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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乐游原上故人影

作者:木火大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申时的乐游原笼罩在琥珀色的光晕里。露琪亚提着裙裾踏上土垣时,惊起几只灰褐色的云雀。她腰间新换的蟠螭纹禁步琅玕作响,与袖中青龙铃的清音应和成趣。一护跟在三步之后,橘发在斜阳里烧成晚霞,手中犹自攥着半块黄桂柿子饼,糖霜沾在袖口的卷草纹上,像凝住的月光。


    露琪亚望见原畔升起的青色炊烟,忽然想起百年前在流魂街与恋次分食柿饼的黄昏。那时西流魂街的土垣也是这般泛着金红,只是没有此刻空气中流动的蜜糖香气。


    她微微失神,向空中轻轻地伸出手。青龙铃无风自鸣。原上荒草忽如波涛起伏,露出深处斑驳的石碑。这里埋着谁的故人?自己的故人又在何处?露琪亚不由想起海燕队长。死神故去只能做灵子消散。现世的人还可入土立碑,故人寻来,尚有祭奠之处。露琪亚深深叹了口气。


    清癯老者正在碑前研墨,玄色深衣下摆浸在草露里,手中松烟墨锭磨出钟磬般的清响。一护捏着毛笔,苦大仇深一笔一划地仿着帖子。


    “你的身上有四力相冲,如唐书四体未融。若以唐书四体作比,楷为骨,草为气,隶为肉,篆为魂,你体内与那丫头一般的力量为魂,与那些魔物同源的则为骨。此两者你生来就有,是天赋予你的力量。还有两种则是后天因缘际会引入你体内的。前两者时你立身之基,好生修习,渐入正道。后两者,尽快化去,除了能做些养料,别无他用。”老者从袖中掏出了一枚印章,“诺,与这无别的力量为气。另一种则类似肉了。气和肉,养养能有,不养就散。”


    一护看了看那枚印章上的星章阵,才明白过来,老者是告诉他,死神的力量为魂,虚的力量为骨,灭却师的力量为气,完现术的力量是肉。他撇了撇嘴,郑重地介绍,“那就是死神的力量为魂,虚的力量为骨,灭却师的力量为气,完现术的力量是肉。”


    老者枯掌抚过碑面裂痕,裂纹里突然游出银亮的灵络,如怀素狂草在虚空写下“建中元年”四个篆字。露琪亚的死霸装衬里无风自动,她看见那些灵络的轨迹竟与尸魂界杀气石的排列如出一辙。


    蓝染的笑声在风中飘扬。他将这石碑做成锚点了。镜花水月的力量逸散开,石碑前出现了,海燕队长的身影。他依旧穿着那件熟悉的死神制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向露琪亚伸出手。露琪亚看到这一幕,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抓住海燕队长的手,“海燕队长!”。然而,当她的手触碰到画面时,海燕队长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了。


    露琪亚回头发现,一护左手拉住了要陷入幻境的她,右手已拔出斩月。


    一护正要说上露琪亚两句,却看到了妈妈的身影。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橘色的长发随风飘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向一护走来,轻声说道:“一护,我的孩子,你长大了。” 一护看着妈妈的身影,心中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呢喃道:“妈妈......”


    露琪亚连忙抱住一护,“哎!一护,醒醒!”


    老者卷起书帖重重在一护脑袋上敲击了一下。一护才堪堪醒过神来。


    蓝染随即转身失去了踪影,镜花水月的力量依然存在。家人欢聚一堂,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颜真卿望着这些画面,眼中满是温柔与思念。他闭目轻叹一声,说道:“都已离去。”


    镜花水月的幻界瞬间崩塌。


    老者抬头时,眸子里映出千卷碑帖的沧桑,“番邦少年,可知《颜勤礼碑》为何崩了一角?”


    一护叼着毛笔,指尖还粘着黑色的墨迹:“打仗砸坏的?”


    “是颜真卿的眼泪砸出来的。”老者袖中滑出半截断笔,笔锋点向一护眉心,“你灵台里的四股力道,比这碑上的裂痕还要凌乱三分。”


    断笔触及皮肤的刹那,一护看见自己灵压化作四色猛兽在识海里撕咬——靛蓝的虚闪撞上银白的完现术光晕,漆黑的死神之力与灭却师圣银缠斗不休。老者笔锋忽转,引着四股力量在《颜勤礼碑》拓影上行走,碑文“唐故秘书省著作郎”七字突然化作七道枷锁,将暴走的灵压暂时镇住。


    “死神之力如楷书,讲究横平竖直。”老者笔尖勾出银白血线,一护右臂的灭却师手链也闪烁起微白的光,“可惜你只学其形,未得其骨。”


    露琪亚的袖白雪在鞘中长吟。她看见老者每落一笔,乐游原的荒草就枯荣一季,土垣下的汉代瓦当纷纷翻涌出土,瓦当上的“长乐未央”篆字正与碑文产生共鸣。当笔锋转向“虚”之力时,老者突然将断笔掷向空中:“番邦丫头,用你的剑接住!”


    玄冰攀上笔杆的瞬间,露琪亚看见三百道虚影在碑面浮现。每道虚影的骨质面具上都刻着《兰亭序》的残缺笔画,最当中赫丽贝尔的面具竟拓着“永和九年”的朱文印。她腕间发力,冰晶顺着笔杆蔓延成《多宝塔碑》的轮廓,塔尖正好抵住一护眉心灵台。


    “草书之意,在虚实在有无之间,恰如你体内的虚之力。”老者并指如刀,削落一护鬓角一缕橘发。发丝落入砚台,竟将松烟墨染出琥珀光泽,“把你那些阴戾虚闪,化作飞白如何?用我的笔墨,你是牛嚼牡丹。既然你有一把好刀,便用它刻碑吧。”


    暮鼓声从大雁塔方向传来时,一护已临完《颜勤礼碑》首行。他手中的斩月化作铁笔,每划下一笔,碑文就迸溅出金石火花。露琪亚在旁以袖白雪为镇纸,冰屑簌簌落在碑面,凝成《颜氏家庙碑》的残影。当写到“太子少师”四字时,斩月突然重若千钧,笔锋拖出暗红色的虚闪。


    “心不静。”老者拾起片汉瓦扣在碑上,瓦当的云纹正好罩住虚闪,“颜鲁公写此碑时,长子刚战死睢阳。”


    露琪亚突然按住狂颤的袖白雪。她听见碑文深处传来孩童的哭嚎,那声音让她想起百年前在真央灵术院初学鬼道时,失控的苍火坠烧穿练习场帷幔的夜晚。一护的斩月却在此刻变得轻盈,笔锋流转出她从未见过的雍容气度——那暗红虚闪竟在碑面上化作“抚念摧切”的草书变体。


    “善。”老者第一次颔首,“以悲愤养剑气,方是我颜家笔法。”


    夜雾漫过原野时,碑文已临到第七行。一护的虎口渗出血珠,血滴在青石砚台里晕开,竟让松烟墨泛出紫金光泽。露琪亚正要取药,老者却用断笔蘸取血墨,在一护掌心写了个“御”字。字成刹那,四股暴走的灵压突然温顺如羊,在他灵台内凝成微缩的长安城坊市图。


    “西市驻虚力,东市藏灭却师。”老者点着坊市间的朱雀大街,“这条御道,留给你的死神本源。”


    露琪亚凑近细看,发现皇城位置盘旋着完现术的橙光,光晕中隐约有恰比的轮廓。她袖中突然发烫,青龙铃自动飞向坊市图中的兴庆宫位置。宫阙在灵子地图上显形的刹那,她看见自己体内靛蓝色的崩玉残渣正在被太极殿的斗拱吸收。


    “丫头不必忧心。”老者拂袖扫过虚空,太极殿梁柱间突然垂下无数冰棱,“这浩然正气,最擅化异种灵力为殿前瑞霭。”


    子夜的打更声掠过原畔槐树林,三人坐在碑影里分食胡麻饼。露琪斯文地掰开焦脆饼皮,忽然发现饼心的芝麻排列成瀞灵廷的十三番队徽记。一护嚼着饼馅含糊道:“比浦原先生的义魂丸好吃。”


    老者笑而不语,指尖在残碑上叩出《霓裳羽衣曲》的节拍。曲至中段,碑面忽然浮起颜真卿《祭侄文稿》的墨迹,悲愤文气如实质般缠绕住一护的手腕。他掌心的“御”字突然灼热,四色坊市在灵台剧烈震荡,朱雀大街的灵压竟自行冲开桎梏,在夜空凝成半虚半实的月牙。


    “这是...”露琪亚的袖白雪自动出鞘三寸,刀尖指向月牙中心——那里正浮现蓝染重译《般若心经》的幻影。


    老者掷出胡麻饼击碎幻影,饼屑落地成兵,化作三百金甲卫士围住碑石。“明日此时,带《多宝塔碑》拓本来。”他玄色深衣融入夜色时,最后半块胡麻饼正好落在一护摊开的掌心,“用你的刀继续临摹。”


    返程的车上,露琪亚对着掌心呵出白气。寒气在虚空凝成《石台孝经》缺字处的形状,那个被老者取走玉玦的破口处,此刻正渗出与崩玉同源的靛蓝色光晕。一护忽然抓住她手腕,用染墨的指尖在冰晶上写了个“镇”字。


    冰晶应声化成青烟,烟尘里传来蓝染的轻笑:“以为找到新靠山了?”


    青龙铃突然爆出强光,烟尘里显现出颜真卿当年在安禄山庭前书写《祭侄文稿》的场景。悲愤文气穿透时空,将蓝染的灵压残影碾成齑粉。露琪亚怔怔望着纷扬的墨色碎屑,忽然觉得体内崩玉的刺痛减轻了些许。


    “他说的浩然正气...”她抚平被夜风吹乱的披帛,“是不是就像大哥的千本樱,看似绚烂却暗含杀机?”


    一护正用斩月削着新买的甘蔗,闻言刀锋微滞:“更像更木队长的剑道,直来直往。”蔗汁滴在车板缝里,竟长出几株带着碑帖纹路的灵草。


    途经慈恩寺时,夜巡的武侯英魂突然拦车。灯笼照见露琪亚袖中袖白雪的瞬间,武侯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刀身映出的却不是他们此刻的形貌,而是两个身着唐代戎装的背影。一护怀里的古籍无风自动,翻到空白处浮现出老者新写的偈子:“见相非相,即见如来。”


    待武侯揉眼再看,面前只剩几片沾着墨香的樱瓣。此时露琪亚和一护已站在民宿庭院里,仰头望着被炊烟染成黛色的月轮。露琪亚的发簪不知何时变成了半截断笔,笔头还粘着《颜勤礼碑》的朱砂印泥。


    “明日...”她拈着发簪轻嗅印泥气息,忽然想起真央灵术院毕业时,浮竹队长赠她的那方青玉砚,戳了戳一护,问他:“要不要买些真正的文房四宝?”


    一护正把玩着化作铁笔的斩月,笔锋在石阶上划出流魂街的轮廓。当划到志波空鹤的烟花作坊位置时,铁笔突然重归斩月形状,刀锷处多了一道《多宝塔碑》的浮雕。


    “先把这个学会。”他把斩月插进青砖缝,刀身漾开的灵压竟让院中百年槐树开了反季的花。花瓣落在露琪亚肩头时,她听见槐树年轮里传来老者吟诗的声音:“建中四年正月...”


    下半句被夜风搅碎,唯有“颜真卿”三字清晰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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