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6、第16章·妥协

作者:秋秋会啾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深深,外面只能听到风穿山谷的声音。


    月光斜斜照进山洞,映出一只紧攥着沙棘果的手。


    深色的手背上布满细碎的伤疤,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暴起的青筋蜿蜒盘踞。


    手上似乎有着汗,不,不对,不知是汗还是别的。


    那串橙黄饱满的沙棘果在那雌虫掌心被捏得变形,几颗最饱满的果实不堪重负地破裂,金黄的汁液从指缝间渗出,饱满的果肉从指缝间迸裂,金红的汁液顺着腕骨流淌,在月光下泛着黏腻的光泽。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阴影中探出,缓缓覆上那只粗糙的手背。白皙修长的指节带着玉石般的冷光,一寸寸缠上那只粗糙的手背。


    滚烫的指尖抚过暴起的青筋,所到之处激起一阵格外明显。


    那只手温柔而坚定地掰开紧握的拳头,将被揉烂的沙棘果轻轻取出。


    破裂的果实在指间溢出更多汁水,金黄的蜜液顺着白皙的手腕蜿蜒而下,流过小臂,在肘关节处悬垂,最终滴落在茂密的草叶上。


    “辞阜,不能浪费,食物。”


    桑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求偶期特有的沙哑。


    那双金眸在月色下流转着野兽般的光芒,既纯粹又危险,他身上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天真又高傲的兽性。


    纳坦谷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汗湿的胸膛剧烈起伏,深色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水光。


    他抓住这短暂的间隙猛地翻身,独臂本能地抬起。


    事实上,他本可以一脚踹开对方,却终究没有舍得,只是用仅存的左臂抵住对方成年之后变得格外结实的胸膛。


    “别这样,桑烈……”


    纳坦谷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那双总是沉稳的深蓝色眼眸第一次浮现出惶恐,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紧绷的颈线滑落,挂在黑色的肌肤上,宛如融化的巧克力上滚动的蜜露。


    纳坦谷放低了姿态:“把信息素收……收起来……”


    他几乎是在哀求。


    那梧桐木的香气太过浓郁,而且触感很鲜明,好像在摸纳坦谷一样,正一丝丝瓦解纳坦谷的理智。


    纳坦谷对雄虫信息素本就敏感,更何况是桑烈这样特殊的存在,信息素的强度实在是太烈了。


    如果单纯论等级的话,桑烈的雄虫精神力等级肯定很高很高,不然不会只放出这么一点信息素,就让纳坦谷几乎要跪着爬了。


    如果是平时,桑烈就算脾气再怎么差,他其实还是挺听纳坦谷的话的。


    但桑烈此刻正处在求偶期的狂热中,明显神志并不清明。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雌虫散发着令他着迷的气息,这个曾经用胸膛温暖他、哺育他的身影,此刻在他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吸力。


    他不明白纳坦谷为何要拒绝,明明他们之间早有最亲密的羁绊,不是吗?


    “为什么?”


    桑烈歪着头,金眸中满是不解。


    他固执地将手中捏碎的沙棘果凑近纳坦谷的嘴,饱满的果实早已破裂,金黄的汁液顺着他的指缝流淌。


    “唔!”


    纳坦谷被迫仰起头,成熟的脸上写满抗拒。


    他不想接受这样的喂食,可桑烈的手指已经抵开他的唇齿,破碎的果肉混合着汁水挤入,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更多的汁液顺着他的下领流淌,沾湿了衣服已经遮不住的胸口。


    雏鸟尚知反哺之义。


    桑烈却笑了一下。


    他生得极俊美,实在是天人之姿,即便在做出如此强势的举动时,依然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捕食者般的侵略性,让纳坦谷竟无法真正对他生气。


    “酸,甜的。”


    桑烈轻声说,指尖轻轻擦过纳坦谷的下巴,抹去那些溢出的汁液。


    “辞阜,教我不能,浪费食物。”


    “就,再教,一点别的。”


    什么?


    纳坦谷怔住了。


    可就在这瞬间的恍惚里,桑烈再次靠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他们彼此之间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辞阜,”桑烈有些疑惑,“你为什么,在发抖。”


    纳坦谷这才意识到,自己抵在对方胸膛的手臂正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内心深处某个被封印的角落正在松动。


    如果纳坦谷真的严肃起来,自然可以挣脱,难道他只是害怕伤到对方吗?他的内心深处真的没有一点点对雄虫的渴望吗?


    纳坦谷此刻也有点不知所措。


    桑烈轻轻握住纳坦谷抵在他胸前的手,将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掌贴在自己心口。


    强劲的心跳透过温热的肌肤传来,每一下都敲打在纳坦谷的心上。


    “辞阜,”


    桑烈的金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像是月下流淌的熔金,


    “不舒服……帮帮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尾音微微上扬,既像撒娇又像恳求,那双璀璨的眼眸直直望进纳坦谷心底,让任何拒绝都显得残忍。


    此刻,月光透过山洞的缝隙,在纳坦谷深色的肌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纳坦谷闭上双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仿佛要将满腹的苦涩尽数咽下。


    压在身上雄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烫得他心头发慌。


    纳坦谷知道,桑烈此刻未必能理解这句话的分量,但他还是用沙哑的声音重复着最后的防线:


    “我…是你的雌父啊,我是你的……雌父。”


    闻言,桑烈理所当然地点头,滚烫的额头无意识地蹭着他的颈窝,像只寻求安慰的幼兽:


    “嗯,我的,我的辞阜,辞阜,好香……”


    可纳坦谷心里面一点都不好受。


    道德与本能在他体内激烈交战,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成两半。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正在失控地回应着对方,他那不受管教的信息素正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与空气中梧桐香交织在一起。


    在道德的天平上,纳坦谷始终将桑烈视作需要呵护的幼崽。


    他当时真的完全不能预料,这个破壳时还是少年的雄虫,竟会在短短数日内完成蜕变。


    纳坦谷记得第一次将那颗莹白的虫蛋抱在怀中时的悸动。


    那时他万念俱灰,准备在这片荒漠中了结残生,是这颗蛋让他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他用自己的体温孵化它,用最纯净的信息素滋养它。


    纳坦谷也记得虫蛋破壳那日的惊艳。


    少年从金光中走出,红发如火,金眸璀璨,尽管语言不通,却会用那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少年的桑烈真的让纳坦谷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可是现在……


    纳坦谷痛苦地发现,怀中这个已经完全成熟的雄虫,与记忆中那个稚嫩少年雄虫已经判若两人。


    桑烈成年之后的手臂结实有力,胸膛宽阔,就连信息素都带着令人心悸的侵略性。


    这变化来得太快太急,将纳坦谷准备成为的纯粹的保护者角色彻底打乱。


    他是真心想要成为桑烈的雌父啊。


    比起那些骄纵任性的雄虫,少年时的桑烈虽然骄傲,却从不抱怨荒漠的艰苦,真的像是神明一样降临到他的身边,犹如沙漠之中的明珠。


    所以纳坦谷想要给这个少年一个家,想要看着他平安长大,想要尽自己所能地守护这份纯真。


    可纳坦谷从未想过,他们的关系会走向这般境地。


    他心里面有一个很空洞的可怕想象,他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桑烈的雌奴……


    以他叛逃者的身份,若真要缔结关系,雌奴恐怕是唯一的可能,然后在无尽的屈辱中耗尽生命。


    可是……


    纳坦谷抬眸看着身上因为有些难受而一直喘息的桑烈。


    那双明亮的金眸因发热期而蒙上一层水雾,总是盛着桀骜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渴求。


    “辞阜……难受……为什么不能,帮我……”


    桑烈的声音带着理所当然的委屈,让纳坦谷的心揪成一团。


    纳坦谷想逃,他觉得自己应该马上逃走的,可是后背却像灌了铅。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推开这个危险的雄虫,可身体却违背意志地将对方搂得更紧。


    他不忍心看着桑烈被发热期折磨得如此痛苦,更无法想象自己离开后,这个刚刚成年、还不懂控制力量的雄虫要如何度过本就应该由雌虫陪伴的发热期。


    月光悄然偏移,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岩壁上。


    纳坦谷茫然地望着洞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眼眶干涩得发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想起白天的战斗,想起桑烈挡在他身前时决绝的背影,想起那双金眸中燃烧的火焰。


    如果命运真的是不可抵抗的……


    纳坦谷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夜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浇灭心中的躁动。


    他能感觉到桑烈的信息素正在变得更加浓郁,梧桐的清香中带着蜜糖般的甘甜,如同最致命、捕猎者的诱惑和陷阱。


    “……”


    纳坦谷闭上眼,长叹一声。


    最后的防线在这一声轻叹中土崩瓦解。


    终于,纳坦谷缓缓抬起颤抖的手,轻抚过青年汗湿的红发。


    “今晚,我会陪着你。”


    纳坦谷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放松紧绷的身体,任由桑烈将他拥入怀中。


    雄虫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梧桐木的清香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这不是单纯的气味。


    信息素更像是无形的五感,纳坦谷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信息素正缠绕在自己身上。


    时而细腻,时而霸道。


    它们像是有生命的火,带着撒娇般的亲昵,却又暗藏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就像是桑烈一样。


    桑烈将脸埋在纳坦谷胸口,深深吸气:“好香。”


    虽然在说话,但是纳坦谷感觉到青年的手掌正轻轻抚过他的脊背,有些迷恋又青涩地探索着雌虫那强悍的身体上成熟的弧度。


    “你觉得我身上很香吗。”


    纳坦谷哑声道。


    闻言桑烈抬起头,金眸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被本能占据:


    “很香,奶,但又有点,酸,苦,可还是香。”


    桑烈的形容让纳坦谷心头一颤,某个地方变得很酸,很酸很酸。


    这个刚刚成年的雄虫,就像初生的幼兽,就好像只会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却不知这本能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或许在纳坦谷眼里,桑烈永远都长不大,而他好像永远都应该理所应当的照顾桑烈。


    他望着洞外沉沉的夜色,终于伸出左手,回抱住身上已经蓄势待发的雄虫。


    就今夜。


    纳坦谷对自己说。


    就纵容这一次。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