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可以午膳和晚膳陪主公一起,早晨不敢耽误主公时间。”他是真不想起这么早,何况他是将军,又不是兵卒,不需要晨练,多睡儿怎么了!
楚骁懒得和对方再废话,不打不成器,“明早再让孤等你,自己出去挨板子。”
乔瑾:暴君!
“是,末将不敢。”
小孩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楚骁好笑,把人拉起来,“一日之计在于晨,你天资过人,一战便为我军定了锦城,锦城降,蜀州才能这么快归附,不要浪费了你的才华,业精于勤荒于嬉。”
乔瑾:我过目不忘,用不着苦学啊!
“末将受教,明早一定按时去主公帐中。”
见小孩这么好教,楚骁有些理解为何前世会立对方为太子了,实在是又聪明又听话。
一起用了早膳后,中军帐议事。
对于剩下的作战方略,楚骁心里已经有数,坐在王座上听底下诸将的看法。
“乔将军怎么看?”他直接点名。
乔瑾出列拱手道:“回主公,末将以为,下一步当是益州和冀州。”
“冀州群龙无首,不足为惧。”
“至于益州,内部虽是看起来一盘散沙,却多为保皇党,不会轻易投降,但相比于同为中州门户的兖州,一无纵深,二坚城不多,可先行攻取。”
楚骁心下满意。
拿了兵符起身,“孤任你为主将,李之河为副将,统兵十五万,半月后攻取益州。”
李之河在锦城一役中,被乔瑾所救,对年纪轻轻的乔小将军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二人跪地接旨。
冀州则由大将军程志节率军八万,一并拿下。
议完事后,楚骁把乔瑾带回王帐,将赤云剑递给对方,“看看。”
剑身乃玄铁打造,泛着淡蓝光,薄如蝉翼。
乔瑾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划了一下,霎时血珠流出,惊叹道:“好锋利!”
楚骁:……
拿了金疮药将小孩的手指捏住,“下次不许再这么试剑。”
伤口很浅,一会儿就凝固住,他随口问:“你剑术如何?”
为将者,剑术都不会差,但对方这小身板看起来实在不像武艺好的样子。
“不太行,末将更擅弓箭。”
倒还挺诚实。
“拿上剑,去教武场,孤试试你的剑术。”
乔瑾:你一天到晚好闲!
他乖乖抱着剑,跟在对方身后。
教武场。
不过十招,楚骁就将对方手里的剑打掉,这孩子剑术确实够烂。
乔瑾右手藏在袖子里抖个不停,他右手腕筋脉被高展在幼时挑断,如今他在秦军立足未稳,不易暴露手有伤的事。
“主公剑术无双,末将不能敌。”
“捡起来,再来。”楚骁淡淡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就凭这手剑术上战场,简直是在找死。
一咬牙,乔瑾将剑换到了左手上。
这次,五十招才被打落。
楚骁放下心,要是连十招都走不了,他真不敢把人放到战场上去。
“更习惯于用左手?”他随口问。
“是,钟子南是左撇子。”
楚骁走到对方身后,握住左手,“来,孤带你走两遍刚才的剑招,好好记住自己失误在哪。”
宽厚的大掌将他的手包起来,乔瑾有一瞬间的分神,要是他们之间没有仇恨就好了,他一定能当个好儿子。
“专心点。”
乔瑾赶紧收回思绪,认真地记下每一招式。
两遍过后,楚骁把人放开,“自己走一次。”
怎么还带考核!
回忆着对方的步伐,乔瑾抬剑往前刺。
“啪——”剑鞘不轻不重的力道被抽在手臂上。
“太高,往下。”楚骁用剑鞘点在对方清瘦的腕骨上。
乔瑾:怎么还动手!
他按着对方的指示,将剑向下刺。
一遍走完后,楚骁让对方再来一次。
这一次,没再出错。
“不错,以后每日用完早膳后,孤带你练半个时辰。”
你真的好闲!
“谢谢主公。”
小孩乖巧谢恩的样子,让楚骁觉得可爱到了极点,忍不住伸手摸了两把对方毛茸茸的小脑袋。
“回去吧,想想益州该怎么打。”
乔将军帐。
乔瑾站在舆图前,如何打他早就想好,只是该怎么顺理成章的受伤,暴露他血液里独属于楚氏血脉的木槿香味,才是他头疼的事。
只能在最后一战中受伤,否则主将带伤,有损士气。
第二日,天刚拂晓,侍从就来叫他。
不想起!
不想起!
不想起!
他看了一个晚上的舆图,大秦的将军,连睡醒的权利都没有吗!
被侍从扶着更衣洗漱完,走出军帐,外面兵士已经在训练。
都好惨!
进了王帐,他跪下行礼。
这次秦王没再半天不叫起。
坐在檀木桌前,上面摆好了御膳。
龙井虾仁、文思豆腐、莲子藕……
这些都是江南菜。
乔瑾有一瞬捏紧了筷子,娘亲走后,再没有人对他这么上心过。
可为什么偏偏,他们之间要隔着一道血仇呢?
将来他要杀柳氏,处置楚彦瑜时,对方会拦着他吗,或者为保自己的妻儿,而处置他?
二公子楚彦瑜乃柳氏之子。
楚骁将一颗虾仁被放到小孩碗里,“快吃。”
乔瑾喂到嘴里。
好困!
坐着他要睡着了!
掐了一把手心,打起点精神,碗里放什么他吃什么。
后颈被人捏住,楚骁舀起一勺燕窝,塞到小孩嘴里,“困成这样,昨晚何时睡的?”
等咽下去后,乔瑾才道:“回主公,大概子时。”
难怪头都要低到碗里,就睡了两个时辰。
楚骁捏着对方的后颈,又舀了一勺豆腐,塞进刚咽下的嘴里。
又是一颗虾仁。
一筷子莲子藕。
他将燕窝摆在对方面前,“喝。”
乔瑾讪讪拿起勺子,被人喂饭什么的,也太羞耻了。
对方喂得太暴力,整得他都不困了。
“把你的作息好好改改,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像什么样子。”
楚骁一边教训孩子,一边拿了奏折坐在旁边看。
“是,末将一定改。”有气无力的声音。
年轻人熬个夜怎么了!
不过很久没有人关心过他这些小事,他也不是好坏不分的人,将燕窝喝完后,就站起来,眼巴巴望着对方,“现在去练剑吗?”
楚骁递了本奏折给对方,“刚用完膳,不易活动,把这本批了。”
乔瑾没有打开,“这不太好吧。”
哪有将军批奏折的,这往大了说就是僭越。
“敢抗旨?”楚骁头也没抬,上一世既然做了他的太子,说明能力还是有的,不用白不用。
军权和政权一向是分开的,乔瑾不打算在这种高度敏感的问题上去试探,他大仇未报,还不想英年早逝。
“末将和您说说对攻打益州的想法吧。”
楚骁抬头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人,要不能当太子呢,够谨慎的。
也没再为难,“坐下说。”
“末将想先从石碣城……再到比陵城……最后通过乌巢截粮草……”
楚骁放下笔,小孩谈论行军打仗时,少了几分这两日装出来的乖巧,带了丝狡黠。
“您觉得可以吗?”
“可以,你是主将。”
他一向不会限制领军在外的主将,毕竟战场情况瞬息万变。
教武场。
众将惊奇地用余光瞥着被主公搂了半个身子在怀里,手把手教学的乔小将军。
这是在当儿子养吗?
乔小将军今年才十七,还真能当主公的儿子。
“你来走一遍。”楚骁把人放开。
乔瑾顿了下,他读书时,过目不忘,但对于剑术,实在没有天赋,也不知这项技能是不是被封印了。
“要不,您再带末将过一遍。”他小心翼翼道。
楚骁:……
他放慢了速度,一招一式地卡着动作,“这次记住了吗?”
“记住了!”乔瑾握住剑,接连转身打出剑招。
又被剑鞘抽了下,楚骁淡淡的声音传来,“往下刺。”
这次的剑式要比昨日难些,手臂被抽了三次才走完一遍。
乔瑾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堂堂秦王,日理万机的,陪他在这练剑,“末将今日一定好好练,您要是忙,不用管末将。”
巧了,今日楚骁还真不忙,刚攻下蜀州,大军要休整半月。
“再来一次。”
乔瑾听话地又走了一次,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手臂上的微痛,提醒着他上一次出错的点。
“不错。”楚骁有些满意,他算是看出来,这孩子在剑术上确实一般,不过作为将军,更重要的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多派些暗卫在对方身边就是了。
闲着也是闲着,楚骁干脆一个上午都在教孩子,直到对方能完整把剑招走下来。
一早上下来,乔瑾手臂不知道被抽了多少下。
暴君!
酉时,秦王坐在首座,下方秦蜀将领共同举杯敬主公。
蜀将是降将,因而多了分不安,急于表忠心。
蜀州一战最大的功臣乔瑾,成了他们示好的对象,一个个都去轮番敬酒。
“小将军真是天降武曲星,来,老哥哥敬你一杯。”
“我也敬小将军一杯,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
乔瑾脸色都泛红了,这帮人太能喝,抓着他灌酒,他也不好驳人面子,只能通通接下。
楚骁:喝成这样还喝!
他压着不满看了眼司马龄,作为主公的头号狗腿,啊呸,头号心腹,司马龄立刻心领神会,端了酒杯揽住有些摇摇晃晃的乔小将军。
“来来来,诸位,我和你们喝,咱小将军还在长身体。”
众人哄堂大笑,但见有军师护着,他们也不敢再灌人酒。
月光已经洒在外面的青石上,堂内不管众人心思如何,都已是君臣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