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下的一瞬间。
路期灵耳边仿佛响起电视剧里,“吾皇万万岁”的齐声高喊,她抬头朝梁屹恒看去,对上他懒散的视线。
倏然发觉,这画面加上声音竟该死的和谐。
路期灵拼命忍着笑:“这意思是,想让我先来拜见你吗?”
“……”
怕他在计数过程中使绊子,路期灵好声好气地商量:“也不是不行,但等我仰卧起结束,可以不?”
沉默无言。
梁屹恒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只觉得在他前十六年里,有意思的事情加起来,好似都没有这段时间的让人记忆深刻。路期灵的脑回路也实在独特,他没见过这么善于理解的人。
口哨声传来,梁屹恒仍旧没吭声。
旁边几个女生已经做好了准备,路期灵决定恳求地直白一点:“班长,你可一定要帮我数合格啊!”
梁屹恒回过神,冷淡道:“我算数不差。”
谁问这个了。
虽然知道这人不会帮她,但路期灵还是没忍住想再挣扎几句,只是不等她说话,哨声响了起来。
路期灵认命地闭上眼,双手抱住后脑勺,在心里不停地鼓气打劲。
深吸一口气,腰腹借着梁屹恒压在她脚踝的力道,咬牙往起坐。
起初还好,自从跨过十个大关后。
呼吸变得急促,太阳穴也抽着疼。路期灵抿紧唇绷住气息,铆足劲的时候,白净的脸蛋瞬间憋得通红。
没过一会儿,眼尾也红了。
路期灵从小喜欢将事情努力到极致,这次同样不例外。她牙关紧锁,皱着脸气喘吁吁地坚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到距离及格线还差四个,她有点想放弃了。
杜老师从面前经过:“还有十五秒。”
“……”
呜呜呜难道她要得到人生中的首个不合格了吗!
路期灵小口喘着气,胸口闷闷地。
她吸了吸鼻子,望向梁屹恒,斜上方的角度,能看到对方垂着睫毛,面色无波无澜,看上去明显不想搭理她。
想起他声线寡淡地说着数,路期灵内心绝望。
好一个冷漠无情的报数机器!
听到动静,梁屹恒撩起眼,瞧见她隐隐崩溃的表情。他停顿半秒,很轻地挑了下眉梢:“差五个。”
路期灵立马回:“胡说八道!明明是四个。”
原本以为他应该不会理会自己,但让人意外的是,梁屹恒哼笑一声:“你如果还不继续,结果二十和十九个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不及格。”
“……”
很好,被刺激到了。
讨厌的人总能一针见血。
路期灵瞪着他,鼓足力气往起撑。
只剩最后一个的时候,杜老师在那头吹响了哨子,她心里着急,胳膊肘抵住草坪,使劲朝前弹了过去。
顷刻间,她猝不及防地撞向了梁屹恒。
夏季末尾的太阳很烈,照在操场上,塑胶跑道在温度下烤出浅浅的异味。
其他班正在进行八百米的同学从身后穿过,发出清晰的奔跑声。
梁屹恒低着头,额发落在眉眼间。
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正要报数,到嘴边的“二十五”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前一晃,带着刘海柔软的触感在他鼻尖擦过,话语倏地刹住。
有风从两人之间穿梭拂过,他闻到栀子花的味道。
察觉到什么,梁屹恒顿住,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避。
同时,紧握的双手也随之松开。
“多少多少?是不是二十五!”路期灵丝毫没发现刚才的意外,还在追问,“如果按你说的少一个,二十四也达标了对不对?”
“……”
身后有人经过,砰砰砰的脚步声异常沉闷。
梁屹恒攥了把有些发热的掌心,莫名觉得,不知道还有哪一处好似也发出了这样的响动,撞得他情绪异常的烦躁不爽。
迅速站起身,他随便给了个数:“二十三。”
路期灵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不然你以为自己做了多少,再给你加一百够不够?”瞥她一眼,梁屹恒提步往杜老师那边走去,不客气地点评道,“金刚芭比。”
“不是。”没计较这称呼,路期灵追在他身旁,“你真的少数一个啊!”
“那你现在重新做。”前面有人登记,梁屹恒将手插进校服口袋里等待,不耐烦地说,“我给你加上。”
路期灵差点被他气死:“你看我像傻子吗?”
梁屹恒嗤笑:“我看你像理综成绩。”
“……”路期灵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揪着它不放,只是我的一次失误。”
但梁屹恒显然不吃这套,吊儿郎当地应:“噢。那就等你超常发挥以后,再来跟我谈判。”
没想到他这么难缠。
路期灵瞪着他纤瘦流畅的侧脸轮廓,磨了两下牙齿,一时哑口无言,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话来劝说对方。
收回眼,她站在原地握了握拳。
见她这么安静,梁屹恒突然有些不太习惯。
偏头觑了眼,看到她捏紧的小拳头,他鬼使神差地岔开话:“怎么,想用你那双无情铁手揍我吗?”
闻言,路期灵慢吞吞地抬起头。
跟他四目相对。
片刻后。
路期灵伸出两根手指,按压在嘴唇两侧,冷不丁地提起。脸部肌肉跟着向上,刻意又做作道:“不呢,我还可以给你表演辣手摧花。”
梁屹恒悠悠地点了下头,率先别过脸。脑海中浮现出她脸上那抹自以为亲切万分,实则演技拙劣的笑。
垂下眼,他不动声色地扬起嘴角。
-
四十五分钟结束了所有室外项目。
路期灵累得双腿打颤,跟祁年互相搀扶着离开操场时,只觉得像两个瘫痪的孤寡老人做复健。
两人跟在大部队的最末尾。
祁年吐槽:“这一周内都不愿再见到老杜。”
路期灵也很疲惫,神情平静,但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所有乐观开朗的力气:“没事,下次见面正好是下周三,足够你恢复。”
祁年:“你简直是魔鬼!”
从操场回教室,要横跨小半个教学区。两个女生精力有限,三言两语说完,都没了聊天的欲望。
路期灵眼神木然,垮着脸经过小广场,恰好遇到云繁和梁屹恒。
“你俩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云繁笑得猖狂,“体测而已,搞得好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
路期灵诚恳拆台:“请问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你的脸色像杀鱼的刀一样冷。”云繁点出,随后话锋一转,“对了,明天放假,你俩有什么安排不?”
路期灵摇头:“看书写题。”
祁年也问:“你想约我们出去玩?”
“是呗。”云繁撞了撞梁屹恒的胳膊,提议道,“期灵妹妹来江北这么久,肯定没出去玩过吧?后天柏力多开业,一起去玩过山车啊。”
祁年撇了撇嘴:“去游乐园干嘛,没劲。”
被她拒绝,云繁转而期待地注视着另一人。
见状,路期灵瞄了眼梁屹恒。
男生对于他们此时的对话没有任何反应,神色平淡,安静地走在一旁。黑发沾了点汗,略微凌乱,过度运动后,脸颊冷白的皮肤稍稍泛起红意。
垂落的五指松散弯曲,犹如他走路时漫不经意的身形。脊背舒展,但并不过分挺直,显得悠然自如。
校园里的风吹起他的校服衣角,周身弥漫着青春恣意的气息。
见他这副模样,路期灵又想到最后在排队登记的时候,梁屹恒任由她抢先一步报了数字。本以为这人会胡作非为,谁知他心不在焉地,压根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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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琢磨了下,总觉得对方是故意捉弄。
但梁屹恒能有这种闲情逸致?
应该不能吧。
路期灵无法理解,不过也赞同祁年说的,有那些时间,她不如多看几道错题。耸了耸肩,无声婉拒了邀请。
她这会儿大腿酸得厉害,只想快点回到教室坐下,觉得多耽搁一秒,都是对自己身体的不尊重。
于是扯过祁年,跟云繁说了再见。
看着路期灵匆匆离去的背影,云繁尤为不解:“哥们还是第一次被拒绝,难道我这点薄面都没有?”
“薄面?你?”梁屹恒扫视他,调侃一笑,“脸皮都快赶上城墙了吧。”
“……”
云繁默了两秒,没忍住说:“兄弟,咱就说你的嘴这么有想法,期灵妹妹跟你住一起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梁屹恒闲闲反问:“你俩很熟?”
楼下拐角处拥挤的人不少,跟他们同一节体育课的还有九班和十七班,此刻都堵在入口。
看到这一幕,梁屹恒果断选了另外一边。
上楼梯的时候,他们后面断断续续地跟来几个人。
云繁走在他边上,洋洋得意道:“当然。我比你先认识她,我俩说第一句话那会儿,你还在给外婆监工呢。”
梁屹恒随口答:“既然这样,你不去问她,问我有什么用。”
注意到他的反常,云繁虚虚地眯了下眼睛,神情高深莫测:“小恒同学,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梁屹恒:“?”
云繁一脸休想骗我的表情,怀疑道:“你是不是对路期灵有什么看法?”
同住檀林大道十多年,云家是去年年底搬走的。几个发小里,云繁虽然最不着调,但多少还算了解梁屹恒。
看得出他对路期灵谈不上漠不关心,也没有很热络。可事实上,不闻不问才是他对待不在意事物的正常态度。
云繁认定另有隐情,目光如炬。
经过二楼楼梯拐角的时候。
梁屹恒下意识回头扫了眼身后,空无一人。
知道云繁向来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他顿了半秒,敷衍了句:“对她没看法。是她家里想跟我扯上关系。”
“……”云繁傻了会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好扯的?而且救了你哥,救命之恩这还不够吗?”
梁屹恒一言难尽地瞥向他:“你这个脑子。”
双目交汇,云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放轻声:“你刚才的意思是,期灵妹妹家里想让你跟她——”
说着,两根大拇指对了对:“这样?”
盯着他贴在一起的指腹,梁屹恒移开视线,没回答问题,反而挑刺地问:“你能换个称呼?”
云繁觉得他屁事真多:“又怎么了?”
梁屹恒情绪很淡,像存心找不痛快:“人家是你妹妹吗?你就一口一个期灵妹妹,叫得可真亲热。”
“她比我小好几个月,我不喊妹妹难道喊姐啊?”云繁回怼,“那咱俩一样大,你怎么不叫姐。”
“……”
见对方不说话,云繁以为自己摸准了他的心思。顺着继续往下想,弯弯绕绕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明。
他忽然懂了。
云繁盯着梁屹恒看了半晌,语气古古怪怪:“看不出来你这占有欲还挺强,别人喊一声都不行。”
梁屹恒:“说什么鬼话?”
“瞧你这嘴硬的样子。”云繁啧啧两声,脸上写满了“不用多说我都懂”,佯装嫌弃地摇摇头,“行行行,听你的,以后我不这样喊路期灵了。”
“……”
梁屹恒无语凝噎了瞬,眼神荒诞。
他静静直视对方,等着看这乐子人还能憋出什么屁。
下一秒。
云繁已经透过现象看本质,自认终于跟上梁屹恒的脑回路,按捺住得意。他清清嗓子,主动安抚:“她是你一个人的妹妹,这下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