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松椿一行人坐在食堂角落,有气无力的进食。南锦书喝粥,嘴里清苦的草药味怎么也压不住。连一向爱谈论说笑的江衔月都没了声响。
这几日实在是筋疲力尽,半个身子没知觉一样。
萧云笙清俊模样都快装不下去了,脑子要炸。
“我在凡间游历时最怕南边的安国,那地界遍地学堂,人人苦读,日夜不停,瞧人累的都没皮相,倘若哪家哪户一举高中,疯也得疯几个。我那时还想,能累成什么样,怎么出人头地还疯疯癫癫,现在我懂了。”
江衔月往后一仰,面无表情:“任谁在这么密集的安排下都得疯。”
萧云笙拍他肩膀,宽慰道:“凡尘界只读圣贤书,咱们密密麻麻学的可不止这些。”
祝松椿凉凉瞥他一眼;“你还不如不安慰。”
一行人快速吃完又紧着赶去断水池。
晚上,祝松椿抱剑站在巨石前。神识针扎一般的疼,浑身上下筋骨酸疼,但她照常绷紧手臂,揽山河在她手中上下起伏,一下下敲击着巨石,剑身轻微晃动。
直到天边有白光一线,手臂酸疼的钻心,祝松椿瘫坐在地上,汗水浸透衣襟,瀑布溅在衣摆处,她撑起身子,回屋休整。
连廊尽头,梅树微微抖动,“吱嘎”一声,楼雪尽露出半张脸,树影打下,只看着她望了半晌,重新放下书窗。
之后的三个月里,除了必要的早晚课,祝松椿半个人长在那块巨石上。
她第一次举起剑劈下来时,剑身碰撞到石块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要疑心这把上好的灵剑要折损在这了。
她近乎麻木的挥舞,一剑又一剑落下,第一道剑痕出现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后来她感觉手里的剑愈发的轻,剑气一往无前,直至削下一个不大的石块,亲手将它劈成灰烬。
到这一步,她花了一个月。
完全将这块巨石砍碎,她用了一个半月。
看着碎石的灰烬被夏天的风带走,她花了半个月。
三个月后,头顶的古树更加枝繁叶茂,在温和的风里轻轻摇晃,手里的揽山河轻的好似树上的一片落叶,绿色的光芒落在衣袖上,不动声色的缠绕着她愈发坚实的手臂。
楼雪尽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祝松椿瘦长的身影笼罩在老树下。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身形已经愈发瘦长,站在空无一人的地界,倒显得空落落了。
她无声的叹口气,上前一步,拂去落在祝松椿肩膀上的叶子。
“身子太瘦了。”
都能摸到骨头了。
“你年纪尚小,不必过于苛责自己,有空没空多往食堂跑几趟,身上担着点肉,到哪一步都还有一线生机。”
祝松椿察觉到什么,问道:“师尊,可是有什么历练吗?”
楼雪尽坐到蒲团上,手里攥着本书:“听谁说的。”
祝松椿耸耸肩,也坐对面去,给自己倒杯水喝:“先前就听萧云笙说起过。”
“他倒是个会打听的,”楼雪尽放下书,拿出芥子袋搁祝松椿面前:“过段时间会让你们去魔镜海历练,之后各自组队,前往人间或别处历练不做要求,全随你们的意。共三队,为期四个月。”
她伸手点了点芥子袋:“你底子薄,我倒腾一些可能用得上的,自己收好。”
祝松椿接过芥子袋,在楼雪尽示意下把手里的揽山河递过去。
楼雪尽细细端详片刻,手腕一转,揽登时劈出一剑,看起来声势浩大,落在地上却轻飘飘的。
“魔镜海并不凶险,届时也会有人看顾,不过后头就要自己走了。”她抬眼,带着点笑意,“会觉得残忍吗?”
“为什么会残忍?”
“明明你们尚且稚嫩,年纪太轻,拜入师门也习得有限,便要你们去除暴安良,生死一线,不残忍吗?”
祝松椿接过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闷闷的:“总要面对的。”
“什么?”
她转过身,又一次举起剑,是很常见的起手式,夏天闷热的风掠过,不动声色的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烈日下,她毫不犹豫的挥出一剑。
“修仙是凡尘之外,承法则,享荣光,自然也该以死证道、庇佑苍生。”
时隔三个月,祝松椿总算有时间坐下来和南锦书他们好好吃顿饭了。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要忙疯了,各自山头天天也是鬼哭狼嚎,师兄师姐偶尔还开玩笑说这届新生太有活力。
南锦书朝夕峰、云重峰来回跑,她身子弱在娘胎里,拜师第二天,竹玉真人一把扔去且陶真人那,好好查看一番,身上的清苦气就一直散不去。
萧云笙更不用说,剑修本就辛苦,他过的可不比祝松椿舒服到哪去。倒是江衔月,进门之前说自己早晚是天下第一符咒师,被临停长老踢了一脚带回鹤岩峰,去了之后反倒温吞的很,打一棒子动弹一下,过的竟还算随心。
南锦书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粥,开口道:“我听过段时间要组队去历练?”
祝松椿点头,把楼雪尽的话重复一遍。
江衔月手腕一转把扇子收起来,眼珠子提溜提溜的转了两圈:“我记得没错的话,咱们这一届新生满打满算二十一个人,那就得七人一组。你看,咱们四个组队怎么样?”
祝松椿几个倒是无所谓,萧云笙问道:“剩下三个呢?”
这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他们几个与旁人打交道有限,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搭帮组队不大不小,要找些脾气对付,修法各异的,实在不是个容易事。
南锦书支着脑袋,眼睛半眯起来:“我倒认识几个师姐师妹,不妨让我去探听一下?”
她心思活络,菩萨面容,进门三个月,哪方人物都喜欢的紧,于是这担子不轻不重就落在南锦书肩上了。
夏天太阳暖,四周莺燕花草都热闹。祝松椿提着酒坛,慢悠悠的往玉和山上晃,树上的如意鸟老远瞧见,“啾啾”下来,找个舒服的姿势又窝着。
祝松椿同它打交道三个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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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也知道这玩意的脾性,见它自己找好位置,照样一晃一晃的往上走。
那块巨石化成灰烬,这是为数不多的清闲日子,她蹲坐在一旁,两个手指夹起一片落叶,像模像样的挥舞几下,树叶轻巧,风云流动间,竟还真有了两分剑意模样。
祝松椿一跃而起,腰间的揽山河在空中划出一道,她似有所悟,腰身腾空,在山间起落承转,手腕甩出的一瞬间,隐隐约约有几分楼雪尽的影子。
楼雪尽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手里的茶碗飘荡起热气,水雾轻轻模糊眉眼,她仔细看着祝松椿,瞧这姑娘倒是习得一手好剑法,可惜都是南家秘传,不成体系。
见人过来,开口问道:“听过哓山青吗?”
祝松椿擦剑的手一顿,想了片刻点头道:“好像听过,春山绿的基础剑法吗?”
楼雪尽从芥子袋拿出玄剑,漆黑的剑身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摄人的光芒,祝松椿第一次发现,这把玄剑其貌不扬,剑刃却是极其锋利。
“哓山青可攻可守,是最为变化莫测的剑招之一。”玄剑在她手中翻转,最简单的劈、刺、扎、点、击、戳、挑、绞一下接着一下,下腰格挡,起身出招。
“第一式是以卵击石的路子,讲究用力少而胜算大,四两拨千斤一击必中。”
祝松椿以为自己的招式已经足够简洁有效,直到这一刻,她才隐约明白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偏偏对宗门趋之若鹜。
倘若不是那些年在南府的照料,单这哓山青,就胜过她刀尖舔血独自钻研的好多年。
祝松椿提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演示刚刚的动作。手中的灵剑上下翻涌,少年矫健的身姿在林间起伏。落日的余晖慢慢的洒满玉和山,轻轻柔柔的落在了楼雪尽眼中。
楼雪尽摇头:“不对。”
她上前一步,粗糙的掌心轻轻握住,明亮的剑身上,是两对截然不同的眼睛。楼雪尽压剑,剑刃凌厉,直直斩下。乱石枯叶骤然散去,剑风呼啸,险而又险扫过鬓发,不远处的传信鸟发出高昂的鸣叫。
祝松椿确实算得上不世天才,揽山河再次举起时,已经有几分正经模样。
楼雪尽往后一靠,身后的古树若有似无的轻轻揽了一下,手腕处的珠子泛着沁心的凉,她抬头,看着祝松椿在那不停琢磨、挥剑,林间的风轻轻吹起执剑人的发丝。
手腕处的印记慢慢浮现又很快消失,楼雪尽漫无目的的想,若是祝松椿早来十年,成就岂非今日能比。后来她又想这人年纪实在太小,就算往后多加个零也是来得及的。
楼雪尽随手比划两个符线,人登时出现在山顶,百年岁月,落在修仙人身上轻的好似一粒沙,落在凡间却是长长的一生。
她走到一处石碑,薄薄一层雪落在碑上,她伸手刚扫几下,反应过来后笑了半晌,这才施法处理干净。
深紫色的衣袍随意散落,她坐没坐相,九天星河灌满酒壶,眼眸低垂,周身灵力一层层绕住,几个字在唇间晃荡半天,到底也没听清说的是“母亲”还是“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