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挑食 “美食版豌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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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足足凝固了数十秒。
方槐序轻咳了两声后, 动作缓慢地放下勺子,身形依旧标致挺拔,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和僵硬的腰线, 显而易见地暴露了他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镇定。
孟瑶没有说话,双手抱胸地收起笑脸, 佯装严肃地走到他面前坐下,一双埋怨的视线一言不发地落在他故作镇定的脸上。
终于, 方槐序顶不住这无声的审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道歉:“……抱歉。”
“抱歉什么?”
孟瑶也随之开口, 拖长了声音,故意带着刁难的意味:“是抱歉浪费了粮食,还是辜负了我来回一个小时路程的爱心午餐?”
“都有。”
方槐序的耳根更红了些,抿了抿唇试图解释:“但我没有故意浪费, 只是……不太喜欢土豆。”
“哦?”
孟瑶意味深长地思索着,挑着眉身体前倾,假装探究,实则欣赏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 自打认识方槐序之后, 她就逐渐理解了戏弄老实人的乐趣, 这种事都认真, 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小古板,稍微戏弄一点,就有她完全想不到的激烈反馈。
她脑子里又蹦出来了坏主意,一双漂亮的桃眼眯了起来,像是发现了新玩偶的狐狸:“所以你故意想尽办法支开我,又是喝水又是找陈助打配合, 就是为了偷偷把我的盒饭倒掉啊。”
“没有全部倒掉。”
被全方位拆穿,方槐序机械地回答了自己还能反驳的点,脑中的想法越加坚定:绝对要把陈杰这个月的奖金扣一半,办什么事都破绽百出。
方槐序不给反应就没意思了,孟瑶往后一仰叹气道:“哎,太伤心了,还说什么喜欢我做的菜,原来全都是场面话,说好的合作伙伴知心好友,全都是说着玩的。”
“我没有讨厌你做的菜。”
她的威胁立刻起了作用,方槐序迅速开口,正巧对上那双诡计多端的笑眼,知道今天是混不过去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奈。
“你做的菜很好”,他再次强调,声音低了些:“我只是不太喜欢……土豆的口感。”
“口感?”
方槐序的手放在喉咙,试图形容自己的感受:“就是……很干涩,我会感觉喉咙很不舒服。”
孟瑶歪了下头:“是因为你的感官比较敏感吗?”
“不清楚,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检查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对食物入口后存在感的感知,比普通人更强烈一些。”
方槐序停顿了一下,声音僵硬:“不过除了土豆以外,大部分的食物我都能勉强接受。”
孟瑶更好奇了,甚至开始思考着咂起嘴回味:“等我想一下,土豆是什么口感来着……”
方槐序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解释得更清楚一些:“主要原因也不是土豆……跟我母亲的关系比较大。”
孟瑶的视线再度望过来,方槐序也调出回忆,平静地阐述:“之前和你说过,她是医研人员,平时工作很忙,为了某个项目全国各地飞,一两年才回来看我一次也是常事,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会想尽办法抽出时间陪我……不过也因为她是个神经大条的人,经常会好心办坏事。像是买衣服买错尺码、给讲故事把自己先讲睡着、开校运会走错班级……”
方槐序想起曾经,无奈地摇了下头:“最离谱的一次,她倒了两班飞机特意接我放学,但忘了我已经读高中了,于是她在初中校门等,我在高中校门等,碰上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孟瑶惊讶又忍俊不禁,完全想不到这么一个性格跳脱的妈妈,是怎么生出方槐序这种闷葫芦小孩的。
方槐序也跟着笑,眼神变得温柔了很多:“不过我知道,那已经是她为数不多能抽出来的休息时间了,她在尽她所能地爱我,所以不管她做什么,我都很开心。她做错事会很自责,我怕她失望,所以不是很过分的错,就也会尽可能地不扫兴。”
他说完后叹了口气,嘴角牵扯出一个极其无奈的弧度:“所以,在她听保姆说了我有些挑食后,很怕我会因为不吃东西错过长身体的好时候,想不到我最听她的话,每次回家就会尝试亲自给我做各种各样的菜来脱敏。但她压根没怎么做过饭,厨艺……”
他艰难地寻找着形容词,最终困难地挤出来了四个字:“……不是很好。”
孟瑶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猜到,应该不只是一点点不好。
岂止是不好,想到当初那段记忆,方槐序的眼神都黯淡了下去:“做菜最不容易出错的食材就是土豆,所以她尝试了各种土豆的做法。切片、剁泥、炖煮……加上我们分开得时间久,她的记忆里也算不上好,每次都忘了已经做过很多次土豆了。但她很在乎我的反馈,每次发现我把土豆剩下的时候就会很自责,后来我干脆就不挑了,她怎么做我都说好吃。”
他忽然停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沧桑了许多:“结果她真的以为我喜欢吃土豆,只要回来看我,她每顿饭都会做土豆……我都不记得我那段时间吃了多少土豆,很长一段时间做噩梦都是梦见土豆。也因为总是吃土豆,渐渐地就对其他食物没有那么讨厌了。”
方槐序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所以真不是你的菜的问题,我就是对土豆……有点应激。”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安静,孟瑶哭笑不得,打量着他现在190出头的身高,方妈妈也是间接地达成了目的了。
她也没想到,方槐序之前那句对食物挑剔真不是客气话,又被母子间独特的相处模式触动了片刻,想到今天还拿他的“梦魇”土豆戏弄,心中不免有些歉意。
于是她也笑了笑缓和气氛:“好吧,我确实没了解清楚,不该给你做土豆的。”
“不关你的事,也是我没提前给你说”,方槐序也收回飘远的思迅:“我也知道做饭很辛苦,这是你是特意从医院回家为我做的,我担心你看到我没吃完会失望。”
“这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医院离家很近,能折腾多久,我就是开个玩笑。”
孟瑶真是被他的坦诚给击败了,语气少有的发自内心的柔软:“我都夸下海口要帮你排解无聊的日子了,花点心思了解一下你的喜恶也是应该的。”
方槐序的目光聚集在她脸上,带着难以启齿的尴尬:“谢谢你……没有觉得矫情,或者难以理解。”
他这句感谢是认真的。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被人仰望、依赖,奔赴于解决各种宏大晦涩问题的路上,却很少有人有耐心来理解和探究他这些略显幼稚的癖好。
孟瑶被他的客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好矫情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区嘛,我还不吃肥肉和香菜呢,这很正常。”
被人认可的感觉让方槐序感觉很好,他的目光转向孟瑶,丝毫不掩饰目光里的欣跃。
孟瑶的视线一愣:那真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
方槐序本就生得又白又清俊,现在原本带着些冷意的眼睛,也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潭水一样水波荡漾的温和。
孟瑶只跟他对视一眼,心口跟被猫挠了似的痒痒,不知怎的,心情越来越愉快,话说个没完:“有点自己的特殊癖好很正常,再说了,惊喜的重点是喜,要是弄得你为难了,那叫什么惊喜?所以我当然有必要了解这些……呃,雷区?”
她灵光一闪,说干就干,掏出手机的备忘录就准备付诸行动:“来吧,方槐序同学,请继续你的陈述,除了土豆,还有什么不喜欢的?”
方槐序的视线跟随着她的动作,淡笑着:“不用,如果说完估计大部分的菜都做不了了,而且除了土豆,其他食材我多多少少都可以接受……”
“嘘。”
孟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必多说,不忘得意地挑了下眉:“厨神面前无需多言,厨师界失去了我,就像学术界失去了黄文君。”
方槐序努力检索信息:“黄文君是谁?”
孟瑶轻哼一声:“是我邻居家的小孩,上次做小学数学应用题,算出来一辆汽车应该坐满3.2个人。”
“……”
方槐序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她恢复活力的样子,逐渐开始理解她那些离谱的冷笑话,配合地回忆:“行,我想一想……动物的内脏不太行。”
寻常口味而已嘛。孟瑶不觉得有什么,认真打字:“好,还有吗?”
“过于软烂的,地瓜、南瓜、还有各种糊状物,不太喜欢。”
“行。”口感派。
方槐序皱着眉,仿佛真的想起来了那些食物的感觉:“带有特殊香气的也不太能接受,香菜、姜、芒果、蓝莓……”
孟瑶逐渐察觉出一丝不对,打字的手也逐渐犹豫:“这些也不行吗?”
方槐序像是还没回忆完:“羊肉、生的番茄、紫菜、芹菜……”
孟瑶一开始还在热血沸腾地不断点头,尝试着理解这些要求也算正常接受范围内。
但随着方槐序报出来的条目不断增加,她手指的动作越来越慢,脸上的表情也逐渐从理解转为了惊讶,最终定格在了目瞪口呆上。
方槐序也察觉到她停下了记录的手,非常看得懂气氛地询问:“别记了吧……我知道我的口味特殊,所以对吃这一方面没有过期待,只要你做出来,我就都能吃下去。”
孟瑶看着那长长的清单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是美食版的豌豆公主吗……”
方妈妈的担心一点没错。
这哪里是一般的挑食,都挑食到快绝食了吧?——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来晚了!国庆要陪家人很少有时间码字,不过只要晚上九点之前没在公告更新请假,就都会努力卡12点前更新上的!
第22章 庆祝 “空前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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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半个月内, 孟瑶都在天暮和公司之间协调、辗转,势必要把这场洗白做到万无一失。
等到了视频制作完备,孟瑶也在方槐序团队的配合下开启了直播。
这次镜头前的她褪去了往日刻意模仿的浓妆, 坐在光线柔和的房间里,背后不再是喧闹浮夸的灯光, 素净温和的气质,俨然是和林玥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格。
断播太久之后复播, 直播间刚开始就涌入了大批的观众,弹幕犹如沸腾的开水, 激烈地翻滚开来。
【失踪人口回归啊, 羊羊今天的造型也太美了!去哪儿玩了吗?】
【哟,还真敢开播啊,钱花完了又回来圈米了?】
【差点没认出来,怎么今天是这个风格, 最近林玥又有新的雷人剧了,我还以为你得了消息要准备边仿边吐槽了呢,没意思。】
【楼上你真是闲的,林玥吃你家大米了这么关心?还以为某羊退网了呢, 收爆律师函打官司去了吧?】
【你不是也闲得吗?不给你们家亲亲宝贝刷浏览, 跑来关心一个专门黑人家的主播。】
孟瑶平静地掠过几个飞速滚动的弹幕, 并不在意那些尖锐的词句, 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语气轻松温和。
“大家晚上好,很久不见了。”
她朝着镜头招手,目光转向门口的运营助理。
她的声音也透过麦克风传到隔壁房间里的天暮的运营团队,每个人的视线都在紧紧盯着屏幕上的风吹草动,随时准备好控制弹幕的走向。
组长做了个“OK”的手势, 助理也向她点头示意一切照常进行。
孟瑶接收到信息放下心来,坦然面对镜头继续:“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第一次以我自己的风格跟大家见面。这次直播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跟大家有个交代,以及真心实意地感谢在座的每一个观众。”
她稍作停顿,笑容明媚地朝镜头前鞠了个躬,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一开始我直播,是因为我外婆得了脑瘤急需要钱治疗,现在我终于攒够了钱,外婆也成功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所以公开跟大家道谢,真的很感谢所有曾经给我支持过我,或给过我热度的观众。”
直播间被她毫无铺垫的转折惊到卡顿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了数秒,才有新的弹幕试探性的浮现。
【治病?不是……等等,什么攒钱治病?】
【脑瘤?怎么之前没听说过,洗白也得放证据把?她之前直播是为了攒钱给家里人治病?】
【一眼剧本,说吧,这次是准备带货了?】
【布豪,这些年不会骂错人了吧。】
【跟我们网友升堂有什么用?谁家都不容易,凭什么还要了解你什么家庭?】
耳麦里没有更多的提示,孟瑶知道是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的意思,言辞真诚地继续:“不管是好是坏的评论,我都很感谢,感谢你们每一个人给我的热度,如果没有你们的关注,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凑过那么多的钱。现在外婆已经在康复阶段,我的燃眉之急也得到了解决,所以我想是时候跟大家坦白淡出网络,不再占用公共资源,好好的道个别。”
她抬起头,从未面对镜头这样坚定:“今后我会慢慢淡出直播,好好陪伴家人。过去三年里我不想把家里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闹心,也很抱歉瞒了大家这么久,今天开直播也是想给大家一个交代,很感谢这三年来大家的支持和包容。”
弹幕像是被按到了慢速按钮,一直缓慢的滚动着,但已经不再看得见太多的骂声。
【真的是在为了给家人救命扮丑啊?怎么没消息透出来。】
【羊早就在粉丝群提过自己的家庭不好了,这些年在医院被拍到的时候,你们不是还说是我们羊是私生活混乱吗?】
【有什么好同情的?不也圈到钱了吗?】
【不是,我就来看个乐子,怎么还给我整得愧疚上了……】
【她一开始又不早说,现在跑过来当好人卖惨?谁知道她家里人是不是真生病,为了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舆论已经开始有了微妙的转变,孟瑶看准时机:“而且在这里,我也要特别感谢一下……林玥小姐。”
她酝酿着措辞,给这些想“黑转路人”的观众们一个台阶:“我因为长相有了能被大家快速记住的标识,也因此赚到了这笔突然的救命钱,很感谢林玥小姐这些年来没有追究我模仿她、蹭热度的行为。在这里,我也想真诚地给林玥小姐和她的粉丝们道个歉。”
她这番话把态度放得极低,原本直播间的戾气瞬间被冲淡了不少: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态度其实也还可以。】
【可以什么?把网友们当提款机耍呢,之前干过多少缺德事了?】
【至少人家敢作敢当,比那些摆明了卖惨圈米的好多了】
【如果这事是真的,这这姑娘还挺不容易,毕竟人家是为了救命。】
【我们家玥玥都还没说话,凭什么就替她原谅了?】
天暮的团队在此刻操控后台放出视频,孟瑶等到他们那边完成发布,决定好今天的收尾:“这些年直播赚到的钱还有结余,我准备全部捐赠出去。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好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赚钱的法子,我也在跟着外婆治病的过程中见证过太多的家庭的无奈……但联系上慈善机构之后,她们结合我现在的情况,留给了我更好的方案。”
她适时引出来最关键的一环:“他们跟我提到,不希望这么一个高曝光量的账号随着我的淡出渐渐荒废掉,所以协商将这个账号逐渐转为,对没有得到帮助的病人家庭提供曝光的土匪渠道。我很幸运能得到天暮慈善基金会的支持,已经将之前直播中结余的收入,全部捐赠给了该基金会,包括这场直播的收益和未来这个账号的所有收益,都将会全部捐赠给天暮集团,用于定向于癌症的医学研究和对贫困患者的医疗公益援助。”
弹幕瞬间没有了争执的声音。
这些人就算是对药业没有了解,也知道这几年内的好几次大型病疫,都有天暮集团主要参与研发制药,三四线城市里也多得是集团设立的公益援助点。
但凡换了任何一个不知名的机构,都免不了被质疑造假,但天暮长期起来积累下来的良好口碑和公信,此刻都成为了最强有力的背书。
孟瑶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一定要找方槐序合作。
她一早就在周叔、陈杰和方槐序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天暮因为一直在做研究,集团旗下的医药子公司一直是勉强补齐亏空的状态,其余都要靠集团的其他项目扶持。
所以他们比其他制药行业更需要连续不断的曝光来获得公众的支持,减少在这方面的投入。
而她既然做了好事,就没必要被误会。
回头看弹幕,果然是有所松动。
【天暮啊……我这几年胃病还一直在他们家的药,价格不贵还见效快。】
【前年我祖母也走的他们家的援助机构……好无助,我真的不喜欢这个羊呓瑶,现在有种吃了脏东西又吐不出来的无力感。】
【至少捐款应该是靠谱的,也证明确实没怎么撒谎吧。】
【算了,我骂羊狗三年也骂出感情了,以后好好当个人吧。】
弹幕逐渐开始看不清谩骂的声音,孟瑶知道这其中一定有方槐序背后的公关团队在发力,但不断涌出的“支持”和“加油”的留言还是让她不由得心潮澎湃。
接下来的时间,她耐心地回答着问题,甚至为一些连线的真实病人家属提供了自己作为过来人的一些避坑方向和建议,直播间绚烂的礼物也随着她真诚的态度而逐渐增多,一度让她的直播间热度在平台的首位高居不下。
这次直播整整播了四个小时,但她却不觉得疲惫。
耳麦里,组长的声线温和地安慰她:“孟总辛苦,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未来三天,我们会陆续放出第三方媒体做洗白宣传,您这几天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过免不了有我们顾及不到的角度,您这几天出行一定要随时注意对外的公众形象。”
“好。”
孟瑶长舒一口气地切断连接,正摘下耳机,苏晓几乎是立刻冲进了房间握住了她的双手,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瑶瑶!爆了!彻底爆了!”
“怎么了……你冷静下来好好说。”
孟瑶的眼神迷惘,虽然在心里也知道这次直播的效果很好,隐约有了预估,但具体到什么程度了,她现在确实还不知道。
苏晓兴奋地翻开手机:“你看你刚才发出去的视频,现在全都已经有词条了!”
孟瑶愣住了,接过手机,发现她在直播间同步放出的自白视频也已经跑到了惊人的千万播放。
她迅速起身在电脑上翻到这次直播流水,眼前惊人的长数字几乎看到她眼神涣散:这得起码得有她拼死拼活赚半年的量了吧……
“这就懵了?还有!”苏晓的笑完全止不住,点开榜单,前十中有五条都是和她相关的词条,“羊呓瑶”这个名字直接被冲到了榜单首位!
“而且还有这个。”
苏晓一个接一个地点,最终居然将林玥的主页搜了出来,最新的视频里的标题格外显眼:回应羊呓瑶女士。
她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多么热情,但语气确实出乎意料的平和。
“我也是刚刚得知了羊女士的情况,深感同情和理解。”
屏幕里一贯骄纵傲气的人咬紧了牙关,脸上露出一个不得已体面的笑:“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为了庆祝化解矛盾、以及羊女士成功渡过难关,也为了支持公益事业,我们决定,向天暮慈善捐赠200万用于医学研究和公益救助。”——
作者有话说:高估自己了啊啊啊啊……今天已经回家了!未来的日子可以稳定更新了
第23章 赴宴 “瑶姐自留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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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不长, 几十秒便播放完成。
但孟瑶握着手机久久没回过神,心底的震惊远远超过了喜悦:这件事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在直播间公然道歉这招,算是兵行险着, 本意是林玥毕竟是明星不能公然发作,让林玥不得不为了公司和自己维持体面人人设, 不好再明面上对她这个“为至亲铤而走险”的人穷追猛打。
但林玥的性格始终是不确定因素。
她之前设想过林玥的各种反应,就连如果林玥不顾经济公司的死活气急败坏, 非要顶着所有压力指责她卖惨的应对草稿也准备了好几份。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像林玥那样傲慢自私的人, 居然会放下身段主动站出来原谅她, 完全和她平时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不同。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瑶得到了这个消息后没有太多的喜悦,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脑中飞速运转着缘由。
就在这时,直播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门口探出来个小小的脑袋, 是前台的妹妹,此刻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神秘兮兮的笑意,目光幽幽地落在孟瑶身上:“瑶瑶姐, 外面有人找你哦~”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语气显得暧昧至极。
苏晓还沉浸在喜悦里, 不明白地随口问:“谁啊?媒体?找公关部对接去呗。”
前台摇头, 眼神一个劲儿地给孟瑶挤,坏笑一声:“当然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瑶瑶姐的大帅哥老公啦!”
孟瑶一愣,脑中原本的思绪瞬间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猝不及防加速的心跳。
就连苏晓闻言,也很快换上了一副八卦的模样, 一脸坏笑地凑到前台面前,笑盈盈地调侃孟瑶:“哎哟,我说怎么第一次来公司,就把我们孟大美女的魂都勾走了。要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家里藏了这么个极品大帅哥,来公司还骗我们不熟,啧啧……”
孟瑶发梢下的耳根悄然热了起来,熟络地打散看热闹的两人,插科打诨地轻嗤一声:“瑶姐珍藏自留款,能给你们都展示一遍?去去去,都闪一边去……”
三人嬉笑着一同出了门,刚到大厅,孟瑶就遥遥看见了站在角落的方槐序。
真不是孟瑶故意找他,实在是方槐序太过惹眼。
明明是个很不起眼的角落,明明他只是穿着寻常的衬衣长裤,慵懒随性地往那站着,但那张堪比明星的脸,和190修长挺拔的身形,随便放在哪里都跟拍海报似的。
今天他似乎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如松,周身散发着难以忽视的沉静气场,牢牢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显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视线,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仰视,淡然地拿着手机处理自己的事务,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有多招摇。
饶是孟瑶也没忍住自己的视线,什么思维、计谋、规划瞬间都被眼前的美景覆盖,只剩下了愕然和有力的心跳。
孟瑶努力想回忆原本准备好见方槐序的措辞,但脑子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真是美色误人……
“方总,我把孟小姐带过来了”,前台先打破沉默,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原地卡顿着的孟瑶,压低了声音:“去吧瑶瑶姐。”
方槐序的视线也随之挪过来,目光锁定她之后,露出一个极具温和的微笑,大步朝她走来。
本属于方槐序一个人的人气,很快也转到了孟瑶身上,孟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推进了视野中心:这该死人气男。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忽略到周围灼热的视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你怎么突然来了?”
“接你下班。”方槐序的语气理所当然,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许久,轻笑着补充:“辛苦了。”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苏晓和几个胆子大的同事立刻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起哄声。
孟瑶的脸皮实在经不住他们这么闹,更何况两人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联姻而已,等会让方槐序知道了,尴尬得要死。
她嗔怪地瞪了苏晓一眼,示意她管好周围的人:“啧……别人一来你们就搞这套,以后谁还赶来公司?”
苏晓也少有能看见孟瑶吃瘪的时候,哪里停得下来,笑嘻嘻地转向方槐序:“方总你别见怪,我们就是羡慕你们感情好,这么忙还亲自来接下班,不愧是‘瑶姐自留款’……”
“闭嘴!闭嘴……”孟瑶没成想这个大嘴巴什么都说,连忙上前把苏晓的嘴捂住。
但看着方槐序立刻原地怔住思考的样子,孟瑶两眼一黑,他还是都听到了。
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方槐序的这个木头脑袋哪里懂她那句只是个调侃啊?指不定回去就得闹出什么误会。
想不出对策,她放弃了挣扎,但方槐序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似的,在所有的注视下非常诚实地点了点头:“嗯,新婚嘛,我们感情确实很好。”
人群又爆发出一阵起哄,孟瑶一口气放下去又提起来:方槐序又是什么脑回路?
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该反驳还是澄清了,但周围的气氛让她实在开不出口,所有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为了避免产生更多的麻烦,她当机立断,一把挽住方槐序的手腕,语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跟周围道别:“不闹了啊,我今天真累了,回去了,拜拜拜拜……”
同事们对她这些天的辛苦有目共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目送他们离开,孟瑶和方槐序一同上了车。
两人熟络地一同坐去后排,孟瑶终于放松下来,往后仰靠过去,长叹一声:“我的好方总……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怎么突然接他们的话啊?吓我一跳,现在他们都知道我们俩是真夫妻了,以后不好收场啊……”
方槐序刚调好窗,面露不解:“这不就是事实吗?我们的婚姻本来就不需要对外保密,近期相处得也很融洽,合作愉快,沟通顺利,感情难道不算好吗?”
“……好吧。”
孟瑶无奈,选择败给方槐序异于常人的逻辑和坦诚。
但她没注意到,在她松懈的那一刻,方槐序面对她放弃后的反应,眉梢掠过了一丝极淡笑意,不过压根没给她发现的时间,很快就被他用平淡的声音转移开了话题:“今天直播情况怎么样?累吗?”
孟瑶的眼睛瞬间亮了,一把翻身起来,语气是忍不住的雀跃:“特别好!比我想得要好得多!我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还以为做梦呢!”
“是吗?”方槐序微微挑眉:“可今天直播了好几个小时,是你平时工作量的两倍吧。”
孟瑶瞥着嘴,古灵精怪地比出食指摇了摇:“要是每天弹幕互动和热度都这样,我直接住直播间里了,这一场的流水都快赶我半年的量了!”
此时在车里只有司机和彼此,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随着这半个月之间的合作配合,她在方槐序面前已经完全没有了在公司全副武装的冷静。
她现在喜上眉梢,毫无保留地表现着自己的欣喜:“而且,你不爱刷视频肯定还不知道,林玥居然也主动发视频回应我了!她居然先服软!”
方槐序也跟着她笑:“真的吗?效果这么好?不过林玥的事我知道,林天海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孟瑶敏锐地捕捉到信息。
“嗯,他今天下午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说会让林玥在平台替你发声应援”,方槐序陈述平静:“而且除了今天的直播,我也还有一个好消息给你。”
孟瑶迟疑了片刻:“什么消息?”
方槐序缓声:“晚上林天海约了我们一起吃晚饭,为之前的事情给你和我公开道歉,就在家附近,你今晚有时间一起吗?”
孟瑶睁大了眼:林天海约他们吃饭道歉?还是在这个她刚洗白成功的风口?
她一听到林天海的名字就忍不住蹙眉: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她的脑子也因此重新转了起来,几乎是立刻就将林玥反常的大度和今晚的聚餐联系在了一起。
现在舆论倒向了她,加上之前在婚礼上的矛盾,站在林家的角度,目前最能挽回局面的做法,不就是接着林玥示弱,借机和方槐序示好,化干戈为玉帛吗?
想到这一层,孟瑶心里说不上滋味,但原本的好心情就像是被莫名泼了一盆凉水。
方槐序是知道她有多不想见到林天海的,所以特意提到今晚的宴会询问她的意见,是在期待她去做这个“和事佬”,原谅林家之前的做法吗?
这个思维很快走通:是啊,林家和方家彼此利益牵连,不可能因为一点感情意气用事。
之前婚礼上的矛盾,两边都拉不下来面子和解,最好的办法,难道不就是让她这个受害者表示原谅,彼此也就多了个体面的台阶吗?
她现在的心情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失望,迅速调整好表情:“那今晚……我要先回家换个衣服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方槐序已经能很快地看出来她尝试遮掩情绪的小动作,意识到她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高兴。
他稍作反思,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主动解释:“毕竟我们和林家还有商业合作,面上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不过你放心,你不想和他说话就由我来说,你坐着就好。”
果然应验了她的想法,她露出个标准的职业笑,心里很难不有落差。
这段时间方槐序已经帮了她太多,不管是注资还是这次合作,她不论怎么说还是欠着他人情的。
更何况这场婚姻的本质就是商业合作,于公于私她都应该配合他扮演好体贴的太太的角色。
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林玥的服软和林家的低头,已经是她这场和林家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第一次获得的胜利了,没什么好纠结的。
她很快想明白,脸色重新恢复明朗:“没关系,我说更方便一些,不用那么麻烦。”
方槐序将她的反应收进眼底,眸光微动似欲言又止,最终却也只是点了点头,简单的应答:“好。”
时间到了傍晚,两人一同前往林天海订好的包厢。林天海、陈湘和林玥都在场,见孟瑶和方槐序进门,林天海立刻堆起热情的笑招呼:“槐序瑶瑶都来了,快坐快坐!”
陈湘也勉强地扯动嘴应声几句,那画面仿佛他们真的一直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似的。
气氛一片温馨,除了不远处仍然翘着二郎腿,双手踹在身前不肯起身的林玥。
当孟瑶的视线只是无意识地往她身上一撇,林天海也随之转过去注意。
孟瑶不知道林天海是什么表情,只见到林玥只是和林天海对上了视线片刻,忽然愤愤地抿紧了唇。
片刻后,她冷哼一声地起身,翻着白眼快速地拍了一把孟瑶正和林天海交握着的手,没个好气:“你好!你们都好!行了吧?高兴了吧?” ——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打游戏来晚了(嘿嘿)
第24章 捉弄 “焉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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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的空气, 因为林玥的问候瞬间凝滞住片刻。
陈湘将林玥拉到身后,林天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不过很快被更深的笑容掩盖, 像是没有听见林玥的话似的招呼两人落座:“来来来,都别站着了, 快坐快坐,瑶瑶就坐爸爸旁边吧。”
这一声自称差点没把孟瑶胃里的恶心给念涌出来, 不过她还是维持好表情,自然地坐在了林天海身边。
方槐序坐在她身边, 林天海见到差不多了, 嘴巴一点没消停,给孟瑶夹了一直虾后,主动引导话题:“瑶瑶今天的直播办得漂亮,我听玥玥说了之后, 就让她立刻配合你发视频,这些年是爸爸疏忽了些,辛苦了。”
陈湘跟着附和地敬了杯酒,干巴巴地补充:“就是, 一家人肯定要相互扶持的, 以前是我们疏忽了对你的照顾, 实在是对不住。小孟啊, 我敬你一杯。”
林玥什么时候见过自己的爸妈这么卑躬屈膝,终于忍不住冷冷开口:“可不是得相互扶持吗?毕竟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尊贵的方太太了。”
“林玥!”陈湘低声地斥了一声。
林玥几乎要将酸字写在脸上,气得说不出话地独自吃饭。
“……没关系,哪里有长辈敬酒的,我敬您。”
孟瑶只是微笑地回敬, 坐下后小口地吃着菜不动怒,偶尔回应一两句。
酒过三巡,气氛在林天海的努力和孟瑶的妥协下,饭局一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和谐。
到了林天海觉得火候差不多的时候,他起身清了清嗓子,脸上换上一种更为郑重其事的神情,目光落在孟瑶的身上。
“瑶瑶啊”,他开口,语气刻意拖得沉重:“其实这顿饭除了庆祝你直播成功,也是想借这个机会给你,还有槐序道个歉。”
来了。
孟瑶心中了然,看着林天海演着父慈女孝:“之前婚礼是小玥还和她朋友不懂事,我们作为家长没有管教好,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回去的时候我们已经好好说了她,她也知道你直播需要更多认可,立刻就跟着发了视频……”
他端着酒杯缓缓站起:“希望你和槐序都别往心里去,之前的事情,就别在意了……以后我们两家还要有来往,合作共赢嘛。”
她为林玥背了三年的锅,被林家整整控制了三年,换来的惩罚仅仅只有对林玥的一顿教训,现在还要她感恩戴德地原谅过去的所有。
孟瑶在心里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她很想干脆掀了桌子这满屋子人全部滚蛋。
但她现在的态度代表着方槐序,她这段日子里受了方槐序太多好处,方槐序现在需要和跟林家继续有合作,才把她叫来当这个和事佬的。
算了,一步步来。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酝酿出笑意,正要起身,身侧久久安静的人却忽然出声。
“林叔。”
方槐序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淡淡地放下筷子,目光漠然地看向林天海:“有些话她不好直说,我觉得我应该趁这个机会说清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体面是相互的,这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孟瑶现在是我的妻子,她的一切和我息息相关。她可以因为家庭的原因选择宽容,但我无法容忍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做出污蔑她、让她难堪的行为。”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林天海的身上,语气冷了更多:“所以我今晚把决定权交给了她。但到现在为止,她看上去没有变得更高兴,所以我不认为你们的道歉足够有诚意。”
孟瑶睁大了眼,完全没想到方槐序突然的行为。
她看着方槐序站起身朝她伸出手等待着,迟疑了半秒之后,试探着将手搭了上去,便被方槐序的力量温柔地扶起来。
“合作已经开始了,作为合作伙伴,你们不需要向我道歉,我不会有因此有所偏颇,会公平地进行到项目结束。”
他抬眼,眼神冰冷:“但出于私人恩怨,我的妻子没有选择原谅,我也不希望再有更多合作之外的接触。请带着你们多余的情感裹挟,退出她的生活。”
林天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震惊、讶异,又有苦难言地看看孟瑶,又看看方槐序,显然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能由联姻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孟瑶也完全懵了,下意识地看向方槐序。
方槐序正好也微微偏下头靠近,在离她更近的位置时,他忽然压低了音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问:“不说台词吗?”
什么?
什么台词?
孟瑶满头问号,方槐序余光瞥着她有趣的反应,眼底莫名多出了几份笑意,将声音压得更低:“你之前不是说,等我有机会再说出来这些词的时候,一定要让你在现场吗?之前看起来那么期待,现在是在不好意思吗……”
孟瑶的瞳孔骤然放大,熟悉的对话立刻就让她回忆起了,之前在电梯那次的玩笑话,脸颊瞬间爆红。
那不是一句口嗨吗,他怎么还记着?!
她的心跳失控地扑通扑通一顿乱跳,耳根已经烧得快要滴下来,欲言又止地试图辩解,但看着方槐序一副完全不准备走的样子惊得说不出话。
按照她之前吹出去的桥段,她这朵娇柔的小白花,现在应该软绵绵地倒进霸道总裁的怀里了。
不是吧,这么多人?真让她演?
林天海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还站在原地不动,以为是还有机会,连忙试图走过去拉近关系:“瑶瑶,是爸爸今晚没说清楚,今晚要不回家,我们好好再聊一下……”
“不不不!”孟瑶拒绝得飞快,想跑得要命。
方槐序也皱了皱眉,一点没准备挪窝,声音语气古怪地哀怨:“难道是你之前骗了我吗?我还一直在期待,这次还专门说了词。”
孟瑶两眼一黑,头一回在方槐序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绅士优雅:林玥骂得真对啊。
人面兽心啊,她早该发现的,这家伙焉坏。
不得不现场二选一了,方槐序和林天海之间,孟瑶不用想都会选。
……行吧。
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不做二不休地转过头,双眼一闭僵硬地撞上方槐序的胳膊。
方槐序的上半身微微踉跄了下,心中忍不住悱恻:这力度那里是她形容的娇柔,感觉更像是被一个飞速的棒球击中。
不过低头看见那张红透的脸的一瞬间,方槐序的怨言莫名地消散殆尽,脸上重新浮现出了隐匿的笑意:真是什么都换不来的新奇场景。
“方总……”
孟瑶已经绝望了,感觉就快被即将说出来的话尴尬死,咬牙切齿的吐出来剩下的词:“方总、真帅啊……现在能回去了吧。”
那声音细弱蚊呐,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另外三人虽然听不见,但眼睛不是瞎的,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用一个像拥抱又不像拥抱的姿势贴在了一起。
“……感情太好。”方槐序主动解释。
很好,又cue到了她的口嗨。
方槐序只说出来这句简短仓促的话,就再也憋不出下一句,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孟瑶抓狂不已,恼羞成怒地踩了下他脚。
方槐序一点都不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她难为情的时候会这么想笑,或许是因为太难得了。
虽然他眼底漾开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不过还是知道见好就收,扶着孟瑶的肩膀和林家示意:“我们先走了。”
说完,两人便再也不顾身后的挽留,大步离开了饭店。
孟瑶处在巨大的羞窘和震惊,抵着方槐序跟头冲锋的牛一样走得飞快。
直到出了饭店,她正羞恼得想着要怎么开口解释这么尴尬的情况,身边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是方槐序。
他的笑音轻快,站在闪烁的霓虹灯下笑得肩膀都在抖动,那是孟瑶从未见过的、毫无负担的大笑。
真是相当鲜活的模样。
……如果笑起来的原因,不是因为刚才戏弄了她,孟瑶真想这么感慨。
“方槐序!”
孟瑶一字一顿,冲上去要扯他的脸:“你幼不幼稚?就是故意的吧!明明看出来我尴尬了,说好的尊重我呢!衣冠禽兽!”
“哈哈哈……”方槐序笑得停不下来:“我就是个普通人,是人都有私心的嘛,我就想体验一下你说的‘爽文情节’。”
方槐序一边躲一边解释,还不忘给自己找个官方理由出来:“我现在体验到了……真的、真的太开心了,哈哈哈……”
“还笑?我马上让你开心不起来!”
孟瑶压根不给他继续嘲笑的机会,身高不够干脆就跳到台阶上,方槐序怕她摔倒,下意识伸手去护,刚过去的瞬间就被孟瑶的手狠狠捏住了脸。
“我错了我错了……”
他被抓着脸告饶,语气还有未尽的笑意:“不好意思,这次是我过分了,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非常可爱。”
“……幼稚得要死!”
孟瑶也折腾得气喘吁吁,被他良好的认错态度哄好了不少,怒意冲淡之后,忽然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出乎意料的近,默默地松开了手。
方槐序似乎也笑得累了,两人就这么安静的调整了一会自我,孟瑶先冷静下来分析:“你今天怎么突然开始跟林天海对着干了,我还以为你这次让我来,是来让我给个台阶求和的。”
方槐序吃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原来你是误会了这个才一直不高兴。不需要和他们和解,你不想原谅就不原谅,我这次想约你过来,是想让你看见他们当面给你道歉。”
孟瑶愣了下:“那合作的事情没关系吗?不是因为工作才选择联姻吗,现在和他闹僵了,不怕之后林家不合作了吗?”
方槐序轻笑一下:“你好像有所误解,我选择和林家合作,是因为目前的选项里面,他们愿意提供的资源和渠道能带来最大化的收益,但不代表我非他们不可。”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强大的自信:“我对他们的客气,是出于对合作伙伴和长辈的尊重,但事实是,天暮从来不缺合作伙伴,联姻是林天海为了绑定合作提出的筹码,与我而言也只是一个顺水推舟的选择,我的所有决定并不会因此受限。”
孟瑶怔住了,她原本还以为这是一场双方利益牢固捆绑的交易,没想到这居然是方槐序的单方面的完全掌控。
林家的规模据她所知,就已经算得上京城的豪奢望族了,居然还会被方槐序制约,他的事业到底发展得有多离谱……
孟瑶忍不住回想过去的种种,更加不能理解:“所以,你用婚姻换一个合作的噱头……不觉得不值吗?”
方槐序稍微思索,跟孟瑶相处得久了,他的话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冰冷僵硬:“结婚之后,这个问题还有不少人都问过我呢,你想听对外的官方回答还是真实原因?”
孟瑶也乐意和他说话:“先听官方的吧。”
“官方回答啊。”
方槐序想了想,伸出手指细数:“要看对谁了说,‘我家里这些年一直在催婚但我不想听他们的’、‘林天海需要婚姻才能抵消疑心合作我懒得想更多’、‘如果离婚成为了未来爱情的阻碍我也认命’、‘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真爱才闪婚’、‘最近项目结束了结个婚热闹热闹’……”
孟瑶被他突如其来的胡闹逗笑了,依然好奇:“那不官方的真实原因呢?”
方槐序的视线平静,淡漠地飘向远方:“真实的回答就是,结不结婚无所谓,爱情从来不在我的规划中。”——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啊啊啊排位打上头了
第25章 称呼 “司马昭之心啊”
25
孟瑶闻言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坏笑一下, 带着点玩笑意味:“原生家庭的痛啊,我懂我懂,因为父母的不幸婚姻, 也失去了对自己婚姻的期待?”
方槐序不懂她的脑回路,轻摇了下头:“我父母的婚姻不算不幸, 父亲不认可母亲的成就这件事,是在我母亲去世很久后才知道的, 他们从小到大在我面前,一直是恩爱有加的样子, 母亲为工作忙碌的时候, 一直是父亲照顾我的生活,他对我的关心不比母亲的少。”
孟瑶有时候真恨自己的多嘴。
看方槐序平时情绪这么稳定就该猜到的,一定是个在爱里长大的、该死的好命人。
她像是失去了力气,无奈地靠在栏杆撑住脸:“我就多余问。”
方槐序看她一脸郁闷, 陪她一同靠着:“你好像很失望?”
“算吧,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
孟瑶向来不喜欢装什么圣人,非常坦诚地表露自己的情绪:“原本听说你家里的事情,还以为, 你这样的人, 也会有和我差不多的烦恼, 现在才发现, 在我从小被告知亲生父亲是个畜生的时候,你不出意外地是在父母的宽慰下轻盈地长大的,我们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方槐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长叹一声后继续解释:“迄今为止的人生,我都在胆战心惊地活着,外婆告诉我, 要不懈努力、要发奋图强,为了活下来、为了争一口气、为了不任人看轻、被人践踏,要想尽一切狡诈的办法地去活,我每天都感觉生活好累,不敢有一丝松懈。”
“但你好像一直很平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超乎我意料地平静、从容,好像不管做什么事都胸有成竹,偶尔义无反顾地反叛做什么,也是为了坚持自己喜欢的事业,不用考虑行差踏错之后就没有回头的机会,而我到现在为止,甚至连一个自己的爱好都没有……我无法想象你眼中的世界,也永远不会再有机会体验你那样的人生,所以觉得非常遗憾。”
方槐序像是理解了,不再看她的脸,低头沉默了许久。
孟瑶也察觉到了沉重的气氛,知道方槐序是个很会自省的人,本来只是随口一感慨,原意也不是为了让方槐序难受,于是干脆侧过头转移开话题:“所以我还是蛮好奇的,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有不结婚的想法?”
方槐序微微抬头睁开眼,目光落去不远处,有些不好意思:“也是因为我的家庭还算幸福,所以我知道一个健康的家庭,需要投入多少心力。但我已经准备好了,将一生都投入研究工作中。”
提到自己的志向,方槐序淡淡地弯了下唇角:“医学研究,尤其是新药研发,周期漫长,需要投入超出常人想象的时间和精力,我做不到平衡家庭和工作,注定给不了伴侣应有的陪伴,我不想让我的妻子忍受丧偶式的感情生活。”
孟瑶听着眉头微蹙:“你又来了,你这种想法是对你未来伴侣的轻视,她也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凭什么就认定她就得天天愁男人回不回家?就不能夫妻各自都有独立的生活?”
“她可以不介意,我做不到不愧疚。”
方槐序声线低沉,耐心地解释:“我无法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无法参与她生命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甚至连基本的日常分享都可能缺席。如果她嫁给一个能给予她正常陪伴和情感回馈的人,也可以轻松拥有事业爱情双丰收的人生。我不想用我的理想和事业去捆绑另一个人,她不该被动地失去享受完整伴侣关系的权利。”
他摊了摊手,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所以,在爱情和婚姻这方面,我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我选择了这样的事业,那我就绝不是最优选。”
孟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一时间也发现不了他的逻辑漏洞。
这种自我牺牲般的责任感让她几乎语塞,方槐序所说的每一句话明明都温和纯粹,却又带着一种让她说不上感觉决绝和强势。
空气凝固了很久,方槐序才开口打破沉默:“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我确实是个很固执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个决定,撞破南墙也要一意孤行。我一开始从事这一行业,是抱着负气的心态,看看母亲穷极一生想帮助的人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但真的看到了他们的人生后,我很愧疚,因为我那个时候才知道,我是生来比大部分人都要幸运的那一批人,我很愧疚曾经嫉妒过他们占走了母亲的注意,所以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会不知所措,也更加想尽我所能,将我的这份幸运分享给更多的人。”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沉甸甸的力量感。
一直以来,孟瑶以为她在厌烦他这份温和的力量,她只觉得虚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牺牲,不明白这种得不到回报的奉献到底有什么好处。
身为上位者,被吹捧的机会有的是,为什么要为了这点虚名放弃安逸生活,要选择这么一条不被理解的、吃力不讨好的、孤独的道路。
但这一刻看着他被夜色柔化的轮廓,他的双眼澄澈得像是月光辉映的平静湖水,她忽然意识,自己的心情根本不是纯粹的厌烦。
那是和今晚她发现方槐序顺风顺水的前半生后一样的感情,她在羡慕、甚至嫉妒这种如溪流般的、爱人的能力。
这一刻她感觉心跳都漏了几拍,说不完的话阻塞在喉间,几乎要溢出:为什么她就不能拥有这样的能力呢。
迎面吹来的晚风吹散了略显沉重的话题。
她回过神,声音轻了几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今晚帮我说话,上份人情还完了,这份以后我再想办法抵消。”
方槐序失笑,伸手挽她一同往停车场去。
想到今天这么多好事,孟瑶的心情也好极了,立刻换上了臭屁的模样,步伐轻快地指着马路对面一栋气派的写字楼,试图驱散那点还未完全消散的情愫:“你就等着吧,等我未来努力把事业做大了,直接把对面那栋楼买下来给你当分部!”
方槐序配合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真是要好好努力了,按照市场价和今天直播间的收益来努力,大概再过十几年就没问题了。”
孟瑶的脚步一顿,敏锐地捕捉到信息:“……怎么说得像你知道那栋楼的价格一样?”
方槐序对她挑了挑眉,用沉默代替回答。
孟瑶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别告诉我,那栋楼也是你的?”
方槐序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坦然点头。
孟瑶掐住自己的人中,望着夜色中那栋熠熠生辉的大楼,感觉快吸不上气:“方槐序……你知道吗,什么守寡婚姻都无所谓了,迄今为止,只有这一刻我是真的很想嫁给你。”
“原来只有这一刻啊?”方槐序低笑出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佯装遗憾:“太珍贵了,价值一栋楼的瞬间,孟小姐的心思真是司马昭之心。”
孟瑶被他调侃也不甘示弱,故意凑进一步眨巴眨巴眼睛,用俏皮又带着点玩笑的语气:“老公~你怎么可以质疑这么可爱又努力的小女孩的用意呢?”
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扳回一城。
然而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她清晰地看见方槐序僵住了。
即使灯光不算明亮,他的脸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完成熟透这个过程,就连耳尖也没能幸免。
刚才还在理性讨论婚姻、理想的人,此刻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窘迫又慌乱地移开视线,无所适从。
这突如其来的反差和漫长的沉默也烧红了孟瑶的脸,尴尬的气氛让她松开手也不是,狡辩解释也不是,只能嘴唇颤抖地看看对方又慌乱移开。
“你……”她开口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抖了:“你倒是回话啊……”
原以为方槐序也就无奈笑笑过去了,这可跟她预想的画面完全不一样啊!
方槐序像是猛然惊醒,掩耳盗铃地清了清嗓子匆忙解释:“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说玩笑话。”
“那你接梗啊!”
他干巴巴的解释让孟瑶更恼火了,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你不说话算什么,我都……尴尬死了。”
方槐序抿了抿唇,耳尖的红晕更加明显:“这是很郑重的称呼……我没反应过来。”
闻言两人都更加不好意思了,孟瑶飞快的“哦”了一声,草草收尾:“我确实就是你现在的妻子,没什么问题。”
方槐序点了好几次头:“对。”
孟瑶继续诡辩:“反正你也不打算结婚了,在我这婚姻体验卡感受一下婚姻的氛围而已,不就是一个称呼,叫一下怎么了?。”
方槐序说不出话,还是认可:“对。”
但她宁愿方槐序随便打趣几句,脸颊烧得更厉害,终于放弃了挣扎,扯着方槐序走得更快。
到了车上,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驶向回家的路。
车内异常安静,孟瑶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感觉脸上的热度久久不散。
方槐序则目视前方,坐姿比平时更加挺拔,神情紧张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一种心照不宣的尴尬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在狭小的空间里悄然发酵,直至他们抵达公寓各自仓惶逃回房间。
第26章 私教 “人面兽心的坏家伙”
26
相安无事地渡过几日后, 傍晚,方槐序照旧回家,室内很安静, 只有半掩的书房门内隐约传出孟瑶的说话声,像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他放轻了脚步轻推开门, 只见孟瑶坐在书桌前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正在拍摄她的正脸。
直播吗?
方槐序没有打扰, 小心地带上门,孟瑶才听见动静地转过头:“回来了?”
方槐序顿了一下:“你在直播吗, 这么突然?”
“没有没有, 上次转型之后就没直播了,那边都没消息呢”,孟瑶一边说,一边微微别过电脑屏幕, 只见下面还有好几个小窗口,是肤色各异的年轻面孔:“是之前直播认识的几个朋友,都在学法语,现在我打算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回到学习上来, 今天和她们一起聊聊天, 顺便练习口语。”
她稍作思考:“算是学习小组?”
方槐序看着她面前摊开着的几本书很快了然, 还是有些好奇:“打着视频电话不会影响专注度吗?”
孟瑶的眼睛弯了弯, 带着些许得意:“这是我独家创作的体验派学习法,就是要说出来才有用。”
安静派的方槐序显然不懂,孟瑶举例:“就像是如果你专门买了期待很久的法国拼装模型,看不懂说明书也想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学;看法语小说看到精彩的片段被精彩的地方卡住了,再不想学也会抓心挠肝地去查;跟朋友吐槽惊天八卦,半天表达不出来的时候, 绝对会急得恨不得啃干净字典也要说圆满了。”
方槐序失笑,孟瑶晃了晃脑袋:“你不懂,这样记住的词,印象特别深刻!”
方槐序也彻底被她这套“兔子急了也咬人”的学习法逗笑了,虽然这方法有些野,但确实很像是她的风格,生动又高效。
此时,电脑里传来了一声催促,孟瑶转过头解释:“Désolée, un ami vient darriver.”(不好意思,一个朋友刚来了。)
她的发音标准流畅,语调也很自然。
方槐序也不再打扰地转去自己的工作范围,但电脑里的人的好奇心却因为她的话而被勾起:“Il veut se joindre à nous pour étudier?”(他想加入我们一起学习吗?)
孟瑶侧目看了一眼已经自觉地在房间另一侧坐下,拿出平板处理工作的方槐序,声音微微压低:“Non, il ne travaille pas dans ce domaine.”(不,他不是学这个的。)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带着八卦的笑意追问:“Jai entendu une voix dhomme, plutt agréable. Il est beau garon?”(我听见是个男声了,声音这么好听,长得帅吗?)
孟瑶的视线下意识地瞄了过去,方槐序依然在专注地看着平板,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俊朗,眼窝深邃,鼻梁高耸,每一处都是像是被造物主精心雕刻,心中默默认可了“帅”这个评价。
但她嘴上不饶人,飞快地用法语吐槽:“Laisse tomber… Cest un vrai traditionnel, très sérieux et un peu rigide.”(别想了……他是个榆木脑袋,非常严肃,还有点古板。)
耳机里免不了失望和哄笑的声音,不过还是有人不死心地追问:“Mais, il est beau ou pas On ne ta jamais entendu parler dun homme si proche.”(别绕弯子了,到底帅不帅嘛?从来没听你提过有关系好的男性朋友。)
背后议论总是很容易心虚,孟瑶再三确认方槐序沉浸在工作里,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国际八卦”,抿了抿唇:反正方槐序也听不懂。
于是,她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坦诚,用更小的声音快速道:“Oui, plutt beau.”(行吧,挺帅的。)
电脑屏幕里爆发出大量的尖叫,吓得孟瑶赶紧调小了声音,一边示意噤声一边着急转移话题:“Assez parlé de a! Revenons à nos études!”(够了够了!我们继续学习!)
气氛很快冷静下来,孟瑶也逐渐进入状态,专注了很多。
一个半小时后,闹钟响起。
学习时间结束,孟瑶关上电脑伸了个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
与此同时,方槐序也适时地抬起头,确定她现在空闲下来了:“忙完了吗?”
“嗯,刚结束。”孟瑶脑袋歪在靠椅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怎么了?”
方槐序点点头:“有事要和你商量。”
孟瑶很快坐正,方槐序自然地起身走到她桌旁,语气正式了些:“这几天,我们之前联系的几家有影响力的第三方媒体,已经开始陆续发布有关你这些年直播的深度时间线剖析和正面报道的稿件了。”
说实话,自打直播之后,孟瑶就一直不怎么敢看手机,生怕自己看到黑粉将自己的家人和黑历史扒个干净之后,自己可能会压不住脾气做点什么,现在听到好消息自然高兴:“真的啊?效果怎么样?”
方槐序看着那双立刻睁大的眼睛,微笑着肯定:“舆论反响都很不错,几乎不需要怎么控评,甚至比我们当初预期最乐观的效果还要好,现在光是自发报道你的事件,和参与慈善联动的视频,就多得随便刷都能刷到。”
孟瑶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不过也很快回过神:“不过铺天盖地的营销很容易适得其反,你是不是想说,我应该要开始断断续续地露面做新人设了?”
“嗯”,方槐序十分肯定她清晰的思路:“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势头,所以要借着这股东风好好做点事情出来。正好天暮下周三晚上有一个年度慈善晚宴,算是业内比较重要的公开活动,届时也有不少的媒体名流会到场。”
他顿了下,绅士地征询孟瑶的意见:“考虑到你最近的热度,你要是近期复出,不管是直播还是继续制作视频都会略显尴尬,最好是能有个什么事件做铺垫,加上我们已经公开了在慈善项目上的合作,所以想邀请你以特邀嘉宾的身份,一同出席这次的晚宴,你觉得怎么样?”
孟瑶愣了片刻:“我没怎么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如果没有具体的流程,我可能发挥不好。”
“放心,室内不会再有摄像,你只需要跟我们进场就好,媒体也是我们预先安排好的,不会让你难堪。”
方槐序耐心地解释,胸有成竹:“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在一个更正式的场合,向主流媒体和公众展示你转型后的新形象,刷个脸熟,进一步提升公众认知度和正面形象;第二,你也可以和天暮彻底绑定,能对向外的那些潜在的威胁造成一定的威慑作用,不必要的麻烦也会少很多。”
孟瑶权衡利弊,心里盘算了下时间之后,也确定这确实是个值得一试的方案,爽快答应:“好,我没问题。”
方槐序也认可下来。
不过孟瑶脑瓜子一转,嘴角又弯出一抹坏笑,带着半调侃的语气看向他:“不过,虽然都在说对我的好处,我这段时间的热度,也没少给集团带来收益吧?”
方槐序轻笑地回侃:“当然,多谢孟大明星出手,瞬间就把我那不争气的团队提起来了好几个档次。”
孟瑶厚脸皮地假装听不懂他的捧杀,摇摇手指:“现在我和你集团的形象绑定了,是不是也算方总请来的短期形象代言人了?”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方总都是能随便买下两栋楼的人了,会吝啬我这点出场费吗?”
方槐序被她这副忽然开始坐地起价的模样逗乐,眉宇间都愉快的弧度,顺着她的话纵容地问:“那有没有想好要什么样的出场费?”
其实如果可以,孟瑶很想让他帮忙查一下安德森教授的去向,之前拜托了林天海之后一直都没消息,现在跟他公开割席了更不可能去追问。
但一想到这也是件不小的麻烦事,加上和方槐序在一起后的这些天,其实也没少给对方添麻烦,孟瑶欲言又止,还是觉得累积人情之后,再一次性地提出来这个要求,于是佯装出无奈的样子:“算了算了,卖方总一个人情,特别出演,就希望方总记得我也算是集团立了大功一件,以后惹了麻烦的时候能饶我一命。”
方槐序挑了挑眉,心中一个坏点子悄然升起:“没想好要什么报酬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
孟瑶懵了下后,方槐序再度开口,但不再是熟悉的中文:“Et si je proposais de devenir ton professeur de franais particulier Gratuitement, bien sr.”(如果我提议来当你的私人法语老师呢?当然,完全公开免费。)
一口流利、地道的法语彻底将孟瑶震惊在了原地,那发音清晰地道,甚至带着点当地知识分子的腔调,不急不慢。
孟瑶仿佛被一阵无形的闪电劈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脑中就快要宕机:方槐序哪里听不懂?简直就是精通!那她刚才的对话是不是全都被他听进去了?她跟朋友吐槽了什么来着……
方槐序做出十分大度的模样:“Merci pour tonpliment sur mon apparence… et aussi pour cementaire plutt juste sur mon caractère.”(感谢你对我外貌的肯定……以及对我性格的精准评价。)
只听脑子“嗡”的一声断了弦,孟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向脸部流淌而去,如果地上有个缝,她现在立刻就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了,方槐序这个恶劣的家伙,明明从一开始能听懂了她们在说什么,还能精准地复述出来她们的聊天内容,却故意装着听不懂的样子偷偷观察她们吗?
她恼羞成怒,再度肯定林玥的评价:方槐序这人面兽心的坏家伙。
她口中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干脆演都不演了,眯起双眼追问:“Alors Tu acceptes ma proposition ?”(怎么样,要答应这个提议吗?)
她无奈,高举白旗:“… Bon, daccord.”(……行吧。)——
作者有话说:嘿嘿我再试试能不能二更,更不了就只能明天更两章了
这几天玩游戏真的太上头了对不起(滑跪)
第27章 抉择 “不要看轻自己”
27
今天是外婆复查的日子, 孟瑶一早就来到了医院。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温暖治愈,老太太刚做完最后一项检查, 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气色看上去很不错, 脚步也比以前更稳健了些。
“你看,我说能行吧?哪有什么问题?”
孟襄阙话是这么说, 手还是依赖地搭在她的手臂上,侧头仔细地端详着她:“倒是你, 最近工作怎么样了?看着是比上次好些了, 长了点肉,精神头也足了些。”
“好得很,多谢您老人家的倾情出场,我现在可是网上的大红人。”孟瑶笑着将她扶到床边休息。
孟襄阙点了点她眉心, 笑意慈祥:“总是操心的话,眉头都要长皱纹了。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最要紧,你要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生活, 别总操心我这, 检查这个东西我自己也能做。”
孟瑶没有因此好些, 微微蹙眉:“你又来了……我自己的生活也没落下, 你刚刚不也说我都长胖了些了吗?再说了,我能有什么事,撑死了就学习、工作……现在都不用怎么上班了,不能来你这啊?”
“你都24岁的大姑娘了,老往医院跑像什么话?沾得满身病气。”
孟襄阙说着,眉头忽然舒展:“去做点你这个年纪的事啊, 玩玩游戏逛逛街,还有你那个男朋友呢,最近没怎么来往?”
她心思细腻,试探着轻声问:“你之前工作上那么多风言风语,他该不能不理解你吧?那可不能要。”
以前提到那个不存在的男朋友时,孟瑶就总是莫名心虚。
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联姻,她莫名想到了方槐序。
想到两人近几天来的相处,方槐序那天之后,还真的老老实实又提前了一两个小时下班,专程给她做一对一补习,甚至还专门整理出来了一套完整的知识要点。
孟瑶也会趁空闲的时候,看看他每天琢磨好几个小时的东西,到底是些什么文件,方槐序也会耐心地给她解释逻辑链。
她惦记着方槐序独特的口味,偶尔也会尝试再挑战一下他的味蕾,看那张严肃的脸,一次次因为吃下那些试验品,而变得表情艰难,总是能成功将她逗笑。
两个人有时候认真交流心得,有时候开玩笑打趣,明明是思维行事风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总能在对方不经意的提示下茅塞顿开……
真是很新奇的感觉,无声无息地渗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一开始是为了报答他的好意,想让他的生活不那么单调,但事情发展到心在,孟瑶已经分不清两人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了。
室友?知己挚交?合作伙伴?
或者说,恋人?
她没有谈过恋爱,不明白这几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但和方槐序的相处让她非常舒服,如果就是恋爱的相处模式的话,她感觉还真挺不错。
“瑶瑶?”
孟襄阙的呼唤打断了孟瑶的思绪,她回过神,见孟襄阙像是看破一切般笑了笑:“想到什么了这么出神,男朋友啊?最近还处着呢?”
虽然条件上天差地别,但现在要是真论法律来说,方槐序怎么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临时“男友”呢?
想明白这一点,孟瑶也没了之前的慌乱,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应该算吧。
她很快补充:“处着呢,他不介意我的工作,这件事上还出力帮了我一把。对我也不错,也是个性格挺好的人。”
随便虚构的“男朋友”,变成了真实存在在生活中的方槐序,她形容起来的时候比以往更加有底气。
孟襄阙放心多了,长舒一口气,脸上绽开笑脸,用力地握了握孟瑶的手:“还是难得听你对一个人有这么好的评价,能让你高兴就好。但咱们也不要因为对方人好,就有看轻自己的想法,咱们这么好的姑娘,哪愁没有好小伙子喜欢?他既然喜欢你,就应该要对你好。”
孟瑶失笑:“就别劝我别自卑了,你看你孙女这性格,都快成自负了,哪能让别人瞧不起了。”
孟襄阙笑着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咱孟家的女孩都是宁折不弯的倔驴性子,把情义看得比什么都重。我是怕你吃亏。”
“所以还是我们的大精算师慧眼识珠,等到我以后带他来见你,好好帮我一直把把关。”
孟瑶紧紧地回握着她的手,心里被温馨填满,时光平静而安稳。
但这份温馨很快就被打破。
下午,主治医生赵大夫来照常来检查病情,临走前却趁着孟襄阙不注意,单独叫了一下孟瑶:“有些情况,我们单独聊一聊。”
孟瑶看他表情有些严肃,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依然压下心头的不安,安抚好外婆,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后,便跟着赵大夫去到了办公室。
赵大夫坐下,忽然叹了口气,示意孟瑶也在对面坐下,将手里的影像报告和几张化验单。
孟瑶心头一跳,拿起那些报告的同时,赵大夫同步解释:“孟小姐,我也不愿意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你外婆这次的复查结果……不太理想。”
他的声音沉重,在屏幕上调出检查的肿瘤影片:“之前的病区出现了新的活跃信号,并且位置也是十分刁钻,压迫着关键神经区域”
孟瑶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您的意思是……”
“未来三个月内必须要做手术”,赵大夫不多废话,直言:“但即使是选择了再次进行开颅手术,你外婆的状态能不能撑到整个手术结束也是难题,而且成功的概率也不高,甚至可能在手术过程中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孟瑶的眼前一片虚幻,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恐慌趁虚而入潜进她的每一寸呼吸,顺着心跳的每一次跳动融入血液。
明明之前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是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吗?白天外婆还好端端地握着她的手跟她唠家常,怎么就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她浑身僵硬,眼底瞬间红透。
“那……”她开口,颤抖声音蓦然变了个调,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重新调整语气:“有没有保守治疗的方案?”
“保守治疗只能控制症状,延缓进展,但始终不能根治,而且这次复发的位置,效果……恐怕也有限”,赵大夫语气里也十分无奈:“这三月内都是手术的最佳时间,就算是找来安德森教授,手术也是目前最有希望的方案……但不管最后是由我还是安德森教授来主刀,我们都会尽全力争取机会。”
熟悉的名字再次被唤起,孟瑶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挣扎。
支持手术,可能要眼睁睁地看着外婆经历痛苦后,承受着随时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风险;不继续手术,就只能看着外婆一点点地在自己的眼前失去活力。
这个决定太过于沉重,沉重到她人生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哪怕能让手术的成功率增加百分之一,她也肯定要想办法请来安德森教授,但林天海那边闹得十分难看,方槐序那边也不一定联系得上。
哪怕退一万步来讲,真的将他请来了,这场手术的风险也高到让人难以乐观。
她几乎绝望,不能接受自己这些年的拼命,最终还是留不下这个最重要的亲人。
赵大夫见她心乱如麻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孟小姐,其实还有一个……比较反常规的、有些冒险的方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孟瑶像是忽然看见希望猛然回过神,声音急切:“什么方案,您说。”
赵大夫斟酌着用词:“我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天暮集团’这个名字。”
孟瑶的脑子一懵: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赵大夫没有注意到她那一瞬间的不对,继续介绍:“他们的团队针对癌症的靶向药研发,已经有将近几十年,最近已经开始投入第三期的临床试验,也在征集志愿者参与试药。上个月我有幸参观过他们的研发现场,这类药对降低癌细胞的活性有着很可观的效果,周期大概在2-3周。”
他停顿一会后,继续说:“最乐观的情况,如果他们的药真有实验中那样出色的表现,前期配合一个月试药等到肿瘤活性降低萎缩下来后,再进行手术,风险会回到寻常手术的水平,治愈率也会随之提高。”
孟瑶完全没想到,方槐序母子倾注心血的项目会在这一刻跟自己产生这么大的联系。
但这完全没能宽慰到她一点,她完全没忽略赵大夫口中的风险:药还在第三阶段的临床试验中,也就说,这是实验,存在着不比直接手术更小的未知风险。
赵大夫显然也知道她的想法,继续补充:“从我上次在他们哪里了解到的、对外公开的数据来看,理论上是效益比较乐观的,而且实验能进入到第三期临床,本身就意味着它通过了前期安全性测试和初步有效性的验证,并且已经投入了一期真人实验,我认为值得一试,况且他们现在也正在公开招募,不需要像寻找安德森教授那样复杂,可以很轻松地获得联系渠道。”
他将风险和收益摆在明面,最终将选择权交予孟瑶:“这几年来,你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也真心希望你的外婆可以好起来,所以我将所有能想到的方案都告诉了你。我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但不管选择哪一条,我们绝对会倾尽全力。”——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我十分确定我能再更一章(应该吧、应该吧……)
第28章 心事 “你可以不说,我可以猜”……
28
“对不起, 赵医生……”孟瑶的嘴唇抿得发白,许久之后终于开口:“我做不到推我外婆去做真人实验的事。”
尽管知道这一方法虽然冒险,却是收益最高的一种, 但她还是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
外婆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大的指望,要把她推进一个所有人都无法预测结果的实验, 变成被记录的冰冷数据,哪怕未知风险再小, 对此刻的她而言,都重若千钧。
赵医生也理解, 但还是想再尝试一下:“这已经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对你们来说最保险的方法了, 我理解你的顾虑,但三期临床试验和早期阶段不同,主要目的是进一步确定疗效和监测长期副作用,准入标准很严格, 你的外婆身体状况和他们的要求和符合,一个伟大的突破总要有一批伟大的人先尝试牺牲,这不只是一个实验……”
“牺牲谁都无所谓!哪怕要我去做这个实验也没关系、但绝对不能是我外婆!”她忽然失控地站起,拔高的音量尾音颤抖。
孟瑶对外一向温和, 赵医生也被这突然的爆发惊在了原地。
两人面面相觑许久。
“对不起……”
孟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眼底满是压抑着的痛苦和固执的坚持地倒回了座椅:“对不起赵医生, 谢谢你的好意, 我再回去好好想想……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她的声音到最后几乎越来越小。办公室安静了很久,赵医生长叹了一口气:“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你外婆的病情,放心吧,达成手术要求还有一段时间,如果找不到安德森教授,我会尽我最大努力。”
孟瑶用力地点头,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只能不断地点头、鞠躬道谢。
离开医院后的一整天,她整个人都像是被阴霾笼罩,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如果不考虑试药,她的首要目标应该是联系到安德森教授。
谈何容易。
她一个学生哪里有这样的人脉,林天海倒是提到过,之前还以此要挟过她,但之前聚餐的时候,已经算是和林家彻底僵住了,林家现在倒是很想和方家重归于好,这些天光是消息都给她发得勤快了不少。
可要是因此重新联系林家,就代表着她替方槐序宣布了和他们重联,林家人的手段和心思她和方槐序是见识过的,她也知道他也不想在和他们有除了合作之外的更多链接,要是因为她的行动而改变,不知道方槐序那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想到这里,她不经有些对白天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感到讽刺:只是跟方槐序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得意忘形过了头了,怎么敢想到自己是和方槐序之间的相处像是恋爱的。
他们之间的婚姻是交易,是她收了林家的好处,附赠给方槐序的“商品”,老实本分不惹事,并且时不时的丰富一下金主的生活才是她的职责。
方槐序一开始就说过了,这是一场除了感情以外的商业联姻而已。
现在注资公司、处理黑粉、甚至和林家断交,或多或少都是因她而起,她在名义上也属于和他合作不愉快的“林家人”,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幻想和他恋爱的。
但除了林家人,她搜肠刮肚,悲哀的发现,脑子里想到还能联系上安德森教授的,似乎只有方槐序。
可现在这种可能立刻被果断地否定,要是再给方槐序添上不必要的麻烦,怕就不只是还人情那么简单了。
她也摸不清方槐序会爆发的点会是哪里,但怕就怕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到时候丢了方槐序这边的支持,还被林天海针对,能给外婆找来生机的机会就更加渺茫……
“孟瑶?”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孟瑶猛地一惊,方槐序正微微睁开眼看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槐序这会还正在跟她讲习题,连忙道歉:“抱歉抱歉,走神了……”
方槐序露出个不太理解的视线,孟瑶不敢看他了,低头看向摊开的习题册,写下来的单词却像是漂在纸上的游虫一样杂乱无章。
“这个词义用得不对,一般不用于形容情绪,你混淆了。”他还是照例,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纸面。
“哦哦,我改一下……”她垂下眼睑纠错,想着方槐序这几天都是特意早回来给她补课的,再怎么也得拿出来点精力演戏糊弄过去。
但只要脑子稍微空一会,她的耳朵里就全是医生的话。
“你今天怎么了?”
方槐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格外确定:“今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
“有吗?”孟瑶紧张地握了握笔,抬头尴尬地和他对视,作出轻松的模样:“昨晚睡太晚了,没睡好嘛,哈哈……”
“睡眠不足确实会影响人的精神集中度”,方槐序像是在帮她找补,下一句却话锋一转:“但不会让你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的失落状态,你现在不像是困了……”
他的观察力一直敏锐得可怕:“今天遇到了什么事吗?”
孟瑶强撑着笑了笑:“真的没事,就是困了,要不今天休息一下,我回房间休息吧。”
方槐序不依不饶地望着她,话语简洁:“回了房间你也不会真的睡的,你现在看上去很难过,带着心事不会睡得好。”
孟瑶本来还想狡辩什么,但脸上紧绷着笑意的肌肉,忽然在方槐序戳破自己的心情之后变得格外疲惫。
她不再笑得出来,不知道回什么话,也一句话都不想说,目光渐渐黯淡下去,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疲惫,像具被抽空了力量的人偶,脑中、耳旁再也融不进一句话。
室内一片安静,她以为方槐序会追问,但方槐序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侧,距离不近不远地等着。
直到她脑中勉强捋出一丝清醒,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我也会有精力耗尽的时候,继续和我聊天我不能保证会说出来好听的话。”
“没关系”,他终于开口,平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说出来会舒服一些。”
孟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闭上空洞的视线:“……我不想说。”
“好吧。”
得到方槐序肯定的回答,她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能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没想到方槐序忽然拉了把椅子坐去了她的对面,干脆和她面对面:“你可以不说,我可以猜。”
孟瑶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眼看他。
方槐序像是真的认真了起来,思考着:“备考到了瓶颈期了?最近的习题来看确实进步比较以前小了很多,但是提升成绩的过程是这样的,你的整体状态都在不断好转,不需要焦虑,保持这样的进步到试前,国内的院校上岸基本没有问题。”
孟瑶别过视线没有回应,方槐序自问自答:“看来不是。”
他说完又继续猜:“林家人那边又发来了什么消息吗?如果是他们的话,可以直接交给我来处理。如果你不好意思找我,交给陈杰也没关系。”
“不是……”
孟瑶见莫名又牵扯上林家,不得不开口。
“那我再想想……”
方槐序条条列举,一点没有不耐烦,思路清晰地问了个遍:“工作上的安排我这边不可能没有消息,短期应该没有压力才对,还是你看到网上什么不好的评论了吗?”
孟瑶对他忽然的健谈感到无所适从,不忍心将他晾在一边,但脑子做不出更多的思考,只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方槐序继续:“学校那边的人际我不清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人议论吗?”
“不……”
“觉得我教的方式太压抑了,加上很久没有和学习小组聊天,觉得有压力吗?”
“没有……”
方槐序再度陷入思考:“难道是外婆那边出问题了吗?我记得上次你跟我提到的时候,不是说临近出院了吗?”
孟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努力不表现在脸上,许久之后终于坚定地望去他的眼中:“别猜了,这件事不小,不管你帮不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方槐序挑眉:“为什么?”
孟瑶直白:“还不起你的人情。”
方槐序放缓了语速,一语中的:“怎么还不应该是由开价人决定的吗?”
孟瑶没有被他说服,他也了然这个结果,继续陈述:“如果我觉得你的条件不合理,违背了我的原则或者超出了我认为合适的价值范畴,我也有权利拒绝交易。你现在既然愿意对我说出来,说明至少在你心里,我是有对这件事的解决能力的,至于我愿不愿意做,至少得先说出来才能确定吧。”
他的话语精准,眼眸深邃,说完后便安静地等待她的回答,不再说话。
要说吗?
她心中忐忑,那股压抑了许久的倾诉欲,险些就要因为方槐序的话脱口而出了,但她的嘴唇只是微微张了张,比起方槐序会不会答应这个条件的期待,她更多是方槐序为什么要答应这个条件的思量。
她现在一无所有,给他带不来任何的效益,甚至请一个几乎没有消息的专家,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一无所知。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才值得他这么去做?他又会怎么“开价”来支付这场帮助?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破出一条道路,但这关系着外婆,她艰难地做着抉择。
所有的犹豫、挣扎、恐惧和希望,都凝聚在了这窒息的沉默中——
作者有话说:两个都是看破不戳破的聪明宝宝哦~只是瑶瑶性格要强一点,两人之间不会有太多乌龙误会的[求你了]
第29章 报酬 “请让我拥有参与你生活的权利”……
29
此时此刻这个场景, 简直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机会,来说出她的真实情况了。
只需要再多相信方槐序一些,相信他不会忽视自己的困境, 并在之后以此为要挟就好。
方槐序是个绅士谦和的人,这个抉择似乎并不困难。
但信任这个词, 对孟瑶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过往的经历教会她,任何馈赠都在暗地里标好的价格, 尤其是来自高位者的善意。
这是林天海在她14岁的时候教会她的第一课,那个时候外婆已经出现了身体的问题, 她答应了林天海声称是对她补偿的、陆陆续续的援助。
代价是在之后外婆和父亲持续了长达数年的抚养官司, 以他们之间依然存在的抚养和交易记录而判定为和平离婚,彻底败诉。
哪怕概率再小,她也经不起这样的豪赌,到嘴边的话又在喉咙里滚了滚, 她下意识地扯了下嘴角。
最后,她说出来个自己都觉得虚浮的理由:“是择校的事情……我不知道要不要考去外地。”
话音刚落,书房安静了一瞬,她能感觉到方槐序的目光变得些许失落, 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仓促建立起来的伪装似的。
孟瑶感觉就快受不了这该死的压力, 但良久之后, 他只是轻扬了下唇角, 声音平稳地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听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会犹豫?”
不知道是给她一个台阶还是真的没有看出来,但孟瑶的心里确实轻快了些,随即又涌上更深层的复杂情绪,这也确实是她之前考虑过的问题:“现在我们毕竟还在联姻,如果我去了外地读书, 万一你有需要我的重要场合,会很不方便。而且外婆也一直在这边,我不可能离她太远。”
她放下手中的笔:“所以退而求其次,留在本地都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我这个专业,最好的资源和学校,确实都在外地。”
这个理由十分合情合理,但方槐序听完,手指无意识地在书桌边沿敲了敲,细微的节奏像是在思考,片刻后,他身体向后,姿态更为轻松:“所以你今天的状态,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调侃,像是在意外她会被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原因绊住。
听他这么轻描淡写,孟瑶硬着头皮:“这也是很重要的事啊。”
但方槐序的确不觉得这算是很大的问题:“联姻是合作关系,不是人身束缚。如果你的学业和我们之间的重要场合冲突了,我可以调整时间或者独自处理,现在的交通很便捷,几乎没有一天内抵达不到的行程,你说的问题,都不是无法解决的事。”
他停顿,稍作思考:“至于你的外婆,这里有最好的医疗资源,周叔和陈杰也能随时照应,你能追求更好的未来,对她而言一定是一件好事。”
孟瑶没想到他比她预想得还要果断,直截了当地给出来了答复。
但她也依然担心:“但是分隔两地,总有不方便的地方,我不清楚以后会出什么样的情况,我要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
“你别紧张了,不用随时将自己绷得像个蓄势待发的弓”,方槐序轻声开口,这是他第一次打断孟瑶的话,清晰而温和的话语中带着奇异、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意味着,大家都有各自解决问题的能力,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坏到,一定要逼着你这个二十四岁的小姑娘,想出来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才不会让这个世界毁灭的程度。”
他的话和他整个人一样,像一阵温和的风,轻易地吹散了她心里积压这的些许重量。
除了外婆以外,她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
她不甘心做林天海的筹码,想让外婆看见自己能独当一面,在生活的重压下,她只能闷头不断奔跑,不害怕任何的风雨险阻,却唯独会被这些温和的话语,刺痛到心中的空洞。
“适当放过自己一些吧。”
方槐序起身来到她身边,伸手越过去,很快地摸了下她的头顶后放下去:“也允许自己有迷茫、任性的时候,我相信你的外婆一定是真心爱着你,你之前也跟我说过,不要小瞧了其他人的力量。现在我也把这句话还给你,相信你周围的人也是坚强勇敢的人,她也会更害怕成为你前进的负担不是吗?”
孟瑶顺着他的力度晃了晃,酸涩和暖流交织着涌上心头。
虽然这并不是她引出这个话题的原意,但确实又一次被方槐序开导到豁然开朗。
有时候会不甘心,他明明就年长自己几岁,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轻松地看透她的挣扎和伪装。
她明明很讨厌规训,但方槐序总是这样,从不逼迫、拆穿的倔强,而是用平静、委婉地抚平她炸起的每一根毛发,让她完全生不起气。
巨大的感动淹没了她,连带着之前关于外婆病重的沉重焦虑也缓解了不少。
管它三七二十一,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么艰难险阻都一个人渡过来了,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凡事只要开始做了焦虑就会少很多,结果怎么样交给天意,她脑中迅速有了初步的想法:先去了解特效药的实验情况,再考虑是先找林天海还是方槐序。
情绪一放松,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笑脸,狼狈地吸了下鼻子,下意识地想开个玩笑,化解现在过于感性的气氛:“好吧,方老师金口玉言,我就不客气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考到海那边去了,方先生可又要独守空闺,成活鳏夫了。”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本是等着他露出或害羞或无奈的神情。
但这次方槐序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他完全不为所动,而是挑了挑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掠过意思了然,带着点探究的兴味,嘴角勾起:“其实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我发现你有一个习惯,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
孟瑶的表情僵了一下:“什么?”
方槐序的笑意更加明显:“你每次遇到尴尬或者感动的事情时,就特别喜欢用玩笑话掩饰过去。”
他字字清晰,语速不疾不徐:“好像只要看到对方显露出难堪的样子,你就能成功地转移焦点把自己抽离出来,好让自己处在一个看似游刃有余、永远不会尴尬的位置。”
他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眼睛:“但是只要对方不配合……”
他不说了,特意在话语的关键节点停下,孟瑶已经开始有些慌了,故作镇定:“说完啊,不配合怎么了?”
他的双眼微弯,眼下那颗小痣就显得格外狡黠:“你就会变得现在这样着急。”
孟瑶的脖颈瞬间蹿红。
她哪知道方槐序进化的这么快,前几周还是一逗就脸红语塞,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学会反制的……
但她不会让自己败下阵,虚张声势地干笑两声:“我现在怎么急了?新的冷笑话吗,有意思……”
“大概是被你戏弄的次数多了,我也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比起来小心翼翼地尊重界限,对你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效果要比含蓄的等待来得的好得多。”
方槐序忽视她的借口,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温和地锁住她,带着一种玩笑又认真无比地反问:“所以我想尝试一下,如果我不装糊涂,不接下你的鳏夫梗收尾,你会有什么反应。”
孟瑶心跳收紧,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你在说什么、我哪知道……”
“我的意思是,今天我说这些的目的,是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一个坚韧又可爱的人。”
方槐序的话语直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倒是把孟瑶惊得瞳孔地震,脸侧瞬间红透:方槐序在说什么,吃错药疯了吗?
方槐序没有给她继续消化的时间:“我也知道,你刚才没有把真正的烦恼说出来。”
只是一句话,孟瑶又立刻变得警惕,直到方槐序温和的气息逐渐逼近,她现在的情绪写脸上,太好看穿:“不需要戒备我的目的,我说今天会完全坦白,因为从刚才到现在为止,我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
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难言的磁性:“我一直在等,等你对我说一句,‘帮帮我’。”
孟瑶彻底僵在了原地,大脑过电般“嗡”的一声清空。
方槐序不为所动,眼神坚定:“和你说的一样,这是商业联姻,我没有忘记这一点,但你很好,我不甘心只和你维持冷眼旁观对方生活的礼貌关系。”
他说完,用一种近乎恳切的语气:“所以我在等你给我一个机会,至少让我知道,我有参与你生活的权利。”
空气仿佛凝固,孟瑶的耳朵已经烧到快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完全不明白方槐序现在是在做什么。
这是……对他们之间关系的试探?
孟瑶已经变成了哑巴,完全不懂方槐序这毫无前摇的发言到底是为什么。
但她又看方槐序坦然又坚定的模样,她很快抿出来,有可能他就是在奔着解决问题的目的来说这些的,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说出来了多暧昧的话。
孟瑶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问出口:“你知道你现在在在说什么吗?”
方槐序毫不心虚:“我在向你寻求问题的答案。”
他的攻势不断:“不好意思说话的话,闭上眼,点头就好。然后我会像上次在宴会上一样,驱走那些你厌烦的事,等待你纠结地挽住我的胳膊,再从你那里得到一句属于我的报酬。”——
作者有话说:终于二更上了!!
第30章 唐僧 “他那方面怎么样?”
30
方槐序的话将孟瑶瞬间炸成了哑巴。
她脑中一片空白, 只有方槐序的话在耳边萦绕:他今天到底……怎么了?突然开窍?说出这么暧昧又危险的话题。
她的脑瓜子转得飞快:虽然她最近是确实是胡闹着开了一些玩笑,但两人不是一直都保持着清晰的距离的吗?
还是说,在此之前, 她有做过什么在方槐序看来,是越界和示爱的行为吗?
她完全想不明白。
不明白他突然的转变, 不明白他怎么看穿了自己的伪装,更不明白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是答应他?顺理成章地告诉他外婆的病情, 让他帮忙去找安德森教授?
这个方案在方槐序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显得更有诱惑力了。
如果方槐序真的对她有想法, 那也就意味着, 只要答应了他的追求或者表白,她就可以心安地去接受他的帮助。
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自己都惊讶地愣了一下。
原来在她心里下意识的评判中,和方槐序在一起已经不算是一件坏事了。
然而另一个声音响起:以方槐序那么严谨的完美主义性格, 就算是表白,也不可能选在这么仓促的场景和背景下吧?
他这个惯性用理性逻辑去解决一切问题的木头,怎么可能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无师自通了?
万一这个“参与生活”并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她忽然来一句答应表白, 无疑是把两人都架在了最尴尬的位置。
刚燃起的火苗瞬间被这个想法浇灭, 她认真地分析着, 抬起头目光直视他, 决定先确定这其中的分别。
“我得先确定一下,你回答完我我就给你回答”,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你明白参与对方的生活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她执拗地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方槐序对她突然的发问有些意外,挑眉思考了片刻后,十分严谨地回答:“意味着我们会成为更加稳固、不附加报酬也可以进行帮助的关系。”
朋友以上的互助关系。
孟瑶听完不只松了口气, 甚至有些想笑,尤其是听到那句“不附加报酬也可以进行帮助”的时候。
这目的也太明显了,就是老好人病又犯了想帮她,方槐序也太不会撒谎了,还弄出来这么多乌龙。
想到刚才自己丰富的内心戏,她羞愧地捂住脸:刚才自己居然还在因为他的话而慌乱,太难为情了,怎么就差点误会他的意思了。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不抗拒和他成为进一步的关系,这也太随便了,简直不像是她。
方槐序不正常就算了,她怎么也被带着跑……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懊恼的时候,脸颊传来了冰冷的碰触,冷得她下意识缩了下,愕然抬眼。
方槐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来一听冰镇可乐,单手伸过去轻轻贴了贴她的脸。
见她终于抬起脸,他弯起唇角像恶作剧成功般笑了笑,握着罐身的大手伸出食指,灵巧地一扣一拉,低沉的声音便伴随着气泡的声响“滋拉”的一声后响起:“脸怎么这么红,是我玩笑开过头了吗?”
孟瑶抿唇看着他将那罐可乐放在自己的身前,随后后退一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绅士距离,声音平稳:“纸老虎小姐之前说什么来着,不经逗、不接梗……是你现在的情况这样吗?”
孟瑶有苦难言,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圆场:“别紧张,我们之间只是合约夫妻,不会有越界的行为,我不怎么会真的逼迫你说那些话。”
孟瑶心中完全不认可,今晚他说的话绝对都不是玩笑话。
方槐序这个人从不多说额外的废话,开玩笑也只是两三句就快速收尾,不会弄到对方尴尬到难以收场的地步。
这绝对就是他故意抱着目的说出来的。
但坏就坏在,现在这个场景她也正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要是平时,她肯定要刨根问底逼问出方槐序的真实想法,至少不会让他占得风口。
但经历刚才那一遭打脸的自我脑补,现在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该死的话题,以免场面再变成她无法掌控的局面。
“好……这次你赢了。”
她扯了下嘴角,接过可乐喝了口冷静,故作轻松的声音带着点敷衍的附和:“我紧张了,反正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哦。”
方槐序欲言又止,视线不定地瞟到了门外,像是在思考什么,忽然唐突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
孟瑶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于是主动开口:“再过两天就到慈善晚宴了,我现在还没收到消息要准备什么呢。”
方槐序从思绪中回过神:“不需要准备,已经都安排好了,你和我一起出席,到时候陈杰会来接你,礼服和珠宝都已经订好了。”
“好”,孟瑶点头,再想不出更多的话题:“那……现在还有什么安排吗?”
方槐序看着她沉默了一会,诡异地又摸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扭头走出书房:“……你早点休息吧,我今天有点累,先走了。”
“……行。”孟瑶目送他离开。
房门被轻轻带上后,她长舒一口气倒进椅子里,望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刚才发生的一切简直太惊险了,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她纠结着方槐序的话,甚至有点后悔,当时太紧张了没来得及思考,就算只是朋友以上的互助关系,也该开玩笑地认了。
就算不相信他所谓的承诺,但如果林天海那边联系不上安德森教授,外婆的事情也只能拜托方槐序,还不如多个空口承诺呢。
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门外有个同样心乱如麻的人压根没有离开。
方槐序靠着走廊的墙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今天一回来就看出来了孟瑶的困扰,所以他今晚的话基本都是真话,本来是想借着玩笑话一鼓作气,以一种让她好受一些的方法接受自己的帮助,也让两人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样客套僵硬。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可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她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笑意狡黠地接受两人的关系更近,而是一反常态的……
红了脸?
他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也几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那样的表情。
无措、慌乱。
甚至带着一种他说不上来的……羞赧?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莫名都快到蹦出嗓子眼,无助到恨不得能伸手将自己的心跳按下去,只能祈祷着孟瑶能像以前那样开口说些什么。
可她却艰难地踌躇着,像是被扼住了脖颈似的,艰难到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明白,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到底哪句话有问题,但他很肯定,事情绝对没有朝着自己原定的方向发展。
但以他的脑回路,即使回了房间想了一宿也依然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最终无奈,只能给陈杰打去了一通电话。
一切在天亮之后仿佛从未发生,两人各自忙着各自的生活,直到三天后,慈善晚宴如约进行。
下午,陈杰将她送到做妆造的别墅时,方槐序的造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他的额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朗的五官,一身剪裁合身的西服将他衬得宽肩窄腰、身材极好,正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随意地搭靠着,正安静地等待造型师最后定型。
看见门口的孟瑶和陈杰后,他眼下那颗灵动的小痣,随着笑意变得格外动人,自然地和身边的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妻子,孟瑶,你们可以叫她孟总。”
周围络绎不绝地响起声音。
“孟总好。”
“孟总下午好。”
“……”
“什么什么……这么快就来啦?”
然而下一秒,一道清脆爽朗的男声打破和谐,不远处的帘子后随后探出来一张清秀灵动的脸。
一个用额发扎了个小辫子的男孩钻了出来,欣喜地朝孟瑶迎过来:“哎哟!还真没诓我,你居然真有老婆了!”
他满脸笑意地凑到孟瑶的面前,恨不得把眼睛钻进毛孔里仔细观察,那自来熟的劲儿把孟瑶这个不算内向的人都吓了一跳。
但他像是一点不觉得尴尬,捧着自己的脸表情夸张地感慨:“天呐,好漂亮啊,眼睛和鼻子这么精致,动过刀肯定没这效果。这不能是整过的吧?宝宝能不能给我捏……”
“Silas,你太轻浮了。”
方槐序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眉头紧皱,额上的青筋隐隐起伏:“注意你的言行,去准备帮孟总化妆,再这样我直接换人。”
“有病啊,我是什么人你吃我的醋?我叫声宝宝轻浮什么了?要不上点网吧你……”
面前这个叫“Silas”的男孩十分不满的偷翻了个白眼,絮絮叨叨地上楼去准备工具了。
孟瑶还是头回见这种人,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远去。
方槐序不方便起身,见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他这边后,叹了声气后跟她解释:“他是我从小就认识的一个朋友,也算是圈内小有名气的一个明星化妆师,除了嘴碎没什么缺点。”
他想到了什么,认真地补充:“等会你们要单独上楼,他要是问了你不喜欢的问题……算了,不需要。不管他说什么,你直接不理他就行,他说出来的话很上不了台面……”
“说谁上不了台面呢。”
一道声音幽幽地从上方响起,Silas靠在楼梯扶手,目光直直地盯着楼下的动向,冷哼一声:“我回去就跟方老头说你想回家了。”
方槐序无语至极,眉心压着不耐烦:“那就猜猜我成为下一个方老头后,会怎么安排你这个大功臣。”
“……跟你聊天真的特别没意思。”
Silas自讨没趣,很快上楼离开了。
但孟瑶还是头一回在方槐序平静无波的脸上这么激烈的情绪,新奇得不行。
原本对这场宴会没什么期待,没想到一开场就让她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她立刻打起兴致清了清嗓子:“那我先上楼准备去了。”
方槐序的表情迅速温和:“嗯,我在楼下等你。”
她满怀期待地上了楼,Silas坐在化妆镜前轻轻拍了下桌子,表情认真,完全没有了刚才玩笑的俏皮模样。
孟瑶有一瞬甚至怀疑起了刚才楼下的人,和现在楼上的是不是同一个,但也很快随机应变地做一副严肃的模样地坐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正襟危坐地对视了数秒,孟瑶以为他要开始准备化妆了,没想到Silas出乎意料地挑了下眉,低低地笑道:“还装正经呢?我来之前都看过你的直播了,咱俩绝对是一类人……”
孟瑶差点被他一句话逗破功,依然装蒜:“什么……直播?”
Silas不屑地撅了下嘴,翻开手机,了然一切般摇摇手指:“我早几年前就开始烦那个林玥了,给她化个妆跟成她奴才似的,拽得要死,所以你刚开始直播的时候我就在看,每一场都没错过。”
他说完就立刻展示了手机屏幕上“羊呓瑶”的高级粉丝灯牌,激动地凑近,几乎快要按捺不住自己:“快快快,告诉我、告诉我……前几天爆出来林玥俩对象在酒店打起来的事,是你帮她顶包了还是真的?”
孟瑶做梦都没想到,之前受的憋屈居然能在线下被这么撒出来,瞬间就像找到了至交一样打开了话闸:“我的老天,我哪来的时间谈恋爱啊,还两个?你都不知道,她爹和她团队直接给了我两份钱……”
两人嘴上手上都没停下,边化边聊,围绕着林玥聊个没完,简直把林玥这些年的恶劣行径扒了个底朝天,关系简直突飞猛进,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Silas更是越说越痛快,双眼放光地连连称赞:“太对味了,你怎么能每句话都戳我心坎上,当初我看你直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绝对会是我的灵魂至交……”
孟瑶把这尘封了三年的憋屈吐出来,浑身上下也是舒畅得没话说。
Silas缓了下激动的心情,抚着胸口:“我是真不甘心啊姐妹,方槐序那个老处男凭什么,怎么能娶到你这么有趣的女人,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孟瑶还没反应过来,被他零帧起手的违禁词汇惊到失语,但Silas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吐槽起方槐序简直滔滔不绝。
“他真的无聊得要死,每讲一个笑话,小孩手里的气球就会飞走一个,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他每天除了读书就是工作,没记错的话他现在是不是还是每天早上七点多起床去上班?我真不知道那个班有啥好上的,图啥啊……我是真想不到他当初是怎么追到你的,你俩不能是工友吧?”
孟瑶脸色一僵,开始后悔没听方槐序让她装哑巴的提醒了:这要不要演啊……
“……其实没怎么追,就觉得他人不错,很自然地在一起了。”最终她选了个半真半假的答复。
好在Silas压根没怀疑,撇着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还是太善良了,要我说,他也就长得确实还行……但过日子哪能光是看脸啊,反正搁我我肯定受不了,他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就跟个唐僧一样一板一眼,又闷又固执又人机,我都怀疑过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医生把他的性功能当脐带剪了。”
孟瑶脸“噌”得烧了起来,这话题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一个二十四岁女大学生能公开脸不红、心不跳地谈论的范围之外了。
Silas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孟瑶的不对劲,但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用词过于豪放,缓和下语气:“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了他现在是你老公了,我打嘴打嘴……”
“没、没……也没事。”孟瑶试图让自己冷静。
Silas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又冒出一个坏点子地凑过去:“不过我还真有点好奇,那个老处男……那方面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