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也就是九月一号,高一高二正式开学。
军训期间就有小道消息说,会有开学考。
果不其然,昨晚容敏芳在班级群发了明后两天考试的通知。
高一是所有科目都要考,并且级组压缩成了两天时间考完,然后在这周日内要出分数与排名。
按照方苡悠的话来说,就是把高一新生和改卷老师当牛马使唤。
因为各科考试时间安排得紧凑,所以早上给各班布置考场的时间也很赶。
作为临时班长的展星隅迟迟未到,容敏芳倒是提前来了,让他的同桌许叙白协助指挥同学们布置考场。
京享缘在第四组,所以桌椅不用搬到走廊。
她的桌椅还靠墙,所以只需调转个方向,让抽屉对着黑板就好。
京享缘跟郁璆琳一起把混乱的桌椅对齐摆好,忙碌间,注意到展星隅的桌椅。
他还没来,所以他的桌椅就在一片混乱中被人推到了角落,暂时无人在意。
有句话说,负责摆桌子的人,决定了桌子坐落哪方的命运。
京享缘顿了顿,随后走到他的桌椅面前,伸手摆动,把他的桌椅挪到了她旁边那一列。
他和她的桌椅中间隔着不远的距离。
京享缘蓦地想到了牛郎织女相会的鹊桥。
这可能是唯一一次,他们两人的桌椅会放置在一左一右吧。
就像是坐一起一样。
直到考前提示广播响起,京享缘都没见到展星隅到班。
她的考试场地不在本班,所以最后没能等到展星隅,她就要离开教室,前往顶层准备考试。
楼梯人潮密集,脚步杂乱,京享缘从二楼硬生生挤到六楼,快要喘不过气了。
因为还没到开考时间,所有考生都要在走廊等待。
京享缘来到考场,从门口张贴的信息表确认好自己的座位和考号无误后,找了个空地站好。
第一场是考语文。
开学考的范围主要是以初中知识为主,会有一小部分是高中的。
语文这一科的话,京享缘觉得它的考试范围划不划分都差不多,会不会没关系,只要愿意写,编都能编出不少字。
她有个不知是好是坏的习惯,做文科的题目总爱把答题卡工整得写满。
初三班主任是教语文的,就经常调侃她说:“别人做文科是答题,你则是给答题卡‘纹身’,一整页满满当当的!”
……
跟以往一样,京享缘把这次的语文答题卡也写满了。
作文要求写议论文,并没有按照中考的要求考记叙文。
她写的过程隐约觉得吃力。
下一场是历史,中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京享缘看见成群的女生跑去这一层末尾上厕所,队伍排到了楼梯口,她踌躇片刻,放弃了去上厕所的打算。
她握着水杯,在走廊护栏边上眺望。
一楼的走廊往外走就能直接走出教学楼去到空地上,所以她看到很多一楼的考生走出来休息聊天。
毕竟,人数多又只能窝在走廊,周遭特别拥挤且嘈杂。
飘忽的目光忽然有了聚焦点——她看到了展星隅。
起初,她只是想到了展星隅在一楼考试,抱着试试的心态挤过来一堆人站着的护栏边角处,结果真看到他了。
这是京享缘第一次见展星隅穿校服的模样,心底无比认可方苡悠在宿舍说过的一句话——“帅的男生就是有一种把校服穿出格调的魔法。”
少年身姿鹤立,校服穿得落拓,阳光透过树梢,暖烘烘地洒在他身上,似乎刺眼的光都因他而变得柔和。
他没在复习,就这么插着兜站着,旁边时不时经过些男生和女生,都会朝他打招呼。
京享缘军训就默默认清了班上的人,她很肯定,刚刚跟展星隅打招呼的人,不全是一班的。他是真的被很多人熟知,跟很多人关系都好。
后面,京享缘看见风望跑过来了,两人就一直在聊天。
视线倾注,以至于旁边的人叫了她第二遍,京享缘才回过神。
“同学,你是在思考吗,我叫了你第二遍了。”
京享缘侧头,看见旁边原本空的位置站了一个男生。
这人她认识,也是一班的,不过一时想不起名字了,好像跟她还在一个考场来着。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生爽朗地笑了笑:“你是一班的吧。”
“对,我是。”
“我也是一班的,我知道你的名字——”男生歪头想了想,“京享缘,是夏城生,我没记错吧?”
“没有记错,”京享缘淡淡笑了笑,“抱歉,我忘记你的名字了,你是……”
“我叫卓辛言,跟你一个考场的,就是刚刚收你试卷的人。”
刚才语文考试结束后,是每一排最后一个人起来收卷的,小数在上大数在下。
京享缘其实没大注意是谁收的卷,但她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那我们还挺有缘,考场应该就你和我是一班的。”
卓辛言点头,说:“我觉得这套语文卷还挺难的,阅读量大,题型更偏向于高考而非中考,感觉时间也不太够。”
京享缘其实不太喜欢考完就讨论题目这种行为,更何况等下还有其他考试。
“是嘛。”她笑笑。
“不用谦虚了京同学,我看你答题卡都写满了。”
卓辛言开考前在门口的考生信息处看了好一会儿,每个学生的考生号就是他们校卡的编号,是按照中考成绩进行编排的。
恰好,他们那一列除了京享缘是夏城生用的特殊编号,其他人从编号推测出都是中考成绩排名前一百五十的学生。
可以说,加上京享缘,这个考场的优生都在他们这一列。
他作为收卷的人,那一列每一张卷子他都扫了眼,看不到作文那一页,但能看到前面的题目答题情况。
那几个优生当中,只有京享缘,客观题与主观题都写完了,满满当当的,字体还相当漂亮,卷面也十分整洁。
他有点意外,没有料到小县城来的学生的答题卡能带给他危机感。
卓辛言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从小成绩就很不错,可以说,如果几个月前展星隅不脑抽风放弃南附中,南宜一中没人能超越他。
京享缘听他那话,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卓辛言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刚好被过来考场的监考老师打断了。
学生们开始排队等待进入考场,因为很多人,所以京享缘在走廊护栏上等着,打算最后再进去。
卓辛言也是这么想的。
“你在看什么?”他跟着京享缘眺望下面。
京享缘摇摇头,把视线从展星隅上离开,道:“随便看看。”
卓辛言伸手,指着展星隅说:“那个是我们班长,展星隅。”
京享缘眼睫翕动:“嗯。”
“我小学就认识他了,初中跟他同班三年,他一直是第一……”卓辛言继续说,“果然啊,父母是老师就是便利,能比我们普通人享受到更优渥的资源与学习环境。”
京享缘蹙眉。
“不过,他这次的第一宝座可能……”
卓辛言还未说完,就转身跟上队伍排队了。
京享缘眺望下去,已经找不到展星隅了。
她对卓辛言还未说完的话很好奇且不解,可能什么?
很快,这个困惑就有了答疑。
“璆琳,你是说今天早上的语文考试,展……不是,班长,他迟到了?”
考完历史后,京享缘按照与郁璆琳的约定,两人在级组室门前集合,然后去饭堂吃午饭。
两人默契避开了聊试卷的话题,郁璆琳就聊了展星隅语文考试迟到的事情。
“对啊,”郁璆琳边吃边说,“我跟他一个试室,亲眼看见他是开考后迟到了十分钟才进来的。”
京享缘下意识握紧了勺子,眸中闪过一丝讶色,问道:“那他……为什么会迟到啊?”
“我也不确定,但历史开考前不是有段休息时间嘛,二班班长来找他,我在旁边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郁璆琳跟京享缘复述且演绎当时的情形——
风望不知从哪一层跑到展星隅这里,气喘吁吁地问:“展展!你没事吧?!”
“有啥事啊。”展星隅淡然。
“我刚才去厕所碰到了卓辛言那家伙,他说你今早被车撞了?!”
展星隅皱眉:“他一目击者的这番说辞,新闻行业第一个pass他。”
“那到底怎么了,你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啊?”
“你看我像么。”
“……”
展星隅解释:“今早我照常骑自行车上学,蓝宴那边不是有条很出名的美食街么,我去买了个鸡蛋灌饼,刚好在摊位碰上卓辛言,他朝我打了个招呼。”
“然后呢?”
“那时是上学高峰期,来往车辆多,有一个小女孩突然冲过去马路上,差点被撞到,我刚跑过去把她抱住,有一辆车就在我们面前刹住了。”
“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小女孩跟家长走散了,我陪她在马路边等着附近的警察叔叔过来,耽误了时间。卓辛言那家伙目睹了全过程,不过他说快上学迟到就先走了。”
“怪不得,那你什么时候到的?”
“开考后十分钟。”
“展展,乐于助人、见义勇为,”风望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说不定过几天你就有锦旗表扬了!”
“我看是老展的教训来得更快。”
“为什么,”风望说,“因为你迟到了?你没跟他说你当热心市民去了啊?”
“说了,但你也知道,他对谁都一视同仁。本来他都不想让我进去考语文了,因为我是实实在在迟到了,”展星隅说,“不巧碰上学校教务处主任巡查,说问题不大,让我直接进去考。”
“本来这狗逼开学考就没啥必要,况且也不是多正规的考试啊,哪有不让你考的道理。”
风望又说:“话说回来,这次语文怪难的,阅读量又大,一堆人说没写完。我搞完作文往前做空题已经没时间了。兄弟,你还迟到了十分钟,我怕这次容老师也要说你了。”
“不好意思,”展星隅扬声轻笑,笑容在阳光下极为惹眼,“我恰好是另一堆——写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