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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作者:姀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071


    卫臻丝毫不敢小瞧身后的少年, 甚至压根不敢回头,不敢看对方的样子, 唯恐看到了对方的脸,就会将她给灭了口去。


    她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踮起脚尖往斜对面仔细瞧了瞧, 只见卫家的马车就停在侧门最显眼的地方, 马车上坐着一个车夫, 马车外守着一个婆子, 余下都不见了人影,估摸是听到了前头衙役闹出的那一番动静, 全部赶去寻他们了罢。


    卫臻立在原地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缓缓走了过去。


    远远地只瞧见婆子急得直跺脚道:“听说前头大乱,也不知两位主子有没有碍, 若是表公子与七娘子遭了什么难,一会儿回府咱们哪个也甭想有个好活路,阿弥陀佛,求求各位老祖保佑,保佑两位主子平安顺利才好。”


    那婆子拜天拜地,一转身瞧见了跟前的七娘子,婆子先是吓了一跳,不多时又立即一阵喜极而泣道:“七娘子,七娘子您无碍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佛祖真的显灵了。”


    婆子高兴得不成样子,不多时,只忙蹲了下来,拉着卫臻细细查看道:“老婆子方才听说前头大乱,不知发生了何事,好些百姓全在逃离,听说还发生了踩踏事件,伤了不少人,老婆吓死了,生怕两个出了什么意外,回去该如何向太太交代。”


    说罢,见卫臻一脸狼狈,头发衣饰都有些凌乱的痕迹,心里顿时一惊,忙四下瞧了瞧,惊道:“七娘子,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脏兮兮的,有没有伤着,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其他人呢,您身边那个小丫头还有其它婆子小厮呢,表公子呢,他们人都哪儿去了。”


    婆子一脸担心的询问。


    卫臻倒是难得一脸平静,甚至冲婆子甜甜一笑,道:“我无碍的,妈妈,方才我跟表哥在前头瞧热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来了一大群官爷将所有人围了起来,一个也不让走,我吓坏了,跟表哥他们走散了,找不到他们人了,我只得自个儿回来寻妈妈,好在,我还记得路。”


    卫臻缓缓松了一口气,做了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想了想,忽而难得一本正经问道:“表哥他们回来了么?”


    又一脸紧张问道:“都怪我,寻不到他们人了,若是没有瞧见我,表哥他们是不是急坏了,可否劳烦妈妈到前头瞧上一眼,好给表哥支个信,不然他们该急坏了。”


    老婆子见她明明心里紧张得要命,却偏生做出一副轻松的情绪来安慰她,顿时心里暖暖的,想着前头丢了七娘子还不知急成什么样了,踟蹰片刻,只点点头冲卫臻道:“那成,七娘子您且在马车里休憩片刻,老奴这便去给表公子报个平安,省得他们一通瞎急,也正好将人给接回来,今儿个外头这样乱,咱们还是早早的回罢,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便是有一千个脑袋,也经不住受的。”


    婆子唠叨了一阵,又好生叮嘱了一番车夫,拧着帕子急急忙忙往前头去了。


    卫臻在马车里坐了片刻,掀开帘子往外头瞧了瞧,忽而将一颗脑袋探了出来,伸着小手戳了戳车夫的背,微微板着脸吩咐道:“我方才想起,我的玉佩掉在望江楼了,就在望江楼三楼东边的包房,你且去替我寻来。”


    卫臻语气难得有些严肃,微微拿乔,摆谱,一脸命令的语气。


    车夫立马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弓着身子颤颤巍巍道:“可是小的得看着主子,此处无人看守,小的不敢擅自离去。”说罢,擦了擦汗,支支吾吾道:“主子可否稍等片刻,回头等宋妈妈一来,小的立马去寻。”


    卫臻却语气一横道:“那可是祖母赏给我的,金贵着了,你一会儿去若是被旁人捡了去该怎么办,怕是将你们全家买了也赔不起。”


    车夫听了立马往地上一跪,整个身子都哆嗦了起来,只颤颤巍巍的犹豫着,不知该去还是不该去。


    卫臻见了心里又有些不忍,想了想,便道:“这样吧,我亲自取,你且跟着我一道。”


    车夫立马诚惶诚恐的点头。


    卫臻与此同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样她性命无忧了,也不算食言。


    临走前,扭头有些心虚的往那巷子口方向瞧了一眼。


    待入了那望江楼,卫臻便再也未曾下来,一刻钟后,苏万里寻到了楼上,拎着卫臻的衣领好是大骂了一通:“你不要命了吧,那么多人,你瞎跑瞎闹个什么脾气,你不怕被人给掳了去么,不怕被人给打断腿扔到街上去乞讨卖艺恶,卫臻,卫七,你给老子记住,倘若再有下一回,看我不率先打断了你的腿我便跟你姓,往后再领你出门老子就不姓苏,你给老子记住了!”


    苏万里双眼赤红,面色狰狞,显得十分可恐吓人。


    这是卫臻打头一回瞧见到这样怒火滔天的模样,着实吓坏了。


    要知道,苏万里此人往日虽浑,却是闷着浑,他从来不明面挑事,而是憋着坏挑唆卫庆使坏,便是他惹事,也是笑眯眯的惹得一脸理直气壮,从来只有他惹得旁人跳脚的份,自己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气急败坏过。


    卫臻被他骂着,被逼躲到了墙角,若不是冬儿拼命挡在她跟前,瞧着苏万里那样暴跳如雷的模样,她怕是被他盛怒之下一把拎着仍到楼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卫臻抿了抿嘴,难得没有吭声反驳,只闷声受过。


    其实,乱跑确实是她不对,不过,她之所以乱跑分明是瞧出他之前的刻意刁难,她堂堂卫家七娘子怎能随意坐到旁人的肩上,她虽只有六岁,内里却已二十几许了,被个小孩子取乐调戏,如何忍得下去。


    偏生忍又不能忍,怼又不能怼,再加上被堵在人群中,她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唯有眼不见为净了,唯一疏忽是走得太快了,这才一转身,压根不用她迈步,就已经被人群带走了。


    苏万里见她闷不吭声,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骂了一通骂累了,转身下了楼,一脸败兴道:“回府。”


    这时,护卫小心翼翼来禀,道:“马车丢了。”


    苏万里挑眉。


    卫臻却缓缓松了一口气,心道一声,万幸。


    本以为此事就这般揭过了,却不料当晚大半夜熟睡的卫臻迷迷糊糊的被外头的动静吵醒了


    ☆、其他类型重生之卫七


    这天因为难得在外面转悠了一日, 又乘坐了一整日马车的缘故,回去时有些腰酸背疼, 很快卫臻便睡着了,只是, 晚上却一直睡得不大踏实。


    许是因为今日白天险遭被掳, 受了些惊吓, 晚上卫臻做梦, 梦见了前世的孩子, 她梦到自己将孩子生了下来,可是孩子刚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卫绾给抢走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卫绾就当着她的面,将孩子高高举起, 面目狰狞的冲她道:“我要让他跟你一起下地狱!”


    说完,将孩子直接从头顶上狠狠砸了下来。


    “不要——”


    卫臻尖叫一声,猛地惊醒。


    她用力的拽着床单,拼命喘息,头顶上冒了汗,全身都湿透了。


    一睁眼,屋子里已经亮起灯了,冬儿守在她床榻前,红着眼圈一脸后怕道:“娘子,您可算醒了,你方才一直在哭, 冬儿如何都唤不醒你,冬儿吓坏了···”


    冬儿忙扶着卫臻起来,给她倒了杯水,这时,映虹也来了,过来抱着卫臻,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可是做噩梦了,莫怕,莫怕,奴婢们都在了。”


    说着,赶忙吩咐双灵去备水给卫臻擦脸擦身子。


    卫臻呆呆的坐在床头坐了好一阵,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梦里的心痛感完完全全传递到了现实的身子里,她的心脏一下一下绞得疼,待洗漱完这才慢慢回过神来,这时,才发觉整个院子外头灯火通明,院子外头有些吵吵闹闹的,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显得有些刺耳。


    卫臻往外瞧了一眼,还压根没来得急发问,卫岚忽而派了她院子里的沉香来了,过来安抚道:“无甚大碍,大娘子让奴婢过来瞧瞧,让七娘子莫管外头,只管安心歇着便是。”


    说完,大半夜的也不作久留,急着回去回话了。


    映虹亲自出去送,顺道打探了一翻消息。


    她们二人出去后,一问,只见冬儿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道:“娘子,听说府里遭了贼,连官府都惊动了,现下正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挨个搜了,娘子,您说究竟是什么样的贼,竟然敢偷到咱们卫家来了,胆子是不是忒肥了些。”


    冬儿嘀咕了一阵,又道:“今儿个究竟是怎么了,先是在城里遇到了歹人,回来又在自己府里碰上了贼人,怎地就这样倒霉呢!”


    冬儿吐槽着。


    双灵往她脑门上敲了一记道:“娘子胆小,莫要吓唬娘子了。”


    双灵坐在卫臻榻上安慰道:“娘子莫要怕,咱们卫家有护卫,有小厮,如今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都回来了,满院子的人,即便有贼人,也定会立马被逮住的,娘子莫要担心外头,快睡吧!”


    卫臻缓缓点头,重新躺了下去,心中却暗道,当真是来了贼人么,她不像冬儿、双灵一样,年纪小,很多事情看不透,且不说谁人敢偷到卫府来,即便卫家遭了贼,这大半夜的,又如何会惊动官府来搜查,卫家满院满院的护卫随从,何愁抓不住一个贼人,可卫家乃前太师府邸,若无卫家准许,便是那元陵城的太守府也不敢肆意搜查罢。


    卫臻躺在枕头上暗自琢磨。


    想起冬儿方才的话,不知为何,脑海中悄然飘出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办砸了,要你整个卫家陪葬!”


    卫臻身子不由抖了抖。


    事情太过凑巧了,巧得由不得卫臻不忌惮。


    可是,她虽不是亲自将人送出的,却也将卫家的马车让给了对方,算得上仁至义尽了罢。


    卫臻不安的想着。


    没一会儿映虹进来了,卫臻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想了想,抓着映虹的手道:“映虹姐姐,祖母那边惊扰了不曾。”顿了顿,又道:“可否派人去秋水筑瞅瞅,臻儿有些担心姨娘。”


    映虹立即道:“娘子放心,老夫人那边无碍,奴婢也早已派了绿蕊跟紫屏二人去了秋水筑,让她们俩今夜就在那边守着,您安心些,府里如今消停些了,应当无碍了。”


    说罢,在屋子西侧的墙角留了一盏灯,亲自守在卫臻屋子里,哄着卫臻歇下了。


    夜里十足寂静,微弱的灯光忽明忽暗,院子外头的喧嚣声渐渐消停了,冬儿躺在一旁的矮榻上依然睡熟,映虹姐姐衣裳未脱,合衣歪在远处的软榻上,偶尔调整着姿势,像是睡着了,又像睡得并不踏实。


    因为之前的那个梦,卫臻摸了摸胸口,双眼微微放空,呆愣愣的盯着窗幔,久久合不了眼,上辈子她是失败的,失败得彻彻底底,到最后一无所有,便是用死无葬身之地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而这一辈子,卫臻用力的攥紧了手中的被子,她发誓,她一定要活得知足,要活得美满幸福,至少,要对得起上天恩赐给她的多来的这一生。


    正愣然间,忽而觉得屋子里的光影一闪而过,卫臻一怔,想起方才府里的骚动,顿时整个身子弓了起来,她紧紧捏紧了手里的被子,正要喊人,可是屋子里却又恢复成静悄悄地,再无任何动静了。


    卫臻抿住呼吸,悄悄探头往床榻外瞅了瞅,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四下并无人影,卫臻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今夜当真是有些魔障了,正要躺回去时,眼睛往空中一瞟,下一个,整个身子嗖地僵硬住——


    屋顶的房梁上歪着一道漆黑的身影,对方一动不动的倚靠在竖梁上,一身黑衣,脸上遮面,原本闭着双目的,许是察觉到卫臻的窥探,对方嗖地一下睁眼扭头朝着她直直瞧了过来。


    四目相对。


    对方的双目凌厉得像是一柄利剑。


    卫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只吓得尖叫一声,叫到一半陡然想起院子里这些老弱妇孺立马急急刹住,于是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阵小鸡仔般的沙哑憋叫声,下一刻,卫臻嗖地一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整个脑袋埋了进去,不多时,整团被子缓缓抖动了起来。


    看对方的身影,清瘦,单薄,似个少年,似···白日那个。


    卫臻不知对方究竟何时进了她的屋子的,并且如此悄无声息,可是他进来这么久,并未曾对屋子里的人释放任何恶意,于是,卫臻想用这个法子蒙混过去,却不料映虹睡得浅,卫臻发才发出的那么一丁点动静都被她给听了去。


    映虹立马起来查看,一过来,见卫臻整个身子都缩在了被子,整个小身子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映虹大惊,立马将卫臻挖了出来查探,卫臻被她挖起来时,恰好瞧见那道漆黑的身影忽而一把从房梁上栽倒下来,直直跌落坠落到了地上。


    屋子里铺着软绵的地毯,上百斤的身体跌落在地毯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卫臻难以置信的瞪圆了双眼。


    映虹听到动静好奇扭头,却见整个屋子里好似并无动静,正要绕过八仙桌前去查看,却被卫臻一声啜泣打断,卫臻紧紧搂着映虹的胳膊,一脸依赖道:“映虹姐姐,别走,臻儿怕。”


    映虹见卫臻猫儿一样缩在她的怀里,整个人抖动得厉害,立即心软安抚道:“小主子莫怕,府里的歹人已经被抓走了,小主子实在怕的话,映虹姐姐今夜陪小主子睡,可好?”


    卫臻软软点头。


    映虹便脱了衣裳摸上了床榻搂着卫臻入睡。


    卫臻一直抿住呼吸装睡,一直到映虹安心也渐渐跟着闭上了眼时,卫臻这才悄然睁开了眼,她轻手轻脚的下了榻,走到八仙桌时摸了一个茶杯紧握在手里,待小心翼翼缓缓挪到桌子的另一边,远远地只见那个黑色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像条死鱼似的,没了丝毫动静,不知摔死了没,死没死透。


    她被这个贼人吓去了半条命,却不想,他竟然自己将自己给“摔死”了?


    看着眼前这道毫无攻击力的“尸体”,身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卫臻悄然松了一口气,只抱着杯子远远地蹲在距离他双脚七八步的位置一脸纠结的瞧着。


    闹得满城风雨,甚至搅得整个卫家鸡犬不宁的这个人,卫臻料想对方身份不简单,是将这具“尸体”交给卫家,还是···


    在没确定怎么处理之前,卫臻想了想,只小心翼翼的踱步过去,想着,如果确定当真死透了,那便毫不犹豫的上交,如果没死——


    她将手指探在对方的鼻尖,尸体还有气,有点点微弱的气息,只不过,他的肩胛处似乎受了伤,将棕黄色的地毯染红了一片


    ☆、073


    卫臻一夜没睡, 唯有在天亮之时才微微阖了阖眼。


    第二日一大早,卫岚便来了卫臻这儿, 进来一瞧,只见卫臻缩在床榻的最里侧, 怎么唤都唤不醒, 卫岚脱了鞋凑过去, 轻轻拉开被子一瞧, 只见小卫臻跟只猫儿似的缩在被子里, 整颗脑袋全都埋在了被子里,小脸蛋红扑扑的, 正呼呼大睡着,小鼻子下还隐隐带着细微的鼾声,完全没有任何苏醒的痕迹。


    卫岚见卫臻睡相可爱, 没舍得将她唤醒,想了想,便笑着道:“无碍,她昨儿个出去定是玩疯了,昨儿个夜里又被闹醒了,起不来也正常,一会儿我去祖母院子里替她给祖母问好便是。”说罢,又冲映虹几个道:“好好照看着七娘子,待七娘子醒了后再派人来通报我一声,今儿个日头瞧着好,是个好天气, 我领着她出去散散。”


    映虹恭恭敬敬的笑着道:“奴婢省得了。”顿了顿,只笑眯眯道:“大娘子待咱们娘子可真好,怪道咱们小娘子无论到了哪儿都总是在念叨着大姐姐如何,便是昨儿个出府时还在念叨着大姐姐不去有什么可去的。”


    卫岚笑眯眯道:“算没白疼她。”


    说罢,领着丫头去了。


    卫岚走后,绿蕊与紫屏二人匆匆回来了,映虹问道:“姨娘那儿昨儿个夜里无碍吧。”


    绿蕊拍了拍胸脯子一阵后怕道:“我的个青天大老爷,映虹姐姐,你是不晓得,昨儿个夜里也太恐怖吓人了,十几个官兵将秋水筑院子里全给封锁了起来,就连阮姨娘、谭姨娘、十二娘子几个主子也全都被赶到了院子里候着,官兵们一个个进去搜查,还带着两只又大又吓人的恶犬,阮姨娘吓得直哭着喊着要来寻咱们小娘子,好在后来被雯烟姐姐拉到一旁给劝住了,那场面奴婢还是打头一回瞧见到。”


    映虹听了一脸诧异:“当真?竟弄出这样大的场面来。”


    绿蕊忙不迭点头道:“可不是,今儿个一早我跟紫屏姐姐又去旁的院子探了探,整个府里除了咱们着荣安堂还有祠堂,几乎所有的院子都被搜了,就连大老爷的屋子都许人进去搜查了,映虹姐姐,这到底是在捉拿多大的犯人啊,怎地闹出了这样大的阵仗来,也委实太吓人了,也不知到最后那贼人有没有被逮住。”


    映虹听了亦是琢磨了许久,片刻后,只冲大家伙儿道:“行了,府里的事儿大家甭胡乱猜想,咱们将自个的院子守严实了,将主子保护好,过好自个的日子便是了,其它的不归咱们操心,咱们也操不起这个心。”


    说罢,将二人打发了,自己安排好院子各项事物,拧着帕子匆匆往老夫人院子去了。


    却说卫臻眯了会子,心里不大踏实,没一会儿便醒了,屋子里唯有冬儿灵儿二人守着,她一起来,只见冬儿慌慌张张的凑了过来,抿着小嘴一脸忐忑的盯着卫臻瞧着,想说什么,又碍于双灵在场,只将想说的话给悉数吞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卫臻冲她眨了眨眼,从床上爬了起来,觉得头微微有些沉,便冲双灵道:“双灵姐姐,我嘴巴里有些苦,想吃你上回给我煮的那个甜酒汤圆,可不可以?”


    双灵笑眯眯道:“成,不过那个费时间,娘子许是得等上一阵子,娘子若是肚子饿了,且先用些汤垫垫肚子。”


    说罢,将鲜美的鸡汤送了进来,立即去厨房给卫臻做她爱吃的甜酒汤圆了。


    双灵走后,卫臻便又将绿蕊跟紫屏二人支开,屋子里空了下来,只见冬儿急得犹豫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直团团乱转道:“娘子,那人也不知死没死,冬儿方才偷摸过去瞧了一眼,还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我怕被映虹姐姐发现了,没敢多瞧。”


    说着,只用力的攥着手指头,一脸纠结道:“咱们···咱们不若还是将人抬出来吧,回头要是死在咱们屋子里该怎么办啊,死了咱们埋哪儿,尸体定会发臭的···”


    冬儿向来胆小,自打昨儿夜里迷迷糊糊醒来与主子二人将那个半死不活的尸体藏起来后,她一整日神神叨叨的,不得安生。


    卫臻想了想,道:“人还在小耳房里?”


    “嗯嗯。”冬儿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说罢,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道:“我怕被人发现了,还特意将小耳房上了锁。”


    卫臻道:“走,且去瞧瞧。”


    说罢,起身进了耳房,耳房就靠在次厅后头,里头类似个小厨房,摆了许多点心果子、茶具、茶水、银盆之类的物件,还有个小火炉,可以温温粥之类的,耳房里头还有间小杂物间,往日里大家都在外头活动,鲜少往里去。


    冬儿不敢进去,卫臻便让她守在外头,她自己猫着身子缓缓走了进去,将小铜锁一打开,远远只见那个黑衣人少年被藏在最里头的箩筐后,整个倚靠在箩筐上,头顶还上盖着一个麻袋,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即便有人进来也不一定能一眼发现,就是那两条腿冷不丁露了出来,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要吓去半条命。


    卫臻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蹲在对方跟前歪着脑袋好是研究了好一阵,昨儿个白日里劫持他的穿的不是这一身,她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人,但是二人身高年龄相似,卫臻觉得是,昨儿个夜里给这人肩胛上撒了药,血是止住了,就是不晓得能不能挺过来。


    这般想着,卫臻将早上那碗鸡汤端了过来,准备掀开对方脸上的黑巾,可是想了想,小手微微一顿,只小心翼翼的将他脸上黑巾下半截掀开,然后卷了上去,遮住了他的双眼,仅仅只露出了一只嘴巴及一小截下巴来。


    心道,这样她就不算看清了对方的脸,她不需要对方报恩,只想着回头将人救活了别恩将错报便是。


    只是,将那黑巾卷起后,看到那只嘴巴及下巴后,卫臻微微愣了愣,她第一次看到男子的下巴处有一道美人沟


    ☆、074


    “福寿满溢流不尽, 富贵绵延及子孙。”


    倘若去算命,算命的大师若是看到对方脸上有这道标志, 定然会忍不住捏着长须好似惊叹一番的。


    要知道,在大俞美人沟即代表着富贵及显赫, 多为显贵贵族的标致, 传闻, 大俞的开国圣主下巴处便有着这样一道浅浅的美人沟, 后世人传言, 正是因着他的这道美人沟,代表着是被老天爷亲自选择的圣主, 于是,此后这一标致彻底成为了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尊贵,在今后大俞数百年来, 开始痴迷及崇尚这道美,后世达官贵人中,但凡哪家娘子脸上有这道标志的,定会忍不住争相求娶。


    尤其是郎君,一瞧见对方身上有此等福相,上至主君,下至寻常百姓都会忍不住称赞一二。


    奈何拥有着这道面相之人可谓之万里挑一,实乃稀世罕见。


    卫臻前世所见之人,也统共不过二人,且皆为女子,其中一人乃是整个京城最为耀眼的端阳郡主, 另外一人乃是当今万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无论哪个都是这个世道上最至高无上之人。


    其实,除了这二人以外,还有一人,那便是当今早已被册封的太子殿下,不过太子殿下下巴处的美人沟有些浅,要板着脸或微微抿紧唇方能窥探一二,除了身边亲近之人,鲜少有人发觉。


    没成想,如今在这么个被人追捕的歹人脸上竟也瞧见了此等芳华,倒还真是令人惊诧连连。


    卫臻原本是要给对方灌几口烫食的,眼下见状只将鸡汤放到了一旁的地面上,小心翼翼的瞅了对方一阵,见对方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知觉,便索性伸出指尖略有几分好奇的往对方下巴去轻轻地摸了一把,结果不想指尖才刚探上去,下一刻卫臻骤然呼疼,一只坚硬有力的钳子死死的钳在了她的手腕上,她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似的,卫臻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原本是蹲着的,身子渐渐扭曲,不多时只扑腾一下一把跪在了地上。


    直到整个身子都卷缩了起来,小脸苍白一片,那只钳子这才嗖地一下松了她。


    卫臻趴跪在地上,咬牙抬头,一抬眼,只见对面那个活死人复活了,他伸出细长的手指缓缓将黑巾拉下,遮住了他的唇和下巴,露出了那双如利剑般凛冽的双眼,正微微眯着眼,一脸锋利的看着她。


    两人一抬眼,一垂眼,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多时,直至卫臻疼得受不了了,只咬牙低头握住自己的手腕查看,而与此同时,对方忽而伸手捂住肩膀,五官微微扭曲,面露痛苦之色,两人不约而同的查看起了自己的伤势来。


    直至卫臻率先忍痛起身,站了起来,立在对方跟前,她站着,他坐着,两个人身高相近。


    卫臻原本准备替对方好生查探一下伤口的,眼下,见对方力气那样大,想来无甚大碍了,她难得发发善心,可不想好心却被当做驴肝肺,当即,卫臻微微忍着心里的恼恨,面无表情的冲对方一字一句道:“你如今醒了,想来无性命之忧了,加上昨日,这是我第二回救你,我不知你乃何人,也压根不想知你是何人,无论怎样,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求你报恩,只求回头你若是身子好些了,能走便赶紧走吧,莫要留在此处给咱们家惹祸了,昨儿个夜里官兵已经将咱们家彻彻底底的搜查了一遍,搅得整个府里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不过你放心,没人发现你在这里,今儿一早所有人全都撤走了,想来如今外头太平,到了今儿个晚上,你是怎么来的,便怎么消失,知道么?”


    说完,卫臻低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瞥了对方一眼,小嘴里轻轻哼了声,转身就要走。


    一条长腿伸了过来,拦住了卫臻的去路。


    卫臻扭头,只见对方倒在箩筐上,一手撑在地上,一手用力的捂紧了自己的肩膀,他的额头隐隐冒了汗,好似正在极力压抑着某种痛苦,一边拦住卫臻,一边绷紧了腮帮子,咬牙道了一句:“半月之内,我走不了。”


    说完,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卫臻见了吓了一大跳,立马哆嗦的直往身后躲,边躲边微微变脸,道:“你···你这是要作甚?你···你若是伤了我,你···你甭想踏出卫家半步,卫家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见身后有一把小铁铲子,应该是院子里种植那些奇花异草的工具,卫臻见了一喜,立马将小铲子紧紧握在手里,指着对方道:“你···你可别乱来啊,你···你不一定能够打得过我,我···我一铲子下去···就能敲晕了你,不信···不信你试试看!”


    说罢,举着铲子朝着对方的脑袋比划了一下。


    对方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忽然将匕首隔着黑巾咬在嘴里,然后伸手一拔,就将锋利无比的匕首给拔了出来。


    “啊——”


    卫臻紧紧闭着眼,咬紧牙关,她可说到做到,二话不说,直接一铲子对准了对方脑袋铲了过去。


    结果,挥到半路上,铲子不动了。


    卫臻凄然睁开了一只眼,就看到对方一把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她的铲子把手,下一刻,伸手一拧,铲子就从卫臻手中脱落,对方那个人一脸讥讽的瞥了她一眼,不多时,只低下头,用那柄匕首一下一下将左肩上的衣裳划开。


    伤口在背后肩胛的位置,血液凝固,衣裳的面料黏在伤口上了,对方却一声不吭,直接用力抓着布料一扯。


    仿佛听到了皮肉比活生生从身体上扒开的声音。


    卫臻生生打了个寒颤。


    对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仿佛已经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侧躺在箩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汗跟水一样直接往下淌。


    卫臻见了先是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要对付她,原来不过是想要查看伤口而已,可随即又有些于心不忍,想想倒是有些微微讽刺,前世她折磨人的手段并不亚于此,可是这会儿竟然怜悯心大发,连这么个小小的伤痛都丁点瞧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看到对方犹如缺了水的鱼儿似的瘫痪在地上,卫臻伸出脚尖轻轻地踢了对方一脚,正要开口询问一声,那只匕首忽而被对方扔到了她的脚边,卫臻嗖地一下抬眼看着他,对方不知何时早已将那些碎布捏到了手中,只淡淡的冲她道了一句:“将我后背的烂肉挖出来。”


    是命令式的语气,好似上位者的姿态,向来习惯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


    说完,只微微转过了身来,将后背摆放在卫臻跟前,又将那叠碎布塞进了嘴里,紧紧咬住。


    卫臻先是不爽对方的语气态度,后又被他发号施令的内容给震惊住了。


    一低头,只见那整张背血肉模样、狰狞吓人,靠近左肩的位置像是中了毒箭似的,直接有个大拇指大小的黑洞,沿着黑洞的边缘往外延伸,约莫有个碗口大小的伤痕,全染成了黑紫色的颜色,这些肉全黑了烂了,成了腐肉,并且正在慢慢往外延伸,由深到浅,由紫到红色的印记已经遍布了大半个背部。


    整个背几乎无一寸完好之处。


    她昨晚是隔着衣裳往对方伤口处胡乱撒了些药粉,竟不知衣裳下藏着这样吓人的伤势。


    可是,别说让她替他挖肉,就是第一眼看到这个伤口时,未食用早膳,又加之昨夜未曾睡好,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卫臻第一反应竟然立马转身,背对着对方拼命干呕了起来


    ☆、075


    那样血肉模样的一大片, 卫臻甚至连瞧都不敢多瞧一眼,还要她亲自动手, 怎么行得通,更何况, 这是用刀子生生往活人身上削肉啊, 他遭受的可是剃骨之疼, 相当于凌迟之刑, 她是堂堂卫家七娘子, 怎能亲自动手充当一个侩子手。


    “我···我不敢···”


    卫臻吐完后,扶着墙, 浑身发软,甚至连看都不看往身后多看一眼。


    身后那人抿紧了嘴,咬紧了牙关道:“要么挖, 要么用那柄匕首刺我一刀杀了我,你自己选,不然,你今日走不出这间屋子。”


    对方明晃晃的威胁道。


    “你——”


    卫臻扭头一脸恼恨的看着对方,早知道,早知道今儿个一早她就该去跟那些官兵通风报信的,她哪里是救了人,她分明是自寻麻烦,救了个恩将仇报的麻烦精。


    不过听对方那语气,这伤口若不赶紧处理,对方的下场怕也难逃一劫, 想到这里,卫臻心里不由有些诧异,这人究竟是何人,竟然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惊动的官府全城搜捕便罢了,竟然还遭人用毒箭袭击,这支毒箭是官府的人弄的么,还是另有其人?


    卫臻烦不胜烦,过了好半晌,只咬牙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用力的握在手中,挣扎犹豫了许久,终于微微偏着头,颤颤巍巍的朝着对方的伤口凑了去。


    卫臻心知这样的剜心之痛,几乎无人能够承受得了,也知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下手前,她忸忸怩怩磨蹭了许久,一旦下手,便是毫不犹豫,直接将刀尖往那腐烂的背上挖了去,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曾拖泥带水,尽管手微微有些颤抖。


    混合着乌色血水的腐肉被一块一块挖出来。


    卫臻心里几度不适,几度忍不住差点再次吐了出来,而看到对方整个身子完全痉挛了,全身肌肉血管都快要撑爆了似的,卫臻丝毫不敢停手,甚至咬牙冲其说了一句:“忍住了!”


    一手摁着对方的肩膀,一手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好在对方全程一声未吭,除了剧烈颤抖,全身纹丝未动,未曾影响卫臻的发挥。


    直到,卫臻停手的那一刻,对方嘴里的布料掉了下来,全身歪倒在箩筐上已是昏厥了过去,卫臻看了看对方浑身湿透的衣裳,微微抿了抿嘴,片刻后目光下移,看到对方的修长的指尖挠着地面,五个指头早已经蹭破了皮肉。


    卫臻整个身子一软,也跟着瘫痪在地。


    瘫痪了许久,背后也跟着出了一身的汗,不知过了多久,待缓缓回过神来时,想要爬起来将指尖往对方鼻尖上探,瞧瞧对方还有没有气,然而起身时双眼瞟向背上那个血肉模糊的肉坑,又瞟了瞟地上那一堆腐肉,终于忍不住再次哇地一下全吐了出来。


    这时,守在外头的冬儿拼命喊门,卫臻胡乱往他伤口上撒了药,用帕子替他粗略包扎了下,又将鸡汤与几瓶药膏留下,便匆匆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后,双灵已经给她做好吃的送来了,而卫臻脸色苍白,看见那碗吃的,白乎乎的,就跟刚在她在屋子里的那些呕吐物似的,顿时又立马反胃了起来,双灵顿时吓了一大跳,见卫臻全身湿透,脸色惨白,不由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摸,见她发烧了,顿时脸色一变,赶紧扶着她上榻歇着。


    卫臻这一觉直接歇到了晌午后。


    醒来时,外头日头大好。


    仲春之季,草长莺飞,后山里的花开了不少,苏万里给她们重新修葺的那个园子也已完工了大半,起来时,不少丫头婆子跑到后山的园子里晒太阳,卫臻不知耳房里头那人如何了,想要进去瞧上一眼,奈何映虹姐姐一直在屋子里,一直寻不到机会。


    想着昨儿个夜里闹出的那一出,卫臻又有些担忧祖母及阮氏,想要过去瞧几眼,却不料映虹一把将她劝住了,道:“娘子发了烧,安心休养才是,方才娘子睡着时老夫人还打发人来瞧了,老夫人嘱咐奴婢们好生照看着娘子,您务必听话,您身子好了老夫人才会安心不是?”


    又道:“至于姨娘那头,您就放心吧,中午的时候我让紫屏送了一碗安神汤过去,紫屏说姨娘身子无碍,就是有些挂念娘子,您如今发了烧,让姨娘晓得才叫人操心了。”


    卫臻发烧并不是真的发烧,只不过是之前在里头耳房里费了心神费了力气出了一身大汗,这才让双灵误解,这才让满屋子人小题大做了,这会儿人睡饱喝足已经十分精神了,这大好的天气如何在床上躺得住,当即掀开被子道:“大姐姐呢,我去大姐姐那儿瞧瞧,大姐姐昨儿个想来定也吓坏了,我去瞅瞅她。”


    这时,双灵端着一杯热茶走了来,伺候卫臻吃了一口,笑着道:“娘子还不知道吧,今儿个咱们府里来了客人,听说是打从京城来的贵客,这不,大娘子、表公子、五公子,满府上下所有的人全都跑去作陪了,从上午一直到眼下大娘子还未曾回玉漱楼了,也不知是怎样尊贵的贵客,竟然陪了一整日。”


    卫臻听了不由诧异道:“客人,什么客人,何时来的?”


    怪不得这日院子里这样清净,往日里卫岚总会往她这屋子里瞧瞧,又或者苏万里、卫庆二人有事儿没事儿也会过来晃荡两下,这日整个院子空了似的,静悄悄地。


    双灵摇了摇头,冲卫臻吐了吐舌头道:“我也不大清楚,娘子问映虹姐姐,映虹姐姐应该晓得。”


    话音将落,映虹伸手敲了敲双灵的脑袋,道:“就你话多。”


    说罢,见卫臻实在是闲不住了,便所幸命双灵将卫臻的衣裳拿来,她边亲自伺候卫臻穿戴边缓缓道:“是打从京城来的贵客,听说来的是辕文侯家的辕大公子,说是辕大公子前往金陵外祖家拜寿,路经元陵城时恰逢路过卫家,便特来给老夫人,给大老爷大太太问个好。”


    说罢,怕卫臻不懂,又细细道:“这辕家大公子的生母与咱们大太太幼时乃手帕之交,辕家大公子与咱们大公子更是莫逆之交,之前大老爷为大公子请的夫子正是辕大公子引荐的,卫辕两家乃世交之家,此番辕公子既来了元陵城,前来卫家拜会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儿。”


    说着,又笑了笑,抬眼四下瞧了屋子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早两年便听说了卫辕两家走得颇近,甚至有意联姻,彼时侯夫人身子不好,想要将两家的亲事定下,可早两年大娘子年纪委实太小了,大房一房又远在外地,两家还未曾商议个所以然来,侯夫人便匆匆去了,此事便一直拖了下来,如今啊,大娘子年纪渐长,卫辕两家依然如故,大家私底下传言,两家极有可能成了这桩好事儿,这不,辕家来了人,大太太亲自招待的,可见此事不是空穴来风。”


    说话间,映虹已经替卫臻将衣裳穿戴好了,想了想,又细细叮嘱道:“娘子如今年纪渐长,府里的事儿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不过有些事儿心里知晓便是了,千万莫要往外传。”


    卫臻点了点头,心里却一阵诧异连连。


    辕文侯府的大公子辕文德卫臻岂有不知,他正是前世卫岚的夫君,卫臻的大姐夫,更是前世太子殿下最得力的心腹,卫臻对其不算陌生。


    辕家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前世卫臻孤陋寡闻,对此事压根没有什么印象,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此事,不过,昨儿个夜里卫家大乱,今儿个一早卫家便有远客登门,活过两世的卫臻不由有些多心了,总觉得此事未免也太凑巧了一些。


    可是,辕卫两家关系甚好,辕家路经此地,过来拜访也是合乎常理之事儿,或许,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巧合也说不定。


    “娘子要不要去后山晒晒太阳。”


    映虹见卫臻在屋子里坐不住,不由出主意道,见卫臻兴致不高,不由将人拉到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见烧好像退了,想了想,便道:“娘子是不是也想着去前头玩?去前头可以,不过前头客人尊贵,娘子需得乖顺,切莫冲撞了贵客,可记得了?”


    “有什么好去的,无聊死了,不就是个侯府的公子么,一个个的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跟群蜜蜂似的嗡嗡嗡的围着直叫嚷个不停,真是丢脸死了,七妹妹,你甭去了,留下来陪你五哥哥玩,五哥哥陪你去打鸟怎么样?”


    映虹话音一落,就冷不丁被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给打断了。


    卫臻等人纷纷抬眼,便瞧见卫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弹弓,小脸微微板着,脸色有些发臭,一看便知是从哪儿受了气来的。


    双灵一见到卫庆,便一脸忌惮的将卫臻护在身后,犹如老母鸡呵护小幼崽子似的。


    卫臻倒是丁点不怕他了,只浅浅的笑了笑道:“瞧五哥哥这脸黑的,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五哥哥了?”


    卫庆哼了一声,往厅子里的交椅上一坐,气呼呼道:“哼,一个不长眼的狗侍卫,他们侯府的侍卫倒是金贵,简直要牛上天了!”


    ☆、其他类型重生之卫七


    卫臻微微挑了挑眉, 卫庆这嘴里说的侯府可是辕家啊, 可前世辕家长子辕文德虽是太子的心腹, 却并不是个嚣张跋扈的, 相反, 他因生母过世后,继母相继诞下子嗣, 在侯府处境艰难,因此处处谨小慎微, 是个不显山水的, 是太子的得力干将, 这样一个人, 连自己都严于律己,又怎会骄纵手下在外人跟前骄纵惹事儿呢。


    卫臻不由有些怀疑。


    见卫臻不信, 卫庆便气得咬牙切齿道:“七妹妹不信?那你且给我评评理,我今儿个在院子里玩弹弓,我的子弹滚落到了别处, 我不过随手指着那个狗侍卫让他给小爷将东西捡来, 你猜猜,那个狗侍卫竟然如何, 他竟敢直接无视了小爷的吩咐, 嘿, 小爷不过上去训斥他一顿,那个狗奴才竟还胆敢还手摔了小爷个狗吃屎,不过是个奴才养的, 竟然仗着侯府的势跑到咱们卫家撒野,哼,明儿个要是不出了这口恶气,我便不信卫!”


    卫庆越说越气,说着说着,大掌便啪地一下往桌子上一啪,上面的茗碗全都跟着颤了颤。


    双灵吓了一大跳。


    卫臻却白了他一眼,道:“一个侍卫如何会对五哥哥还手,不用想,定然是五哥哥出手在先,对方忍无可忍这才还了手,对方不过是稍稍还了一下手五哥哥便气成了这幅模样,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对方被五哥哥欺辱又如何忍受得了,祖母时常告诫咱们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事儿可怨不得旁人,要怨只能怨五哥哥自个儿作茧自缚。”


    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对方可是侯府的侍卫,是护卫,又不是寻常小厮奴才,有些得力的护卫,便是连大哥哥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如今五哥哥倒好,非但没有以礼相待,反而巴巴赶上去作践,这仇,侯府大公子定然是记下了,五哥哥还不想要放过人家,人家侯府大公子指不定还不想放过五哥哥呢?”


    卫臻从盘子里捏了块点心,漫不经心的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


    “记下了便记下了,我卫庆还怕他们不成!”


    卫庆被卫臻激得一脸火大,顿了顿,想了什么似的,猛地一下窜到了卫臻跟前来,只一把将卫臻手中的点心夺了过去,盯着卫臻咬牙切齿道:“吃吃吃,你是只猪啊,镇日便知道吃吃吃,你五哥哥被人欺负了,你非但不帮自家兄弟,反倒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哼,这些日子真真是白疼你了。”


    卫庆说着说着,又斜眼瞟着她道:“还有,你说你这张小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利索了,我统共才说了几句,你瞧瞧你回了多少句,还敢将老太太搬出来吓唬我,哼,你以为你家兄弟我是被吓唬大的不成?”


    说着,将卫臻那块咬了半块的点心往自个嘴里一塞,咬牙切齿的碾碎了。


    嘿,他疼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卫臻听了这话顿时笑岔了,他不欺负她她便感恩戴德了,他疼她?笑话!


    不光她这般想,身后的双灵亦是一脸阴阳怪气道:“五公子光嘴上说得好听,说疼咱们家小娘子,哪里又真真疼过,咱们也不盼着您当真惦记着咱们小娘子,只盼着您啊不欺负咱们小娘子便谢天谢地了。”


    双灵对之前卫庆欺负卫臻、冬儿一事儿一直心有余悸。


    卫庆听了,瞪了双灵一眼道:“不欺负不就是心疼她么?你瞧瞧我都多久没欺负过你们家小娘子了,这不叫心疼叫什么,没点儿眼力见,哪天让你们小娘子将你给发卖了去!”


    卫庆龇牙咧嘴的恐吓完双灵,想了想,又有些底气不足的冲卫臻道:“听说你昨儿个出府差点被人给掳了去,这不,昨儿个夜里小爷还特意吩咐人将你身边那圆脸胖丫头叫去问话,本想关心关心你来着,可谁想那个小笨丫头竟然胆大包天将小爷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这才害你七哥哥我连想要关心你都关心不成,七妹妹,你说说,这事儿能怪我么,你身边有这么两个不得力的小丫头片子守着,能成个什么事儿?”


    卫庆倒打一耙。


    双灵被他气得七窍生了烟。


    卫臻老神在在的瞧着好戏,见卫庆说着说着心情好些了,这便正儿八经的说教道:“辕家与咱们卫家可是世交,人家不过路过咱们家借宿几日,过两日便走了,又没招谁惹谁,五哥哥万万莫要犯傻去招惹那辕家大公子,不然惹出了事儿,大伯不会轻易绕了你的,你听到了么?”


    卫臻难得小和尚念经似的,在卫庆耳边唠叨了一阵。


    卫庆掏了掏耳朵,略微不耐烦道:“你们一个个都将辕文德那个小白脸捧上了天,至于么,就连他身后那个狗奴才,也一堆人往上凑,真是丢人现眼。”


    见卫臻一脸诧异,卫庆冷笑一声道:“就你那位六姐姐,今儿个我不过想要教训那狗奴才一顿,她竟然跑了来作梗,摆出一副息事宁人充当和事老的架势,哼,本以为我不知道,定是见对方侯门出生,便想要巴结奉承,也不想想,她不过一个小小庶女,哪里高攀得上人家侯门长子,更何况,跟辕家有交情的可是人家大房,便是如何轮也轮不到她头上去,真是不知所谓!”


    说罢,双目一抬,直勾勾的盯着卫臻道:“卫小七,我可警告你,你回头见了那俩可不许巴巴往上凑,你可是我这一边的,你要是敢凑上去,看我不打断了你腿!”


    说完,又不知想起了什么乐子来,忽然冲卫臻招了招手,一脸阴测测道:“七妹妹,明儿个一早你帮你五哥一个忙可好,若是应了,往后你可就是我亲妹!”


    说罢,凑到卫臻跟前细细耳语了一阵。


    卫臻听了双眼瞪圆,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跶下来,只一脸气急败坏的看向卫庆,卫庆一瞧卫臻这模样便知她不会答应,顿时白了她一眼,道:“没劲儿,算了,本也没想指望你,老子去寻表哥去,横竖表哥也瞧那二货不顺眼!”


    说罢,卫庆一脸欢快的去了。


    留下卫臻坐在椅子上直抚额不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道,这一个个的,怎地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呢?


    ☆、077


    卫庆想要卫臻明儿个一早装可怜将辕文德那护卫引到偏僻之处, 然后待他落了单,卫庆在伺机报复, 这样幼稚又缺德的事情, 卫臻如何会同意, 不过,瞧那意思, 纵使卫臻不帮忙,卫庆那厮依然不会死心, 依然会寻旁的旁门左道去寻那个护卫的晦气,卫臻阻拦不住, 又不能去告状,想了想, 只得待明儿个一早碰到了再见机行事罢。


    其实, 她如今的心思完全不在卫庆身上, 满满当当的都是屋子里那具半死不活的尸体, 对方受了那样严重的伤势,中毒不说, 如今又被人活生生的剔骨削肉,不知能不能挨得过去, 挨过便罢了, 挨不过,她该如何是好。


    横竖她是尽力了的。


    恰逢映虹见卫臻这两日受了惊,为了安抚她,是时时刻刻守在她跟前, 寸步不离,卫臻也寻不到空隙去里头查看。


    到了傍晚时分,太阳开始下山后,在后山打理那些花卉花匠忽然来了,那个花匠是个聋哑婆子,绿蕊跟她比划了大半天没能比划出个结果,双灵出去了,没一会儿双灵进来冲卫臻道:“娘子,苏婆婆说她修剪花枝的那把剪子太钝了,后山的花草名贵,怕伤了花花草草,听闻娘子屋子里有把锋利的剪子,便想要借来一用。”


    卫臻屋子里是有一把大剪子,她闲来无事也喜欢搬着那把大剪子跑到园子里装模作样的修剪花花草草,每每大娘子卫岚见了,总是一脸夸张的笑话她还没那把剪子重,笑话她小孩子干大人的事儿纯粹瞎忙活,这般想着,卫臻便冲双灵道:“不用借,直接将那把剪子送给苏婆婆罢,横竖那剪子太重了,我也搬不动。”


    双灵领命而去,映虹在身后喊道:“知道那剪子放哪儿了吧?”


    双灵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道:“晓得晓得,上回还是我收拾的,就放在里屋的小库房里头。”


    说罢,转身绕进了侧厅的小耳房。


    卫臻听了却是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忙喊道:“等等。”


    映虹转身一脸诧异的看着她,道:“怎么了,娘子。”


    卫臻心中一急,顾不得映虹的招呼连忙抓着裙摆快步跟了过去。


    却说双灵进了耳房,绕到里侧的小库房门口,走近一瞧,只瞧见冬儿背靠在小库房的门背上睡得正香,小嘴里哈喇子都流了一地,小脸上鼾声阵阵,双灵见了又气又好笑,赶忙蹲下伸着两根指头去捏冬儿的小鼻子,没一会儿冬儿喘不过气来一脸痛苦的挣扎醒了,一睁眼看到双灵,立马吓得啾地一下一跃而起,只伸开两只小短胳膊一脸慌张的挡在门口,冲双灵道:“双灵姐姐,你···你来这儿作甚?”


    双灵瞪了冬儿一眼道:“我过来拿东西,好你个小妮子,怪道今儿个一整日不见人影,映虹姐姐都问了几遭,我还以为你跑哪里疯玩去了,没曾想你倒好,今儿跑主子眼皮子底下来躲懒来了,要是让映虹姐姐晓得了,看不剥了你的皮。”


    说完,又冲她点了点下巴道:“拦在这里作甚,还不赶紧起开,娘子等着呢,我得进去拿东西。”


    冬儿却如何都不让,只死命拦着,咬牙道:“你···你不准进。”


    双灵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又朝门上瞧了瞧,忽然瞧见门上竟然上了一把小铜锁,双灵眼珠子转了转,直勾勾的盯着双灵道:“这间屋子不过是个小库房,堆砌的全是些个杂物,往日里都是敞开的,前儿个还没上锁了,怎么一日不见,一转身就将锁给锁上了。”说着,又微微眯着眼盯着冬儿,道:“如今,你竟然还巴巴守在这里,冬儿,你老实与我说,这库房里头究竟有何猫腻,是不是你又闯什么祸事儿了?”


    冬儿抿着嘴,支支吾吾道:“我···我没。”


    说完,见双灵不依不挠,只咬了咬牙,心一横道:“我···我不小心打碎了娘子屋子的那个插花的翠绿瓶子,我怕娘子责罚,便悄悄将瓶子碎片锁里头了,双灵姐姐,你···你不要对外声张,我···我怕娘子责罚!”


    说完,还恰到好处的咬牙低下了头。


    双灵听了只差点没跳起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冬儿道:“你说你,你打碎了娘子的东西,不去跟娘子坦白不说,如何能偷偷将东西藏了起来,这不是成心唬弄娘子么,亏得娘子往日里那样疼爱你,真真是白疼你了。”


    说罢,将冬儿一扯,道:“还不赶紧将东西拿出来,去给娘子坦白认错,你诚心诚意的跟娘子认错,娘子必然不会责罚你的,相反,你这样诳骗娘子,娘子才会真的生气!”


    说完扯着冬儿指着门口上的锁道:“还不赶紧将东西拿出来,现在,立刻,马上!”


    冬儿却如何都不让,只可怜兮兮的求饶道:“双灵姐姐放我一马,我···我明儿一准去,今儿个映虹姐姐在,我···我不敢,待明儿个映虹姐姐不在时,我一准去,求你替我瞒了今日!”


    两人正僵持间,卫臻忽然出现在二房门口,往门口中央一站,忽然出声道:“怎么,你们俩在这里磨蹭啥,东西找不着了么?”


    双灵与冬儿被卫臻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冬儿一脸慌张的拉了拉双灵的袖子,双灵咬了咬牙,冲卫臻支支吾吾道:“找,找的到,东西被冬儿收起来了。”说罢,只瞪了冬儿一眼,咬牙道:“还不赶紧去将库房里那把大剪子给寻出来,娘子正等着呢。”


    说着,又用仅自己及冬儿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警告道:“只给你一日功夫,明儿个一准去跟娘子认错,知道了么!”


    说完,立马转身上前扶着卫臻道:“冬儿这就将东西寻来,娘子,这地方小,东西多,当心磕着碰着了,来,奴婢扶您出去。”


    卫臻抬眼往库房的方向瞧了一眼,那里冬儿悄摸将门打开,两人对视一眼,卫臻冲冬儿使了个眼色,冬儿点了点头,立马溜了进去,卫臻缓缓松了一口气,跟着双灵一道出了屋子。


    好险,好在躲过了这一劫


    ☆、078


    第二日一大早卫臻便早早起来了, 顾不上屋子里那位的死活,一大早洗漱后, 将冬儿留下守着, 自己领着双灵及映虹两个去前头等大姐姐, 跟她一道前去给祖母问安。


    前往荣安堂的路上,卫岚兴致不错,显得心情要比往里松快几分。


    卫岚过几日便是十一岁生辰,满了十一, 身上已经有了些少女的婀娜多姿, 已经是个明艳端庄的大姑娘了,卫臻想了想,不由拉着卫岚的手道:“我昨儿个想去寻大姐姐的, 可是一连着去了好几趟大姐姐都不在屋子里, 听说昨儿个府里来了客人, 大姐姐,府里来了什么样的客人啊?”


    卫臻跟个小孩子心性似的,一脸十足好奇问道。


    其实, 对于那辕家的辕文德卫臻半点不感兴趣, 或许还因为辕文德前世与太子亲近的缘故, 卫臻隐隐有些排斥, 只觉得再次遇到那个人面兽心之人, 还是许久许久以后的事儿,可如今辕文德一出现,只觉得时时刻刻提醒着卫臻, 其实并不遥远。


    她感兴趣的是大姐姐对辕文德的态度,毕竟,卫岚将来是要嫁进辕文侯府的,前世,卫臻对卫岚没有过多关注,只知辕文侯府里头一滩乱水,不比太子府松快,在那样的深宅大院里讨生活,纵使卫岚淑名在外,其中的艰辛怕是不足外人道,若是卫岚与辕文德两情相悦倒是值得,倘若不是,卫臻却觉得卫岚或许值得更好的,譬如,那个腹黑讨嫌的苏万里。


    苏万里虽吊儿郎当、懒散顽劣,但却并非毫无可取之处,首先他相貌俊美,万贯家财,其次他对卫岚确实是好得无话可说,就拿前两日想尽法子哄着卫臻出府,不过就是为了要她替他给卫岚选件生辰礼,这般上心,于他而言,委实难得。


    且苏家是卫岚姨家,无论是家世还是作风,比辕文家那是足足高了一个品级,全然没有可比性,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苏家比辕文家似乎更适合,唯一的不足是卫岚要大苏万里三岁,可女大三抱金砖,在大俞,女子大过男子的婚配佳话也不是没有。


    卫臻心里头这般胡乱琢磨着。


    却见卫岚笑了笑道:“原本昨儿个是想着领着你一道去园子里散散的,可见你睡得香,后来园子里人多,乱哄哄的,瞧你蔫蔫的,便没派人去请。”


    说着,语气一顿,又微微一笑道:“来的是京城辕文侯府的大公子子翼哥哥,辕文家是咱们卫家的世交,子翼哥哥更是大哥哥的挚友,他此番前往金陵外祖家拜寿,恰逢路经咱们家,便特意过来拜会,对了,子翼哥哥来时给每位妹妹备了礼,昨儿个七妹妹不在,礼已由大姐姐替你收着了,一会儿回去后你便上大姐姐屋子里去取,倘若今日见了子翼哥哥,记得给他见礼致谢,可知?”


    卫岚逮着卫臻一一细细叮嘱。


    卫臻乖乖点头,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卫岚,不多时,两只眼珠子飞快的转了转,卫岚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狐疑道:“这般瞧着瞧着大姐姐作甚,脸上有东西么?”


    卫臻摇了摇头,只伸着小手捂住小嘴笑着道:“臻儿昨儿个听五哥哥说,来的这位大公子可是一个比表哥还俊的大哥哥,大姐姐,那个叫子翼哥哥的当真比表哥还要生得好看么?”


    卫臻一脸好奇八卦。


    卫岚听了,忙将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只伸着细长的指尖戳了戳卫臻的脑门道:“小小年纪便这般八卦,八卦可以,但可不要以貌取人,这样不好。”


    说着,想了想,难得兴致不错,便有一搭一搭的跟着卫臻唠嗑道:“子翼哥哥一表人才,自然是生得极好,可单论容貌,自然是比不过表弟那张俊美容颜,听说姨母当年乃京城第一美人,表弟的相貌随母,极少有人比得过,不过表弟年纪到底小,生得再好也终究不过才**岁,还一团孩子气,不如子翼哥哥老成持重。”


    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又道:“对了,倘若单论相貌,子翼哥哥身边那个护卫倒是生得丰神俊朗,不比子翼哥哥差,正是因为招眼,昨儿个还被五弟盯上了,竟然被逮着好似刁难了一番。”


    说着,卫岚微微拧眉看着卫臻道:“辕家乃咱们家贵客,五弟委实太不知礼数,竟然故意刁难客人,七妹妹,听闻五弟最近往你那里去得勤,你可离他远着些,别被他给带坏了,哎,这个五弟,性子简直跟表弟如出一撤,便是连我有时候也拿他俩没辙。”


    卫岚缓缓说着,卫臻心道,可不正是么,保不齐那两个这会儿正在图谋哪些坏主意了。


    正说着,两人已到了荣安堂正院。


    刚进去的时候,一个新来的跑腿丫头手中拿着小扫帚正从院子门口出来,一时没注意外头进了人,险些一把撞到了卫臻身上,小丫头不过七八岁,见撞了小主子,连脸都没瞧清,就立马一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告罪道:“奴婢该死,奴婢瞎了眼这才冲撞了小娘子,奴婢该死。”


    小丫头没敢抬头,可她方才冲撞过来时卫臻却恰好将人看清了,竟然是郊外陈家村庄子里头厨房薛大娘的幼女杏丫,卫臻微微愣了愣。


    那日出府时,正好新进的丫头入府,她立在身后细细找寻了一番,除了那个陈闰土,没有发现其他熟悉面孔,未曾想,这杏丫竟然也入府来了。


    卫臻一眼认出了杏丫,杏丫却没有将卫臻认出来,也是,卫臻回府这几个月身板早已经张开了不少,脸上红润有肉,气色好了不说,身上的穿戴打扮乃是正经世家娘子的打扮,早已与几个月前庄子里那个被虐待得羸弱苍白的苦命丫头不可同日而语,对方没有将她认出来也是正常。


    杏丫是薛婆子的幼女,既是之前在庄子上唯一待她们有恩惠的人,亦是最熟悉卫臻母女在庄子里生活了大半年的真正际遇之人,杏丫如今进了荣安堂,卫臻心里隐隐松了一口气,荣安堂清净,老夫人和善,这里的丫头要比旁处的丫头好讨生活,且杏丫头年纪小,还不知世事,唯恐被有心人利用,连累卫臻母女不说,稍有不慎,唯恐失了性命。


    卫臻没有刁难杏丫,直接叫起,待往里走了一阵,卫臻犹豫片刻,忽然停了下来,往后朝着杏丫的身影瞧了一眼,冲卫岚道:“大姐姐,方才那个姐姐生得有些像原先我住在庄子里时的厨婆子的女儿,叫杏丫,曾经在庄子里接济过我和姨娘,不知是不是她,生得一模一样。”


    卫岚听了却将眉头一拧,道:“接济过你跟姨娘?”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从个六岁的女娃娃嘴里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更是可想而知,卫岚忽然想起刚回元陵城时瞧见七妹妹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她羸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不知道的还以为跟四妹妹一样,是个打从娘胎里便过了病气的病人,卫岚蹙了蹙眉,又伸手摸了摸卫臻的小脸一脸怜爱道:“那便让你的贴身丫头双灵去问问清楚,若是是的话,往后你也要好生照拂她一二。”


    卫臻听了顿时咧嘴笑道:“好啊。”


    说罢,看了双灵一样,双灵立马领命而去


    ☆、079


    却说卫臻跟卫岚进屋后, 卫六卫九几个都还没来,老夫人正好由着周妈妈搀扶着从里屋出来,许是老人家睡得浅,这两日府里不太平,老夫人的气色不如往日精神,一见到卫臻跟卫岚两个, 立马招手将她们二人招呼到身边, 只拉着卫臻一个劲儿的细细瞅了瞅道:“听说前两日夜里受惊了, 眼下可好了些了,周妈妈昨夜派人给你送去的安神茶喝了不曾?”


    老夫人一见着卫臻, 每每总是有一大堆叮嘱与发问, 似乎对谁都放心, 唯独对卫臻这么个最听话最懂事的不大放心。


    卫臻三下两除二, 一把脱了鞋袜, 哗哗两下一把熟稔的爬上了老夫人的高榻,然后并列坐在老夫人跟前,一把歪着身子靠在老夫人怀里,一脸听话,奶声奶气道:“喝了, 都喝光了, 一滴不剩。”


    说到这里, 想起那个安神茶的怪味,只忍不住皱着小脸,伺机告状道:“捏着鼻子喝完的, 喝不完,映虹姐姐不给蜜饯吃。”


    映虹听了气笑了,道:“好个小娘子,在奴婢跟前一口一个映虹姐姐真好,映虹姐姐我最喜欢你了,冷不丁一到了老夫人跟前,奴婢的不好便全来了,便开始打奴婢的小报告了。”


    卫臻吐了吐舌头,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改口道:“我这不是打你小报告,我是在祖母跟前夸映虹姐姐来着,嗯···夸映虹姐姐尽心尽力,费心费力的照顾我,祖母,您说是也不是?”


    映虹哭笑不得。


    老夫人听了,笑着捏了捏卫臻的小鼻子道:“你个小妮子,就会窝里横,只会在自个屋子里横行霸道,一出了门,小嘴巴连撬都撬不开了。”


    卫臻哼哼两声,倒在了老夫人怀里,红着小脸不说话了。


    老夫人乐不可支。


    这七丫头如今日日往正房跑,跟老太太熟了,跟屋子里的丫头婆子熟了,小孩子娇憨可爱的玩性便出来了,倒是不怕生了,且日日跟在大丫头身边,被感染了,越发伶俐了起来,就是在熟悉的人跟前卖乖,一旦出了荣安堂就抿着小嘴不敢耍横了。


    倒也惹得老太太忍俊不禁。


    祖孙两个腻歪了一阵,老夫人这才看向一旁的卫岚,道:“我记着过两日便是岚丫头的生辰了,丫头,你想要什么生辰礼只管跟祖母讨要,祖母定当满足你。”


    说到此处,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这几年要为你们祖父守孝,生辰就不替你们几个办了,你且放宽心,待出了孝,他日丫头及笄礼,祖母定当做主替你风风光光大办一场。”


    卫岚如今十一了,待出了三年孝,可不就快要及笄了么。


    卫岚只坐在老夫人另外一边,挽着老夫人的另外一只手,一脸懂事道:“不要,岚儿不要什么劳什子生辰礼,也不用大办,只要每年过生辰的时候,都有祖母,有爹爹母亲,有各位弟弟妹妹叔叔婶婶们一同陪在跟前就十分满足了。”


    老夫人闻言,拍了拍卫岚的手,叹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卫岚忙道:“不委屈,更何况爹爹说这两日元陵城里头有些不太平,早已吩咐了下去,让府里禁严,等闲人等莫要随意出府走动,横竖左右是出不了府的,如今府里园子里的花儿全开了,外头的景致不一定比得上咱们家的,倒不如跟弟弟妹妹几个在自家园子里逛逛来得自在,况且,今年子翼哥哥来了,以往岚儿生辰只有爹爹母亲哥哥妹妹几个在身边,如今一大家子这么多人,岚儿高兴还来不得了。”


    老夫人听了捏了捏卫岚的手,听到这里,忽而想到昨儿个前来拜会的那个辕文侯府的大公子,琢磨了一阵,忽而道:“这位辕文家的小郎君如今已有十三了罢?”


    话音刚落,正好那边卫绾跟卫姮二人一前一后进屋前来给老夫人拜会了,将老夫人的发问打断了。


    卫姮远远地瞧见老夫人一边怀里楼了一个,醋意上头,只立马一溜烟的跑上去,一把扑在老太太腿上,强行将卫臻挤到了一边,搂着老夫人咬牙撒娇道:“祖母,您瞧瞧,姮儿一大早便被六姐姐强压着练了两页字才来的,这才来晚的,您瞅瞅姮儿的手,手指头都长包了,再瞅瞅姮儿的眼睛,姮儿的眼睛都长血丝了,姮儿如今年纪还小,竟是连睡都睡不饱,这大伯的课堂还未开了,姮儿怕是就得被六姐姐欺压得累死、困死过去!”


    一大早上,卫姮小嘴便噼里啪啦的好是将卫绾告了一状。


    老夫人对卫姮亦是十分喜爱,忙拉着她的小手细细查看了一阵,这才拿了几日的笔,小胖爪子白白嫩嫩的,甭说长包,就连个印子也没,老夫人素来知道九丫头的德行,当即笑着举着卫臻的小胖爪子拿到嘴边吹了两下,一本正经道:“嗯,累不累人祖母且不说,不过如今一个个全都正在长身子的时候,觉是一定得要睡饱的,六丫头,祖母知你素来刻苦,虽说早起对身子好,却也要分时辰,莫要天还未亮便摸黑起了,当心耽搁了身子。”


    卫绾听了,乖乖称是,片刻后,只笑得忍俊不禁道:“祖母,说谁睡不饱,孙女都信,唯独说九妹妹睡不饱,孙女才不信。”


    说到这里,笑了笑,道:“您是不晓得,要她练几个字有多费力,本是她昨儿个的任务,一整日的任务就两页字,她软磨硬泡生生给拖到了夜里,结果这倒好,写了才两个字便跟只小猪似的身子一翻呼呼大睡了起来,从昨儿个晚膳起一直睡到了今儿个早上,生生睡了七八个时辰,还是孙女儿当心她睡多了,白日里没精神,这才强行将人唤醒了,她倒好,睡得昏天暗地便罢了,转身就到祖母跟前告起了孙女的状来,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卫绾妙语连珠,这番话,惹得老夫人哭笑不得,一时惹得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卫姮被戳破了有些恼怒,却是敢怒不敢言,一抬眼,竟然瞧见高榻上的卫臻竟然也跟着在笑话她,顿时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趁着老夫人没留意,生生朝着卫臻扑了过来,卫臻愣了一下,身子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一躲,结果,就眼睁睁的瞧见卫姮那敦实的小身板竟然直直朝着她身后的小几撞了上去,连刹都刹不住,只听到砰地一声巨响,直接一把将整个小几都给撞翻了。


    那力道。


    没一会儿,卫姮哇哇的哭喊声在整个屋子里响起。


    整个屋子大乱了起来。


    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后,卫臻牵着卫岚,身后卫绾牵着卫姮,卫姮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双眼红红的,小嘴翘得都要上天了,只一边走,一边死命盯着前头的卫臻。


    卫岚与卫绾一脸不明所以。


    卫岚轻轻捏了捏卫臻的小手,道:“小七,九妹妹为何那样盯着你不放,是不是你淘气,害得九妹妹摔成这样的?”


    卫岚虽心里偏袒卫臻,但做事向来对事不对人,底下弟弟妹妹们多,越偏袒反而越容易误事儿,她深知这个道理。


    是以,出了任何事儿,她的首要任务从来都是先弄清事实,再做决定,这是她一贯出事风格。


    卫臻听了,只鼓了鼓小脸,奶声奶气道:“臻儿没有,臻儿哪敢招惹九妹妹,是九妹妹摔了,我亲眼撞见了,却来不及去扶,所以···”


    卫臻咬了咬唇。


    卫岚听了,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也是,往日里只有九妹妹欺负你的份,你哪敢招惹她,得了,不用管她,自个摔的,哪里怨得了旁人,小孩子摔着摔着才会长记性了。”


    说着,已经到了分叉口上。


    卫岚转身,叮嘱卫绾好生照顾卫姮,话音将落,卫岚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念霜匆匆跑了来,道:“主子,辕大公子来了,在您的院子等了您多时,说他从京城特意带来了几瓶桃花酿,特意给主子您送来了。”


    卫岚听了面上微微一喜,道:“我还以为他忘了,没曾想子翼哥哥竟然还记得,昨儿个不提,倒是买了个乖,留在今日才提。”


    说罢,拉了拉卫臻道:“走,小七,咱们赶紧回,莫要让人久等了。”


    这时,卫姮一把甩开了卫绾的手,一边捂紧了额头上的包,一边龇牙咧嘴跑过来牵着卫岚的手道:“大姐姐,我也要去喝桃花酿,我最喜欢喝桃花酿了,辕家大哥哥送来的定是好东西,你可不能单单偏袒了卫臻。”


    卫岚听了,瞧见卫姮疼的脸都变形了,却还一心只惦记着那些吃的喝的,顿时哭笑不得,只戳了戳她的脑门,又冲卫绾道:“六妹妹也一块来吧,府里难得这样热闹,咱们一块凑凑趣。”


    卫绾笑了笑道:“好。”


    一行人赶去玉漱楼时,就连卫庆跟苏万里也到了,远远地只瞧见二人的随从守在院子外头,其中一个便是刚投身在苏万里门下的陈闰土,如今,他已改名闰裕,竟跟前世同一个名讳。


    而卫姮一见到闰裕,便气得彻底炸了毛,她只松开了卫岚的手,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冲卫岚道:“大姐姐,我先透透气,一会儿进去。”


    屋子里一屋子人,各个不是个令人省心的,卫岚无心打理卫姮,先一步匆匆进去了。


    卫绾扯了扯卫姮,道:“姮儿,莫要惹事。”


    卫姮冲她做了个鬼脸,道:“哼,你少管我。”


    卫绾一噎,扭头往屋子里瞧了一眼,也懒得搭理她。


    倒是卫臻,脚步微微一停,便见卫姮两手叉着小腰,围着陈闰土转了一圈,然后眯着眼,一脸趾高气昂的冲他道:“哼,狗奴才,还记得本娘子么?”


    ☆、其他类型重生之卫七


    陈闰土微微抿着唇, 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 就跟没瞧见卫姮似的, 丝毫没将她放入眼里, 卫姮见了, 气得更厉害了。


    那边, 卫庆跟前的随从元福见了只腆着脸过来,哈腰冲卫姮道:“九娘子, 这个是表公子跟前的随从,新来的, 不懂事儿, 是不是不长眼得罪您了, 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甭跟他一般计较!”


    卫庆是苏万里的狗腿子,元福自然是要跟他底下的随从搞好关系, 下人之间往往是这样的,与人交好,才能方便日后行事儿。


    卫姮剜了元福一眼,恶狠狠道:“你一边待着去, 甭以为在五哥哥身边当差,我就不敢教训你, 信不信我连你一块给收拾了。”


    卫家九娘子往日里便十分骄纵, 元福偶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元福当即缩了缩脖子,只同情的瞅了闰裕一眼,立马缩了回去。


    元福走后,卫姮叉腰立在陈闰土跟前,抬脚往陈闰土膝盖上踹了一脚,咬牙切齿道:“本娘子在跟你说话了,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哼,看不到本娘子是不是,信不信,我当真让你往后再也看不见听不见!”


    然而卫姮到底年纪小,而陈闰土是地上打滚长大的,身子结实得紧,这一脚于他而言,就跟挠痒痒似的,他自岿然不动。


    卫姮长这么大从未瞧见过这样嚣张的奴才,只觉得油盐不进,她气得头昏脑涨,她还真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狗奴才,正气得直跺脚,又要一脚踹过去,踹到一半时不知想起了什么,小短腿一顿,忽然收了回来,只将小手背在身后,上上下下扫了陈闰土一眼,忽然笑眯眯道:“好,好你块硬骨头,你不听本娘子的也没关系,我不为难你便是。”


    说到这里,跟个小大人似的,忽然转过了身,抱着双臂,道:“我可听说你是郊外陈家村的,是咱们卫家的家生子,你头上有父有母,还有个半截身子没入黄土的老祖父对吧,哼,不打紧,你不听我的,自会有人听我的!”


    卫姮不紧不慢的威胁着,说罢,冷哼一声,提步便往离去。


    这时,万年面无表情的陈闰土终于嘴角微抿,只用力的握紧拳头道:“你想怎么样?”


    果然。


    卫姮脸上顿时扬起了一道得意的笑容,扭头微微扬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陈闰土,一字一句道:“本娘子不想怎么样,不过,本娘子院子里还缺个负责洒扫的老婆子,要不,本娘子将这个差事赏给你老家那个娘老子,这样一来,你们娘俩便可在府里团聚了。”


    卫姮明晃晃的威胁着,偏生小脸上满是天真烂漫。


    陈闰土黑脸紧紧绷起,两个拳头上的青筋鼓起。


    卫姮见了,愈发得意,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小脸上的痛快如何都掩饰不住,见陈闰土被她吃得死死的了,当今便又叉着腰,仰着下巴,一脸轻蔑道:“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竟然敢不将本娘子放在眼里,我有一百个法子收拾你们这群狗奴才。”


    说着,卫姮下巴一点,冲陈闰土道:“你现在跪下,给本娘子磕个头,兴许本娘子兴致好的话,说不定便不与你计较了,如若不然,哼!”


    卫姮只觉得扬眉吐气了似的,一脸洋洋得意的欣赏着对面那个狗奴才脸上的神色。


    对面陈闰土咬紧了牙关,忽然,打从拳头里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只听到“嘎嘎”两声,那是关节作响之声。


    卫姮见了瞪大了眼睛,只立马捂住胸口吓了一大跳,片刻后,只伸着小手指着陈闰土气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咬牙道:“你···你···”


    眼瞅着这两人对峙上了,再这么继续下去,不定生出什么事儿来,就在这紧张时刻,卫臻忽然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她先是瞥了对面的陈闰土一眼,这才笑着看向卫姮道:“九妹妹,你若再不进去,大姐姐的桃花酿可就一滴不剩了?”


    陈闰土冷不丁见到卫臻过来,微微一愣,他飞快的的抬眼看了她一眼,不多时,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了,片刻后,抿了抿嘴,缓缓将那张气愤的黑脸埋了下去。


    而卫姮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片刻后,觉得在卫臻跟前被个奴才唬住了失了颜面,只气急败坏的瞪了卫臻一眼道:“要你管,卫臻,你少在我跟前碍眼。”


    说罢,想起了什么似的,咬牙冲着卫臻步步逼近,将在陈闰土身上所受的气都一股脑的朝卫臻身上撒,道:“方才在祖母那里的事儿,我还没寻你算账了,你竟然敢主动找上门来,哼,你甭以为我不敢找你算账!”


    卫姮如今正在气头上,说着,只气呼呼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想像往日那样,要往卫臻脑门上狠戳了两下,结果,手指头还没伸过去,忽然被一只大钳子给狠狠钳住了,卫姮一抬头,只见那个狗奴才陈闰土一把紧紧捏着她的手腕,一脸阴晴不定的盯着她。


    卫姮被他这个眼神吓到了,又想起他方才“嘎嘎”两声,骨头忽然就响了,只有些害怕的想要甩开他的爪子,却如论如何都甩不开。


    她越甩,捏着她的这只钳子就越钳越紧。


    卫姮疼的气急败坏,看了看卫臻,又看了看陈闰土,不多时,只气得双眼一红,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滚落了下来。


    卫臻瞪了陈闰土一眼,道:“还不松开。”


    陈闰土这才不紧不慢的放开了卫姮。


    卫姮握着自己发疼的手腕,用力的推了陈闰土一把,又恶狠狠的瞪了卫臻一眼,咬牙道:“你们···你们俩给我等着!”


    说完,一脸委屈的扭头冲出了玉漱楼。


    卫姮跑远后,卫臻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个卫姮,简直比卫庆还要令人头疼,这般想着,只抬眼剜了陈闰土一眼,开口道:“你招惹谁不好,招惹她干嘛?”


    陈闰土见卫臻跟他说话了,这是入府后她跟他开口说的头一句话,只有些激动,微微胀红了脸,道:“俺···俺没有···”见卫臻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又立马闭嘴了,片刻后,只飞快看了她一眼,微微低着头,飞快的道:“她要对你动手。”


    黑脸微微胀红,语气有些气愤,又有些委屈。


    卫臻听了,心里微微一窒,这样简单的理由,却令人无不动容。


    忽然想起上辈子,上辈子欺负卫臻的人多了去了,小的时候没有一个为她挺身而出的人,后来有了,她却不再需要了,上辈子护在她身后的亦是此人,可是,上辈子这人在卫臻脚下讨生活,活得窝囊无能,结局并不比卫臻快活,这辈子,还是不要跟她有任何牵连的好。


    这般想着,卫臻原本温和的小脸忽然微微一板,只面无表情的踹了对方一脚,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往后咱们素不相识,别再凑到我跟前烦我。”


    说往,面无表情的离去。


    这下意识的一脚,是前世多年带来的习惯。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脚了。


    身后的陈闰土原本脸上的红色尽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那黝黑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而这里的这一幕,被不远处一双丹凤眼尽收眼底。


    那人一身白衣素服,全身上无一丝多余装饰,仅仅只在手中握着一把剑,尽管不过十二三岁,却身长如玉,五官英俊,他生了一对剑眉凤眸,温文儒雅,风姿雅量,尽管一身素衣披身,却掩盖不住通身的尊贵之气。


    对方将那一幕幕瞧进了眼中,双眼微微蹙了蹙,只觉得太师这一去,卫家便倒下了大半,这些子孙后代中,除了大房那两个,一个个都不堪扶持。


    卫臻头也不回的直往屋子里去,临近门口时,不知如何,忽然脚步缓缓停了下来,她冷不丁扭头瞧了一眼,只远远瞧见一个白衣身影背对着她朝着后山方位踱了去。


    卫臻定定看了一眼,歪着脑袋沉思了一阵,倒也未曾起疑,只直接进了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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