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明想起潘大路跟他的汇报,出现了这么离奇的事,公管局那边就出动了两位看起来刚毕业的年轻警员去现场,想着就十分离奇,而那个符咒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但那个燃烧出现翠绿火焰有异香的粉末......这件事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眼睛无意识地看向右手的无名指,那三根红线就像跟他心有灵犀一样,同时浮现在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光晕。几万年过去了,指尖的红线已不像最初那般鲜红如血,而是宛如蒙上一层细尘一般,变得暗淡无光,而其中的一条已经浅淡得几乎要消失掉。
沈长明的食指中有三根血线,三条血线连接狭口大封,狭口下封印着世间生灵欲念的极恶这物——万物生灵的欲念。
世人皆相信死后有轮回,每个生灵死后都会走过走过黄泉路,渡过忘川河,最后进入下一世的轮回。但这时间若是有周而复始的轮转,从某种程度而言,则人皆永生,那为何不会有无尽的欲念。
这世上唯有执迷不悟者,他们的虚妄伴随着他们的三魂会于世间徘徊,最后抵达北方虚无之地的狭口,在那涤荡生前的欲念。
而近数百年来,人间的恶跟欲疯长,狭口早已不堪重负,几乎已无法压制住世间的妄念了。如今的狭口,更像一座危险至极的活火山,喷发只是迟早的事。
沈长明站了起来,他的办公室外一片空阔,后面是一堆未进行修正的土地,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窗外的翠绿早已染上衰败的枯黄,很快就被大雪给覆盖起来。眼前只剩一片洁白,那是孤寂的颜色。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季景深看见没人应答,就直接开了门进来。
沈长明转身。
季景深拿了一份文件就进来了,虽然他知道沈长明不会看,但是不是要走走形式主义,“老大,昨天网上心梗的那位死者是向公安那边报案,而没有经过公管局。我们可能被人耍了。”
沈长明点点头,声音温和:“我知道。”
季景深深呼了一口气,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他们老大就是这样,永远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似乎从来不会发火,但是总让人感觉有点压力。这可能就是不怒自威。
“还有一件事,祁振国出事了,那边封锁了消息,现在上位的是一位没什么资历的民间普通人。”
沈长明倒水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镇定从容的表情:“嗯,知道了。”
季景深悄悄观察了一下沈长明的神色,毫无变化。
看来之后有得他们忙活了。
季景深汇报完之后连忙“跪安”了,顺手把门也给带上了。
祁振国出事了,熊安宝出差。公管局内战严重,看来现在各部门都不配合协调,一片混乱,那边提这么一个草包上来,到底是要让这个单位解散的意思吗。而且,这么诡异的事,竟然还是在这特殊期间连越两个单位,直接以一种拙劣的手段让他们看到。
所以对方到底在表达些什么?
————
房子门前还贴着巨大的封条,但夜光透过窗户看到屋子里有东西在微微晃动着,一阵大风袭来,窗口的帘子被掀起了一角,兀然出现了一个影子打在了墙上,像只巨大的会吃人的恶魔。
恶魔沈长明还在屋子中游荡,他很快地走到了孙烨珪他们拍摄的客厅,尸体已经被送到殡仪馆了,现在只剩下这个在别人眼中诡异,在自己眼中滑稽的“咒静悄悄地呆在这里,似乎一直在等着他前来查看。
借着窗台上幽暗的月色,他也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在明暗交织的的夜色中,“咒”显得恐怖诡异,似乎还夹带着一丝丝邪气,让人们看着不寒而栗,不由得认为死者就是与这个诡咒有关。
虽然新中国成立以后讲究科学,但人心难改,大家依旧会恐惧未知的事物。
沈长明指尖一闪,手中掐出一个火诀,一簇纯白中隐约带蓝的火苗一窜而起。客厅被照亮了些许。而那诡咒的面貌也全然暴露在了沈长明的眼前。
一向从容镇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缝,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孙烨珪拍摄的角度不对,沈长明仔细看了几眼都没看出是什么。而现在他站在窗台的角度去看,这分明是一个照猫画虎的“咒”,笔锋软弱无力,而其中还有几笔有所出入,虽然看着在沈长明的眼中看着十分滑稽。但他的心却如一块大石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难以呼吸。
那是“胎光”。
人有三魂七魄,但与世人所言有所差异,三魂七魄在死之后确实会脱离□□,世间没有轮回。就如水脱离自己的容器一般,但人的三魂七魄也如水一般,若是没有了□□作为容器的维系,那么最后也会很快的消散于混沌之中,最后再散如空中细尘一般,待下一个新的生灵出现,空中分散的灵体会随机再次组合成为三魂七魄,最后成为人体的精气。
而“胎光”则是生灵三魂中的其中的一魂,也是决定人们看待生死的一魂,若人体中的“胎光”消失,则一个人就直接表现为“死”——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寻常状态下,人的三魂七魄是为一体,同进同出。
而胎光咒现,则表明某个人献祭了自己的一魂。
虽然这个咒是认为画上,却也不知他那人到底是谁,又看见了什么。
突然,在这空旷安静得连跟针掉地都如同炸雷的房中,却猛然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似重物落地。
一阵脚突兀的步声传来。
有人!
他迅速熄灭掉火焰,身型一闪,躲了起来。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走上二楼,但却丝毫没有做贼的觉悟,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动作,似乎是料定了没有人在这屋内。
来者身形看着似曾相识,但那人带着兜帽,完全看不清脸。
他背对着沈长明,手腕一转,一张符纸出现在了指尖,下一秒便冒出了蓝色的火光。
沈长明微微一惊。
符咒施法是一种常人也能窥探天道的通天秘术,还有人修习,在当下来说也还算正常,道学本就暗合天道玄机,但现代人涉猎庞杂,心气浮躁,灵根不通,连基本的心法都无人修习,根本没有人能真正静下心来研究天地本源,最后能学会的只有一些驱邪保平安的咒术罢了。
可那人使的却是巫族的术法。
巫族是咒术的开山一族,其咒写法精妙繁杂,多一笔则生鬼魅,少一笔则损威力,催动其只需一点点灵力即可。旁人若想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修习到如此程度,简直难如登天。
可是巫族不是都已经......他也不愿多想,而他这凡间辗转千年,也不曾看见有巫族术法被流传了下来。
那人也矮身蹲了下来去探究地上的东西。
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沈长明眸光骤凛,掌中蓝光乍现,凝练的灵力带着刺骨的寒意,快如闪电般朝对方后心搓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今天,他就要探探这虚实。
司无桀看着地上的痕迹,冷笑一声——果然罪犯总会重返案发现场,说不定此刻正藏在屋内的某个角落,死死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伸出,指尖刚要触及到地上完全干透的燃料。
身后气流猛地紊乱,一股凌厉的气息直逼后背,他抬眼望向窗台——一团蓝色的光形如凝实的刀刃带着破风朝他猛地劈来。
司无桀眼底非但没有半分慌张,反而闪过一丝冷冽的锐光,他嘴角冷笑更甚。几乎在蓝光触及衣摆的刹那,他腰身一转,身形如鬼魅般测出半尺,那道蓝光擦着他的衣角掠过,重重砸在墙面的瓷砖上,迸出一串细碎的火星,留下一道焦黑的裂痕。
“沉不住气?”司无桀转过身,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暗黑的角落,指尖已经紧扣住藏在袖口的符纸,眼神冷冽如冰,“看来,你比我更怕这这地上的东西被人发现。”
脚步声在空旷的房子中响得如同重锤般,一下下砸在鼓膜上,震得心脏也跟着剧烈搏动,完全与那节奏死死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一道身影正伴着这催命般的脚步声,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轮廓在昏暗里若隐若现,看不清面容,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黑暗中,两人如同雕塑般对峙,呼吸都压得极轻。司无桀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死死锁在对面的身影上,连对方角的微动都不愿放过。
蓦地,那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骤然消失,如被黑暗凭空吞噬了般。
“不好!”司无桀心头警铃大作,还没等他思绪落地,一股寒气已然逼至眼前——那人瞬间出现在他鼻尖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符纸墨香。
这人恐怕跟他是同行!
惊悸如电流窜遍全身,司无桀下意识退两步,脚跟狠狠撞到梁柱,发出沉闷的声响。可还没等他稳住身形,一只冰冷的手已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探来,指尖几乎触到他的后颈!
他瞳孔骤缩,眼前的人竟以一次凭空消散。
司无桀心中暗骂一声:“居然敢耍老子!”怒意与惊惶交织,反手死死攥住那只袭来的手腕,同时腰身急拧,脚后跟带着劲风狠狠往后踹去!
不出所料,落空了。对方立刻松手,后撤两步。司无桀顺势转身,力道之大直接将脑袋上的兜帽甩了出去,黑发凌乱散落。
一阵狂风袭来,窗前的帘子被掀起一角,窗前漏过一线朦胧月色,刚好落在那人脸上。司无桀目光撞进那双清冷的眸子,瞳孔猛地收缩,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沈长明!
怎么会是他?!
沈长明目光也微微一冷。
司无桀脚步缓缓向他逼近,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打斗的锐劲。
沈长明周身的冷冽戾气却在刹那间消散无踪,方才还带着锋芒的目光须臾恢复回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模样,眼底还漾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连眉宇间的疏离都显得湿润。他站在那里,身形提拔,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出手狠辣、身法诡谲的人从来都不是他一样。
沈长明跟司无桀算不上认识,也只是见过几次。按理说,他本不该记住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市民,奈何这个小鬼实在太烦人,像是没什么事干一样,不去看他的风水手纹,而是哪里有诡异的命案,他就去往哪窜,三番四次碍着特调处的工作人员处理事务。
本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子不语乱神怪力的原则,特调处的工作人员都会尽量避免让普通人看见他们的乱神怪力,而这几个月每次处理案件都能碰到这小鬼,平添许多麻烦。
看来这小鬼之前也有所隐藏,而今天才阴差阳错地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司无桀脚步一顿,脸上堆砌起恰到好处的惊讶。
“沈老师,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他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脸上笑意盈盈:“距离上次见面也过了几个月了。我一直还没介绍过我自己呢,我叫司无桀。”
沈长明脸上笑意温和,颔首,语气有礼有节:“确实。”
两人心照不宣,对刚才那场生死缠斗绝口不提,仿佛只是偶遇的同僚。
沈长明一眼断定了引他来这的人并非这小鬼,看他的样子,这次似乎也是来凑热闹的。
沈长明在心底轻叹一声,这小鬼真是不知死活。
“也不知前辈看出些什么没有?”司无桀绕着“巍峨不动”的沈长明转了几圈,似乎是想把他晃晕。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质问的意味,他补充了一句:“也说出来让我学习学习。”
司无桀和颜悦色,面色如春,像个真的在讨教学习的学生。
说着,他将腕下紧扣的符纸不动声色地迅速往沈长明的背后伸去。既然被发现了,就不如让他睡一场!
“没有看出什么。”沈长明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只是温和回着他的话。
符纸接触到沈长明脊背的瞬间,符纸突然自燃起来,眨眼间就化为灰掉落在地。蓝白的火燎过他的指尖顺着手臂而上,连新买的衣服也被燎掉了半截袖子。司无桀皱起眉头,指尖掐诀,似乎感受不到灼意一般,手掌直接按在了被火燎烧地袖子上。
司无桀低头细细抚摸着自己刚花了3000大洋买的衣服,止不住地心疼。
“沈老师,您也太不厚道了,我可没什么恶意。”
沈长明轻笑一声:“我也没有。”
这老贼肯定是故意的!
即使道心破碎也要好好码字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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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