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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疑惑爽感

作者:风间的新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眼前一花。


    天旋地转的晕,跟上辈子死在山洞里那会儿一模一样。


    陈旭夕猛地睁开眼。


    阳光晃眼,将一切映得不真实,蝉鸣声阵阵,在耳边“吱哇”乱叫,扯回了一丝真实。


    他愣了愣,低头看自己——蓝白校服,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手腕上还戴着块掉了漆的电子表。


    这是、是高中教学楼那条破过道吗?


    他顺着记忆往斜前方看。


    段意霖被几个男生堵在墙角,头埋得低低的,肩膀轻轻抖着,跟只受惊的小鹿似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领头那男生手贱,伸手就去捏段意霖的下巴,嘴里不干不净地笑:“呦呵,我们意霖的嘴唇红得像涂了口红,这是给谁看呢?”


    就是现在。


    陈旭夕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上辈子,他就是这时候冲上去的。像个傻子似的挡在段意霖身前,跟那几个男生推搡,最后被教导主任抓了现行,记了大过,还被段意霖当垫脚石,让叶知秋多看了两眼。


    可这次,陈旭夕岿然不动。


    他就站在原地,观赏着段意霖的表演。


    段意霖果然配合地闭了眼,长长的睫毛抖得极为精美,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那楚楚可怜的劲儿,骗了他两辈子,上辈子他觉得心疼,这辈子再看,只觉得恶心。


    “噌”的一下,陈旭夕心里的火就上来了。


    他往前跨了一步,带着他以往没有的狠劲、是咬牙切齿地脆生生:“行了段意霖,别装了。”


    “……”


    全场瞬间安静。


    那几个准备等待“英雄救美”情节的男生愣住了,手还僵在半空。段意霖更是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看着陈旭夕的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满是震惊。


    陈旭夕没理他,目光扫过那几个男生,最后定格在远处走廊尽头。


    果然,叶知秋又“恰巧”出现了。


    他抱着一摞作业本,慢悠悠地走过来,侧脸在阳光下透着点混血感的白,眼神淡淡的,跟个优雅的看客似的,就等着看段意霖的苦情戏。


    陈旭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故意拔高了声音,确保叶知秋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你,叶知秋!”


    叶知秋的脚步顿住了。


    “每次段意霖演这出戏,你就‘刚好’路过?”陈旭夕嗤笑一声,“看别人受欺负很爽是吧?你这特殊癖好,挺特别啊!”


    他将一切都暴露在空气里


    轰,场面彻底炸了。


    段意霖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刚才装出来的可怜全僵在脸上,眼底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惊慌,还有被戳穿的羞恼。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可喉咙跟被堵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几个男生更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瞅瞅段意霖,再看看远处的叶知秋,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叶知秋停下了脚步。


    他那双带点棕色的混血眼眸,终于不再是淡漠的,带着冰冷的审视,还有深不见底的被拆穿的羞愧。他死死盯住了陈旭夕,就像是第一世医院的眼神,他要用眼神勒死陈旭夕。


    陈旭夕才不管他。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叶知秋,更不是段意霖。


    他看都没看僵在原地的两人,猛地转身,跟阵风似的往教学楼角落冲——那里有个旧阁楼,平时没人去,陈斯阳总在那儿用望远镜看这个过道。


    他知道,陈斯阳一定在那里!


    “砰!”


    陈旭夕一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灰尘“噗”地扬起来,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昏暗的光线下,陈斯阳果然靠窗站着。


    他穿着跟陈旭夕一样的蓝白校服,背着光,侧脸的线条还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却已经能看出未来那股俊逸的轮廓。


    手里拿着个老旧的望远镜,正往楼下看,听到动静,才慢慢转过身。


    看到是陈旭夕,陈斯阳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的眼神透着无比的震惊,放在望远镜的手耷拉了下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的,语调很轻带着试探:“陈旭夕?你……”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尾音有点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转移着话题:“你怎么回事?我观鸟呢,观鸟看到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陈旭夕喘着粗气,胸口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咚咚”狂跳。


    他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陈斯阳。


    少年模样的,没戴眼镜的,眼里没有算计和阴郁的,就这么好好站在他面前的陈斯阳。


    巨大的庆幸和后怕一下子把他淹没了,眼眶猛地就热了。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猛地冲过去,一把抓住陈斯阳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指节都捏白了。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急切,还有点抖:“陈斯阳,跟我回家,现在就走。”


    陈斯阳捡起地上的画本,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撞在窗台上。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带了点无奈:“回家,现在。”他挣了挣,没挣开,“你究竟怎么了,生病还是难受。”


    “别问了。”陈旭夕打断他,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往楼下跑,“先跟我走。”


    他怕,怕慢一步,段意霖或者叶知秋就追上来了。怕这一切只是梦,怕陈斯阳又会从他眼前消失。


    陈斯阳被他拽得踉踉跄跄,一路沉默。


    他向来冷静,智商高得吓人。陈旭夕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当众揭穿段意霖的把戏,还敢指名道姓地挑衅叶知秋,最后跟被鬼追似的,疯了似的拉着他跑。


    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陈旭夕。


    那个总是围着段意霖打转,有点傻乎乎的,对段意霖的话言听计从的陈旭夕。


    两人一路狂奔,冲出教学楼,跑过操场,穿过那条种满梧桐树的小路,终于冲进了熟悉的院子。


    刚停下喘口气,还没来得及平复呼吸,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段意霖追来了。


    他跑得头发都乱了,脸上那层惯用的柔弱面具彻底撕了下来,眼神又气又急,还有点受伤,像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陈旭夕!”


    段意霖的声音发颤,没管站在一旁的陈斯阳,带着明显的质问,冲过来就想抓陈旭夕的胳膊:“你是不是受陈斯阳的指示,管你什么事,就算你对我怀有那些不该有的情感,又怎样。”


    陈旭夕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了他的手。


    他看着段意霖,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惫和清醒。


    上辈子,就是这张脸,这副表情,把他骗得团团转,让他心甘情愿地当牛做马,最后还连累了陈斯阳。


    “我没疯。”陈旭夕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怜悯,“段意霖,收手吧。别再演了,也别再往叶知秋那个坑里跳了。”


    他顿了顿,看着段意霖不敢置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那个就是个无底洞,你会把自己彻底毁了的。”


    段意霖感觉被冒犯,瞬间炸了。


    他高亢起来,似乎在替叶知秋,带着被背叛的愤怒,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懂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安安静静跟在我身后不好吗?像以前那样!”他的眼眶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装的,“我从来没让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好。”


    陈旭夕斩钉截铁地说,眼神没有任何动摇。


    他看着段意霖,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跟在你身后了。”


    段意霖彻底愣住了。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陈旭夕似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


    他狠狠地瞪了陈旭夕一眼,又怨毒地扫了一眼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斯阳,转身就跑,书包带子甩得啪啪响。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俩。


    空气有点尴尬。


    陈斯阳没说话,就那么站着,用那双洞察力极强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陈旭夕。那眼神太炙热了,看得陈旭夕有点发毛,后背都开始冒汗。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陈斯阳,那个,我回屋看书了。”


    他得缓缓,也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辈子,他一定要守着陈斯阳,绝对不能再让他被卷进那些破事里。


    “嗯。”


    陈斯阳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多问,也没多留。


    陈旭夕松了口气,赶紧溜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吃过晚饭,陈旭夕抱着习题册,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陈斯阳的房间门口。


    敲了敲门。


    “进。”


    推开门,陈斯阳正坐在书桌前做题。台灯的光线很柔和,暖黄的,把他的侧脸照得毛茸茸的。


    陈旭夕走过去,把习题册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有点不自在地说:“哥,我在你这儿写会儿作业,行吗?”


    陈斯阳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陈旭夕坐下,摊开习题册,却一个字也写不进去。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题目上。


    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陈斯阳那边瞟。


    少年陈斯阳低着头,认真做题的样子很好看。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鼻梁很高,鼻尖有点微微的翘。薄唇抿着,带着点严肃。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地动。


    陈旭夕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他好像从来没这么仔细看过陈斯阳。


    总觉得他是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强大、永远会帮他收拾烂摊子的人。却忘了,他其实也只是个少年。


    原来陈斯阳长这样啊。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直白,太灼热。


    陈斯阳忽然停下笔,抬起头,正好对上陈旭夕来不及躲闪的视线。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陈旭夕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跟火烧似的,赶紧低下头,假装看题,心脏却跳得跟打鼓似的,咚咚咚的,震得耳膜都疼。


    “看什么?”


    陈斯阳挑了挑眉,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没、没什么。”陈旭夕结结巴巴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习题册的边角,“就是、就是看这道题有点难。”


    陈斯阳没说话,视线在他脸上停了几秒,才重新低下头,继续做题。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陈旭夕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


    他得说点什么。


    这辈子,他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把陈斯阳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把他的关心当成负担。


    他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陈斯阳。


    陈斯阳刚好做完一道题,正准备写下一道,感觉到他的目光,又停了下来,看向他:“怎么了?”


    “陈斯阳,”陈旭夕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非常郑重地说,“我跟你保证。”


    陈斯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围着段意霖转了。”陈旭夕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不会再为了他跟人打架,不会再为了他惹麻烦,更不会、更忽略你。”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点小声,几乎要被台灯的光晕吞没。


    陈斯阳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


    笔尖在草稿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他看着陈旭夕。


    看着他异常严肃的表情,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点傻气、以前满满都是追随段意霖热忱的眼睛,此刻却清澈见底,被洗涤掉了那些杂质,里面写满了决心。


    这太不对劲了。


    陈斯阳心里疑云密布。


    陈旭夕今天的转变太大,太突然了。


    揭穿段意霖的伪装,顶撞向来没人敢惹的叶知秋,清清楚楚地拒绝段意霖,现在还郑重其事地跟他做这种保证。


    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他不叫自己哥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重大原因。或许是段意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还是叶知秋欺负他了,不对啊,他们都在他的监视下啊。


    他性格使然,不喜欢刨根问底。尤其是面对此刻的陈旭夕——看起来格外“脆弱”,又格外“坚定”的陈旭夕。


    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重新低下头,看向习题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旭夕却松了口气。


    至少,陈斯阳信了。


    他低下头,开始认真看题。


    只是没注意,陈斯阳面前的草稿纸上,在那道复杂的数学题旁边,他无意识地写下了两个字,笔迹比平时用力得多,墨色也深得多:


    小夕?


    那问号,晕染,蔓延进了陈斯阳的心上,可他的心上有围墙,围墙里只有陈旭夕。


    他对陈旭夕是无条件的,永远永远带有绝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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