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外的阳光正盛,蝉鸣裹着草木的清香漫过窗棂,混着灶台上肉粥的暖甜余温,让空气都浸着几分夏末的慵懒。
木屋顶的茅草被晒得发脆,檐角挂着的兽骨风铃偶尔晃出细碎的响,惊飞了停在窗沿的灰雀。
傅青沅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浅金色掺着几缕白色的长发松松散在颈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的下颌,衬得他本就清冷的眉眼更显单薄。
他穿着风何找的旧粗布衫,宽大的布料裹着清瘦却挺拔的肩背,后背的伤口渗出血迹,晕开一小片暗褐,却丝毫不减他眉宇间的冷冽。
后背的伤口仍隐隐作痛,但体内的滞涩感似乎淡了些,雷电异能像蛰伏的野兽,在经脉中微弱地躁动着——麻痹剂的效果,终于开始消退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呼救声划破了村落的宁静,带着惊恐与绝望,从村西头的方向传来:“秽孽!是秽孽闯进来了!救命啊——”
傅青沅猛地睁开眼,眼底瞬间褪去了慵懒,只剩冰冷的锐利。
秽孽的气息!
虽然微弱,却带着熟悉的腥腐味,顺着风飘进了木屋,与他记忆中那些追杀他的影爪兽气息如出一辙。
几乎是同时,门口的风何猛地站直了身体,握着砍柴刀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原本靠在门框上望着山林,此刻眼神变得凝重如铁,侧耳听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眉头紧紧蹙起。
云溪村虽在西境壁垒外围,却也算安全,村外的荆棘丛长得比人还高,缠着带刺的藤蔓,像道天然的屏障。
偶尔有迷路的低阶秽孽靠近,也多是单个出现,轻易不敢闯入村落。
可这次的呼救声如此凄厉,显然情况不妙。
风何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抓起墙角挂着的兽皮弓和几支磨尖的木箭,背在肩上,又拎起那把寒光闪闪的砍柴刀,脚步沉稳地朝着村西头跑去。
路过木屋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傅青沅,眼神复杂——有担忧,有顾虑,但更多的是猎户面对危险时的决绝。
“待在屋里,别出来。”
他丢下一句话,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随即转身冲进了林间小道,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木的掩映中。
傅青沅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指尖微微蜷缩。
待在屋里?
他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更何况,那些秽孽身上的气息,让他想起了那晚的追杀,想起了林浩宇的算计,心底的冷意瞬间翻涌。
他撑着床头慢慢起身,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硬生生咬着牙忍住了。
体内的雷电异能愈发活跃,像是被秽孽的气息刺激,开始冲击着那层无形的桎梏,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麻痒。
“差不多了。”傅青沅低声自语,扶着墙面慢慢走到门口。
他没有风何的弓箭刀具,目光扫过墙角,瞥见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顶端带着天然的分叉,还算结实。
他弯腰捡起木棍,权当武器,披散的浅金色长发被风一吹,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却丝毫不减他眼底的凌厉。
村西头的呼救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秽孽低沉的嘶吼声和树木断裂的“咔嚓”声。
傅青沅深吸一口气,忍着伤口的疼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的步伐还带着几分虚浮,却异常坚定——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报答风何的救命之恩,更是为了那份被秽孽追杀的屈辱。
穿过几片低矮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傅青沅瞳孔微缩。
只见三只体型粗壮的秽孽正围堵着两名村民,它们浑身覆盖着暗褐色的硬壳,四肢粗壮如柱,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嘴角淌着粘稠的涎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味。
其中一名村民已经受伤倒地,小腿被秽孽的爪子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地面。
另一名村民则握着锄头,瑟瑟发抖地抵挡着,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风何正站在村民身前,弓拉满弦,一支木箭“咻”地射出,精准地射中了其中一只秽孽的眼睛。
秽孽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猛地朝风何扑来。
风何反应极快,侧身避开攻击,手中的砍柴刀顺势劈下,刀刃砍在秽孽的硬壳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是三阶秽孽,硬壳太厚!”风何眉头紧锁,低声喝道。
他常年打猎,对秽孽的等级有所了解,三阶秽孽的硬壳坚硬如铁,普通的刀具根本难以穿透,仅凭他一人,想要护住村民并斩杀秽孽,难度极大。
那只受伤的秽孽变得更加狂暴,挥舞着爪子再次朝风何扑来,另外两只秽孽也趁机围攻而上,一时间,风何陷入了险境,只能勉强抵挡,身上已经被秽孽的爪子划开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小心!”傅青沅低喝一声,快步冲了过去。他握着木棍,瞅准一只秽孽的侧身——那里的硬壳相对薄弱,是它的弱点。
那只秽孽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猛地转身,爪子朝着傅青沅拍来。
傅青沅早有准备,侧身避开,同时将体内涌动的雷电异能灌注到木棍上。
微弱的深紫色电弧在木棍顶端闪烁,像揉碎的星子裹着电光,发出“滋滋”的声响,原本普通的木棍,瞬间带上了雷电的威力。
“喝!”傅青沅低喝一声,握着带电的木棍,狠狠朝着秽孽的侧身刺去。
“噗嗤——”
雷电之力瞬间击穿了秽孽的硬壳,木棍深深刺入秽孽体内。
秽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身上的硬壳开始龟裂,深紫色的电弧在它身上游走,很快便没了气息,化作一滩黑色的脓水。
风何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立刻抓住机会。
他拉满弓弦,将剩余的木箭接连射出,全部射中另一只秽孽的眼睛,趁其剧痛嘶吼之际,拎着砍柴刀冲到近前,纵身一跃,将全身力气灌注到刀刃上,朝着秽孽的脖颈砍去。
“咔嚓”一声,秽孽的脖颈被砍断大半,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风何落地后,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刀,彻底终结了它的性命。
仅剩的一只秽孽见同伴接连被杀,明显露出了畏惧之色,转身想要逃跑。
“想跑?”傅青沅眼神一冷,体内的雷电异能再次涌动,虽然依旧微弱,却足够支撑他发动一次攻击。
他抬手,指尖凝聚起一团小小的雷电球,朝着秽孽的后背狠狠掷去。
雷电球击中秽孽,瞬间炸开,深紫色的电弧将其包裹,滋滋声中,秽孽的硬壳快速龟裂。
秽孽惨叫一声,速度慢了下来。
风何趁机追了上去,砍柴刀劈下,干净利落地结束了它的性命。
危机解除。
傅青沅松开握着木棍的手,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只觉得浑身脱力,后背的伤口疼得钻心,眼前阵阵发黑,视线开始模糊,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体内的异能透支过度,本就没完全恢复的身体经此一番剧烈动作,早已支撑不住。
风何瞳孔一缩,顾不上擦拭脸上的血污,快步冲了过去,在傅青沅倒地前稳稳将人拦腰抱起。
他的动作不算轻柔,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量,手臂紧紧箍着傅青沅的膝弯与后背,将人稳稳托在怀里。
傅青沅下意识地想要反抗,指尖窜起几缕微弱的紫电,身体微微挣扎了一下——他向来不习惯与人如此贴近,更何况是被人这样抱着。
可浑身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四肢软得像没有骨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那点反抗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浓重的晕眩感淹没。
他只能任由风何抱着,脑袋不受控制地靠在对方的肩头,呼吸都带着浅浅的颤抖,浅金色的长发散乱地垂落在风何的手臂上,沾染了些许血渍。
“别动。”风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沙哑,却带着安抚的力量,“你撑不住了。”
傅青沅没有再动,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沉浮,只能隐约感受到风何掌心的温度,以及他沉稳的步伐。
那两名村民连忙走过来,对着两人连连道谢:“多谢两位小哥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我们今天恐怕就要命丧秽孽之手了!”
风何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傅青沅渗血的后背和苍白的侧脸,眉头皱得更紧:“先回木屋处理伤口。”
他不再多言,抱着傅青沅转身就往木屋走,步伐比来时更快,却依旧平稳,生怕颠簸加重对方的伤势。
傅青沅靠在他的肩头,鼻尖萦绕着风何身上草木与淡淡的血腥味,心底那层厚厚的冰壳,在这不容拒绝的安稳怀抱里,似乎又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知道,这场相遇,这场并肩作战,只是一个开始。
而他与风何的命运,也在这一刻,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