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这条线,彻底断了。排查了周围所有养猫的住户,案发时间都有不在场证明,罗绮霞家的猫,在案发前6天就不见了踪影,基本排除和楼梯上的猫毛有关联,这根猫毛,看来和凶案无关,是我想多了。”叶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标枪这条线也断了。这杆标枪出厂至少都十年了,已经找不到生产厂家,跑了全台市所有的体育用品商店,找不到同款,我还查了台市各个学校的体育教研室,也没有丢失标枪的记录。”李一澄叹了一口气。
胡峰说道:“这里是老小区,监控不多,周围这几栋楼、周边主干道以及通往一号楼的所有路径,全都排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和目击者。”
“陈建华和徐雪燕都有不在场证明,张家仇敌这一块……我觉得张鹏飞的愤怒是真实的,不像有所隐瞒,我们是不是真的搞错了调查方向?”李一澄挠了挠自然卷。
“查案总是这样,干扰因素众多,我们的工作,就是一个去伪存真的过程,不要紧,再找新的线索就是。旧案有发现吗?”叶静望向胡峰。
“台市及周边所有县市的卷宗都查了一遍,没有类似的作案手法。无论是被器具破坏□□、遗留猫或猫毛,甚至丢失血液。”胡峰冲李一澄咧了咧嘴,“但有一起自杀案件,就发生在台市,现场有猫,确定就是死者养的猫,按理应该和本案无关,不过我把资料打印出来了。”
“我去看看。”叶静接了过来。
此时电话响起,传来冯主任惊恐的声音,“又死人了……快,快来人。”
1号楼和池塘的水泥地上,王秀玲头朝下趴着,头上盖着一件外套,但盖不住四散开来的血迹。
“谁盖的衣服?”陈星辰的声音明显透着不悦。
“我……是我,太惨了,秀玲是个体面人,向来拾掇得妥帖,她肯定不想自己这幅样子被别人看到,那是我自己的衣服,我没碰别的……”冯主任站出来,腿还在打颤。
陈星辰取下外套仔细查看了一番,放入证物袋,开始勘察现场。
他一边勘察一边用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说着:“死者全身衣物完整,表面看尸身没有被蓄意破坏的痕迹。死者应该是从1号楼楼顶自行跳下或被推下,下落时头部朝下,直接撞击在水泥地上,所以头骨碎裂,脑浆……”一旁的助理仔细记录着。
“我们还是去居委会办公室说。”叶静冲冯主任点点头,冯主任一把抓住她手臂,叶静眯了眯眼睛,过于靠近了,但她没有推开。
不等进去,冯主任就像竹筒倒豆子般一路往外吐露:“我今早就碰到过秀玲,那时她看起来没什么异样,我要是知道会出事,我肯定会寸步不离跟着她!”冯主任又是一拍大腿,“我哪会知道啊,我……”
“你别着急,慢慢讲。”李一澄一边安慰,一边扶住冯主任的手臂,将她安顿到椅子上。
“你们是几点碰到的,她是专门来找你的么?说说当时的情况。”
“我不知道,我觉得可能就是刚巧碰上了,那会8点还不到,我是走路来上班,还没到办公室门口,就在那碰到她。”冯主任指了指池塘边的水泥道路。
“是我先打她招呼,瑞瑞的事情发生后她一直不大好,整天窝家里。早上我看她肯出门了,人也收拾得整齐,心里还替她高兴。当时她拉住我的手说,我家儿子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带,他爸忙厂里的事,后来又进去了。我不光准备一日三餐,上下学全是我接送,他每周日晚上去少年宫学奥数,还是我接送。儿子带出了头,孙子当然也是我带,这孙子也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喂得白白胖胖,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明明没做过一点坏事,老天爷却要这样对我!上面就是她的原话。我一个字没漏。”
为什么要说带儿子时的事呢,张理不好好的么?或许是为了强调自己辛苦,或许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随口一说,叶静想着。
冯主任的声音在继续:“刚才我等你们来的时候,把整个过程仔仔细细回忆了好几遍,我知道这特别重要,要记录下来的。你们放心,我记性向来好。这些天我基本天天去她家陪她安慰她,她这些话啊,老实说,也是和我讲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因为赶着上班打卡,我安慰了她几句就离开了,我原本打算晚点再去她家跟她说道说道,谁知道……”
“那时是几点?”
“应该是8点差5分左右,我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到办公室。”
“她之后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还是怪我……”
“后来呢,有发生别的事情吗,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没发生什么事,我一直在办公室,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开始还以为哪里打炮仗,但只有这么一声,我就出来看看,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太惨了,我当时又怕又不忍心,不知怎么的就脱下外套给她盖上,可能多想想就不会这么做了,我回头还吐了好一阵,然后我就给你们打电话。”
“这期间有见到其他人吗?”
“没有吧,居委会就我一个人上班,对门是老年协会的活动室,要10点半开门,他们来打麻将基本都在11点以后。”
“1号楼有人出入吗?”
“我不知道……当时慌兮兮的,我没注意……都怪我!”
叶静朝李一澄使个眼神,李一澄立马上前说道:“主任你可千万别责备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
“家属到了。”门口传来同事的声音,张鹏飞手里还拎着菜,散发出阵阵咸腥味。
“我刚从菜场回来。”他将菜放在门旁的地上,上前握住叶静的手,和早上的态度截然相反,“叶队长,辛苦你们!”叶静感到那咸腥的味道粘在了手上。
张鹏飞已经率先说起来:“我早上离开时她还没起床,我不是去你们公安局了么,你们都知道的,之后我去菜场买菜,刚刚回来。”他叹了口气,“她对瑞瑞的死一直自责,老说自己不该去打麻将,说是自己害死他的,这怎么能怪她呢?我一直这么安慰她,儿子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她一定是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哎,是我的错,我对老伴的关心还是不够。我听说……很惨,我实在不忍心过去看,麻烦你们给她收拾一下,她生前向来把自己收拾得妥帖。”
“你放心。但现在死因不明,我们还是需要解剖。”
“明白的,你们安排就好,我一定全力配合。不过,”张鹏飞抬起头,“她就是因为自责才自杀的吧?我们张家真没有仇人。”
“具体要等解剖结果出来。”
“当然,我明白,拜托你们了。”张鹏飞再一次去握叶静的手,叶静仿佛没有看见,慢慢合上了笔录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