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书院客院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吴老儒生的尸体被白布覆盖,静静地躺在偏房一角。他双目圆睁,瞳孔中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与不甘,青黑色的脸上仿佛凝结了世间所有的绝望。阎王站在一旁,玄色衣袍更衬得他面色阴沉。他先前尝试过招魂,不仅针对吴老,也针对那个在仓库外被灭口的跟踪小鬼。但结果令人失望——两者的魂魄都被一种极其霸道、充满阴寒怨毒的力量彻底打散,湮灭于天地之间,连投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是同一种手法,”阎王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与之前在藏书阁袭击谢公子那股黑气如出一辙。干净利落,魂飞魄散。”
白无常蹲在尸体边,仔细检查着,嘴里嘟囔:“这老吴头,看着胆小怕事,没想到落得这么个下场……连魂儿都没了。他之前偷偷摸摸去那废弃仓库,到底想找什么?我第二天去搜,除了些破铜烂铁和霉味,什么也没找到,肯定被人提前清理过了。”
谢长安眉头微蹙,清俊的脸上带着思索的神情:“吴老行为虽诡异,但不似有能力布下如此大局之人。他更像是一枚被胁迫的棋子,如今成了弃子。他深夜冒险去仓库,定有所图,或许是想找到能摆脱控制、或是能救什么人的线索……”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窗外一道红光如流星般疾射而入,“嗖”地落在房间中央的桌面上,现出哪吒叉腰而立的身影。他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得意,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喂!阎王老儿!谢状元!小爷我回来啦!还带回了重大发现!”哪吒嗓门清亮,瞬间打破了室内的沉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快说,别卖关子。”阎王没好气地催促。
哪吒嘿嘿一笑,直接宣布:“笼罩后山那层乌龟壳子的来历,小爷我查清楚了!那玩意儿是一种特制的仙器结界,名字挺俗气,叫‘天罗织’!”
“天罗织?”众人面露疑惑。
“没错!”哪吒解释道,“这东西不是天生的法宝,是天庭织造司的织女用一种产自天河彼岸、极为稀有的‘隐星纱’为线,耗损自身仙力,亲手织出来的。这网子能隔绝气息、隐匿形迹,厉害得很!”
他盘腿坐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说道:“小爷我去找了掌管天河时序的风伯喝酒……咳咳,是询问。风伯那老家伙透露,曾见织女私下会见过一个带着凡间气息的仙魂,根据他的描述,那模样跟陈景行山长有七八分相似。后来,我又去了巡查司翻看仙器材料出入记录,发现这‘隐星纱’调用频繁且异常,看来这织女花费了不少神力,编织了不少仙网。如果其他地方类似的阵法也用了这玩意儿,那就能解释为什么它们能隐藏得如此完美了!”
“可这织女和陈景行是怎么认识的?他俩什么关系?”白无常忍不住追问。
哪吒又道:“所以小爷我顺藤摸瓜,又去找了织女身边的仙童,用几颗火枣就套出了话。原来那陈景行被贬下凡前,曾在文渊阁任职,与当时常去送呈云锦样本的织女有过一段……呃,朦胧的情愫。陈景行这伪君子,定是利用了这份旧情,花言巧语骗取了仙网!”
几乎是哪吒话音刚落,阎王怀中那部幽冥通识宝鉴就疯狂震动起来,幽蓝光芒闪烁不定。阎王皱眉掏出,刚点开“忘川一家人(500)”的群聊界面,就被爆炸式的刷屏淹没了。
【白无常(分身也在群里活跃):什么?!织女?!是那个跟牛郎一年见一次面的织女?!】
【牛头:卧槽!惊天大瓜!她给牛郎戴绿帽子了?还帮凡人反派布结界?】
【马面:@牛头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去通知牛郎!兄弟这不能忍啊!】
【孟婆:等等!那织女不是被王母娘娘看着吗?怎么偷跑出来的?难道鹊桥会只是个幌子?】
【某鬼差甲:贵圈真乱!求直播后续!】
【某鬼差乙:@白无常白爷!前线记者呢?快爆料啊!】
【日游神:我就说最近星象不对,原来是有仙女思凡……】
【夜游神:+1,怪不得最近夜里怨气这么重,怕是牛郎的怨念……】
群里的消息以肉眼难跟的速度刷新,各种猜测、惊呼、@满天飞,充分展现了地府基层公务员们充沛的八卦热情和吃瓜能力。
眼看这离谱的谣言就要以幽冥界特有的速度传遍三界……
一道祥和的、带着淡淡桃花香气的仙光突然在群聊界面中闪过,一个顶着“月下老人”ID,头像是一根精致缠绕的红线的存在,顶着【特邀顾问】的头衔发言了。
月下老人:“肃静!肃静!尔等休得胡言乱语,败坏仙家清誉!”
月老的出现让刷屏瞬间停滞了一秒,随即是更多的问号。
【白无常:月老?您老怎么也在我们地府内部群里?】
【牛头:对啊!这是地府内部瓜田,您是天庭姻缘部的吧?走错门了?】
月下老人:“(一个拂尘敲头的表情)荒谬!老夫身为三界姻缘总管,与尔等地府乃是重要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这‘忘川一家人’群,乃是当年老夫与你们崔判官共同倡议组建的,旨在加强阴阳两界情感交流,优化轮回转世中的姻缘匹配效率,避免再出现诸如‘十世怨侣堵奈何桥’、‘痴男怨女不肯喝汤’等影响KPI的恶性事件!老夫乃创始元老兼特邀顾问,尔等小辈岂会得知!”
(群里潜水的崔判官默默发了个【点头.jpg】的表情,证实了月老的说法。)
月下老人继续道:“更何况,尔等如今讨论的,正是牵涉仙凡恋情的重大舆情,老夫岂能坐视不管?此‘织女’非彼‘织女’!牛郎之妻,乃是牵牛星官,司职天河星轨,位属北斗一部,与织造司并无干系!尔等所言那位,是织造司首席,‘云织仙子’!只因职务俗称撞名了!莫要胡乱编排,若是传扬出去,惹得牛郎星官与牵牛星官不快,影响了天庭和谐,你等地府的年终考评,小心老夫在联合评审会上给你们统统打个‘丙下’!”
月老这番带着官方背景的辟谣和熟悉的KPI威胁,总算彻底压制住了群里的骚动。一串串“原来如此”、“月老威武”、“差点误会了”的回复刷过,八卦之火被迅速扑灭,只剩下对年终考评的担忧。
白无常看着宝鉴,嘴角抽搐,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黑无常默默别开了脸。谢长安虽不明就里,但看阎王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也猜到了大概。
阎王额角青筋直跳,对着宝鉴低吼:“都给本君闭嘴!”
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名小厮装扮的人躬身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油布包,恭恭敬敬地递给谢长安:“大人,我等按照您的吩咐,在吴老儒生年轻时曾借住苦读的山神庙神像底座下,找到了这个。”
谢长安接过那沉甸甸的油布包,挥手让小厮退下。
阎王看着油布包,疑惑地看向谢长安:“这是……?”
谢长安颔首解释道:“我借修撰地方志为由,调阅了前朝科举名录,查得吴老儒生本名吴文渊。后又托人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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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科考记录、籍贯住址,以及他早年在京城的行迹。”
哪吒已等得不耐烦,催促道:“哎呀别问了,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谢长安将油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封字迹潦草、纸张泛黄的信件,一些零散的笔记,还有一小绺用红绳系着的、枯黄柔软的幼童头发。
信件与笔记,拼凑出吴老儒生凄惨的一生。
他本名吴文渊,少年时曾是乡里闻名的才子,立志科举入仕,光耀门楣。然而命运弄人,他屡试不第,从青丝考到白发,始终未能中举。父母在期盼中相继离世,妻子因贫病交加,在他又一次落榜后郁郁而终,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儿。他既当爹又当妈,靠着替人抄书、写碑文,勉强将女儿拉扯大。女儿长大后,嫁与一老实农户,生活清贫却安稳,并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娃,取名“囡囡”,意为照亮他灰暗生命的暖阳。
然而好景不长,女儿女婿在一次时疫中双双罹难,只留下年仅三岁的囡囡与他相依为命。囡囡成了他活在世上唯一的寄托。他带着孙女来到青云书院,谋了份整理书卷的杂役差事,只求将孙女平安抚养成人。
笔记到此,字迹开始颤抖、凌乱,充满绝望:
“……彼獠以囡囡性命相胁……命我研读邪方,炼制那阴毒墨锭……囡囡,我的囡囡,被他们抓走了,我若不从,便让她魂飞魄散……我该死!我枉读圣贤书!竟行此助纣为虐之事!然囡囡何辜?!我该如何是好……若有缘人得见此信,万望搭救小老儿的孙女,她被囚于阴阳罅隙之中……”
“阴阳罅隙……”阎王喃喃重复,总觉得这名字耳熟。他立刻通过幽冥通识联系首席判官崔珏,命其紧急调阅吴老儒生的生死簿附件及其亲属记录。
很快,崔珏传回信息:吴老确有一孙女,名叫吴囡囡,年方六岁,命格显示“阳寿未尽,然魂魄离体,下落不明,状态:囚禁”。
“囚禁……阴阳罅隙……”阎王猛地愣住,“我想起来了!是那道裂缝!数百年前,阴阳秩序小规模动荡时,在幽冥与人间交界处产生的一道细小罅隙。当时我正忙于处理一场恶鬼暴动,便将修补之事暂且搁置,后来……后来竟彻底忘了核查!”
一股强烈的懊悔与自责如毒藤般缠绕上阎王的心脏。他身居阎罗之位,掌众生轮回,却因自身疏忽,酿成此等悲剧。吴文渊一生坎坷,所求不过儿孙平安,最终却落得祖孙分离,自己魂飞魄散,而那年仅六岁的孙女,魂魄竟被困在那阴冷荒芜、随时可能被空间乱流撕裂的罅隙之中?
“立刻派人!”阎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命令却斩钉截铁,“找到那道罅隙!把吴囡囡的魂魄带回来!立刻!”
“是!”黑无常领命,身影瞬间模糊,化作阴风而去。白无常也收起一贯的嬉笑,通过宝鉴紧急协调附近区域的鬼差协助搜寻。
哪吒握紧拳头,小脸上满是愤慨:“这群混蛋!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谢长安轻轻拿起那绺枯黄的头发,眼中充满怜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等行径,天理难容。只是……”他话锋一转,沉吟道,“照颜公子所言,那处罅隙应非常人所能知晓。幕后之人对地府之事如此熟悉,其身份恐怕不容小觑。”
阎王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谢长安所言非虚——罅隙、勾魂锁、那足以拍散魂魄的邪力……吴老的悲剧如同一面镜子,照见他过去的失职,也映出潜藏的危机。他睁开眼,眸中寒芒乍现:“无论如何,这笔账,定要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