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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就当我是疯了吧

作者:青女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汤璃脚下轻浮,快步走到玉笙轩后门之时,却并未着急进去,只是背靠在那石墙上,任由自己的委屈在此时此刻尽数宣泄。


    那拐角狭小处,只够她一人躲藏。


    夜幕之中,也只有她一人知晓,这些汹涌袭来的压抑与委屈她究竟在心里藏了多久。


    而她此时更是再也无法忽视这一切复杂情绪的存在,只能抬起那只未曾受伤的手挡在眼前,随着肩膀的抽动,只听见她逐渐开始抽泣的声音。


    如此良机,倒是也让她彻底打算趁此躲在这里好好放肆地大哭一场。


    即使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也依旧无法麻痹她的心,比起身上的那些伤痛,此时此刻,心里的痛来得更加汹涌,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给淹没了去。


    呼吸逐渐不畅之下,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溢,流得满面都是,却也不见她有半点缓和的意思。


    手臂之下,是她哭花的脸,手上的血迹混杂着泪水印在脸上,直至哭得虚脱,而她也从背靠在墙上的姿势缓缓滑落,变成了跪坐在地上。


    终是在一炷香后,她的发泄,她的哭声才渐渐停下,搀着墙壁而起,重新推门而入,来到了汤至元的房前。


    她缓缓走到榻边,拿起他卸下在一旁的金铃,握在手中,递到他的耳边轻摇。


    汤至元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动静都听得见,总是时好时坏的,故而时常在他入眠的时候,会因他人的善意提醒而被吓着。


    从而为了避免因触碰而无故惊吓到他,汤璃便就在很早的时候往那金铃之上下了术法,使其传出的声响足以惊动他,以此避免他人需要呼唤他的时候与其触碰。


    加上汤至元平日里无法开口说话,陪她住在长青山庄里,地方过于空阔,时常担心找不到他的人,有此金铃系于发间,也能让他人知晓他的去处。


    此时榻上的汤至元眼皮微动,似是有了要醒来的意思,汤璃也及时收住了手,将那金铃重新放下。


    而他起身揉揉眼睛,却见汤璃落得如此模样,险些吓坏了去,连忙比划着询问缘由。


    汤璃如实相告,在得知她竟是受暗器所伤的情况后,他更是着急,可汤璃却看似稀疏寻常,颇为淡定的等着他下榻来忙活儿,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等着他来替她疗伤。


    待他包扎好她的伤口,她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就这么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至于昨夜为何隶诚与犀渠会在她的房中相遇,则是因为水台之上,台主打算重新派人完成这一次的刺杀,而隶诚得知此消息之后,竟背着犀渠偷偷接下。


    而犀渠却于同时得知了水台之上竟有人花钱打听汤璃一行人的消息,他担心有人会对她不利,故而拖着不利索的身子也将此事给接下了,想着一矢双雕,若是因此将功补过也不错。


    就在他这头刚要动身时,却意外得知隶诚背着他做出了如此决定,气愤之余,他也及时赶到,阻止了一切的发生。


    二人晨时回到水台请罪,犀渠意外保下了隶诚的过失,看在后来的买家并非就是想要取之性命之下,台主便就没有重罚二人。


    待二人再次回到犀渠的住处时,隶诚再一次忍不住发问:“你可知历来忤逆台主之人的下场?”


    “知道。”犀渠立即应道。


    “你既知道,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她而背叛水台?”


    “我没有背叛水台。”


    “若连这般都不算是背叛,那你究竟要如何自处?”隶诚无可奈何,“你可知你与水台,与台主之间所建立的信任,一旦因此有了裂痕,便就再无可能修缮了?”


    犀渠这次没有急着反驳,而是静下来,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一番。


    “即便是死无全尸,那也是我做出如此抉择,应当承受的代价罢了。”


    “我看你真是疯了!”


    犀渠沉默片刻,笑着又道:“你就当我是疯了吧。”


    事后,他将汤璃的身份,以及一行人的数量上报水台,水台也将这一消息送至买家手中。


    望江亭顶楼,郁遇房中,周复依旧陪在她的身边,而她也才刚收到了水台送来的消息。


    见她如此愁容之下,周复起身走来,轻轻扶上她的肩头,仪表安抚,转而又轻声询问:“何事令你如此发愁?”


    郁遇紧皱的眉头始终无法展开,应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周复不语,他知晓这些年来,实在是错过良多,许多事情他怪不得郁遇如此优柔寡断。


    毕竟是他的离开,以至于一切事情都朝着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她的一生,她的事业,以及她的婚事。


    所以他如今能做的,便就是安安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待她将一切都处理妥善,或许当年的‘那个承诺’才会有兑现的那一日。


    后来,郁遇让周复替她将一只精美的盒子送至了玉笙轩,由掌柜的代为转达,送到了汤璃手中。


    而汤璃此时正躲在房中不吃不喝已有两日,疗伤这两日,众人亦再无见过若自恒露面,一切的一切又好似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谁都那她没法儿,只有汤至元有理由进去见她一面,故而在换药的时候,他将吃食与那只盒子一并送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一阵草药的气味,混杂着香炉里的香烟,榻上的汤璃唇色发白,双目无神,这头见汤至元前来也只是乖乖地从榻上坐起来,毫无生气可言。


    汤至元先是利索地替她换好伤药,随后比划着解释了那只盒子的由来,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见她立即将那盒子拿在手中,轻轻揭开,里头是一支有些眼熟的簪子,以及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一处地址,没有任何落款,也不知是何人送来的。


    汤璃却因此事打起了精神,从那日之后重新振作起来,配合疗伤,也吃了不少食补的菜肴。


    期间也听说这几日的米价骤减,米市上的米粮剩下良多,这批粮几乎无人采买,引得无数商贩不满。


    汤璃一行人却依旧保持着旁观的态度,并未主动捅破那一层窗纸,安安静静地看着分堂里的人坐如针毡。


    汤巽向瘣城请示的那一批新粮,用的是水运,而伊水的主流根本没有直接连着瘣城,也就意味着那艘货船只有绕行一条路可选。


    既要从旁支流道转而进入主流,又要逆流而行,更要抵住近日风雨频频的气候,也算是雪上加霜,难上加难了。


    郁遇作为与汤巽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言,她也几乎是担心得彻夜难眠,日日忧心忡忡。


    虽说如今周复仍在身边,她也算是有了一个知心的人陪着,可他终究是妖,未必就清楚此事其中的弯弯绕绕,故而周复能做的也就是每日买些新鲜玩意儿回来,只为逗她一笑,仅此而已。


    而郁遇也很是配合,每日都等着他前来逗自己开心,不管窗外如何风起云涌,他们眼中都只有彼此,哪怕自是片刻也好。


    如此不羡鸳鸯只羡仙的日子,又何尝不是外人眼中的情投意合,天作之合。


    郁遇今日还如以往一般,坐在屋中期待着周复今日又要带些什么新鲜玩意儿回来,这头听着楼下大堂中客人们的吵闹与喝彩,却并未有过半分烦躁,仍抱着满心期许。


    而她这头坐在铜镜跟前,如往常般梳妆着自己,却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瞬恐慌染上心头,浑身随之一颤之下,使得她手中的白玉梳意外脱手,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瞬间破碎。


    碎裂的那一瞬动静更是吓得她周身一颤,待回过神来垂眸盯着那满地的碎片,也只是觉得心口续而又是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而她也并未着急收拾那七零八落的残片,而是猛然间起身向外走去,直至屋门外的围栏处,她俯首向下看去,只见满堂的客人分外热闹。


    本就稀疏寻常的一切,不知为何还是令她心生忐忑,甚至是吸都随之变得急促起来。


    不明所以的她却在廊道上怔愣片刻后,忽得嗅到了一阵血腥味,骤然回眸,只见敞开的屋门内,一抹高大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渐渐泄去了力气,晃晃悠悠地便就倒在了地上。


    “周复!”郁遇惊慌失措地大步冲去,随着一并跪倒在地,急忙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可周复的身子此时已然开始发冷,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仍由她艰难地将他揽在怀中。


    而他的眼皮也使劲挣扎了许久,这才艰难地缓缓抬眸,对上她那泛红的眼角,二人脸上皆是对彼此无尽的担忧之意。


    郁遇此时正打量着他全身上下,只见衣裳上侵染了不少血迹,大大小小有着多处伤口。


    “怎会如此?”她忐忑不安地一边安抚着他,一边试着询问他如此重伤的缘由,“周复,你说啊!告诉我,为何重伤至此?”


    周复启唇,却说不出半个字来,眼里满是挣扎,心里只道:或许不说,才能使她与这一切脱离关系。


    “我……”


    郁遇见他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故而将耳朵贴近了些,却也只是听到轻微的声音,“不愿……连累你……”


    周复最终还是决定相瞒于她,至于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她不知,那这一切就都将与她无关。


    而他今日拼死归来也只是为了最后再见她一面,倘若他今日将要再次告别中州,那他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她。


    “怎么会……”郁遇带着哭腔安慰道,明明自己都已慌得浑身发抖,却还不忘将他抱得更紧些。


    然而片刻之间,她的心中也已有了猜测,此时此刻却无法先及时处理他的伤势。


    周复重伤至此却仍能逃回这里,那便也说明了今日怕是有人欲要刻意为难于他,包括他身后的她,而她作为整件事的参与者,无论如何也该现身了。


    想到这里,她不忍松开抱住他的手,既不得不面对这一切,那便就让她再护他一次。


    既已决意如此,她也只好先将他安顿在房中,走时掩上了门,廊道之上,她立于围栏边,转眸俯视,只见楼下大堂之中,一抹挺拔且带有威严的身影,正也于此时仰头相望。


    就在二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郁遇便就清楚,今日怕当真是在劫难逃了。


    她缓缓走下楼来,挑了一间上好的厢房,屏退左右,只等那人前来见上一面。


    “计蒙可是藏身于此?”来者一把推开门来,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挑眉问道。


    周复的真身乃是计蒙,居于光山,龙首人身,挥臂张口喷雾致雨。


    ‘周复’只是郁遇替他取的化名,故而在妖族之间,还是多为喊他‘计蒙’。


    “小女子见过神使大人。”郁遇连忙起身,对着若自恒行下大礼。


    “我知你两人有意,可他如今犯下弥天大错,我亦不能因你二人情深义重便就心慈手软。”他面容自若,颇为威严道。


    “他的确我这儿。”


    就在他坐下之时,郁遇亲自替他看茶,言语间却也并未打算隐瞒,而是直接大方承认,杀他个措手不及。


    若自恒敛眸,竟不知她到底是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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