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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作者:西洲知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澄露园的桂花还沾着宴上的喧嚣,马车轱辘碾过青石路,将南知意载回了那座翠竹环绕的别院。孟西洲先一步下车,玄色衣摆扫过阶前落桂,回头时,正见南知意扶着车辕起身,素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观竹刚要上前扶,却被她轻轻避开,只自己踩着石阶,一步一步走得稳当。


    别院的灯次第亮起,廊下挂着的宫灯将人影拉得修长。孟西洲坐在厅中椅上,指尖转着枚玉扳指,听观竹低声回禀“已备好热水”,余光却瞥见南知意站在门边,似有话要说,又碍着满院的男仆,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他抬眸,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尖,“别院里的人,还没到让你不敢开口的地步。”


    南知意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近,却没敢离得太近,只站在案前两步远的地方:“九王爷,别院上下皆是男子,观竹先生与听松护卫虽周到,可……”她顿了顿,声音放轻,“我终究是女子,日常起居多有不便。”


    孟西洲指尖的扳指停了。他早察觉此事,原想让府里调个妥帖的丫鬟过来,却没料到她先提了。“你想如何?”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不必劳烦王爷从府中调人。”南知意抬眼,眸中带着点小心的试探,却又藏着笃定,“我如今身份敏感,多一个人知道我在王爷身边,便多一分风险。不如……王爷好人做到底,从诏狱里,把我的贴身丫头海棠,捞出来?”


    这话一出,厅里静了静。观竹站在角落,悄悄抬眼瞥了眼孟西洲的脸色——果然,那双寒潭似的眸子里,漫开点冷意。孟西洲放下扳指,指节轻叩桌面,声音沉了些:“南知意,你倒会得寸进尺。”


    从救她出沈家,到带她赴秋日宴,再到容她住在此处,他已破了不少例。如今她竟要他动诏狱的人,哪怕只是个丫头,也是“逾矩”。


    南知意却不怕,反而往前凑了半步,语气软下来,却字字清晰:“王爷息怒。诏狱捞个丫头,对您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算不上麻烦。若重新调人,您得费心查她底细,我也得重新磨合,反倒不妥——左右都是要有人伺候,不如用个我熟、王爷也能放心的。”她垂眸,声音里带了点恳求,“海棠是从小跟着我的,南家出事后,她也被关了进去,没犯什么大错,不过是受了牵连。您救我已是大恩,若能连她也救出来,我……”


    她没说下去,只抬眼望他,眸子里映着廊下的灯,亮得像含了星子。孟西洲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嗤笑一声:“倒是会算。”


    他起身,玄袍扫过椅面,走到她面前时,脚步顿了顿:“诏狱不是随便的地方,不过——”他垂眸,目光落在她攥紧的衣角上,“看在你今日秋日宴上,没给我惹麻烦的份上,便依你。”


    南知意心中一松,刚要谢过他,却听他又补了句:“只是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既知麻烦,就别总用这二字。”


    她点头,眼底漫开点笑意:“谢九王爷。”


    第二日午后,听松便将海棠领进了别院。彼时南知意正在廊下翻着本旧书,听见脚步声抬头,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裙、面色有些苍白,却依旧眉眼干净的丫头,被听松引着站在院门口。


    “小姐!”海棠一看见她,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快步跑过来,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屈膝要跪,“奴婢……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快起来,地上凉。”南知意连忙起身扶住她,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心头一酸——海棠虽然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小丫头,但是自小在她身边贴身伺候,这双手原也是细滑的,如今却磨出了薄茧,指缝里还嵌着点洗不掉的灰,想来在诏狱里没少受苦。“这里没外人,不用拘着规矩。”她拉着海棠进了内室,亲手给她倒了杯热茶,看着她捧着杯子,指尖还在微微发抖,眼眶又红了。


    “诏狱里……他们没为难你吧?”南知意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


    海棠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砸在茶杯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奴婢没事,就是担心小姐,担心将军,还有我哥哥。”她抹了把泪,声音哽咽,“小姐,您不知道,我被关进去后,就再也没听过哥哥的消息,夜里总梦见他出事,吓得整夜睡不着。”


    南知意的心轻轻一揪,顺势接过话头,语气放得更柔:“别急,如今你出来了,总能打听着。”她给海棠夹了块桌上的点心,“我问你,南家出事前,你最后一次收到海川的信,是什么时候?他在信里,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海棠捧着点心,想了想,眉头慢慢蹙起:“是一个多月前,他托人给我带了封信,还有块从边关小镇买的暖玉。信里没说别的,净是些家常话——说边关天冷得早,让我入秋了多添件衣裳,别冻着;还说将军待他极好,最近教了他几套新的枪法,等年底回京都,要演给我看;”她顿了顿,眼底露出点茫然,“哦对了,他还说,今年年关,将军说要带着他一起回京都,说……说要给小姐您带些边关的稀罕玩意儿,什么晒干的野果、雕花木簪,都是您小时候爱吃爱玩的。”


    “就这些?”南知意追问,指尖微微收紧,“没提军营里的事?比如有没有京里来的人,或者将军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事?”


    海棠仔细回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语气肯定:“真没有。哥哥的信我看了好几遍,全是叮嘱我照顾好小姐、照顾好自己的话,半句军营里的事都没提。”她抬头看南知意,眼神里带着点担忧,“小姐,是不是……是不是哥哥他也出事了?”在牢里这些天,她也从那些狱卒口里听到一些消息,京里传来将军通敌叛国的消息之后,将军就失踪了,她哥哥也没有任何消息,她也不知道哥哥到底是跟着将军一起失踪了还是在边关出了什么事,她不敢细想,但是没消息起码说明哥哥还可能活着。


    “别胡思乱想。”南知意连忙按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海川跟着爹爹在军营多年,爹爹待他如亲儿子,他性子沉稳,不会出事的。许是事发突然,消息传的不及时,他也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她放缓声音,轻轻拍了拍海棠的手背,“你刚出来,身子弱,先好好歇着。等过几日,我再托人去边关打听海川的消息,总能联系上的。”


    海棠点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全听小姐的。”


    内室里静了片刻,只有海棠偶尔的啜泣声。南知意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中又暖又沉——暖的是海棠忠心未改,沉的是海川的信里毫无线索,看来要从边关这条线查起,比她想的更难。可转念一想,海川只字不提军营事,会不会本身就是一种“反常”?是怕信被人截查,还是……爹爹早就叮嘱过他,不许对外多说一个字?


    她正思忖着,忽听外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抬头便见观竹站在门口,躬身道:“姑娘,王爷回来了,让您去前院一趟。”


    南知意心头一动,起身对海棠道:“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她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叮嘱,“刚说的话,别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观竹和听松,记住了吗?”


    海棠连忙点头:“奴婢明白。”


    南知意走出内室,抬头便见孟西洲站在院中的桂树下,玄袍被风吹得微动,手里捏着片刚落下的桂花,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她心头一跳——方才她和海棠的对话,他是不是听到了?


    孟西洲没做回应,目光落在不远处飘飞的竹叶上,“但那是之前,如今的南家……”说到这里,南知意无奈的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如今南家落了难,通敌叛国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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