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句提示,路期灵噎了下,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时至今日,她觉得自己能够确定,梁屹恒这么会表达,一定是拥有过一本山寨版本的《说话的艺术》。夜以继日地积累,才达到现在这样的效果。
不过看他的态度,应该对此还挺满意。
默了几秒。
路期灵关掉地图软件,佯装什么都没看到,慢慢敲字:【你难道不觉得,导航线很像熨过的大肠吗?】
梁屹恒:【?】
路期灵:【但自信一点,你还是帅的。】
梁屹恒:【……】
梁屹恒:【闭嘴。】
言简意赅地表述明白了内心的无语。
看来他的这本盗版书籍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过脑补出梁屹恒顶着那张脸,在被窝里挑灯夜读的画面,路期灵挠挠头,将手机塞进书包侧边的网兜里,住脑不再细想。
朝前走了没两步。
前面忽然有夜跑的男生迎面而来,她双手抓住肩带,垂着头,看着脚边的白色线条,没怎么在意地让开半步。
一阵人影跑过时刮起的轻风从面前掠过,带着草木类的沐浴露气味。
路期灵觉得有些熟悉,鼻尖皱了皱。
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那阵跑步声戛然而止,鞋底与跑道摩擦发出的细微咯吱声,在耳边越来越近。
下一秒。
余光里突然闯入一双球鞋,薄荷绿的颜色,因为是倒退着停下,还能看到鞋后跟侧面印有小小的logo。路期灵莫名觉得这双鞋似曾相识,抬头看去。
就见梁屹恒站在她旁边,半步之遥。
“……”
路期灵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
尽管在发消息之后,她就做好了会被拆穿的准备,但完全没有将当场抓包计入其中。这种概率低到极致,她从不承认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差。
然而此时的处境,似乎让她无从抵赖。
梁屹恒率先出声:“你迷路?”
觑着他冷冰冰的脸色,路期灵默默挪开一步,垂死挣扎道:“如果我说是,你信吗?”
梁屹恒懒得搭理她这些话,直接开启嘲讽模式:“这附近就有幼儿园,你现在办手续,说不准能跟上小二班进度。”
“……”
他垂着眼,盯着屏幕里刚输入进去,还没发送的【在哪】,停顿两秒,指尖用力摁着删除键。
全部删完,被戏耍后的不痛快仍未消散。
梁屹恒淡抿着嘴唇静了会儿,克制着情绪,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在檀林大道找不到路,真有你的。”
没敢跟他对着来,路期灵嘀咕:“说不准我刚从迷路的地方到这里呢。”
“两分三十秒,你发完消息到我站在这里。”梁屹恒抬起胳膊,毫不留情地指向大门口,“你现在重新跑一次给我看看。”
“……”
看出他心情不太好,路期灵闭上了嘴。
最初她压根没想那么多,以为梁屹恒不在家,按照这人之前爱答不理的模样,原本想着顶多只是在微信刺两句,正好也给聊天开个头。
可谁知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路期灵觉得冤枉,但还是自知理亏,表情认真地道歉:“对不起。”
梁屹恒瞥她:“对不起什么?”
“我不应该随便跟你开这种玩笑,让你担心实在是我的不对。”路期灵费劲思考着,“还有——”
“打住吧。”
被他忽地打断,路期灵呆呆地抬起头。
梁屹恒不想看她那副小受气包似的样子,移开眼:“开玩笑是你的自由,但我没担心你,别贴金了。”
路期灵点头:“噢。”
“另外,既然知道怕添麻烦,晚上能别在外头瞎晃悠吗?”梁屹恒像是对她搞出的这件事很不爽,故意折腾道,“以后门禁八点。”
“……”
说完,梁屹恒提步朝前走。
看他离开的方向,路期灵忍不住提醒:“你这个门禁是只约束我吗?不然这都快九点了,你干嘛去。”
“跑步。”梁屹恒偏头,“怎么?”
路期灵本来没想在这时候多说话,可听到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视线不由自主地再度落到他的身上。
她欲言又止:“你穿这身去跑步啊?”
白露前后的夜晚开始渐渐转凉,跑道内光线充足,梁屹恒站在灯柱下,从头到脚被照得格外明亮。
头发半湿,穿了身套头的黑色睡衣和长裤,纯棉质地柔软,将他那副不可一世的眉眼衬得柔和了几分。
除了脚上那双格外不搭的球鞋。
路期灵实在看不出,这是跑步的装备。
舔了舔唇角,她斟酌用词:“不然……”
梁屹恒忽地打断她:“我这样穿有什么问题?”
路期灵老实道:“没有。”
“没有就赶紧回家。”梁屹恒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抬下巴问,“前面路口往左边走,能找到?”
路期灵没理会他的奚落,坦然自若地点头。随即,指了下他的衣服,语气不明地夸:“那你还挺时尚。”
“……”
-
新的一周转眼结束。
这期间除了跟班里的同学慢慢熟悉,路期灵没遇到别的事情,倒是梁驭呈中途给她打了通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梁屹恒告了状,通话结束后,刚加上微信好友没多久的方妤也发来消息,叮嘱她去图书馆不要回来太迟,夜里不安全。
但其实在转学之前,路期灵大多时候都是晚上八点离开学校,独自一个人坐四十分钟的公交车回家。
时间一长,也养成了习惯。
不过路期灵不是好坏不分的人。
并没觉得这是小题大做,乖乖应了下来。
隔周周四是中秋节。
周三下午课间,路期灵从老师办公室回来,距离数学课还有好几分钟。她拿着错题本爬上楼,穿过走廊,恰好撞上在阳台边闲聊的云繁。
他面前站着梁屹恒和几个班里的男生,背对楼梯。
路期灵看不到脸,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真是服了,能想出节假日后补课的简直是神人。”云繁叹息,“本来赶上周六可以连放四天,现在周天一补课,好了,反而欠我一个休息日。”
梁屹恒懒懒道:“你去当校长。”
“我要是校长,你现在不配与我说话。”幻想到画面,云繁傻乐出声,旋即又摇头,“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可是我幼儿启蒙记住的第一句古诗。”
“这些人真是不知时间的宝贵。”
路期灵下意识放慢步子。
耳梢微动,装作不经意地朝前走。
一旁的生物课代表听到这话哧哧笑,打趣:“第一句不该是鹅鹅鹅吗?”
云繁翻白眼:“只会鹅鹅鹅的是你好吧。”
“那你还挺高级。”梁屹恒突地哼笑出声,“不过王贞白要知道这诗让你这么用,能半夜气活挂你床头。”
云繁:“王贞白是谁?”
梁屹恒:“你的启蒙老师。”
“……”
果然。
这张优雅的嘴巴从不令人失望。
倘若不是要装不熟,路期灵真想看过去一眼,以示存在。她表情淡定地回到座位上,才没忍住笑了一声。
刚坐下,就听见祁年轻吸了口气。
路期灵倾身问:“怎么了?”
“你看到新闻了没。”祁年将手机挡在桌洞里,朝她偏了偏,“水鸣桥那边有两个学生遇害了。”
路期灵懵了:“什么时候啊?”
“就咱们开学那周六中午。”祁年说,“真的一点风声也没听见,我的天,那两人才刚升初三。这王八蛋太过分了,直接枪毙吧!什么烂人啊!”
路期灵愣愣地听着。
回忆起水鸣桥这个地方,突然察觉,仿佛开学报到的那天早上,梁驭呈在餐桌上提过一嘴路段检修的话。
正好这时,徐春影拿着教案与小蜜蜂进了教室。
她站在黑板前,神情严肃地催促学生赶紧回位置:“应该都听说水鸣桥的事情了吧?我每天都提醒你们放学赶紧回家,就怕发生这种意外。”
“你们觉得九十点不晚,现在看看呢?那两个学生遇到的是什么人,喝醉酒的赌徒,要钱不要命,一个成年男人真要动手,你们谁躲得过,举手我看看。”
座位间一片静谧。
徐春影皱着眉,打量一圈:“但偏偏还是有些人,耳提面命也不听。”目光微转,她看向最后一排:“孙家豪、郑锐,你俩也算夜间网吧常客了,是吧?”
“……”
闻言,路期灵随着其他人回头看过去。
其中一个男生肤色稍深,被点名后耳朵有些红:“但我只是在楼下网吧,十来米就到家了啊。”
徐春影:“既然这样你不能回家玩?”
“家里没有那种感觉。”
“那我说话的时候你就安静听着,别多嘴。”徐春影拍拍讲桌,“都给我长点心吧。行了,现在开始上课,把课本翻到第四十五页……”
这个话题很快结束。
路期灵收回眼,准备转身坐正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梁屹恒。他正支着脸,不慌不忙地翻着书。
倏然,脑海中浮现出上周某个场景。
几件事串接在一起,路期灵也不得不回过味来。
难怪当时他头发半干半湿。大概刚洗完澡,收到她的消息,又联想到小道消息,所以才穿着睡衣出了门。
定格须臾,路期灵微微抿唇。
虽然从图书馆回梁家的那趟公交并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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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水鸣桥,这意外于她而言,还没有达到心有余悸的地步。但又因为梁屹恒,不免感到几丝庆幸。
或许梁驭呈的话也并非一无可取。
至少嘴硬心软是真的。
……
因为这点改观,路期灵莫名感觉梁屹恒其实不算难相处,就是说话会扎人。
但习惯以后再回头看,也挺有意思。
数学课后是这学期第一节室外体育课。
原本上周三要进行体测,但下着雨,老师便给他们放了四十五分钟的电影,将计划推迟到了今天。
口哨一响,体委在前方整队。
队伍按高矮顺序排列,一米六五的路期灵被调整到中间位置。绕操场跑完两圈后,为了不挡路,体育老师带着他们到了旁边的人造草坪。
经过长时间的踩踏,草丝格外绵软。
体育老师姓杜,将近一米九的体格十分强壮。
他脖子挂着银色口哨,吹了一声:“让其他班先测五十米,咱们现在给女生做完仰卧起,然后去立定跳远。”
路期灵爆发力勉强不错,但耐力很差,尤其是仰卧起坐和八百米。以前在鹤林一中,每学期的体测能够合格,全靠记录数据的体育委员和她关系很好。
盯着杜老师手里已经打开的文件夹。
路期灵有些失望,只好将目标放在祁年身上。
舔了下唇,她稍稍犹豫:“年年。”
祁年歪过头:“怎么啦?”
“待会儿仰卧起咱俩一组吧。”路期灵跟她挽着胳膊,小声道,“我体测成绩超差的,你能多数两个吗?”
祁年明显很理解她的诉求,哀愁轻叹:“我也很差。可咱们两人一组是学号分的,咱俩有缘无分啊!”
“……”路期灵算了算自己的学号,“我好像是咱们班最后一个。”
“那要是我做完了,给你按腿。”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咕着。
听到这话,路期灵眼睛亮起,脸上顿时露出“不愧是我的好姐妹”的骄傲。
随后,女生自成一排,各自找到位置。
另外一边。
杜老师看完名单,瞧见站在旁边的路期灵,疑惑道:“怎么多一个,你们班新转来了同学?”
体委低头玩着计时器:“对啊。”
“那得找人帮个忙。”杜老师扫视操场,发现其余两个班都在做项目,索性直接喊了班长,“梁屹恒。”
他的声音很高,引得其他学生侧目。
路期灵也循声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杜老师捕捉到她的眼神,提醒:“路期灵,你找个位置做准备,让你们班长给你报数。”
什么?!
梁屹恒给她报数,岂不是自寻死路!
路期灵苦恼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杜老师一脸不理解,“我又没让你给他负重做俯卧撑,压个腿而已。你俩赶紧点。”
“……”
梁屹恒走近,冷不丁听到这句话。
眼风随意地往左边轻瞥,撞上路期灵迟疑不决的表情,仿若很怕他会害她,这让梁屹恒原本到嘴边的拒绝莫名顿住。
偏头打量几眼,他神色淡淡:“做不做?”
路期灵走到最边上的位置,弯腰坐下去。
想起上周天晚,对方眼中那两条疑似捉弄的消息,又实在害怕梁屹恒借机报复自己,她磨磨蹭蹭地问:“你会好好数的吧?”
梁屹恒扬眉:“什么意思。”
“就是别搞我。”路期灵极为直白地担忧道,“一二三四这样数,班长,你肯定不会数错的对不对?”
梁屹恒听到这话立马笑了。
两人一坐一站,他仍旧保持着站立姿态,居高临下地垂眸。睫毛轻飘飘地向下压,在眼底落下一层灰影。
路期灵盯着他晦明不清的笑容,心头一颤。
“当然。”梁屹恒唇角勾起弧度,悠闲开口,“毕竟作为班长的准则之一,就是公平公正。”
“……”
不是路期灵污蔑。
这话从梁屹恒嘴里说出来特别令人发笑。
可现在这状况,路期灵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被梁屹恒刚才那个笑弄得心惊胆战。
路期灵压下提前产生的慌张,对他虚伪地扯了扯嘴角:“班长,你可真是幽默国国王,诙谐风趣。”
说完,她顺势躺了下去。
紧接着脚腕便感觉到一股按压的力道,路期灵探头瞅了瞅,看到梁屹恒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松松握在她脚踝。
隔着校裤,隐隐有温度侵入。
路期灵重新躺好,正想调整姿势。
梁屹恒已经再度出了声,语调轻描淡写,反问道:“那你又是哪位,幽默国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