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了,病娇哥哥(重生)》 第1章 惨剧酿成 演员段意霖的退圈声明记者会上,几家主流媒体公司的记者在下面窃窃私语,“粉都脱得差不多了,还开啥记者会。”“谁让他投资注水工程,间接害死那么多人,活该。” “段意霖来了,段意霖来了。”随着几个记者的呐喊。 这场记者会的主人公段意霖眼皮泛青,双眸无神,拿着一杯他先前的代言Line咖啡,走上了“审判台”。 他的前经纪人陈旭夕尽全力帮他疏散着挤上来的人群,但他还是被用力地推搡了几下。 陈旭夕马上一脸紧张的怜爱,在段意霖耳边询问:“段意霖,能坚持吗,可以吗?” 过往,段意霖演过太多悲惨的角色,甚至在私人生活里也是这样,扮演弱者,等待救赎。 此刻,他眼角仿佛沁着泪水,收放自如的低沉模样,抬头的瞬间,太多的闪光灯汇聚到他瞳孔深处。 猛然间,执念如影,他所痴迷地爱着的前金主叶知秋的身形,脸庞被框在最后一个亲昵的夜晚,是如常一样粗暴的结束后。 叶知秋抽着根事后烟,准备转身离去。 “知秋,为什么要陷害我呢,我不够好吗,难道我不可怜吗?”段意霖如常扮着可怜,入木三分,宛若凋零的玫瑰,泪痣缓缓颤抖。 叶知秋给他留下最后一句话,永远那样冰冷不耐烦的语气:“高中的时候看到你这个人想让人可怜的样子,我会犯恶心。” 我会恨你吗? 段意霖面对着眼前数不清的闪光灯,在心里问眼前的幻影,是叶知秋的背影。 耳边,有个记者用尖锐发问:“段意霖,你收到受害者家属的起诉后,你有什么感想吗?” 接着一个问题:“你与该项目的负责人林成华是否存在不正当的关系。” “还有你滥用药物的事情,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一连串的发问,让段意霖的眼神变得很不对,不是愧疚,而是茫然若失,陈旭夕知道他又出现幻觉了,他走到他身旁假装调试话筒,他将段意霖按到了座位上。 瞬间,段意霖感觉有气球飘过,升空,是他小时候求母亲买也得不到的彩色气球。 恍惚片刻,眼前的陈旭夕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暖地笑着,而是满脸严肃地命令道:“你给我缓过来。”这是第一次段意霖在陈旭夕嘴里听到命令的语气。 “你别那么凶嘛!”段意霖语调轻飘,并非打趣,而是在告诉陈旭夕自己缓过来了。 陈旭夕退了下去,段意霖嘴角颤抖,不合时宜地扬起了抹诡异的笑,被镜头捕捉,然后佯装得体地发言:“各位记者朋友,大家好,我是演员段意霖,今天召开这个发布会是为了向大众宣布我将永久退出娱乐圈。” “你刚才那个笑是什么意思,你是否会对受害者及家属有一点愧疚,对你来说只是一次药物滥用下的冲动投资,一次简单的利益的损失吗?”有个男记者咄咄逼人地追问,声音高亢,这时话筒滋地一声,在段意霖耳边炸开。 “你们。”你们能不能大发慈悲地放过我,段意霖顿了顿,没有说出后半句,鬼魅的情愫在心底翻滚:这会不会是叶知秋最后看到我的样子,我不能,不能让他犯恶心。 可从心脏涌进来的恨意与之碰撞,他开始做无谓的假设。 我如果直接说出他的名字会不会,说了又怎么样,他不会和我一起毁灭,这个世界大概只有叶知秋,能让我一无所有吧。 他绝望地想着,悲怆不已。 而现实里段意霖只是深深地和镜头鞠了一个躬,说了那句经纪人陈旭夕的口头禅:“对不起。” 他觉得已然走完了流程,无力继续。 胸口窒息,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可怜姿态,面无表情地走下台。 身旁陈旭夕一如往常护着他,用力地挡着可怕的言论,两人往外走着。 那些记者还是霸道蛮横地诟病,紧追不舍:“Line咖啡上周与你解约,据他们工作人员透露,至今你仍未支付违约金,退圈不会是想当老赖吧。”“你还没说清你和负责人的关系,不要走。” 在混乱里,他俩上好不容易挤进了陈旭夕的小破车,是一辆手动档的大众,暂时地缓了口气。 段意霖疲惫地在后座躺下,泪水滑落。 呆滞地看着陈旧的车内摆设,低语道:“陈旭夕,你好像很念旧。” 驾驶座的陈旭夕没有回答,只是往前开着,两个受害者家属举着牌子,一遍一遍高喊:“冷血凶手段意霖,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些话夸张且不堪入耳,车子涌入拥挤的车流,暂避了这些刺穿性的话语。 等红绿灯间隙,陈旭夕问他:“那些违约金你打算怎么办,我手里还有二十万。” “哦,违约金,还好陈旭夕幸好你念旧,我的作品是不是都已经下架了。”段意霖真的难过,不是演戏,言语和思绪混乱。 车子驶进了一个山洞,手机屏幕的信号格数缓缓下降。 突然,陈旭夕的手机铃响,段意霖模糊间随手抓了过来,自作主张地接起,放在自己上方的耳朵,双手耷拉着,垂在一旁。 “旭夕,都结束了吧,我们……”信号中断卡了一下,是陈斯阳打来的。 段意霖对于陈斯阳的声音过分熟悉,他是陈旭夕的哥哥,也是叶知秋的挚友。 是害自己沦落至此的始作俑者。 他身心虚弱,却还是有意地喊了一声:“陈旭夕。”似乎在与电话那端的陈斯阳对峙。 信号恢复,陈斯阳在电话那头,语气由柔转狠,说:“段意霖,你何必呢非要缠着旭夕,现在的结果你还满意吗?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不是患者,我会希望你去死,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吊着旭夕,旭夕永远不会是你的。” “你,你……”段意霖本就泪水纵横,眼下更为气急败坏,车子一下震动,手机从耳上滑落,没有陈斯阳的声音了。 陈旭夕在驾驶座询问:“是谁的电话啊。” 朦胧泪眼里,段意霖陷入幻觉,昏沉沉地低语:“叶知秋,为什么。” 陈旭夕看着他那可怜样儿,实在不忍又心疼不已,叹了口气,继续驾驶着车辆。 可当段意霖说出第二个叶知秋的时候,周围哐当地一声巨响,四周的山洞墙体开始坍圮,轰隆作响,如同几阵惊雷。 原本昏沉的段意霖想要起身看看发生了什么,当他直起腰的瞬间,巨大的石块开始袭击车子,车子本就老旧,碰撞声引起恐慌,车身开始被压迫紧缩。 段意霖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但双腿被挤压得剧烈疼痛,“好疼啊,叶知秋。” 而耳边只有陈旭夕焦急地询问:“段意霖,你还好吗,还能不能动。”车前的玻璃已经开始碎裂,尽管陈旭夕已然迅速匍匐,还是被玻璃扎伤。 “是你啊,陈旭夕,这辈子一直跟着我,是不是很辛苦啊。”疼痛让段意霖短暂恢复意识,然后闭上了眼,就像那些因注水建筑的塌方丧生的人们一样,闭上了眼,痛苦地等待死亡。 车体彻底塌陷,吞噬两人生还的希望,段意霖好像听到陈旭夕的笑声,是暖的,是炙热的,陈旭夕说了这辈子前最后一句话:“我不知道,但我乐意。” “陈旭夕,我没想到我会和你死在一起,叶知秋,陈斯阳,妈,所有的人,你们真的逼死了我,高兴了吧。”段意霖眼前的气球彻底没了踪影,车内的两人也彻底没了气息。 第2章 重生前·舔狗计划(段意霖视角) “呦呵,我们意霖的嘴唇红得像涂了口红。”一个男孩将校服外套系在腰间,随着他手紧捏着,锢着段意霖的下巴,段意霖的长相偏女相,微翘的鼻尖搭配上一颗痣,低垂的眼眸楚楚动人。 周围的人配合带头的扬威,用那种恐吓的眼神将瘦弱的段意霖团团围住。 段意霖脸上布满恐惧,九分假一份真。 要开始打了吗……他配合着闭眸,可预想中的巴掌没有来袭。 反而是耳边出乎意料的有强烈的拉扯声,他瞬间睁眼。 眼前是和他同班的陈旭夕,他和那几个男的推搡,还说着什么:“谁让你们欺负他了。” 偏偏这时候,行什么正义。 段意霖有些恼地看着糟糕至极的陈旭夕,带着蜡黄的肤色和那些人肉搏。 下一瞬,夕阳缓缓洒落,绰约地晃进了段意霖的心扉,连同暮色里的男主角信步而来——是比他们都高一年级的叶知秋,他优雅得体地拿着一堆作业本,从圆台旁缓缓经过。 只要叶知秋出现,他本来皱眉烦闷的脸上慢慢地展露演技,是自然无比的害怕与不安。 每一次,叶知秋都会留意这样的自己。 “别在过道打架,会碍着别人。”叶知秋薄唇轻启,略有混血感的棕色眼眸淡淡地释放冷光。 他看了一眼好看的段意霖,多少次都是这样妄图别人怜爱的样子,显然对于薄情的他而言,不过是个被欺凌的“下等马”, 或许是无法共情,叶知秋观赏一番便准备转身离开了。 可段意霖还是款款地望着他,低声和他说了句:“高考加油。” 叶知秋淡然地“嗯”了一声,就匆匆离去了。 叶知秋家世好,相貌好,学校的人都敬他三分。 路尽头的教导主任和叶知秋点头,随后教导主任的目光逮住那群打架的人包括陈旭夕,他扯嗓子怒吼着:“还真当学校眼瞎啊。” “不是眼瞎是什么。”陈旭夕领子还被扯着嘴硬道,他的眼神停留在可怜的段意霖身上,直到他被抓着耳朵拽走。 段意霖压根没有管陈旭夕,也不管他是否会被处分,目光随着叶知秋背影的消失而沮丧,然后径直回到了教室。 坐在位置上,在一个小本子写下一句:“今天的叶知秋还是没有笑啊。” 前排的男生在讨论:“十二班的陈旭夕组织打群架被抓住,听说要被开除啊。”“那他要去哪啊。”“下一级的普高呗,学校的尿性。” * 晚自习下课,段意霖习惯性地逛到楼上叶知秋的班级,他们在讨论生物问题,叶知秋说:“这题的基因型一定不是这样,我再给你们讲一遍。” 周围很多人围过来,段意霖看不见叶知秋了,就悻悻地回家了。 回到院里,刚推开家门就听到陈旭夕的父亲在训斥陈旭夕:“你好不容易考进去,又给我混出来,是不是又要我抽你。” 陈旭夕和段意霖住在一个院里,算是青梅竹马。 念着些情谊,段意霖推门的手犹豫了下,他知道陈旭夕的父亲打陈旭夕真的很狠。 可这时段母段承欢拉回了他,拍拍他的背说:“自己都没活明白呢,管人家的闲事干嘛,回去睡觉,我们马上就要搬走了。” 段意霖被母亲拉了回去,没有说出那句话。 这晚,他还是在被窝里听着陈旭夕被打的声音,可他心里没半点愧疚,甚至还在计划着给即将毕业的叶知秋写些什么,伴随着陈家的吵闹声和脑子里叶知秋的模样。 梦带他回到了和叶知秋的初遇,全校大扫除,一楼的水池堵塞,洗不了拖把,他只能到二楼的水池洗拖把,拖把浸水后还是有些分量,他用了些气力走出了厕所。 “看剑。”有个男生拿着擦玻璃的报纸做了一把剑和另一个男生玩,可能是虚荣还是表演人格作祟,他硬是拖着拖巴,走过贯穿二年级的走廊。 有一两个学姐见如此貌美的男孩子路过,纷纷发言:“这就是高一那个酷似韩星的段意霖吧,巨美。”“对的,对的。” 段意霖微微抿着嘴笑,心想:“效果还不错。” 这时一个抹布从天而降,直直地盖在他头上。 叶知秋那张英气凌人的脸赫然出现在段意霖头上,他用冷漠地语气说:“把抹布递一下,在你头上。” 看着叶知秋的脸,段意霖生不起气来,只是回答:“哦哦,好。”就将抹布往上递给了他,而他自如地从窗口跳回了班级,也跳进了段意霖心里。 第二天清晨,在门口洗漱好的段意霖,看着陈家大门,没有陈旭夕拿着给自己牛奶的画面,也没有那热情的“早上好” 陈旭夕果然被开除了,段意霖冷笑了一声:“也挺好,没那么吵了,但也不好,得有人跟在我的身后。” 去学校里的路很短,段意霖每次都会绕到大道上,那儿有家贵价三明治,他进了店门,店里面轻奢的装潢与价目表匹配。 店员热情地说:“又来买三明治吗,今天那个好动的男孩没来吗?” “他,以后都不会来了。”段意霖随意地答道,心里想:“也不会屁颠屁颠来替我付钱了。” 段意霖从口袋里缓缓掏出散的五十元,其实他家条件较为窘迫,五十块都是他攒了许久,他递出,接过店员热好的三明治。 他推开店门,独自往学校走去,段意霖每次都起得比一般高中生早,为了能够偷摸地将三明治放到叶知秋的桌子底下。 以往陈旭夕会比他起得更早,为了将热好的奶送到段意霖手上,并像护送他上学一样跟在身后。 段意霖走进校门,学校的起床铃刚响,“没有那傻大个跟着,还真不习惯。”他顿了几秒,双腿三格台阶,三格台阶踩上去,径直来到高三一班叶知秋的教室。 他精准地找到叶知秋的桌子,因为叶知秋的桌子上有一块破损,上面被他做了个爱心标记。 他“贪婪”地倒伏在叶知秋的桌子上,将三明治塞到课桌下仓,然后拿起一张隽秀字体的属于叶知秋的试卷,静静地观摩。 “叶知秋,早上好啊。”空无一人的教室回荡着他近于痴迷的情愫。 两分钟后,段意霖回到了自己的班级,同学开始陆续进入教室,“昨晚周考英语完型最后一题是不是c,是遵循那规律的吧。”一个女生走了进来,另一个人注意到段意霖,说:“这人,怎么每次都来这么早,成绩也没见考多好。” “鬼知道呢。”两人入座没再理会段意霖。 段意霖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准备着早上的默写,抄写着加深记忆—guilty 感到内疚的,感到惭愧的 教室里的同学们越来越多,吵闹的背书声夹杂着闲谈声。 “意霖,意霖。”段意霖听到有人在喊他,他抬头,是陈旭夕在招手。 段意霖有些惊讶,犹豫不决:“他现在来是干什么,为什么是笑着的。” 陈旭夕在暖黄的朝阳里,漏着白牙,那般肆意地笑着,段意霖觉得有些扎眼。 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段意霖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他刚走到陈旭夕身边,陈旭夕就从身后拿出热着的牛奶和那份五十元的三明治。 他显然不知道段意霖每次拿他付钱买的三明治给叶知秋,还乐呵呵地笑着说:“早饭,想着以后可能不能送了,今天的先给你。” 段意霖看着他嘴角的伤,莫名地无奈,渍着丝缕烦躁,将他拉到一边,一个不会被别人看到的角落,六月的清晨梧桐树绽放着花朵。 “段意霖,你知道梧桐花的花语吗?”陈旭夕喜欢研究植物,但段意霖对此不以为然。 只是松开搭在陈旭夕的手,擅自拿过牛奶和三明治,随意地说了句:“你是笨蛋吗?” “不知道,但我乐意。”陈旭夕说着奇怪的话。 “段意霖,教导主任喊你过去。”远处一个学生在喊他,段意霖没有犹豫地转身,背对阳光,很快来到台阶处。 “段意霖,是忠贞不渝的爱情。”陈旭夕温暖的语调再次响起,段意霖内心没有一点触动,甚至波澜,只是自私地想:“你就这样呆在我身后,只是我身后就好。” 他很快来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秃头的教导主任正在和一个男人交涉:“我们也只是按照学校规定办事。”他看见了段意霖,喊道:“段意霖来了,问问他。” 那个男人转身,是陈才华,陈旭夕的父亲,是那般有威慑力,“你,是不是看到是谁先动的手,陈旭夕不会欺负你的,你给我说实话。”他质问段意霖,段意霖看着这张“沟壑纵横”的脸,他本能地害怕。 他的脑海里重演着这个陈姓房东对母亲的嫌恶,那天他来收租:“怎么,又没钱,那些男人没给你钱吗?” 段母段承欢手搭上陈才华的手臂,乞求道:“再宽限几天,求你了。” 陈才华大力地甩开段母的手,段母不小心摔倒在地,段意霖跑上前扶起母亲,陈才华留了句:“别碰瓷,快去凑钱,今天我必须收到转账。”他一下一下拍着手臂,将架在耳朵上的烟塞到嘴里,随意地说了句:“脏死了。” “脏死了。”这三个字再次冲击着此刻段意霖的大脑,仿佛有什么闪过他的眼眸,他知道他接下来的举动可能会伤害陈旭夕,可他就是想出口气。 “美人的眼泪是最有价值的。”母亲经常和他说这句话。 段意霖的眼泪就这样轻易地滑落,佯装脆弱:“我,我不想回忆了。” 教导主任立马起身,递了几张纸,安慰他说:“男孩子,不哭了,欺负你的人学校都处理好了,陈旭夕爸爸,我想学校应该不会改变对陈旭夕的处罚,您就先回去吧。” 段意霖看着陈才华拳头紧握,却碍于场所,憋屈地转身离去,给段意霖留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后天,就是叶知秋高考的日子。”段意霖擦掉眼泪,心里盘算着,全然没有管陈旭夕的“死活”。 第3章 第 3 章 高考最后一天,段意霖放假在家休息,搬家老伯在搬着他们家的床,母亲和老伯在聊天,老伯搬着床架说:“你这儿子和姑娘一样漂亮,果然遗传的是母亲。” 段承欢娇媚地掩嘴笑,佯装羞涩地说:“是吗,我觉得他呀好看是好看,跟我比还差些。” 然后她失分寸地给老伯擦汗,段意霖很厌恶这一幕,瞥了一个白眼,就往旁边站着,在院子里,拿了个镜子将自己清秀水灵的脸映出,手机上是他给认识的学姐发的语音。 他自己点开,是他轻灵动人的嗓音:“学姐,能告诉我晚上聚会的地点,看在之前我给话剧社拿了三个大奖的份上,可不可以嘛?” 段意霖自我沉醉,听了两遍,拿着镜子开心地转圈舞动,全然没有注意到刚高考完回来的陈斯阳。 陈斯阳是陈旭夕的哥哥,他不像陈旭夕是黝黑混血挂的,而是白皙斯文,脸上留白少,五官小巧精致,明暗分明的线条勾勒禁欲氛围。 “怎么,自己的语音还要听多少遍,镜子照不出你那自以为是的嘴脸吗?”陈斯阳推了推金丝眼镜,将脚边的石子用脚尖勾起,斜着踢向段意霖身边。 段意霖一听到陈斯阳的声音,反射性有些跳脚,对上了陈斯阳凌厉的眼神,低声咒骂了一句:“阴森怪。” 他不想理会陈斯阳,放下镜子准备进屋换身衣服。 “段意霖,搬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陈斯阳冷冷地说,似要将段意霖冻住,直接掰碎。 段意霖将家门关上,靠在门框边,身体微微抖动,“凭什么,陈斯阳,我要永远矮你一头。” 陈斯阳天资聪慧,是院子里的话题人物。 段意霖永远记得初中的时候自己和陈斯阳比赛赛跑,段意霖原先是领先的,可陈斯阳在离他一个臂弯的距离,用他可怕的腔调说:“慢死了。”他总是能勾起段意霖的恶意,段意霖故意使绊,可下一秒摔倒的却是自己,陈斯阳早有防备,一下子越过他,冲到终点。 陈斯阳就这样高傲,冷漠地看着摔倒的段意霖,说了句:“你凭什么和我比呢。” 记忆涌上,段意霖眼角狼狈地通红,一滴泪滑落,他不允许自己有如此真实的哭泣,他轻轻扇了自己一下,和自己说:“打扮一下,待会就可以见到叶知秋,对,段意霖,只用管叶知秋就好。” 段意霖将自己收拾得更为精致,穿上他最贵的鞋子,拿出他网购的大牌香水小样喷了喷,将自己写给叶知秋塞进口袋。 我们终于可以坐下对话了。 他心里雀跃着,开始一路小跑,迎着晚霞。 很快他进入一个主题餐厅,他一眼就看到穿着白衬衫的叶知秋,心脏蹦蹦跳,可当他走进些,竟然看到陈斯阳的身影,他正在和叶知秋介绍:“我弟弟,陈旭夕,他放假会在这家餐厅打零工。” 陈旭夕上完菜,腼腆地笑笑,伸出手与叶知秋问好:“陈旭夕,我们一起打过五排的,我们店长说送你们一个茄子烧肉。” “他茄子过敏。”段意霖在他们身后,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他所偷窥的成果。 “旭夕,换成沙拉就行,他茄子过敏。”陈斯阳先他一步,或者说是段意霖企及不到的明朗。 陈斯阳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是陈旭夕最喜欢的品牌,望着陈旭夕,说:“别累着,累了哥帮你干。” 陈旭夕接过,没有吃只是揣进了口袋,笑着往厨房走去。 坐在叶知秋对面的学姐发现了愣在原地的段意霖,热情地喊道:“意霖,这儿。” 叶知秋和陈斯阳同时转身,陈斯阳眼神里是冷冷的厌恶,而叶知秋的眼里是什么,似乎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段意霖更不可能明白。 “应该没有被讨厌吧,镜子,镜子,早知道进来前先照一下镜子了。”段意霖此刻万分扭捏,但还是慢慢地走向叶知秋,叶知秋此刻视线的焦点是属于他的,那比任何镜子都管用。 他来到他们桌旁,那个叫潇潇的学姐开始和叶知秋他们介绍:“我话剧社的接班人段意霖,多亏了他救了话剧社,他演技真的很出色,坐吧。” 学姐将她旁边的凳子拉了出来。 陈斯阳阴阳怪气地附和道:“确实,演技派啊。”听到这话,段意霖有些尴尬地坐下。 叶知秋在陈斯阳耳边耳语,没有表情,陈斯阳回了他一句。 陈斯阳仿佛故意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与叶知秋贴的越来越近,段意霖听不到,却看得到,轻易地滋生了如病毒一样的不良嫉妒。 “叶知秋,你还认识我吗?”段意霖声音很轻,极度不自信,不确定。 叶知秋停止与陈斯阳耳语,机械般地点了下头,低沉地说了简短的两字:“认识。” 便将眼神转向潇潇,不在段意霖身上多做停留。 潇潇开始活跃气氛,高声说:“我们一班铁三角也要分道扬镳,我们干一杯。” “成绩还没出,说不定我们和你一个学校。” 陈斯阳有些毒舌,抿了一口啤酒。 “可别,两位大学霸“纡尊降贵”地和我一个学校,毕业旅行你们怎么打算。”潇潇夹了口菜问他们。 叶知秋看向潇潇,而段意霖望向门外的夜色阑珊,和玻璃门上摇曳的叶知秋的背影。 叶知秋开口说:“我先回趟a市,然后来找你们汇合。” “别又带人一起来。”陈斯阳有意无意地说了句,段意霖听出其中的深意,身体微抖,眼神飘忽。 潇潇见没人理段意霖,便端起杯酒递给段意霖,“学弟,赏个脸。” 段意霖有些惶恐,这时陈旭夕端着一盘沙拉出来,“意霖,你怎么,他不能喝酒的,我喝,”陈旭夕放下菜,将酒杯接过。 “胡闹,我喝,”陈斯阳接过酒杯,吞下那一小杯酒精。 “你们干什么,爱的传递吗,来,来,叶知秋,我们喝。”潇潇有些无语,叶知秋慢慢举起酒杯,说了句很奇怪的话:“毕业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天有两个女生哭着和我告白,她们说毕业了他们不想后悔,后悔什么呢。” 段意霖第一次听叶知秋说这么长一段话,内容不动听又如何,他可以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已是奢侈。 陈斯阳拍拍叶知秋的后脖颈,问他:“叶知秋,你是不是醉了。” “我搞不懂,陈斯阳,陈斯阳,我这次的成绩。”叶知秋主动地贴到陈斯阳的肩头,嘴唇与陈斯阳的脖子那么近,那么近。 段意霖不知道杯子里是什么,抓起来一饮而尽,尽管陈斯阳一下子就轻拉开了叶知秋,段意霖内心难受地想:我也想那么近的距离感受叶知秋的气息,我好想好想。 等他愣神的刹那,桌子旁只有他一个人和他难以名状的情愫。 陈斯阳和学姐在一旁结账,而叶知秋正扶着立式垃圾桶,想吐却吐不出来,段意霖尝试着,慢慢地走近叶知秋。 一个一个场景里的叶知秋全都跑了出来 教室旁 “把抹布递一下,在你头上。” “这人头发是自来卷吗?” 食堂里 “学校外的那家三明治,我还吃得惯。” “这人干嘛一直送,我该给他钱。” “暗恋,很多人都会吗?” 过道里 “挡路了,老师就要来巡逻。” “我没有喜欢看人受欺负的恶趣味。” “别在过道打架,会碍着别人。” 这些都如同刺青,刻在段意霖心里:我好喜欢仰望着你,叶知秋。 不知不觉间,段意霖地来到叶知秋身边,叶知秋还是吐不出来,紧蹙眉头。 “叶知秋。”他喊了声叶知秋,将信封塞到叶知秋的衬衣口袋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逃跑,感觉自己失重,然后跌进懦弱与自卑的混沌深渊。 叶知秋稍稍抬头,用有些模糊的眼睛看向段意霖,他好像在说什么,有些口齿不清。 段意霖喉结抖动,双腿不听使唤地颤栗,卑鄙地想贴近。 他也感受到叶知秋的气息,与旁人迥异,是一种含刺激的气息,吞吐着段意霖的意识。 可叶知秋说的那句话将段意霖拉回,“我认识你,段意霖,但我毕业了不是吗?” 段意霖微微退身,叶知秋话语无法记录,他也难以厘清:这就够了,段意霖,段意霖,不够,不够的,叶知秋,相信我我能够得着你的,相信我好吗? 一秒后,叶知秋吐了出来,空气里是难闻的呕吐物的气味。 “叫你少喝点的,我送你回公寓。”陈斯阳的声音在段意霖的身后响起。 接下来,叶知秋的举动彻底打碎了如玻璃般脆弱不堪的期许,或者说奢望。 叶知秋拿着那封信擦了擦嘴,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与段意霖擦肩而过,和以前每一次一样。 “送我回家吧,陈斯阳,陈斯阳,我这次会考好的吧?”叶知秋被陈斯阳搀扶着,陈斯阳和陈旭夕嘱咐道:“我先送他回去,待会来接你,好不好。” 陈旭夕拍拍他的肩,笑着说:“我不是小孩子了,照顾好你朋友啦。” “那我先去,小夕,记得回到家给我打电话。”说完这句话,他就带着叶知秋走了。 陈旭夕走到僵在那里的段意霖身旁,将自己口袋里的自己舍不得吃巧克力拿出来,剥开了外层的纸递到了段意霖嘴边,有些担忧地询问:“段意霖,你今天好像尤外不开心,是你妈……” 段意霖咬下那块奢侈的巧克力,面对陈旭夕他是那般心安理得,他知道陈旭夕迟钝温顺,他总是自私地利用这一点。 “看午夜场电影去吗?”段意霖嚼了一下巧克力 “又是惊悚片吗?”陈旭夕追问,“是的话那你去不去呢。”巧克力的甜腻弥漫,段意霖缓了缓。 他知道陈旭夕只会说去,果然下一秒钟,傻子陈旭夕蹦跳着与他对面,高呼:“去,我去。” 第4章 第 4 章 午夜,电影院静谧地隐藏着秘密。 段意霖还在挑着片子,看着还在抓娃娃机为他奋斗的陈旭夕,陈旭夕给自己打着气:“这次一定行。” 段意霖心里想的是:如果借陈旭夕说不定能有叶知秋的联系方式。 陈旭夕抓到娃娃了,兴奋地屁颠而来,问段意霖:“看哪场恐怖片。” 段意霖抬眸,替陈旭夕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开口说:“我们看这部爱情片吧。” “什,什么。”懵懂的陈旭夕有些雀跃,手里的娃娃也被他不小心扔到了地上,或许他是想到一会的独处,脸红彤彤地似乎喝醉了。 突然,远处传来了陈斯阳的声音:“真意外啊,意霖也懂爱情吗?” 陈斯阳,一个比恐怖片还恐怖的存在。 段意霖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他:“你怎么找到这的。” “感觉。”陈斯阳轻轻抚着陈旭夕的头,仿佛段意霖不存在一样,温柔地和陈旭夕说:“我去b市了,我家小狗会不会继续犯蠢呢。” “哥,我不蠢,我要吃爆米花。”陈旭夕看向爆米花柜。 “意霖要吃吗?”陈斯阳故意问了一嘴,段意霖觉得陈斯阳虚伪至极,对着他张嘴无声地说了句:“虚伪。” 陈旭夕已经跑开,陈斯阳正要走向陈旭夕买爆米花,看到段意霖的小动作,只是推了推金丝眼镜,说了句:“段意霖,你的虚伪最好不要过多地用在小夕身上,我想毁掉你轻而易举,尤其是你那风骚的母亲。” “哥,付钱。”陈旭夕拿了一桶焦糖爆米花,在和陈斯阳招手。 段意霖不服输,他拉住陈斯阳说:“你不过是家里有点小钱,一个大学生凭什么那么大口气,就算毁了我,陈旭夕应该很伤心吧。” “最后说一句,小夕可以是我的软肋,但永远不会是你拿来威胁我的条件,你不配。”陈斯阳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段意霖擅长扮演柔弱,矫揉造作:“弄疼我了。” 陈旭夕端着两桶爆米花紧张地跑了过来,替他哥解释:“我哥他肯定是不小心,要我给你揉揉吗?” 看着陈斯阳那冷得让人窒息的眼神,段意霖说了句:“我觉得我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故意地靠躲在陈旭夕背后。 “进去看电影吧。”陈斯阳又白了他一眼,然后说:“小夕,你现在的重心应该是好好学习。” “哥,我要是有你的脑子就好了,不会连三视图的题目还要研究半天,那学校的老师就讲讲过,完全不懂啊。”陈旭夕有些低落。 而陈斯阳的目光落在段意霖身上,段意霖不以为意,仿佛在说:“他心甘情愿为我打的架,怎样。” 他就一个人走进黢黑的影厅,电影早就开始。 大屏幕里,女主是一名记者,她采访到了长大后的初恋,一个简单的问句:“奶油酥糖,还吃吗?” “我抽烟抽得狠,不想戒。”男人回答,女孩瞬间崩溃不已,泪花闪烁,采访的街头也开时下起了小雨。 然后随着记忆回到了他们初见面的雨天。 “这男生的演技真烂,完全没进情绪。”段意霖轻声评价道,陈旭夕还在一把一把地吃着爆米花,他给段意霖递了些,段意霖晃晃头,拒绝道:“我要保持身材。” 而陈斯阳冷不防地说了句:“怎么会有我们意霖演技好呢?” 他的右手将粘在陈旭夕嘴角的爆米花屑擦干净,“谢谢哥,对了,我记得意霖一直想当演员的。”他打了个哈欠,睡意袭来。 “靠我肩膀上睡吧,夕小狗。”陈斯阳拍了拍自己的肩,“哥的肩膀真的很宽厚,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长高了,意霖,这个还没恐怖片有趣,更何况我哥在,这种爱情片有点,我,我真的困了。”陈旭夕敌不过睡意,在陈斯阳的肩膀上睡着了。 “陈斯阳,我问一句,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呢?”段意霖看着无聊的电影,随口问了一句。 电影里的男女主在昏黄的灯光下,做着暧昧高涨,唇齿相沫的情事。 陈斯阳用左手摸了摸他肩上的小乖乖陈旭夕,语调冰冷地说:“小夕是陈家的,也是我的……” 电影里的礼炮声盖过了陈斯阳的后半句,段意霖不以为意,无非就是强调他们的亲情羁绊。 “你今晚挑这个片子,又想要把你脏伎俩使在小夕身上了吧。”陈斯阳将刚刚从陈旭夕嘴边拿下的爆米花屑直接吃了下去。 “这都是我和陈旭夕之间的事,他一直都说他乐意的,我又没强迫。”段意霖擅长在和陈旭夕的关系替自己辩解,这样才会心安理得地“享受”陈旭夕的追随。 “那叶……”陈斯阳刚要说出那个名字,陈旭夕近乎撒娇的样子从睡梦中醒来,还像个孩子地说:“哥,我们回家吧,你背我。” 段意霖心里慌张:“他肯定知道什么,那叶知秋会不会也知道。”他起身往影厅外走去,身后的陈斯阳慢慢地扶起陈旭夕,然后不算轻松地将陈旭夕背了起来。 但他还是跟上了愣在那的段意霖,段意霖仿佛悟到了什么,他问背着陈旭夕的陈斯阳:“如果我放过陈旭夕,我会有什么好处。” “段意霖,你可真贪,他的联系方式你还没有吧,我可以给你,但你最好小心一点,他不像小夕。”陈斯阳背着打着轻鼾的陈旭夕,突然,陈旭夕嘟囔着:“哥,我也要考b市的学校。” 段意霖看着手机镜子里自己如花般的美貌,低声说了句:“就陈旭夕,我连抢都不想跟你抢,也不用抢,他自己就会来的。” 第5章 第 5 章 暑假,蝉鸣声,随着落叶飘进院子里。 段意霖已经四十五天没有看见叶知秋了,他手里扇着扇子,新搬的家条件更差,时不时断电。 他放下扇子,翻着日历,“妈,又三天没回来了,家里米也快没了。” 他准备起身去路口的小店买包速食面,就看到院子里跑来了陈旭夕的身影,七月的烈日将他的脸映得通红,他还是笑的灿烂,和段意霖分享着:“我买了台新的智能机,还有你最喜欢的粉丝。” “真不巧,我家停电了。”段意霖努努嘴。 “没事,我充好电来的,快,快,要不然米线坨了。”他奔跑着进了屋,屋内温度很高,催生滴滴汗珠。 他帮段意霖把米线的袋子打开,将筷子摆好,搬了张凳子坐在段意霖旁边,他贴心地说:“有些烫你慢慢吃,我给你扇扇风。” 段意霖小口吃起了粉丝,手里把玩着陈旭夕新买的手机,逛着淘宝,那时的流量很贵,但陈旭夕虽然自己不舍得用,还是怡然地扇着扇子,看着段意霖将自己喜欢的东西放进购物车,“这件衣服怎么样?” “看不来,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陈旭夕呆呆地夸他,手上的扇子还是在不断地扇着。 段意霖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点开陈旭夕的微信,然后是朋友圈,是陈斯阳发的一条朋友圈:上面是他和叶知秋的合照,配文:“又要等叶少爷老久了。” “哼哼~”段意霖嫉妒地哼唧,“怎么了吗?”陈旭夕询问。 “没,就是突然很热很热,你扇用力点。”段意霖随口答道,陈旭夕听话地加大了力度。 突然手机铃响,是陈斯阳,段意霖自然地接起,是陈斯阳对陈旭夕独有的温柔语调:“咱爸说让你回去的时候给他带个膏药,他好像腰有些扭伤,上次在日本买的都用完了。” 段意霖特意提高了音调,他知道陈旭夕是陈斯阳的软肋,坏心地开口:“陈旭夕,你哥说让你别忘了买膏药。” 陈斯阳冷笑一声,说:“是你啊,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呢,就算有了号码你也不敢打,叶知秋连做狗皮膏药的机会都不给你啊。” “你,你再说。”段意霖愤怒地停顿,忽然想到什么,挑衅般回答他:“但我会给陈旭夕机会。” 那头陷入沉默,段意霖以为这场嘴仗他赢了,吸溜一口凉了的粉丝。 电话那端仿佛还有声音,断断续续地是两个人在对话,叶潇潇说:“叶知秋好像被暴雨困在b市旁边的凌雨山庄。” “是在南面吧,我们又得等,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可不可以呢,会不会……”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段意霖的心似被吊起:这会不会是个机会,如果我在暴雨里凌乱地出现在叶知秋的面前,他会感动吗? 心里被美好的期许和焦急推搡,他慌乱地拿起桌面的伞和存钱罐里的钱,陈旭夕有些奇怪,也起身问他:“怎么了吗?” “我有事,你待会记得把门带上。”就急匆匆地出了院子,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 “a市的凌雨山庄,师傅,快点。”他语气慌乱,夹杂着紧张。 “见女朋友吧,小伙子,不慌啊,我开车又稳又快的。”司机踩着油门,驶向车流。 临近a市的地带,雨水滂沱,击打着车窗,也在不断地刺激着段意霖的心跳。 车子很快驶进山庄,雨却在此刻衰弱,渐熄。 车子熄火,地方是到了,段意霖隔着车窗,与玻璃滑落的雨滴,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叶知秋,可他旁白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她在给叶知秋擦着发丝的雨水:“雨这么大,还能看到海吗?” 叶知秋用手接着雨水,往周围望去,段意霖下意识地趴下身,手里的伞就像段意霖的自作多情,被他摔在座位旁。 “段意霖你不能像妈一样贱,知道吗?”段意霖趴在那,泪水不再收放自如。 “小伙子,是失恋了吗?”司机小心地问他。 段意霖缓缓起身,泪眼朦胧间他又听到他讨厌的声音,陈斯阳从右拐角拐了进来,尽管段意霖尽量把脸撇过去,还是被陈斯阳发现,他高喊道:“叶知秋,和你的未婚妻等久了吧。” 女孩就这样随意地搭上叶知秋的肩,郎才女貌。 可段意霖只是握紧了拳头,和司机说:“回去吧。” 司机没敢多问,就行驶着车辆回程,这时后雨开始往b市蔓延。 他暗暗下决心:“陈斯阳,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既然你不仁也不要怪我不义。”他拨通了陈旭夕的电话,哭腔来得容易,只要一个含着哭腔的“旭夕。” 陈旭夕正在帮父亲贴膏药,听到段意霖在哭,段意霖知道陈旭夕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眼泪的“信徒”,陈旭夕和父亲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便快跑了起来,看到窸窸窣窣地雨水冲刷着树叶,他问段意霖:“是淋雨了吗,你一淋雨就容易发烧的,头痛吗,你在哪?” “我在回家的路上。”段意霖委屈上头,真的开始痛哭。“叶知秋,你们看上去很配啊,我连来见你的钱都是我一周的饭钱,我……”他的内心在崩溃,急于寻求一份慰藉,一次肯定,而陈旭夕显然就是那个对象。 “陈旭夕,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他听着陈旭夕在那头奔跑的喘息声,问陈旭夕这个关于未来的问题。 陈旭夕停下脚步,雨水模糊他的眼睛,他有些郑重地说:“当然,你想当演员吗,你说了无数次了,我记在心里了。” “很好,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吗。”段意霖抽噎着问他,他知道陈旭夕不会对他说不。 “和你一起,是什么意思啊?”陈旭夕有些慌乱。 段意霖付了车钱,下车的同时回复他:“一起考A市的学校,一起工作,一起生活。” 段意霖没等陈旭夕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低声沉心:陈旭夕,你永远在我身后吧,我虽然不会喜欢你,但我希望和你捆绑。 可当他抬眼的时候,眼前是个淋成落汤鸡的陈旭夕,笑得如此灿烂,看得出来刚才的那一番话让他很兴奋。 “那我们说好了,段意霖,本来我是打算和我一起去b市的,但现在你说我们一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什么提前开学,什么狗屁排名,我好开心,我好开心。”他跳起来打落了一片树叶雨。 梧桐花的花语是忠贞不渝的爱情,段意霖知道陈旭夕在执行那个花语,可他自己呢,拿这个去困住陈旭夕。 你就当可怜我吧,陈旭夕。 段意霖卑劣地想,嘴上喊道 :“快进屋了,别激动了。”他向陈旭夕招手。 第6章 第 6 章 就像段意霖和陈旭夕约定的那样,段意霖考上了A市的表演学院,陈旭夕考上了一个A市普通的二本。 他们在大学城附近租了一套房子,陈旭夕算是段意霖的经纪人兼助理。 工作日清晨,段意霖被敲门声闹醒,陈旭夕说:“今天早上要试戏,快起床了,意霖。” 段意霖闻着咖啡香气和吐司的焦香,慢慢地从床榻上起身,他走出了房间,问陈旭夕:“衣服,搭好衣服了吗?” 陈旭夕正在煎蛋,还是实时回复他:“放在衣帽架上了,今天穿简单点,试的是个客串角色。” 很快,段意霖换好衣服,坐到了餐桌上。 “六次了还是没戏拍。”段意霖刷着手机,手机弹出了新闻:“温御集团大少爷回国,据知情人士透露将入职温御。” 段意霖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那则新闻,是叶知秋穿着西装的照片,他迫不及待地将他去水印,私藏。 “在看什么?”陈旭夕温暖地笑着端来了咖啡和三明治。 在段意霖看来,陈旭夕是自己的工作伙伴,是下属,住到一起也是因为方便工作。 此刻,他躲闪,晃晃头撒谎说:“没什么,就无聊的推送。” “那要快点吃,时间还挺赶的。”陈旭夕吃了口三明治,嘴角沾了点酱汁。 “你怎么吃饭也吃不好。”段意霖用手抹去陈旭夕脸上的酱汁,这是同住一个多月两人间最亲昵的举动。 陈旭夕的脸跟着段意霖后没有那么糙,越发显得俊秀,但还是很容易脸红,红到脖梗的那种。 “别脸红了,影响我进情绪。”段意霖起身,走到门口玄关处,穿上鞋子,看了一眼这个简陋的两室一厅,掉落的墙纸,发黄的沙发,却有着一个鲜活的陈旭夕。 段意霖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还不算太差。”就先行下楼,陈旭夕很快跟了上来,他俩一起坐进了陈旭夕不知道哪里淘来的二手大众 ,是手动挡的。 段意霖每次都坐在后座,“开窗,陈旭夕。”他要求着,陈旭夕很快就开窗,他便倒伏在后座,他的自尊心,不太希望别人看到自己坐在这样一辆破车里。 而陈旭夕看上去每天都很高兴,他在驾驶座哼着小曲,“我觉得我们这次一定会成功的。”陈旭夕停下哼曲,和闭目养神的段意霖说,段意霖没有睁眼看他,只是说:“为什么。” “因为有人给我算过我的幸运数字是七。”他说的有些得意,段意霖不太能理解,吸了口气,本不想发问,但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就顺他心问:“谁啊?” “我哥陈斯阳,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得都挺准的,他仿佛是有透视眼。”他说着透着股骄傲,让段意霖有些不爽。 “陈旭夕,出去别说那么幼稚的话。”段意霖说着将脸埋在沙发垫里,又听到陈斯阳的名字,段意霖满是妒忌:“为什么他能和叶知秋一直在一起,还一起出国,而我却只能挤在这个破车里。” “遵命,遵命。”陈旭夕乐呵呵地行驶着车辆。 很快到了试戏地点,工作人员分发着台词本。 段意霖看着几句台词 电影名是《慕苦》,几个试镜的演员等在了门口,他拿着试镜片段的台词,他试的是成年后江牧这个角色 是一场美梦转向噩梦 雪停了,眼前一片虚无,江牧呜咽着,摆脱不了脑海里的身影,挥之不去,却思念至极。 江牧:走啊,向前走啊,为什么我走不出去。 回忆里 江绔:你都愣了一分钟了 江牧:屁嘞,十几秒而已 梦境 江牧:这么多年忙活下来,我还是最擅长用我的笔描绘你的样子 江牧:可我已经不想观摩你的爱情,不想狼狈地当个卑劣的偷窥者。 江牧发现下雨了,用手接着雨,落下泪,倒退,没敢往前走 最终倒在了噩梦里,然后死去。 “段意霖,到你了。”工作人员喊着他的名字 段意霖不敢保证自己有绝佳的演技,但一定是悲情最好的演绎者。 “加油,我在外面等你。”陈旭夕在他身后为他打气,他没有回复,径直进了试戏现场。 “各位老师好,我是三号段意霖。”他自然地介绍了自己,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雪停了,他往上怅然若失地望着,呜咽里留下了一滴泪,双手想握紧却在指尖碰到手心的瞬间,收回了手指,手微颤,带动全身 然后手重拍着后脖子,一下,两下,“走啊,向前走啊,为什么我走不出去。” 眼神里尽是不舍,任凭泪水打湿脸庞。 然后段意霖立马擦掉了泪,理了理头发,微抿着嘴身子呆愣着,但眼神里是笑意,弯弯的眼角,对面搭戏的说:“你都愣了一分钟了。” 他失笑,微微摇了摇头:“屁嘞,十几秒而已。” 他再次把头发打乱,还是一个笑,苦笑。 “这么多年。”他顿了一下,“忙活下来我还是最擅长用我的笔描绘你的样子。”整句话带着点自卑,慢而轻,像自言自语。 他身子向前倾,右脚踏了一步,停在那,低下头瞬间抬起来,眼眶湿润,但没让泪滑落 “可我已经不想观摩你的爱情,不想狼狈地当个卑劣的偷窥者。”声音响了些,但沙哑了很多,像是自我抚慰。 泪终于滑落,下雨了,他接着雨滴,尝试用双手遮住雨的猛烈攻击,雨猛烈,泪汹涌,双手做投降状,慢慢后退,闭上眼认命了,倒向噩梦。 他的表演结束了,几个工老师讨论着,看上去挺满意,中间的老师:“三号较前两位各方面都比较合适,就你了,段意霖。” 段意霖从现场出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陈旭夕将温热的水递到他手里,他才有了实感,他冲上前去拥抱住陈旭夕,温水洒在了陈旭夕的头发上。 “真的成功了,成功了。”陈旭夕搂着他的腰转圈,实在是太为他高兴了。 在被陈旭夕抱在半空的时候,段意霖扶着水杯的同时,一种被挡住的眩目感,有一个他从未有过的念头蹦了出来:“或许这样就很好,和陈旭夕在一起。” 这一天,大概是他过往人生最幸福的一天。 晚上,外面灯火通明,光线与黑夜共舞。 段意霖和陈旭夕的出租屋里,只点了一盏灯,他们碰着杯,但段意霖喝得更多、他喝完一杯就叫陈旭夕:“倒酒,倒酒。” 然后不断得往胃里灌入酒精,脑袋晕乎乎的,嘴里念叨着:“酒还真是个好东西,能让我想笑。”他从地毯上起身,晃晃悠悠的,嘴角含着妩媚的笑容, 他往阳台走去,“段意霖要成为演员了,我可以往上走了。”向楼下散步的人们宣布,陈旭夕在他身后护着他,和楼下的人致歉:“抱歉啊,他喝醉了。” 倏然,段意霖转过身,他笑着的样子连陈旭夕都少见,是明媚生动的,“你笑起来好好看。”陈旭夕永远大方地给予段意霖夸奖。 “我以为你不过是我追累了回头可以休息的地方,可为什么你傻得那么好,好得那么傻。”段意霖看着陈旭夕的脸。 陈旭夕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怎么开始说胡话。”后面两个字被段意霖的一个吻压了下去。 段意霖眼里的星辰裹挟着层层热浪,呼吸错乱,将陈旭夕禁锢,神魂颠倒。 凌晨,段意霖在陈旭夕的床上醒来,悔意上头:“我干了什么。”他蹑手蹑脚地捡起自己的衣服,出了陈旭夕的房间,他开始在客厅不断地不断地徘徊,生猛地灌了三瓶矿泉水让他自己清醒,他发现前天拿的文件快递没拆。 段意霖拿起来,是个匿名快递,他拆开是一封邀请函:“由温御集团主办的微光慈善晚宴。” “温御,叶知秋,我可以见到叶知秋了。”邀请函被他一不小心飘到地上,他怕是梦,真怕。 是梦,泪水滑落,疯了一样地追着邀请函。 第7章 第 7 章 慈善晚会在五天后,段意霖都躲了陈旭夕三天,三天后段意霖进了组,但只有一天的戏份,梦境戏份是在绿幕下拍的。 刚进场地,段意霖就看见了陈旭夕,他慢慢地走向陈旭夕,陈旭夕还是笑着。 段意霖见离开拍还有些时候,他拉走了陈旭夕,到一个道具箱的角落,顿了顿,问他:“你难道没有要问我。” 陈旭夕突然拉着他地手臂,万分激动,“你知道吗,温御传媒准备要签你,顺带把我也招进去了,太好了。” 段意霖觉得像梦,又像是有人在策划着什么,感觉不对,“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将我推向叶知秋,这是好事,好事吗?”他冥思着,但莫名地有些不快,或者说内心有一块堵着,他质问陈旭夕:“陈旭夕,你不会难过的吗?” “为什么要难过,这不是好消息吗?”陈旭夕低垂下头,双手耷拉在两侧。 “我酒后乱性睡了你,或者说我在玩弄……”段意霖的嘴被陈旭夕堵住,陈旭夕是那般温柔,那般愚钝,他竟然说:“不是你说的叫我不要那么幼稚,我这样洒脱算不算成熟,该拍戏了,演员段意霖,该出发了。” “段意霖,段意霖,该就位了。”工作人员 喊着段意霖的名字,段意霖从来没有对陈旭夕涌起过心动的心跳,可此刻,段意霖觉得陈旭夕好像知道一切,包括段意霖强制给他安置的备胎身份。 “怎么可能呢,他那么笨,那么好骗。”段意霖心里不忍地想,说着江牧的台词:“走啊,向前走啊,为什么我走不出去。” 情感很到位,导演在和旁边的人夸他:“很有天赋,这个演员,” 可段意霖仿佛回到小学放学后的捉迷藏,小段意霖为了比院子的孩子更快买到新出的卡牌,出了个坏招,和小陈旭夕说:“你帮我挡住他们,以后我就允许你跟在我的身后。” 小陈旭夕缺了门牙的笑有些滑稽,傻傻地呆呆地“一言为定。”他立马跑过去,一个人拦住五个人,有一两个孩子不知轻重地打在小陈旭夕身上,眼泪都被逼出来了,可那时段意霖毅然转身,仅仅为了一份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荣光”。 段意霖说完了最后一句台词:““可我已经不想观摩你的爱情,不想狼狈地当个卑劣的偷窥者。” 泪水九分假,一分真,可这本来就是一件伤身心的事。 他哭得不能自已,导演喊了:“cut,很好,段意霖你缓缓。” 陈旭夕还是贴心地走过来给他擦着眼泪,“我们会不会分开啊。”段意霖哭着问了一句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话,“怎么会呢,我在啊。”陈旭夕安慰他。 演员段意霖跨出了第一步,却无形中拉远了和陈旭夕的距离。 隔天,两人正式入职温御传媒,段意霖和陈旭夕坐在会议室,负责的人和段意霖说:“这几个剧本,你看一下,和你很适配,陈旭夕,你手下要多带一个艺人,你看一下他的资料,你的重心要多放在他身上,他有些不太服管教,下午他有一个广告要拍,你跟一下。” 他把资料和剧本分发给两人,接着和段意霖说:“公司给你安排了车,试戏就让司机送你去。”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段意霖看着眼前的剧本,他翻了翻,抱怨道:“好像都是悲情角色。” 陈旭夕手机来了信息,他起身和段意霖说:“我去忙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那边好像催得很急,他也没管段意霖的回答就推门离开了。 段意霖拿起剧本也出了门,下电梯的时候心里不住地纠结:叶知秋,我好像离你越来越近了,可是我真的要去吗? 他随着陈旭夕下了车库,陈旭夕焦急地上了他那辆二手大众,就这样开走了。 段意霖看到了公司给他安排的车,是一辆别克保姆,不算太好,但足以“吊打”那辆让他不适的大众了。 段意霖上了车,突然感受到有几分无力,座位舒适宽大,他调了调座椅,车门自动关上。 司机问他:“段先生,去哪。” 段意霖闭眸,似乎找到和下属说话的方式,带点孤傲,冷冷地说:“回家,天海小区,开稳点。” “好嘞。”司机说着启动车辆,车子很快到了小区楼下,段意霖下了车,司机师傅说:“您好好休息。” 段意霖没有回复,只是走上了水泥阶梯,破旧的小区像是梦核,他走得迷迷糊糊,“镜子,镜子,我想要镜子。”内心萌生了不安与惶恐,一切都不真实。 直到他倒伏在自己窄小的床上,沉沉地睡去。 叶知秋久违地出现在他梦里,是个春梦—叶知秋穿着新闻里的西服,冰冷的手指触碰着段意霖的眼角,用薄唇轻轻地擦过,他从段意霖的衣摆下探了进去,掌心火热,在他的后背不停地抚摸,将段意霖紧箍在他的怀抱。 傍晚时分,段意霖晕乎乎地醒来,他给陈旭夕打去了电话,第一次过了很久陈旭夕才接起。 段意霖听到陈旭夕在那头不断地和别人道歉:“实在是对不起,对不住,我们艺人不懂事,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人说:“下次注意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段意霖总觉得对不起三个字还挺可耻,他突然想到:叶知秋应该很少说对不起,或者根本不会说吧。 电话那头,陈旭夕温柔地问他:“怎么了吗?” “没,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晚会,本来想你给我搭衣服的。”段意霖随口答道。 “我还在忙,今天你就自己搭一下。”陈旭夕认真地回答。 段意霖早就在衣帽间,拿出自己最贵的一套西服,那是陈旭夕兼职赚钱送他的礼物。 他挂断了电话,站在镜子前精心地打扮自己,看着全身镜里的柳眉星眼,欲滴的眸眶。 “叶知秋,好久不见。”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晚上七点,温御集团主办的慈善晚宴现场,人声鼎沸。 段意霖给招待人员出示请柬,那女孩甜甜地说:“段先生,里面请。” 大厅的大门开启,里面恍若是一个新世界,暖黄的灯光将一切富丽堂皇显得更为璀璨,而中间那束光下,是拿着香槟杯的叶知秋,是二十五岁的叶知秋,冷调的贵气似乎将他的全身包裹,勾勒出那不凡的外貌。 说实话,段意霖此刻有些慌,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吸引叶知秋的注意,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不是高中的圆形过道。 “怎么办呢?”他微微挑起眉毛,从服侍的哼手里拿了一杯酒,灌下的同时,他发现叶知秋正望向自己,没有多余的神色。 他仿佛在说:“段意霖,我认识你。”一个简单的凝视,段意霖的心彻底找回了喜欢叶知秋的感觉。 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走近段意霖,他递出一张名片,恭敬地介绍自己:“我是叶总经理的助理,方便的话借一步说话。” “叶知秋吗,是叶知秋吗?”他轻声询问,助理没有回答,只是往一旁的小厅里走,段意霖就这样跟着去,也慢慢地靠近了叶知秋,叶知秋深邃迷人的五官占据他所有的余光。 进入小厅,助理利落地关上门,给段意霖递了张房卡,微笑着说:“请你在这个房间等我们叶总,但我提醒你一句,我们叶总不知道轻重,可能会弄伤你。” “什么,什么意思。”段意霖没有马上接过房卡,而是反问他。 “你参加此次宴会不就是为了我们叶总,或者说为了这张房卡,现在我是在给你这个机会。”助理收起微笑,将房卡塞进段意霖西服的口袋里,然后转身离去。 陈旭夕这时给他发来信息:“一切都好吗,晚上回来要给你做宵夜吗?” 段意霖没有回,透过门缝,他看着叶知秋在于别人交谈,那个人夸他:“城南的福利院已经落成,多亏了我们叶总。” 叶知秋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却是段意霖痴迷的样子。 “只要在房间里等就好了吗,叶知秋,好久不见。”段意霖对着空气说。 第8章 第 8 章 酒店套房里 段意霖不知道叶知秋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只知道现在他经历了一场粗暴的“洗礼”。 为了叶知秋,他愿意委身做下面那个。 叶知秋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是那般忧郁冷漠,段意霖明显感知到叶知秋把他当成释放工具 事后,段意霖触碰手上,身上的痕迹,叶知秋和他说了六年后再次见面的第一句话:“就你,陪我一阵吧。” “叶知秋,你还记得我吗?”段意霖疲惫地从床上慢慢爬到床的另一角,可以更靠近叶知秋,但他看向落地窗映出的自己,他在心里贬低着自己:好像宠物啊,段意霖。 叶知秋站起身,给他投了一个冰冷的眼神,然后惯性转身,留下一句:“名字是段意霖,是吧,我不会很快腻的。” 然后他毅然决然地离去了,一如当时过道时的他。 门被关上的刹那,段意霖感受到的是空虚,但却是自己多年卑贱暗恋的满足,与内心难堪的欲念交织着:“这样好像不够。” 段意霖终于成为叶知秋的“情人”,随叫随到。 新戏《烂尾》的剧组现场,导演有些恼怒:“你能不能有点情绪递进,一个样子到底怎么推动情节,再来一遍。” 正在擦眼泪的段意霖,喝着水杯里低度数的酒。 然后回到现场,女演员躺在病床上,段意霖跪伏在病床旁,泪水滑落,一点一点递进,哭得越来越撕裂,然后是台词:“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呢,为什么。” “cut,第二个为什么要更无力一点,再来一遍。”导演高声喊道。 段意霖深呼吸,继续蓄着眼泪,再来了一遍,哭了第二十遍。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病床旁的窗户没关紧,雨水斜飘了进来,打在最后一遍的“为什么”。 陈旭夕来接他去电影发布会,发现他脸上有着异常的红晕,将跪伏在那的段意霖扶了起来。 他摸了摸段意霖的额头,担忧地说:“是不是发烧了。” 段意霖感觉人晕晕的,但还是起身笑着说:“没有事,别让别人等着了。” 陈旭夕将自己的棉袄套在段意霖身上,段意霖这才意识到已经十二月底了,深冬了。 “两个月零三天了,秋。”他靠着保姆车的窗,听着萧瑟的风与雨水击打窗玻璃的难听响声。 段意霖惆怅地想:对啊,陪叶知秋已经两个月了,他会不会腻了啊,可冬天他应该会需要我吧。 “今年冬天来得早,是不是还没好好感受秋天,你很少回家,我们家楼下的桂花树开花的时候,我摘了些做了桂花蜜,你什么时候回去拿。”坐在副驾的陈旭夕同他话语。 “陈旭夕,你的外套好土,你学的那些穿搭公式呢?”他闭上眼睛,眼前似乎飘过一个彩色气球。 陈旭夕笑笑,羞涩地回答道:“用在你身上才好看。” 很快到了发布会现场,他只是个客串角色,只需要坐在台下,预告片闪过他哭泣的美貌,只有两秒。 台上的主持人正在说:“电影慕苦的发布会正式开始。” 他有些坐不住,反上来一阵恶心,跌跌撞撞地脱离了台下的镜头,进到一间休息室,里面好像有一个老男人。 他抓住桌面的垃圾桶开始呕吐,那个人的手突然搭上段意霖的背,那个人贴得很近,身上弥漫着一股烟味。 段意霖吐过以后,好了很多,那个更大胆地将手贴到他的脸上,他定睛一看,是这部电影的监制林成华门外好像有人在拍照,外面的台上主持人很兴奋地说:“叶总特意出席此次的发布会,看来是很重视《慕苦》这个电影。” “叶知秋怎么会来。”段意霖内心慌乱,他有些没力气推开林成华的手,林成华还很恶心地叫着:“小美人。” 这一瞬间,叶知秋从外面进来了,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模糊里,段意霖听到叶知秋吩咐助理:“把他扶到酒店房间。”他就被人扶了起来,开始被迫移动。 “叶知秋,我难受。”他呢喃着,却没有人管他。 段意霖就被一路送到了酒店的房里,然后被滚烫的毛巾粗暴地擦着身体,他的眼泪就这样被震了出来。 然后叶知秋就压上来,他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有,段意霖摸不透他,他暴力地将段意霖的双手限制起来,仿佛在惩罚段意霖。 段意霖内心在无助:“我难受,我好想吐,我好想吐。” 他们行进到一半,段意霖就这样吐了出来,他的下半张脸,脖子,半个床铺全是呕吐物。 叶知秋嫌恶地退身,段意霖听到他在打电话:“叫个人过来,处理一下,脏死了。” “脏死了,脏死了……”床榻上的段意霖重复着这形容惯三母亲的话语,“终于还是轮到我了吗?” 叶知秋还是绝情地离去了,段意霖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起来,不敢面对。 没过几分钟,房门被打开,是陈旭夕,他被叫来收拾残局。 他有些难以置信,还是温柔询问:“意霖,是意霖吧?” 段意霖的脑子里不知道好像停留在彩色气球的回忆,小时候,他想买彩色气球,求妈妈说:“妈妈,买一个吧。”段承欢每次都说:“不要,你爸爸就是卖这个,没出息,等找到新爸爸就不要这种廉价的气球,就是金气球,银气球。” “多蠢啊,可我不蠢啊,叶知秋。”段意霖躺在那,陈旭夕慢慢地帮他擦拭脸部,陈旭夕其实万分心疼,但想缓和他的情绪,就说:“我今天路过小学门口和那些孩子玩陀螺,可好玩了,你知道的陀螺这方面我的技术是杠杠的,给你赢了个陀螺回来。” 段意霖撇过脸,不敢面对这个有些贪玩,幼稚的男孩。 “没事,叶知秋就要结婚了,不会再折磨你了。”陈旭夕似乎在安慰他,但他的话却让段意霖酸涩的浪潮迭起,他拉住陈旭夕的手,颤抖着问他;“你再说一遍。” “叶知秋要结婚了,就一月中旬。”陈旭夕又说了一遍“噩耗”。 “哦,他要结婚了。”段意霖表面看上去是那般平静,其实他的大拇指要把虎口的皮扣破了。 他放弃了,接着说:“一月四日不是我生日,五日是你生日,我们一起过吧。” “真,真的吗?”陈旭夕有些庆幸,他似乎把段意霖拉了回来,或者说叶知秋结婚的消息把段意霖拉了回来。 第9章 第 9 章 段意霖看着手机里的推送:“温御集团大公子将于1.15大婚。” “叶知秋的助理已经不联系我了,他不需要我了吗?”段意霖失落消沉,提不起精神气。 陈旭夕给他打来了电话,十分热切:“生日快乐,段意霖。” 他和准备生日会的人员说:“那些气球就和花一起。” 段意霖没啥兴致,就回了一句:“你先忙。”把电话挂了。 几秒后,又来了个电话,段意霖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怎么了吗,过个生日要那么麻烦吗?” 可电话那端第一次传来叶知秋冰冷的话语:“你生日,我想问你要不要来吃晚饭,本来约了人,那个人不来了,你生日的话就不要来了。” “我要,要来,马上就到。”段意霖从床上蹦了起来,开始去衣帽间搭衣服,挑来拣去。 喷上NIOR DE NIO香水,“中野西餐厅,叶知秋。”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好像是叶知秋在和他说:“生日快乐,意霖。” “谢谢,知秋。”他对着镜子说,段意霖有些魔怔了。 前往西餐厅的路上,陈旭夕给段意霖打着电话,前几通他都挂掉了,后来直接就把手机静音了,他此刻只想和叶知秋过生日,叶知秋第一次邀请他。 他在进入西餐厅前,拿着粉饼镜不断地照,压下了油光,万分期待这次所谓的约会,推开门,他一眼就看到傲然绽放着光芒的叶知秋,他正在切着牛排,小口往嘴里送。 段意霖小步走向他,刚好对上叶知秋的眼神,满眼的欣喜对上垂至冰点的冷光。 “我是不是来迟了,叶知秋。”段意霖小心地询问,叶知秋继续低头吃着牛排,说了句:“我们没约时间,你也可以不来。” 段意霖坐到位置上,叶知秋把一个小蛋糕推向他,说:“开胃蛋糕,餐厅送的,你生日你吃。” 是一个开心果口味的蛋糕,段意霖对于坚果类的食物严重过敏。 “可我不能扫兴,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他给自己壮着胆,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然后真的开吃那个开心果蛋糕。 叶知秋没有看他,好像来电话了,他起身去角落里接。 段意霖浑身开始起疹子,呼吸也逐渐困难,他从位置上起来准备去厕所缓一会,一进到厕所,他趴到镜子前,看着红疹的范围,“还好,还好,没在脸上。”然后他又压了好几遍粉。 可当他出了卫生间,向位置走去,他发现叶知秋身边站了一个漂亮女孩,段意霖仔细一看,就是那场暴雨里的女孩,女孩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女孩对叶知秋说:“我朋友说在这看到你,待会陪我一起去试婚纱吧。”叶知秋掐灭手里的烟,说:“随便。” “她就是叶知秋的未婚妻,他们就要结婚了,那我就是小三,和母亲一样的贱人。”段意霖泪水飙落,眼前开始出现彩色气球,是他闭眸也无法删去的幻影,“我要躲起来,对,躲起来,我的脸好痒好痒。” 段意霖慌乱地上了保姆车,然后随便找了家酒店,开了个酒店房间,开始一个人的躲避。 进了酒店房间,他不停地灌着酒,不停地灌着酒。 眼前叶知秋的幻影在和他说;“生日快乐,意霖。” 然后一个女人开始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贱人,小三。”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爱叶知秋。”他和幻影解释,让醉酒中的自己心安,然后沉沉睡去。 很快就到了叶知秋大婚的日子,他们的婚礼是有现场直播的。 “新郎正在尽头迎接属于他的新娘。” 段意霖在片场休息椅上卑微地截了张叶知秋的新郎图,便关掉直播,连带着卸载了那个软件。 “开拍了,段意霖。”工作人员喊他,又是一场哭戏,需要他边啃苹果边哭。 他吃着第一个苹果,情绪都无需酝酿,自然地大哭,吃完了,导演喊“cut,吃苹果别那么规整,你都崩溃了,再来一遍。” 他吃着第二个苹果,尽量吃得狼狈,可苹果很涩味道并不好,他中间停顿了一下,还打了个哭嗝。 “再来一遍。”导演说。 他开始吃着第三个苹果,第四个…… 他一共哭了十遍,十个苹果。 段意霖疲惫不堪地坐在椅子上,想象着婚礼上叶知秋和那个女孩幸福的模样,手机里公司的人给他发信息:“你那个江牧的角色爆了,现在挤到热搜榜。” 一个电话进来,是老家的舅舅,他一口方言,焦急地说:“意霖,你妈妈死了,你赶紧回来一趟。” 很快陈旭夕就来了,他没有问为什么段意霖放他鸽子,只是说:“我送你回去吧,开那辆别克。” 段意霖呆滞地跟着陈旭夕上了车,段意霖知道自己欠陈旭夕太多太多,他倚靠着窗户,缓缓开口:“我欠你一句生日快乐,陈旭夕,陈旭夕,你好像和我不一样,你有自我,我好像没有。” “路途有些远,你先睡会。”陈旭夕挤出抹笑,然后转头驾驶车辆。 “真是搞笑啊,他新婚,我死妈,但我还是爱他。”他就这样说出来了,和陈旭夕说了。 陈旭夕回了他一句,像是科普,像是提醒:“你知道彼岸花,开花的时候看不见叶子,结出叶子却开不了花,花和叶永世不会相见,所以代表绝望的爱。” “绝望的爱吗,是永远没有回应的爱吗?”段意霖问着,在车的颠簸中睡过去。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段承欢的葬礼现场,只有寥寥数人。 段意霖看着母亲的遗像,这个没怎么尽到母亲责任的虚荣女人,只能在黑白相框里。 段意霖哭不出来,他今天哭了太多遍了。 “是你教我用眼泪博取价值,你怎么就这样死了,死得那么惨,我也会这样吗,我不会的,不会的。”他好像看到了彩色气球,那里站着媚笑的段承欢,段意霖不想去追,不想走那条路。 不想吗,他还是下贱地给叶知秋发了条短信:“新婚快乐,你能别那么快腻吗?” 第10章 第 10 章 从葬礼回来五天了,叶知秋依旧没回那条信息,段意霖在酒店的房间里一个人喝“嗨”了。 对着厕所的一面镜子,他突然将酒瓶摔碎,“哐当”一声,他捡起一片碎片,往自己宝贝的脸上划了一道,鲜血留下,撕扯的疼痛让他清醒。 他立马打电话给陈旭夕,极度焦急:“陈旭夕,我好像毁容了,你快来送我去医院。” 等陈旭夕赶到的时候,段意霖已然昏睡在浴缸里,他立马把段意霖抱起来送往了医院。 周围的护士认识段意霖,纷纷八卦道:“那是不是段意霖啊。”“是的,是的。” 段意霖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叶知秋竟然开门进来,段意霖脆弱的自卑心泛滥,用被子盖住脸。 “刚刚听护士说你住在这 ,应该来看看。”叶知秋掀开了盖在段意霖脸上的被子,段意霖闷闷地问道:“你刚结婚不是吗?” 叶知秋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影响,也没腻。”他在段意霖额间落下一吻,就转身离去,刚好碰上了拿药回来的陈旭夕,叶知秋的眼神不断地打量着陈旭夕,是那种近乎“奸视”的目光。 “看屁看。”陈旭夕怼他,就没再理回他,径直向段意霖走去,坐到了段意霖旁边,然后回头确认叶知秋已经走了,才开始和段意霖说话:“意霖,我待会陪你去看心理科吧。” 段意霖开口拒绝:“不要。” “脸上的伤口很浅你不用担心,就当,就当我求你,好不好,去吧,医生会让你开心些,更容光焕发些。”他整理着被子的褶皱,劝解着段意霖。 段意霖因为刚才的那个吻,心情好了些,就跟着陈旭夕来到了心理科,他一眼就看到了他最讨厌的陈斯阳,陈斯阳递了根烟给陈旭夕,是黄金叶。 段意霖刚想说陈旭夕不抽烟,陈旭夕却接过,叼在嘴边。 陈斯阳推了推金丝边眼睛,凌厉的眼神里透着股得意,仿佛在说:“你根本不了解陈旭夕。” 段意霖心头有些躁,他和陈旭夕说:“如果是他看,我想我不会开心的。” 陈旭夕将嘴角的他拿在手上,回过头和段意霖说:“不是我哥,是他师哥,在诊疗等你呢。” 陈斯阳摸摸陈旭夕的脸说:“你看看你又瘦了。” 段意霖鄙夷地看了陈斯阳一眼,就一个人进了诊疗室,里面是个中年男人,他微笑着说:“段意霖,是吧,你的经纪人说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你能给我具体描述一下吗。” 看着眼前的医生,他回想起刚才病房里的那一吻,或许是甜蜜冲昏他的头脑,他没有如实回答,只是含糊不清地说:“我只是觉得我现在活得不太真实,感觉活在梦里。” “没有别的吗?”医生接着问,段意霖摇摇头。 “那你先去做个检测,测个心电图。”医生在电脑输入着诊疗结果,段意霖走出诊疗室,陈旭夕搀扶着他,正要往外走。 突然,陈斯阳佯装友好地帮段意霖理着衣角,然后贴上段意霖的耳朵,说了一句极度阴森诡异的话:“如果你不是患者,我会希望你死。” 那声音贯穿段意霖整个上半身,整个人僵住。 陈旭夕还在问陈斯阳:“怎么了吗?” 陈斯阳摸摸陈旭夕的头,笑了起来,是带声音的笑,那般瘆人。 然后他将目光聚焦在段意霖身上,开口说:“我们科好多护士是意霖的粉丝呢,我也深深得被意霖的演技折服,到时候能不能给几张签名照啊。” “当然可以啦,意霖你看那么多人喜欢你呢,我哥都喜欢你的戏,你就别那么郁闷了,那我们先去做检查。” 或许是陈斯阳的话语刺激,段意霖又出现幻觉了,眼前是车祸惨死的母亲,滴着血水,她说:“意霖,美意霖,我带你走。” “不要,不要。”段意霖十分抗拒,他的异样全被陈斯阳看在眼里,而陈旭夕只是摸摸他的头:“做完检查就可以回家了。” 段意霖做完了心理测试,医生初步诊断是重度抑郁,开了几种药让他按时吃。 陈旭夕替他拿着药袋,他又坐在保姆车后座。 “回哪里,回家吗?”陈旭夕有些小心地问他。 “家吗,算了,回酒店就好了。”段意霖很累很乏。 手机里传来了短信声,他迷糊点开,那条信息让他开始浑身颤抖,是叶知秋的分手短信,那般冰冷:“不用你陪我了。” 他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腕,以证明这条信息的真实,他对着车窗上的叶知秋的残影说:“果然,刚刚那些都是假的,假的。” 酒店房间,他心情沉重地倒在床上,陈旭夕递给他药和水,他顺从地吃了,就躺下睡着,药效的作用很奇怪,段意霖想起来却似乎被死死抓住,反复挣扎。 第二天,段意霖被一通电话吵醒,他缓缓接起,沉默不语。 是陈旭夕,他告诉段意霖:“意霖,公司把我给辞退了,我可能……” 段意霖挂了电话,晃了晃脑袋,他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往公司赶去,路上他的脑子还算清晰,他想起了那天演完后他难以走出情绪,他哭着问陈旭夕:“我们会不会分开啊?” 很快,段意霖赶到公司,想直接进CEO办公室和总经理理论,可他刚进办公区,就听到几个女孩在八卦,一个女孩说:“你知道吗,陈旭夕被辞退的真正原因。”“啥呀?”“据说是叶太子爷看他不爽。” 段意霖靠近她们,颤抖着问她们:“是叶知秋吗?” 其中一个女孩回答:“当然是他。” 段意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以为是的欣喜开始充斥着他的全身,他兴冲冲地往外走,嘴里不断念叨着:“他还在乎我,他还要我。” 段意霖上了保姆车,司机师傅问他:“段先生,去哪。” “温御集团,快,快。”他真的急了,急于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哪怕只是叶知秋的一丝留恋。 车子很快到了温御集团,段意霖就这样莽撞地冲进宽阔严整的大厅,和前台人员说:“我想见叶知秋。” “请问一下,先生,您有预约吗?”前台照例询问,段意霖摇了摇头,说:“没有。” “对不起,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和叶总会面的。”前台打发他一样地说。 “可我是,我是……”他的身子和话语卡在那儿、万分尴尬。 突然,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让身后的员工散去,喊了段意霖:“段意霖,是吧。” 段意霖看着这个陌生女人,点了点头:“您好,请问你是。” 中年女人热切地搭上段意霖的手,开始介绍她自己:“我是叶知秋的母亲,我可喜欢你演的戏,哭得很漂亮,你喜欢我们家知秋吧。” 段意霖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就弱弱地说:“叶知秋他结婚了。” “不过是商业联姻,没感情的,阿姨我呀看得很开,看知秋的意思,随时都可能离婚的。”段意霖觉得眼前的女人温柔得有些瘆人,但听到这一席话,他没敢深究,就拿这几句缓解内心狂乱的焦急。 陈旭夕打来了电话,他和在冷风中凌乱的段意霖说:“我可能要回老家了,你一个人好好的。” “一路走好。”段意霖泪水滑落,他其实潜意识里知道他在一步步坠入甜蜜陷阱里,可他还想赌。 擦了擦眼泪,段意霖联系了一个私家侦探:“帮我查一件事,查温御集团和一个人的关系。” 第11章 第 11 章 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叶知秋,《烂尾》早已杀青。 段意霖扒了几口热好的盒饭,他就上台了,今天是烂尾剧组的发布会,主持人按照流程介绍:“让我们欢迎烂尾里饰演男二号曾达的段意霖。”底下有粉丝喊他的名字。 可当段意霖上台后,有几威严的警察进入现场,带头的人一脸严肃,底下的人一阵骚乱:“发生什么事。”“段意霖干了什么违法的事吗?” “城东的大桥建设项目,因桥体坍塌,导致多人死亡,因为段意霖先生也参与了此次项目,请您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带头的警官和段意霖说。 段意霖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早已预知到这一切,面不改色地跟着警察走了,坐进警车里,呆呆地说了句:“叶知秋,是你吗?” 很快,他被押到了审讯室,警官问他:“项目负责人林成华说是接受你的贿赂,才导致注水工程的实施,你是否承认。” 段意霖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我只是投了我所有的钱。”然后可怜地落泪,泪水横流。 “你不继续为自己辩解吗?”警官问他,他只是哭,然后在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说了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因为证据不足,段意霖被暂时拘留了起来,透过铁栏杆他好像又看到了彩色气球。 过了很久,看守的警员和他说:“段意霖,你可以走了。” 他打开拘留的锁,放段意霖出来,还贴心地递了张湿巾给他:“擦擦脸。” 段意霖接过湿巾,走出警察局手机只剩百分之五的电,之前的私家侦探给他发来了调查结果:陈旭夕很有可能是叶家遗落在外的儿子。 段意霖顶着张花脸,诡异地笑出了声,一声又一声,“原来如此啊,叶知秋。”他顿悟,第一次给叶知秋打去了电话,过了很久叶知秋才接起,一个冰冷的“喂。” “ 叶知秋,还是那个房间,我等你。” 段意霖想最后赌一次,哪怕是同情,这个如同冷血动物一样的人都舍不得施舍给他吗? 段意霖在房间里无望地等着,“一个小时了,叶知秋。”他刚说完,房门就被叶知秋打开。 叶知秋还是一言不发,仿佛是饿了很久的野狼,撕扯着段意霖的白t,质量不太好的衣服碎片滑落段意霖的嫩白的大腿面。 段意霖又开始他最擅长的哭泣,他渴望用这种臣服的眼泪会让叶知秋舍不得将他置于死地,他转过头的刹那,叶知秋却粗bao地将两条腿抬起来,让他的脸被迫闷在被子。 泪水横流的段意霖进如虚幻却真实的缺氧状态,明明那么痛可他感受不到一点真实:为什么,不施舍我一点呢? 在叶知秋的**的时候,他可怖地在段意霖身上留下出血的chi痕,仿佛要咬掉段意霖的一块rou带走。 结束后,叶知秋第一次在段意霖面前抽烟,慢慢地吞吐烟雾。 段意霖用手描绘叶知秋到背影,妄图抓住烟雾,他那卑劣的爱情又开始作祟:或许他有苦衷呢,他看上去有烦恼。 可叶知秋准备离去,段意霖迅速爬了起来,他怕不问就再也没机会了。 “知秋,为什么要陷害我呢,我不够好吗,难道我不可怜吗?”段意霖如常扮着可怜,入木三分,宛若凋零的玫瑰,泪痣缓缓颤抖。 叶知秋给他留下最后一句话,永远那样冰冷不耐烦的语气:“高中的时候看到你这个人想让人可怜的样子,我会犯恶心。” “连同情都没有,只有恶心啊。”段意霖向后倒下去,头直接撞向地毯,仿佛只有这样自己会情醒些。 不知道为什么,网络上,林成华摸着段意霖的照片被传得满天飞,段意霖的微博粉丝数在不断下跌,所有不好的事都在发酵。 段意霖坐在公司会议室,经纪人和他说:“公司决定让你暂退娱乐圈,先将几个代言解约金支付后,然后再开个记者招待会。” “我哪还有钱还啊。”段意霖无力地说,“算了,先开退圈声明会,能叫陈旭夕来送我去吗?” 经纪人抓紧去联系记者,和电话那头说:“是的,下午。” 留段意霖一个人,他自己一个人下了电梯,来到底层的Line咖啡店,和员工说:“一杯美式,谢谢。” 等咖啡间隙,段意霖看着自己的海报还立在一旁,然后一个员工将海报后面的支架收起来,海报就这样被扔进垃圾桶,段意霖回忆起当年给叶知秋的信也是这样被丢掉。 有个顾客觉得咖啡难喝直接就倒进了垃圾桶,对于段意霖来说,像呕吐物一样恶心。 他开始自言自语,重复着那封信里的内容:“我知道我贫瘠的爱无法打动你,但叶知秋,让我的爱陪着你好吗?” “你的咖啡好了。”员工呼喊他,他拿起那杯咖啡,周围都是难听的闲言碎语:“段意霖,精神失常了吧。”“真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啊。” 那些难听的话语里,突然冒出了陈旭夕温柔的话语:“意霖,你还好吗?我来接你了。” 段意霖再也受不住了,他奔向那温柔的话语,那抹炙热的微笑,他抱住了好久没见的陈旭夕。 “好了,没事啊,我们还可以回老家。”陈旭夕摸摸他的头,“但我们现在必须要去面对了,好不好。” 陈旭夕带着段意霖迈上演员的路,也要由他送他去结束演员的路。 段意霖的退圈声明记者会上,几家主流媒体公司的记者在下面窃窃私语,“粉都脱得差不多了,还开啥记者会。”“谁让他投资注水工程,间接害死那么多人,活该。” 门口有人喊:“段意霖来了,段意霖来了。” 这场记者会的主人公段意霖眼皮泛青,双眸无神,拿着一杯他先前的代言Line咖啡,走上了“审判台”。 陈旭夕站在一旁的台上,一如往常紧张的怜爱,在段意霖耳边询问:“段意霖,能坚持吗,可以吗?” 此刻,他眼角仿佛沁着泪水,虽然是收放自如的低沉模样,但不免陷入彷徨,记忆漩涡翻滚。 他问叶知秋:“知秋,为什么要陷害我呢,我不够好吗,难道我不可怜吗?”叶知秋说了句彻底否决他的爱的话:“高中的时候看到你这个人想让人可怜的样子,我会犯恶心。” “叶知秋,我会恨你吗?我该恨你!”段意霖面对着眼前数不清的闪光灯,在心里问眼前的幻影,是叶知秋的背影。 有个记者问:“段意霖,你收到受害者家属的起诉后,你有什么感想吗?” 接着一个问题:“你与该项目的负责人林成华是否存在不正当的关系。” 接着一个问题 “还有你滥用药物的事情,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在被质问期间,段意霖的眼神变得很不对,不是愧疚,而是茫然若失,陈旭夕知道他又出现幻觉了,他走到他身旁假装调试话筒,他将段意霖按到了座位上。 瞬间,段意霖感觉有气球飘过,升空,是他小时候求母亲买也得不到的彩色气球,是象征着快乐与自由的气球,越来越远了。 段意霖恍惚片刻,眼前的陈旭夕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暖地笑着,而是满脸严肃地命令道:“你给我缓过来。”这是第一次段意霖在陈旭夕嘴里听到命令的语气。 “你别那么凶吗。”段意霖语调轻飘,并非打趣,而是在告诉陈旭夕自己缓过来了。 陈旭夕退了下去,段意霖嘴角颤抖,不合时宜地扬起了抹诡异的笑,被镜头捕捉,然后佯装得体地发言:“各位记者朋友,大家好,我是演员段意霖,今天召开这个发布会是为了向大众宣布我将永久退出娱乐圈。” “你刚才那个笑是什么意思,你是否会对受害者及家属有一点愧疚,对你来说只是一次药物滥用下的冲动投资,一次简单的利益的损失吗?”有个男记者咄咄逼人地追问,声音高亢,这时话筒滋地一声,在段意霖耳边炸开。 “你们。”你们能不能大发慈悲地放过我,段意霖顿了顿,没有说出后半句,鬼魅的情愫在心底翻滚:“这会不会是叶知秋最后看到我的样子,我不能,不能让他犯恶心。” 可从心脏涌进来的恨意与之碰撞,他开始做无谓的假设。 “我如果直接说出他的名字会不会,说了又怎么样,他不会和我一起毁灭,真是可笑啊,这个世界大概只有叶知秋,能让我一无所有吧。”他绝望地想着。 而现实里段意霖只是深深地和镜头鞠了一个躬,段常霖说了那句经纪人陈旭夕的口头禅:“对不起,所有的人。” “对不起,陈旭夕。”他在心里加了一句。 他压住可怜姿态,面无表情地走下台。 陈旭夕一如往常护着他,用力地挡着可怕的言论,一个记者说:“Line咖啡上周与你解约,据他们工作人员透露,至今你仍未支付违约金,退圈不会是想当老赖吧。” “你还没说清你和负责人的关系,不要走。”那些记者紧追不舍, 他俩上了陈旭夕的小破车,是一辆手动档的大众,暂时地缓了口气 段意霖疲惫地在后座躺下,泪水滑落。 段意霖看着陈旧的车内摆设,低语道:“陈旭夕,你好像很念旧。” 陈旭夕没有回答,只是往前开着,两个受害者家属举着牌子,一遍一遍高喊:“冷血凶手段意霖,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些话夸张且不堪入耳,车子涌入拥挤的车流 等红绿灯间隙,陈旭夕问他:“那些违约金你打算怎么办,我手里还有二十万。” “陈旭夕幸好你念旧,我的作品是不是都已经下架了。”段意霖真的难过,不是假装,言语混乱。 车子驶进了一个山洞,手机屏幕的信号格数缓缓下降。 陈旭夕的手机铃响,段意霖随手抓了过来,每次都自作主张地接起,放在自己上方的耳朵,双手耷拉着,垂在一旁。 “旭夕,都结束了吧,我们……”信号中断卡了一下,段意霖对于陈斯阳的声音过分熟悉,他对陈斯阳的憎恶到达了顶峰,甚至还在不断地飙升 此时,他身心虚弱,却还是有意地喊了一声:“陈旭夕。”似乎在与电话那端的陈斯阳对峙。 信号恢复,陈斯阳在电话那头,语气由柔转狠,说:“段意霖,你何必呢非要缠着旭夕,现在的结果你还满意吗?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不是患者,我会希望你去死,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吊着旭夕,旭夕永远不会是你的。” “你,你……”段意霖本就泪水纵横,眼下更为气急败坏,车子一下震动,手机从耳上滑落,没有陈斯阳的声音了。 陈旭夕在驾驶座询问:“是谁的电话啊。” 朦胧泪眼里,段意霖陷入幻觉,昏沉沉地低语:“叶知秋,为什么。” 陈旭夕看着他那可怜样儿,实在不忍又心疼不已,叹了口气,继续驾驶着车辆。 可当段意霖说出第二个叶知秋的时候,周围哐当地一声巨响,四周的山洞墙体开始坍圮,轰隆作响,如同几阵惊雷。 原本昏沉的段意霖想要起身看看发生了什么,当他直起腰的瞬间,巨大的石块开始袭击车子,车子本就老旧,碰撞声引起恐慌,车身开始被压迫紧缩。 段意霖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但双腿被挤压得剧烈疼痛,“好疼啊,叶知秋。” 而耳边只有陈旭夕焦急地询问:“段意霖,你还好吗,还能不能动。”车前的玻璃已经开始碎裂,尽管陈旭夕已然迅速匍匐,还是被玻璃扎伤。 “是你啊,陈旭夕,这辈子一直跟着我,是不是很辛苦啊。”疼痛让段意霖短暂恢复意识,然后闭上了眼,他心里想起了那个调查结果:我好像知道关于陈旭夕的秘密,但好像没机会了。 就像那些因注水建筑的塌方丧生的人们一样,闭上了眼,痛苦地等待死亡。 车体彻底塌陷,吞噬两人生还的希望,段意霖好像听到陈旭夕的笑声,是暖的,是炙热的,陈旭夕说了这辈子前最后一句话:“我不知道,但我乐意。” “陈旭夕,我没想到我会和你死在一起,叶知秋,陈斯阳,妈,所有的人,你们真的逼死了我,高兴了吧。”段意霖眼前的气球彻底没了踪影 “好像哥还在等我吃饭,他今天会带什么花给我呢,四月了,樱花要开了吧。”这是陈旭夕最后的遗言。 很快,车内的两人也彻底没了气息。 3月31日,两人消失在茫茫的故事线,而周围的一切还在规律地运转。 第12章 强制重生 2024年10月28日,是故事里段意霖参加舞会重遇叶知秋的日子。 agave酒吧内,前一秒还在为自己手下新的艺人不断憋屈地道歉的陈旭夕,瞬间是被未来的自我席卷大脑般,愣了一会。 陈旭夕满腹疑惑地复盘:刚刚我是要死的呀,那感觉明明那么真实,现在是在梦境里,还是已经升天了。 突然,酒吧负责人就拽着那个叫车晨的唱跳歌手,恶狠狠地说:“下次注意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或许是高中的那场群架,更大多是段意霖的影响,陈旭夕畏缩,不易怒,还挺没有主见。 可陈旭夕小时候喜欢打抱不平,喜欢幻想,仿佛世界是个隐秘的武侠世界。 此刻,他走上前用手紧紧扣住那人的手臂,说:“我们已经道歉,动手,就过分了吧。” “那他滋事打架呢,我到时候把录像传到网上去,麻烦的可是你们了。”负责人一脸挑衅,推开了陈旭夕扣着的手。 “上次好像是赔钱解决的,日子也好久了,还回来了真的是。”陈旭夕心里有些烦躁,微信来了信息,是陈斯阳:“小夕,我刚回国,晚上我买了你最爱的羊排,你有空吗,小酌一杯。” 上一世他当时忙着赔钱,处理事情,没回。 突然,临死前的记忆闪现,最后时刻他想的不是车后座的虚弱的段意霖,而是:“好像哥还在等我吃饭,他今天会带什么花给我呢,四月了,樱花要开了吧。” 想到这,他立马给陈斯阳发了信息:“在agave酒吧处理些事,我待会来你家。” 那个棘手的艺人车晨过来,有些趾高气昂地和负责人说:“明明是他们的客人上周下药差点□□了我的朋友,是他们不对。” “可现在他们揪的是你打架的事,没人会在意理由,你听话先道歉,其他的事再说好吗?”陈旭夕这样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打群架被抓的傍晚,教导主任和他说:“你组织打架,打架就是不对的,校规摆在那儿又不是摆设。” 车晨气鼓鼓地,说了句:“你怎么那么窝囊。” 陈旭夕顿时无语,心里感慨道:重来,还是受窝囊气,被骂窝囊。 “说谁窝囊呢。”提着几袋菜的陈斯阳出现在了酒吧,与酒吧迷离混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斯文淡雅,鼻尖的痣在粉尘与光线性感得离谱。 “哥,你怎么来了。”陈旭夕一看到陈斯阳,总是会自主地跑向他,因为只有陈斯阳是陈旭夕闯祸或者失败后的唯一避风港。 陈斯阳旁若无人地顺了顺陈旭夕的头,然后将手里的菜放在酒吧台子上。 酒吧老板催促他们:“快点,我们要做生意的,你们商量下给多少钱。” 陈斯阳打量着这酒吧的陈设,有些隐秘的包间上着锁,然后嘴上展露不明含义的微笑,“你报警吧,反正你这正规营业的,到时候按照法律条款该赔多少就赔,还有你这小子,惹事了找找自己原因,陈旭夕是来给你擦屁股的,不会把着你继续拉坨大的。”他自然地和两人话语,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不知道为什么,陈旭夕忍不住想笑,陈斯阳说的每句话好像都在护着他,大概是当听话的舔狗久了,久违地体会到情感的温度,陈斯阳是不需要自己多听话,多成熟,多会忍耐的。 酒吧老板看了看手表,倒也清楚报警于他而言不利,便给了保安一个眼神,“请他们出去,都给我记入黑名单,没资格进这家酒吧。” “无聊透顶的酒吧,加上狒狒一样的老板。”陈斯阳提起几袋菜,搭上陈旭夕的胳膊,往外走去。 “车晨,你今晚早点睡,明天有个广告要拍。”陈旭夕和正在上保姆车的车晨说,车晨随意地应了声:“管那么多。” 他注意到有一束冷光,甚至说是全方位包裹的那种蔑视斥责的眼神看过来,正是拿着几袋菜的陈斯阳,车晨瞬间有些怂,说了句:“我先走了。” “他怎么像见到鬼似的。”陈旭夕有些疑惑,陈斯阳撇了撇嘴,看上去不太高兴:“小夕,好久了,明明那时说好一起在b市的。” “哥你这些年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没和你去b市,所以不太爱搭理我。”陈旭夕抛出问题,陈斯阳缓缓而笑,只是说:“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小夕又被人欺负了,在b市,在日本的我该怎么去……”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说:“算了,回家吃饭吧。” 这时,陈旭夕的电话响起,他很惊讶是段意霖,他没有接而是使劲扣自己的掌心,以验证现在是否是梦境,霎时,轻微的刺痛连带着临死前的窒息感侵袭他的大脑。 遇上段意霖后,陈旭夕很少叫痛,习惯性地咬唇坚持,这次也不例外。 身心的疼痛弥漫,通感,唇被自己死死地咬住,一旁的陈斯阳总是能精确地读出陈旭夕的情绪,他用修长粉白的手指一点点拂去,拨开陈旭夕对自己唇瓣的折磨。 “小夕,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陈斯阳低沉又温柔的嗓音,被陈旭夕自身的纠结与乱绪阻挡了个七八:重生,是重生,那意霖也是重生过来的吗,我要去找他 浅思几秒,他接起了电话,那头段意霖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以说是激动,是陈旭夕很少听过的语气,他在喊陈旭夕:“陈旭夕,陈旭夕,陈旭夕。” 陈旭夕认真地应了声:“段意霖,我在。” 全然没注意到陈斯阳的脸色涌上抹异样的苍白,眸光逐渐狠戾。 “我不是晚上要参加一个慈善晚会吗,可以携伴,我想着可以带你去,可以吗?”段意霖盛情邀请。 “当然,可我怕我不太适合那种场合。”陈旭夕实在困惑,他不明白段意霖的目的,或者带他前去的用途,但至少一切都可以挽回,包括他们的死亡。 “那我在我们家里里等你,我帮你挑好了衣服。”段意霖语气更为激动。 “我们家里……”陈旭夕重复了四个字,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惶恐不安:我不会是还没死透,在这走马灯吧。 “对,我等你。”段意霖说了一句他从未有过的话语,一切都甜蜜得诡异,但陈旭夕还是听话地决定往回赶。 他对着脸极度阴沉的陈斯阳说:“哥,改天再陪你吃饭,意霖找我有事。” “嗯,你先去忙吧。”陈斯阳摸摸他的头,手贪恋地没有放下,不断地顺着头颅,往后探去,手与陈旭夕的发丝紧贴。 陈旭夕用手轻轻拉住陈斯阳的手腕,说:“好了哥,我真得走了。” 他便转身往他那辆大众走去,时不时地回头和陈斯阳招呼。 而陈斯阳的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是叶知秋的助理,他问陈斯阳:“晚上的计划如期实施吗?” 陈斯阳冷笑一声,扔掉手上的几袋,用手帕擦了擦手,回复道:“当然。” “段意霖,既然你想这么快让小夕看到你堕落的样子,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陈斯阳独自一人,走上了回公寓的路。 陈旭夕开到了单元门楼下,他又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臂,“疼,真的是真的。” 他迅速打开车门,混杂的情绪,迅速扩散,将他的活力调至最高峰地小跑进了出租屋内,他看到了身着白色西装的段意霖,惊为天人的好看,璀璨得散发阵阵清香。 “快换上吧,应该适合你的尺寸,幸好我之前演话剧还攒了些钱。”段意霖举着一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服。 “你送、送给我吗?”陈旭夕一脸不可置信,却夹杂着几分欣喜,他接过西服。 “快去换上吧,来不及了。”段意霖还是恢复了些命令的语调,陈旭夕立马点点头,进到衣帽间。 段意霖突然敲了敲门,有些扭捏地和他说:“陈旭夕,刚刚我好像做了个梦。” “什么梦啊?关于叶……”陈旭夕隔着门,不敢说下去,心里有了头绪:段意霖也回来了,那我们,不是,他们要重头来过吗。 门的那传来的是段意霖的话语:“梦到我好像会出现幻觉,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 陈旭夕穿好了西服,将门缓缓打开。 夕阳与衣帽间昏黄的光线交汇。 光线在陈旭夕混血般立体的五官上跃动,“好像还不错,走吧。”段意霖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便转身往门口走去,陈旭夕还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起坐上了保姆车,陈旭夕贴心地给段意霖拧好水,段意霖喝了口水,他问陈旭夕:“陈旭夕,我现在好看吗?” 陈旭夕从化妆包里挑出和段意霖嘴上一样色号的口红,贴心地连同镜子递给了段意霖。 段意霖摆了摆手,吸了口气说:“我现在不要镜子,你给我补,回答我,我好看吗?”他挤出抹笑。 陈旭夕从来没给别人补过口红,他扭开口红,小心地将他贴在段意霖的唇峰,段意霖似有意无意地靠近陈旭夕,陈旭夕的手微微颤抖,慢慢地涂着。 “好看吗,陈旭夕。”段意霖又问,陈旭夕的脸有些羞红,涂完了手立马收回,他直视前方,莫名有些难受:“不要再问了,意霖你的漂亮是客观的,永远客观的。” “不要再玩我了,好不好,我会犯迷糊的。”陈旭夕低下羞红的脸,心里犯难。 羞涩与能忍是陈旭夕的优点,也是在这段单项感情里的极大弊端。 第13章 玩弄绝望 “原来是客观的啊,那你说说我有什么缺点呢?”段意霖把手托在下巴处,就这样用潋滟的眸光盯着红着脸的陈旭夕。 陈旭夕有些答不上来,眼眶红红的像只温顺的兔子。 “你、你会闹脾气,我不说。”陈旭夕别过脸,不和段意霖对视。 “会闹脾气是一个缺点,还有呢?”段意霖掰开陈旭夕的手上在上面画上一个正字的一画。 “段意霖好奇怪啊,他是不是又产生幻觉,把我当叶知秋,可他应该会厌恶叶知秋的吧。”面对段意霖陈旭夕心里极度不自信以及难以揣测。 陈旭夕开始小心地提出一个段意霖的缺点:“你很多疑,比如你觉得我哥是坏人,但这种多疑是一个人除外的。” 段意霖顿了一下,犹豫地划下一笔画。 “小夕,还有呢。”段意霖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而这个称呼让陈旭夕心一抖:不对,不对,一切都不太对。 陈旭夕清晰地感知到段意霖在有意地吊自己,以前就像是钓鱼无饵陈旭夕也自愿上钩,但现在这些举动像是一张渔网,漏洞很多,却将陈旭夕禁锢在那。 他颤抖着,说出第三个,第四个缺点:“你,不爱笑,总是丧着脸,我哥告诉我眼泪从来不是加分项,还有你不爱惜自己,任何方面。” 段意霖眨了眨眼,划下一笔画,两笔画。 “你为什么总是三句不离陈斯阳,小夕,如果我希望你和我同属一个阵营,你会愿意吗?”段意霖缓缓地借机握住陈旭夕的手。 “什,什么意思。”他的手被段意霖握着,此刻,司机提醒他们:“到了,到了。” 段意霖脸上露出不明的笑,陈旭夕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被段意霖握得更紧了。 段意霖缓缓的说了一句:“该我们进场了。” 陈旭夕被他这样牵下了车,他们踱步往晚宴厅走去。 “手,手还是别握了吧。”看着周围衣着高端的名流,彼此之间打着招呼,陈旭夕怵然。 “那我挽着你,你别露怯,进去了。”段意霖将手里的邀请函给了那个招待姐姐,她端庄得体地说:“段先生,里面请。” 大厅的大门开启,里面恍若是一个新世界,暖黄的灯光将一切富丽堂皇显得更为璀璨,而中间那束光下。 是拿着香槟杯的叶知秋,是那个桀骜不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叶知秋,冷调的贵气似乎将他的全身包裹,勾勒出那不凡的外貌。 而叶知秋的父亲叶继良正在和旁人聊天,“知秋还真是年少有为啊。”那个人奉承道,叶继良被哄得高兴,涨红了脸。 而叶知秋却在助理的提示下,冷眼往段意霖方向看去,看到段意霖手挽着陈旭夕,他的脸似乎更沉更清冷孤傲。 陈旭夕瞬间察觉到段意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缠绵,惊醒,“段意霖的第五个缺点,故作坚强,明明掩饰得不好啊!”陈旭夕内心低落,却又极为不忍。 段意霖无法划下正字最后一笔,但他的手在见到叶知秋的瞬间松开了陈旭夕,可却在几秒后又抓了回来。 段意霖镇定略微有些浮动的侧脸,挤出抹微笑挽着陈旭夕走向叶家人,叶知秋,顺带着用一个眼神逼退想递名片的叶知秋助理李旭,说了句:“滚远点。” 继续走向叶知秋,“叶叔叔,你好,我是段意霖。”他佯装礼貌地和叶继秋打招呼,而陈旭夕心里一万个不理解:这,这是在干什么,我不想掺合,意霖又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吗? 眼前,叶知秋握香槟的手似乎攥得更紧,然后将杯子狠狠地捶在桌子上去,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在场的贵宾全被吸引了目光,有人问:“这是怎么了,叶少爷好像发脾气了。”“是谁惹他了。” 叶继良控着场:“犬子不小心摔了个杯子,大家别见怪,我们慈善大使芳菲女士已经入场了,大家一起期待一下待会的慈善舞会。” 他一个凶狠的眼神过去,叶知秋宛若吃了瘪,他浑身颤抖,目光还是停在段意霖挽着别人的手。 陈旭夕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想杀死自己的眼神看着,如果上一世医院的擦肩而过的对视叶知秋是厌恶,而现在更多的是狠毒。 “他不会想杀了我吧。”陈旭夕正晃神,就听见叶继良用居高临下的姿态说:“怎么,谁都能进来。” “叶叔叔,我们和叶知秋是一个高中的,哦,对了,这位是陈斯阳的弟弟,我看杂志的时候一直觉得你们很像,特意带他来见您。”段意霖笑着说完之后,叶继良的脸色稍稍一缓:“是有些像,斯阳还从没提过他有个弟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看见叶继良怼过来的眼神,陈旭夕不得不回答:“经纪人,他的经纪人。” 叶继良毫不掩饰地鄙夷哼笑了一声:“戏子的狗腿子,怎么不让斯阳带带你。” “我,我……”陈旭夕觉得受辱,有些无语。 “那您还不是开了温御传媒,里面全是你看不起的戏子。”段意霖回怼叶继良,陈旭夕凑到他的耳后:“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段意霖没有回他,而是继续和叶继良眼神碰撞。 叶继良还是一副高姿态,甚至有些唯我独尊:“所以他们只是我的赚钱机器,和牛马一个样子。” 段意霖刚要说什么,陈旭夕便想站出来维护段意霖,鼓足勇气高声说道:“即便有滔天的权势,即便是人上人,也不该否定别人存在的价值。” 但他的气势随着话语衰竭,有些慌乱地看向段意霖,此时,叶知秋从小厅里回来,眼睛充血,极为可怖。 陈旭夕发现,只要叶知秋出现,段意霖的目光的前几秒都是率先给叶知秋,而看到叶知秋有些狼狈的样子,“意霖在心疼他,对的。”陈旭夕内心并不奇怪,只是略微酸楚。 陈旭夕熟知这个表情,因为是上一世他经常对段意霖做的。 “慈善舞会马上就开始了,请大家找到自己的舞伴。”台上的主持人开始发声,叶继良也走上台。 “我们去跳舞吧,陈旭夕。”段意霖笑容灿烂,和陈旭夕眨着眼。 陈旭夕没有被带着走,他满腹疑惑,愣在了原地。 暖黄的灯光打下来,有个中年男人走过,无意地说了句:“这孩子是不是叶家的小儿子,和叶总年轻的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的舞伴拍了拍说:“别瞎说,叶家就一个儿子。” 陈旭夕没有把这两人的对话放在心里,只是有些呆呆地问段意霖:“意霖,如果选择和你站一个阵营,会是怎么样呢?” 段意霖显然没有预料他会问这个,他上手帮陈旭夕理了理衣褶,笑了笑说:“我会尽量改掉那些你觉得的缺点,我们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包括爱叶知秋吗?”陈旭夕没敢问出口,可瞬间原本抓着自己手的段意霖,被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叶知秋粗暴地抱起来,拉走。 因为宾客大多都聚集到圆台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陈旭夕很快追了出去,可这酒店地形较为复杂,多分叉,他开始奔跑,将卡住他脖子的领结扯开,想扔掉又觉得是段意霖送给自己的礼物,又收回了动作。 “他们到底去了哪,我怎么找不到。”他拐进一个分叉,心里涌上来的是害怕,害怕见到上辈子的段意霖悲惨的样子,害怕目睹这一辈子他们开始甜蜜。 陈旭夕慢慢地蹲了下来,刚才叶继良的话语突袭他的大脑:“戏子的狗腿子,戏子的狗腿子,狗腿子。” 瞬间无力,眼前又出现了分叉,手机铃声响起,他慌乱地接起了电话。 是他哥陈斯阳,陈斯阳的声音有些沧桑,他在纸上不断地、不断地画着陈旭夕的样子,但还是佯装淡定地问:“小夕,怎么样,结束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刹那,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淹没了陈旭夕,其实陈旭夕从小就是个幼稚兮兮的哭包,可面对段意霖的时候再难都不会哭。 陈旭夕含着哭腔,泪水滑落,喊了一声:“哥!” 陈斯阳停下了手里的画笔,手机上是叶知秋的助理给他发的信息:“段意霖带你弟来,很奇怪,好像有人告诉他什么,叶知秋狂躁症发作,一切如计划进行。” 陈斯阳嘴上温柔地说:“小夕,怎么了?”心里却在细细琢磨,鄙夷:段意霖,你究竟想干什么 陈旭夕哭得更厉害了,瞬间慌乱了陈斯阳本就沉淀“毒素”的内心,手颤抖着,略显兴奋。 “哥,好难!”电话那端的陈旭夕说着他很少,很多年没说过的说过的话,这句话重量在陈斯阳心里超乎了很多思念性的话语。 或许是内心的刺激陈斯阳脸上的表情很怪,像是正在“贪婪”地笑,又像是正在心疼地“哭”。 “很难我们就回家好不好,很难就回哥怀里好不好。” 陈斯阳似乎摒弃别扭,说了句还算直白的话。 可下一秒,一声巴掌声打破了整片安宁,打破了这通电话的任何意义。 是段意霖甩了叶知秋一巴掌,给他留下一句:“叶少爷,去医院好好看看你自己的狂躁症吧,你既情感障碍又□□障碍,要我陪你,可不可笑。” 段意霖注意到了蹲在那里的陈旭夕,他近乎“狂热”地喊了陈旭夕:“小夕,我来了,我们一起走吧。” 陈旭夕手里的电话传来了铅笔断的声音,还有刻刀划纸的声音,可他已然没空管陈斯阳,因为这条岔路上是段意霖,那样鲜活的段意霖,拒绝叶知秋的段意霖。 “ 段意霖,无论在哪个岔路,我都心甘情愿地被你骗,哪怕是狗腿子,我也愿意的。”陈旭夕心里卑微地想。 他挂断了电话,缓缓起身,迎接着段意霖。 下一秒,段意霖故意地跌进他的怀里,哪怕段意霖只是在演给身后狂怒的叶知秋看,这一瞬间陈旭夕自私地享受。 而他不知道,那头的陈斯阳划破那张自己画了无数遍的陈旭夕,手被刻刀生生地划了个口子,鲜血从他的指尖流淌。 可他没有停下划动的手,在陈旭夕画作里的身体徘徊划痕,真当划到陈旭夕夕的脸的时候他又舍不得,又重新拿起裂开的纸上一遍重新画,重新画,可却一切都是丑陋难堪。 他的手上的伤口挺深,丝丝的疼痛和有些不安焦躁的内心不断翻滚,叠加,但内心依旧执拗,坚定:小夕,我该拿你怎么办,为什么,你还要靠近他呢,我已经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在陈斯阳的视角里,陈旭夕为了段意霖一次又一次“背叛”,抛弃自己。 过度的落寞,执拗铸就了他深邃恶劣的精神世界,成了那个故事里的幕后使者,可当一切失控的时候他应该会反悔吧,在那个故事里。 第14章 心灰意冷 陈旭夕,过些日子,我们搬套好一点的房子住吧。”段意霖在出租屋的底楼,陈旭夕帮他搬着行李。 陈旭夕没从那个拥抱中缓过来,推着箱子慢慢起身。 “钱好像不太够,我看了账户上的钱只能勉强在这个房子。”陈旭夕有些无奈地说,利落地将行李箱往楼上搬,他却在屋外看到了“不速之客” 陈斯阳像是跑过来的,蹲在那里不断地喘,很快段意霖跟了上来,他冷漠地说了句:“你蹲在我们家门口干什么?” “我是小夕的哥哥,担心他来看看,要你允许吗,啊!”陈斯阳不知道为什么是嘶吼出来,陈旭夕都感知到其中的火药味,他赶忙去扶起陈斯阳。 “哥,意霖他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陈旭夕尽量讲着和,段意霖将门打开,自己将箱子推了进去,然后回头和陈旭夕说:“小夕,我晚上想吃火锅,你和他说完再一起准备吧。” 他说完就淡然地进了屋,关上了门。 留下陈旭夕和陈斯阳对视,十一月初的天挺冷的,陈斯阳将自己的围巾分给陈旭夕一半,轻轻地围在陈旭夕的脖子,手上的茧不断地摩挲着陈旭夕的脖子。 “小夕,你还是选择跳进段意霖这个火坑吗?为什么不选择……”陈斯阳有些颤抖,陈旭夕担忧着抚摸陈斯阳的额头,然后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在陈斯阳的分厘之间说着话:“哥,你怎么也要我担心呢,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问我什么时候喜欢段意霖,我没有回答,现在我告诉你就是初中那次赛跑,你们在争第一第二,你永远是第一,段意霖摔跤了,我跑在他身后,当然我可以超过他,可那瞬间我想保护他的骄傲,想一直就这样在他身后能第一时间看到他摔跤,我不想他哭,你知道吗,哥。” “小夕,可他那种人做不到喜欢你的。”陈斯阳就势轻搂住陈旭夕,陈旭夕却往后退了退,离开这种亲密。 “哥,我的青春甚至我的专业都是围绕着他,我想他好起来,哥,你先回去吧,我们改天约饭。”陈旭夕说着让陈斯凉心的话语,然后将围巾环绕回陈斯阳的脖子上,然后就这样进到房间里去了。 陈斯阳的手机传来了好几条消息,全是叶知秋。 “斯阳,你说过段意霖能接受我的暴躁,可以接受我的情感障碍,可他像父亲一样厌恶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陈斯阳颓然地走下楼梯,手机依旧响个不停,他将手机缓缓地放在地上,用脚不断地反复碾磨,看着屏幕碎裂,熄屏。 “怎么办,没用的东西。”他轻轻地哼笑一声,将手机残骸扔进了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跑向寒夜里。 可当陈旭夕进到屋里的时候,他发现客厅和厨房都没有段意霖的身影,他来到段意霖的房间,房门紧闭。 “刚刚,也是演给别人看的吗?”陈旭夕难以厘清,重生回来的自己是否还要继续这个“备胎”日子。 第二天,陈旭夕正陪着车晨拍一个广告,导演和陈旭夕说:“广告词都说不顺溜,还偶像。” 车晨不爽地吐了吐舌头,潇洒地说:“走咯,下班回家。” 陈旭夕脸含歉意地说:“多谢您的指导,我们艺人会好好学习的。” 他慢慢地走出来现场,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叹了口气。 突然,一个电话响起,陈旭夕立马接起,是经纪总监张姐,她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个段意霖,公司给他递的本子他一个都看不上,非得要去演那个刑侦**剧,你过来劝劝他。” “好的,张姐,我马上到。”陈旭夕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上了自己的那台大众,车子驶入车流。 陈旭夕突然想起了那个查到自己和段意霖一个重点高中的下午,是陈斯阳帮他查的,网页加载后,他摸摸陈旭夕的头说:“恭喜你啊,我的小学弟。” 陈旭夕抑制不住的兴奋,而那种兴奋纯粹是为了段意霖,他跑到院子喊:“爸,意霖,我考上了;爸,意霖,我考上了。” 可院子里没有段意霖的身影,只有陈父激动万分地大笑:“好啊,好啊。” 下一刻,陈旭夕转身,是张开手想给自己一个拥抱的陈斯阳,没见到段意霖的失落扫空,陈旭夕激动地跑向陈斯阳,太阳染着淡淡的橘,散发着暖暖的气息,他们就此拥抱在了一起,然后陈旭夕激动地抱起陈斯阳,开始转圈。 陈斯阳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好想好想夕阳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车子里的陈旭夕突然将车子熄火,停在路边,从口袋里掏出包廉价烟,他将烟从口里拿出,叹了口气为难道:“为什么,这辈子还是跟着意霖,好久没有那天下午那么快乐了。” 他掐灭了烟,手动挡的手刹不太灵活,他得启动好几次,车子才可以被发动。 很快、他就来到了公司的会议室,段意霖莞尔一笑:“小夕,你来了。” 张姐脸色难看,将陈旭夕拉到一边说:“他上午去心理诊所又被拍了,现在还不服从公司安排,你看着办吧。” “我试着和他说说。”陈旭夕走到段意霖身边,段意霖贴心地将椅子给他拔出来。 陈旭夕看着张姐出了会议室,才开始说话,但为了不让段意霖闻到烟味,将椅子往后移了移说:“意霖,怎么想着去心理诊所啊。” “生病了就去医院了呗,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段意霖在回《凡尘》剧组人员的信息。 “没,我抽了根烟,我怕……”陈旭夕挠了挠头,面露羞涩。 “我不是很讨厌烟味,但下次注意,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进《凡尘》剧组了。”段意霖微微歪头,有些高傲地炫耀。 “是那个重生前的大爆剧,我好像是真的是陪段意霖重生的,不是好像,是真的,所以我应该替他高兴,陈旭夕,你应该替他高兴。”陈旭夕内心纠结,但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那公司……” “经纪人本来就是可以帮艺人接戏,可何况公司给我的剧本不利于我的病情,你不是说想看我笑吗,我叫公司给我配了个助理,以后你专心带你的小偶像,不用太管我。”段意霖起身,伸了个慵懒的懒腰,便一个人出了会议室。 “又是这样,显得我好没用啊。”陈旭夕又掏出根烟,手机上匿名发来一条视频:“成华医院心理医生陈斯阳自身情绪暴躁,怒砸手机。” 里面是加快剪辑过的陈斯阳砸手机的场景,陈旭夕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立马拨通了陈斯阳的电话,电话处于忙音,他又拨打了一遍 ,还是没有接通。 陈旭夕收起了电话,准备往成华医院赶。 刚出会议室的门,他就听到两个人在说话,是段意霖的声音:“你就想来告诉我,你还记得我的大名,真是我的荣幸啊,叶大少爷。” 他被叶知秋压在监控死角,段意霖的表情虽然满是憎恶,但他的腿却在有意无意的触碰,可以说是挑逗叶知秋。 “段意霖,你凭什么拒绝我。”叶知秋的拳头握紧,捶在了墙面上。 段意霖显然没有看到拐角处的陈旭夕,他近乎狂妄地笑着,将手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上下动作,然后迅速撤离,整个人远离叶知秋,让叶知秋眸光润润的,饱含着粗旷的原始情愫。 段意霖俯视着扶墙战栗的叶知秋,给他留下句:“你要的不就是这种吗,叶大公子。” 第15章 争做炮灰 段意霖退出叶知秋的包围,用戏谑的眼神轻瞥了眼他,便准备离开,下一秒,叶知秋狼狈地去拉住了段意霖。 “段意霖,我现在这样应该是因为害怕我爸。”叶知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冷酷无情,粗暴无礼的样子吗,因为什么都无所谓,都令人作呕。”段意霖甩开他的手,力道不大,在拐角处的陈旭夕看来更像是欲擒故纵。 陈旭夕的内心仿佛是将酸楚翻滚,段意霖向这边走来,他立马跑开,错乱不堪地退回到了会议室。 无助夹杂着酸楚让他慌乱地僵在回忆室的门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根烟,然后慢慢地蹲了下来,将烟与地面不断碰撞,仿佛是借这小的不能再小的摩擦,点燃这个廉价烟。 “我以为重来一次,是来提前来救你的,可我还是没有用,那重生做什么。”陈旭夕觉得自己可笑至极,甚至没有“存在”的价值。 陈旭夕不过是所有狗血play中的一环。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陈旭夕手足无措地想起深,结果匍匐在地,他想快起身,心理卑微的想:别是意霖,我怎么面对他。 他刚要起身,就被一淡淡的栀子花香包裹,“携带者”的身子包裹握住他的双臂,借助他的力陈旭夕缓缓起身。 陈斯阳温暖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旭夕,怎么那么不小心。” “哥,哥!”陈旭夕此刻语气颤抖,带着点高亢。 陈斯阳就这样背着陈旭夕摸摸他的头,问陈旭夕说:“发生什么了吗?” 陈旭夕默默地摇了摇头说:“没,没有,不小心摔了,哥,你怎么会来,对了,有个你摔手机的视频是怎么回事。” “刚被主任训了一顿,没事,我来接你去吃饭,我有个留学时候的朋友来找我,我想介绍你们认识。陈斯阳将陈旭夕转了过来,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几滴泪水和额角紧张的汗水。 陈斯阳太熟悉,太了解陈旭夕,再加上心理医生的分析能力,陈旭夕的一举一动都几乎在他的预料之中。 “走吧,我们一起吃饭去,好不好呀。”陈斯阳像是哄刚哭过的小孩,陈旭夕也就乖乖地跟着他走。 而经过那个拐角,已然没了段意霖和叶知秋的身影。 陈旭夕缓了口气,跟上了陈斯阳的步伐,来到陈斯阳的奔驰E300前,车子上下来一个人,文质彬彬的。 他很热情地和陈旭夕打招呼:“你就是旭夕吧,我是林丞,算是斯阳的学长。” “小夕,他是A大植物学教授,你有空可以去找找他,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很感兴趣的。”陈斯阳介绍着,拍拍陈旭夕的背。 “你可以来学校听我的课,我现在教的是植物生理学,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听课,吃饭去吧,中午只吃了个三明治。”他搭上陈斯阳的肩,陈思阳随意地甩了甩他的肩,有些小毒舌:“你就成天吃吃吃,你不是说在日本三明治都吃吐了,你还吃。” “我最近发现甜的三明治别有一番风味。”林丞坐进了后座。 “小夕,你坐我旁边。”陈斯阳将有些懵的陈旭夕推进了后座,夕阳缓缓撒下,将车窗口浸染,穿透。 后座的林丞说了句陈斯阳听不懂的日语:「夕陽のような片思い。」 其实这不过是个长修饰词,如迟暮般的单相思 “哥,这是什么意思啊?”陈旭夕有些好奇地询问,陈斯阳回头稍稍瞪了一眼林丞,林丞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没什么意思,他在夸今天的夕阳很美呢?我要开车了,我帮你系安全带。”说完他就整个身子贴上了陈旭夕的脖子,然后故意地用右脸擦了一下,然后贴心地帮他系上了安全带 ,而林丞在后座下笑眼眯眯地弯着。 陈斯阳用手撑在陈旭夕头部后的座椅垫,用口型和林丞说:“别乱说。” 说完他就启动车辆,车子往陈斯阳的家里驶去。 “哥,我们吃什么。”陈旭夕也没心情欣赏夕阳,只是呆呆地问 “火锅,我猜你已经很久没吃了。”陈思阳有些宠溺地看了他一眼。 陈旭夕有些犹豫,但还是靠近陈斯阳洁白的耳廓说:“你是不是猜到那天意霖根本没打算和我吃火锅了。” “他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和你说得好听,不要说他了,林丞后面的花递一下。”陈斯阳将车停在路边,接过林丞递过来的花束,是一束嫩黄色的海棠花。 “拿着花,就忘记刚才的摔跤吧,小夕。”陈旭夕的脑海被回忆裹挟,每次陈旭夕闯祸被陈父打,他就会偷偷地躲起来哭,而陈斯阳总是能找到他的位置,用一块糖、一把伞 、一本武侠小说……来安抚陈旭夕的眼泪,然后他会说:“拿着这个,就忘记刚才的挨打吧,别哭鼻子了,铭记武侠精神哦。”他会刮刮哭花的陈旭夕的脸蛋。 可现在,陈旭夕能做的只有接过花,挤出抹笑:“谢谢,哥。” 很快,他们来到了陈斯阳的家,陈斯阳的家里低调轻奢的装修风格,陈斯阳给陈旭夕拿了双他新准备的拖鞋,陈旭夕穿上,很合脚舒适。 “我和林丞去准备火锅,你逛逛熟悉熟悉。”陈斯阳和林丞进入开放式厨房,陈旭夕看着充满陈斯阳气息的我房子,不知为何涌上一股暖意。 “亲情还是好,那是画板吗?哥什么时候会画画,还有一架钢琴,真的是很丰富的兴趣。”陈旭夕想到自己贫瘠的兴趣与无聊的生活,不自觉地开始愣神,竟然开始想:如果,如果那场霸凌我没有出头,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 他回头望着陈斯阳和林丞欢声笑语——陈斯阳切着冬笋,林丞突然发话:“还记得那年跨年,我们一起躲在便利店收银台一角,共分一份关东煮,那笋的味道简直就是天上美味啊。” “那是我放的,煮的,说我是神仙谬赞了林某。”陈斯阳将菜摆盘,喊了一声陈旭夕的名字:“小夕,可以吃饭了。” 陈旭夕慢慢踱步过去,他问陈斯阳:“哥,你还会弹钢琴吗?我记得小时候爸不给你学的。” 林丞戳戳陈斯阳的手臂,和陈旭夕说:“这家伙自学的,还有叶知秋也经常教他。” “是,是吗?”陈旭夕听到叶知秋的名字,全身像有种被吞噬,夺取的感觉,他呆呆地坐到餐桌旁,然后拿出手机,没有段意霖的任何消息和来电。 林丞端着盘海带来到餐桌,开启话题:“你们觉得海带是植物吗?” 陈斯阳也来到餐桌上,回答他:“不是水生植物吗,藻类什么的。” 陈旭夕看着林丞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那是一种自信,“陈旭夕,你怎么那么没用呢,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人需要我了。” 陈旭夕心里泛起了心酸,那头林丞还在科普:“2005年的时候,生物学分类里就新增了一个大类,叫作囊泡藻界。海带是一种褐藻。” “我想,想去厕所。”他慌乱地起身,随便找了个房间就想进去,结果那个房间被锁住了,他手上的动作变得滑稽。 陈斯阳轻声和林丞说:“你先回去吧,他真的不对,你待在这他好像不太高兴。” “那你补偿我,能帮我把那些我淘到的原版书从日本寄回的运费钱替我支付了吗。”林丞晃晃头,陈斯阳点了点头,挥挥手。 “旭夕,记得来听我的课,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林丞出门前高声喊道,便关上了门。 陈斯阳没有急着去和陈旭夕说话,而是优雅地坐到了钢琴旁,弹起了曲子,是一首叫《隐没的天使》的曲子,有些空灵飘渺,却足以动人心弦。 陈旭夕慢慢地摸索过来,他有些小心地问:“哥,我能坐到你旁边吗?” 陈斯阳的手停下弹琴,他笑了笑:“小夕,不找厕所了吗?” 一股尴尬的羞涩占据了陈旭夕的脸颊,他整张脸爆红,他背对着陈斯阳坐了下来,陈斯阳继续弹奏着曲子,嘴上继续和陈旭夕对话:“告诉哥,到底为什么摔跤,哥想听实话。” 陈旭夕缓了缓,道出些想法: “哥,我有点搞不明白我自己的作用,还有我的感情是不是在我一事无成的日子里是不是根本就是垃圾,是累赘,对吗?” “说这么多,你无非想证明自己对于段意霖来说意味着什么,想要他对你有那么一点回应,哪怕他爱的是叶知秋,小夕,我说过他做不到的,趁早远离他不是会更好。”陈斯阳替他做着分析,可这显然无法打动陈旭夕,他此刻背对着陈斯阳,手机里是段意霖发来的信息—— 你不是去想知道什么是和我一个阵营吗,我告诉你,因为很快就要开始了,和我一个阵营就是不要再理陈斯阳,你相信我,只要你离开陈斯阳,你不会再是什么狗屁经纪人了。” 陈旭夕给他回了句:“意霖,要开始什么,那些人我们惹不起的,不要冒险好不好……” 第16章 一端遗弃 这一晚,陈旭夕还是离开了,离开了正在煮沸的火锅,离开了表情已经阴沉到僵硬的陈斯阳。 陈斯阳将房间的灯都熄灭,独留电锅的指示灯闪烁,脑海里是陈旭夕和他的又一次告别:“哥,意霖心情不好,我去看看,抱歉啊。” 陈旭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样子是陈斯阳最喜欢却极为痛恨的表情:一抿小红晕在颊侧,舔舔心形嘴唇,憨憨地笑着。 这个表情在陈斯阳低垂闭眸间,反复出现。 那个表情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与过度的落寞— “哥,我得送意霖上学,所以和他上一个学校,他就不会被院子里的其他孩子欺负。” “哥,我想和你考一个学校,因为意霖想考。” “哥,意霖总是被欺负,我得帮他出头。” “哥,意霖想我和他一起去A市,我答应了,所以……” “哥,我忘了你的生日了,有点忙忘了。” “哥,听陈叔说你胃病很严重啊,你是医生更应该照顾好自己,意霖他的工作变多了,我也忙了很多。” ……一次又一次,全是段意霖,他厌恶“哥”这种称呼,他们不是兄弟,他不想被这种习惯,这种陈旭夕的自以为是所阻隔,他想要陈旭夕属于他。 陈斯阳的发丝都在颤抖,他夹起一块煮得烂的羊肉,不管烫不烫嘴,直愣愣地塞进嘴里,他就这样被烫得不住地咳嗽,然后又夹了一筷子,放在他隔壁的盘子。 “为什么,小夕,你非得逼我呢,逼我毁了段意霖呢?”陈斯阳仿佛被充斥全身的执念缠绕,断了房间里最后的光亮,电锅的指示灯熄灭,他的脸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决心站在陈旭夕的“对立面”。 而此刻,陈旭夕打车到了公司,乘着电梯来到地下车库。 他很少撒谎,尤其是对陈斯阳,可刚刚他却撒了,因而他的心脏有些不自然地跳动。 但此刻陈旭夕思绪混乱,他没法对陈斯阳袒露自己的全部心声,只躲在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场所,而那个地方就是这辆破旧的大众车。 “意霖,他究竟想把叶知秋怎么样,我实在不懂为什么要拉上我,就因为我喜欢他吗,还是我是一个免费的劳动力。”陈旭夕拉开车门,像段意霖以前一样倒伏在后座,质量不太好的车座垫,稍微一动一下,脸就会有些疼。 陈旭夕只得慢慢坐起身,他难过地自我分析:“蠢死了,陈旭夕,意霖应该一直觉得这辆车很丢脸吧,为什么要赐给我这样平凡贫瘠的人重生机会呢。” 复仇拯救,去伟光正地救赎,他也得有能力啊。 陈旭夕惯性点开手机银行,月末交了房租,他的存款所剩无几—32.75。 嘴巴和眼角涩得酸,叹了口气想从口袋里掏烟,却发现烟盒里已经没有烟了, 委屈不知道以眼泪的形式滑落,将他整个身子包裹,电话却“好死不死”地响了,他颤抖着接起来,抹了一把泪,定了些情绪,说:“怎么了。” 是那个偶像车晨,他情绪高涨着像是喝醉了:“陈哥,我今天生日,我给你留了块蛋糕,你来接我呗。” “你叫司机去接你,公司不是给你下了禁酒令,你又喝酒,没闹事吧?”陈旭夕抚额,语调有些沙哑。 “好像上辈子虽闹但也没有那么多事。”陈旭夕内心有些困惑,有些犹豫地推开后座的车门,他不知道自己是改变了什么,或者哪道“程序”出了差错。 “算是没有吧,就想到你了,你就来吧,说不定我待会上头就控制不住自己了。”车晨近乎撒娇的语气让陈旭夕有些受不住,站在无人不的车库抖了抖腿。 “你,你,算了,地址发我,我马上来,我开的是我那辆大众,你到时候别嫌七嫌八的。”陈旭夕想问些什么,却又没有头绪。 “好嘞,好嘞!”电话那头的车晨异常热情,陈旭夕感觉像有些不适的电流通过,挂断电话坐进了驾驶座。 “哎!”陈旭夕叹了口气,启动车辆,往车晨那儿赶去,是一家大型KTV。 等到陈旭夕推开包厢门,他以为他会看见一个正在胡闹的车晨和一堆无奈的工作人员,包厢并不安静,但缺乏那种车晨独有的闹腾劲。 车晨正兀自唱着一首歌曲,是一首情歌:“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不用再多说明,我不想又再一次和你分离我多么想每一次的美丽是因为你。” 车晨的歌声不像他这个人有些毛躁,动人深沉,有股抓人的力量。 “这是一个匿名人士给陈旭夕先生点的歌,哈哈哈哈。”车晨满身的酒气,貌似糊里糊涂的。 “你看,还有人惦记你,真好。”车晨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有些重心不稳地从转椅上跌落。 陈旭夕赶紧跑上前去扶起车晨,生怕他磕着碰着,影响明天MV的拍摄。 车晨挣脱开陈旭夕的禁锢,摇头晃脑地问他:“哥,你今年多大啊。” “毕业两年,以前留过级,二十五岁了。”陈旭夕有些无奈地作答,然后便搀扶着车晨,想赶紧送他回家。 “哥,你不想知道今天是谁叫你来的吗?”车晨作势搭上陈旭夕的手臂,陈旭夕懵得彻底,实在摸不着头脑,问他:“不是你吗?” 陈旭夕注意到了车晨表情瞬间低沉,然后是如常无赖过分灿烂的笑容,说:“当然是本寿星,我其实有读心术,嚯嚯,就知道你的心情很不好,打拳去吗?” “你还有精力,明天拍mv别没状态,会被骂。”陈旭夕小心地劝服他,而车晨只是将头轻轻搭在陈旭夕的肩上,那表情像是认识陈旭夕很久,说了句:“那天,酒吧的那cao蛋老板,你不想揍他吗。” “不,不想。”陈旭夕说着违心的话,只想赶紧把这个酒鬼抬回家,但他被这号人物紧紧盯着,有些发毛,就回了一句;“我陪你去,你别胡闹。” 车晨像打了鸡血一般,活蹦乱跳地喊了几声:“陈哥,陈哥,你真好!” 而陈旭夕有些哭笑不得地紧跟着这个任性的坦荡人。 他们很快来到车前,看着这辆破旧的大众,他没有丝毫段意霖眼里的嫌弃,而是直接坐进了副驾。 陈旭夕不禁失笑,愣了几秒,便也坐了进去。 车晨拿手机给陈旭夕发了定位,便眯着眼,看上去有些疲惫地沉默着。 但当陈旭夕驶出停车场,他冷不防地来了一句:“你这车,我爸也有一辆,陈哥你也像我爸是个好人,却是个十足的软柿子,尤其是耳根子。” 陈旭夕在那手机付停车费,支付成功的瞬间,缓缓开口:“好人吗?我记得我亲生母亲也有一辆一模一样的车,我照着找了很久的这型号的车。” 陈旭夕轻轻地叹了口气,抿抿了唇,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些过分私人有些越了界,便不再继续说话,熟练地启动着手动档的车。 “陈哥,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是亲生母亲呢?”车晨迅速睁开眼,嘴里的酒气弥漫,陈旭夕觉得不好闻,却似乎其中透着他这些年很少感到的暖意。 或许是在十一月初,这抹温暖袭人。 陈旭夕真的敞开了一点点心扉,道出了一个或许对于车晨来说无关紧要的秘密:“我其实不太清楚,我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母亲死得早,然后就借住在我哥家。” “那你会很烦吗,要是我不知道我爸妈是谁,我就会发疯崩溃。”车晨一边说着,还有些手舞足蹈的小动作。 “好在你还知道自己有时候是在发疯,还是不错的,会反省。”陈旭夕竟也少有地开起了玩笑。 “滚开啊!”车晨别过脸,用蹩脚的演技假寐,陈旭夕一眼就看出,因为见识过段意霖过分精湛的演技,眸光暗淡,还没来得及悲伤,眼前的红灯闪烁,很快就要转化为绿灯。 车晨往他大衣口袋塞了一包什么东西,他有些不解,还是踩下油门,往拳馆驶去。 到了地方,两人下了车,陈旭夕掏了掏口袋,拿出来发现是一包贵价烟。 下一秒,他就被车晨拉进去拳馆门口,车晨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打开拳馆门,然后掏出根草莓奶味棒棒糖塞进嘴里,陈旭夕有些惊奇,甚至难以置信。 心里琢磨道:“这人,口袋和人一样让人捉摸不定。” 拳馆内,车晨不断地激发着陈旭的力量和胆魄、面红耳赤地高亢嘹亮的呼喊,一声又一声:“打啊,得使劲啊!” 陈旭夕叠加着力量,打着车晨手上的一对手靶,但终归是胆怯与收敛。 “陈旭夕,想想你现在的处境,所有让你不爽的一切,将力量汇聚到一点,意念合一。”车晨此刻宛若一个启发徒弟的武林高手。 而陈旭夕只是殚精竭虑地打着手靶,直至力气耗尽,但他到底有没有真正发泄出来,自己也不知道, 他和车晨一起疲惫地倒在了垫子上。 车晨语气轻飘飘地问:“爽吗,爽吗?” 陈旭夕没有回答他,只是自语道:“明天别迟到了。” 他俩就这样汗涔涔地共同入了眠,车晨轻微的鼾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在陈旭夕过去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迟到甚至是所谓的卡点都没有,他的每日,绕着段意霖,克服赖床,永远早起。 当早上八点的闹铃响起的时候,陈旭夕立马从熟睡状态清醒过来,这一夜首度“叛逆”的他睡得极好,“糟了,九点要拍MV。”他立马推了推睡得死沉的车晨,呼喊道:“车晨,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在车晨睡眼惺忪,发着起床气的时候,陈旭夕本来盯着手机屏幕的时间变化,却被一条八卦新闻吸引:“温御集团大少爷与一男子举止亲密的多组照片流出,疑是同性恋,该男子被证实是市医院心理科医生陈斯阳。” 车晨已经坐起来了,可陈旭夕心里杂糅的情绪波动着,瞬间涌上喉咙,本就熬夜打拳的眼睛瞬间模糊,“怎么了这是,是好不了一点了吗?”他茫然地放下了手机,他知道这种新闻对谁都不好,甚至会引发更恶劣的情况。 车晨还在喊他:“陈哥,陈哥。”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陈斯阳的父亲陈才华,他和陈旭夕说:“旭夕,你妈妈去世了留了些钱给我们家,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斯阳比你大,你可以喊他哥。” “是吗,哥?”陈旭夕在脑海里和现实里异口同声地问了这句话,内心里的不安翻滚,叠加。 重来一次,他发现自己像蛰居在阴暗角落的愚钝复合体,他不了解段意霖,不了解叶知秋,甚至连他哥他都陌生之极。 可这一切又关他什么事呢? 第17章 我哥很好 “哥,那些绯闻没事吧?”陈旭夕给陈斯阳发来了关切信息,在诊室坐着的陈斯阳有些故意地回了句:“如果我说我有事,你会来帮我吗?” 那些照片和爆料全是陈斯阳的主使,但他还是低眸,紧盯着那个他摔手机视频,纤长骨感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木质办公桌,“哈,这个角度,段意霖,只有你。” 但他实在奇怪地矛盾:为什么,段意霖反侦察能力那么强,明明高中的时候蠢得一步步跌进叶知秋这个陷阱里,看来得换思路了。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是上午约诊的病人,一个20出头的女孩。 “最近感觉怎么样,晓仪。”他说着心理医生惯有的开场白,女孩子看见温柔好看的陈斯阳展露笑容,眼前的紫色沙漏一点一点坠落,内心被轻微触动,泪水崩堤,开始讲述情感和生活的不快:“我还是感觉我被全世界的人孤立了,我很糟糕,我知道,可我希望得到喜欢,一个人就好。” 陈斯阳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悬挂的球形挂件,发出“叮叮叮叮”的响声。 然后他缓缓开口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空间,我做不到孤立你,你也做不到,更何况陈医生每次见到你都很开心,你以后能笑着面对我吗?就像你说的,尝试小型谈话,不要一下子想融入某个群体,慢慢来好不好,” “我们换一种新药,药片颜色是你喜欢的天蓝色。让你吃的时候没那么痛苦。”陈斯阳推了推眼镜,轻声哄道。 女孩很受用,点了点头,陈斯阳将单子递给了女孩,女孩和陈斯阳说了声电话联系,斯阳。 很明显,她沉沦在陈医生所营造的温柔乡里。 门被关上的刹那,陈斯阳脸上的笑容瞬灭,家里的父亲给他来了个电话,他一般不会接。 父亲陈才华在陈斯阳心里是个旧派的施暴者,也是他泯灭了他和陈旭夕发展的可能。 现在转念一想:“小夕肯定还念着他吧。”他犹豫地接起了电话,冷冷地问道:“怎么了吗?” “和你爸说话就这语气吗?你给我态度好点,我有事找你。”陈才华吐掉嘴里的牙签,有些气愤。 “什么事,别和我说您老在家躺着冻感冒。”陈斯阳对他爸的套路门儿清,年纪上来了打不动人了,就只能用虚假的病痛来叫儿子回去。 “不是,一直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每天也不知道瞎忙活什么,回来帮我收收租多好。”陈才华嗓门儿大,让陈斯阳想立马挂断电话。 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嘴:“你多关心关心小夕,多给他打电话。” “他又不是我们陈家人,高中还以为那小子有点出息,还是和坨捡来的垃圾一样,对了,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今天有个贵妇模样的人来咱家想知道你和那臭小子的身世,我见过那个女人,你高考的时候来接那个叫叶知秋的。”陈才华说着倒透露几分得意来。 陈斯阳若有所思,但也只是嘴毒地回了句:“记女人您老可真是过目不忘啊,挂了,有事再联系。” 陈斯阳缓缓放下手机,再一次拨动磁吸小球。 一切迹象似乎都有了依据:“段意霖,鹬蚌相争、渔人获利,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啊。” 早上的mv拍摄取消了,陈旭夕把车晨送回了公寓,“陈哥,你昨天是不是还没祝我生日快乐!”车晨挥挥手,一抹亮眼的笑。 “生日快乐,快点吧,去休息休息,刚好我还有个活,先走了。”说完陈旭夕便开车离开。 电视剧《凡尘》的发布会现场 外圈有很多摄像和记者,陈旭夕从门口慢慢地窜到了前排,他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些试着话筒,摆弄相机的人,心里疑惑:“搞得这么隆重吗?” “旭夕,这里。”段意霖绵绵的嗓音响起,陈旭夕惯性望向他,赫然发现他旁边坐着的就是那个陷害他那个负责人林成华,那个黄谣的主人公。 段意霖竟然安然甚至脸含笑意地和那人说话:“您的眼光一向是那么好。” 那人有些油腻地往段意霖耳边倒,陈旭夕只听了开头:“那,待会……” 台上大主持人开始了流程:“让我们有请两位主人公扮演者段意霖和颜秦舒上台做些游戏,和大家互动 段意霖和另外一个人搭着肩慢慢地走上台,那个人相对段意霖来说更为儒雅,美艳与儒雅的碰撞,卖腐卖得很轻松。 “大家好,我是陈尘的扮演者段意霖。”他向在场的人介绍,陈旭夕注意到了那个林成华离了场,和一个助理模样的说着什么。 “意霖不是重生回来的吗,他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危险吗,我得去阻止他。”舔狗的发动机似乎又再次启动,此刻,段意霖下了台,往林成华方向走去。 陈旭夕立马赶了过去,但当他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所处的房门被锁紧,他试着扭了扭,突然主持人热情地呼喊:“我们温御集团的叶总也刚刚到场,特意前来为此次发布会捧场。” 叶知秋从门口进入,所有的记者看着他一副狠戾难看的面部表情,他们的职业雷达启动,开始围绕着叶知秋。 而陈旭夕愣在那间房间门口,看着叶知秋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的双眸冰冷,但浑身气得抖颤,也不管大体与否,直接暴力地踹开了门。 陈旭夕没有随着他粗暴的行动看过去,他想着得去把这些记者处理掉。 他拦住了大部分记者,但此刻房门大开,里面的景象早被摄像机记录,伸着双手的陈旭夕往后看去,震惊袭击了他,段意霖一脸茫然若失的样子,而那个林成华像是被下了药,在一件一件脱着衣服。 然后,段意霖抖抖双腿,挤出重生后的第一泪,他双腿抖颤地走向叶知秋,面向镜头。 镜头将他脆弱零碎的惹人怜爱的样子记录,记者开始疯狂地问问题:“段意霖,请问你和凡尘监制人单独在一个房间,是做什么,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以为他是真心和我讨论接下来的剧作,没想到他好像自食其果了。”段意霖看上去极度无辜,看都没看一眼傻在一边的叶知秋。 然后记者接着问:“那叶总您是为什么要踹门闯入呢?您最近不是在和那个医生传绯闻。” 叶知秋看上去在憋着什么,难以自抑,陈旭夕见情况有些不妙,他将记者全都赶了出去,然后将那三个人关在了房间。 “我们还是关注电视剧本身,剩下的一切伤害我司艺人的事,我们公司会自行处理,台上还有主题曲的演唱,请记者朋友移步。”陈旭夕操持着经纪人的本分,处理了现场。 等到人散去,他在门把手犹豫徘徊,收回了手,又放回去,思索再三还是开了门。 “段意霖,没事吧。”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房子里对峙的两人似乎没看见陈旭夕。 叶知秋强行搂着段意霖,似乎要替他擦泪,但却似乎无法做到,举到半空的手很尴尬,段意霖略带挑逗地嘲讽:“怎么,你想效仿这只发情的猪。” 他鄙夷地看了一眼重重摔在地上的林成华,叶知秋闭了闭眸,仿佛不愿相信,只是缓缓开口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次比一次激烈,“回去问问你妈这个林成华,顺带帮我和你爸问好。”段意霖将他的领带往上抬,扣得更紧,叶知秋喉咙被紧得窒息,下一秒,他疯狂地咳嗽。 段意霖因此挣脱出叶知秋的束缚,然后走向陈旭夕,陈旭夕本来低的头缓缓抬起,只是最简单的询问:“你没事吧,段意霖。” 他其实内心不在乎段意霖是否重生,只是希望他这一次不要走错路了。 “没事,别担心,我给我们找了套新房子,那儿环境好,离剧组还近,我们走吧。”段意霖决然地往外走,没有看狼狈的叶知秋一眼,而陈旭夕却多看了几眼——叶知秋好像一个不会哭的孩子,委屈又拧巴。 陈旭夕很快跟上了段意霖的步伐,他们一路沉默地来到地下车库,段意霖上了他那辆保姆车,而陈旭夕却站在车门口,等着车门自动关闭。 “你不上来吗,陈旭夕。”段意霖语调冰冷,不太像高兴的样子,而陈旭夕此刻内心在挣扎,第一次拒绝了段意霖说:“意霖,房子你一个人住就好了,两个人住被人拍到会不好,而且我住不起好房子。” “我说了和我一起,你很快就不用当这个经纪人了。”段意霖有些恼怒,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可我就会这个啊,我还能去干什么呢?看着你越来越好就可以了。”陈旭夕道出心中所想,而段意霖从来就做不到理解陈旭夕,只是让司机关车门,留下句:“你自己想清楚自己的处境,你不是最听我的话了吗?陈斯阳是个恶人,大恶人。” 车子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陈旭夕,他不知道为什么段意霖要把和叶知秋的爱恨纠葛与陈斯阳挂钩。 他很想替陈斯阳鸣不平,在车库里回荡着他那句: “明明,我哥那么好,那么好。” 第18章 重返校园 陈旭夕对段意霖说的话一直耿耿于怀,有些颓丧地蹲在拍摄现场,“今天表现得不错嘛!”车晨第一次得到导演的夸奖,脸上嘻嘻地笑着:“Just so so。”然后得意地朝陈旭夕吹了一声口哨。 本来十分烦闷的陈旭夕倒也回了个笑,心想:“终于有件稍微舒心的事了。” 车晨拿着杯热拿铁,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陈旭夕立马贴心地将他助理手里的羽绒服给他递了上去,他说着接下来的行程:“接下来是去A大艺术节进行专辑新歌首唱。” 179cm的车晨又傲娇地吹了一声口哨,他穿着棉服的胳膊有些受限,像个僵硬的木偶将手搭在186cm的陈旭夕身上,嘟起个嘴说:“陈哥,你不夸夸我嘛!” 陈旭夕帮他拉好拉链,轻声哄他似地说:“夸你,你想怎么夸,说你棒还是说你强。” “我强我当然知道,就夸我帅气逼人吧。”他一口气吸完了那杯拿铁,暖心暖肺,呵呵地笑着。 “帅,帅,我们该走了,别迟到了,大帅哥,”陈旭夕开始往外走,将双手揣进了口袋,走出了门口,12月末的冷空气灌进风里,发出难听的呜咽声。 “这日子,可是越来越冷了,也越过越糊涂了。”他等车晨进了保姆车,便也钻了进去暖和的保姆车里。 “你看,我还需不需要补妆,算了,我的牛奶肌肤不需要这些。”车晨看上去是在和陈旭夕说话,但其实无需陈旭夕的回答,他自己积极地自问自答。 而此刻,陈旭夕有限的脑容量跟本无法分给他,他在一点一点理着思路:我重生在一个奇怪的时间,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了一遍,段意霖不做叶知秋的情人,我和哥的接触变多了,而叶知秋和哥好像有些什么,那么这些是意霖策划的吗,如果是要报复叶知秋,那哥在这里究竟是什么角色,和我一样是工具人吗? 他陷入沉思,慢慢地闭眸,有些难以厘清。 “陈哥,陈哥,到了。”他被车晨喊回了神,本能地道歉:“抱歉,抱歉,走神了。” “想哪个姑娘呢?”车晨拍拍陈旭夕的胸脯,理着他的大衣领子。 陈旭夕往后退了些,打开了车门,断续地说:“别,别瞎说,走了,要表演你不紧张吗?” “紧张个嘚啊。”车晨先行下车,陈旭夕也跟着迎向冷风,嘴里嘀咕了句:“怎么会有学校艺术节在冬天举行的。” 还好舞台搭在室内,等他俩进入后台,后台的工作人员热心地和他们问好:“车晨,欢迎你回母校参加艺术节,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学校总是这样,在我毕业之后就突然富有。”车晨不由得感叹道,陈旭夕有些不好意思,替他解释:“他直肠子,嘴又快,其实是想表达你们这次艺术节搞得很隆重。” “没事,没事。”工作人员帮车晨别着麦,台上的主持人介绍车晨时用了好几个title——让我们欢迎我们的艺术系学长,现唱跳歌手,全能艺人车晨,台下掌声雷动。 舞台那一侧暖黄的光微弱却完整覆盖了车晨的脸,陈旭夕也不过认识这个有些纨绔的偶像一个月不到,就见证了他的首次以偶像身份登台。 “陈哥,我上了。”车晨回头灿烂地笑着,那是昂扬的青春,他难以匹敌的自信,透着肌肤纹理,穿越光线抵达陈旭夕的双眸深处。 可陈旭夕不过只是大了车晨三岁。 车晨唱着他专辑的那首情歌,稚嫩的脸庞配上深情的音色:“绿荫的扉页里,藏着太阳的秘密;舞动的心脏,慢爬上来阶梯,那里住着心痛的神。” 反差带来的舞台效果很不错,台下的师生大部分都被带进情绪里,他们挥动着手与旋律共舞。 陈旭夕终于还是回忆起来他的大学四年。 “陈旭夕,你去哪?你不吃饭吗?”室友问他,“打工,我得攒钱买西装。”他愣愣地回答。 “寝室过了十一点半就不会开门了,现在都两点半了。”寝室阿姨打着哈欠回答他,“阿姨,求你了,我的朋友生病了,我的生活费刚刚花完了,我没地方住了。” “你拿这么多钱来买一个话剧名额,值得吗?”一个民办剧团的负责人说,“值得吧,对我来说。”他摸摸头,有些腼腆。 一切疯狂又合理的舔狗行为贯穿了他整个大学四年,大半个青春。 陈旭夕看着台下的师生,随着由浅入深的回忆,他慢慢地下台融入观众,去感受奢侈的学生时代的气息。 “真好啊,这样的大学生活,我两次都错过了。”但当他望向舞台,台上早就换了个表演者,是一个人在表演钢琴曲《隐没的天使》。 “是哥弹过的歌,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哥弹得好听。”他小声地自言自语,手机里传来车晨的消息,他点开——哥,太冷了,我进车里,你在哪? 陈旭夕走出了礼堂,有几个学生说:“下一节又是丞哥的植物生理学,幸亏不是阶梯教室,不然专业课也得抢位置。” “是哥的朋友吧,我,我要不要去听听他的课呢?”他看向有些朦胧的一隅天空,然后几秒后他给车晨回了信息:“你自己先回家,注意安全,好好休息一下。” 他哈了一口气,小跑着跟上前方几个学生的步伐,宛若是在追逐着过去的自己,学生因为马上就要上课,走得比较急,涌入人潮里。 他也焦急地变幻速度,在冬日的傍晚赶着最后一堂课。 他们进入了教室,陈旭夕大概比刚才登台的车晨还要紧张,“我,我真的要进去听吗?”陈旭夕正犹豫着,可上课铃此刻敲响,他仓促地进入了教室,与教室讲台上调试ppt的林丞对视上了。 第19章 某修罗场 陈旭夕和林丞致意,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林丞带着迷人的笑意,回应这个点头,然后开始今天的课程:“上节课我们讲了磷酸戊糖途径(PPP),有同学帮我们大家回忆一下。” “应该没什么举手吧?”陈旭夕托着下巴,心里呢喃。 但没过几秒,好几个女生积极举手,林丞教授脸上的笑意渐浓,点了个女生。 女生开始自信地阐述:“磷酸戊糖途径又名磷酸己糖支路或6-磷酸葡糖酸途径,发生在细胞质基质……” 学理的陈旭夕多少能听得懂,但一上课他就容易走神,尤其是在那所环境极差的普高的那段时间。 手机不断弹出信息,幸亏他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陈旭夕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机静音。 点开信息,是段意霖——陈旭夕,我把你的东西都搬到了新家,房子我退掉了,违约金我也付了。 陈旭夕一时没处理过来这些信息,但心里涌上抹不快,这是第一次他对段意霖产生一丝讨厌的感觉。 他愣了几秒,回复道:“意霖,我们谈谈吧,你待会有空吗?” 接下来的半小时,他焦急地望着手机出神。 段意霖就是这样,把陈旭夕当成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他的信息陈旭夕全部秒回,而他回陈旭夕的速度总是按照他那时的心境与情绪而定。 “你在哪,我来接你。”段意霖回复他。 “A大生命科学学院。”陈旭夕简短又准确地传达他此刻的位置,还贴心地附上定位。 “我就在附近,很快到。”段意霖随意地回了他一句。 陈旭夕看着还在上课的师生,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提前出去,只能默默守着下课铃。 铃响,讲台上的林丞刚要下去和陈旭夕打招呼,一群女生蜂拥而上,“昨天的实验作业我们有些不明白。” 打断了林丞的动作,陈旭夕就这样兀自走出了教室,但走到拐角处令他意外的是身着黑色长款大衣的叶知秋,陈旭夕知道尽管温御集团已经做了及时的公关,但在网络上叶知秋依然是个绯闻缠身的主儿。 而他身边是陈斯阳,陈斯阳似乎毫不避讳地给叶知秋翻了翻大衣领口,夕阳晚落,洒在两人亲昵的互动中。 目睹这一幕,陈旭夕内心有些不是滋味,却不知从何说起,也就难以定义什么,他只当是自己嫉妒叶知秋。 陈斯阳很快就注意到了眼前的陈旭夕,他的脸上浮过丝惊讶,但很快被调节成笑容,刚要喊:“小夕。” 路口处就驶进辆保姆车,车窗被迅速按下,里面是段意霖有些高傲冷漠的话语:“上车,陈旭夕。” 他显然没有看到一头的叶知秋两人,只是催促陈旭夕。 陈旭夕选择没去和陈斯阳打招呼、径直上了段意霖的车,但刚上去的刹那就被飞奔而来的陈斯阳拉住,寻问他:“小夕,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段意霖看了眼陈斯阳,才发觉身后的叶知秋,黑色的阿玛尼大衣将他整个修饰得神秘却疏离。 他久违地静静站在一旁,望向段意霖,段意霖觉得不对,他立马拉回陈旭夕,那表情仿佛是在和陈斯阳宣战。 陈旭夕就这样被两人卡着,回头和陈斯阳抱歉说:“哥,我和意霖有事,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你的自由。” “小夕,你是在说我干涉你的自由吗?干涉你自由从始至终不是段意霖吗?”陈斯阳看似有理地输出,可却无法阻止陈旭夕上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先和意霖先去,你应该是来找林丞教授的吧,快去忙你的 ,别管我了。” 陈旭夕说着让陈斯阳难受的话,却浑然不自知,在关掉车门的刹那,还对陈斯阳又漏出那种难为情般的表情。 然后他就随着段意霖离去,叶知秋突然来了一句:“斯阳,我好像发现你漏了马脚。” 陈斯阳眼神一瞥,他不知道叶知秋了解到了什么,是他利用叶知秋的病情还是想陷害段意霖的事。 陈斯阳就试探性地问:“什、什么。” 叶知秋从兜里去除被他捏得稀碎的五条细条烟和烟盒,原来刚才的佯装镇定是以这包烟的“尸体”换来的。 “没什么,就觉得你没有我想得那么强大伟岸,我在想之后是否还要依赖你。”叶知秋理性地分析,没顾忌陈斯阳此刻混乱难堪的情绪。 林丞终于忙完了,从教室出来,他潇洒地拿下眼镜,笑嘻嘻地说了句:“我以为有好戏看呢?走啦,吃饭去吧。” 他挤到两人中间,似乎做着某种调和。 第20章 废物坦白 陈旭夕被段意霖带到了段意霖新租的房子,房子很大很宽阔,典型的欧式风格,客厅处有个电子壁炉,摇曳着橘红色的光,“意霖,租这个房子得多少钱啊。” “没多少钱,我不计较这个,你到窗边台子的桌椅上坐着,我先去二楼拿些东西。”段意霖吩咐着,陈旭夕只能点点头,慢步往窗边挪去。 刚坐上那个椅子,椅子底下是个圆弧,只要稍一用力,身体就会往后倒去。 他有些滑稽地稳定了身体,段意霖端着杯咖啡和一些文件似的东西踱步而来,陈旭夕的脸瞬间通红,终于端坐好了之后,立马移开了眼神。 “你知道林成华吗,就是那个制作人。”段意霖面色平静地坐在陈旭夕对面,陈旭夕没有想到他会提及这个人,有些迟钝:“他,他怎么了。” “我查到他和叶知秋母亲有私情。”段意霖喝了口他手里的咖啡,皱了下眉,随口说了句:“果然,我煮的咖啡就是没有你煮的好喝。” 陈旭夕心里还是冒出了“要不我再去煮。”的想法,但他并不如往常一样立刻去执行,还是呆坐在那,回复段意霖:“那,那又怎么样,你是想把它爆出来吗?” “没到时候,陈旭夕,我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我知道很多很多事,所以你和我呆在一起,或者协助我,绝对不会吃亏。”段意霖第一次用较为理智,没有夹带柔弱地和陈旭夕说话。 心理诊疗还是有用,他没那么那么地颠了 但陈旭夕有些不太习惯,内心在犹豫不定:我是不是也应该坦白,如果我坦白了会不会就代表我必须站在意霖这边。 陈旭夕没选择坦白,反而想套出些什么,接着说:“那你调查这些是为了叶知秋吗,或者是为了未来的叶知秋吗?” 段意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他还是喝了口咖啡缓了下:“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你别想那么多,安心住在这。” 陈旭夕当然清楚段意霖也在防备着自己,但他也足够困惑,问出了那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在未来我哥到底是怎么伤害你了。” 段意霖冷哼一声,呵呵地略显沉重地一笑,缓缓开口:“他,他大概就算是叶知秋母亲的狗腿子吧,他算是那个逼我到深渊边的人,我憎恶他,痛恨他,陈旭夕,我敢肯定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陈旭夕尴尬地假装咳嗽了两声,他在潜意识里似乎觉得段意霖说得也没错,他和陈斯阳这七年里极少见面,甚至连通话也不多。 哥现在是怎么样的人,我根本无法肯定。 他愣在那里,失神低落。 段意霖起身拍拍他颓在那里的背,随意地说了句:“你好好想想,今天你就住这了,这房子绝对比你看上去更为地舒适,你会享受的,房间在二楼拐角,早点睡吧。” “你不吃晚饭吗?”陈旭夕有些呆呆地问出了这句话。 段意霖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撩起陈旭夕的刘海,凑到陈旭夕的耳边说:“我减肥,你自便。” 等他上了楼,陈旭夕抖了抖肩,随着椅子的晃动直接倒了下去,弧形的设计让他不断晃动,“烦,想不通,让我回来看我哥的真面目吗?可哥又不会害我啊,是的吧……” 手机里传来了消息提示音,他从裤兜里揣出了手机,就这样躺在椅子上,点开了消息—陈斯阳问他:“晚饭吃了吗,小夕?小夕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陈旭夕并不累,但就是不想打字回复,将手机扔到一边的台子上,一切都太诡异难以厘清,他很容易被动摇,但此刻相信谁他无法抉择,明天再说。 随着椅子的晃动,进入浅层的睡眠。 第二天,陈旭夕陪着车晨参加一个打歌节目。 车晨正在台上卖力地唱跳:“Like a Dream。”一个性感的顶胯。 陈旭夕看着观众的欢呼声,倒也舒心,下一秒,段意霖给台下的陈旭夕发来了一个直播链接。 是叶知秋近期绯闻的澄清会,陈旭夕点开的瞬间,满腹疑惑:“他也不算公众人物,是很在意这些事吗?” 观众席右侧的信号不太好,他推开了演播厅的门,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直播就这样加载出来,屏幕里竟然有他哥陈斯阳。 只见叶知秋那张冷脸对着镜头说着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话:“我和身边的这位陈斯阳先生是同父异母的的兄弟关系,请不要对我们的关系再进行不必要的揣测,而关于演员段意霖,各位记者朋友可能还不知道,我已就任温御传媒CEO一职,之前看到我司艺人被欺负,有些不当的举动请各位见谅。” 台下的记者开始将矛头指向陈斯阳:“请问,陈医生成了叶家人,是否会辞去市医院的工作。” 陈斯阳脸上展露温和的微笑,他对着立式话筒说了句:“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如果父亲需要我为集团作出贡献,我当然义不容辞。” 屏幕前的陈旭夕有些不敢看下去,他甚至怀疑此刻他处于某个人的梦境,这种感觉一直潜藏着,此刻达至巅峰,冲上头颅。 他整个人起着鸡皮疙瘩,1月4日的风格外冰冷刺骨,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也冲上他的头颅。 “这都是什么,怎么会这样呢。”他尝试给陈斯阳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冰冷无情的一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听到这句话,他已然浑身战栗,是一种极度不安的惶恐,再次拨号,还是一样的结果。 “阿嚏~”骤降的温度让他有些受冻,鼻子的刺痛似乎在提醒他一切都是事实,手机上是段意霖给他发的信息:“今晚,我的生日会你参加一下,地址我发你。” 又是一月四号了,又是段意霖生日。 但距离他的上一次死亡只有两个多月了; 但所有现在发生的一切,一切莫名的进展,复仇,阴谋从表面来看,与他没有太大关系,他觉得他还是个无存在感的废物,配角。 第21章 归途无人 陈斯阳的手机显示空号,一切似乎都在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陈旭夕又将自己锁在了那辆破大众车里,他试图发动汽车,他回忆着这些年与陈斯阳的相处。 陈斯阳会背着陈父给他买各种好玩的,好吃的,虽然陈斯阳从小都会弹弹陈旭夕的脑袋,笑笑说:“小夕,为什么那么笨啊。” 一年级,陈旭夕根本跟不上别人的步伐,被简单的算术难哭,解不出来,委委屈屈地落泪:“哥,我是不是要留级啊?” “小夕,你是小笨蛋吗,算了,笨点好。”陈斯阳帮他把笔尖削尖,然后掏出几张稀有的奥特曼卡牌,毫不嫌弃地给陈旭夕擦鼻涕,可实际上陈斯阳是个中度洁癖,陈旭夕不知道。 有一次陈旭夕帮段意霖出头,赶走了“欺负”他母亲的人,自己被成年男人的拳脚相加,那时段意霖心情更不好,转身不理陈旭夕。 而陈斯阳总会在陈旭夕受伤后准时出现,“笨蛋吗?我背你去医务所,”他总是以哥哥的身份熟练地背起陈旭夕,可实际上陈斯阳一开始完全背不动陈旭夕,他自己偷偷练了好久好久。 陈旭夕拐进了一条巷子,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放学的学生和家长,车子停滞在人群里。 “刚开始都是哥跟着我,后来我就把他落下了。”陈旭夕虽然不知道很多关于陈斯阳的事,但陈斯阳曾对他的好是毋庸置疑的,百分百真心的。 脑海里回忆与现实交织,眸光流转,望向迎着夕阳归家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车子已然开到段意霖举办生日会的酒店楼下,他掏出那包车晨给的贵价烟,焦急地点燃,眉头紧皱地吸了吸,心里的郁结并没有好过些。 手机上传来了段意霖的询问:“你还没到吗?”接着是一通电话,或许是刚才的震惊仍有余波,陈旭夕暂时不想理会自己那台手机,便将他轻抛到后座,他掐灭了刚吸了一半的烟。 “段意霖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跟我解释这一切的人。”他内心深处无法确定,万分彷徨,双腿有些颤抖地下了车。 高奢酒店的大厅也算气派,这间酒店是和glory蛋糕联名的酒店,几层高的丝绒蛋糕被服务生慢慢地推着,陈旭夕跟在服务生的后面,很快来到段意霖生日会现场。 现场围着的是他的粉丝,段意霖在台上和一个粉丝互动,用着剧中陈尘出圈的台词:“堆雪人吗,叶警官,祭奠我那不听话的猫。” 现场的粉丝沸腾,那个粉丝拿过话筒,有些拿不稳,段意霖用手帮她把着话筒,她一下子羞红了脸:“意霖,生日快乐,你,你一定会大火的。” “谢谢,借你吉言,我们未来一起走花路。”段意霖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是对着观众席,对着有些不适的陈旭夕。 主持人接着接下来的流程:“待会意霖的生日蛋糕会分发给每位到场的粉丝,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我们《凡尘》电视剧,支持意霖。” 段意霖给陈旭夕使了个眼神,便往偏门走去,陈旭夕知道自己必须要跟上去,他是段意霖的经纪人,这算是职责吧。 当他也从偏门出去,看到的是一个悠然玩着手机的段意霖,他内心的求知欲爆炸,更多掺杂的是不解,他问出了口:“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吗?” 嚼着薄荷口香糖的段意霖又继续嚼了几下,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也有,但陈斯阳吗,疯狗一个,干什么我都不意外,但我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手,我以为他针对我是因为你呢,没想到啊……” 听到这些话,陈旭夕的头止不住地颤栗,然后有些情绪失控地走近段意霖,质问他:“你什么意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他有些难以压住情绪,溢出来的紧张如打了死结的毛线将他四肢包裹,模糊双眼。 段意霖没有立即回答他,他拉过陈旭夕,陈旭夕浑身没劲地被他带到了一个酒店的空中花园。 有个喷泉在噗噗地工作着,“真好啊,还能看到你这么难过,稀有啊,你先别那么激动。”段意霖清理着头上的亮片,舒展了几次自己的手指。 月光恰如其分地倾泻,给空中添了几分寂寥,也照亮段意霖惊为天人的美貌,他抿了抿唇,全然没有注意到双眼通红的陈旭夕憋不住泪,泪水一点一点在月色下,那般束手无策。 “陈旭夕,陈斯阳不值得你为他难过,他现在恶劣到霸占了你的位置。”段意霖一字一句,每个字都用上强调音。 “你在说什么,别和我打什么谜语,我都听不懂。”陈旭夕狼狈地擦了擦泪,低头踢着石子路上的几颗碎石,希望将情绪缓下,吞掉。 段意霖冷哼一声,讲述让陈旭夕失控的事实:“因为他是赝品,你才是叶家遗失的那位少爷,而他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冒认了你的身份。” 陈旭夕本就渺小假装坚强的内心再一次受到冲击,他觉得此刻美得不可方物的段意霖是那般可怕。 他遗落在车上的手机突然来了通电话,嗡嗡响个不停,是个陌生号码。 “可他已经是个出名的医生,而我什么都不是,他为了利益吗,不可能,不可能。”陈旭夕极力否认,憋住的泪因为头部晃动再次爆发,滑落。 “有什么不可能,他现在不就是要和你决裂吗,所有的一切说不定都是蓄谋已久呢,你啊就是过分单纯。”段意霖佯装温柔地用手贴上陈旭夕冰冷的脸颊,他或许以为这宛若救赎般的触碰会让此刻的陈旭夕感激涕零。 但陈旭夕没有,他心像被灼伤了那般剧烈疼痛,涌上来的是恶心,是信任与信念的全盘崩塌。 他直接推开了段意霖的手,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然后只留下一句:“生日快乐。”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一直跑,跑过端菜盘的服务生,跑过在发疯的酒鬼,跑过高峰期的车流,没有目的地,没有归途。 第22章 蓝色眼泪 “陈旭夕,经过公司决定,将你调到b市的艺人工作室里去。” 陈旭夕看着这糟糕的邮件信息,上辈子就是这样被辞退,然后窝在那个出租屋里的颓废时光,是成年后和陈斯阳相处最多的日子。 那些日子,其实也不过三周,住惯了高级公寓的陈斯阳竟然搬到这个旧小区,陪着失业的陈旭夕。 白天,陈旭夕出去找工作,每次都是悻悻而归,“哥,我回来了。”陈旭夕的沮丧永远写在脸上,“快快,让花香散散小夕身上的怨气。“陈斯阳像小时候一样揉揉他的头。 那时陈斯阳每天都会给他一束花,冬末至初春,搭配得每天都不一样。 但此刻,怀着极度复杂的情绪的陈旭夕,忍不住揣测:“上一辈子陈斯阳那个时候也知道这件事,他当时是也准备这么做吗,那他为什么来陪我,直接赶我走或者处理掉我不就行了。” 陈旭夕充分认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在瓦解他对陈斯阳的幼稚依赖,信任和浅薄认知。 他们都长大了,长时间渐行渐远,早已陌生,但让陈旭夕没想到的是他连对陈斯阳的“哥”这个称呼,现在显得那般可笑。 陈旭夕起身将自己的东西理了理,给那边回了信息:“如果我辞去这份工作,你们会不会好办一点。” 工作时间,工作人员回复得很快:“公司会给你相应的补偿,但公司只是决定将你调职。” 陈旭夕不想挣扎,拿起自己的离职纸箱,看着里面少得可怜的文件和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过一个旧闹钟和一些干花,都是陈斯阳送的,他愣了几秒,就径直往人事部去。 签完相关文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陈旭夕双手捧着箱子,那小幅的震动不断重蹈,隔着几秒,刺激着他有些麻木的身体和损伤的内心。 温御传媒一楼大厅,陈旭夕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来接叶知秋去试结婚礼服的陈斯阳在一楼的吸烟角,不断地重拨着电话,烟头燃尽,将他的指腹微微烫红。 在丢掉烟头的瞬间,来了一通电话,表面沉稳如狗地接起了那个电话,并不是他所期待的,是叶知秋。 叶知秋的语气像是刚吵完架,或受过极大的委屈:“斯阳,我想去还有我不想去试什么狗屁衣服,我不想结婚。” 陈斯阳无奈地闭了闭眸,语气柔和地佯装安慰:“叶知秋你不去联姻,你觉得你能做出什么实绩来,我是拖着你往上走对不对,这是最快的路,叶知秋,你……” 叶知秋还是那般无礼地挂断了电话,陈斯阳刚想着要不要上楼去带叶知秋去喝酒。 门口蜂窝般挤了些粉丝,几个保镖拦着。 那闪耀和异样光芒的中心是那个刺眼的段意霖,虎牙在邪魅的笑容里,散发着让陈斯阳毛骨悚然的“绒毛”。 瓦楞楞的,丝微酸涩。 在段意霖转过头的那一刻,陈旭夕就这样出现了,他斜侧着脸,不再生动活泼,那般沉寂或者说如同死灰。 “陈旭夕,你怎么又被,被……”段意霖穿过人群,向陈旭夕走去,那头的陈斯阳的脚步开始不再冷静,像被打了奇怪的药物,不受理性驱使,一步一步,加大踏步声。 段意霖只有手搭在陈旭夕的手臂,但某些角度透着虚构让人浮想联翩的亲昵。 陈旭夕没有说话,直到陈斯阳抵达的刹那,缓缓开口:“我退出,退出所有的一切。” 陈斯阳和段意霖对上了视线,段意霖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胜利者的眼神死盯着陈斯阳,明显有意地说:“小夕,不和你哥哥说再见吗?说完了我带你去吃饭,扫扫某些阴森的晦气。” 失魂落魄的陈旭夕被迫转身,和陈斯阳面对面,但却隔了七八米,他们之间早就横亘着这样距离的沟渠了不是吗? 好久,好久没有在陈斯阳面前哭了,泪水宛若倒流的点滴,在一点一点撕扯着疼痛,面前的陈斯阳还是不说话。 陈旭夕抽噎着,讲了一句绝望的话:“陈斯阳,明明我什么都不争的,为什么你们都利用我,何必呢,陈斯阳,你没必要这么狠。” 难道他的重生只是为了让他认清段意霖和陈斯阳的认知游戏,然后灰溜溜地逃走,不再重蹈死亡,可他要怎么活。 他不能继续囿于这个恐怖的毒素圈里,他要跑掉,哪怕没有胜利。 陈斯阳还是一言不发,陈旭夕直接迈动步伐,将他手里的纸箱利落地扔到垃圾桶上方,不再回头,不再管段意霖难辨真假的呼唤。 陈斯阳面上是没什么变化的低眸思索的沉稳样子,可余光,不,是整个视线被陈旭夕扔掉的东西,那些自己送给陈旭夕的东西贯穿。 然后段意霖一步一扬,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他将陈斯阳的眼镜粗暴地扯了下来,扔到那个箱子里,发出哐当的摩擦声。 下一秒,陈斯阳的耳畔传来了诡秘的一句话:“导师,赝品,假面,陈医生,给自己安排那么多角色不累吗,可陈旭夕恨死你了。” 段意霖也走了,小夕的背影也没有了。 “小夕,他不叫我哥了。”那个他曾最想打破的桎梏现在被自己以这种方式粉碎,一点都不好受:可一切不会是这样的。 他紧紧地闭了闭眸,使出了全部力气,将眼皮打皱,让自己清醒过来,想着利落得体地拿回那个眼镜,可手还是有些不听使唤地捡回了那几缕干花和那个闹钟。 他光速把这些东西装进他大衣的口袋,然后是他第一次那么迟缓,显得那般困难地戴眼镜,眼镜的镜片在光下有些剔透的蓝光,但很快就消失了。 那是陈斯阳的泪。 第23章 你乱跑了 陈旭夕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回到了那个很久没回的家,是属于陈斯阳的家。 庭院里,陈旭夕正在晒着刚洗好的衣服,衣服因为颠簸和搓洗有些褶皱,他正在手动掸着。 一旁陈才华和几个人正在打麻将,他叼着根烟在那八卦:“你知道就那姓段的那个女的,他儿子成了大明星,自己下作肮脏得了性病就快死了,小夕,给我去买几包烟。” 那几个牌友附和道:“怪不得儿子会不要她。”“是不是连葬礼都不舍得回来吧。” 陈旭夕胡乱地应了声好,就有些急促地跑出了门,冬日剔透的冷风扑面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但当他走过转角,身后似乎有几声脚步声,很轻很模糊,他有些应激地回头,一个人影都没有。 “大概是冷风刮起了树叶吧,也挺奇怪的,快过年了,这院里人还是不多,我是不是得先去找份临时工打打,吃住在哥、陈斯阳家不好。”他有些落寞地自言自语着,哈出一口长长的气。 落叶往前飘着,裹挟着另一个人的脚步和担忧。 陈家附近有一个小型超市,老板娘认识他,不太礼貌地八卦道:“你哥真是少爷啊,这是什么狗血灰姑娘啊,小陈,你怎么不去沾点光啊。” 陈旭夕挑食品的手顿了顿,没有回答,就往购物篮里使劲地塞着东西,然后直愣愣地走到柜台,心抽了一下地呼了口气,说:“拿三包红塔山。” 老板娘也是看他语气不好,便也没继续说下去,给他迅速地拿烟,陈旭夕递了张百钞,是他的离职赔偿金。 老板娘刚打开收银机要找钱给他,陈旭夕没有等,就这样离开了,拐进了那条小路。 “果然有钱了就是不一样,付钱跟扔是的。”老板娘在他身后评论道,他敏锐的耳朵还是听到了。 但陈旭夕觉得何必去吵呢,忍着就好了,又不是那么伤人。 走过几个胡同,来到那个夏天段意霖的家,院子有些破败,旁边的水渠里地水散发着臭味。 门框上似乎是几个未成型的蜘蛛网,缝隙里传来了女人猛烈却凄惨的咳嗽声。 本来有些惧怕的陈旭夕瞬间鼓足了力气,挪到了门边敲响了门,礼貌地说:“段阿姨,我是意霖的朋友,我来看看你,能进来吗?” 里面“砰”地一声,铁盆与水泥地板碰撞的声音,好像还夹杂着嗡嗡的声音,是女人的呜咽:“进、进来吧。” 陈旭夕轻轻地推开了房门,里面的景象惨不忍睹,血渍布满了整个屋子,女人身上挂着汗,皱纹横生。 “阿姨,我给你带来了些吃的,要我给你打点水吗?”陈旭夕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一旁的红木台子上。 女人闭眸,自嘲般:“我别的本事没有,记男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不,落了一身病,你是陈旭夕,陈家的……”她又开始猛烈咳嗽,“是好孩子,怎么会傻得看上我们家意霖呢。” “阿姨,你别说了,我给你烧水吧,你要吃药吗?”陈旭夕尽量抚慰着她,但段陈欢慢慢地虚弱之极地躺卧下来,头转了过去,冷漠得可怜:“别来了,滚吧,都走吧,我不希望男人看到我这个样子。” 陈旭夕没有被这句无力的急切驱赶而吓到,看着这个狼狈地背负丝缕尊严和被男人搅得很烂的价值观和人生的女人,陈旭夕又开始他最擅长的共情了。 他帮女人掖了掖被子,然后将一旁散落的纸巾团子扫干净,然后将窗户稍稍打开透了些气进来,卷起的细微尘埃被日光剔透。 一旁的烧水壶正在运作着,仿佛陈旭夕拉回了这个枯萎的房子的一点点生机,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想着要不要给段意霖发信息,水烧开了。 他放下手机,将热水灌进一个褪色的马克杯里,上头是高中时的段意霖,轻轻晃荡,让冬风稍微驱散炙热。 等到温得差不多了,陈旭夕给段承欢把水给端过去,尽力安抚她:“阿姨,我会叫意霖回来看看你的,水果我买的是果切,你觉得冷的话可以不用吃,等我来收拾,如果需要我带你去医院的话,你可以打我的电话,我的电话一直都没变。” 段承欢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让他离开。 陈旭夕也听话,重新钻进了还算衍着生机的一个寒冬,很快,他便重新回到了陈家,陈才华的局散掉了。 院子里,有清晰的水滴声,圆台子上放着一束山茶花,很奇怪,这花寓意不是很好,陈旭夕不是很喜欢但却给陈旭夕带来熟悉感。 “山茶花寂寞,孤独,陈斯阳,是你吗。”陈旭夕明白了刚刚真的有人在跟踪自己,内心是有些震动的困惑,不断地呼着气。 陈才华从里屋出来,“咯吱”地嚼着炒豆,漫不经心地说:“小夕,斯阳刚刚来过,他是不让我告诉你,我也替你说了他的,我知道那小子过分了,竟然不认老子,还抢了你的……” 陈旭夕不知道为什么,仿佛那根紧绷的弦被彻底拉断,明明不该去相信陈斯阳,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探究陈斯阳回来的目的。 恐惧没有被抽空,只是窜进了一些别样的直觉和情愫。 寒风瑟瑟,他奔跑着,第一次为陈斯阳奔跑。 可哪里都没有陈斯阳的踪迹,他有些喘不上来气,那个他十岁被欺负的沟渠似乎接了层薄冰。 那是他第一次为段意霖打架,陈斯阳牵着狼狈的他,不再温柔,有些凶:“小夕,爸会打你,我不会拦他的,因为这是你该受的惩罚,这样你就不会乱跑。” 陈旭夕和那时一样哈了口长长的气。 是什么在碎裂,是记忆还是冰。 “陈斯阳,你可真奇怪,你现在是在报复我的乱跑吗?”陈旭夕仰头,灰蒙蒙的天空垂挂着几抹云,有些落寞地转身,这回他没有注意到转角处的那抹黑影。 那是没戴眼镜,带着运动帽的陈斯阳,鼻尖的痣微微颤抖,眸光隐忍中带着不甘,和从底透出来的控制和执念,轻声回复道 : “对,小夕,你乱跑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响了三轮,那头被接起,没有说话声,好像是水波荡漾的声音,好像有几丝哼唧声,夹在晃荡摩擦的水声里。 “陈斯阳,你在干嘛,说话啊,还有你为啥把车晨的歌设作铃声。”陈旭夕急于陈斯阳给他一个回答。 “嘶~”陈斯阳没有想到小夕会给他打电话,他刚出差开完学术会议回来很累。 浴缸旁是他画的被繁华锦簇的陈旭夕,每次洗澡他都会拉一幅画进来,小夕就打来了电话。 他倒吸了口气,柔情沾着黏糊:“陈旭夕,你知道刚刚那首歌是我写的吗?” 沉默中裹挟着一头的风,一头的洗澡水。 斯文与**,冲突吗。 甩开了那副伪装禁欲的眼镜,在水汽里氤氲 陈斯阳咬着自己的唇,有些肿了。 该死,好想小夕。 在迅速节奏中心里鬼魅地遐想,手掌握得更紧,更升温,浴池里的水被溅起,他另一只手还在“象征性”地按住听筒,然后慌乱地按下静音键。 但绮丽绚烂的感觉夹杂着刚刚陈旭夕的询问,是他爱的小夕在问他:“陈斯阳,你没事吧,听上去你好像不太好。” 那只还算体面的手打翻了那只手机,手机跌进了浴缸里,发出挺重的咕噜声,几下子静音被消除了。 水里的手机和陈旭夕问他:“ 陈斯阳你这人闷,听筒也闷,又一言不发,搞不懂你,段意霖他妈的葬礼,你要来吗?” 刚经历**余韵的陈斯阳嗓音绵而沙哑:“去,出于礼貌我会去的,刚刚我瞎扯的,陈旭夕,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陈斯阳知道自己最近被叶母盯得紧,他必须和陈旭夕保持距离,还有段意霖想置他于死地,连那个曾经的病人也被挖了出来,那个双向的追星“梦男”。 那个男孩叫经迁,在诊疗期间,陈斯阳给他开了药他都不按时吃,有一次陈斯阳亲眼看着他捡起自己扔掉的烟头,陈斯阳阻止了他:“经迁你偷我烟头你不嫌脏没事,但是如果你不按时吃药、你就得住院你知道吗?” “陈医生,你刚刚甩我的手,很痛,你是温柔的化身,你不能这样,像那些人一样逼迫我。”经迁拥抱了上来,陈斯阳有些嫌恶地甩开了他,但还是尽量劝导他:“我会把你的病例转到我师哥那,他早就想排你住院了。” 那个男孩哭得很伤心,明明简单的对话对他来说似乎是巨大的恶意。 回忆至此,陈斯阳从浴缸里出来,用浴巾擦拭着自己的肩颈线条,窝得性感的锁骨,他的左肩有一颗红痣,而小夕右肩也有一颗。 “得先解决掉段意霖,但我不像叶知秋的母亲想段意霖死,他死不死不管我的事,我只想他远离我和小夕,但如果他继续作妖……” 指尖夹着一根烟,慢吞吐雾,丰满的胸肌下的腰窝在水淋漓下,透着悱恻的红。 霓虹深处,绯红尽头,皆是**。 段承欢的葬礼和第一次一样没有多少人,陈旭夕帮着分发白毛巾。 “给您。”他客气地分发着,丧乐奏响,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陈斯阳竟然和段意霖同时走了进来。 “陈斯阳,你来这干什么,想看我笑话吗,还是来看看我和陈旭夕有多么亲密啊,看他为我妈忙上忙下的。”段意霖说得难听,陈旭夕看到陈斯言慢慢卷起的拳头状手势,他知道陈斯阳不会动手,但这是段意霖母亲的葬礼,影响总归不好。 他放下手里忙的活,也不知道是不是惯性,他又走到段意霖身边,用了一个经纪人的略显“防御”姿态。 “不要吵,看看场合吧。对意、段意霖影响不好。”陈旭夕看着有些贴上来的段意霖,往后退了退,有些警告般继续说道,“段意霖,这是葬礼,好好哀悼,不要顾此失彼,进去吧。” 段意霖白了陈斯阳一眼,就往里头走去。 门口就只剩他们两个人,陈斯阳穿着单薄的咖色夹着点暗红的夹克,脸像是被冻伤,有些起皮,整体配色以及鼻头,胡渣,像是个“变态”版的圣诞老人。 陈旭夕莫名觉得好笑,但碍于场合,还是淡定地质问般:“还是什么都不说吗,陈斯阳,你以前那侃侃而谈的样子是你表演出来的吗?” 陈斯阳将手插进兜里,嘴角颤抖,小夕叫他来他就会来,但他清晰地感知到不远处有叶母的眼线,他一回头,那人迅速钻进巷子里。 陈斯阳只能偷偷地打量今天的小夕,小夕将头发剪得短短的,像个小土豆,唇瓣肉肉的是在生气,但小夕异域的瞳色与麦色肌肤很搭,可现在,白了好多。 他的脚步往前踏着,嘴上说着:“没演,不需要演。”心里在纠结:小夕还是黑一点更好看。 灵堂里,几个和尚在念经,陈旭夕和陈斯阳挨个拜完,两个都说了一路走好,鞠了一个躬。 段意霖还在被人要求进去复杂的祭拜,陈旭夕看他也闹不出什么事,就想出去抽根烟。 突然看到不远处的陈斯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否有意,他就闹脾气般幼稚地撞了陈斯阳。 撞完后,他又觉得自己实在蠢爆了,就加快脚步掩盖自己有些羞红的脸。 他跑到门口,刚点燃一支烟,还没放进嘴里,就听到了脚步声,他以为是陈斯阳来找他,吐出一个字:“陈……” 可面前的段意霖让他卡壳,段意霖哭了,玻璃珠一样的剔透泪滴,“上天给我们机会啊,陈旭夕。”他的每个字夹杂着透明的哭腔和陈旭夕重生的秘密。 “不是的,段意霖,我们……”我们走不到一起,他没有说完,段意霖像是执行NPC的命令就这样拥了上来,好似每个俗套故事里的宿命感。 然后这个故事也是俗套的,在二月十日的寒风里,陈斯阳看着拥抱的两人,安慰与啜泣,相亲与相爱。 他以为刚才小夕的碰撞是责怪,是在乎,是那么一点点期待,现在看来只是妄想,嫉妒病态地占据那颗本就冰冷之际的心, 这次他只是来看看小夕的,那个关于段意霖计划还是要继续加大力度,他过分用力地甩甩头,眼镜将他的高鼻梁压红了,寒风入耳灌喉,刺挠挠的难受得要死。 “陈斯阳!”陈旭夕摆脱了段意霖的怀抱,解下自己的咖色围巾,似挽留的拥抱般,用围巾圈住走得慢吞吞又失神的陈斯阳的脖子上。 “如果你一直不和我解释,我也不会和你解释的,这是公平,属于我们的公平。”陈旭夕似乎有条理地话语,可陈斯阳只捕捉到“我们”两个字,那两个字就足以让他震惊,心脏深处小规模爆炸。 陈斯阳猛地回头,和陈旭夕对视,这日是阴天,天空应该不会有夕阳,他们还是傻傻地对视 里头饱含了太多,他们谁都无法彻底解释清楚。 不远处,一辆保姆车就这样呼啸而来。 第25章 他懂斯阳 车子刚到车晨的工作室楼下,刚下车的陈旭夕就被一行穿着黑西装保安模样的人拦住了,带头的是个一本正经的古怪中年男人,他是叶继良的助理李立。 “叶老派我接少爷回去,他在温御等我接您过去。” 虽然用着礼貌用语,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尊敬,周围近十个保镖在他的示意下,围住陈旭夕,带着不由分说的强制意味。 陈旭夕心头一紧,二月的寒风丝扣,如血潮,直打得他连连后退,不安与恐慌如梦魇般让他怀疑:梦吧,是和段意霖站在一边的梦吧,哥,陈斯阳不会出事了吧。 他的双臂被迫抬起,被两个人抬起,推着走,他如同在梦里拼命挣扎,在推拉间的疼痛贯穿他的大脑,绵软了他挣扎的力气,“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对亏了你那贪慕虚荣的哥哥,不,一颗下错的棋子,忌恨他的人实在太多,狸猫换太子的快活日子没过爽就被揭穿了。”李立佯装贴心地理了理陈旭夕的衣领,陈旭夕被禁锢住,只能通过撇头表示厌恶。 他看到在一旁打电话的车晨,有些急切地按着重拨,应该是打给陈斯阳,他的举动剧增了陈旭夕的忧虑:我,究竟该怎么办,为什么你们都要靠近叶知秋,靠近叶家,明明知道那是个深渊,为什么啊 。 陈旭夕知道他怀着自私无用的指责发泄不了他的无措和愤怒,因为他没有聪明到猜不出那争锋对决的段意霖和陈斯阳的真实目的,或者说把他推至深渊的目的。 视线随着泪,模糊起来,车晨有些莽撞地想解开陈旭夕被困住的双手,“你们放开他,是不是你们支走我工作室的人,陈哥不会跟你们走的。”他放声怒吼道。 很快,车晨就被人架开了,有个人甚至用着蛮力,捏住了车晨的下巴,抑制住他扯着嗓子的拼命话语,陈旭夕怕这样发展下去车晨的嗓子和身体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还是过度的善心和职业本能,他微微启唇问道:“他的电话打不通了吗?” 对面 ,车晨的摇头动作彻底碾碎了陈旭夕内心的希冀,很明显,陈斯阳被控制住了,应该是作为逼他回叶家的筹码,陈旭夕不能让车晨和陈斯阳因自己而受到伤害。 他妥协了,缓缓抬头用着视死如归的语调:“我和你们走,你把他放开,还有陈斯阳。” “果然,听话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李立哼笑了一声,满眼的瞧不上让寒而栗的陈旭夕愈发颤栗,忽地想起了叶继良在酒会上的笑声,瘆人地居高临下。 他的手被松开了,跟着那一行人的步伐,车晨依旧被控制住,但没刚才那么狠了,他叫住陈旭夕:“陈哥,他不想你陷入危险里的。” 在上那辆奔驰商务车前,陈旭夕回了他一句:“车晨,我逃不掉的,你好好唱歌,不用管我。” 他坐上车的刹那,车门自动关上,似乎将过去陈旭夕的一切否决,剿灭。 * 温御总裁办的会客室里,叶继良抿了口茶,腾空的雾气似将他脸上的沟壑描绘,“你说陈凌洁她拼了命地逃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算了,你快点去申请改名字。” 陈旭夕站在那里,听着他所谓的亲生父亲恶心地数落他和他的母亲,眉头蹙着,拳头不由地握紧。 “你有什么资格握拳头,你知道叶知秋以前在我面前握拳头,最后得到了什么,我手上这杯滚烫的茶顺着他的拳滴进他的手心,他被我禁止叫唤,你应该不想这样吧。”叶继良推开他背靠的椅子,拿着茶杯缓缓起身。 这是一个驯服过程,而主人姿态的驯服者最想看到的是兽类被斥鞭后的无助的害怕和诡异的依赖性。 陈旭夕心头涌上些害怕,脚步错乱地往后退去,跌撞着退到了皮质单人沙发上,“你究竟,究竟找我来干什么,你不缺我这个儿子,正如你说的那样我是个废物。” 叶继良又诡异地笑了笑:“我叶继良欠陈凌洁几条命,拿你堵住一些人的嘴而已。”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些。”陈旭夕全然不知在他十岁就过世的母亲的往事,他慌乱起身想问清楚,但叶继良却转头没回答他,留下句:“接下来会安排你进宣传组 ,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不会像现在这样泪都被吓了出来。” 听到他的话,陈旭夕才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或许是刚才回忆起了母亲,不自觉地落泪,他胡乱地擦了擦,往前奔去,想问清楚陈斯阳的下落。 他的脚步刚出会客室的门,他就被李立拦住:“出了房间,叶总就不会与房间里的人继续交谈了,这是规矩,宣传组组长很快就会带你熟悉工作流程,你就在里面等。” “我问你,你们把陈斯阳怎么样了。”陈旭夕推开他的手,质问道。 “按理说,是要处罚他的,但他失踪,大概是怕了逃走了。”李立不以为意地答道,将陈旭夕赶回了会客室,便关上门离开了。 不安疯长,他来回踱步,他给那个陌生号码打着电话,电话出于忙音,一次拨打,脚步踱了五下,二次,六下,以此叠加。 直到最后手机里冰冷地传来关机的提示音,他丧忧地将手机抽离耳旁,给段意霖发去了信息:“你知道陈斯阳的下落吗?” 信息发送成功,门被敲响,“我是宣传组组长,来带你熟悉工作。” 陈旭夕感知到通红的眼角滑落的泪水,他的鼻涕顺势而下,他狼狈抽纸的瞬间发现房间里的空调被调成冷风,这个冬日冷室像是无声的凌虐的霸凌。 陈斯阳,你之前是在帮我避免这些吗? * 郊区无人别墅内。 转着的风扇发出吱呀的难听声,陈斯阳秀粉的鼻尖弥漫着几丝尘埃,让他有些呛,薄唇挂着几处伤口,他白皙剔透的脖子线条将脖子上的黑色铐锁反衬得醒目。 “小夕,现在怎么样了。”他虚脱的嗓音配合哈出来的气回荡在隔音良好的房间。 眸色凝滞,带着几分脆弱,光线青睐着睫毛,平添几分韵味和深遂。 他白皙修长的双手透着抖动的青筋,正在与脖间的锁链抗衡,脖子淤出红带,一缕,又一缕。 突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高跟鞋的脚踏声。 第26章 古老传说 第一世的时间线 陈旭夕死后两周,4月14日 工人将陈旭夕的骨灰下葬,一只八哥穿过绿化林,“唧唧啾啾”地叫着,周围围了些陈家的亲戚。 陈家奶奶到底是每个丧礼的哭角,虽然对这个不是亲生的孙子没啥感情,但还是眼泪汪汪地哭喊着:“我的孙儿啊,你怎么就走了。” 旁边两个婆婆都架不住她,陈斯阳坐在石阶上,他对这些虚情假意充耳不闻。 仿佛被夺舍了一样丧失了所有活力,他第一次在白天没戴那副眼镜,两周都没睡着觉的眼袋淤着无血色的黑,乌黑的头发透着几缕白丝。 我只是想借叶知秋的手毁了段意霖而已,我只是想要小夕回来,他是要回来的,回来的。 心理呆滞执拗地呐喊,挣扎,不知不觉间将心里话倾泄:“回来啊。” 那只灰黑的鸟停在他的肩头,“扑腾”被父亲陈才华粗暴地赶走,然后瞬间揪起他的衣领,把他活生生地拽了起来,“给我滚回去上班,要不就呆家里收租,别他妈念着那小子了,看你痴呆的鬼样子。” 照以前,陈斯阳会稍稍一撇,就能脱离这种暴力行径,但现在悔恨与痛苦淹没了他,直冲向父亲面前,嘴巴微颤地低吼道:“你他妈揍我吧,这不是你最擅长的,揍死我啊!” 可他的领子却被松开了,没有求望的拳头让他清醒了,陈才华将他夹在耳上的烟挂到陈斯阳的耳上。 然后留下句: “别发神经了,怎么你准备下去陪他,没想到你也真讲情啊,陈斯阳,你包揽了他死后的全部费用,我以为你他妈就是个薄情寡义的种呢。”转身离去了。 没去理会他的陈斯阳,抽出那根烟,双手颤抖地点燃,塞进嘴里,唇齿间弥漫着除了烟草味还有些臭臭的陈才华的汗,但他还是猛吸着。 四月的风袭过,丧失休息迹象的双膜被刮出了眼泪,疼与辣在吞吐烟雾间钻入“骨髓”。 没错他有烟瘾,也有陈旭夕瘾。 陈旭夕很早很早就闯入他的人生,从陈旭夕刚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情感淡漠症重度患者的他只觉得他很吵很吵。 ———- 酥麻的记忆渍进疲惫的心,脚步往陈旭夕的墓碑行进。 “陈、斯,siliang,很多小朋友在那面墙上写你的坏话,说你像蝎子精,还有很多很多,我都帮你全涂掉了,还帮你赶走了一个正在写的男孩。”七岁的陈旭夕一脸骄傲地拍拍正在玩扫雷游戏的陈斯阳,点着鼠标的陈斯阳只是觉得他很烦:“我叫陈斯阳,我给你写过四十三次我的名字,怎么还这么笨,还有你乖一点,我待会带你去吃冰。” 回忆往前走,他也靠近陈旭夕的墓碑,一步一顿。 十岁的陈旭夕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哭唧唧的地喊:“陈斯阳,我又迷路了。”陈斯阳攥他的手很使劲,生怕他跑掉,然后转拉为牵,回头拍拍他因为哭泣而打的嗝说:“你不用懂,找不到了路了,我会帮你找,也会找到你。” 滴答,痛苦在记忆沙漏厮杀,陈斯阳摸了摸墓碑上陈斯阳的音容笑貌,慢慢蹲伏。 “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拍我啊,我黑黢黢的像块煤炭,挺难看的。”刚上初一的陈旭夕对自己的容貌有些许自卑。“谁说的,我的相机只记录客观的美,小夕你……”陈斯阳想着要不要摸摸那像狗狗一样软软的头发。可下一秒,陈旭夕第一次提到了那个名:“意霖啊,我的同桌,他长得绝美,特别特别巧的是他昨天刚搬来院子里,我去他家玩他说我黑得有点难看。”不知道为什么,冷漠的他第一次妒忌和 病态的占有欲:“小夕,没有人有资格那么说你,你知道吗,你不要被忽悠。” 你不要被蛊惑走,不要乱跑,是你硬凑上来的,我是能够,能够占有你的…… ——— “为什么会是我害死你的,我不敢说却计划了这么这么久,这么多年控制叶知秋,我以为他和段意霖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可那次叶家家宴,我看到叶知秋他妈给段意霖下药的时候,我知道早就不可控了,可你已经回来了,我陪着失业失意的你,终于把你抓回来了,对不起,是我没想到,没去想冯婧柔和我一样,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你。”泪水随着悔恨叠涌,泛滥成灾,他自言自语地摸着陈旭夕墓碑上的名字。 那名字的主人,那照片里的人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绝望滋生,他禁锢在那里对陈旭夕的爱随着夕阳的浮生而突破,他只想陪着陈旭夕,他只想爱活着的陈旭夕。 陈斯阳痴呆地走下台阶,慢慢地跌爬进他两周前就停在这的奔驰车里,点燃了脚底盆里的炭,静静地等待死亡。 很快,面色潮红,汗水淋漓,模糊的意识夹杂着身体各部分的苦痛,嘴上念着最后的话语:“我还是会拥有你的,小夕。” 2024年4月14日,“反派”陈斯阳也消失在在第一次的故事线里。 * 郊区别墅 被锁链住脖子的陈斯阳,迎来了冯婧柔的一耳光,她尖锐的嗓音振聋发聩:“我一直觉得你为什么像狗一样跟在我们知秋身后,原来是想毁了他,靠自己不成,现在联合那个贱人,蛊惑我们知秋。” 白皙的脸蛋晕红,眼镜随之被打落,脖子上的锁链叮当,混乱,血红爬上他性感的脖眼冰中透魅的半边脸颊,而他的眼眸眸是寡淡的敌意,难以为人察觉。 他并不想理会这样一个疯女人,默默盘算着:得想办法要把叶知秋叫过来,出去以后要把小夕送出国去,离段意霖和叶家越远越好。” 陈斯阳是在他和叶知秋回国的那几天,才得知陈旭夕和叶家的关系,他以为只要用计把陈旭夕调走,便可无忧地利用叶知秋对付段意霖,可段意霖的惊人反侦察性让他连连溃败,也将陈旭夕陷入危机之中。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别墅外发生的翻天覆地。 耳旁,冯婧柔的jimmy Choo黑色细高跟在木质地板上叮踢踏作响,慢慢地将她脂粉气的标准化五官凑近陈斯阳,轻蔑肆笑:“你的贱其实不亚于那个段意霖,话说你们俩不会联手玩敌对,想整垮我们知秋吧。” 她粗暴地掰过陈斯阳潋着俊逸的脸,蝴蝶美甲的甲片嵌在陈斯阳脸部,而陈斯阳却只是阴魅地低笑:“你怎么不编出个暗杀组织出来,你知道你现在对我的暴行,让我想到了叶知秋对那些男孩的兽性,可他最喜欢痛得欢的段意霖,我手里有很多……” 没等他说完,冯婧柔狠狠地捏住他的脸喊道:“你他妈给我闭嘴,这些你带知秋做的恶心事,我找你算帐你早就死十回了,但我告诉你,我们知秋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会帮他铲除每一个障碍物,我不会关你太久,你手机在你兜里,给陈旭夕报个平安,也给他保一份平安,打完我就会收回去。” 说完,她松开了陈斯阳的脸,嫌弃万分地转身离开了。 陈斯阳的手伸进口袋,按他现在的理解,他不该给陈旭夕打任何电话。 可当手指接触到手机的那一秒,好像被狠狠地电了一下,瞬间脑子和身子麻木,混沌,将他拉进了一抹虚空里剿灭,眼眸紧闭,宛若死状。 下一秒,睁眼的刹那,他恐惧地惊呼:“小夕,你回来啊。” 第27章 新年快乐 温御,公关宣传部 办公区电话铃声不断,一边刚消停,一边即热。 “目前正在控评中、热搜词正一小时为单位更新。” “马上把这个报道撤下来。”员工们各司其职,应付着记者和媒体,维护艺人的形象。 陈旭夕盯着电脑屏幕,失了魂魄地陷进刚才陈斯阳给他打的电话 午后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还在给车晨打着电话的自己,因为担心陈斯阳昨晚没睡好,连连哈欠。 车晨的电话处于忙音,手机自动挂断。 “您的咖啡。”陈旭夕接过店员手里的冰美式,皱眉咬牙吞下了一口加了糖的美式。 他一直以来对咖啡都嗤之以鼻,喝不惯,睡眠质量不错也没必要喝。 窄小喉结,红晕在它滚动间攀上那枚它旁边的痣,麦色的皮肤瑟瑟,一根青筋蠕动,连带着他薄粉的唇。 突然,手机铃响,是陈斯阳的号码。 他慌忙去接,手上的美式不听话地溅到手机屏幕,让屏幕有些滑,慌乱加剧,好不容易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窸窸窣窣的,好似有呜咽声。 “陈斯阳,是你吗,你到底在哪,医院说你请了两周的假,你、你没事吧。”陈旭夕满身都是抵达不正常心悸的担忧。 可下一秒,陈斯阳嘶哑着哭腔般喊他,直接喊他的名字:“陈旭夕,我没事,很好很好,还有对不起、对不起,对了,新年快乐。” 对于他道歉陈旭夕挺懵的,刚想追问什么,手机被挂断了,他急切地回拨,手上的冰美式因为疏忽彻底跌落地面,糟糕地将地面和他的板鞋打湿。 电话那端传来了冰冷的关机提示,他耳边诡异地“传来”了段意霖的语音:“陈斯阳他有事不是他活该吗,陈旭夕,是他和叶知秋母亲勾结害死了我们,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们不是亲兄弟。” 坚持是他的品质,却很少用在陈斯阳的身上。 趴在办公桌上的他,慢慢地抬起身,嘟囔道:“哥,是不是我总跟在段意霖的身后跑太慢了,很久很久没好好感受过你的正脸和你的心了。” 一旁的座机响了起来,他抬手接起。 “陈旭夕,你过来一趟,李德仁在接待处闹呢,说是和段意霖的矛盾很大。”组长给他打来了电话,关于段意霖的事他必须跟进,不用跟着他活动但维护他的正面艺人形象是他的现在职责。 李德仁是公司资历较深的演员,咖位不高,但算算资历还是有一定的“威望”,他正在和段意霖拍匪帮电影,但公司对这种底部高龄的艺人总是打太极,不会给太多方便和好处。 说完马上来挂断电话的陈旭夕往艺人接待室里走去,那个儒雅的中年男人面向陈旭夕,抱怨着:“不止这一部戏了,那小子唯我独尊的样子肯定是背后有人,小陈你之前跟在他身边有多难受你应该知道。” 陈旭夕内心叹了口气,却还是温柔地扬起笑。 “李老师,意霖,段意霖他现在深受市场和导演的喜欢,我们资历深,不用和他计较,听说公司在为您量身定制一部剧。”陈旭夕将桌上茶水往他那边推了推,“喝口水,消消气。” “小陈,你就是太软了,之前你被辞退我觉得就是他搞的,不是说有心机不好,就是他阴你的时候你绝对想不到。”李德仁继续叭叭细数段意霖的不是。 陈旭夕只能无奈地迎合点头,兜里的手机却传来信息的声音。 他把手机从棉服兜里拿出,放在了桌上,很奇怪是几条彩信。 “小陈,我就是诉诉苦、你有事的话先忙,但你说的那部剧。”李德仁喝了喝水,眼底透露着期待。 “我会和您的经纪人商量,尽量为您争取。”他微微笑、手指点开彩信,是一张床照。 叶知秋被压制在下,上面的人只露了半截头发,可只凭这一缕头发他就知道是段意霖。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报仇吗,段意霖,把他踩在脚下,当□□还是你往上攀爬的垫脚石。 他给那个号码回了信息:“多少钱买断,我好上报。”无力地往椅背上倒去。 这时,电子邮箱里传来了私人邮件,他倚着椅背,无力地点开了是叶知秋的结婚请柬,还是和上辈子的那个女生,2月24日。 风暴假寐,窗外却宁静无比。 今天是除夕夜,他望着霭霭的暮色,无语且疲惫至极只有一句话:“陈斯阳,新年快乐。” 第28章 重生秘密 圣心大教堂,水晶灯晃得人眼晕。 红地毯从门口铺到圣坛,两边摆满了白玫瑰,香得发腻。宾客们穿着光鲜,举着香槟说笑,手机镜头怼着新人拍个不停——今天是叶家大少爷叶知秋和苏家千金苏婉的婚礼,全城直播的大场面。 没人注意,教堂最后排的阴影里,藏着个“异类”。 刚重生而来的陈斯阳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柱子,胸口剧烈起伏,破了洞的衬衫下,皮肤还在隐隐作痛。 半小时前,他刚从城郊那栋别墅翻出来。 铁链勒出的血痕还在脖子上挂着,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可他顾不上疼,眼睛像钉子一样钉在圣坛上那个穿着白色礼服的身影上——陈旭夕。 小夕今天穿得真好看,浅褐色的西服和他的皮肤很搭,可小夕不高兴,但他还活着 “这,我要怎么重来,操”陈斯阳低骂一声,拳头攥得咯咯响。 但叶家怎么可能放过小夕,叶家把小夕找回来只是为了小夕生母留给小夕的10%的股份,但小夕根本不知道这股份的存在。 他被关的这几天没吃饭,饥饿感和晕眩让他看到了段意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叶知秋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婉女士为妻,无论……”牧师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陈斯阳心脏狂跳,他不能等了。 就在他攥紧拳头,准备不管不顾冲出去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教堂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段意霖从外面狠狠撞开 木屑飞溅。 刺眼的阳光顺着门缝灌进来,把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拉得老长。 来人身穿纯黑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可那张脸却像结了冰,眼神冷得能冻死人。是段意霖。 他手里还拽着个人, 陈旭夕。 刚才还站在圣坛边的陈旭夕,此刻被段意霖像拖牲口一样拽着,白色礼服的袖子被扯得变形,头发凌乱,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全场死寂。 三秒后,爆了! “那是谁?” “段意霖?他怎么敢闯叶家的婚礼?” “他手里抓的不是那个刚认回的叶家二少爷吗?” 手机镜头“唰”地一下全转了过去,直播弹幕瞬间刷屏,卡得手机都在发烫。 叶知秋的脸“唰”地黑了,指着段意霖怒吼:“段意霖,你他妈疯了。” 段意霖像是没听见,一把抢过旁边司仪手里的话筒,金属碰撞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叶知秋,”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透过音响传遍整个教堂,“新婚礼物,我亲自送来了。” 话音刚落,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嗡——” 教堂正前方的大屏幕,还有宾客们手机上的直播画面,原本播放着新人甜蜜瞬间的画面,突然全变了。 一张照片,占满了所有屏幕。 照片里光线昏暗,叶知秋趴在床上,背对着镜头,而压在他身上的人,侧脸线条冷硬——正是段意霖,叶知秋的脸上,哪有平时的嚣张跋扈,只剩下屈辱和痛苦,嘴角甚至还挂着可疑的水渍。 “哗——!!!” 全场炸开了锅! “我操!什么东西?!” “叶,叶知秋这是……” “段意霖和叶知秋?他们俩。” 苏婉穿着洁白的婚纱,看着屏幕上那张不堪入目的照片,突然尖叫一声:“啊——” 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旁边的伴娘吓得魂都没了,赶紧去扶。 “这就受不了了?”段意霖冷笑一声,话筒里的声音带着嘲讽,“这只是开胃菜。叶知秋。” 他手指又一动,屏幕上开始播放录音。 “段意霖,我希望你臣服于我。” “先别碰我,你想要玩点刺激的吗,” 录音里,叶知秋的嘶吼、还有隐约的鞭子声、求饶声,清晰得像在耳边响起。 “看到了吗?”段意霖掷地有声,“这就是你们捧在手心里的叶家大少爷,表面人模狗样,背地里就是个喜欢暴力、被人拿捏的变态,而这一切,都有‘好医生’陈斯阳的‘功劳’呢。” 他突然猛地一推手里的陈旭夕。 陈旭夕踉跄着摔在地上,白色西装沾满了灰尘。 “还有叶家。”段意霖的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叶家众人,“为了遮叶知秋的丑,硬是把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找回来当挡箭牌。”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瞬间全聚焦在陈旭夕身上。 他趴在地上,浑身发抖,段意霖那句“挡箭牌”像针一样扎进他脑子里。是啊,他就是个工具,先是被叶家利用,现在又被段意霖当成报复叶知秋的工具。 直播评论区已经疯了,服务器都快炸了。 “卧槽,年度大戏,叶家这是要完啊。” “那个二少爷好惨,被当枪使了吧?” “段意霖太狠了,这是要把叶家往死里整啊!” “段、意、霖!” 叶知秋彻底疯了。 他双眼赤红,像头发狂的野兽,猛地推开身边的人,不顾一切地朝段意霖冲过去,拳头挥得虎虎生风:“我、为什么要这样,段意霖,我在我妈面前替你说尽了好话” 现场彻底乱了。 宾客们尖叫着四散躲避,桌子被撞翻,香槟杯摔了一地,碎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 安保人员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抱住叶知秋的胳膊腿,可他力气大得惊人,愣是拖着几个人往前冲,目标直指段意霖和地上的陈旭夕。 冯婧柔站在人群里,脸上精致的妆容都花了。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嗡嗡作响。婚礼毁了,叶知秋的丑闻爆了,叶家的脸彻底丢尽了,这还不是最糟的。 她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弹出的新闻推送标题刺得她眼睛疼—— 《知名导演林成华涉嫌多项违规,被警方带走调查,合作方纷纷解约》 林成华,她的情人,她花了多少心思才捧上去的人。 段意霖,一定是他干的,他早就计划好了,要把叶家母子连根拔起。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地上那个贱人,陈旭夕,这个从外面找回来的野种,如果不是他,叶知秋怎么会被段意霖抓住把柄?叶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恨意像野草,瞬间长满了冯婧柔的脑子,烧得她理智全无。 她手忙脚乱地摸向自己的手包,指尖触到一个冰凉锋利的东西——那是她早上带来的拆信刀,小巧,锋利,平时用来拆请柬的。 现在,它有了新的用处。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撞了陈旭夕一下。 他本就趴在地上,被这么一撞,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了几步,正好背对着冯婧柔的方向! 就是现在。 冯婧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光,她握紧拆信刀,猛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把刀朝着陈旭夕的后心刺了过去。 “小夕!”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一直躲在阴影里的陈斯阳,像颗被点燃的炮弹,猛地冲了出来!他速度快得惊人,在刀即将碰到陈旭夕的瞬间,狠狠撞在了陈旭夕身上。 “噗嗤——” 清脆的,皮肉被刺穿的声音,在嘈杂的教堂里,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时间,好像突然静止了。 冯婧柔保持着握刀的姿势,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把刀没入了另一个人的胸口,鲜血顺着刀刃慢慢渗出来,染红了陈斯阳那件破了洞的衬衫。 她愣住了。 正在疯狂挣扎的叶知秋,看到那抹刺目的红,动作也瞬间僵住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旭夕被撞得摔在地上,他懵了几秒,然后慢慢回过头 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他的魂都飞了。 陈斯阳挡在他刚才的位置,胸口插着那把银色的拆信刀,刀柄还在微微晃动。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在地上积起一滩刺目的红。 “陈斯阳……”陈旭夕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斯阳晃了晃,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毫无血色。他低头看了眼胸口的刀,又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死死落在陈旭夕脸上。 那眼神太复杂了。 有担心,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事;有解脱,好像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想说什么。 陈旭夕记得,小时候他调皮摔下楼梯,是陈斯阳冲过来挡在他下面,摔断了胳膊。那时候陈斯阳也是这样看着他,笑着说:“小夕,还好你没事,还好还来得及。” 这次,他是不是也想说这句话? 可他没能说出来,这是陈斯阳一个人知道的重生,只有短短不到一天的重生,但于他而言也值得了。 陈斯阳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他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唧,身体晃了晃,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砰”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陈斯阳。” 陈旭夕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跪在血泊里,把陈斯阳抱在怀里。可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动静,身体正在慢慢变冷。 “哥,你醒醒,你看看我。”他拼命摇晃着陈斯阳,泪珠泛滥,砸在陈斯阳冰冷的脸上,“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我不是要这样,我一直忽略你,不在乎你说的话,不…….” 他哽咽 段意霖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心,西装上溅了几滴血。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屏幕上还在循环播放的照片,看着崩溃大哭的陈旭夕,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陈斯阳。 这是他要的。 他要的是叶知秋身败名裂,是叶家鸡犬不宁,是看着他们痛苦求饶。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像催命符一样,笼罩了整个圣心大教堂。 第29章 我们逃吧 几天后,葬礼办得简单,甚至可以说冷清。 陈旭夕穿着一身黑,站在墓碑前,像个被抽走了魂的空壳子。风刮过,带着寒意,从他敞开的领口钻进去,往骨头缝里渗。他盯着那块刻着“陈斯阳”三个字的石头,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那缺口里灌。 人都走光了,他还愣在那儿。 段意霖走过来时,脚步很轻。他看起来也憔悴,眼下有青黑,眼神复杂得像团揉乱的线。“陈旭夕。” 陈旭夕没动,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段意霖深吸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虚伪的抖,“我也是重生的。” 演技炉火纯青。 陈旭夕的全身僵硬了,他真的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上一世,我们死在一块儿,山洞塌了。”段意霖的声音飘在新的一年的风里,没有陈斯阳存在的世界,他还在诡辩:“我恨叶知秋,也恨陈斯阳。我回来,就是为了报复。我以为拉着你一起,我们总能赢一次。”他顿了顿,看着陈旭夕毫无生气的侧脸, 他停了停,自以为是地散发着那点对过去陈旭夕来说珍贵无比的要求:“陈旭夕,我们我们在一起吧?这次,没叶知秋,没陈斯阳,就我们俩好不好?” 陈旭夕终于慢慢转过头。他仿佛裸露在荒原里,死水淹没他他活不过来了,他快要窒息了。 他看着段意霖,看了好久,久到段意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不好,段意霖,我累了。你走吧。” 段意霖脸上一沉:“你介意我和叶知秋的事,那只是为了复仇。” “复仇好啊,那现在你是我的仇人你知道吗,你他妈害死了陈斯阳。”他决绝地转身,没去理会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段意霖。 陈旭夕没回叶家,也没去自己租的那间小屋。脚像有自己的主意,带着他走到了陈斯阳的公寓楼下。 钥匙还在口袋里,是陈斯阳老早硬塞给他的,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推开门,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点书卷气,是陈斯阳身上常有的味道。陈旭夕像个游魂,在客厅里晃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那是陈斯阳的书房,也可能是画室,他从没进去过,陈斯阳从不让他碰。以前他没多想,只当是这人的怪脾气。 现在,陈旭夕的心跳得厉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走过去,手放在冰凉的黄铜门把手上,犹豫了几秒,然后用力拧开—— 嗡。 陈旭夕的脑子一下子就空了。 房间很大,却被画填得满满当当。墙上挂的,地上靠的,画架上支着的全是画。 画上的人,只有一个——是他自己。 小学时举着陀螺傻笑的他,初中在操场跑步满头大汗的他,高中趴在课桌上打瞌睡、阳光在脸上镀了层金边的他,大学兼职发传单笑得拘谨的他,给他送牛奶时眼角弯弯的他,甚至还有他重生后,在温御楼下抽烟皱眉的他。 无数个他,无数个瞬间,被陈斯阳用画笔一笔笔钉在画布上。画里的他,眼神或亮或懵或疲惫,唯独没有对着陈斯阳时,那种真正放松的笑。 房间中央的画架上,还有幅没画完的。画的是他蹲在路边喂流浪猫,夕阳把他的侧影描得软软的。 陈旭夕的呼吸都停了,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到一个落满灰的旧木箱。 箱盖没锁。他手抖着掀开。 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一本笔记本,封面都泛黄了。 陈旭夕拿起最浑身颤抖翻开,少年陈斯阳那笔凌厉的字,一下子撞进眼里,内容不多却涵盖了他认识陈斯阳的这二十多年,全是5月31日。 【5月31日】 小夕的妈妈死了 有人问我:你这样活着不累嘛 我的身体似乎有着一个怪物 我不需要朋友 荒漠和阴冷的城里 他是我的朋友,我把他含进我的微笑神经,我的泪腺 谁敢敢碰我的人你就是死 【5月31日雨】 小夕发烧了,39度。只有我管,只能我管,我守了他一夜,给他擦汗,喂水。他迷迷糊糊抓着我的手喊“哥”。那一瞬间我应该是疯了。 【5月31日】 旧阁楼,望远镜。 校园暴力 第一次我帮了段意霖 可我后来发现段意霖就是接纳暴力的最佳受体, 真恶心,他和那几个混混是合作关系 叶知秋那个变态欣赏这份表演,我何不顺水推舟。 【5月31日】 他们表演了一年了 小夕小夕小狗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替那个表演者出头,我在钟楼看着这一切,你是那般热烈,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后来的全都没有日期,像是乱码。 —今天我拿网络上疯传的答案扰乱了叶知秋的心,叶知秋多希望他的成绩能让他的父亲刮目相看,他乱了,我把我的嫉妒发泄在上面是不道德的,但我看到段意霖被情感障碍的叶知秋玩弄的样子,我的嫉妒似乎少了几分 —为什么,段意霖的几句话就能轻松拐走小夕,小夕不惜和我吵架也要离开我。 —叶知秋真好骗,我也真好骗,我的胃病又犯了,我想要小夕的小脚给我暖肚子,可小夕可能已经忘了我,但段意霖还是对叶知秋上瘾啊。 我呢,小夕是我的瘾,是我的全部 日记一页页翻过去,那些被他忽略的、甚至误解的细节,凌虐着他此刻的心。 原来叶知秋的“偶遇”,是陈斯阳安排的。 原来陈斯阳靠近叶知秋,不是为了攀附,是为了护着他,为了能离他近些。 原来陈斯阳那些别扭的关心 是因为他爱自己,陈斯阳爱他,爱了这么多年,爱得这么隐忍,又这么疯。 可他呢? 他陈旭夕,满心满眼只有那个把他当工具的段意霖,为了段意霖,他一次次忽略陈斯阳,一次次把他推开,甚至在心里怨过他。 “陈斯阳,我”陈旭夕抱着日记本,“咚”地跪在地上,压抑的呜咽终于演变成了泪水,那是悔恨,痛不欲生。 是他把陈斯阳推向叶知秋,推向那条全是算计和危险的路,最后,把他推向了死。 他看着满屋子自己的画像,看着日记本上陈斯阳的字,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心底疯长,越来越清,越来越烈! 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 陈斯阳不该死,不该为他死得这么不值。 那个山洞,那个让他重生的山洞。 既然能重生一次,就一定能再来一次。 他要回去,回到一切开始前。 回到陈斯阳还没被卷进来的时候,这一次,他绝不会再为段意霖犯蠢,他要拦住陈斯阳,不让他靠近叶知秋,他要抓住陈斯阳。 就算不能重来,那他也能再次见到陈斯阳。 陈旭夕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燃着不顾一切的决绝。他紧紧攥着那本日记,像攥着最后一点希望,跌跌撞撞地冲出这间塞满爱意和悔恨的房间。 他要去那个山洞,现在就去。 “陈斯阳,我们逃吧,逃离这狗血重生的桎梏。” 第30章 疑惑爽感 眼前一花。 天旋地转的晕,跟上辈子死在山洞里那会儿一模一样。 陈旭夕猛地睁开眼。 阳光晃眼,将一切映得不真实,蝉鸣声阵阵,在耳边“吱哇”乱叫,扯回了一丝真实。 他愣了愣,低头看自己——蓝白校服,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手腕上还戴着块掉了漆的电子表。 这是、是高中教学楼那条破过道吗? 他顺着记忆往斜前方看。 段意霖被几个男生堵在墙角,头埋得低低的,肩膀轻轻抖着,跟只受惊的小鹿似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领头那男生手贱,伸手就去捏段意霖的下巴,嘴里不干不净地笑:“呦呵,我们意霖的嘴唇红得像涂了口红,这是给谁看呢?” 就是现在。 陈旭夕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上辈子,他就是这时候冲上去的。像个傻子似的挡在段意霖身前,跟那几个男生推搡,最后被教导主任抓了现行,记了大过,还被段意霖当垫脚石,让叶知秋多看了两眼。 可这次,陈旭夕岿然不动。 他就站在原地,观赏着段意霖的表演。 段意霖果然配合地闭了眼,长长的睫毛抖得极为精美,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那楚楚可怜的劲儿,骗了他两辈子,上辈子他觉得心疼,这辈子再看,只觉得恶心。 “噌”的一下,陈旭夕心里的火就上来了。 他往前跨了一步,带着他以往没有的狠劲、是咬牙切齿地脆生生:“行了段意霖,别装了。” “……” 全场瞬间安静。 那几个准备等待“英雄救美”情节的男生愣住了,手还僵在半空。段意霖更是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看着陈旭夕的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满是震惊。 陈旭夕没理他,目光扫过那几个男生,最后定格在远处走廊尽头。 果然,叶知秋又“恰巧”出现了。 他抱着一摞作业本,慢悠悠地走过来,侧脸在阳光下透着点混血感的白,眼神淡淡的,跟个优雅的看客似的,就等着看段意霖的苦情戏。 陈旭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故意拔高了声音,确保叶知秋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你,叶知秋!” 叶知秋的脚步顿住了。 “每次段意霖演这出戏,你就‘刚好’路过?”陈旭夕嗤笑一声,“看别人受欺负很爽是吧?你这特殊癖好,挺特别啊!” 他将一切都暴露在空气里 轰,场面彻底炸了。 段意霖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刚才装出来的可怜全僵在脸上,眼底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惊慌,还有被戳穿的羞恼。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可喉咙跟被堵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几个男生更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瞅瞅段意霖,再看看远处的叶知秋,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叶知秋停下了脚步。 他那双带点棕色的混血眼眸,终于不再是淡漠的,带着冰冷的审视,还有深不见底的被拆穿的羞愧。他死死盯住了陈旭夕,就像是第一世医院的眼神,他要用眼神勒死陈旭夕。 陈旭夕才不管他。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叶知秋,更不是段意霖。 他看都没看僵在原地的两人,猛地转身,跟阵风似的往教学楼角落冲——那里有个旧阁楼,平时没人去,陈斯阳总在那儿用望远镜看这个过道。 他知道,陈斯阳一定在那里! “砰!” 陈旭夕一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灰尘“噗”地扬起来,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昏暗的光线下,陈斯阳果然靠窗站着。 他穿着跟陈旭夕一样的蓝白校服,背着光,侧脸的线条还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却已经能看出未来那股俊逸的轮廓。 手里拿着个老旧的望远镜,正往楼下看,听到动静,才慢慢转过身。 看到是陈旭夕,陈斯阳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的眼神透着无比的震惊,放在望远镜的手耷拉了下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的,语调很轻带着试探:“陈旭夕?你……”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尾音有点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转移着话题:“你怎么回事?我观鸟呢,观鸟看到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陈旭夕喘着粗气,胸口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咚咚”狂跳。 他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陈斯阳。 少年模样的,没戴眼镜的,眼里没有算计和阴郁的,就这么好好站在他面前的陈斯阳。 巨大的庆幸和后怕一下子把他淹没了,眼眶猛地就热了。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猛地冲过去,一把抓住陈斯阳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指节都捏白了。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急切,还有点抖:“陈斯阳,跟我回家,现在就走。” 陈斯阳捡起地上的画本,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撞在窗台上。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带了点无奈:“回家,现在。”他挣了挣,没挣开,“你究竟怎么了,生病还是难受。” “别问了。”陈旭夕打断他,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往楼下跑,“先跟我走。” 他怕,怕慢一步,段意霖或者叶知秋就追上来了。怕这一切只是梦,怕陈斯阳又会从他眼前消失。 陈斯阳被他拽得踉踉跄跄,一路沉默。 他向来冷静,智商高得吓人。陈旭夕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当众揭穿段意霖的把戏,还敢指名道姓地挑衅叶知秋,最后跟被鬼追似的,疯了似的拉着他跑。 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陈旭夕。 那个总是围着段意霖打转,有点傻乎乎的,对段意霖的话言听计从的陈旭夕。 两人一路狂奔,冲出教学楼,跑过操场,穿过那条种满梧桐树的小路,终于冲进了熟悉的院子。 刚停下喘口气,还没来得及平复呼吸,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段意霖追来了。 他跑得头发都乱了,脸上那层惯用的柔弱面具彻底撕了下来,眼神又气又急,还有点受伤,像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陈旭夕!” 段意霖的声音发颤,没管站在一旁的陈斯阳,带着明显的质问,冲过来就想抓陈旭夕的胳膊:“你是不是受陈斯阳的指示,管你什么事,就算你对我怀有那些不该有的情感,又怎样。” 陈旭夕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了他的手。 他看着段意霖,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惫和清醒。 上辈子,就是这张脸,这副表情,把他骗得团团转,让他心甘情愿地当牛做马,最后还连累了陈斯阳。 “我没疯。”陈旭夕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怜悯,“段意霖,收手吧。别再演了,也别再往叶知秋那个坑里跳了。” 他顿了顿,看着段意霖不敢置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那个就是个无底洞,你会把自己彻底毁了的。” 段意霖感觉被冒犯,瞬间炸了。 他高亢起来,似乎在替叶知秋,带着被背叛的愤怒,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懂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安安静静跟在我身后不好吗?像以前那样!”他的眼眶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装的,“我从来没让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好。” 陈旭夕斩钉截铁地说,眼神没有任何动摇。 他看着段意霖,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跟在你身后了。” 段意霖彻底愣住了。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陈旭夕似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 他狠狠地瞪了陈旭夕一眼,又怨毒地扫了一眼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斯阳,转身就跑,书包带子甩得啪啪响。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俩。 空气有点尴尬。 陈斯阳没说话,就那么站着,用那双洞察力极强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陈旭夕。那眼神太炙热了,看得陈旭夕有点发毛,后背都开始冒汗。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陈斯阳,那个,我回屋看书了。” 他得缓缓,也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辈子,他一定要守着陈斯阳,绝对不能再让他被卷进那些破事里。 “嗯。” 陈斯阳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多问,也没多留。 陈旭夕松了口气,赶紧溜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吃过晚饭,陈旭夕抱着习题册,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陈斯阳的房间门口。 敲了敲门。 “进。” 推开门,陈斯阳正坐在书桌前做题。台灯的光线很柔和,暖黄的,把他的侧脸照得毛茸茸的。 陈旭夕走过去,把习题册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有点不自在地说:“哥,我在你这儿写会儿作业,行吗?” 陈斯阳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陈旭夕坐下,摊开习题册,却一个字也写不进去。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题目上。 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陈斯阳那边瞟。 少年陈斯阳低着头,认真做题的样子很好看。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鼻梁很高,鼻尖有点微微的翘。薄唇抿着,带着点严肃。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地动。 陈旭夕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他好像从来没这么仔细看过陈斯阳。 总觉得他是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强大、永远会帮他收拾烂摊子的人。却忘了,他其实也只是个少年。 原来陈斯阳长这样啊。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直白,太灼热。 陈斯阳忽然停下笔,抬起头,正好对上陈旭夕来不及躲闪的视线。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陈旭夕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跟火烧似的,赶紧低下头,假装看题,心脏却跳得跟打鼓似的,咚咚咚的,震得耳膜都疼。 “看什么?” 陈斯阳挑了挑眉,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没、没什么。”陈旭夕结结巴巴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习题册的边角,“就是、就是看这道题有点难。” 陈斯阳没说话,视线在他脸上停了几秒,才重新低下头,继续做题。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陈旭夕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 他得说点什么。 这辈子,他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把陈斯阳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把他的关心当成负担。 他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陈斯阳。 陈斯阳刚好做完一道题,正准备写下一道,感觉到他的目光,又停了下来,看向他:“怎么了?” “陈斯阳,”陈旭夕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非常郑重地说,“我跟你保证。” 陈斯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围着段意霖转了。”陈旭夕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不会再为了他跟人打架,不会再为了他惹麻烦,更不会、更忽略你。”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点小声,几乎要被台灯的光晕吞没。 陈斯阳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 笔尖在草稿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他看着陈旭夕。 看着他异常严肃的表情,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点傻气、以前满满都是追随段意霖热忱的眼睛,此刻却清澈见底,被洗涤掉了那些杂质,里面写满了决心。 这太不对劲了。 陈斯阳心里疑云密布。 陈旭夕今天的转变太大,太突然了。 揭穿段意霖的伪装,顶撞向来没人敢惹的叶知秋,清清楚楚地拒绝段意霖,现在还郑重其事地跟他做这种保证。 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他不叫自己哥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重大原因。或许是段意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还是叶知秋欺负他了,不对啊,他们都在他的监视下啊。 他性格使然,不喜欢刨根问底。尤其是面对此刻的陈旭夕——看起来格外“脆弱”,又格外“坚定”的陈旭夕。 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重新低下头,看向习题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旭夕却松了口气。 至少,陈斯阳信了。 他低下头,开始认真看题。 只是没注意,陈斯阳面前的草稿纸上,在那道复杂的数学题旁边,他无意识地写下了两个字,笔迹比平时用力得多,墨色也深得多: 小夕? 那问号,晕染,蔓延进了陈斯阳的心上,可他的心上有围墙,围墙里只有陈旭夕。 他对陈旭夕是无条件的,永远永远带有绝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