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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二章 争辩

作者:多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陛下——”


    沉固安远丝毫不敢怠慢,立马转身跟着众人行礼,一低头,他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方才为了不显眼,他站在最后探听,可现在,方向一转,他就成了最前排。


    这下好,竟然近到,一低头行礼,就能看见皇帝的脚尖,这能不注意到他才怪!


    皇帝崔褚定站在大殿之中,声音从沉固安远头顶传来,“你们还要吵到什么时候去?”


    其实,这声音颇为平淡,甚至语气也很平缓,却带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刚刚还喧闹无比的大殿此刻变得格外寂静。


    沉固安远更是嗅出了其中的不耐烦。


    皇帝不高兴。


    无疑是让沉固安远更糟心,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哪怕是小事,都有可能被放大数倍,更别说自己方才误职一事。


    沉固安远可忘不了凌家的惨案,仅因浔阳公主太子党人被猜忌,就惨遭灭门,属实令人胆寒。


    这皇帝可以说是既狼顾狐疑,又心狠手辣。


    因此,若真惹恼了他,又或者苛究起来,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虽然这么说,凡事讲个度,崔褚这个度掌握得就很微妙。


    譬如何忻廉安然无恙。


    可以说,迄今为止,不曾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冤案,至少,在百姓眼中,这个帝王也并非是完全昏庸无道,滥杀无辜。


    所谓,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么来的。


    感受到视线如同针扎般落在身上,沉固安远是一动不敢动。


    好在崔褚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沉固安远,十分平等的扫视了一圈,又重新抬起腿,穿过人群,朝着皇位走去。


    整个大殿中回荡着只听得崔褚缓慢的步伐,似乎每一步,都踏在众人的胸口,格外沉重。


    沉固安远虽然低着头,看不见皇帝的神情,此刻也不难感受出,他此刻脸色一定很难看。


    这节骨眼上,竟还有不长眼的,皇帝屁股还没坐热,上赶着挨骂。


    并手躬身,扯着嗓子,“陛下!放过个‘褐舍’的确是不要紧,可倘若其他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也效仿怎么办!”


    “若是都背叛大宁,自立门户,我们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沉固安远暗道这人真是大胆,定睛一看。


    这人也是老熟人了:严郜。


    就是先前山虞镇遇到的怪老头,也曾经在浔阳公主面前引荐沉固安,说起来,还算是沉固安远的贵人。


    如果说,在他开口前,沉固安远只是知道出兵之争,而对于当前的形势,尚不明确。


    那么,严郜一开口,无疑是把“太子党处于劣势”写在了脸上。


    因为只有太子党处于劣势时,严郜才会不惜冒着惹怒崔褚的风险,也要主张出兵。


    而且看这架势,似乎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显然,今日是极为关键的时候,极有可能决定着最终出兵与否。


    而崔褚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回到大殿第一句话,是让众人闭嘴,仅从表面来看,的确是在维持秩序。


    但,从当前形势来看,“不出兵”出于守势,只要没有人开口主张“出兵”,“不出兵”就是板上钉钉。


    所以崔褚此言,其实也可以变相理解为:他在默认支持不出兵。


    沉固安远想得到,那在场诸多混迹官场多年的,自然也想得到。


    崔褚不用开口,也会有人替他反驳。


    当然,他现在也不能自己开口反驳,事情没有辨明白前,皇帝亲自下场,有失偏颇。


    一人上前,厉声谴责,“严大人未免太过畏怯,蝼蚁就是蝼蚁,如何能撼动天地?”


    “难不成严大人觉着我大宁连些微不足道的蝼蚁都应付不了么?”


    中气十足,气宇轩昂,甚至,肉眼可见的,压了严郜一头。


    是柳仕明,也就是二皇子雍王的舅舅,国舅。


    这不是沉固安远第一次见到他,但还是头一回这么近的观察。


    此人光是站着,便有种说不出来的衿贵,可以说是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好比帝王家的子孙。


    总之是,完全区别于沉家之流、严郜之辈,甚至是压了一头,令人敬畏的气派。


    说来...柳家在这地盘上,称王的时间,可比崔家称帝还早...


    大逆不道点来说,如果是他坐这个皇位,众人也会信服的。


    而他的说法,无非就是扣帽子。


    这是常见的伎俩了,也是十分容易将人带进沟里的说辞,一旦严郜有任何的恐惧,顺着他的话解释。


    等待严郜的便是没完没了的纠缠。


    严郜是莽,但不蠢,鼻腔重哼,压根不上当,“我看,柳大人是眼睛长在头顶,看不见路了!”


    这是讥讽柳拜眼高于顶,做事不着地。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也知道是蝼蚁,难道你不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灾’?”


    “历朝历代多少因‘自负自满’而覆灭?这些难道要我给柳大人罗列出来么?”


    柳仕明斜眼嗤笑,“我看严大人才是昏了头,竟然把覆灭的王朝和我们大宁相比?”


    话听到这儿,沉固安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话实在是太狠了!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才是真正的意思。


    这意思,真可谓是歹毒:你这话,是不是诅咒大宁要“覆灭”?


    严郜当然也会到了其中寓意,斑白的鬓发间崩起半截青紫的筋纹,双眼鼓瞪,猛咳两声,才勉强克制住跳起来骂柳家祖宗十八代的冲动。


    “行了。”


    此话既出,饶是柳仕明,也收起了乖张的爪牙,拱手垂首,退了几步。


    沉固安远看向声音的源头,崔褚端坐椅上,巍然不动,这话虽是冲着柳仕明说的,却也并未有太多指责。


    显然,他的立场并没有变化。


    不过,既然他出言阻拦,就说明,虽然他有意支持“不出兵”,但并不代表他想要打压太子党。


    简而言之,他并非出于党争,想要打压某一派,而是真正出于他的利益考量。


    这回不等旁人插话,崔褚十分自然的看向户部主事,“听说,多地天灾频发,短粮缺食?”


    这话无疑是想把谈论的中心扭转。


    正如“出兵”党极力想要说服“不出兵”党,又或者理解成“主战”党想要说服“主和”党。


    “主和”党同样想要说服“主战”党。


    而其中最有力的证据,无疑是如今频发的天灾,天灾频发,意味着百姓动荡,不宜多加征讨。


    户部主事应声上前,“禀陛下,正是。”


    表情显得有些为难,“不知为何今年多地从四月开始...至今滴雨未下,收成...”


    声音越来越小,提到收成,干脆不说了。


    主要是根本不能说,收成这么烂,说了岂不是给皇帝添堵么?径直下跪,认错,“还请陛下恕罪。”


    虽然是天灾,但是,在皇帝看来,保不准是上天看不惯人“人”,才有了“祸”。


    是很不讲道理,但,其实没有道理可言。好比路过被狗咬了,还得揪住你,问,狗为什么偏偏咬你。


    其实这也是淮南地区,那些官员,在面对连年的天灾,试图隐瞒事态,通过拖时间来缓和态势的原因。


    毕竟,哪怕不是你的问题,一旦皇帝要问责,那是绝对逃不脱的。


    崔褚面不改色,挥挥手示意其起身,显然没有怪罪的意思,“继续说。”


    户部主事闻言,忙站起身,“是...尤其是淮南地区,连年洪旱,加之先前有贼臣隐瞒,形势不容乐观。”


    话锋一转,“幸而陛下明察秋毫,命人停了征税,又派遣人马前去赈灾。”


    “想必等熬过这段日子,包括淮南地区在内,诸多地方,都会好转的。”


    沉固安远撇撇嘴,暗自腹诽:还真会拍马屁。


    崔褚都懒得接这话,“那你觉得,要不要出兵呢?”


    户部主事沉吟片刻,“依臣看来...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百姓正处饥困潦倒之时。”


    “若要出兵,且不说需要征讨兵源,只怕光是出兵粮草辎重所需,都会加重百姓负担。”


    “此事恐怕时机有些...”


    显然,他也不想把话挑的太明白,以免太得罪人,点到即止,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在场不少“主和”派,纷纷出言附和,又或是中立派,不愿和皇帝对着干,省得惹是生非,也跟着附和,“是啊...”


    一时间,大殿内,应答声此起彼伏,这架势,甚至让沉固安远有瞬间的恍惚。


    仿佛此事“主和”已定,木已成舟。


    在一众附和声中,几道刺耳的声音不约响起。


    领头的,依旧是严郜,“还请陛下三思!陛下,边关无小事,岂能以小失大?”


    紧跟着的是姜韫玉之父,“还请陛下三思!”


    最后开口的是兵部主事,面色急切,言辞恳切,“再不济,也得多拨些人马去。”


    光听前半段话,沉固安远还会觉得此人十之**是太子党,但后半段又让沉固安远动摇了。


    毕竟,若只是增派人马,加强防卫,只要“褐舍”不主动出兵侵略边关,那大宁也就没有理由出兵守卫。


    更别提让武将得到重用或者建功立业之类,即便派去边关,也不过是坐冷板凳。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身份。


    保不准他是为了不让旁人看出来他所属哪派,故意圆话,混淆视听,显得自己公正些。


    又或者,只是缓兵之计,一步步试探,先提出增派人手,之后再进一步提出要出兵,循序渐进。


    有了“出头鸟”,诸多“主站”党不甘示弱的反对声,犹如潮水般,汹涌的,席卷而来。


    再次陷入了僵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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