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妙拿白酒兑了水,给江寻擦了擦身子,刚擦完确实是好了一会,但是没几分钟就又烫起来了,江寻烧的迷迷糊糊,恍惚间看到了高导,心说‘我这是烧糊涂了?大半夜的怎么还看到高导了。’
“怎么样?还烧着呢?”沈阅一进屋急忙询问刘妙。
“我用酒给他擦了擦,死活降不下来。”
“诶,小江,怎么回事这是?”江导脱了外衣走到江寻床头。
“啊,高导。”不是幻觉,高导真来了。
“我去煎药,你俩给她换个衣服,这都汗湿了,你把犀牛角给她吃了。”高怀书安排了一下,急急忙忙就去拿小锅。
折腾了一晚上江寻好不容易才退了烧,高导给他们放了个假,下午四点,刘妙把沈阅叫醒,说门外有个大爷找她,让她出去看看。
门口的沈爱国提了两个袋子,带了一顶皮帽子,身上的蓝色工服洗的有点发白。
“爸?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沈阅推开门,看到来人赶忙接过袋子,就往里迎。
“哎呀我大闺女,这不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我寻思你忙,也顾不上回去,爸过来看看你,顺道给你们拿点吃的。”沈爱国把脚在门口蹭了蹭,进了屋。
“我就来看看你,屋里都是姑娘,爸就不往里走了,袋子里有冻梨,你和你朋友分着吃嗷。”沈爱国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沈阅看了看躺着的江寻:“爸你是咋找来的?”
“鼻子下面不是有嘴吗,按你给我信里的地址,问了两嗓子就来了。”
沈阅眼眶有点发酸:“晚上怎么住啊,我给你找个地儿去?”
“不用。”沈爱国摆了摆手:“我和你赵叔打好招呼了,去他哪挤挤,之前我俩都一个车间的。”
江寻被吵醒了,看沈阅穿了件单衣站在门口,拿起自己的大衣,走过去给沈阅披上。
“叔叔好。”江寻有点虚弱,说话声音闷闷的。
“哎呀,你好你好,你是小江吧,我在信里听我闺女说过,你们好好处嗷,她要是欺负你我收拾她。”
江寻嘴角勾了勾:“没事叔叔,她人很好,这段时间还得谢谢她一直照顾我呢。”
沈阅从兜里掏了掏,拿出几张零钱:“爸,这是五十,你拿着花,这两天在北京好好逛逛。”
沈爱国没接,被沈阅强行塞到里衣口袋里。
“叔,别在门站着了,进来喝口水。”刘妙沏了壶茶,走过来,笑呵呵的道。
“走吧叔叔,进来坐坐。”江寻也邀请道。
沈爱国有点不知所措:“啊...好,好。”
坐了一会天开始擦黑了,几人想留沈爱国吃饭,死活不同意,也只好作罢。
沈爱国出去找了个小酒馆,和赵根要了两个小炒。
酒过三巡,沈爱国喝的迷迷糊糊:“老赵啊...我姑娘有出息了啊,有出息了...”
......
刘妙过了几天就坐火车回家去了,和沈阅两人吃了个饭,说过完年就回来,拜托两人这段时间给她扫扫屋子。
刘妙一走,院子‘唰’的一下就冷清下来。
年底事多,两人天天都在厂子忙的不可开交,过年前两天,《呼吸》终于拍完了,年终奖发了,给了八十元巨款,还多发了十斤的全国通用粮票。
“走啊,咱俩今儿出去吃去?”沈阅拿着钱,朝江寻开口。
“去哪?”
“咱俩去东来顺吧,吃涮羊肉去。”沈阅把自行车推出来,用袖口擦了擦后座。
“怎么,吃饭不叫你师父我啊?”高怀书手背到身后,从后面走来,开玩笑和两人说着。
“那走啊,叫上师娘,咱们一家人吃个便饭。”沈阅笑了笑自然的答道。
“哈哈哈,逗你的,我还要回家和你师娘过二人世界呢,你们自己去吧,过完年你俩来家里,咱们再好好吃一顿。”高怀书把手举到胸前,手里攥着俩红包:“喏,压岁钱,给你们两个小同志的。”
江寻朝沈阅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沈阅也没办法,想了想抽走一个:“那...谢谢师父,师父师娘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好好,你这孩子。”高怀书拍了拍沈阅的肩,笑呵呵的。
江寻大脑飞速转了一会,实在没什么招,见沈阅接了,也拿走一个:“祝高导和季阿姨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高怀书给完红包就哼着歌走了,两人看着高怀书走远,对视一眼,无奈笑了笑。
江寻是被沈阅背回家的,这段时间江寻自从收了家里一封信就老是有心事似的,明天不用工作,点了两瓶酒全被江寻喝了。
“你说,人一定要结婚吗?”江寻有点大舌头。
沈阅有点懵,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不一定。”
沈阅拧着布子,想给江寻擦擦脸,江寻有点激动。
“我拍电影,我错了吗?”江寻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我不结婚,错了吗?”说着说着江寻竟小声哭了起来。
沈阅慌了,她不会安慰人,尤其这样的江寻:“...你没错。”
“沈阅...”江寻嘟囔了一句,低声笑了笑:“沈阅...他们要是都像你,就好了。”
沈阅呼吸慢了一下,给江寻擦了擦眼睛。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没错,你只是在做自己。”沈阅摸了摸江寻的头发。
简单洗漱了一下,给江寻擦了擦,拉了灯上床躺到江寻旁边。
“沈阅。”沈阅还以为江寻睡着了,突然一声给沈阅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拍电影,我...我喜欢拍好看的,美的东西。”江寻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沈阅起了逗弄的心思:“哦?怎么个美法?像江导这么美的吗?”
没想到江寻却认真思考起来,隔了半晌亲了沈阅一下,很认真的道:“这样的,像沈编剧这样的,美。”
江寻躺了回去,屋子很安静,静的只剩下沈阅的心跳,有什么东西随着窗外的烟花‘嘭’的一声炸开。
......
过完年,厂子的活又开始多了起来,江寻很奇怪,这段时间为什么沈阅像是刻意躲着她似的,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沈阅很焦虑,她自从那个吻之后,看到江寻就莫名其妙的会心跳加速,每天睡到一起心里也像一万只蚂蚁在爬似的,她不理解这样的感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个女人这个事太荒谬了,这是病,是流氓罪,江寻应该也没那个意思,她天天告诉自己别多想了。
“诶,我最近在拍个片子,你给我写剧本呗?”
“啊?厂标最近没什么新的啊,哪个啊,你要我去把刘妙的活抢了啊?”
“我...我想拍地下电影。”江寻压低声音和沈阅道。
家里面又来信,让他不要再拍电影了,家里想安排他的人生,安排他的婚姻,安排他的电影,他不想,他要拍一部谁都看不懂,看不了的电影,她受够了镣铐。
“啥?你疯了?!”沈阅不可置信的提高声音又压低。
“来不来?我给你钱。”
“不是,这就不是钱的事啊!你怎么了?!”沈阅真心觉得江寻疯了。
“你就说你来不来。”江寻的声音带了点严肃,她的眼里有一团火,烫了沈阅一下。
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来。”
《呼吸》前段时间江寻和剪辑师刚剪完,送去洗印了,高导说上面来了个领导,指名道姓要见见她们。
“陈司长,这两位就是了。”高怀书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小心翼翼的介绍着。
“嗯,你出去吧。”陈司长没抬眼,淡淡道。
“好的好的。”高怀书怼了怼沈阅便慢慢出去。
“你们两个,是呼吸的编剧导演?”
“是的是的,陈司。”沈阅赶忙接话。
“挺好的,年轻有为啊,这个标不容易啊,你们俩这个片子出来,镀的金可是要多喽...”陈司话里有话。
“是的是的,非常感谢厂子栽培。”沈阅没听出来还搭着话。
陈司挑了挑眉。
“哪个,陈司,您的意思是?”江寻在家里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
“哈哈,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惜才,就是可惜了,小钱哪个孩子...嗷,就是之前这个片子的编剧,他爸爸和我们说,这个片子他没有名字啊...”陈司往椅子上一靠。
沈阅反应过来了:“这个......但是都拍完了,要不给钱哥的名字加到剪辑里去?”
“哎呀,这多麻烦哈哈哈”
“没事没事不麻烦,这个是我们一点小心意,您务必收下。”沈阅将胸前的一只英雄200摘下递给陈司——这是高导给她的,她一直不舍得用。
“哎呀,这么客气干什么。”嘴上说着,手接过那支笔。
“我们做晚辈的一些心意,您喜欢最好。”沈阅笑得脸快僵了。
“你们的片子拍的不错,是好片子。”
“你们两个前途不可限量嘛,好好干。”
从办公室退出来的时候,沈阅的后背有点湿。
“怎么样?他什么意思?”高导急急忙忙问。
“没事,他意思我们抢了姓钱的的标,要我们把他的名字加里面,还要上点供,沈阅做的挺好的。”江寻道。
“哎呀,担心死我了。”高怀书也挺慌,把陈司惹毛了他们就都不用干了。
“我把您送我的笔给他了,今天来的匆忙,没拿别的。”沈阅有点愧疚。
“挺机灵,这根笔也是用到正事上了。”高怀书呼了口气,心说‘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