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腊月二十三,小年。东北的老林子里,风卷着雪粒子打在驾驶室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只小爪子在挠。李师傅叼着烟,烟卷被风吹得只剩一点猩红,他眯着眼看前方,车灯劈开的雪幕里,除了白还是白,连公路边的里程碑都被雪埋得只剩个顶。
“操他娘的鬼天气。”李师傅啐了口唾沫,唾沫刚飞出嘴角就冻成了小冰粒,砸在衣襟上。他开的是辆解放牌大卡车,车斗里装着往山外林场送的年货——冻猪肉、成箱的鞭炮,还有几筐冻得硬邦邦的粘豆包。本来三天前就能到,偏偏遇上这百年不遇的暴雪,硬生生在山里堵了两天,现在油表指针都快贴到底了,导航?那年代没这玩意儿,全靠脑子里记的路和路边的老记号。
风越来越猛,卡车像片叶子似的在公路上晃悠。李师傅知道不能再往前开了,再走下去要么掉沟里,要么油烧光冻死在山里。他猛地想起,往前约莫五公里,有个老驿站,是早年间跑马帮时留下的,后来改成了公路道班,前几年听说道班撤了,驿站就荒了。不管荒不荒,能遮风挡雪就行。
咬着牙又开了二十多分钟,车灯突然扫到路边一棵歪脖子老榆树,树杈上挂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牌,上面的“落马河驿站”五个字被雪盖了大半,勉强能认出轮廓。李师傅心里一松,打方向盘拐进旁边的岔路——这是条被雪埋了一半的土路,往林子里延伸百十米,尽头就是那座驿站。
离着还有几十米,李师傅就觉得不对劲。这荒了好几年的地方,怎么会有光?雪幕里,驿站门口竟挂着一盏红纸灯笼,灯笼穗子冻得硬挺挺的,火光透过染红的纸,在雪地上投下一团诡异的暗红。这灯笼太扎眼了,在漫天皆白的雪夜里,像颗渗血的眼珠子。
“邪门。”李师傅嘀咕着,踩下刹车。他年轻时在林场当过知青,听老人们说过不少山里的忌讳,荒宅亮灯、夜路遇鬼,都是要躲着走的。可现在风雪这么大,他没得选。他摸了摸副驾驶座上的扳手——这是他跑夜路的习惯,防身用的,又从怀里掏出个用红绳系着的桃木牌,这是去年在山外庙里求的,据说能驱邪。
推开车门,寒风瞬间灌进驾驶室,李师傅打了个寒颤,棉袄里的汗一下子就凉透了。雪没到膝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驿站走,脚下的积雪“咯吱”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越走近,那灯笼的光越诡异,红得发暗,不像普通蜡烛的光,倒像……血在烧。
驿站是座青砖瓦房,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砖。院子破了个大口子,篱笆墙东倒西歪,院里的荒草被雪压得贴在地上。门口的灯笼挂在门廊的木柱上,灯杆是黑的,像是涂了漆,又像是积了多年的污垢。李师傅抬头看了眼灯笼,纸是那种粗糙的毛边纸,红得不均匀,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浅,凑近了闻,隐约有股淡淡的腥气,不是墨味,也不是胭脂味,说不上来的怪异。
“有人吗?”李师傅喊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屋里没动静,只有灯笼里的火苗“突突”地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门板上,像个扭曲的怪物。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没锁。
屋里一股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烟火气。李师傅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只见屋里摆着几张破旧的八仙桌,桌面上积了厚厚的灰,蛛网从房梁垂下来,挂着雪沫子。墙角有个土灶台,灶台上放着个豁口的铁锅,旁边堆着几根干柴。
“谁啊?大半夜的闯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李师傅一哆嗦,手里的扳手差点掉在地上。他循声看去,灶台旁边的阴影里,坐着个老太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上裹着块黑头巾,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盯着他。
“大……大娘,我是跑运输的,遇上暴雪了,想在这儿避避雪,天亮就走。”李师傅定了定神,把扳手往身后藏了藏。老太太没说话,慢慢站起身,她个子很矮,背驼得厉害,走路的时候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李师傅这才看清,她的脚是缠过的,穿一双黑布棉鞋,鞋面上沾着雪。
“进来吧,外面冷。”老太太的声音像被雪水泡过,又冷又涩。她走到灶台边,拿起旁边的火钳,捅了捅灶膛里的灰,竟捅出几点火星。“我烧了锅姜汤,你喝点暖暖身子。”说着,她从灶台边的锅里舀出一碗汤,碗是粗瓷的,豁了个小口,姜汤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辛辣的香味。
李师傅接过姜汤,手被烫了一下,他赶紧吹了吹,喝了一口,暖流从喉咙滑进肚子里,浑身的寒气都散了不少。“谢谢您啊大娘,您也在这儿避雪?”他问。老太太坐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又把脸埋进阴影里:“我守这儿的。”
“守这儿?”李师傅愣了一下,“这驿站不是荒了吗?”老太太没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十年了,我守这儿十年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李师傅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李师傅心里犯嘀咕,这老太太看着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他打量着屋里,突然发现墙上挂着张旧照片,照片里是个穿军装的男人,戴着军帽,笑得很憨厚。“这是您家老爷子?”他指着照片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太太的身体僵了一下,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别乱指。”李师傅赶紧收回手,讪讪地笑了笑。老太太又说:“夜里别乱跑,听到敲门声,千万别开。”李师傅心里一紧:“咋了?这山里有野兽?”老太太摇了摇头,眼睛盯着灶膛里的火星,幽幽地说:“比野兽吓人。”
喝完姜汤,李师傅感觉困意上来了。他找了张相对干净的桌子,把棉袄铺在上面,打算凑合一晚。老太太坐在灶台边没动,像尊雕像似的。李师傅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的风声更紧了,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人在喊。他打了个寒颤,往棉袄里缩了缩,想起老太太的话,心里有点发毛。
不知睡了多久,李师傅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咚……咚……咚……”敲门声很轻,像是用手指关节敲的,节奏很慢,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李师傅一下子坐了起来,心脏“砰砰”直跳。他看向门口,灯笼的光从门缝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谁啊?”他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颤。门外没人应声,敲门声却停了。李师傅松了口气,以为是风吹的,刚要躺下,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比刚才重了些,“咚咚咚”,像是用拳头砸的。“开门!我们是过路的,车子陷住了,求你让我们避避雪!”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师傅心里一动,他也是跑运输的,知道在山里遇上暴雪的难处。他刚要起身去开门,突然想起老太太的警告。“大娘,外面有人求避雪,开门吗?”他喊了一声,却没听到老太太的回应。他看向灶台边,那里空荡荡的,老太太不见了!
李师傅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这老太太刚才还在这儿,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他走到灶台边,摸了摸刚才老太太坐过的凳子,是凉的,不像是刚有人坐过。灶膛里的火已经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烬。他又看了看那碗姜汤,碗还放在灶台上,里面的汤已经凉透了。
“开门啊!冻死我们了!”门外的男人又喊了起来,这次声音更急了,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和孩子的哭闹声。“爹,我冷……我要回家……”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哭得撕心裂肺。李师傅的心里像被猫抓似的,他想起自己的儿子,和门外的孩子差不多大,要是儿子在雪地里受冻,他该多心疼。
“别开!”突然,老太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师傅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背对着他,脸朝着门外。“你们走吧,这儿不能进。”她对门外说,声音又冷又硬。门外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即骂了起来:“你这老东西,心怎么这么狠?我们要是冻死在这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太太没说话,慢慢转过身,看着李师傅,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说了不让你开,你偏要动心思。”李师傅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觉得他们可怜。”老太太冷笑一声:“可怜?十年前,这儿也有一家人很可怜。”
她的话刚说完,门外的敲门声突然变得疯狂起来,“砰砰砰”,像是用石头砸的,门板被震得嗡嗡响。“开门!开门!”男人的声音变得嘶哑,女人的哭声也变成了凄厉的尖叫,最可怕的是那个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像只猫在叫,又像是……黄鼠狼的叫声。
李师傅吓得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上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他看到老太太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害怕,像是在愤怒。“滚!”老太太突然大喊一声,声音不像刚才那么苍老,反而带着一股年轻人的狠劲。门外的声音一下子停了,寂静得可怕。
过了几秒钟,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雪地上拖动什么东西,“沙沙”的,越来越远。李师傅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到老太太说:“别松气,他们还会来的。”她走到灶台边,重新点燃了灶膛里的火,火苗“腾”地一下窜起来,照亮了她的脸。李师傅这才看清,她的脸上布满了老年斑,嘴角却有一道很深的疤,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的。
“大娘,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李师傅实在忍不住了,“门外的到底是什么人?您刚才说的十年前的事,又是啥?”老太太添了根柴,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十年前,这儿的驿站老板,叫王老三,杀了一家人。”
李师傅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刚才墙上的照片,那个穿军装的男人,难道就是王老三?“那家人是逃难来的,男人腿断了,女人怀着孕,还有个五岁的孩子。”老太太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王老三见他们身上带着点钱,就起了歹心,把他们一家三口都杀了,尸体埋在了后院的雪地里。”
“那……那您是?”李师傅问。老太太抬起头,看着墙上的照片,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我是王老三的媳妇。”李师傅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这老太太竟然是凶手的媳妇。“他杀了人之后,就疯了,没过多久就掉在河里淹死了,尸体捞上来的时候,脸都泡烂了,手里还攥着那孩子的鞋。”老太太的声音哽咽了,“我守在这儿,就是为了赎罪,也是为了拦住他们,不让他们再害别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师傅还想问什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这次不是孩子的哭闹,是那种细细的、尖尖的哭声,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他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雪还在下,灯笼的光把门口的雪地照得通红。雪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串小小的脚印,不是人的,是孩子的,赤脚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渗着一点暗红的血,像是雪地里开了一朵朵小红花。
“他们来了。”老太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绝望。李师傅刚要回头,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口的灯笼突然灭了。屋里一下子陷入黑暗,只有灶膛里的火还在微弱地跳动。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敲门板,是敲窗户,“笃……笃……笃……”,声音就在李师傅的耳边,近得吓人。
李师傅猛地转过身,看向窗户。窗户是糊着纸的,外面有个黑影,看不清轮廓,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像猫的眼睛,又像是狼的眼睛。“开门……我冷……”一个细细的声音从窗户外面传来,是那个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我的爹娘……”
李师傅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都没感觉。他看到老太太走到窗户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对着窗户外面喊:“你们都死了!别再缠着人了!”窗外的黑影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然后就没了动静。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李师傅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老太太走到他身边,把剪刀放在灶台上,说:“快天亮了,再熬一会儿就好了。”李师傅抬起头,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蓝布衫上,沾着几点暗红的血,像是刚溅上去的。
“您……您刚才……”李师傅结结巴巴地问。老太太没回答,只是看着灶膛里的火。李师傅的心里越来越慌,他总觉得这老太太有什么事瞒着他。他想起刚才喝的姜汤,那股淡淡的腥气,突然和灯笼纸的味道联系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撕纸,“刺啦……刺啦……”。李师傅和老太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老太太抄起灶台上的剪刀,走到门口,对李师傅说:“你别出声。”她慢慢拉开门栓,把门打开一条缝。
门外的雪地里,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孩子,赤着脚,身上穿着破烂的单衣,冻得瑟瑟发抖。他的脸是青紫色的,眼睛里流着血泪,手里拿着一张红纸,正在慢慢撕着。李师傅认出,那张红纸,和门口灯笼的纸一模一样。“我的灯笼……坏了……”孩子抬起头,看着老太太,声音里带着委屈,“我要红纸……我要做灯笼……”
老太太的身体抖得厉害,手里的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是我对不起你……”她蹲下身,想去抱那个孩子,孩子却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十年了,该换个人守驿站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和老太太的声音一模一样。
李师傅吓得魂飞魄散,他看到那个孩子的身体开始变形,皮肤慢慢变成了老太太的样子,而原来的老太太,身体却在慢慢缩小,变成了那个孩子的模样。他还看到,孩子的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男人的腿是断的,女人的肚子鼓鼓的,他们的脸都烂了,像是被水泡过,眼睛里空洞洞的,流着血。
“快跑!”李师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喊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他的脚下全是雪,跑的时候摔了好几个跟头,膝盖都磕破了,可他不敢回头,只觉得身后有无数只手在抓他,有无数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他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卡车,他爬进驾驶室,颤抖着发动了汽车,卡车“突突”地响了几声,竟然发动起来了。
他踩下油门,卡车疯了似的往山下冲,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那些人的哭声。他不敢看后视镜,生怕看到那些诡异的身影。不知道开了多久,天终于亮了,雪也小了些。他看到前方有个加油站,赶紧开了过去。
加油站的老板是个本地人,看到李师傅浑身是雪,脸色苍白,吓了一跳。“李师傅,你咋了?遇上劫道的了?”李师傅瘫在椅子上,喝了好几杯热水,才缓过神来。他把在驿站的经历说了一遍,加油站老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你说的是落马河驿站?”老板的声音都在抖,“那地方邪门得很,十年前就出过人命,王老三杀了逃难的一家三口,后来自己也疯了,淹死在河里。听说那一家三口死的时候,孩子手里还攥着个红纸灯笼,是他娘用自己的血染红的纸做的,说是能辟邪。”
“那驿站里的老太太……”李师傅问。老板摇了摇头:“王老三的媳妇,在王老三死后第三天就上吊了,就吊在驿站的房梁上,尸体还是我爹他们去收的。”李师傅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那个姜汤碗,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他冲进厕所,吐了半天,吐出来的全是暗红色的水,带着一股腥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回到驾驶室,准备继续赶路,突然发现副驾驶座上放着个东西——是那个豁口的粗瓷碗,碗里空空的,碗底却沾着一点暗红的血。他吓得把碗扔在地上,碗“哐当”一声碎了,碎片里,竟露出半个骷髅头,是个孩子的骷髅头,牙齿还没长全。
李师傅疯了似的跳下车,大喊着让加油站老板报警。警察来了之后,勘察了现场,却什么都没找到,那个骷髅头不见了,地上只有一摊水渍。警察以为李师傅是冻疯了,安慰了他几句就走了。
李师傅不敢再待下去,他把年货卸在加油站,让老板帮忙转交给林场,自己开着空车回了家。回到家后,他大病了一场,躺了一个多月才好。病好之后,他再也不敢跑夜路,尤其是东北的山林路。
转眼又是十年,二零零七年腊月二十三,小年。东北的老林子里,又下起了暴雪。一个年轻的货车司机,在落马河驿站避雪,他看到驿站门口挂着一盏红纸灯笼,灯笼下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老头递给他一碗热姜汤,叮嘱他:“夜里听到敲门声,千万别开。”
年轻司机接过姜汤,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怪,带着淡淡的腥气。他看着老头脸上的疤,想起出发前听老司机说的,十年前有个姓李的师傅,在这儿遇上了怪事,从此就再也没跑过运输。他刚要问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细细的,尖尖的,像是孩子的手指在敲。
老头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对他说:“别出声,他们来了。”年轻司机看着老头的眼睛,突然发现,那眼睛里的浑浊,和他爷爷当年的眼神一模一样——他爷爷,就是当年的李师傅,十年前的暴雪夜,从落马河驿站逃回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每逢小年,就会坐在门口,盯着东北的方向,嘴里念叨着:“十年了,该换个人了……”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叫。年轻司机看着手里的姜汤碗,碗里的汤慢慢变成了暗红色,像血一样。他突然明白,爷爷当年逃回来,并不是解脱,而是把那个诅咒,带回了家。而他,就是下一个“守驿站的人”。
雪还在下,灯笼里的火光“突突”地跳,把年轻司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门板上,像个扭曲的怪物。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听到那个孩子的声音在喊:“开门……我冷……我要我的灯笼……”他知道,他躲不掉了,就像爷爷当年一样,就像十年前的老太太一样,这暴雪驿路的血灯笼,会一直挂下去,直到下一个十年,下一个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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