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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60

作者:莉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51章


    轻扭门把手, 门就开了,没锁。


    落地玻璃窗关得紧紧,曳地窗帘将日光全遮挡在外。


    我关上房门, 快步而入, 拉开窗帘, 房间瞬间明亮。


    整个房间大而空荡,一件家具也无, 仿佛我的呼吸都能引发回声。


    缓缓来到一座半新壁炉前,蹲了下来,上下抚摸着。


    忽然想起这里曾掉落的一大堆耳朵、眼睛、头发、残肢, 我怵了一怵,收回了抚摸的手。


    多年前,心狠手辣的美男首相用瘟疫设计害死了王太后和王太子。王太后死亡当晚, 身为厨娘的表姐和其他侍女仆从一起被赶到这间房间,被美男首相下令处死,把他们的肢体塞进这个大壁炉,用金色竖琴把他们的怨灵困住——为有朝一日用上怨灵的力量。


    那日我打碎了壁炉——现在已换新壁炉,所有怨灵应都逃光了, 或被曼伯亚弄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的金色竖琴似乎有召灵、聚灵的力量。


    我想了想,又壮着胆子伸出了手。


    左摸摸,右探探,都没摸出个什么名堂。


    甚至把半边身子伸入壁炉,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却空空一片,什么也没有。


    沮丧地坐在壁炉边,闭上了眼。


    忽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以为是曼伯亚,吓得一下睁开眼。


    谁知,这一下吓得更厉害了,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眼前这个乍看是曼伯亚,再看却又不是。


    和曼伯亚长得一模一样,琥珀色星辰般眼睛,高挺秀直的鼻子,殷红的嘴唇,优雅漂亮的下巴,还有一头闪光的银蓝长发。


    但她是个小女孩。


    她看到我吓得不成样子,笑了笑,坐到了我身旁。


    笑起来居然和曼伯亚也一模一样,狡黠而戏谑。


    “不要怕我,能看到我,是缘分。”她说。


    “你……是曼伯亚的双胞胎妹妹?”


    “是。”


    “你还活着?!”


    “不。”她嘻嘻笑着,与曼伯亚更像了,“但我被困在这里了,你看我还是小女孩的模样吧。”


    “我能帮你些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她耸了耸肩。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也不知道。”她嘻笑着,“我只知道,当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好醒了。我听说过你,有洒扫侍女描述过你的长相,我一见就知道是你。我尝试拍拍你的肩膀,谁知你真的看到我了。”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我听说鬼魂长期在原地徘徊,是因为有什么心愿未达成。


    “我的心愿?让我想想。”她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难道,是再见到哥哥?”


    “你长期在这里,一定可以经常见到他。”我说。


    “我想和他说说话,告诉他我是多么想他。”她说。


    “他一定知道你很想他。”我说,“别担心。”


    她看我,又笑了,“你是我哥哥喜欢的类型,我一见你就知道。我一点也不奇怪他在死亡之地就对你有意思,尔后紧追不舍。”


    “他身边的美人很多。”我含蓄地说道。


    “你是异能女,”她托腮看着我,“绝无仅有的。”


    “你知道怎么帮我回原来的世界吗?”我突发其想地问。


    “怨灵的力量。”她竟回答了我,“可以使离魂的人长期活着,比如柏诺特王子,也可以成为有力的武器,比如我哥哥用金色竖琴伤人,也能使你,回到原来的世界。只是,你真的要回去吗?”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懂。


    “你已经是我们世界的一员了。”她笑嘻嘻的,“我就快有个小侄女了。”


    我大吃一惊,“什么,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不是她的声音,而是仿佛从我耳畔传来的温柔低语。


    我吓得睁开眼,看到了在我面前的曼伯亚,他正俯低着身,在我耳边说着话。


    我连忙推开他,跌撞逃出了房间。


    逃至外走廊,曼伯亚追上了我,还把一件厚厚的狐毛大氅披在我身上,“你也不怕冻着了,今天的雪很大。”


    “别靠近我!”我抓着狐毛大氅,死瞪着他,生怕他再离近一点我就会怀孕。


    他莫名其妙,“你怎么了?!在房里睡了一觉怎么脾气这么大?”


    “不用你管!”我大声嚷着,逃了。或是看我不对劲,他再未追来。


    当天下午,一群裁缝、珠宝师还有化妆师走进我的房间,说要为我量身定做新娘礼服、佩戴的珠宝还有漂亮的新娘妆。


    “您和曼伯亚王子的婚宴将在五天后举行。”侍女主管恭敬道。


    “娶第二位夫人还有婚宴?”我惊讶。


    “当然。”


    然而,婚宴却没有按时举行,就在第二天突然传来北境监狱大越狱的消息。成百上千的犯人冒着严寒从监狱逃走,打死打伤无数狱卒还有沿途的无数卫兵。这是一项有组织、有预谋的越狱,所有人被弄得措手不及,原本四天后的婚宴将被迫推迟。


    有人说,这是西境米达安王为报复北境曼伯亚救走异能女的手段。米达安王在战事上输了,就必得在另一方面赢上一把。


    现在逃走的犯人四处流蹿,给都城造成极大的困扰。北境最大的监狱原本就在都城。现在城内危机四伏,平民老百姓随时有被流蹿犯侵扰的危险,巡卫增加了两三倍,可似乎也阻止不了时常发生的入室抢劫、杀人放火事件。


    曼伯亚天天在外面,忙碌奔波,我倒落了个清闲。


    我再次去了图书室,一坐就是大半天。翻看十年前的北境旧财务报表,以及北境的政治、经济制度等书籍。


    现在正是最好的学习时机。这日更是学习到了深夜。


    刚走出图书室,就与一个高大身影碰上,不,是差点撞上。


    盈亮闪耀的银色长卷发,靡丽妖娆的面容,还有健硕高大的身形,正是柏诺特。


    “我一直想向你解释。”柏诺特离我极近,他的精致嘴唇几乎贴到我的鼻尖,我下意识退后两步,他又上前,“我没能及时赶到救你,实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我转过了头,不想他的呼吸声离我太近。


    “你不该嫁给他。”他十分不悦。


    “我没得选,”我仍不看他,“要是不嫁,我的王城保不住。”


    “你傻啊,保不住就保不住,我再去为你打一座王城。”他的眸子闪着璀璨的光。


    “那我就会落入米达安王手中。”我说。


    “我会把你救出来。”他仍注视着我。


    “我等不了,万一你一直不被东境王放出来呢?”


    他没再说话了,我以为他不会再理会,转身就要离开,他却冷冷丢下一句话,“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没用的。”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


    回到房间,却见一堆人在等我,吓了我一大跳。裁缝、珠宝商和一群侍女。侍女主管笑道:“您可回来了,新娘礼服赶做好了,珠宝也做好了,您要不试试?”


    “这么快?”这才几天?


    “我们是日夜赶制的。”裁缝师谦卑地道。


    珠宝商则拿出一只大珠宝匣子,“首饰其实有成品,只是按您的喜好微调了一下,听说礼服做好了,就一并拿来给您试试。”


    我去了换衣间,一个侍女为我拿礼服,一个侍女为拿我捧珠宝匣子。


    抖开金光闪闪的礼服,我眼花缭乱,正准备试试,发觉腰际部分有些紧,“要不你先试一下,”我对拿衣服的这个侍女说道,“你的腰要瘦一点,如果合适,那我就小了。”


    侍女不敢试,“这是您的礼服。”


    “没关系,我怕我腰上的肉太多了,把裙子上的线扯破了。”我笑道。


    侍女无奈,只得勉强拿过,谁知刚套穿在身上,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听得嗖地一声响,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来,侍女身上冒起了白烟,又听得轰地一声响,侍女全身竟然着了火,我和另一个侍女尖叫起来,夺门逃出,外面的侍女和裁缝等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已冲到床前拿起被子,扯出被单,“快,快,拿水来,着火了。”


    我又冲进换衣间,用被子、被单拼命扑打着火的侍女,侍女就像个火球,凄厉地尖叫着t ,我拼命扑打一阵子,汗流满面,忽然,我手中的被子、被单夺了过去,巡卫们已赶到,把我赶了出去,用一桶桶水开始救火,不大一会儿,火被浇灭,但人已被烧成了黑炭,狭小的换衣间也烧毁一半。


    我软倒在地毯上,看着烧焦的侍女被抬了出去……


    曼伯亚还未回来,这事还处理不了,我虽是二夫人,可现在还没有执掌管理权。而其他人,还管不了曼伯亚的“闲事”。


    当晚我睡在了另一间房间。凌晨,整夜睡得不安稳的我,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我以为又是谁被烧了,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连外袍都来不及披,就冲出了房门,才冲上走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叫:“不知谁打开了王宫的监狱门,王宫的犯人也越狱了。”


    接着又传来惊叫、哀嚎还有哭喊声。


    我骇然不已,居然还有人闯进王宫!虽然他们原本就在王宫里,可也是被关王宫的监狱里。


    我立刻又奔回房,迅速换上一身黑衣,混在一些慌乱的侍女中逃出了宫室。


    这不是一起普通的越狱逃蹿事件,这些穷凶极恶的犯人就像训练有素的卫兵一样,对四处奔逃的宫人们捉、砍、打、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极为熟练。


    纷扬大雪中,眼看几个卫兵就要捉住我们,我眼尖看到雪地上不知被谁遗落了一只短笛,急中生智,拾起就放在唇边吹起来。


    我吹的是昔年曼伯亚用金色竖琴弹出的召灵曲。这首曲子我已比较熟悉了,曼伯亚弹过,精灵王也亲自哼唱过,我当年也哼过,现在再把这曲子吹出来。


    悠扬的笛声飘了出来,仅仅几秒,一缕缕浓白的烟雾就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追我和几个侍女的卫兵们愣了一下,就这愣神的几秒,白色烟雾笼罩了他们,随即,他们不知看到了什么,发出了惨烈的嚎叫,疯狂逃走,可逃了不到几步,就倒地七窍流血而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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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到了后直接私我就行。


    第152章


    余下的犯人疯狂逃离, 瞬间危机消除。


    我的短笛缓缓停下,白色烟雾渐渐散去。


    散去后的空地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银蓝身影,银色长发的柏诺特正深深地看着我。


    宫室的会客厅里, 红茶香气四溢, 环绕不散。


    “看到那些烟雾,我就想起了死亡之地。”柏诺特缓缓地说道, “若干年前我被灌毒酒, 强行沉睡前,就看到了长发女人们操控白色烟雾, 为我养魂。”


    “还有毒酒?”我确实不知道。


    “是的,我父王当时想杀我,但我身上有精灵与灵兽两种气息, 与黑城堡的力量融合在一起才能形成巨大力量困住恶灵。所以我父王不敢杀我,可又不想放过我,他的王后就提议给我灌毒酒,让我永久沉睡,睡也能释放那两种气息。我父王很高兴, 说既然不能死, 那就睡吧,睡死过去也不错。”


    “你能平安活到现在,是种奇迹。”我说道。


    “我可不是平安活到现在的, ”柏诺特调侃道, “是我母亲手下的一批死士一直在保护我,原本五六十多人的,现在只有两人活着。你只能说,庆幸我没有养成软弱、无能、自卑的性格,也没养成极端暴戾、变态的情性。”


    “是啊,你的性格为什么这么正常啊?”我问。


    他的眼神飘忽,“我的死士有一半是女人,伪装成保姆、侍女、杂役还有一些贵妇的侍女,经常出现在我眼前,像母亲或姐姐一样宽慰我、照顾我,甚至用生命保护我,才让我相信这世间仍有人真心对我。”


    是的,只有真心真意的爱,才能让一个从小磨难重重的孩子仍不失对爱的希望、对生的希望。


    “你的父王现在还敢像你小时候那样对你吗?”我又问。


    “你还关心我吗?”他温柔地看着我,“如你还关心我,我就回答我。”


    我沉默,久久没有回答。他些失望,站起身,就要离开,我却又突然开口:“我当然关心你,以后还会一直关心你。”


    我说的是实话,我会一直关心他,哪怕我和他不会有什么结果,可他仍是我心中的一个重要朋友。


    他笑了,笑容非常美,美得不可思议,让人眩晕神迷。


    他忽然俯下身,绝色靡丽的脸离我极近,与我鼻尖相碰,我想躲,没躲开,他一把按住我双臂,“我父王不敢像以前那样对我,我已变强大了。”


    暧昧火热的呼吸飘至我的唇瓣,我转过脸,“是吗?那恭喜你。”


    “这次没能帮上你,我会让我父王和继母都付出代价。”他猛地拥住我,把我的身体几近嵌入他的身体。


    在我费尽全力逃离他的怀抱后,他的声音从后面飘来,“我等你离婚。”


    我啼笑皆非,这才刚结呢。


    逃到书房,意外地看到头发凌乱、衣袍散乱的曼伯亚,他老婆的表妹涨红着脸,发髻散成长发,似乎刚从他大腿上起身,急急地系着长裙的珍珠宝石缎带。


    我以为是我自己的书房,所以没敲门,直直闯入,没料到会看到这样情景。


    曼伯亚并不慌乱,表妹也不慌乱,只是有些尴尬。


    他们都不乱,我乱个啥?我笑了笑,径自坐到曼伯亚对面的软椅上,“王宫的逃犯处理怎么样了?我差点被他们弄死。”


    “我听说了,”曼伯亚悠悠地回答,“你一鸣惊人啊。”


    “逃犯全都抓住了?”万一没抓全,下回又卷土重来,我不知我是否还能这么幸运。


    “要抓就抓幕后大佬。”曼伯亚从靠背软椅站起了身,想拥住我,扑了个空,我也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还没吃早餐呢,您忙吧。”


    “一起去,我也还没吃。”曼伯亚嘻嘻笑着。


    “你来吗?”我忽然发现还没走的表妹,表妹的发髻已整理好,长裙也整整齐齐。


    “不了。”表妹温温柔柔地回答。


    我对她笑一笑,没有勉强,只是经过她身边时,来了一句:“大不大爽不爽?我没有跟他睡过,但见过他下面,尺寸还可以。”


    她的身体僵住,脸上笑容也僵了。


    曼伯亚则是爆出大笑,一把搂住我,“只是还可以?你说错了,应该是很大。”


    他脸皮厚,我要比他更厚,学着他说话:“是,我说错了,您那儿比驴子的还大,塞进她嘴里都差点把她撑着了。”


    “我只想把你撑着。”他厚颜无耻地笑说着。


    我不甘示弱,“那不用了,我消化不了,您那玩意儿还是留给别人享用吧。”


    “我偏要你享用。”


    “臭死人,我才不要,谁知道一天尿几回?”我丢下这句话,加快步子迅速离开书房。


    曼伯亚再说不出来话,估计有些气着了,表妹则早已尬得说不出话。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见到曼伯亚,也没见到那位表妹,我落个清静。我收到了阿特丽斯的线军给我秘密送来的情报。


    原来,北境最大监狱大越狱和王宫监狱越狱的事都是米达安王挑起的。曼伯亚帮了我,导致他未能一举拿下独立大王城,十分恼怒。


    “姐姐,现在米达安王拿不到我的印章,也拿不到我主动放弃王位的声明,他无法名正言顺地占领独立大王城,自然会报复。但我不怕他报复,首先他报复的人是曼伯亚王子,其次他和我的恩怨是明面上的,我不会惧怕。倒是你,姐姐,你的情况比我的危险。”


    信写得这里就停止了。


    我把信丢入壁炉的火里,看着它被烧成灰烬。


    阿特丽斯为什么说我的情况比她的危险?难道是曼伯亚会对我不利?可我和他才刚结婚,可能吗?


    夜深,我偷偷起床,裹紧身上的厚厚绒衣,蹑手蹑脚地穿过内外走廊,灵巧地避过巡军,来到那间壁炉房间。


    室内虽没有生火,但比室外还是暖和得多,同时为了行事方便,我还是脱掉了厚绒衣,猫腰钻进了壁炉里。


    上次我就观察过,炉内较大,像我这种体形的女子,把身子一躬,也许就能钻进去了。


    坐在壁炉内,我身子弯得像只虾米。


    一个人发呆老久。


    直到一双盈亮盈亮的眼睛从炉外兴致勃勃地注视着我。


    当我注意到这双眼睛时,懵了一下。


    “ t我说,你还要在里面待多久?可别冻着了。”曼伯亚嘻笑调侃的声音传来,“脚麻了没?”


    我的脚还真有点麻,想动一下却麻得我呲牙咧嘴。


    “别动,我慢慢抱你出来。”他说着便抱住我的腰,把我缓缓抱了出来,“我说,你躲在里面干吗呢?还在生我的气吗?”


    “谁生你的气?”我笑倒,“你还不够格。”


    “那是,您把我高高吊起,根本不鸟我,我怎么又会让您生气?”他也学着我用起了“您”,但用得不习惯,眨眼间又变为了“你”,“你不要动,我替你揉揉。”


    我们坐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他给我摸黑揉着脚。


    房间内一丝光亮都没有,深冬的夜晚是没有月光的,也没点蜡烛,一片漆黑,眼睛适应黑暗后,也只能隐约看到彼此的黑影。


    “好点了没?”他为我揉了一会儿,“待那么久干吗,你的小腿都是僵硬的。”


    我嗯了一声。


    “把另一只脚给我。”他将我的一只脚缓缓放下。


    我伸出另一只脚,他细细地揉着,边揉边笑,“你这只脚僵硬得更厉害了,是不是一直被你垫在屁股下面?”


    我没回应他的问话,而是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猜的。”他温柔地揉着我小腿肚最硬的部分,“你除了对这里感兴趣,还对哪里感兴趣呢?前几天才刚来了一次,估计意犹未尽。”


    我没吱声。


    他又揉了好一会儿才道:“即将到下半夜,马上会更冷,我现在抱你回房。”


    我推开他伸过来的胳膊,“我自己走。”


    “求抱,让我抱你!”他蹭过来,像小孩似的撒娇。


    “不,抱着太暧昧了,我想自己走。”


    “那我背你。”


    他不由分说地一下子将我背起,我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干吗?”


    “反正不是抱就是背,你选吧。”


    我当然选背,抱着太暧昧了,像是准备干那啥似的。


    下半夜果然变冷,外走廊的寒风呼呼地刮过,既使穿上了厚绒衣,也觉得刺骨的冷,特别是很大的风吹过时,浑身上下就像没穿一件衣服似的。


    “冷吧?”曼伯亚戏谑地说道,“要是再晚一点走,风吹过来时,你全身就冻成了冰人。”


    他的声音伴着风声而来,不知为何,竟驱散了点寒意。


    或许是有人说话,能使我对刺骨寒意的恐惧小一些。


    风很大,雪也很大,地砖很滑,他为了不让两人同时摔倒,走得很慢,进入内走廊时,我冷得就有种浑身结冰的感觉。


    “再慢几步,你就真的成冰人了。”曼伯亚脱掉他的厚外袍,裹住我身体,拥着冻僵的我慢慢往前走。


    我的脚都快冻麻了,说实话若不是他拥着我,恐怕一步路都走不了。


    “北境深冬的夜晚冷得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笑道,“下回还敢不敢半夜出门?就算要出来,也得叫上我,否则你冻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


    我瞪了他一眼,他笑得更开心,“当然,你不会被冻死,你是我的女人,怎么也不可能冻死。”


    “什么你的女人我的女人,怪恶心的。”我终于有力气开口骂了。内走廊比外走廊暖和得多,其码暖了十倍,大概是烧了地龙的缘故。


    “好吧,我是你的男人,这么说可以了吧?”他把我拥得极紧,把脸贴到了我的脸上。


    我想反驳,可他的脸贴得极紧,紧得我的嘴歪到了一边,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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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深冬最冷的季节,也是北境最喜庆的季节,意味着年终的丰收庆典,也意味着新一年的到来,相当于我们那边的“新年”。


    我和曼伯亚的正式婚礼也在这个庆典上举行, 宣布庆典开始的那刻, 便会足足持续一个月,也就是隔三岔五便会有舞会, 没有舞会的夜晚, 也会有三五成群的贵族们聚在一起喝点小酒,吹牛或聊八卦, 贵妇和小姐们甚至能围在壁炉旁聊通宵。据说北境和其他国土不一样,全年几乎没有节日,也无休, 只有年底才能纵情狂欢一个月,自然,年底怀上的婴儿也最多。


    婚礼前的一晚,我整晚未睡,不得不试各种礼服, 包括祭坛前的礼服, 宴会的礼服,还有小酒宴的礼服,以及拜见曼伯亚家族长辈时的礼服, 全都不一样, 妆容也不一样,我还得不停地试妆,首饰也得一件件地佩戴,适应不同的妆容和服饰。


    正式穿衣梳妆之前,我还得香水沐浴,在撒满玫瑰花瓣和香水的温泉池中洗浴,头发还得用最好的精油梳洗,保证到时闪亮光泽。当披上白色浴衣,披着梳洗过后的长发的我,站在长镜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乌黑长发居然那么漂亮、闪耀,润泽耀眼,在火光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顿时明白了曼伯亚和柏诺特的头发为什么一直那么漂亮的原因。他们的银蓝长发和银色长发那么富有光泽,随时见随时闪光的那种,原来用的是顶级洗发水。在这异世应该还是无添加的那种,还带有神秘的魔力,使得头发惊人的美丽。


    当然,他们的发质本身也应不错。


    两个侍女围着我梳宫廷髻,笑嘻嘻地道:“您应该是第一次用这种精油洗发吧?效果真好。”


    “是啊,只有第一次用才能有这么好的闪光效果。”


    “那曼伯亚王子也是用这种吗?”我忍不住问。


    “是的,但王子用的时候,工序会复杂一点,一般会洗多次。”侍女巧手为我挽着髻,兴致勃勃地道,“这种精油第一次使用才能达到最好效果,之后就得重复用上几次,才能达到这么好的效果。”


    “那洗个头还真麻烦。”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黑发,确实是太漂亮了。


    “不麻烦,”侍女笑嘻嘻道,“王子躺在温泉池,自有人为他洗发,他还可以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可不是,王子很辛苦,经常彻夜忙碌,没有睡觉的时间。”另一个侍女接话道,“偶尔才能晚上睡觉,通常他只是睡午觉或在洗澡的时候睡一会儿。”


    “是吗?”我怔了一下,“那他可真忙,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全王宫的人都知道啊。”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纨绔,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像。


    两个时辰后,我被众侍女簇拥来到华丽的石彻大厅,所有枝形吊灯都被点亮,富丽堂皇,亮如白昼。


    当我出现的刹那,贵族们都俯身为我祝福,这是他们的婚礼传统。


    一袭极华美深蓝色新郎礼服的曼伯亚,含笑上前迎接我,牵住了我手,带着我走到大厅中间临时摆放的祭坛前。


    “你今天真漂亮,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他低声对我说。


    “是你们的衣服首饰漂亮。”我说。


    浅蓝色的新娘礼服实在太漂亮了,一千多颗珍珠绣满裙尾,精致袖口的红宝石闪闪发光,胸前的玫瑰绣得栩栩如生,佩上璀璨耀眼的三层钻石项链,玫瑰就像会发光的魔法玫瑰一样。


    “你的头发也漂亮,”他用夸张的语气低叹道,“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黑发!”


    他还补充一句,“还这么耀眼闪亮。”


    我回了一句,“那感谢你们的顶级洗发水。”


    “我喜欢你用我们的洗发水。”他嘻嘻笑着。


    主持婚礼的老祭司缓缓走到坛前,我们再未说话。熟悉的场景,老祭司给祝福。我这已是第二次结婚了,发现婚礼程序大同小异。首先是老祭司念祝福语,接着是几个大贵族赠祝福,然后我们走下祭坛,接受众贵族的祝福。


    大场面完成后,就是小场面了,这个与西境的不一样。西境只有祭司和贵族祝福,北境要复杂一点。


    换上宴会礼服后,我得坐在主位上,与曼伯亚一起看一群女孩唱歌跳舞,其他贵簇会和我们一起观看表演,同时吃婚宴。


    一个多时辰后,我可以回房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后,小酒宴开始。这些小酒宴分散于王宫各个小厅,有点像一个酒店有多个包间。我得随着曼伯亚去各个“包间”奉上美酒。我们身后的侍女的托盘上盛满酒杯,我只用拿起一杯, t交给其中最年长的一位,就算完成。


    各个“包间”转一圈后,我又可以稍微多休息一会儿,约一个多时辰,可以吃点东西,再小睡一会儿。


    近傍晚,我会换上拜见长辈时的礼服,走在曼伯亚身后,跟着他去见早已在议事殿早已等候的家族长辈们。


    他们的年龄很大,全坐在临时放置的软垫上。我得一个个向他们敬酒、鞠躬,同时接受他们的祝福。


    这个过程耗时较短,因为长辈并不多。敬完酒后,我们的婚礼主要程序终于完成了,我轻轻舒了口气。


    “累了吧?!”曼伯亚凑在我耳际问我。


    我离他远了一点,打了个哈欠。


    “等会儿新婚之夜时你会更累。”他笑得诡谲。


    “没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又立刻道:“新婚之夜,不会像我以前看到的那样吧?”


    很久以前我看过他和别人举行婚礼——光着身子睡在床上,被人扔“果皮纸屑”那种。


    “没错,”他居然认真点点头,“婚礼都是这样的。”


    “我没婚书的。”我想狡辩一下。


    “但仍是正式的夫人,所以是正式的婚礼。”他又靠近我,又凑近我耳畔,“别紧张,我帮你挡,别人扔你什么,我帮你挡什么。”


    “你怎么帮?”我骂着又推开他,“光着身子起身去挡?”


    “是的。”他竟又点点头。


    “……”


    吃完晚上的酒宴,贵族们忽然欢呼起来,将我和曼伯亚推搡着、簇拥着,把我们推到了一间华丽的金蓝色房间里。


    床前的纱幔落下来,早已守候的侍女为我脱下了礼服,我趁着曼伯亚在侍从的伺候下转身脱衣时,钻进被子里,躲着脱掉剩下衣服。这是不合规矩的,贵族新婚之夜的衣服必须是侍女来脱。


    但曼伯亚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


    我看着他光着身子、毫无羞耻地钻进了被子,本想与我贴在一起,我敏感地隔开了距离,并用被子遮住胸口。


    纱幔打开了,贵族们哄笑着将无数小石榴扔向我们,我一下被扔中好几个,痛得呲牙咧嘴,眼看就要被下一只击中,曼伯亚忽然起身,不顾光光的下面,直接以身挡在我面前,贵族们再次哄堂大笑,边笑边扔得更起劲,贵妇和小姐们更是尖叫起来,欢呼着扔得更勤。福利啊,这对她们而言,曼伯亚的可不小,她们笑得极为欢快,不断扔向他的关键部位,他不得不伸手挡着,以防被击中的次数太多。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他实在太狼狈,太搞笑了。


    扔了十几分钟左右,不知谁摇晃着银铃,铃铃铃,示意时间到了。贵族们这才放下手中的小石榴,边笑边遗憾地退出了房间。


    烛台被拿出去,灯火渐渐暗了,房间一下安静起来。


    我正要伸手去拿外袍,被他眼疾手快按住。


    “你干吗?”我问。


    “你干吗?”他反问。


    “我们就做对假夫妻好了。”我说。


    “不。”他直截了当地拒绝。


    “强迫女人不是好男人。”


    “我本来就不是好男人。”


    “女人不愿意的话,床上就像屠宰场一样。”


    “我喜欢屠宰场,动物们会叫得厉害,我也想你叫得厉害。”


    “我相信你有这种能力,可我真的不愿意。”我真诚地道。


    “为什么?”他委屈无比,“我向你证明了我没病。”


    “这种事要你情我愿才行。”


    他没再说话,而是裹着被单下了床,像是生怕被我看到他光身一样,裹得十分紧,除了两条硕壮胳膊,没一丝露在外面。


    我却是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跳起来扯过纱幔,遮住光光的身子。


    他无比委屈的声音从纱幔后传来,“算了算了,你讨厌得很,我才不跟你睡呢。”


    我笑了起来,“快滚!”


    “我不滚,就睡沙发上,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要是真滚了,你明天就没脸。”


    我大笑,“我还差你这一炮?”


    “这是婚姻程序,不是差不差?”他声音更委屈了,似乎都要哭了,“我这么为你着想,你却老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是你欺负我,以前还把我丢在冰天雪地里。”


    他顿时没了声音,我打了个哈欠,突然发现床头柜下有一张叠好的薄毯,连忙拿出来盖在身上。


    就要入睡之际,听到他含糊声音传来,“好吧,新婚之夜守活寡,是我活该有此一劫。”


    房间很温暖,我昏昏欲睡,他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错了”之类的话,我没再听,而是睡了过去。 ——


    作者有话说:请大家也支持我的其他小说,期待在它们的评论区也看到你们~~


    第154章


    感觉只是睡了一小会儿, 就被曼伯亚的低唤声吵醒:“该起来了!”


    我翻了个身,没理他。


    他又在我耳畔柔声低语:“我们得去坐火车巡视了。”


    我想起来了,“新婚”的头五天, “新娘”必得随“新郎”一起巡视。


    就这样,我被迫起了早床,匆匆洗漱,全身裹得厚厚的,随同曼伯亚上了前往火车站的马车。


    送行的人很多, 多是达官贵人,我想看下柏诺特是否在其中, 可找了一下没找到。


    曼伯亚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慢悠悠地道:“柏诺特在我们婚礼头一天晚上就回东境了。”


    “他为什么回去?”


    “宝贝,你可别想脚踏两条船啊, 会淹死的。”


    “我只是问问。”我别过脸不看他。


    “他不可能离开东境太久,他现在地位岌岌可危。”


    “他的父王和继母为什么那么狠?”


    “他们既是亲子,也是政敌,不死不休。”


    我半晌都说不出话,他则是抚慰似的摸摸我的脸, 我干脆坐到马车另一边, 他便朝我嘻嘻地笑。


    坐上火车,汽笛长鸣,火车缓缓开动,开得很快,但经过村庄、小镇、王城、部落时,速度又会降下来,村口、镇口、王城火车站入口还有部落的出入口,都挤满衣着光鲜的村长、镇长、城主、头领以及一些看起来身份就不低的人们。


    经过村庄、小镇时,火车不会停,曼伯亚只是拉着我在窗口对他们挥手示意;路过王城时,曼伯亚会和我下火车,与城主和贵族们亲切交谈,并在他们的围绕下进入王城休息。有时我们休息半天,有时我们会过夜,一共经过了三座王城,应该是北境比较重要的王城,曼伯亚会和他们的城主及重要贵族秘密谈话,我被带到华丽的起居室,小休或在贵妇们的谄媚中吃茶点。


    经过部落时,我们也会停下,曼伯亚与他们的头领在最豪华的帐篷里谈话,我则与头领夫人在另一间漂亮舒适的帐篷里聊天。


    我们会在部落待上几个小时,也会留下吃一顿饭,但不会过夜。


    一共停留了四个大部落,都是曼伯亚极力拉拢的部落。部落如今在北境仍是独立状态,想让他们归附不是件容易的事。


    “根据一百多年前签订的和平协议,所有部落在北境境内享有独立权,自愿依附王权的部落除外。”曼伯亚对我说道,“我如今想做的,便是劝说几大部落都归附我们。”


    “你又不是这里的君王,不怕为他人做嫁衣裳?”我把他曾对我说的话还了回去,他从前说我给阿特丽斯做嫁衣裳。


    他深深地看着我,一反往日的嬉皮笑脸,极低声说:“你怎知我一定是做嫁衣裳?”


    我愣住了。


    五天很快过去,我们坐上了返程的火车,我看着窗外唰唰落下的雪花,和美不胜收的雪景,看入了迷。


    “回去后,由你来掌管整个王宫的内务可好?原来的内务总管只做你的副手。”曼伯亚的话如惊雷般震了我一下。


    “我?掌管整个内务?”我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听说你在西境大王城做过财务总管,处理内务肯定没有问题。”


    “你舍得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我?”


    “为什么不舍得?”


    曼伯亚琥珀色眼瞳闪动奇异的光,“如若做得好,我还可以再将一座王城交给你打理。”


    “为什么?”一个刚进门的“妻子”就被交予这么重要的职务,他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


    一直到回到王宫,我都不相信这事是真的。原本还想细细琢磨t一下这事,却被另一件让人瞠目结舌的事分散了心神。


    我被曼伯亚直接带到一座偏僻的宫室,坐那种物理“电梯”来到顶楼。刚走进走廊,一股阴沉沉的死气就扑来,我抖瑟了两下,曼伯亚将我抱紧了些,“我们很快就离开,别害怕。”


    走廊上的窗子是高高的彩色窗子,透进来的光很昏暗,哪怕现在是正午。空气里有种怪异的气味,明明是熏香,但闻着却不舒服,给人一种莫名的低落感。


    光线、香气交织在一起,莫名造就了墓xue似的阴森感,是的,墓xue。我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地方。


    墓xue的那种孤寂、阴冷、怪异,与这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推开唯一的一间房大门,浓烈难闻的气味扑来,布满灰尘的墙角与天花板,厚厚灰尘覆盖的水晶吊灯,凌乱污黑的桌子,肮脏污秽的地毯,墙角一张狭窄木板床上,半躺着一个看不清面容、半死不知的白发老头。


    “父亲,”曼伯亚一下语出惊人,“我今天带我的第二位妻子来看您,完成婚礼的最后一道仪式。”


    白发老头压根就不理他,仍保持原姿势躺床上,动都不动。


    曼伯亚却毫不在意,微笑着牵着我的手上前,“来,你来看看,你一定会很满意的。”


    我惊得表情有点僵,还差点走不动路,若不是曼伯亚拉着我。


    白发老头的眼睛仍望着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


    曼伯亚笑笑,“我很高兴,娶到了七岁那年遇到的女神姐姐。我一直对你和母亲说起她,但你们一直不信。”


    白发老头仍不理他。


    我这时才看清了白发老头的面容,虽然满面沧桑,还布满与年龄不符的皱纹,但隐约现出英俊的五官,还有锐利的眼角,竟真是当年我的幻境中那个不择手段借助婚姻的花心渣男。


    曼伯亚皱着眉头看他,却是笑着摊了摊手,“好了,最后一道仪式完成了,我的女神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着拥紧了我,“我们走吧。”


    走出房门的那刻,我忍不住回头,不想与白发老头的眼神对上了,狠狠怵了一下。


    那眼神怨毒、痛恨、恶浊,充满了地狱深处的怨气。


    我吓得立马缩回了眼神,头也不回随着曼伯亚走上了“电梯”。


    年终庆典仍未结束,归来的当晚便是通宵舞会。贵族男女疯狂地在舞池中跳舞、拥抱,蹦蹦跳跳,整个宴厅满是欢乐的音乐。过了午夜十二夜,他们更是纵情狂欢,边跳着舞边接着吻,有不少人并非夫妻、情人,却疯狂地热吻、抚摸,笑得天翻地覆。


    这是上层贵族圈的欲望潜规则,总有某个点、某个时候,让人们冲破平日被束缚的东西,敞开隐秘的欲望,尽情地沉沦与狂欢。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准备回房,快走到宴厅门口,厅门却自动从两边打开了,华贵长袍曼伯亚推着一个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金色袍子的半大男孩子,正用兴奋的眼神看着跳舞狂欢的贵族们。


    “看看,谁来了啊,你们都还快滚过来请安!”曼伯亚大声叫道。


    音乐突然停了下来,贵族们惊呼起来,慌忙地奔过来,全都半跪在地,“给陛下请安!”“请陛下恕罪!”“我们请安迟了!”


    我也学他们半跪在地,眼神不时瞥过去。其实刚一开始,我就从这个半大男孩头上的金冠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半大男孩显然对贵族们的抱歉不感兴趣,慌着想去舞池玩耍,就连曼伯亚向他介绍我,他都没太在意。


    “好的,蓝娜夫人,祝你今晚玩得快乐!”半大男孩说着就招手让一个美艳贵妇给他推轮椅,一下子就滑进了舞池,“音乐呢,音乐呢,快奏响起来!”半大男孩高声叫道。


    欢快音乐再次响起,贵族们欢呼、尖叫起来,有的还吹响了口哨,半大男孩也跟着大声欢叫,“今晚一定要玩个痛快!”


    贵族们再次欢呼,高叫声几乎冲破天花板。


    “他是北境前任君王与继后生的最小儿子的最小儿子,也是唯一活下来的具有继承人血统的孩子。”曼伯亚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他五岁时得了一场急病,病好后双腿就瘫痪了,或许是这个原因,他才能活了下来。他的兄弟姐妹都死了。”


    “最小儿子的最小儿子。”我咀嚼着这个称谓,似乎有些拗口。


    “是的,也就是前任君王的小孙子。”


    “一直以来,你控制了他……”我慢慢地道。


    “不是这样的,”曼伯亚嘻嘻笑着,“他非常信任我,愿意把一切事务都交给我管理。我比他的一些心怀叵测的叔父好。”


    “那挺好。”我对他们的内部纷争不感兴趣。


    狂欢舞会连续举行了几晚,我不是每次都参加,但也感到疲累,因为偶尔出席也要换衣服、化妆和梳发,挺麻烦的。这晚我决定不参加,却听说雅妮公主来了,“所以你最好参加,”曼伯亚哄着我道,“她特地在帖子上说希望能见你一面。”


    “好吧。”我只得答应。


    雅妮公主到来的这晚,舞会显得更加热闹了,有些一直未来参加的贵族也来了,因为听说南境女王也会到。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南境女王,上一次见到还是多年前,且由于她迎逆光站立,压根看不清她的脸,这次才是真正见到。


    她站在晶光璀璨的水晶灯下,面容精致,肤白细腻,深棕色长发散发柔和色泽,鱼尾裙晚礼服将她凹凸有致身材衬得越发性感。


    声音如印象中的柔软撩人,“这是曼伯亚王子新娶的妻子吧,果然气质非凡。”


    我啼笑皆非,我什么时候变得气质非凡了?以前在南境时,这位女王可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要真气质非凡,我早就被注意到了。


    穿着漂亮朱红色长裙,全身上下戴满珠宝的雅妮掩嘴咯咯笑:“母后,您是贵人多忘事,她不就是我昔年的陪嫁侍女吗?您怎么认不出来了。”


    面对这明显的讽刺,一众贵族面面相觑,虽然都知道我的来历,可就这样戳穿,也未免太不给薄面。 ——


    作者有话说:大家看了我的旧文吗?可以讨论一下哦~~~


    第155章


    南境女王却是高情商地挽回了一切,她真诚地微笑着,对雅妮说道:“我确实未认出来,但不是因为我健忘,而是夫人的气质实在特别,通身的气派使我无法与你当年身边的女伴联系在一起。”说着朝我上前几步,亲切地道:“雅妮经常提起您,我从前还觉得她大惊小怪,可今日见到您,才知道她对您的夸奖,尚不及真正的您的十分之一。”


    我惊住了,这位女王怎么这么会说话?


    曼伯亚此时笑了,“女王谬赞,还请上座。”


    女王又朝我微笑了一下,才娉婷地走上台阶,优雅地坐在戴着金冠的半大男孩身边的软座上。


    眼见她又与半大的金冠男孩聊得开心,不禁感叹她真的是高情商。


    雅妮这时凑到了我身边,拉着我坐了下来,“这几年你过得还不错,我都听说了,说说,你是怎么勾搭上精灵王的?又是怎么和阿基亚的首相结了一次婚的?”


    她清楚我与柏诺特、曼伯亚之间的故事,所以直接就问上另外两个。


    我也是老实, 大致对她讲了如何遇上精灵王, 又如何遇上阿提斯的,她听得津津有味,“我发现你特别有男人缘,当然, 也有女人缘。”她指的是狄雅若。


    我没有反驳,只是笑道:“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既告诉了她我的故事,作为投桃报李,她也得讲讲她的。


    她很直率,说道:“没什么特别的经历,就是又嫁了两次。与海亚离婚后,我听从我继母的吩咐,嫁给了本国首相,可首相不爱我,甚至讨厌我,我们经常大打出手,后来他住在他情妇那里,一年半载都不回来,让我丢尽了面子,我就把他情妇毒杀了,他恨我入骨,也要毒杀我,但我被救了回来,救回后来我就再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跟他离了婚,他因毒杀公主也丢了首相职位,被流放到偏远之地,永远不得归来。”


    我听入了迷,“毒杀公主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只是被流放?”


    “因为他的家族在南境还是有头有脸的,给家族面子。”她摇了下羽毛扇,驱散地龙的热气,“一年后我又结婚,嫁给了我们南境最大王城的城主,这个城主t男女不忌,犹好年轻美男。嫁过去之前,我继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投男人所好,不可再任性,所以我就四处给他搜罗年轻美男,结果不到两年,他就挂了。”


    “啊?!”我惊讶无比,“怎么会?”


    “他得了不洁之症,全身上下长很恶心的红疱疹,后来溃烂,全身烂光就死了。”她郁闷地又摇两下扇子,“这又怪罪到我身上,说我给他找的美男不干净,说我买凶杀人,王城的贵族们把我赶了出去,连我想为他守寡都不让,我就回了南境王宫。”


    我给她倒了一杯红酒,她接过,一口饮下,正准备再对我说点什么,南境女王柔软撩人的声音传来,“雅妮!过来喝杯酒吧。”


    女王和曼伯亚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瘦瘦高高、华贵长袍的半大少年,雅妮眯起了眼,“瞧瞧,瞧瞧,我继母又想把我嫁出去了,我说过不想嫁南境外的。”


    见我愣愣的,她又补充一句,“全大陆的人都知道我被我继母嫁来嫁去的呢,好吧,我就是她的联姻工具。”


    说着她优优雅雅地站起来,面带微笑地走了过去,看不出丝毫的不悦。


    我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热烈地交谈起来,我才回了神。


    宴会结束时已快天亮,我基本上是在软椅上睡到这个点的。喝了两杯酒下肚,困意就来了,蜷缩在宽大的软椅,睡得很香,也没人叫我,醒来时宴厅弥漫着酒席散后的酒香,一群侍女、仆从忙来忙去,收拾桌子和椅子。


    贵族们几乎都走光了,只有少数几个在说话,还有几个像我一样在软椅上睡觉,他们还在睡,但我已醒了。


    “您醒了,”一位侍女慌忙奔来,讨好地说道,“曼伯亚王子怕吵醒您,不敢抱您回房。”


    “他人呢?”我打了个哈欠问道。


    “王子一个钟头前去议事殿了。”


    我想起了,即使在年终舞会期间,每天的晨议会是不会停的,他是参加晨议会了。


    我坐起了身,一条柔软的金线绣织毯子滑落下来,侍女笑道:“这是王子亲自为您盖上的。”


    “好的,谢谢他。”我笑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房间走去。


    又睡了个昏天暗地,我才醒过来,已是下午。晚宴还没有开始,我泡在了温泉池里。这里不像西境的大王城,王宫里到处是露天温泉,这里可能天气较冷的缘故,只有一座,且这座已被前来参加舞会的贵族们占满。


    我只得泡在狭窄的室内温泉里,一边喝点冷饮一边打着哈欠。


    “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我也过来了。”雅妮公主娇软声音传来,一个极瘦的全身光裸的身材展现在我眼前,我不敢多看,应和了声:“那挺好的,一起聊聊。”


    “可不,我就是为了聊聊才过来的。”她滑进水中,我才敢看向她。


    她咯咯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么保守,这样可不行,你的丈夫喜欢那种风骚贱货了,你得改变一下。”


    “你是那种类型女子吗?”我在揣度她是否和曼伯亚那个过。


    她看出了我的想法,笑得更大声,“没,没有,我和他太熟了,没那种感觉,做不起来,哈!”


    她笑着对我道:“我们一起在死亡之地待了那么多年,结交的是战斗情谊,哈哈!”


    “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我忽然说道,“你们在死亡之地时,你是铅脚链,曼伯亚是金脚链,狄雅若是银脚链,海亚是铜脚链,拿西亚是锡脚链,那么谁是铁脚链呢?”


    她把香膏抹在自己胳膊上,“我也不知道是谁,如果你问的是真实身份。”


    “怎么说?”


    “比如曼伯亚哥哥,在离开死亡之地时,我不知道他是北境的首相之子,还有狄雅若,我也不知道她是西境独立王城的城主独女。”


    “那你知道海亚和拿西亚是男的不是女的吗?”


    “这个倒知道,”她笑着点点头,用拿香膏抹另一只胳膊,“男的女的总会在撒尿时露出马脚。”


    我有些尴尬,又追问道:“铁脚链是男是女?”


    “女的。”


    她看着我的脸,又笑了,“你是不是有些失望?是女的话就没法和你结婚了。”


    “我已经结婚了。”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已经结了两次了,也许还有下一次。”她笑得极为开心。


    “你来找我是想聊什么?”我又问。


    “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她又开始给头发抹精油,“听说你准备在北境当内务总管了,恭喜了。”


    “你对这个职位感兴趣?”我帮着给她头发抹精油,她满意地看着我,“是的,我一直想在南境坐这个位置,可继母不让。”


    “她希望你做什么?”


    “希望我不停地嫁,每嫁一个男人,她就会获得不同的利益。”说到这里,她的笑容变得异样,“我有个心愿,也许你能帮我达成。”


    “是什么?”


    “能让曼伯亚说服我继母,不用我再嫁,而是给我一个职位。”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可以给你不少信息,这些信息你的继女不会给你。”


    “什么意思?”


    “你的继女阿特丽斯对你不是百分之百真心,不会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事,但如果我一直从事某个职位,我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消息给你。”


    “你现在能提供什么消息给我,说吧。”


    她将长发一甩,整个人浸入水中,“除了海亚以外,当年被放逐的王子,还有一个活着到了西境附近,想与你合作,搞走米达安王。不过呢,这个消息倒不是阿特丽斯不想告诉你,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王子只与我联系,听说我要来北境。”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这个王子现在有什么实力?”


    “他这几年一直伪装成商人在赚钱,颇有头脑,赚了不少,母亲的落魄家族也在秘密帮他,买下了一支两千的私军吧,在西境王宫也有自己的内线。”


    “我考虑一下吧。”见多了背叛、计中计、多变人性后,我不敢轻易答应什么。


    “还有个消息,是阿特丽斯知道却没告诉你的。”她拿过池边的一条干净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水珠,才说道:“你的丈夫曼伯亚的首席情妇,掌管北境三分之一军权的将军的私生女,将度假归来,听说要毒杀你,因为你占了她的位置。”


    我震惊好一会儿,问道:“既然她的父亲是将军,为什么曼伯亚娶我不娶她?”


    “你有你的价值啊,”她把毛巾丢到一边,缓缓出了温泉池,披上雪白浴袍,“你可是传说中的异能女,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我要是曼伯亚,我也娶你,因为私生女做首席情妇就可以了,反正已经做了那么多年了,她已认可了这个位置。异能女却不一样,被众男追逐,不娶的话就要忙着赶情敌,一不留神就被别的男的抢跑了,好麻烦的。”


    两个钟头后,我出现在了宴会厅,这里早已热闹非凡。穿着暴露的舞女们在摆满佳肴美酒的桌子上爬来爬去,哈哈大笑的贵族们不时把鱼肉、牛肉、猪肉等肉片放到她们的胸上、肚脐眼上还有大腿上,然后伸着舌头吃掉,引发更大的狂笑。


    还有一些上半身光光,下半身一条短裙的浓妆艳抹女人,在长桌下面从这头爬到那头,贵族们乐哈哈地伸脚去踢,每踢中一个部位,就惹来女人们的娇吟声。


    更多的贵族男女在舞池中疯狂地跳舞、接吻和摸来摸去,笑得、玩得天翻地覆。


    只有少数人坐在角落喝酒、谈天,我也是其中一员,但我并没有谈天,而是默默喝着酒,同时看着高座上的曼伯亚和南境女王。南境女王穿着性感,露肩露胳膊,坐在曼伯亚的大腿上,左手搂着他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杯红酒,自己喝一口,再给他喂一口,两人笑得前翻后仰。 ——


    作者有话说:蓝娜:这世道~~~


    第156章


    曼伯亚也看到了我, 与女王笑倒一起,还能抽空对我一笑,并朝我举起了酒杯, 我也朝他举起酒杯——他能做到, 我就能做到。


    地龙烧得过旺, 空气躁热,我走到了宴厅的阳台上。大片的雪花飘落过来, 还好地上铺了一层防滑垫, 踩在上面才不至滑倒。


    刺骨的冷空气袭来,雪花落在我刚取下手套的微暖手指上, 微微湿凉,却并不冷,哪怕冷空气覆在脸上。


    “蓝娜夫人。”一道陌生微嘶的男人声音从长长阳台另一侧传来, 我看t到了一个华贵白色长袍、棕色短卷发男人,并不俊美,但长相颇具特点,脸形、下巴尖锐锋利,眼神犀利, 和海亚有几分相像。


    “冒昧了, ”他说,“但想必雅妮公主已经向您介绍给我了,我是西境的莱特亚。”


    “和海亚一样的身份?”我确认似的问道。


    “是的。”无数雪花落到他头发、白袍上, 就像个雪人——他正好站在阳台的风口豁口。


    “你的事, 我还没有考虑好。”我说道。


    “我并不奢求登上西境的王位,但求不像丧家犬一样东逃西蹿。”他的眼神极为犀利。


    “我能帮到你什么,你又能帮到我什么?”


    “你能帮我挤掉米达安,我能帮你夺回大王城。”


    我注视着他犀利而充满欲望的眼睛, “你想要的,真的只是挤掉米达安王?”


    “我不敢想更多,”他直率地道,“但他想我死是真的,我想他死也是真的。”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宴厅内,舞会正好迎来了高潮,贵族男女们尖笑着跳舞、转圈,互相喂着喝酒,舞女们更是疯狂,她们像跳脱衣舞一样,将身上薄纱一件件甩在半空,一些男人狂笑着去冲抢,女人们大笑起来,狂欢声震天响地。


    曼伯亚仍和女王在一起,两人已在座位上火热接吻,曼伯亚的手伸到女王腰际后面,再往下探到臀部,女王的手则在他发达的胸肌上来回抚摸,两人从嘴唇吻到脖子,又从脖子吻到胳膊,最后干脆倒在座位上,上下姿势,女王被压在下面咯咯笑,又被曼伯亚用唇喂了一口红酒,朱红色酒液顺着她唇角流下来,尤为性感。


    “你猜他俩今晚会不会上床?”雅妮公主来到我身后,娇笑道。


    “我不感兴趣。”


    “听说你还没有和曼伯亚上床?”雅妮公主饶有兴致地说道,“但这符合你一贯的作风,把自己抬高一点,身价也高一点。”


    “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是这样的,”雅妮公主反驳,“否则你怎么引得包括精灵王在内的男人注意呢?”说到这里,她的语气软了些,“但怎么说呢,一个女人既无身份地位,也无大量财富,更无身材美貌,她总得靠点什么吸引人吧?”


    “也许我有才华呢。”我说。


    “仅靠才华,也许能获男人一时的青睐,但只有你带来利益,男人才会长久感兴趣。”


    “你想对我暗示什么?”我疑惑地问,“曼伯亚因为我能带来的什么利益才会娶我?”


    “我不知道,”雅妮公主拿起桌上的一杯红酒,“但我知道肯定是因为你能带来利益。”


    “在聊什么?”曼伯亚笑嘻嘻的声音忽然在我们身旁响起,女王居然也来了,也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我们在聊——”雅妮公主用夸张的娇嗔语气道,“你的首席情妇能给你带来什么利益,蓝娜夫人又能给你带来什么利益?为什么你愿意把第二位妻子的位置给蓝娜夫人?”


    曼伯亚的笑容更浓烈,“你想知道吗,蓝娜?”


    我笑道:“你说说也无妨。”


    “因为我觉得你给我带来的精神上的、身体上的利益远远超过任何人带给我的。”


    我一下呆住了,雅妮公主也愣了一下,似乎不大相信是从曼伯亚口中说出来的。


    女王却是大笑出声,“曼伯亚,没想到你是个情种。”


    “我确实是。”曼伯亚满脸委屈,似乎觉得别人过去都看错了他。


    “也许是,”女王笑得喘不过气来,“往女人身上经常撒种子的情种。”


    曼伯亚笑得暧昧,忽然搂住我,“我可不经常撒种子,好伤身的。”


    女王仰首大笑,边笑边拉起雅妮公主,“我们走吧,再待下去我就要笑破肚子了。”


    待她们走得老远,我似乎仍能听到她们的笑声,雅妮公主也在笑,虽然笑得没有女王那么夸张。


    “我刚才和她亲来亲去,只是逢场作戏,”曼伯亚带着我走出宴厅,解释道,“你别放在心上。”


    “关我屁事!”我冷笑,“你和她上床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你这样说会让我很伤心的。”


    “伤心就伤心,我不伤心就行了。”


    “这个回答好,”曼伯亚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宁可我伤心死,也不愿意你有一丝伤心。”


    我噗地笑出声,实在忍不住,不得不说这男人嘴皮子一流。


    现在已快天亮,舞会狂欢了一整晚,从空旷寒冷的走廊走到温暖如春的房间,我一路哈欠连连。可到了内卧,曼伯亚却怎么也不肯走。


    他赖在我床上,死活也愿下来。


    我只得半靠在松软沙发椅上,冷冷地瞪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就算你看得再凶,我也不会离开。”他气呼呼地道,“都已经好久了,你怎么还不肯让我上床?”


    “我不愿意。”我简单明了地回答。


    “为什么不愿意?嫌我技术不好?我告诉你,我包你满意。”


    “不需要,我没这个需求。”


    “那我去搞点药来,保你欲ii仙ii欲死,受不了,朝我扑过来。”


    “你要是敢,我跟你拼了。”


    他又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为什么你这么排斥我?”


    “不是我排斥你,”我苦口婆心地劝说,“而是男女之事,讲究你情我愿。”


    他一脸不屑一顾,“男女之事我比你懂,没那么多讲究了,劲头上来,上就完了。”


    “那你和发iii情的动物有什么区别?”我也不屑一顾。


    “人就是动物。”他又笑眯眯的,亲切可人的模样。


    我又打了个哈欠,实在困得不行了,没精力再与他斗嘴,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天光已经大亮,但我懒得拉窗帘,将原本就放在沙发上的毯上盖住脸,一下就睡了过去。


    睡了很久时间,睁眼时发现自己在床上,看来曼伯亚不是没良心,还是把我还回了床上,正要起床,身体却动不了,我的两条腿被另外两条腿紧紧按住——曼伯亚睡在另一头,却是把我按得不能挣脱。


    我卯足力,气愤地死蹬两脚,曼伯亚发出夸张的惨叫声,一边叫一边缩动着腿,埋怨地道:“谋杀亲夫很好玩吗?不能这样子啊。”


    我身子能动了,但仍然起不来,又死命蹬了几脚,他再次夸张地痛呼,“不能了,不能再踢了。”


    我却仍又狠踢几脚,他终于惨叫着放开了我,一边惨叫一边蹭过来,“我不管,你得摸摸我的脚,你把我踢疼了,不摸一下我不让你下床。”


    我怒不可竭,“谁让你的脚缠着我的?”


    “可你也不能踢我的腿,把我的腿都踢疼了,你赔。”


    “我才不赔。”


    “你怎能不赔?”他“眼泪汪汪”地挤到我身边,指给我看,“看,这两条腿麻了。”


    我顿时无语。


    这一天下起了暴风雪,从我们醒来开始闹起,一直到吃完晚餐,暴风雪就一直在下。我们醒来时已是傍晚,吃过晚饭已过八时,整整三个多小时没停过。侍女们说简直不能出门,外面的雪厚度已经超过了膝盖。


    “幸而今天没有舞会,否则一些在年终舞会期间喜欢住宫外的人就会失望了,因为赶不过来。”曼伯亚耸着肩说,“雪太厚,马车根本走不了。”


    “可以坐那种有飞马的马车。”我说道。


    “傻女,进入王宫后就不能坐飞车了,只能坐普通马车到达宴厅,但现在马车走不了,贵族们可不会步行过去,因为雪太厚,天气太冷。”


    晚饭后,我和他沿着内宫的走廊散步。这是内走廊,宽大的玻璃窗和厚厚的墙把狂风暴雪挡在外面,地龙还把土坯黄墙壁烤得热热的,冒出的热气能把人的脸熏热。


    “见识到了北境深冬吧?”曼伯亚调侃道,“再过半个月,年终舞会月结束的时候,雪还要大,真的连门都出不了。”


    “我真应该谢谢你没在深冬的时候把我丢在冰天雪地里。”


    “我不敢的。”曼伯亚举手作投降状,“打死我也不敢。”


    我没理他,他又凑过来,“别生气了,待深冬过去,我带你去我送你的王城看看,到时你就高兴了。”


    “哪怕我们以后离婚,这座王城也属于我吗?”我抬眼看向他。


    “是的。”他温柔地看着我。


    他见我不信,连忙说道:“你就是这座王城的城主,这在契约纸上都写明了的,我带你去看。”


    他把我拉到了书房,将一张羊皮契约纸放在桌上,上面用北境的文字真的写着我的名字,还有他的名t字。我拿起来仔细看下,应该是一张转让契约,他将原本属于他的王城转让给了我。


    他忽然抓起我的手,在红色印泥上按了一下,再按到契约纸上,“这下就完成最后的程序了,你看,我的手印在这里。”


    契约纸的另一侧,明显有着另一枚红色手印。


    “两枚手印都在上面,契纸正式生效。”他微笑着对我道,“怎么样,我还不错吧?至少不是个骗子。”


    “……” ——


    作者有话说:你们有没有看过我的其他小说呢,亲亲们~~~


    第157章


    说实话, 看了这张契约纸后,我对他和颜悦色多了。一是物质给我了我安全感,二是觉得他也不是太坏, 至少答应过的事履行了。


    深冬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住宫外能参加舞会的贵族们也越来越少了, 能暂住在宫内的贵族们开始觉得索然无味了。人一旦变少,舞会就会冷清一些。但年底的这个舞会月也快结束了。


    我时常坐在角落观察这些贵族。他们肆无忌惮地接吻和跳脱衣舞,各种喝醉酒后的疯狂作态,扯光侍女衣裙,把她们按在餐桌上,倒上美酒或撒上菜肴,仰天大笑。有的还抱着年轻男侍从,把他们拖到餐桌下面,剧烈的震动使桌上的菜盘子、酒壶等纷纷落地。


    有钱有权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某些时候。


    有时午夜宴散,温泉池里挤满了调笑的男男女女,平日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在此展现得淋漓尽致, 荤段子满天飞, 娇笑与喘息四处可闻。偶尔还可以听到比较恶心的话:“我刚才看到XX夫人身后有许多泡泡,是不是在放屁?”“放心,她那张脸还不错, 多放几个屁也不会没男人不要她。”


    原本我准备下水混迹其中,探听点什么消息,听到对话后便披上外袍离开了。


    “北境怎么这么平静?”我把外袍裹得紧紧的,独自走在冷清的内走廊,“除了男欢女爱外,几乎没什么其他的话题。”


    我在西境的时候,贵族们虽也过着奢靡的生活,但还是能感觉到微妙的紧张气氛,以及对时局不稳定的不安全感;在精灵密境的时候,貌似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时常暗流涌动,及时刻紧张备战的精灵卫兵;在东境,也经常能听到各种战争的消息与贵族们明争暗斗的事;但这些,在北境统统都感觉不到,只有歌舞升平,及讲不完的桃色绯闻和男女情事。


    这怎么回事?似乎不大正常。我陷入沉思,脚步停了下来,此时已走到内外走廊交界处。我站立内走廊,地龙的热气仍环绕我身体,可另一侧,密麻的雪花和寒风又不住吹来。


    站立一会儿,冷气战胜热气,我准备往回走,一个颀长瘦高身影突然出现在雪花中,大片大片白色雪花落在他身上,就像个雪人般。


    “蓝娜夫人,您考虑好了吗?”竟是那晚在舞会中见过的莱特亚。


    “还没有。”我踌躇着道。


    “您以为曼伯亚王子可以一直保护您吗?”莱特亚声音和外廊的天气一样冷,“在我看来,您还是回西境比较安全。”


    “什么意思?!”


    “有时候外表安全的地方不一定安全。”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你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南境女王和她的继女今天就会离开,她们只待了三天。”


    “什么意思?!”我更加糊涂了,仔细揣摩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再次抬起头来,莱特亚却已不见,刚踩出的雪地脚印转眼便被厚厚风雪所覆盖。这人就像没来过一样。


    “听说你们今天就要离开?”我“闯”进了雅妮公主的卧房,门前的两个侍女想拦我,但没拦住,我的几个侍女把她们控制住。


    厚重垂地的深蓝床幔被嗤地一下拉开,雅妮公主打着哈欠的声音传来,“你闯进来是想为我们送行的啊?”


    身穿雪白丝薄睡袍的雅妮公主下了床,表情似笑非笑,我问:“是有什么事让你们走得这么突然?你们才来了三天。”


    雅妮公主拿起桌上的一杯温水,一仰而尽。


    突然,深蓝床幔再次被拉开,另一道窈窕的火红睡袍身影出现,精美的五官,慵懒的眼神,微微上翘的嘴唇,长长的柔软卷发,竟是南境女王。她俩竟睡一张床?我震住了。


    雅妮公主将另一杯温水递给女王,女王优雅地喝下,喝完后两人嘴对嘴亲了一下,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响。


    “让你见笑了,”女王微舔了下舌尖,又吻了下雅妮公主的脸,“我们情深向来已久。”


    “那……”我僵硬的表情慢慢融化,“您为何老是让她嫁人?”


    “我觉得这个问题简单到不用回答。”女王拿起搁在沙发椅上的外袍,披在身上。


    自是为了利。为此她们不惜牺牲一切。


    我猛地豁然开朗——为什么雅妮公主的每桩婚姻都会失败?因为她们预见了会失败。得到这桩婚姻,拿到她们想要的利益,婚姻失败后,再夺回嫁妆,等于零成本成事。


    一刻钟后,我和雅妮公主在温泉池中。雅妮公主愉悦地洗着长发和胳膊,哼着小歌儿。我则坐在温泉池边,双脚浸入泉水。


    “你们从你的前几任丈夫中得到了什么利益?”我用脚拍打着水花。


    雅妮公主避开了水花,不悦地说道:“你问得太直接了,我不会回答。”


    “那你们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匆忙呢?”我又问。


    她仍不想回答,打着哈欠洗着胳膊,洗完后又叫来侍女洗长发。


    温泉池陷入一种古怪的安静。她和侍女用心地洗着长发,我独自另一边默默地注视她们。


    本想在她们离开前问出点什么,但失败了。


    两个钟头后,她和女王坐着马车,冒着风雪离开,我和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我是个嘴笨的人,不知如何拐弯抹角,一开口便是直截了当,她都懒得理我。


    目送着她们离开,我回了卧房,曼伯亚竟在等我。


    “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怎么不去送雅妮公主和女王?”我惊异地问。


    “你收拾下东西,我晚上带你去巡视王城。”他却是答非所问。


    “晚上去巡视王城?你疯了吧?”我不敢相信地问。


    “你把你要紧的东西清一下就可以了。”他从沙发椅站起,摸了下我的头发,“不要紧张。”


    “我紧张什么?”我啼笑皆非,莫名其妙。


    “不紧张就好。”他微笑了一下便推门而出。


    我愣怔原地。


    刚入夜,马车就停在了宫室门前。雪已经厚了,超过我的膝盖,我是被曼伯亚抱上的马车,看着积雪已到了他的大腿。


    “你的东西怎么这么少?”他皱着眉看向马车后座底部放行李的地方。


    “我能有什么东西?”风太大,我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他不再说话,而是把我放在座位上,然后拥进怀里。


    马车很快开动。这辆马车是特制的,轮子很长很厚,显然是专门为这种积雪地准备的。


    夜色很黑,但马车前的两盏防寒油灯十分明亮,将夜里的雪花和前方雪茫茫的路照得清清楚楚。


    马车走得不算快,还微有些摇晃,曼伯亚的怀抱很暖,我很快就睡着了。


    嘎吱一声,马车猛地刹停,我刹那惊醒,曼伯亚抱着我的手臂僵了一下。


    “曼伯亚王子,耶达那公爵有要事想与您商谈,请您随我来。”一道极其温文有礼的男人声音从车外传来。


    “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吧,我现在正在赶路。”曼伯亚淡淡道。


    “还请您下车,免得吓到了蓝娜夫人。”这道男人声音更温柔了,可以用柔情似水来形容。


    曼伯亚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仿佛明白了什么,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曼伯亚忽然笑了,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就要开车门,我的手猛地抓住门把手,不让他打开。


    他却温柔而有力地掰开我的手,打开车门,优雅地下了车。


    刺骨的冷风夹着密麻雪花吹进来,我冷得直打哆嗦。车门很快又关上,风雪即止,我看向车窗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马车四面被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马车前的防寒油灯把这些凶神恶煞盔甲卫兵照得清晰无比。曼伯亚在他们环伺下,缓缓上了另一辆黑色豪华马车。他没回头看我一眼。


    马车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蓝娜夫人,接着去火车站吗?”


    “他们放我走?”我微颤着反问。


    “他们说,您可按您的意愿t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意思是,可以离开北境?


    “去哪里都可以?”我又问了一遍。


    “是的。”


    “曼伯亚王子原本准备带我去哪儿?”我又问。


    “去坐火车,然后到王子私人拥有的一座王城里。”


    “为什么要带我离开?”我忍不住又问,也不管这个车夫会不会回答。


    这个车夫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国君病重,王子怕宫内情况有变,所以想先带您离开。”


    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病重?怎么会病重?”我有些不解地问道,“前段时间的晚宴上看到他还是好好的。”


    “夫人,国君的身体一向不大好。”说完后,车夫又沉默了,我也没说话。他忽然又问:“夫人,是去哪儿?”


    我看向车窗外,那辆黑色豪华马车已经离开,但里三层外三层的盔甲卫兵仍围着我的马车,长叹一声,“还是回王宫吧。”


    车夫立即甩鞭赶马,马车开始往回走。隔了一会儿,车夫压低着的声音传来,“夫人,您救了我们一命。”


    我哑然失笑,真要放我走,怎会仍被卫兵包围?若我想逃,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起雅妮公主的沉默,她会不会早已料到即将发生的宫变?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当然,她没有义务告诉我。 ——


    作者有话说:猜猜,到底发生什么宫变了?


    第158章


    抵达王宫,冒着风雪走过寒冷外走廊,路过冷冷清清清的宴厅,难以想象前晚还在这里举行过热闹非凡的通宵舞会,一转眼只剩空荡荡的桌子和椅子。


    进入宫室后,几个侍女迎面而来,左右环伺。我没理会,任由她们跟着我,绕过几个内走廊,走到另一座宫室,乘坐“电梯”上了顶楼。


    走廊上的窗子仍是彩色的, 但空气里旧有的怪异熏香已经消失。


    推开顶楼唯一的房间,惊讶地发现,覆满灰尘的地板和墙壁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地毯全被换了新的,头顶上布满尘土的水晶灯也被擦得闪闪发亮,原本充满死气的狭窄木板床被漆上新色——亮橙色,显得生机勃勃。


    昔日那种墓xue般的孤寂、阴冷、怪异感全都无影无踪。


    “床上的人呢?”我问一个领头侍女。


    领头侍女回答:“已被移去别的房间。”


    “那为什么这里还要整理一番?”我又问。


    “耶达那公爵说,也许以后还要住进新人呢。”


    我震惊地看着她。宫变发生得竟这样快,又是这样悄声无息,与我在精灵密境遇到的完全不一样。


    厮杀、流血也许发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迅速浸染这座宫廷。前几日的狂欢与声色犬马舞会仿若是这场血腥之战的荒诞前奏。


    越疯狂,越是隐藏着危机。昔年西境宫变前,王子和公主们也是这样疯狂地参加舞会,结果天一亮,命运就完全不一样了。


    心底一怵,转身出房门,却被几个侍女团团围住。


    “抱歉, 蓝娜夫人,从今天起,您就住这里了。”领头侍女恭敬有礼地道,“我们原本还专门想请您住过来,既然您主动过来了,那是再好不过。”


    另一个侍女见我一下变了脸色,也彬彬有礼道:“耶达那公爵为您住得舒服点,还特意把房间打扫了一下。”


    我从头到脚都仿佛僵住,血液也凝固。


    “您来北境没多久,”领头侍女接着说道,“大人们也都知道您无辜,所以特别照顾,整个顶楼您都可以自由走动,无须困在房间里,只是不能出顶楼。”


    她们甚至微笑起来,仿佛我得了无与伦比的好处。也许是的,比起普通的犯人。


    她们离开的时候,我站在顶楼走廊里,望着楼顶彩色玻璃窗出神。


    天渐渐亮了,我睡在了走廊与房间连接的弯道里,身上裹着棉被。我不敢睡房间,更不敢睡那张曼伯亚父亲躺过的木板床,总觉得整个房间就像一个墓xue ,阴森、怪异,走廊也像墓道,但总比墓xue要好些。所以我愿睡走廊,但走廊通风,很冷,我便挤在走廊与房间的微窄弯道,稍微避点风。


    随着日光大亮,昏暗的光线从彩色玻璃窗透了出来,阴阴冷冷。


    我身下垫的是簇新的地毯,我把房内的地毯拖了出来,叠起来放在身下当睡垫,所以睡在上面不觉得冷。


    坐起半身,我将棉被当外袍披在身上,静静地看着撒落的昏暗的光。


    这是另一种囚禁,和当初困在东境地下监狱差不多,只是条件好一些。


    但这里不可能再出现一个狄雅若,助我逃走。


    以我之能,不可能爬上天窗,就算费力爬上,也极可能摔死。我曾看过这座王宫外观,尖顶宫殿,踩上屋顶,若没有安全绳系住腰身,基本不可能站稳身体,直接摔死。


    我也不可能冲下顶楼,楼下镇守的卫兵一定会把我团团围住,用刀剑威逼我回去。


    我更不可能晚上乔装打扮,偷鸡摸狗般摸下楼,我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我该怎么办?


    或者装疯?我每天疯言疯语地对着楼下的人说话,诉说自己来到异世后遭遇的不幸,让别人同情我,放松对我的警惕。可别说别人是否真的会有同情心,如果天天念叨自己的不幸,别人没疯,我就先疯了。


    晃眼之间,五天过去了,我濒临崩溃边缘,天天暗骂雅妮公主不是东西,我当初把你从黑城堡救出去了,你为什么不帮帮我,走的时候把我一起也带走呢?也骂曼伯亚,明明自身难保,还偏要娶我,带我一起死,我哪儿对不起你了?当然,他帮过我,若没有他,柏诺特送我的王城恐怕保不住,我和阿特丽斯的命也保不住。


    对了,阿特丽斯能救我吗?从这五天毫无动静来说,显然她救不了我。


    我痛苦地抱头蹲在彩色玻璃窗下,只觉自己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第六天过去了,我四处走动,走遍每一个角落,可都没发现逃出去的机会。


    这夜我眯着眼半梦半醒,小曼伯亚又来到我面前,不,是曼伯亚的妹妹曼伯雅。


    “你不是有异能吗?你为什么不运用你的异能逃出去?”曼伯雅蹲在我面前,好奇地问我。


    我有气无力地靠着土墙,“我的异能已经很少出现了。”


    “很少,不是没有。”


    “它需要特定的机缘才能出现。”


    “什么机缘呢?”


    “也许,与精灵族有关的东西出现,异能才会出现。”我如实地告诉了她。


    曼伯雅的眼珠子转动,“我听过一个传说,这个顶楼关押过不少秘密犯人,除了我和哥哥的渣父和你,还有精灵族的几个将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精灵族还没有逃往密境,北境也参与了围剿精灵族的行为,他们用卑鄙方法捉住了几个能干的精灵将军,把他们秘密关在这里,想套出精灵族的秘密,但没能成功。这几个将军就死在这个顶楼了。”


    “是吗?”听起来毛骨悚然,半梦半醒的我心跳加快。


    “这是一场极机密的屠杀,几个将军死得很惨,身体被切成碎块,塞在某处藏着,为的是不让精灵族的人发现。一旦被发现的话,北境就惨了,要为这场屠杀付出代价。”


    说完,曼伯雅忽然就不见了。


    我缓缓地醒来,睁开双眼,完全清醒。


    我在房间走来走去,寻遍每一个角落,最后停留在一面极冷的墙面前。房间没有烧地龙,但因为四面封闭,室内不算太冷,墙面因而也是微温的,但这面靠近门口的墙却是极冷的。


    我在走廊角落找到一把铲雪的铲子,应该是很久前遗留在这里。顶楼外面有个天台,应该是用来铲天台的积雪的,但现在通往天台的小门已被完全封闭,被几条粗铁链子牢牢锁着。


    我开始铲那面极冷的墙,发出了较大的声音,我吓一跳,但铲得更快,因为楼下的“监兵”们听到,肯定会很快上来。


    奇特的是,这面墙虽极冷,但极易铲下灰土,我已铲下几大块,正要再铲几块时,五六个卫兵冲进来,夺走了我的铲子,并在房内大肆搜寻一番,把所有重物或有可能当成工具的锐物都收走了。


    只留下我再度坐在空空的房间。


    夜深,我裹着棉被,靠着被铲下几块皮的墙面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对着天花板数绵羊,数来数去,还是睡不着t 。慢慢地,天花板上的绵羊怎么不见了,我打了个哈欠,就在这里脑海中猛然出现异景。


    几个赤身果体的瘦削男人被关在这间房间里。他们是活活饿瘦的,一天只有一顿饭,且只有稀粥,长年累月下来,原本发达的胸肌扁平了,宽阔的胸膛也缩减一大半,胳膊大腿更是瘦得像火柴棍。


    他们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议逃,每天只能对着叹气或各自找角落睡觉。


    有一天,他们忽然集体预感到了危险,那是高级精灵们的特殊直觉——对危险即将来临的直觉。


    “我们恐怕活不长了。”一位将军叹道。


    “我们能活到现在,已算不错。”另一位将军面无表情道。


    “我们永远无法再见到亲人。”第三位将军颤着哭音道。


    “北境的人卑鄙无耻,居然用美人计和迷酒将我们捉住。”第四位将军大哭道。


    “那是他们精心设下的陷阱,我们很难不上当。”第五位将军冷脸道。


    这五位将军长吁短叹起来。几分钟后,他们便累了,体力支撑不了长时间谈话。


    “如果再有人困在这里,他也许有机会逃出去。”一位将军说道。


    “是的,如果他将我们的眼睛全都搜集在一起,用火点燃,再念起召唤怨灵的符咒,怨灵的力量就会帮他,帮他冲出这里,还能帮他诛灭追兵。”


    “但这种力量只能维系一个钟头,很短。当力量消失,他就会现出原形,怨灵也会撤退。”


    天还没有亮,我就开始用利用房内能利用到的工具拆墙皮。所有锐物都被收走了,我就摔碎一只花瓶,用碎块的锐角去挖墙皮。这只花瓶被搁置在床板后面,覆满灰尘,没被卫兵发现。


    我从早到晚都在挖,墙皮一点点地脱落。令人惊奇的是,这面墙的墙皮极好挖,别看摸起来冷,但并不硬,一戳就掉。我怀疑是里面藏有精灵的尸体的缘故,精灵的身体可能和普通人的不一样,被塞入后,对墙面有软化作用。这种推测有点天方夜谭,但从墙面的软度来看,极有可能。


    挖了一天一夜,我前后换了十来块碎片,五只手指已血迹斑斑,终于在昏暗光线再次撒落房间里,挖出了一只带血的耳朵。我没有惧怕,继续往深挖。渐渐地,挖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包括三只眼睛——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读到了这里,也希望大家也看看我其他的文文哦~~


    第159章


    “应该是十只眼睛。”我一边喝着稀粥一边自言自语。稀粥是我每日的伙食,我和这五位将军的待遇差不多,只是比他们每天多两碗粥,我一天三顿,三碗粥。他们通常放在楼梯口,我自己去取即可,因此不会发现我正在挖墙皮。


    一个女人嘛,又不会武功, 又有“监兵”, 翻不起太大的浪,他们应该是这样想。


    喝完了粥, 我又来了力气,继续挖,又挖出了四只眼睛, 墙皮越来越松动,越来越好挖,最后三只眼睛掉了出来,我喜出望外。


    将十只眼睛放在废弃的土壁炉里,我先是鞠了几个躬,感谢他们的帮助,然后拿起一只正在燃烧的蜡烛,小心翼翼地将眼睛们点燃,在燃点火苗的那刻,我闭上眼睛,轻轻哼起那首召唤怨灵的曲子。那首曲子我已经很熟悉了,哼出来并不难,但由于过于紧张,还是走调了多次,不停地尝试后,终于哼对。


    在正确哼出这首曲子后,一股剧烈的冷风突然从敞开的房门外吹来,大片的白雾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来不及反应,我就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缕白雾,最浓的一缕。


    我极快冲出了房间,冲出走廊,冲到楼下,仅仅一个眼神,其他白雾就呼啸着冲向了正在打瞌睡的一群的守卫。守卫们痛呼着惊醒,发现大片白雾,惨烈嚎叫,还有人吹响了紧急哨子,乱作了一团。


    重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那是守在宫室外的卫兵们,在我的指挥下,一群白雾围攻冲过来的卫兵们,另一群白雾护送着我冲出了宫室。


    我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各个宫室,很快找到了曼伯亚,他正被困在昔日君王,那个半大男孩的寝宫里。半大男孩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冷冷地注视着他,来了一句:“你最好不要死,否则你的位置就会被你弟弟取代。他们已找到你流落在外,被重臣秘密抚养的弟弟。”


    “我、我想死。”这个半大男孩唇角露出虚弱的笑。


    “你真没用。”曼伯亚声音极冷。


    我带着白雾冲了进来,曼伯亚震惊地看过来,我联合其他白雾,用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卷在了半空,带着他冲出了寝宫。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惊惧交加地任由我们带着飞出了王宫。更多的追兵追了过来,我让大部分白雾去对付追兵,自己和一小部分白雾带着他飞到了北境的边境。


    “带我往边境以南再飞五十公里,”他忽然知道了我们是来帮他的,虽不知我们是谁,“谢谢。”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时间够不够,但还是勉强带着他往前飞,用尽全力。也不知飞了多久,终于远远看见了一座王城,难道是他那晚准备带我逃往的王城?


    将他扔到王城门口,我正准备逃往我在西境边界附近的王城,却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我心中升起一股不妙预感,正要加速,他扬起手掌,掌心溢出一股银蓝的光,我的眼睛被光刺痛,尖叫一声,从半空掉落下来,其他白雾则猛地消散。


    我大骇,以为自己恢复了人形,落地会活活摔死,不料落地时却仍是白雾。他迅速脱掉外袍,又念叨了几句符咒,我整个人就被吸进衣袍,他立刻打了个结,将我封在里面,就把我带入了王城。


    半个钟头后,我恢复人形,出现在一只笼子里。是的,一只四面密封的笼子,但是全透明的密封材料制成,因此外面的人可清晰看到我是谁。我怀疑这种笼子是专门为捉怨灵准备的。


    当我出现时,曼伯亚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原来是你啊!”


    我冷着脸看他,不露一丝反应。


    哐当一声响,笼子打开了,曼伯亚握住我的手,想把我拉出来,我甩开他的手,想自己出来,可我的手指突然被电击般,一股刺痛划过我全身。


    一幅异景在我头脑中出现。


    狂风呼啸的暴雪里,身披厚厚黑色大氅的曼伯亚一声令下,数万衣着单薄的卫兵被身后的其他盔甲卫兵齐齐推入数百只巨坑中,这些卫兵想反抗,坑内却起了大火,他们连逃都来不及,就被烧死在熊熊烈火中……凄厉的惨嚎不断传来,“曼伯亚,你居然杀死降兵!”“我们已经投降,为什么还要杀死我们!”“杀降不祥!”


    不远处的一座临时搭起的刑台上,十几个赤着全身的男子看着冒着浓烟的大坑,瑟瑟发抖,泪流满面。


    站在另一处高台上的曼伯亚叹道:“可怜啊,谁叫你们是我父亲的私生子呢?”


    又是一声令下,这十几个男子被砍下头颅,血溅当场。


    就这样,曼伯亚杀死了其父本用来绞灭他的数万降兵和全部私生子。他原本想放过已投降的敌兵,可他的下属忧虑地提醒,如若有天其父翻身,这数万降兵将成为他的催命符。为防万一,他只得下令将他们坑杀。


    可他的血腥手腕让北境的一些贵族暗暗心惊,生怕某日同样的手段也会用在他们身上。一个囚禁亲生父亲,杀掉所有同父异母兄弟,坑杀投降卫兵的人,真的值得他们信任,值得他们追随吗?动乱不安的种子此时已经埋下。


    这些贵族被称为保皇派。他们忠心耿耿只为国君,而非手握大权的大首相。


    但新国君未成年,才五六岁,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首相来个同归于尽,致国君于死地,只得暗暗等待。


    两三年后,国君突然得了咳血之症,且日渐严重,但被首相刻意隐瞒。终于某日,保皇派中最位高权重的公爵得知,惊惶大骇,生怕整个北境将落入大首相手中,立刻派人四处寻找还有没有其他有资格登上王位的血脉,寻找三年,才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他找到了现任国君的亲弟弟,若干年前被认为死于针对君王的暗杀,实际上被其t母的情敌,当年的首席情妇扔于乱葬岗,后被两个捡破烂的老太婆救下养活。首席情妇的目的是要打击孩子的母亲,让原本就病重的她承受不住噩耗,最好一命呜呼。这事发生后,当年的王后果然病情加重,不到三天就病逝了。


    异景消失,我呆坐笼子,被皱眉的曼伯亚猫身进入,抱了出来。


    暖烘烘的房间里,我和曼伯亚相对而坐,面前放着两杯热茶和几碟精美的糕点,热茶的香气弥漫鼻尖,舒缓了我原本有些紧绷的情绪。


    “你是如何操纵怨灵的?”曼伯亚问我。


    我微垂眼睫,并未回答。


    “你不愿回答也没有关系,”曼伯亚温和地道,“不管怎样,我还是感谢你的。”


    我仍没有说话。


    “你能再帮帮我吗,蓝娜?帮我操控怨灵,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


    我忽然抬头,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当初为何要杀了你父亲的数万降兵呢?你当年这么做就已埋下了隐患。” ——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点短,抱歉,思路不是很顺畅。


    第160章


    “他们并非真心降, 只是保性命的权宜之计。若不杀他们,他日卷土重来之际,便是我的死期。”曼伯亚琥珀瞳深沉幽暗, “你或许还知道了我杀掉我父亲私生子的事情。我父亲的私生子与我父亲的利益深度捆绑, 我父亲与我誓不两立, 他们便与我誓不两立。”


    曼伯亚微笑了起来,“我父亲视我为如仇敌,谁杀了我,他就给谁大量财富,还会正式认他为义子,有了这个头衔,便有了继承义父一部分财产的资格。对私生子们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你觉得我怎么做才是对的?”曼伯亚含笑望着我, “如果你是我,你又会怎么做?一方面与北境内反对我的势力斗智斗勇,一方面还得与我的父亲相斗相杀,还得防范私生子们的明枪暗箭,还得与境外势力虚与委蛇,哄着他们拿点钱出来支持我,在北境修铁路、修驿道,增强我在北境的。”


    我长叹一声,“我理解你的难处, 可你杀戮太多, 会使你失却人心的。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


    “我父亲有十几个私生子,一年两年地针对我,我不惧怕,可长年累月下来,我总有疏忽的时候,就会被他们得逞,一举杀死。连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天下?”


    “那数万降兵呢?你难道不知道杀降不祥吗?”我追问。


    “那数万降兵是我父亲精心训练的卫兵,对我父亲极忠心,还发过血誓,他们不可能真心投降。若有天我父亲卷土重来,他们必会再次效忠,那时我将要付极大的代价去对付他们。”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过于残忍的行为,会使其他人惧怕,担心有天也会遭遇同样的下场,因此无时无刻不想杀你。”


    “我早已想过了,”曼伯亚慢慢地说道,“所以我会要把他们一举诛灭。”


    “你真这么能干的,前几天为什么又会被他们软禁?”我冷潮热讽。


    曼伯亚紧紧看着我的眼睛,“是的,我承认我也有疏忽的时候,也有小看他们的时候,但不表示我没能力将他们一举诛灭。”


    我淡淡地道:“我不想把我操控怨灵的方法告诉你,即使告诉了你,你也做不到,我的能力是精灵女王给的。我也不会帮你操控怨灵对付别人,我最多只用于紧急逃生。”


    曼伯亚看着我的眼睛温和说道:“你不用把操控怨灵的方法告诉我,也不一定非帮我不可,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即可。”


    欲擒故纵?我没说话,也没再看他。


    深冬仍在继续,雪下得老厚,每日还要刮狂风,约下午三点钟就天黑了。这样的天气,让人完全无法出门。但也有好处,酷寒的天气对谁都是一种折磨,想要打仗,得付出高昂的代价,既使知道曼伯亚逃到了这里,也无法大费周章来攻打。


    这里距离都城五十公里,且一路沟渠较多,积雪也多,四面无山,风极大,行走特别艰难。


    “再过一个月,深冬慢慢结束,我们就得开打了。”


    我曾听曼伯亚对几个亲信说过这句话,深冬的寒冷竟成了战争的天然防御品。


    自来到这座王城,我很少和曼伯亚说话。他很忙,我也很忙。他忙于与亲信的各种会面,我则忙于他交给我的各种王城资料和财务报表。他说,你在这里也得履行内务总管的职责,还得兼管财务,当然,我会付你薪资。


    有钱的话一切好说,我也不拒绝,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他偶尔讨好似的问我:“你是不是对我有些不满,我对我父亲的那些事?”


    我一般不搭理,他会继续说:“你不要对我有意见,我有时也是迫不得已。”


    我仍不搭理,他便不再说话,坐在我身边默默陪我。我几次从财务报表中抬头,就与他的眼神相碰,他显然一直在观察我,所以我每次抬头都能与他碰上。


    他向我微微一笑,我扭过头。


    又过半个小时,我再次抬起头,发现他居然已不在了。房间空荡荡,只余留他身上的淡淡熏香味。


    竟有种怅然若失感,也不知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这日曼伯亚收到了紧急情报,那个半大男孩,北境的国君病逝了。


    “昨天半夜走的,现在消息才传过来。”一位卫兵恭敬道。现在已是清晨四时。


    他们在我的卧室外谈话,被我听得一清二楚。我最近睡眠很差,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曼伯亚睡在我卧室外边的单人床上,说每天晚上都要为我守门,守卫我的安全。我很生气,觉得他别有目的,可他赶都赶不走。


    这夜当有人与他说话时,我几乎立刻就醒了。赤脚贴着房门,听他们说话。还听到曼伯亚问:“他们什么时候扶他的弟弟登位?”


    “两天后,其实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知道了。”


    “殿下,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他是合法登基,随他们吧。”


    卫兵明显滞了几秒,但什么都没再多说就离开了。


    门忽然开了,贴着门的我差点摔倒在地,被曼伯亚一把扶住,调侃地笑道:“这是想我了吧,要不到我床上躺躺?”


    我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天色大亮后,我就没再看到他。没去打听,我就知道他是在为那个弟弟登位的事在忙碌。别看他面上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那只是他的保护色。他不喜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人前,包括我。


    他有着坎坷的童年,父母的争吵、分离,继母的恶毒,妹妹的惨死,被送死亡之地,这一切都令他充满不安感,和对人不信任感吧。


    再后来,和王太后的畸恋,对权力的争夺与欲望,让他成了一个外表玩世不恭、心狠手辣,实际也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人。政客或许都如此,难有多少真情,更多是权衡利益。


    “异能女在哪边,转机就在哪边。”我低低念着这句话。我就像一个工具,被位高权重的人夺来夺去。


    做首席情妇、高级情妇、第二位妻子、非婚书上的正式妻子,这是我来异世的所有身份。柏诺特的首席情妇,精灵王的高级情妇,狄雅若的第二位妻子,曼伯亚的非婚书妻子。对了,还做过阿提斯的第四位还是第五位妻子,我都记不大清了,算了,反正都离婚了。


    一封信忽然伸到我面前,我好奇地接近,曼伯亚的戏谑声音传来,“这是耶达那公爵对我的讨伐书,说我下毒害死了前国君。但怎么可能,前国君是我的摇钱树、保护树,我怎可能害死他?”


    “他们是想?”我拆开了信,读着上面长篇大论的战斗檄文。


    “想要我的命,只要我死了,他们就能控制整个宫廷。”


    “其他贵族会支持这位公爵吗?”我轻轻问,“只是扶持了另一位曼伯亚而已。”


    哥哥死了,弟弟登上了王位。哥哥生前被曼伯亚控制,弟弟今后要被耶达那公爵控制吗?


    可这些,又关我什么事? !我与哥哥弟弟素不相识,与曼伯亚也谈不上多深刻的战友关系,跟那位耶达那公爵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将信还给曼伯亚,淡淡一笑,“我多问了。”


    “怎么会?”曼伯亚撒t娇似的笑着,“你只是关心你的丈夫而已。”


    我转身就要走,他紧紧抱着我腰际,“别走,我现在所剩的不多,唯一最珍贵的就只有你而已。”


    “我什么都不会为你做。”我笑笑。


    “但你总得为你自己做点什么。”他一下语出惊人,“你难道甘心被困在这里?你的西境大王城,你不想夺回了?若我度过这一难关,我愿为你出兵西境,助你夺回大王城。”


    我缓缓回过了身,所有甜言蜜语、婚书契约,都不如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实在。


    “你可会签正式的协议书,为这事?”我慢慢问道。


    “当然,一定。我会让文书拟出正式协议,让你看过,让你满意便行。”


    我终于一笑,“好。”


    “可你要想清楚了,即使你夺回了王城,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王位最终会落在阿特丽斯手上。即使阿特丽斯死了,这位置也轮不到你。西境比北境更重血统,非王室血统之人绝对与王位无缘。”


    “没关系,”我缓缓说道,“我只是讨厌西境王当初对我穷追猛打,致我于死地。”


    我也讨厌海亚的背叛。狄雅若对他不薄,吃好喝好玩好,可他还是背叛了狄雅若,没准狄雅若的毒是他下的。


    曼伯亚深深地看着我,“你不后悔就行。”


    来北境的第四个月,我便发起了最大的反攻战斗。我秘密潜入都城王宫,在曼伯亚所说的埋藏精灵族人尸体最多的那座宫室,在暗卫的协助下,点燃整座宫室。既然不知火烧尸体哪个部位才能起效果,干脆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用的还是特殊火种,能把厚厚墙壁都穿透的那种。这种火种很贵,但钱不归我出,我不考虑成本。


    我让暗卫在各个角落都放了这种火种,嗤啦几下,全部点燃,火势慢慢凶猛。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站在宫室外,将短笛放在唇边,吹起了那首召唤怨灵的曲子。


    就在王宫的卫兵们潮水般向我冲来的瞬间,无数浓郁白雾也迅速漂移过来,将我团团拢住,我也于瞬间变成了白雾,与它们一起飞翔。 ——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追文到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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