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凌?纪长凌?”
“啊?”纪长凌一直望着楼下羽球人发呆,反应过来有人在捣鼓他的胳膊肘,转回身看是谁。
“叫你好几声了,”学委指指教室外,“猫子说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好。”纪长凌点点头,看了一眼头顶悬挂的时钟。
现在刚放学不久,纪长凌依稀记得生物老师今天有最后一节课。按她的教学作风,估计现在刚宣布下课。
自六班搬上五楼之后,学校划出一条三八线,禁止别班学生踏入这块地。六班的同学们就连用餐都被额外安排场地,与学生们错开时间。
宿舍也搬到一楼,每天有宿管负责消毒打扫。
五楼和办公室同层,可纪长凌得先上到六楼,拐几个弯下回五楼,走过三个长廊才能去到两点之间距离不过百米的生物科组。
“呜呜——”
身后一阵寒风吹过,激得纪长凌缩了缩脖子,围巾拉紧几分。
他把窗关上,剩一条缝时忽然咯吱一声,无论怎么用力,窗户跟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透过缝隙,他又看见一楼打羽毛球的傅知伦。
大冬天也坚持打,体力真充沛。
纪长凌对这窗户没辙,索性就罢,在讲台上撕张便利贴贴到傅知伦桌上,写了几个字便离开教室。
今年冬天非常奇怪,往年这个时间纪长凌还套着校服短袖,现下里里外外围了四层,百年不用的秋裤都穿上了。
寒风打在脸上生疼,纪长凌把围巾拉高,只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空气中。
长途跋涉到办公室后,几个敦实的学生聚在里面叽叽喳喳个不停,看上去有些滑稽。生物老师注意到纪长凌,朝他挥手。
“老师。”纪长凌喊了一声。
“竞赛的资料,这一份是你的。”猫子用戴着手套的手把文件袋推到纪长凌身前。
“好。”纪长凌手拿出,把文件袋夹在腋下又把手放回兜里。
“老师,啥时候把这个拿给你啊?”一旁像在角色扮演mc村民的男生说。
“下周五前。”猫子说。
猫子拿出一叠纸,仔仔细细跟他们讲了一遍目前知晓的信息,嘱咐他们里面有一张非常重要的表格千万不能丢,仔细收好。
“陈旼惠呢?”其他人走后,纪长凌问。
“我单独跟她说过了,”猫子说,“你跟她讲,让她一定要参加这次比赛。”
纪长凌没明白:“她什么时候说了不参加?”
猫子叹了口气,话里有话:“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你要一直在她面前说,这个竞赛非常重要,她是最有希望拿奖的,一定不能半途而废。”
纪长凌依旧不太理解,答应下来。
回班之后,傅知伦已经在位置上等他,见人回来便起身。
纪长凌把资料放好,离开教室前看了一眼陈旼惠的座位。
“那是什么?”傅知伦问。
“竞赛的东西。”纪长凌说。
“什么时候初赛?”
“期末考完。”
傅知伦点点头。
大约是天气太冷,一张口就得灌寒风,两人沉默地走在路上,谁也没有再张口的意思。
走出教学楼前,傅知伦替纪长凌扯了扯围巾。换做往日,他可能会老老实实任傅知伦捣鼓,但他今天却不动声色推拒了这双温暖的手,自己把围巾裹紧。
傅知伦在空中的手似是滞留了一下,纪长凌装没看见。
自从上次在心理社看到那封信后,纪长凌就开始心神不宁了。
他想到宋幸子那本砖一样厚的白皮书,原来里面还有这层意思。
要是没看到那封信,他真的以为那些文字只是在描述一对普通的兄弟情,而不是已经确认恋爱关系的互动。
纪长凌想,现实里真有同性恋啊,还是他们学校的,哪怕是好几届前了。
兄弟会一起吃饭吗?那当然。会给你按胳膊按腿吗?关系铁会。会给对方做饭吗?有这本事还不露一手装把大的。会一起切蛋糕吗?切个蛋糕而已又能怎样。
那看到兄弟会下意识心脏骤停吗?
……对方太帅了不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没错。
纪长凌说服了自己,肯定是他想太多了,人傅知伦单纯的善良体贴。
不知道以后对他老婆会有多好。
想到这纪长凌心里又像有个巫婆在不停念叨,弄得心浮气躁。
“你不舒服吗?”走到饭堂的时候,傅知伦把手背贴上纪长凌额间,“脸色不太好。”
“没有,饿了。”纪长凌没去看他,躲开,走到队伍最短的末端。
感觉自己很不厚道。
“学习压力太大了吧,心里容易乱。”傅知伦在身后说。
“大概是吧。”纪长凌叹口气,心说要是让人知道自个心里在琢磨什么不得把人吓跑。
“期末考还有四个星期呢,”傅知伦说,“你肯定能考好。”
“那你呢?”说到成绩,纪长凌终于回头看他一眼。
十一月月考两人成功选到同桌,纪长凌每天都给傅知伦额外安排了题目,也不知道成果如何。
“这次先进前一百吧。”傅知伦笑笑。
“说到做到啊。”纪长凌也笑了。
或许是因为水痘事件,六班不少同学在温度个位数的天气不幸感冒发烧,被学校强制回家。原本要求全员上阵的体测最后只有十来人在苦苦坚持,学校不得不让别的班顶场子。
纪长凌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上一次发烧还是去年阳了的时候。
林陈迅和尤语卡在体测前两天回了学校,刘绮芳看人平安回来激动得不行,体测大队终于迎回一名大将。
测试当天,天气晴朗,寒风依旧。
新中来了不少其他高中的学生,一时校内热闹非凡。
教学区与操场拉了一条警卫线,下课铃一响,就有不少新中学生贴线朝操场张望。
纪长凌偷了两张塑料凳,背对操场坐着,在树荫底下休息。
“你冷不冷啊?”他看了眼穿着夏装的傅知伦,隔着半米都感觉到寒意。
“还好,”傅知伦额间居然有汗,“今天比昨天温度高了三度。”
纪长凌无语地看他一眼,这人六度的天穿的衣服跟三十六度一样。
“我手都是冰的,你跟我说还好。”
傅知伦闻言把纪长凌的手抓住,包在手心里。
纪长凌一怔,想抽回来,最终没动,任他包着了。
过了一会,纪长凌感觉手心里在微微出汗,便把手收了回来。
的确暖和不少。
“那走吧,”傅知伦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搭,朝跑道望,“应该要跑一千了。”
纪长凌转身也望过去,刚才上场的人大部分过了终点线,体育老师已经开始拿着蓝板板招呼人了。
“走吧。”纪长凌偷瞥一眼傅知伦,没什么变化。
嗯的确是好兄弟。
可能是被体育生围着的缘故,纪长凌的情绪被带动起来,破天荒地跑到了三分五十九秒。
两年前中考三分十多秒的成绩已经不再来了,有生之年能再入围三分钟,他已经非常感动了。
跑完一千后,他看到躺在草地上同样刚跑完八百喘着气的林绪瑶和陈旼惠,以及旁边递水递零食的林陈迅,颤悠悠走过去跟着躺下。
入目是无云的天,以及准备休息的太阳。
傅知伦在他旁边坐下喝水,五个人围成一圈。
“终于结束,这段时间真是要了命了。”陈旼惠感叹一声。
“再熬一个月就放寒假了。”林绪瑶跟着说。
说到寒假,纪长凌想起猫子的嘱咐,便转头看陈旼惠开始旁敲侧击:“猫子发的卷子写完没?”
“写完了。”陈旼惠闭上眼。
“你这勤奋程度加上大脑,拿奖肯定没问题。”
“你们竞赛在哪个学校?定了没啊?”林陈迅问。
“省中,高一研学去的那个。”纪长凌想了想说。
“那离得近啊,到时候我天天给你俩送吃的去。”
“你爸妈今年不是要在这边过年吗?你哪有时间。”林绪瑶说。
“哎呀,我自有办法。”林陈迅说。
体测结束后的十二月,六班同学每天爬楼梯爬到想死,圣诞节周不知道是谁搞到两张电梯卡,瞬间就在班里传疯了。
电梯是教师专用,学生坐电梯被抓到少不了一顿说教。对于正处于青春期天不怕地不怕,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学生来说,说教算个屁,先爽了再说。
电梯卡男女各一张,这段时间怕是六班最团结的时候,走哪都围着持有电梯卡的人。
纸包不住火,大概是年底了校领导也来得勤了。纪长凌起得早,跟坐电梯那拨人时间错开。有天实在是太冷了,冷到他赖床几分钟,跟上了电梯团伙的步伐,第一次违规坐上学校电梯。
谁知道试试就逝世,一群人刚到五楼就碰到满面春风慈祥和蔼的校长大人。
校长大人给他们表演一出川剧变脸,倒霉蛋子们从电梯里畏手畏脚出来后,趁人转过身打电话的功夫,四下逃窜。
纪长凌都做好了被骂的心理准备,这时手心传来热度,他听到头顶傅知伦的声音说。
“快跑。”
然后就被拽着跑了不知道多少米,大家的目的地都是教室,弯了百八十个圈子的路,一群人在教室重逢。
“吓死老子了。”
“我靠了,正校不是只有演讲才会出现吗?!”
“鬼知道啊!!”
“别在那又靠又操的了,想想怎么跟芳姐交代吧,又给我们伟大的母亲添麻烦了。”
“伟大的母亲能否再次救孩儿们于水火当中?孩儿们惨哉惨哉。”
纪长凌觉得刘绮芳作为特级语文教师的威望再大,这会怕是也保不住他们了。
然而当所有人战战兢兢过了大半天,终于迎来语文课时,刘绮芳和平常一样背着小蜜蜂走进教室,小蜜蜂和平常一样发出刺耳的电音。
刘绮芳淡淡地扫视一圈教室,淡淡地开口:“一群懒虫们。”
所有人呼吸一滞。
“下周我们就搬回二楼。”
一直低着头的同学们闻言纷纷抬头看向黑板,刘绮芳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说让他们把练习册拿出来,讲昨天没讲完的题。
好学生守则:万年不干坏事,一干必背抓(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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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倒霉熊不是停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