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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作者:风早爽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绿豆眼绕到前方一把扯过徐行之手腕,膝盖弯曲,腰背弓起,徐行之终于离开了让他膈应许久的地面。


    于是他来到了绿豆眼的肩上,以一个十分耻辱的姿势。绿豆眼的肩膀顶在他的肚子上,徐行之脑袋朝下,乌发尽数垂落,他的视线里都是一簇簇密密麻麻的发丝。


    扛上徐行之,绿豆眼颠了两下,徐行之像个破布娃娃,除了生闷气之外一点手段都使不出来。


    那股火铺天盖地卷出来,由于他此刻的处境问题,冒出来的火一股脑朝下涌,白皙的脖子霎时充血,就连眼球夜沾了点血色。


    绿豆眼转身,徐行之的头发偏离原来的轨迹,恰巧空出一截缝隙,符近月看到了他比猪肝还红的脖子。


    符近月:“瞧他,激动的满脸通红,这厢也算是圆梦了,进入了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行业,弟弟,希望你未来发光发热。”


    恭喜这位追梦人!


    听着她胡说八道的一番话,徐行之气的怄火,心脏好似被人捏住,抽抽的疼。


    李氏也笑的合不拢嘴,看徐行之的眼神透露出诡异的慈爱,有她在,这小子以后一定一聚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头牌。


    那些个庸脂俗粉连他半根手指头也够不上,届时再加以营销,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洪水一样,源源不断流进她的账房。


    李氏谄媚道:“热爱是好事,省掉了许多不必要的步骤,您放心,令弟以后可就是金尊玉贵的主子了。在我们那儿饿不着冷不着,出行丫鬟小厮妥帖伺候着。若是大人物看上,还能有一番造化!”


    李氏娇笑,兰花指捏着手帕描绘出一副瑰丽蓝图,眸光流转间依然想到了未来楼里客人络绎不绝的盛景。


    五指一甩,徐行之脸色发黑,胸闷气短,这该死的女人居然敢碰他屁股!


    等他脱困,一定要砍了她的手喂狗。


    至于符近月,他会特意空出时间来,和他好好算账,今日之耻,他日必百倍奉还!


    风雪交加中,李氏等人匆忙离去,也不管徐行之那一身单薄的衣裳,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争取早日上岗。


    这里离楼子不远,冷不死人。


    符近月目送他们离去,掂了掂手里的三十两银子,足尖一点,人已经来到了屋顶。


    独留一室火花噼里啪啦炸响。


    银霜欺身,冷风战战,符近月穿梭于屋顶墙沿,不多时落于一栋朱红小院。


    初七立于门前,见到自家督公遂上前禀告。


    初七:“大人,那位方才稍人过来,让您过去议事。”


    符近月点头,经过初七身边时丢给他一袋银子,低声道:“冬日寒凉,拿去买些酒暖暖身子。”


    初七呆愣捧住那一袋银子,一时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他们大人虽然不苛待下属,却也不会无事赏赐。


    是以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符近月自然不会知道初七心中那些弯弯绕绕,自个儿换了常服便往魏喜那地儿走。


    行了约莫一刻钟眼前是一处萧瑟竹林,光秃秃的杆子摇摇曳曳,刺骨的寒风穿过其中拨出一首凌乱刺耳的曲目。


    鬼泣森森,踏入这间竹林小屋,符近月步子放缓放轻,周围不见一道人影,符近月不动声色扫过好几处地方,那些都是魏喜身边的死士。


    各个身手不凡,绝对忠诚于他,是他最大的倚仗。


    符近月扣门,里面隐约飘来一句阴柔尖锐的进来。


    她推门而入,凌厉眉峰弯曲折叠一瞬,鼻尖是一股暖香,若是细嗅,当中掺杂了点血腥味儿。


    是她很熟悉的味道。


    魏喜从里屋出来,头发略微披散,衣襟凌乱皱巴,原本粉面油头那张脸细看之下有几条沟渠。


    汗水顺着蜿蜒而下,像干旱许久的黄土地突然接触到水,周围干燥的泥巴瞬间抽走了水汽,湿不湿,干不干,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油脂味。


    偏生符近月是个嗅觉灵光的,鼻子受到不小冲击,眉头下压,敛了神色,表情冷淡,是魏喜最喜欢的样子。


    足够的乖顺。


    “义父。”


    符近月身子微弯,眼角瞟到里屋一角,地上大片鲜血,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就那么猝不及防撞上来


    那是一个女人,不着寸里,生机耗尽的女人,折损于这样一个人性泯灭,变态狠辣的老太监手里的女人。


    魏喜取出一块白色手帕,放在鼻尖轻嗅,那双混浊的眼睛迸射出兴奋的光,脸上的褶子争先恐后叠起来。


    刺耳难听的嗓音响起:“听说皇上下令,命徐行之携东厂一半精锐前去边关迎护大梁太子。”


    魏喜撩开袍子坐下,符近月斟茶,眼皮规规矩矩垂着:“皇上是想借此机会,一举砍掉东厂和徐行之一□□翼。”


    宦官挡道,文臣懦弱,武将戍守边关,前朝遗留下太多弊病,当朝皇帝年纪尚幼,朝政大权旁落,急于收权。


    可这又如何容易?且不说东厂暗中发展了多少年,根基深不可测。单就那徐行之,其人阴险歹毒,酷爱争权夺利,行事乖张狠厉,小皇帝搞这一出无疑在明晃晃昭告群臣,他要拿他开刀了。


    以徐行之的性子,接下来小皇帝有的忙。


    想到此,符近月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总是笑吟吟的眼,说实话,她每次看到那双眼睛,总是双手发痒,那里面生长了许多她厌恶的根茎。


    似要攀到她身上,扎根到她的血肉里,把她气血榨干净,徒留白骨一堆。


    一只披着狐狸皮的狼。


    内里有着嗜血的一面,隐藏的不深,或许是懒的隐藏,就那么直勾勾的,光明正大袒露在阳光低下。


    魏喜接过符近月递来的茶,翘起兰花指拎着青瓷茶盖撇去浮沫,低头饮了一口:“你去向皇上请命,此次南下你也跟着去,莫让皇上认为咱们东厂是不做事的。调出一半精锐不是不能,就怕人死完了徐行之还全须全尾回京,届时什么脏锅烂灶全让东厂背了。”


    在魏喜眼里,人命是最不值得考虑的,这个时代人命贱如草芥,东厂走到今天脚下早就堆满了白骨。


    符近月指尖无意识敲击大腿处衣袍料子,屋里血腥味更甚,像掉进一个不透风的玻璃罩子,周围血雾弥漫,密不透风卷在每一个角落。


    “是,义父。”


    魏喜眯了眯眼:“这些年徐行之明里暗里让东厂折损不少,前阵子皇上派他去查姑苏官盐案,原本管事的是我一远方表弟,竟被他寻了个由头斩于剑下,实在可恨。探子来报,我那表弟连具全尸都没留下,化成了一滩恶臭血水!”


    说到此,魏喜一掌落下,梨花桌子碎裂,桌上摆放的一干果脯点心茶水铺了一地。


    符近月微微侧身避过那壶滚烫热茶溅起来的水滴,“义父息怒,当心身子。”


    她想到了今天上朝时徐行之身旁的暗卫也如魏喜所说那般,顷刻之间化成血水,短短几息时间,白骨成灰。


    魏喜:“月儿,你是为父最看重的一个孩子,也最争气,东厂交到你手里为父心甚安,此番南下你定要注意提防徐行之,必要时候...”


    魏喜摊手,无声划过脖颈,符近月明白他的意思。


    “孩儿知道,若无其他事孩儿先行告退。”


    魏喜摆手,符近月退到门口关上门,外面的空气击退她身上浸染的血腥味,脑门历久弥新的污浊气散掉不少。


    *


    徐行之被人粗鲁扔在地上,李氏挥手,进来几个小厮,“给他沐浴更衣,换身亮眼的。”


    说完甩手帕坐在椅子上,丫鬟恭恭敬敬给她捏肩。


    刚抓起一把瓜子,窗户啪的一声,屋里多了两个黑衣人,手里的剑闪着森森寒光,走动间李氏惊慌失措的脸印在剑身上。


    “快来人,有刺客!”


    小丫鬟吓的花容失色,手下一个用力,李氏当即痛的皱眉,呵斥的话卡在喉咙。


    影木看到自家大人那副狼狈样,向来面无表情的脸皲裂,但也只一瞬,劈开挡在面前的小厮,三步做两步拉起徐行之。


    入手软绵,徐行之看他一眼影木立即反应过来,双指并拢飞速点了两下,徐行之命魂归来,终于有了实感。


    头一次发现脚踏实地是如此美好的事。


    “大人,属下来迟,请大人责罚。”影木单膝下跪,要不是临时有事禀报,甚至发现不了大人被人掳掠。


    他和青鸢跟着蛛丝马迹耗费了好多心力才查到大人的下落,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大人竟让人掳到了青-楼这种腌臜地。


    青鸢手起刀落屋里人气断绝,剑身淋淋鲜血,顾不上擦,立即请罪。


    徐行之再次气结:“你们把人杀了我干什么?”


    拍了拍身上的污渍,徐行之那张脸变幻莫测,说不上的憋屈。


    青鸢:“大人赎罪,属下该死。”


    影木:“大人赎罪,属下该死。”


    地板上的血汇成溪流,分叉流淌到徐行之脚下,粘稠的触感加剧他心底的暴戾,但他也知,就算青鸢影木在,也逃脱不了被符近月羞辱的下场。


    实在是那太监武功不扉,怪只怪技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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