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 第139章 道外猫婆 二零零一年的哈尔滨道外,刚进腊月就冻得邪乎。南二道街的老房子挤得密不透风,墙皮冻得皲裂,像老头脸上的褶子,房檐下挂着的冰溜子有筷子长,尖溜溜的能戳透棉袄。张老太家的院门敞着,黑布扎的灵幡在西北风里飘,“哗啦”一声,像谁在暗处扯着嗓子哭。 灵堂就设在堂屋,八仙桌擦得锃亮,供着张老太的黑白遗像——老太太生前爱抿两口,照片上嘴角还带着点笑纹。桌上摆着四碟供品:油汪汪的酱肘子、撒了白糖的冻梨、黄澄澄的粘豆包,还有一盘刚出锅的炸撒子,香得能飘出半条街。纸扎的童男童女立在供桌两侧,粉白的脸被风吹得直晃,墨点的眼珠子瞅着人,怎么看都透着股子膈应。 “他二姑,再添点烧纸!”张老太的大儿媳王秀兰抹着眼泪喊,棉衣袖口都哭湿了,冻得硬邦邦的。帮忙的街坊们蹲在门槛边,手里攥着烟卷,烟雾混着哈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白。“秀兰啊,节哀,老太走得也算安详,八十四了,喜丧。”隔壁李婶一边往火盆里添纸,一边劝,她怀里抱着刚满五岁的儿子小宝,孩子裹着厚棉袄,小脸蛋冻得通红,正盯着纸扎人手里的拨浪鼓看。 道外这老街,住的都是老户,谁家有红白事,街坊们都来搭把手。张老太是老街的老人,一辈子没儿没女,靠给人缝补浆洗拉扯大两个侄子,老了就跟着大侄子过。前几天夜里,她起夜上茅房,脚一滑摔在冰地上,头磕在炕沿上,没等天亮就咽了气。 天擦黑的时候,风更紧了,卷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噼啪”响得像有人拍门。王秀兰正给遗像擦灰,突然听见院门口传来一声猫叫,“喵——”,声音又尖又细,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哪来的野猫?”她皱着眉往外走,刚掀开棉门帘,就看见一道黑影“嗖”地一下从她脚边蹿过,直奔灵堂而去。 是只通体漆黑的猫,毛亮得像刷了油,唯独两只眼睛是幽绿色的,在昏暗中亮得吓人。它的动作快得离谱,一跃就跳上了供桌,爪子扫过白瓷盘,冻梨“咕噜噜”滚了一地,正好砸在火盆里,火星子“噼啪”炸开,溅得烧纸灰四处乱飞。“抓着它!别让它碰老太太!”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街坊们都动了起来,有的抄起扫帚,有的搬起凳子,可那黑猫太灵活,在屋里蹿来蹿去,最后竟顺着灵床的床腿爬了上去,从张老太的遗体旁轻轻掠过,尾巴扫过了老太太的脸。 “造孽啊!”人群里有人尖叫起来。老辈人都说,停灵的时候,猫不能靠近遗体,猫身上的灵气会借到死人身上,让尸身诈尸。王秀兰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我的娘啊,这可咋整啊!”她爬过去看张老太的遗体,盖着的白布好好的,没什么异样,可那黑猫却“喵”地叫了一声,从后窗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刘爷爷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是老街最年长的人,年轻时在关外跑过镖,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他绕着灵床转了一圈,又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猫爪印,脸色凝重地说:“秀兰,今晚得加派人手守灵,这猫邪性,怕是要出事。”王秀兰连连点头,赶紧让两个侄子守在灵堂,又嘱咐他们别睡觉,眼睛瞪大点。 夜里的老街格外安静,只有风声和偶尔的狗吠。李婶抱着小宝回了家,刚把孩子哄睡,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哭喊,“娘!娘的遗体没了!”她心里一紧,披了件棉袄就跑了过去。张老太家的灵堂里乱作一团,灵床是空的,白布扔在地上,上面有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地上还有几滴暗红色的血,不是很多,却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咋回事?咋就没了呢?”李婶抓住张老太的大侄子问。“不知道啊,”大侄子哭丧着脸说,“我和弟弟轮流打盹,刚眯了一会儿,醒过来就成这样了。”街坊们都议论纷纷,有人说是不是被狼叼走了,有人说是不是老太太没死透,自己走了,还有人说,是那只黑猫搞的鬼,把老太太的尸身引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老街开始流传起奇怪的传闻。先是住在街尾的赵家媳妇说,夜里起夜时,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在巷子里晃悠,行动悄无声息,像猫一样。接着,卖豆腐的老王说,凌晨三点多去磨豆腐,看见那身影蹲在墙头上,脸对着月亮,像是在舔爪子。最吓人的是,住在中间的小栓子说,他夜里睡不着,趴在窗台上看月亮,看见那身影转过脸来——一半是人的脸,青灰青灰的,像张老太的模样,另一半却长着灰黑色的猫毛,眼睛是幽绿色的,正盯着他看。 “是猫婆!张老太诈尸成猫婆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老街彻底炸了锅。家家户户都把门窗关得死死的,天一黑就没人敢出门。孩子们更是被吓得不敢哭,夜里睡觉都往大人怀里钻。李婶也慌了,每天把小宝看得紧紧的,生怕出什么意外。 这天早上,刘爷爷把街坊们都召集到自己家,他的屋里烧着煤炉,暖烘烘的,可没人有心思烤火。“大伙都别慌,”刘爷爷敲了敲拐杖,“这事儿我知道,是‘猫借气’。停灵的时候,猫从遗体旁过,把灵气借走了,让尸身起了尸,变成了猫婆。这东西专吸小孩的精气,得靠小孩的精气续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咋整啊?刘爷爷,您可得想个法子啊!”王秀兰哭着说。“有法子,”刘爷爷说,“用红绳,给家里的孩子脚踝上系上红绳,最好是沾过黑狗血的,能辟邪。猫婆最怕这东西,不敢靠近。”他顿了顿,又说,“还有,夜里别让孩子哭,哭声会引猫婆过来。门窗上要挂点艾草,也能挡一挡。” 街坊们赶紧行动起来,有的去屠宰场买黑狗血,有的找红绳,有的去山上采艾草。李婶也不例外,她找来了家里唯一的一根红绳,是她年轻时陪嫁的,红得像血。她又托卖肉的张师傅弄了点黑狗血,把红绳泡在里面,晾干后给小宝系在了脚踝上。小宝不乐意,哭着喊着要扯下来,“娘,扎得慌,不好看!”李婶哄着他说:“乖宝,这绳绳能保护你,不让老猫抓走,听话。” 李婶是个单亲妈妈,男人三年前在松花江上打鱼时翻了船,再也没回来。她一个人带着小宝,靠给人洗衣做饭、缝补浆洗过日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人也变得格外勤劳,可就是有时候太马虎,记性不好。这几天因为猫婆的事,她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白天要去给别人家帮忙,晚上要守着小宝,整个人都熬瘦了。 这天晚上,李婶给小宝洗完澡,哄他睡觉。小宝又哭又闹,说脚踝上的红绳不舒服,非要扯下来。李婶累得头晕眼花,心想就这一晚,应该没事,便帮小宝把红绳解了下来,放在了枕头底下,想着等明天早上再给他系上。她给小宝盖好被子,又检查了门窗,见艾草挂得好好的,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李婶被一阵剧烈的哭闹声惊醒。是小宝!她赶紧睁开眼,只见小宝蜷缩在床角,哭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窗外,“娘!有东西!有东西在外面!”李婶心里一紧,赶紧爬起来,走到窗边。外面的月光很亮,雪地上的影子看得清清楚楚。她往窗台上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窗台上有几个清晰的猫爪印,湿漉漉的,还带着淡淡的血渍,三深两浅,比普通的猫爪大得多。 “猫婆!是猫婆来了!”李婶的声音都发颤了,她赶紧把小宝抱在怀里,用被子紧紧裹住。小宝的哭声像猫爪一样挠着李婶的心肝,“娘,我怕!我怕!”“乖宝,不怕,娘在呢,娘保护你。”李婶一边安慰孩子,一边往门外喊,“街坊们!快来人啊!猫婆到我家了!” 夜很深,街坊们都睡熟了,李婶的喊声在寂静的老街上格外刺耳,却没引来多少回应。只有隔壁的老王听见了,披着棉袄跑了过来,“咋了?李婶,猫婆来了?”“你看这爪印!”李婶指着窗台上的猫爪印,声音都带着哭腔。老王一看,也吓得脸色发白,“这可咋整?红绳呢?给孩子系上红绳啊!”李婶这才想起红绳还在枕头底下,赶紧摸了出来,要给小宝系上。可小宝哭得太厉害,手脚乱蹬,怎么也系不上。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在雪地上。李婶和老王赶紧看向窗外,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蹲在墙头上,背对着他们。那身影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正是张老太生前常穿的那件。她的动作很轻,像是猫一样,慢慢转过头来。 李婶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是一张怎样可怖的脸啊!左边是张老太的脸,青灰青灰的,皮肤紧绷着,像是要裂开,嘴角挂着一丝暗红色的血渍。右边却长着灰黑色的猫毛,毛茸茸的,遮住了半个脸,眼睛是幽绿色的,像两颗嵌在蜡上的玻璃珠,正死死盯着屋里的小宝。“猫婆……真的是猫婆……”老王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猫婆的嘴角咧开,露出了尖尖的獠牙,牙齿上还沾着点血渍。她发出一声“嗤嗤”的笑,声音像嚼碎的冰碴子,“小娃娃……真香啊……”她的身体一纵,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落在雪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一步步朝着房门走来,脚步轻飘飘的,像是飘着一样。 “快!把门顶住!”李婶大喊一声,和老王一起搬来桌子、椅子,顶在门后。门是木头做的,很老旧,上面有几道裂缝,根本挡不住什么。猫婆走到门口,伸出手,那只手一半是人手,青灰干枯,指甲又尖又长,一半是猫爪,毛茸茸的,带着血渍。她的手在门上轻轻一抓,木头就被抓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像是被刀划开一样。 “娘!我怕!”小宝哭得更厉害了,紧紧抱着李婶的脖子。李婶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后悔极了,后悔自己不该马虎,不该给小宝解开红绳。她摸出枕头底下的剪刀,紧紧攥在手里,“猫婆!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对你不客气!”猫婆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抓着门,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木屑纷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刘爷爷的声音,“孽障!休得伤人!”紧接着,是一阵拐杖敲地的声音。猫婆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幽绿色的眼睛盯着刘爷爷。刘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把沾了黑狗血的桃木剑,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锄头、铁锹的街坊。“刘爷爷!您可来了!”李婶喜极而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猫借气诈尸,本就违背天道,你还敢残害孩童,今日我就收了你!”刘爷爷大喝一声,举起桃木剑就朝着猫婆刺去。猫婆发出一声尖厉的猫叫,身体一跃,躲过了桃木剑,朝着刘爷爷扑了过来。她的速度很快,像一道黑影,刘爷爷躲闪不及,被她抓了一下,胳膊上立刻出现了几道血痕。 “大伙上!”街坊们喊着,举起锄头、铁锹朝着猫婆打去。猫婆在人群中蹿来蹿去,动作灵活得像只猫,不少人都被她抓伤了。李婶抱着小宝,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她突然想起刘爷爷说的红绳,赶紧把红绳拿出来,用剪刀剪了一段,蘸了自己的血——她听说女人的经血也能辟邪,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李婶听见刘爷爷喊:“用红绳套住她!她怕红绳!”她赶紧抱着小宝跑出门,只见猫婆正压在老王身上,要去咬他的脖子。李婶咬咬牙,把沾了血的红绳扔了出去,正好套在了猫婆的脖子上。猫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身上的猫毛开始脱落,露出了青灰的皮肤。 刘爷爷趁机举起桃木剑,朝着猫婆的胸口刺去。“噗”的一声,桃木剑刺进了猫婆的胸口,暗红色的血喷了出来,溅在雪地上,像一朵朵诡异的花。猫婆的身体晃了晃,倒在雪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她的脸慢慢恢复成了张老太的模样,再也没有了那半张猫脸,只是眼睛依旧睁着,幽绿色的瞳孔渐渐失去了光泽。 街坊们都松了口气,瘫坐在雪地上。李婶抱着小宝,腿一软,也坐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小宝已经不哭了,只是紧紧抱着李婶的脖子,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刘爷爷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说:“把她的尸身烧了吧,烧成灰,撒在江里,免得再作怪。” 第二天,街坊们把张老太的尸身抬到了江边,浇上煤油,烧了。火焰冲天,黑烟滚滚,飘在江面上,很久才散去。李婶给小宝重新系上了红绳,这次小宝再也不哭闹了,乖乖地让她系上。刘爷爷的伤口也被医生处理好了,只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老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孩子们又开始在巷子里玩耍,街坊们也敢夜里出门了。可李婶却再也不敢马虎了,每天睡觉前都会检查小宝的红绳,确认门窗都关好,艾草都挂好。她知道,这次是侥幸,要是再出一点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开春的时候,松花江的冰化了,江水奔腾着向东流去。李婶带着小宝去江边放风筝,小宝的风筝飞得很高,像一只自由的小鸟。李婶看着孩子开心的笑脸,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可就在这时,她看见江面上漂来一只黑猫,通体漆黑,眼睛是幽绿色的,正盯着她和小宝看。李婶心里一紧,赶紧把小宝抱起来,“乖宝,咱们回家。” 从那以后,李婶再也没带小宝去过江边。每当夜里刮风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那个佝偻的身影,想起那张半边人脸半边猫脸的可怖模样,想起窗台上那些带血的猫爪印。她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它们就藏在老街的角落里,藏在夜色里,只要有人疏忽,只要有人忘记敬畏,它们就会再次出现。 道外老街的老人们,现在还常给孩子们讲猫婆的故事,告诫他们夜里不要哭闹,告诫大人们不要马虎。他们说,那根红绳,不仅是辟邪的法器,更是一份警醒,警醒着人们,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要时刻保持敬畏,不要因为一时的疏忽,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而那只幽绿色眼睛的黑猫,也成了老街的一个传说。有人说,它是猫婆的魂魄所化,一直在寻找下一个“借气”的目标;有人说,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野猫,只是长得像而已;还有人说,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们看见那只黑猫蹲在张老太的坟头,对着月亮叫了一整晚,声音像哭,又像笑。 列位看官,这故事讲到这儿就完了。或许你会说,这都是瞎编的,哪有什么猫婆?可在哈尔滨道外的老街上,那些经历过这件事的老人,都会告诉你,这是真的。他们会指着墙上的抓痕,指着刘爷爷胳膊上的疤痕,告诉你,有些恐惧,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啊,做人做事,都要谨慎,别太马虎,不然,说不定哪一天,那只幽绿色眼睛的黑猫,就会出现在你家的窗台上。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鬼壑粮车 二零零三年的秋老虎刚过,一场连阴雨就缠上了辽西。货运站的铁皮房漏着雨,滴答滴答砸在搪瓷盆里,混着柴油和烟卷的味道,呛得人嗓子发紧。陈师傅蹲在门槛上,手指摩挲着解放牌卡车的车钥匙,钥匙链上挂着的平安扣是女儿绣的,红绳磨得发毛,边缘起了球。“陈哥,这活你到底接不接?运费给你加到八千,比跑三趟沈阳都多。”老板刘胖子叼着烟,肥肉堆起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烟灰掉在油乎乎的夹克上,他抬手一掸,留下块黑印。 陈师傅没吭声,从怀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最后一根烟,用打火机点了三次才燃。火苗在雨幕里颤了颤,照亮他眼角的细纹——五十出头的人,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是这两年熬的。女儿上高三,学费杂费一堆,老婆风湿性关节炎犯了,炕都下不来,家里的担子全压在他这台老解放上。可刘胖子说的这趟活,终点是黑沟深处的一个林场,要拉满满一车粮食过去。 “黑沟那地方,你也敢让我去?”陈师傅吸了口烟,烟味呛得他咳嗽两声。货运站里的老伙计都知道,黑沟是辽西的禁地。抗战时候,小鬼子在那儿屠过村,整个沟里的人没剩下一个活口,后来成了乱葬岗,埋的人多了,连野草都长得比别处黑。地图上根本没标这个地方,只有跑过私活的老司机才知道路,而且没人敢在夜里走,更别说这种暴雨天。 “富贵险中求嘛。”刘胖子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那林场是老主顾,山里头断粮快半个月了,急等着这批粮救命。再说了,八千块,够你给嫂子抓两副好药,给丫头凑够下学期学费了。”他拍了拍陈师傅的肩膀,“我知道你顾虑啥,可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哪还有啥鬼神?顶多就是路难点,你老陈的技术,还怕这个?” 陈师傅捏着烟的手指泛白。他跑了二十多年长途,啥险路没走过?大兴安岭的雪窝子,长白山的盘山路,连野狼都跟过他的车。可黑沟不一样,那地方的邪性是刻在老辈人骨子里的。前两年,有个年轻司机不信邪,夜里拉着建材进黑沟,结果车翻在沟里,人没了,车斗里的钢筋全弯成了麻花,像是被啥东西拧过。 “陈哥,听我一句劝,别去。”旁边正在补轮胎的老周插了话,他手里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我姥爷就是黑沟边上的,他说那沟里一到阴雨天,就有哭喊声,还有人听见过小鬼子的军靴声。那不是路,是鬼门关。”老周抹了把脸上的油污,“钱是好东西,可命更金贵。” 陈师傅心里乱得像团麻。他想起早上出门时,女儿趴在门框上,小声说“爸,路上小心”,想起老婆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却还催他“别耽误干活”。八千块,确实是笔救命钱。他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烟蒂在泥水里泡成一团黑渣。“货啥时候装?” 刘胖子眼睛一亮,“现在就装,林场那边催得紧。我给你备了雨布、麻绳,还有两箱面包矿泉水,路上吃。”他顿了顿,又塞过来一瓶烧刀子,“冷了就抿两口,壮壮胆。”陈师傅接过酒,瓶身冰凉,贴在手心却没半点暖意。 下午四点,雨下得更密了。陈师傅的老解放停在货运站的空地上,车斗里堆得满满当当的面粉和大米,用蓝色的雨布盖得严严实实,麻绳捆了一道又一道。他绕着车转了两圈,检查轮胎和刹车,又把女儿绣的平安扣攥在手里,默念了两句“菩萨保佑”。老周站在一旁,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真要去?不再想想?” “想啥?家里等着钱用呢。”陈师傅笑了笑,笑容比哭还难看。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驾驶室里一股熟悉的味道——烟味、机油味,还有老婆缝的座套散发的皂角香。他拧动车钥匙,发动机“突突突”响了半天,才勉强发动起来,声音像个哮喘的老头。仪表盘上的油量指针指在满格,水温表慢慢往上爬,他打开雨刮器,橡胶条在玻璃上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难听声响。 车子驶出货运站,沿着国道往西北方向开。雨越下越大,砸在车顶和挡风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陈师傅打开大灯,两道昏黄的光柱射进雨幕,却只能照到几米远的地方。路边的白杨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树枝扭曲着,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开了大约两个小时,国道渐渐变成了土路,路面坑坑洼洼,车子颠簸得厉害,车斗里的粮食袋发出“沙沙”的响动。陈师傅打开收音机,信号差得离谱,全是刺啦刺啦的杂音,偶尔冒出几句戏曲唱词,又很快被杂音淹没。他关掉收音机,驾驶室里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和雨声。 天色越来越暗,像是泼了墨的布。陈师傅摸出刘胖子给的烧刀子,拧开盖子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浑身都暖了几分。他想起二十年前,刚当司机那会儿,跟着师傅跑夜路,师傅告诉他,跑长途的人,要敬山敬水敬路神,遇到荒郊野岭,多鸣喇叭少停车,别捡路边的东西,别搭陌生的人。那时候他还年轻,不信这些,现在却觉得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又开了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路口立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的字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黑沟”两个字。陈师傅的心脏猛地一跳,脚下下意识地踩了踩刹车。木牌旁边的树桩上,刻着很多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有人用刀划的,又像是自然形成的,透着股子诡异。 他深吸一口气,换挡,打方向盘,车子缓缓驶入岔路口。刚进沟,路面就变得泥泞不堪,车轮压上去,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像是在嚼什么东西。两侧的山壁越来越近,把天空挤成一条窄缝,雨水顺着山壁流下来,在地上汇成小溪,溪水浑浊,泛着淡淡的红褐色,像是掺了血。 沟里的树长得格外密,全是些歪脖子树,树枝上挂着湿漉漉的藤蔓,垂下来像人的头发。风穿过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女人的哭声,又像是男人的哀嚎。陈师傅的头皮开始发麻,他打开雾灯,视线稍微好了一点,却看见路边的泥地里,露出半截白骨,像是人的胳膊,手指指向车子行驶的方向。 “别自己吓自己,是动物骨头。”陈师傅喃喃自语,又抿了一口烧刀子。可那骨头的形状太像人了,指节分明,指甲盖的痕迹都还在。他不敢再看,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面。车子继续往前开,泥地越来越软,车轮陷进去的深度也越来越大,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 突然,车子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紧接着就不动了。陈师傅心里一紧,踩下油门,发动机发出“嗷嗷”的嘶吼,车轮在泥地里疯狂转动,溅起的泥水打在车身上,留下一道道黑印,可车子就是纹丝不动。他尝试着倒车,还是没用,后轮像是被大地牢牢咬住了,怎么都拔不出来。 “妈的。”陈师傅骂了一句,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刚下车,冰冷的雨水就浇透了他的外套,顺着脖子往下流,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他走到车后,蹲下身子查看,后轮陷进了一个半米深的泥坑,泥坑边缘很整齐,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有人特意挖的。 他从车斗里拿出备用的木板和千斤顶,打算把车轮垫起来。刚把千斤顶放在车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人在喊,声音很轻,被雨声盖着,若有若无。陈师傅停下手里的活,竖起耳朵听,可那声音又消失了,只剩下风声和雨声。 “幻听了。”他摇摇头,继续干活。千斤顶慢慢把车身顶起来,他正要往车轮底下塞木板,那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更清晰了,是很多人的哭声,男女老少都有,混杂在一起,透着绝望和痛苦。他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歪脖子树和浑浊的溪水,什么都没有。 陈师傅的心跳开始加快,他感觉头皮发麻,后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想起老周说的话,想起那些关于黑沟的传说。他不敢再耽误,赶紧把木板塞进去,刚要松开千斤顶,就听见哭声里夹杂着几句生硬的日语,像是在呵斥什么。“八嘎呀路!快点!”“不许哭!” 这下他确定不是幻听了。他猛地站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雨幕里,隐约出现了一些人影,就在前方几十米远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站在泥地里。他们的身影很模糊,像是被雨水泡化了一样,看不清楚模样,只能看出衣衫褴褛,身形消瘦。 “谁?谁在那儿?”陈师傅喊了一声,声音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单薄。那些人影动了起来,慢慢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他们的动作很缓慢,像是提不起力气,脚步踩在泥地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陈师傅的手开始发抖,他摸向驾驶室的方向,那里有他防身用的扳手。 人影越来越近,陈师傅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模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穿着破烂的粗布衣裳,衣裳上沾满了泥和暗红色的污渍,有的地方还破了洞,露出骨瘦如柴的身体。他们的脸很白,不是正常人的白,是那种没有血色的惨白,眼睛深陷下去,黑洞洞的,看不到瞳孔。 “给口吃的吧……”一个老太太走在最前面,她的头发花白,乱蓬蓬的粘在脸上,嘴唇干裂出血,伸出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手指关节突出,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哀求。 “给口吃的……我们快饿死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口,声音参差不齐,却都带着同样的哀求。他们围着陈师傅,形成一个圈,伸出手,朝着他的方向,像是要抓住什么。陈师傅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他这才明白,这些不是人,是黑沟里的冤魂,是当年被小鬼子屠杀的村民。 他想起小时候听老辈人说,饿死的鬼最可怜,也最执着,他们临死前的执念就是一口吃的。这些人,当年就是在这儿被活活饿死、杀死的,他们的魂魄被困在黑沟里,永远都在寻找食物。 “别……别过来……”陈师傅的声音发颤,他一步步往后退,后背撞到了卡车的车厢,退无可退。那些冤魂慢慢靠近,离他最近的是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脸上沾着泥,眼睛黑洞洞的,伸出小手,“叔叔,我饿……给我个馒头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陈师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感觉呼吸困难,浑身冰冷。他不是不想给,是不敢给。老辈人说,给饿死鬼东西吃,会被他们缠上,永远都摆脱不了。他猛地推开面前的小男孩,转身就往沟外跑。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脚下的泥地又滑又软,他跑一步摔一跤,身上沾满了泥和水。身后的哭喊声和哀求声紧紧跟着他,不远不近,像是就在耳边。“给口吃的……”“别跑……”“我们饿……”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出黑沟,跑出这个鬼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重,肺里像是要炸开,呼吸越来越困难。雨还在下,风还在刮,周围的景物越来越熟悉——歪脖子树,浑浊的溪水,还有路边那半截白骨,他竟然又跑回了刚才陷车的地方。 “不可能!”陈师傅嘶吼着,继续往前跑。可不管他怎么跑,跑多久,最后都会回到陷车的位置。那些冤魂的身影始终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哭喊声和哀求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呼出的冰冷气息,吹在他的后脖颈上。 天快亮的时候,雨终于小了。陈师傅已经跑不动了,他瘫坐在泥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身后的哭喊声和哀求声慢慢消失了,那些冤魂的身影也渐渐淡了,融入了晨雾里。他抬起头,看见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黑沟里,驱散了一些寒意。 他挣扎着站起来,环顾四周。他还在陷车的泥坑边,一步都没离开过。他的老解放还停在原地,车斗里的粮食袋依旧堆得满满当当,雨布被风吹开了一个角,露出里面雪白的面粉。他踉踉跄跄地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进去,驾驶室里一片狼藉,他的外套和帽子扔在副驾驶座上,都湿透了。 他发动车子,试了试,车轮还是陷在泥坑里。他叹了口气,打算等天亮后联系救援。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车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推开车门,爬上驾驶室顶部,掀开雨布一看,瞬间僵住了。 车斗里的粮食袋旁边,散落着几片破碎的旧粗布衣裳。衣裳是灰色的,布料粗糙,上面布满了补丁,还有很多暗红色的弹孔,边缘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衣裳很轻,很薄,拿在手里像是一捏就碎。他认出这种布料,是抗战时期老百姓常穿的粗麻布,现在早就没人穿了。 陈师傅的手开始发抖,他拿起一片衣裳,指尖触到布料上的弹孔,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脏。他想起昨晚那些冤魂,想起他们身上穿的破烂衣裳,想起他们哀求的眼神。这些衣裳,是他们留下的。 他蹲在车斗里,看着那些衣裳,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心疼。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命,却死在了侵略者的刀枪下,连一口饱饭都没吃上,魂魄被困在这黑沟里,日复一日地寻找食物。 天亮后,救援的车子来了。是刘胖子派来的,带着拖车和几个工人。工人们看到车斗里的旧衣裳,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陈哥,这是啥?”一个年轻工人问。陈师傅没说话,把衣裳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进一个塑料袋里。 车子被拖出泥坑后,陈师傅没有继续往林场送粮,而是让救援车把他送回了货运站。刘胖子看到他空着手回来,脸立刻沉了下来,“陈哥,你咋回事?粮呢?”“粮在车里,你自己找人送吧。”陈师傅的声音很沙哑,“这活我不干了,运费我也不要了。” 他把那些旧衣裳带回了家,找了块干净的布包好,埋在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他还买了些馒头和包子,放在坟前,又烧了些纸钱。“吃点吧,都吃点吧。”他蹲在坟前,说了一下午的话,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 从那以后,陈师傅再也没跑过长途,就在货运站找了个修理的活,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有人问他黑沟的事,他总是摇摇头,不说一句话。只是每到阴雨天,他都会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默默抽烟,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有一次,女儿问他,“爸,你埋在槐树下的是啥呀?”陈师傅摸了摸女儿的头,笑了笑,“是一些可怜人的念想。”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追问。 又过了几年,黑沟被开发成了红色旅游景区,建了纪念馆,纪念那些被屠杀的村民。陈师傅特意去了一趟,站在纪念馆的照片前,他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白发的老太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还有那些衣衫褴褛的村民。照片下面的文字写着:一九四三年,日军在此屠杀村民三百余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黑沟惨案”。 陈师傅站在照片前,泪流满面。他想起那个暴雨的夜晚,想起那些伸过来的手,想起那些哀求的声音。他知道,那些冤魂终于可以安息了。 离开纪念馆的时候,天又开始下雨。陈师傅撑起伞,慢慢往山下走。走到山脚,他看见一个卖馒头的小摊,买了几个馒头,放在路边的石头上。“吃点吧,热乎乎的。”他轻声说。 雨幕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人影,他们站在不远处,朝着他鞠躬,然后慢慢消失在雨里。陈师傅笑了笑,转身离开。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些缠绕他的恐惧和梦魇,终于彻底消失了。 只是有时候,在梦里,他还会回到那个暴雨的夜晚,回到黑沟。不过这一次,他不再害怕,而是拿出车斗里的粮食,分给那些饥肠辘辘的冤魂。他们吃得很开心,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列位看官,这故事讲到这儿就完了。或许你会说,这都是编的,哪有什么冤魂?可陈师傅知道,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那些旧衣裳,那些弹孔,还有那些哀求的声音,都深深印在他的心里。他常说,人活一辈子,要懂得敬畏,敬畏生命,敬畏历史,更要敬畏那些为了我们今天的生活,付出生命的先烈。 如今的黑沟,早已不是当年的鬼壑,成了缅怀先烈的地方。每当有人问起当年的事,景区的讲解员都会说起一个卡车司机的故事,说他在暴雨夜遇到了冤魂,却用善良化解了恐惧。只是没人知道,那个卡车司机,就是陈师傅。而那些带弹孔的旧衣裳,还埋在他家的老槐树下,守着一方安宁。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雪地布库童 大兴安岭的年三十,像块冻硬的铁板。赵大山蹲在了望塔的铁皮炉子前,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明子。火苗“噼啪”炸开,映得他脸上的皱纹一跳一跳的——那是五十八年风雪刻下的年轮。他伸手烤了烤,指节上的冻疮又痒又疼,像有无数蚂蚁在啃。窗外,月光泼在雪地上,亮得扎眼,风早停了,整片山林静得能听见雪粒子簌簌往下掉的声音。 “该走了。”他嘟囔着,抓起挂在墙上的皮帽子。帽子是狍子皮的,毛都磨秃了,可挡风;里面衬着层兔毛,贴着头皮暖烘烘的。他又摸了摸腰间的铜哨——那是老跑山人传下来的,吹起来能传三里地;再检查了绑腿上的匕首,刀刃磨得能刮胡子;最后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铁皮酒壶,拧开盖子抿了一口。酒是自酿的苞谷烧,火辣辣地顺着嗓子眼往下烧,烧得胃里暖乎乎的。他打了个酒嗝,把酒壶塞回怀里,踩着梯子下了了望塔。 雪地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像踩在厚棉被上。赵大山缩着脖子,呼出的白气在胡子上结了层霜。他走得慢,每一步都踩实了——这天气,一步踩空就能摔个半死。他巡山的路线是固定的:先往东,到“老鹰崖”看看有没有偷猎的;再往南,绕过“鬼见愁”那片松林;最后往西,经过“死人沟”,回到哨所。这条路他走了三十多年,闭着眼都能摸回来。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年三十,山里空得邪乎,连只兔子都没见着。往常这时候,总有些野物出来找吃的,可今天,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邪门。”他嘟囔着,裹紧了棉袄。棉袄是老伴儿去年新做的,里子塞了新棉花,可还是挡不住这冷。零下三十多度,风像刀子,割得脸生疼。他摸了摸脸,摸到一手冰碴子——原来是鼻涕冻住了。他咧嘴笑了笑,用袖子抹了把脸,继续往前走。 走到“死人沟”的时候,月亮正升到头顶。月光把雪地照得发蓝,像铺了层银粉。赵大山停住脚,抬头看了看。这地方他来过无数次,可每次到这儿,心里都发毛。“死人沟”是个山谷,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窄道通出去。几十年前,五个猎户就是在这儿冻死的——听说他们是大年三十进的山,说是要追一对“成了精的雪貂”。那雪貂通体雪白,眼睛是红的,跑起来像阵风。猎户们追了三天三夜,最后在这谷里没了音讯。等村里人找到他们时,五个人都冻硬了,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吓人,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从那以后,这地方就邪了——有人说晚上能听见摔跤的声音,有人说看见两个光屁股的小孩在雪地里打滚,还有人说,那五个猎户的魂儿还在这儿,等着找替身…… 赵大山不信这些。他是老跑山人的后代,父亲活着的时候,常给他讲山里的规矩:“山里有山灵,不能直呼名讳;雪地里叫了名字不能回头,不然魂儿就被勾走了;还有,年三十别进山,尤其是‘死人沟’……”可今天不一样——他是护林员,年三十也得巡山。他不信邪,可心里还是发虚。他摸了摸腰间的铜哨,又抿了口酒,硬着头皮往谷里走。 刚进谷,他就觉得不对劲。雪地上有脚印——不是人的,也不是野兽的。那脚印圆圆的,像小孩的脚,可又太浅了,像是踩在棉花上。他蹲下身,用手指量了量——脚印只有他手指长,可这谷里的雪有半尺厚,就算是大人踩上去,也得陷下去半截。这脚印,像是飘在雪上的。 他站起身,顺着脚印往前走。脚印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像撒了把银粉。他走了十几步,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声音不大,可在这死寂的山谷里,却像炸雷。他猛地回头,啥也没看见。再往前走,又听见“咚”的一声,像是有人在地上跺脚。他停下脚,屏住呼吸,听见雪地里传来“沙沙”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挪步子。 他慢慢转过身,眼睛瞪得溜圆。月光下,两个小孩正站在雪地里,面对面摔跤。 那两个小孩七八岁的样子,浑身精光,连片布都没裹。他们的皮肤白得发青,像冻硬的鱼;头发编成两条小辫子,垂在肩膀上;眼睛黑得发亮,像两口深井。最邪门的是他们的动作——他们摔跤的招式,赵大山认得。 “布库。”他心里一紧。 “布库”是满族的传统摔跤,又叫“善扑”。赵大山年轻时在县城见过,那些摔跤手穿着坎肩,扎着腰带,动作大开大合,吼声震天。可眼前这两个小孩,动作却完全不一样——他们没有吼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他们的动作又快又狠,像两条蛇缠在一起。赵大山眯起眼,看清了他们的招式:“泼脚”——一脚踢向对方小腿,快得像闪电;“缠腰”——双手抱住对方腰,往下一坠,把人摔出去;“挑钩子”——一脚勾住对方脚踝,往上一挑,人就飞起来了……这些招式,都是“八旗布库”里的绝活,寻常人练一辈子都练不出来。 可这两个小孩,却用得娴熟无比。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每一下都冲着要害去。赵大山看得头皮发麻——这哪是小孩?这分明是两个老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更邪门的是,他们周身蒸腾着白色的热气。那热气像团雾,把他们裹在里面,在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里,居然不散。赵大山伸手摸了摸——那热气是暖的,可他刚碰到,就打了个寒颤——那暖里带着股阴森,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他盯着那两个小孩,眼睛都不敢眨。那两个小孩也盯着他,眼神冷冰冰的,像两块冰。他们摔跤的动作没停,可赵大山觉得,他们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像两匹狼,盯着猎物。 “谁家孩子?”他喊了一声,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那两个小孩没答话,动作突然快了。他们像两团影子,在雪地里翻滚、纠缠,热气越蒸越浓,把月光都挡住了。赵大山觉得嗓子发干,他摸了摸腰间的铜哨,可手指冻僵了,捏不住。他想跑,可脚像钉在雪地里,挪不动。 突然,一个小孩猛地一甩,把另一个小孩摔了出去。那小孩“啪”地摔在雪地上,可雪地没陷下去——他的身子轻得像片纸。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冲赵大山笑了笑。那笑没有声音,可赵大山看得清清楚楚——那笑里带着股邪气,像在逗他玩。 “你们……”赵大山刚开口,那两个小孩突然消失了。 就像他们出现时一样,消失得没有一点痕迹。前一秒还在摔跤,下一秒就没了。赵大山瞪大眼,盯着雪地——那两个小孩站的地方,只剩两对浅浅的脚印。那脚印浅得像猫踩的,可赵大山知道,那脚印不是猫的——猫的脚印没这么大,也没这么圆。 他慢慢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脚印。脚印是温的,可那温度不对——不是活人的温度,像从地底下冒上来的热气。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山谷里静得可怕,连风都没有。月光照在雪地上,亮得刺眼,可他觉得,那光里藏着东西。 他突然想起父亲的话:“年三十别进山,尤其是‘死人沟’……那五个猎户,就是在这儿没了的……”他的心猛地一沉——那五个猎户,也是年三十进的山,也是追一对“成了精的雪貂”,也是……在这儿没了的。 他打了个寒颤,转身就跑。雪地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可他觉得,那声音像有人在后面追他。他跑得飞快,可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费劲。他摸出腰间的铜哨,吹了一声——哨声在山谷里回荡,可没有回应。他跑出山谷,回头看了看——“死人沟”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像口深井,要把人吸进去。 他一口气跑回哨所,关上门,靠在墙上喘气。他的心跳得厉害,像要蹦出来。他摸了摸脸,摸到一手冷汗——他居然吓出汗了。他走到火炉前,烤了烤手,又抿了口酒。酒下肚,他才觉得活过来了。 “邪门……真邪门……”他嘟囔着,坐在椅子上,盯着火炉发呆。火苗“噼啪”炸开,映得他的脸红彤彤的。他想起那两个小孩的眼神——黑得发亮,像两口深井。他想起他们的招式——“泼脚”、“缠腰”、“挑钩子”……那些招式,他只在县里的摔跤场上见过,可那两个小孩,用得比摔跤手还熟练。 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跑到墙角,翻出个旧箱子。箱子里装着他父亲的东西——一把猎枪、几张兽皮,还有本破书。书是线装的,封面都磨破了,可里面的字还清楚。他翻开书,找到一页,盯着看。 那页上画着两个小孩,浑身精光,正在摔跤。旁边的字是满文,他认不全,可有几个字他认得——“山灵”、“童子”、“替身”…… 他的手一抖,书掉在地上。他盯着书,脑子里乱成一团。那两个小孩……是山灵?是那五个猎户的替身?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想起那五个猎户的传说——他们追一对“成了精的雪貂”,最后冻死在谷里。可那雪貂,真的是雪貂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突然觉得冷——不是身上的冷,是心里的冷。他摸了摸胳膊,摸到一手鸡皮疙瘩。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月光照在大山上,雪地泛着蓝光。他盯着“死人沟”的方向,看了很久。 “这山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他嘟囔着,关上窗帘,回到火炉前。他烤了烤手,又抿了口酒。酒下肚,他觉得暖和了些。他靠在椅子上,盯着火苗,慢慢闭上了眼。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死人沟”。月光下,两个小孩正在摔跤,周身蒸腾着白色的热气。他们看见他,冲他笑了笑,那笑里带着股邪气。他转身就跑,可跑不动——他的脚像钉在雪地里。他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响动,像有人在挪步子。他回头看——那两个小孩正慢慢走过来,眼神黑得发亮…… 他猛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他摸了摸脸,摸到一手湿——他居然吓哭了。他坐起来,盯着火炉,心跳得厉害。窗外,天还没亮,雪地泛着蓝光。他盯着那蓝光,看了很久。 “这山里……真的不能进……”他嘟囔着,又抿了口酒。酒下肚,他觉得困了。他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了眼。 火炉里的火“噼啪”炸开,映得他的脸红彤彤的。窗外,月光照在大山上,雪地泛着蓝光。那蓝光里,藏着多少秘密?藏着多少故事?赵大山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山里,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 他睡着了,睡得很沉。梦里,他又回到了童年——父亲坐在火炉前,给他讲山里的规矩:“山里有山灵,不能直呼名讳;雪地里叫了名字不能回头,不然魂儿就被勾走了;还有,年三十别进山,尤其是‘死人沟’……” 他听着,点了点头。父亲的脸在火光里模糊了,可那声音,却清清楚楚。 “记住了吗?”父亲问。 “记住了。”他说。 父亲笑了,摸了摸他的头。他也笑了,笑得很甜。 窗外,雪地泛着蓝光。那蓝光里,藏着多少秘密?藏着多少故事? 赵大山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山里,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老井里的绿衣裳 辽西的黄土坡上,藏着个叫石洼的村子,偏僻得像被老天爷忘了。村口那口老井,比村里最老的光棍张大爷年纪还大,井壁爬满黑绿的青苔,连阳光都绕着走——四棵老柳树盘根错节地守在井口,枝桠垂得快贴到水面,风一吹,柳条就像死人的头发似的扫过井沿,“沙沙”响得人心里发毛。二零零五年的夏天,辽西旱得邪乎,村东头的新井见了底,村民们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往老井跑,谁都没料到,这一跑,就跑出了人命。 出事那天是七月半,鬼节。二柱子扛着水桶往老井去,粗布褂子被汗浸得能拧出水。他才二十五,是村里最壮的后生,仗着力气大,从不信老辈人说的“老井沾不得”的闲话。“柱子,别去老井!”路过的张大爷喊他,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得“梆梆”响,“今儿个是鬼节,那井里邪性!”二柱子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张大爷,您就是胆小,一口破井能有啥?总不能真蹦出个鬼来抓我脚脖子?”说着晃悠着走了,没看见张大爷皱成疙瘩的眉头。 老井的轱辘早锈得转不动了,村民们都用绳子拴着水桶往下吊。二柱子把麻绳在手腕上绕了三圈,水桶“扑通”一声砸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带着股子土腥气,凉得刺骨。他往上拽绳子时,手腕突然一松——麻绳磨断了,水桶“咕咚”一声沉了底,水面上只冒了两个泡就没了影。“妈的,晦气!”二柱子骂了一句,这水桶是他刚跟镇上供销社买的,花了半袋玉米的钱。 他往井里瞅了一眼,井水浑浊得像掺了墨,深不见底,柳树枝条垂在水面,影子在水里晃来晃去,像一群游着的鬼。“捞还是不捞?”二柱子犯了难。不捞吧,心疼水桶;捞吧,老辈人说这井深不见底,底下全是烂泥和骨头。犹豫了半天,他咬了咬牙——自己年轻力壮,怕啥?他脱下褂子扔在井边,找了根结实的麻绳,一头拴在老柳树的树干上,另一头系在腰上,打了个死结。“要是我喊救命,你们听见了赶紧拉我!”他朝着村里的方向喊了一嗓子,没人应声,只有风吹柳条的“沙沙”声。 二柱子踩着井壁的砖缝往下爬,青苔滑得很,他每踩一步都要先试探半天。井里比外面凉多了,潮气顺着裤腿往上钻,冻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越往下,光线越暗,到了中间位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掏出兜里的火柴,划着一根,火苗“噗”地一下就灭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吹灭的。“谁?”二柱子喊了一声,声音在井里回荡,变成了闷闷的回声。 他继续往下爬,手指触到的井壁又湿又滑,偶尔还能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东西,像是骨头。水的腥气越来越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像是放了很久的旧衣裳。终于,他的脚碰到了水面,冰凉的水瞬间没过了脚踝,冻得他一哆嗦。他弯腰在水里摸,指尖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他的水桶!他刚要伸手去抓,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又冷又滑,力气大得惊人。 “谁抓我?”二柱子慌了,拼命挣扎,可那东西抓得死死的,像是长在了他的脚踝上。他低头往水里看,借着从井口透下来的一点微光,他看见水里有个模糊的影子,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衣裳,长发飘在水里,像水草一样缠绕着他的腿。“放开我!”二柱子嘶吼着,用另一只脚去踹,却踹了个空。那影子慢慢往上浮,他看见一张惨白的脸,眼睛是空洞的黑,嘴角咧开,像是在笑。 “绿衣裳……她抓我……”二柱子的魂都吓飞了,他疯了似的往上爬,腰上的麻绳勒得他喘不过气,手心被砖缝磨得全是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去的,只记得最后关头,他用牙咬断了那只抓着他脚踝的手——不对,不是手,是一只又细又长的爪子,指甲是墨绿色的。 等村民发现他时,二柱子正躺在井边的泥地里,浑身湿透,嘴唇发青,嘴里不停地喊着“绿衣裳”“抓脚踝”。他的脚踝上有一圈青黑色的手印,像是被什么东西攥出来的,指甲印深深嵌进肉里,渗着血。村民们把他抬回家里,灌了两碗烧刀子,他才稍微缓过劲来,可眼神却变得呆滞,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精气神十足的后生了。 “柱子这是中邪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翻着二柱子的眼皮,摇着头说,“瞳孔都散了,我治不了,赶紧请个先生来看看吧。”村长王老实急得直转圈,他蹲在二柱子家门口,抽着旱烟,烟杆都快被他咬断了。“老井那地方,本来就邪性,当年我爹就说过,那井里有东西,不让咱们靠近。”他叹了口气,“现在咋整?新井没水,老井又出这事儿。” 二柱子疯了以后,就被锁在了家里。他白天蜷缩在炕角,嘴里念念有词,一到晚上就开始哭闹,对着窗户喊“别抓我”“我再也不敢了”。有一次,他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直奔老井,要不是被路过的张大爷拽住,他差点就跳了进去。从那以后,二柱子家就加了把锁,日夜有人看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可谁都没想到,更吓人的还在后面。二柱子出事的第三天,村里的王铁蛋去老井挑水,就再也没回来。王铁蛋是村里的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二柱子疯了以后,他还嘲笑二柱子胆小,说“啥绿衣裳,就是自己吓自己”。那天早上,他扛着扁担出门,临走前还跟他娘说“中午回来吃玉米饼”,可直到天黑,也没见人影。 村民们举着火把去老井边找,只找到了王铁蛋的扁担和水桶,水桶里的水还没倒,却漂着一根墨绿色的布条,像是从什么衣裳上撕下来的。井边的泥地上有一串脚印,一直延伸到井口,然后就消失了,像是人直接跳进了井里。“铁蛋这是掉井里了?”有人喊着,要下井去捞,可刚把绳子拴在腰上,就被张大爷拦住了。 “别下去!”张大爷的声音都发颤了,“你们没看见柱子的样子?铁蛋不是掉下去的,是被那东西拉下去的!”他指着井边的脚印,“你们看,这脚印是往外撇的,像是被人拽着走的。”村民们一看,果然,脚印的方向很奇怪,不像是自己走的。火把的光映在井水里,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可仔细看,能看到水里有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一件绿色的衣裳,在水里飘来飘去。 王铁蛋失踪后,村里彻底炸了锅。家家户户都把门窗关得死死的,天一黑就没人敢出门。有孩子的人家,更是把孩子看得紧紧的,生怕出什么意外。村长王老实召集村民们在打谷场开会,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说要把老井填了,有的说要请个萨满来做法,还有的说这是井龙王发怒了,要祭祀。 “填井!必须填井!”王铁蛋的娘哭着喊,“那井就是个害人精,不填了还得死人!”村民们都附和着,说要填井。第二天一早,大家就扛着锄头、铁锹去了老井边,可刚挖了两锄头,就出了怪事——井里突然冒出一股黑烟,呛得人直咳嗽,黑烟里还夹杂着一股腥气,像是死鱼的味道。紧接着,井边的老柳树开始“沙沙”作响,枝桠疯狂地摇晃,像是要打下来似的。 “别挖了!别挖了!”张大爷大喊着,“这是惹着井里的东西了!”村民们吓得赶紧停了手,手里的锄头“当啷”掉在地上。就在这时,井里传来“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大家抬头一看,只见井沿上挂着一件墨绿色的衣裳,湿漉漉的,还滴着水,正是二柱子说的那件绿衣裳。 “我的娘啊!”有人尖叫起来,转身就跑。村民们也跟着跑,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提填井的事,甚至连老井附近都没人敢去了。可怪事并没有停止,没过几天,村里的李木匠又失踪了。李木匠是去老井边修辘轳的,村长说“就算不用,也得把辘轳修好,免得孩子掉下去”,结果他一去就没回来,只留下一把破锯子在井边,锯子上沾着几根墨绿色的线。 接连失踪了两个人,村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有人开始收拾东西,要搬去镇上住,可石洼村的人大多是土生土长的,家底都在村里,哪能说搬就搬。村长王老实实在没办法,决定去三十里外的靠山屯请萨满。靠山屯的马萨满是方圆百里有名的能人,据说能跟鬼神对话,治过不少邪病。 马萨满来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他七十多岁,头发胡子全白了,穿着一件黑色的法袍,手里拿着桃木剑和铜铃,身后跟着两个徒弟,扛着香案和法器。一进村子,马萨满就皱起了眉头,“这村子阴气太重,尤其是村口那个方向,邪性得很。” 他直接去了老井边,围着老井转了三圈,铜铃“叮铃铃”地响。他蹲在井边,用手指沾了点井水,放在嘴里尝了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这不是井龙王,是柳仙。”他说,“这井边的老柳树成了精,附在井里,你们得罪它了。” “柳仙?”村长王老实愣了一下,“我们没得罪它啊,平时都敬着的。”马萨满指了指老柳树,“你们看,这树的枝桠少了一截,是最近被人砍了的。柳仙最护着自己的身子,你们砍它的枝桠,就是刨它的根,它能不报复吗?” 村民们顺着马萨满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其中一棵老柳树的树干上,有一个新鲜的切口,树皮还在往下掉。“这是谁砍的?”村长吼道。人群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往后缩了缩,是村里的懒汉栓柱。栓柱平时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家里穷得叮当响,连烧柴都没有。 “是……是我砍的。”栓柱的声音发颤,“前几天我家没柴烧了,就来砍了点柳树枝,我以为这树没人要……”“你个败家玩意儿!”村长气得踹了栓柱一脚,“老辈人说了,这老柳树是护村的,谁都不能动,你偏偏要去惹祸!”栓柱吓得瘫坐在地上,哭着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马萨满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些没用,先把柳仙安抚住再说。”他让徒弟们摆上香案,点燃香烛,自己则穿上法袍,手持桃木剑,开始做法。他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铜铃越摇越响,香案上的纸钱烧得“噼啪”响,灰烬打着旋往上飘,却怎么也飘不出老柳树的范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柳仙在上,弟子马三叩拜。”马萨满对着老井磕了三个头,“石洼村村民栓柱无知,砍了您的仙体,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他们。今日弟子带了祭品,给您赔罪,还请您现身一见。”他说完,把一碗鸡血倒进井里。鸡血刚接触到水面,就被井水染成了黑色,紧接着,井里传来一阵“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冒泡。 马萨满眼睛一亮,“它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网兜,递给身边的徒弟,“等会儿水里有东西上来,就把它捞住。”徒弟们点点头,紧紧握着网兜。井里的声响越来越大,水面开始晃动,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水里游动。突然,水面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里蹿了出来,落在井沿上。 村民们吓得尖叫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那是一条巨大的蛇,有碗口那么粗,浑身覆盖着墨绿色的鳞片,鳞片上还沾着青苔和水草。蛇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死死盯着栓柱,吐着分叉的信子,信子也是墨绿色的。“这就是柳仙的本体。”马萨满说,“它已经修了几百年,就等着渡劫成仙,结果被栓柱砍了枝桠,伤了元气,才会如此愤怒。” 大蛇朝着栓柱爬去,速度很快,栓柱吓得腿都软了,连跑都跑不动。就在这时,马萨满挥起桃木剑,朝着大蛇的旁边砍去,“柳仙!住手!”桃木剑砍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大蛇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马萨满。“它要的是赔偿。”马萨满说,“栓柱,你砍了它的枝桠,就得用你的血来赔。” 栓柱脸色惨白,“我……我给它磕头赔罪行不行?我不想流血。”“不行。”马萨满摇了摇头,“柳仙最讲因果,你伤了它,就得用你的血来补。放心,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让你受点皮肉之苦。”他让徒弟按住栓柱,用一把小刀在栓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滴在老柳树的根部。 鲜血刚接触到树根,老柳树就开始“沙沙”作响,枝桠轻轻晃动,像是在吸收血液。大蛇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眼睛里的血色渐渐褪去。马萨满趁机抛出网兜,徒弟们赶紧上前,把大蛇网住。大蛇在网兜里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条小蛇,鳞片也变成了普通的绿色。 “好了,它的气消了。”马萨满松了口气,“我会把它带回靠山屯,养上半年,等它元气恢复了,再送回来。”他顿了顿,又说,“以后你们要好好护着这几棵老柳树,每年都要祭祀,不能再伤它们一根枝桠。”村长王老实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我们再也不敢了。” 马萨满把小蛇装进一个布袋子里,又在老井边贴了几道符,“这符能镇住井里的阴气,以后你们可以用这口井的水,但切记,不能再有人下井,也不能往井里扔脏东西。”他收了村长给的酬劳,带着徒弟离开了石洼村。 马萨满走后,村里的怪事就再也没发生过。失踪的王铁蛋和李木匠,村民们也不敢再去找,都知道他们肯定是被柳仙拖进井里,成了柳仙的祭品。栓柱的手腕好了以后,就主动承担起了照顾老柳树的责任,每天都去给老柳树浇水、施肥,还在树旁边立了块牌子,上面写着“柳仙在此,禁止砍伐”。 二柱子的疯病也慢慢好了,只是再也不敢靠近老井,每次路过都绕着走。他的脚踝上那圈青黑色的手印,过了半年才消退,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在提醒他那天在井下的恐怖经历。 转眼到了第二年夏天,辽西又下了一场大雨,新井里的水又满了,村民们大多还是去新井挑水,只有少数胆子大的,才敢去老井。老井边的老柳树长得更茂盛了,枝桠垂得更低,风一吹,柳条扫过井沿,像是在跟人打招呼。 有一次,村里的小孩在老井边玩耍,看见井里有个穿绿衣裳的姑娘,在水里对着他们笑。孩子们跑去告诉大人,大人赶紧跑去看,却什么都没看见,只有井水清澈见底,映着老柳树的影子。张大爷说,那是柳仙在跟孩子们玩,它已经不生气了。 可也有人说,他们在夜里路过老井时,还能听见井里传来女人的笑声,还有梳头的声音。井边的泥地上,偶尔会出现一串小小的脚印,像是女人的赤脚踩出来的,旁边还有蛇的痕迹。 栓柱依旧每天去照顾老柳树,他说,他看见过柳仙的真身,是个穿绿衣裳的姑娘,长得很漂亮,就是眼睛是红色的。有一次,他给老柳树浇水时,姑娘从树后走了出来,递给了他一个野果,说“谢谢你照顾我”。栓柱接过野果,咬了一口,甜得发腻。从那以后,他每次去照顾老柳树,都会带上一些祭品,放在树底下。 石洼村的老井,就这么一直守在村口,陪着村里的人日出日落。村民们再也不敢得罪柳仙,每年都要举行祭祀仪式,给柳仙献上最好的祭品。有人说,柳仙是石洼村的守护神,有它在,村子就不会出事;也有人说,柳仙只是暂时被安抚住了,要是再有人敢惹它,它还会出来报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后来,石洼村通了公路,越来越多的人搬去了镇上,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可老井和老柳树依旧守在村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有一次,一个外来的商人路过石洼村,看到老井边的老柳树长得茂盛,就想把树砍了做家具,结果刚举起斧头,就被一条突然出现的大蛇缠住了腿,吓得他当场就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再也没敢回来。 现在的石洼村,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老人们常给孩子们讲老井里绿衣裳的故事,告诫他们要敬畏自然,敬畏鬼神。孩子们听了,不仅不害怕,还常常跑去老井边,希望能看到那个穿绿衣裳的姑娘。 有一年夏天,我回到石洼村探亲,特意去看了那口老井。老柳树依旧枝繁叶茂,井里的水清澈见底,映着天空的影子。我蹲在井边,往里看了很久,什么都没看见,可就在我起身要走的时候,水面突然晃动了一下,飘上来一根墨绿色的柳条,像是有人特意递给我的。 我拿起柳条,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还夹杂着一点水的湿气。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我回头一看,是栓柱,他背着一捆柴,站在老柳树下,对着我笑。“你也看见柳仙了?”他问。我摇了摇头,“没有,就看见一根柳条。”栓柱笑了笑,“它在跟你打招呼呢,它喜欢你。” 那天晚上,我住在村里的老房子里,半夜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我打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根墨绿色的柳条,放在门槛上,上面还沾着露水。我拿起柳条,突然想起了老井里的绿衣裳,心里一阵发寒,却又有点莫名的亲切。 离开石洼村的那天,我特意去老井边告别。栓柱正在给老柳树浇水,他告诉我,柳仙最近要渡劫了,过了这关,就能成仙了。我看着老井和老柳树,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柳仙能顺利渡劫,也希望石洼村能永远安宁。 车子驶出石洼村,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老井边的老柳树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跟我挥手告别。阳光透过树枝,洒在井水里,泛起一片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游动。我知道,石洼村的故事还在继续,老井里的绿衣裳,也会一直守在那里,守护着这个偏僻的小村庄,直到永远。 列位看官,这故事讲到这儿就完了。或许你会说,这都是瞎编的,哪有什么柳仙?可在石洼村,那些老人都会告诉你,这是真的。他们会指着老井边的老柳树,告诉你当年发生的事,告诉你柳仙的模样。所以啊,做人一定要有敬畏之心,敬畏自然,敬畏鬼神,别因为一时的贪念,惹下不该惹的祸。不然,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在某个偏僻的地方,遇到一个穿绿衣裳的姑娘,她会笑着对你说:“你砍了我的枝桠,该怎么赔我呢?”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灰仙窃宅 吉林省松原市往北,有个叫靠山屯的村子,窝在几座不高不矮的山包中间,像被山神随手扔下的棋子。村子不大,百十来户人家,青瓦土墙,日子过得慢悠悠的,可偏有那么一处地方,像根刺似的扎在村民心里——李家老宅。 那宅子立在村东头,青砖灰瓦,原本是前清末年老地主李万三的产业。李万三这人,年轻时靠放高利贷、巧取豪夺攒下这份家业,到了晚年,愈发吝啬,连家里的老鼠都饿得瘦骨嶙峋。可不知从哪天起,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整天神神叨叨,请了几个跳大神的在家折腾,说是要“请仙”保佑家财万贯、子孙昌盛。村民们背地里都笑他老糊涂,可没过几天,李家就开始倒霉——先是牲口莫名其妙地死,接着是李万三的几个儿子接连病倒,最后连他自己也瘫在床上,没熬过那年冬天。打那以后,李家老宅就空了下来,一晃几十年过去,青砖缝里长满了荒草,瓦片也掉了不少,阴森森的,像口老棺材。 老张,全名张大河,五十来岁,鳏夫一个,性子倔得像头驴。他家的土坯房年久失修,前些日子下大雨,屋顶漏得跟筛子似的,炕上的被褥都湿透了。老张蹲在炕沿上,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修房子?他哪有钱?就算有钱,这会儿也来不及了。他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妈的,老子去住李家老宅!那宅子虽说破,可挡风遮雨总行吧?” 这话一出口,村里炸开了锅。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拄着拐棍,颤巍巍地拦住他:“大河啊,那宅子可去不得!李万三当年请仙,把脏东西招来了,到现在都没走呢!”老张撇撇嘴,满不在乎:“啥脏东西?你们就是瞎忽悠!老子活了半辈子,啥没见过?还能被个破宅子吓住?”他说完,扛起一床破被褥,头也不回地往李家老宅走去。 李家老宅的大门早烂了,半挂在门框上,风一吹,“吱呀吱呀”地响,像是谁在哭。老张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院子里杂草丛生,都快没过膝盖了,几只老鼠“嗖”地窜过,吓得他一哆嗦。他骂了一句,硬着头皮往屋里走。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门窗上的纸早烂了,风从缝里灌进来,凉飕飕的。老张挑了东厢房一间,推门进去,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摸出火柴,点亮了挂在墙上的煤油灯,借着昏黄的光,打量着屋子。炕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墙角挂着几张蜘蛛网,随着风轻轻晃动。他叹了口气,把被褥往炕上一扔,开始收拾。 收拾到半夜,老张累得腰酸背痛。他坐在炕沿上,抽着烟,心里有点发虚。这宅子确实邪乎,安静得过分,连虫鸣声都听不见,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屋里回荡。他摇了摇头,把那点不安压下去:“怕啥?老子又没做亏心事,还能让鬼吃了?”他说完,脱了鞋,躺到炕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老张被饿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伸手去摸炕头的布包——那是他装干粮的。可摸了半天,啥也没摸着。他愣了一下,爬到炕头,仔细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他皱起眉头,嘀咕道:“怪了,我明明放这儿了,咋没了?”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没当回事,起身去厨房找吃的。可厨房里更干净,连个米粒都没剩下。他这才觉得不对劲,昨天他明明还剩半袋米,咋一夜之间就没了? 老张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啥异常。他挠了挠头,心想:“可能是自己记错了,或者昨天吃多了?”他没多想,去村里小卖部买了点米面,又回了老宅。 可从那天起,怪事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先是针头线脑、火柴、顶针这些小东西,隔三岔五就少一件,后来连米面粮油、腊肉、窝头也开始丢。老张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老了,记性不好,可丢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再傻也明白不对劲了。他开始留意屋里的动静,可每次都是啥也没发现。东西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老张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整天黑着脸,见人就骂。村民们背后议论:“看吧,早说了那宅子邪乎,他偏不信,这下好了,让脏东西缠上了!”老张听了,更生气了,可又没法反驳,只能自己生闷气。 这天晚上,老张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越想越气,决定今晚不睡了,蹲守一夜,看看是啥东西在作怪。他摸黑爬起来,披上件破棉袄,坐在炕沿上,眼睛死死盯着屋里。屋里黑得像口井,只有煤油灯的光在墙上摇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抽了口烟,心里有点发毛,可一想到那些丢的东西,又硬着头皮坐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里安静得可怕。老张的眼皮开始打架,他使劲揉了揉,强迫自己清醒。就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他听到“咔嗒”一声,像是啥东西被打开了。他一个激灵,睡意全消,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西墙角的木箱子,他装干粮和值钱东西的地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借着昏黄的灯光,老张看到木箱的盖子慢慢掀开了一条缝,接着,一个黑影从缝里钻了出来。那黑影只有半尺高,周身覆盖着灰黑色的短毛,面部像老鼠,可眼睛却灵动狡黠,闪着幽幽的光。它背着一个用破布缝制的小包裹,动作迅捷,悄无声息。它爬到木箱边,伸出两只小爪子,熟练地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掏出几块窝头,塞进了自己的小布包里。 老张看得目瞪口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没想到,偷他东西的,竟然是个这么个玩意儿!他怒从心头起,抓起炕头的扫帚,大吼一声:“我操你祖宗!”说着,跳下炕,朝那灰影扑了过去。 灰影显然没想到屋里有人,吓得一哆嗦,转身就跑。它的动作快得惊人,像道灰色的闪电,在屋里窜来窜去。老张举着扫帚,在后面紧追不舍,可就是追不上。灰影跑到墙角,突然不见了——那里有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它钻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张追到墙角,气得直跺脚。他用手摸了摸那缝隙,发现缝隙不大,可里面却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他骂了一句,用扫帚柄往里捅了捅,只捅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像是棉花,再往里,就捅不动了。他泄了气,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心里又惊又怕。 从那天起,老张开始听到墙壁里传来细碎的“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人在啃木头,又像是在抓挠土石。那声音白天不明显,可一到晚上,就清晰得可怕,像无数根针,直往他耳朵里钻。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声音就像在他脑子里响,吵得他心烦意乱。 第二天一早,老张爬起来,发现墙壁上多了几个指头粗细的小洞,深不见底,像是被啥东西钻出来的。他用手摸了摸,洞里凉飕飕的,还有股霉味。他皱起眉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那声音都会准时响起,墙上的小洞也越来越多。老张的精神越来越差,整天无精打采的,像丢了魂似的。村民们见他这样,都劝他赶紧搬出来,可他倔劲儿上来了,死活不肯:“老子还没怕过啥!我就不信,还能让个老鼠精给吓跑了?” 可他的倔强,在真相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这天,老张实在撑不住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村里最年长的三叔公家。三叔公九十多岁了,一辈子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村里人都说他“通晓阴阳”。老张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三叔公,您得救救我!我……我撞邪了!” 三叔公坐在炕头上,抽着旱烟,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大河啊,我早劝过你,那李家老宅去不得。李万三当年干的那些事,你忘了?”老张愣了一下,抬起头:“啥事?他……他不是请仙吗?”三叔公冷笑一声:“请仙?他那是作死!李万三晚年迷信,听了个江湖骗子的鬼话,说供奉‘灰仙’能聚财窥私,就整天在家折腾。可那‘灰仙’是啥?那是成了精的老鼠!老鼠啥德行?贪得无厌!你供奉它,它就得要更多,你要是不给,它就反噬你!李万三最后家道中落,人丁凋零,就是被那‘灰仙’害的!” 老张听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问:“那……那现在咋办?那灰影……是不是就是当年李万三请的‘灰仙’?”三叔公叹了口气:“八成是。那东西一直潜藏在宅子的结构里,这么多年没动静,是你这个生人搬进去,把它‘激活’了。它现在把你当供奉它的人了,可你啥也没给它,它当然不乐意,所以才偷你东西,闹你。” 老张听了,差点没哭出来:“三叔公,您可得救我啊!我……我不想死啊!”三叔公抽了口烟,沉思了一会儿,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然惊动了它,就得把它送走。可咋送……我也没把握。这样吧,你今晚回去,准备点供品,摆在屋里,跟它好好说说,求它离开。要是它肯走,那就万事大吉;要是不肯……那我也没办法了。” 老张听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行!行!我这就回去准备!”他说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回了老宅。 那天晚上,老张按照三叔公的吩咐,准备了供品——一碗白米饭、一块腊肉、几个窝头,还有一杯白酒。他把供品摆在屋里唯一的桌子上,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叨着:“灰仙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动了您老人家。这些供品,是小的孝敬您的,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离开这宅子吧……” 他说完,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供品。屋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煤油灯的光在墙上摇曳。老张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啥动静,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咔嗒”一声,像是啥东西被碰倒了。他一个激灵,抬起头,只见供品碗里的白米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不是被人吃的,而是像被啥东西吸进去一样,眨眼间就少了一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张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可他刚跑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嘶叫,像是无数根针,直往他耳朵里钻。他回头一看,只见供品桌上的东西全飞了起来,在空中乱窜,接着,墙壁开始剧烈震动,无数小洞里涌出密密麻麻的老鼠,大的像猫,小的像拳头,它们眼睛闪着红光,尖叫着朝他扑了过来! 老张吓得尖叫一声,转身撞开门,疯了似的往外跑。他跑出宅子,一口气跑到村口,才敢停下来。他回头望去,只见李家老宅的窗户里,闪烁着幽幽的红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看。 从那以后,老张再也没敢回李家老宅。他住在村里的破庙里,整天神神叨叨的,见人就说:“灰仙……灰仙要来了……它要吃了我……”村民们见他这样,都摇头叹息,说他是被吓破了胆。 可老张的噩梦,远没有结束。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暴雨倾盆,电闪雷鸣。老张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浑身发抖。他耳边又响起了那细碎的“窸窸窣窣”声,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他捂住耳朵,尖叫道:“别过来!别过来!”可那声音越来越大,像无数根针,直往他脑子里钻。 突然,他听到“轰隆”一声,像是啥东西塌了。他抬起头,只见破庙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无数老鼠从洞里涌了出来,尖叫着朝他扑了过来。他吓得转身就跑,可刚跑到门口,就看到李家老宅的方向,升起一道灰色的影子——那灰影比之前大了许多,足有犬只大小,它周身环绕着无数小老鼠,眼睛闪着血红色的光,正朝他缓缓走来。 老张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转身朝雨里跑去。可他刚跑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嘶叫,接着,他感觉后背一痛,像是被啥东西咬住了。他回头一看,只见那灰影已经扑到了他身上,它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朝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发现老张的尸体躺在村口的泥地里。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恐惧,脖子上有两个血洞,像是被啥东西咬的。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窝头——那是他昨晚从李家老宅带出来的。 从那以后,靠山屯的村民们再也不敢靠近李家老宅。那宅子依旧立在村东头,青砖灰瓦,阴森森的,像口老棺材。偶尔有夜行人路过,会听到宅子里传来细碎的“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人在啃木头,又像是在抓挠土石。他们加快脚步,匆匆走过,不敢回头——因为他们知道,那宅子里,住着个“灰仙”,它一直在等,等下一个惊动它的人……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雪债 九十年代末的东北平山林场,冬天来得早,去得晚,像是老天爷把一整年的寒气压都灌在了这五个月里。刚进腊月,雪就没断过,先是米粒子似的霰雪,打着旋儿砸在林场的砖瓦房上,噼啪响得人心烦;后来就成了鹅毛大雪,整片林子都被裹进白茫茫的混沌里,连平日里最显眼的红松尖子都埋进了雪窝子,只剩下起伏的雪峦,像蹲在山边的白兽,喘着冰冷的气。 老王头揣着冻得硬邦邦的玉米面饼子,蹲在自家门槛上啃,牙口不好,饼子硌得腮帮子发酸。他六十出头,脸膛是常年在山里晒出来的酱红色,褶子深得能夹住雪沫子,下巴上的山羊胡沾着白霜,一说话就冒白气,在鼻尖凝成小冰粒。院坝里的雪已经没过膝盖,儿子王强拿着扫帚扫出一条道,扫几下就直起腰往手上哈气,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再这么下,年后的婚车都进不来。” 老王头没接话,咬着饼子的牙更用力了。婚,又是婚。王强处了个邻村的姑娘,模样周正,可女方家开口就要三万彩礼,外加三金一钻。在这林场,家家户户靠砍树、拉木头过活,好年成全家忙活一整年也就能攒下几千块,三万块简直是把老王头的骨头都要抽出来熬油。为了这笔钱,老王头把家里的老黄牛卖了,又托人把攒了半辈子的樟木箱当了,凑来凑去,还差一万二。 “爹,张媒婆又来问了,说女方家那边催得紧,要是年前凑不齐,人家就另寻人家了。”王强把扫帚往雪堆里一戳,声音带着急火,“我都三十了,再打光棍,您老脸上也无光不是?” 老王头把最后一口饼子咽下去,梗得喉咙发疼,他掏出烟袋锅,在烟荷包里挖了半天,才挖出点碎烟丝。“急啥?天无绝人之路。”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在抖——烟丝撒了不少在雪地上,瞬间就被冻住了。他知道儿子急,他比儿子更急。夜里躺在床上,老伴总在旁边抹眼泪,说对不住儿子,没能给他攒下家底。老王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就像有群马在跑,全是“钱”“彩礼”“老桦树”这几个词在打转。 老桦树在平山林场的最深处,过了三道梁,绕着黑瞎子沟走半里地才能看着。那树有多少年了,没人说得清,林场的老人都说,他们爷爷辈的时候,那树就已经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更邪乎的是,这树是林场的禁忌,没人敢碰。老人们说,那树底下住着黄大仙,也就是黄皮子,谁动了树,就是动了黄大仙的家,要遭报应的。老王头年轻的时候,就见过邻村一个愣头青,为了给病重的娘凑药钱,偷偷砍了老桦树旁边的一棵小树,结果没出三天,就掉在冰窟窿里淹死了,捞上来的时候,脸上还沾着几根黄澄澄的毛。 可现在,那棵老桦树在老王头眼里,不是什么禁忌,是一沓沓的票子。老桦树的木材坚硬,纹理又好看,拉到山外的家具厂,怎么也能卖个一万五,足够补上彩礼的窟窿,还能给儿子置备点新家具。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老王头自己都吓了一跳,夜里睡觉总觉得窗外有东西在叫,尖尖的,像小孩子哭。可一想到儿子娶不上媳妇的憋屈样,想到女方家那副嫌贫爱富的嘴脸,那点恐惧就被贪念压了下去。他想,都九十年代了,哪有什么鬼神?那些老人的话,不过是吓唬人的。 连着三天,老王头都在琢磨这事。他去林场的小卖部买烟,碰到了老伙计李大叔。李大叔叼着烟,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说:“听说你家强子彩礼还差不少?”老王头点点头,没说话。李大叔压低声音:“我可告诉你,别打那老桦树的主意,前几天我进山拉柴,就看见那树底下有黄皮子跑,大白天的,敢在人前晃悠,说明那地方邪性。”老王头心里一紧,嘴上却硬:“啥邪性不邪性的,就是棵树。”李大叔摇摇头,叹口气:“老王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有些钱,是带血的,不能碰。” 李大叔的话,让老王头犹豫了两天。可第五天,女方家托张媒婆带话,说再给最后一个礼拜,凑不齐彩礼,就彻底断了这门亲事。那天晚上,老王头把自己关在柴房里,磨了一夜的斧头。斧头是他爹传下来的,刃口锋利,磨得能照见人影。他看着斧刃上自己的脸,皱纹堆在一起,像老树皮,突然就觉得豁出去了。不就是棵树吗?就算真有黄大仙,他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怕什么?大不了,报应都冲他来,别连累儿子。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老王头就揣了两个冻硬的馒头,背了斧头,裹着厚厚的棉袄,往山里走。雪还在下,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他踩着没过膝盖的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积雪灌进裤腿,很快就冻成了冰碴子,磨得小腿又冷又疼。山里静得可怕,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和风雪声,什么都听不见。平日里熟悉的山路,被大雪盖得严严实实,只能凭着记忆往前走。走了两个多小时,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那棵老桦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桦树比他记忆中更粗,更壮。树干得三个他这样的老人才能合抱过来,树皮是深褐色的,裂开一道道深深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褶子。树枝向四周伸展着,上面挂满了积雪,远远看去,像一个披着重甲的巨人,蹲在雪地里,冷冷地盯着他。老王头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他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旱烟,想抽一口定定神,可手却抖得厉害,划了三根火柴都没点着。风里似乎传来了一阵尖尖的叫声,很轻,像是从树顶上飘下来的。老王头抬头看了看,树顶上全是积雪,什么都没有。他骂了自己一句“怂货”,攥紧了手里的斧头,一步步朝老桦树走过去。 走到树底下,他才发现,老桦树的树干有些地方是空的,用手一敲,发出“咚咚”的闷响。他绕着树走了一圈,选了一个最粗的树干处,举起了斧头。斧头举到头顶的时候,他又犹豫了,脑子里闪过李大叔的话,闪过邻村愣头青的下场。可一想到儿子的婚事,他咬了咬牙,猛地把斧头砍了下去。“嘭”的一声,斧头砍进了树干里,震得他虎口发麻。树干很坚硬,斧头只进去了一小半。老王头深吸一口气,拔出斧头,又砍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斧头撞击树干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里格外清晰,像敲在鼓上,震得雪沫子从树枝上簌簌往下掉。 砍了没一会儿,老王头就汗流浃背了。他把棉袄的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的粗布褂子,继续砍。雪越下越大,落在他的头上、脸上,很快就化成了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凉冰冰的。他的胳膊又酸又疼,每砍一下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树干上的伤口越来越深,露出里面淡黄色的木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就在他觉得手臂快要抬不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树干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老王头精神一振,加大了力气,又是几斧头下去,裂缝越来越大。 “轰隆——”一声巨响,老桦树终于倒了下去,砸在雪地上,扬起漫天的雪雾。老王头被震得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雪雾慢慢散开,他看着躺在雪地里的老桦树,心里一阵狂喜。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尖尖的叫声,从树干断裂的地方传了出来。那声音很弱,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在叫,又带着点奇怪的尖利。老王头心里一沉,爬起来,走到树干旁边,朝断裂的地方看去。 树干是空的,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干草上,躺着一窝黄皮子幼崽。一共有五只,都只有巴掌大小,浑身光秃秃的,皮肤是粉红色的,眼睛还没睁开,小小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发出细细的叫声。它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老王头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树干里竟然藏着黄皮子的窝。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慌,然后是一股莫名的晦气涌上心头——砍树就砍树,怎么还捅了黄大仙的窝?这也太不吉利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些幼崽,脑子里一片混乱。按理说,他应该把它们抱出来,找个暖和的地方放了,或者带回家养着。可他一想到这些东西是黄皮子,是山里的邪物,心里就发怵。而且,他砍了它们的家,要是把它们留下,万一它们的爹娘回来找他麻烦怎么办?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烦躁,让他失去了理智。他蹲下身,伸出手,粗暴地把那些幼崽从树干里扒拉出来,扔进了旁边的一个雪窝子里。雪窝子很深,积雪没过了幼崽的身体,它们的叫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很快就没了声息。 做完这一切,老王头像是丢了魂似的,转身就往山下跑。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再看那棵倒在雪地里的老桦树,只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那些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和冰冷。他跑得很快,积雪溅得满身都是,棉袄都湿透了,冷得刺骨。直到跑回林场,看到自家的砖瓦房,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老伴看到他满身是雪,脸色苍白,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老王头没敢说砍了老桦树,也没说扔了黄皮子幼崽,只说进山拉柴,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天晚上,老王头睡得很沉。也许是白天太累了,也许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梦见自己站在雪地里,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灰袄的小老头。小老头个子很矮,也就到他的腰那么高,脸尖尖的,眼睛很小,闪着幽绿的光。他的嘴巴很尖,说话的时候,嘴角往两边扯着,露出尖尖的牙齿。“你砍了我的家,”小老头的声音阴冷冷的,像冰碴子刮过铁皮,“还杀了我的娃,这笔账,怎么算?”老王头想说话,可嘴巴像是被冻住了,怎么也张不开。小老头又笑了,笑声尖尖的,像黄皮子叫:“别急,我会来找你的。” 老王头猛地从梦里惊醒,浑身都是冷汗。窗外的雪还在下,月光透过窗户纸,照在地上,一片惨白。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是冷汗,棉袄都湿透了。他喘着粗气,坐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梦里那个灰袄小老头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觉得是自己白天太累了,才做了这么个噩梦。他骂了一句“胡扯”,倒头又睡了过去。这一次,他睡得很安稳,没再做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第二天一早,老王头是被老伴的哭声吵醒的。他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外屋,就看到老伴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王强蹲在墙角,抱着头,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像黄皮子似的。老王头心里一紧,走过去,拍了拍王强的肩膀:“强子,你咋了?”王强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很小,像猫的眼睛。他的嘴角流着口水,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看着老王头,突然就扑了过来,伸出手,想去抓老王头的脸。老王头吓了一跳,赶紧躲开。王强扑了个空,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嘴里还“吱吱”叫着,动作灵活得不像个人,倒像一只黄鼠狼。 “他爹,你快想想办法啊!强子这是咋了?”老伴哭着抓住老王头的胳膊,“今天一早我叫他起来吃饭,他就成这样了,又抓又咬,还学黄皮子叫,这可咋整啊!”老王头的脑子“嗡”的一下,昨天的噩梦、老桦树、黄皮子幼崽,一下子全涌上了心头。他的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难道……难道真的是黄大仙找上门了? 老王头不敢多想,赶紧找了根绳子,和邻居们一起,把王强捆在了床上。王强挣扎得很厉害,嘴里“吱吱”叫着,牙齿咬得咯咯响,还试图用头去撞墙。老王头让人去镇上请医生,医生来了之后,给王强做了检查,摇摇头,说没查出什么毛病,可能是精神出了问题,让赶紧送城里的大医院。老王头又凑钱,把王强送到了城里的医院,做了脑电图、CT,检查结果都显示正常。医生说,这是突发性的精神失常,只能住院观察。 王强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不吃饭,不喝水,只要一看到活物,就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有一次,医院食堂的师傅提着一只活鸡经过病房,王强一下子就挣脱了护士的手,扑上去,一口咬住了鸡的脖子,生咬活嚼起来,鸡血溅得满脸都是,看得医生和护士都脸色发白。老王头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都碎了。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精神失常,这是黄大仙在报复他。 从城里回来的那天晚上,老王头找到了村里的出马仙,李婆婆。李婆婆是个孤寡老人,住在村子最东头的一间小土房里。据说她年轻时被狐仙附了身,能和鬼神对话,村里谁家有邪乎事,都来找她。老王头揣了二斤烧酒,两斤猪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李婆婆家。李婆婆正在纺线,看到老王头进来,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你是为你儿子的事来的吧?”她开口说道,声音沙哑。 老王头点点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李婆婆,求您救救我儿子吧!他现在成了那副模样,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李婆婆放下手里的纺车,拿起烟袋锅,装上烟丝,点燃,抽了一口,慢慢说道:“你是不是动了平山林场深处的那棵老桦树?”老王头心里一惊,抬起头,看着李婆婆,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怎么知道?”李婆婆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那树是黄大仙的家,你砍了树,还杀了她的崽,她能饶了你?” 老王头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把自己砍树、发现黄皮子幼崽、把幼崽扔进雪窝子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李婆婆,我知道错了,求您帮我想想办法,只要能救我儿子,让我做什么都行!”李婆婆叹了口气,说:“黄大仙最记仇,也最护犊子。你伤了她的子孙,她就要你的子孙来偿。你儿子现在这样,就是被黄大仙附了身,要是再晚几天,魂儿被勾走了,就彻底没救了。” “那您快说说,有什么办法能解?”老王头急切地问。李婆婆抽了口烟,沉默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办法倒是有,就是太损了,对你来说,代价太大。”老王头连忙说:“只要能救我儿子,多大的代价我都能承受!”李婆婆看了他一眼,说:“黄大仙要的是‘亲生骨血肉缘’和‘十年阳寿’。‘亲生骨血肉缘’,就是你儿子的一件贴身之物,要他天天穿着的,带着他的气息。‘十年阳寿’,就是你得给她十年的阳寿,用你的阳寿,换你儿子的命。” 老王头愣住了。十年阳寿,对他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也许,他本来能活七十多岁,现在,就只能活六十多了。可看着儿子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看着老伴哭红的眼睛,他没有犹豫。“我换!”他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能让强子好起来,我这十年阳寿,给她就是了!”李婆婆点了点头,说:“你可想好了,这阳寿一给,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而且,黄大仙记仇,就算这次了事了,以后也可能会找你麻烦。”老王头说:“我想好了,我一个老头子,死了就死了,不能让我儿子毁了。” 李婆婆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纸,一支毛笔,一瓶朱砂,在黄纸上画了一道符。“你拿着这道符,再准备一斤烧酒,二斤熟猪肉,一叠纸钱,还有你儿子的贴身之物。今天晚上三更天,你一个人去平山林场的老桦树桩那里,把这些东西摆好,点燃纸钱,把符烧了,然后磕头赔罪。黄大仙会来取东西,到时候,你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做,等她走了,你就回来。记住,一定要一个人去,不能让别人跟着,也不能回头看,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王头接过符,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李婆婆家。回到家,他从王强的衣柜里,找出了一件王强天天穿的粗布汗衫,那汗衫上还带着王强的体温和气息。然后,他让老伴煮了二斤猪肉,又去小卖部买了一斤烧酒和一叠纸钱。一切准备就绪,他坐在家里,等着三更天的到来。老伴坐在他旁边,不停地掉眼泪,说:“他爹,要不别去了,太危险了。”老王头拍了拍她的手,说:“没事,为了强子,我不怕。” 夜里十一点多,老王头背上东西,又一次走进了深山。雪比上次更大了,风也更烈了,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山里一片漆黑,只有他手里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小片雪地。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心里既害怕,又坚定。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他为自己的贪念付出的代价。 走到老桦树桩那里的时候,正好是三更天。老桦树桩孤零零地立在雪地里,断裂的地方参差不齐,像一张咧开的嘴,在黑暗中无声地笑着。老王头按照李婆婆说的,把烧酒、熟猪肉放在树桩前,又把纸钱铺在雪地上,点燃了。火光在雪地里跳跃着,映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他把那张符拿出来,放在火上烧了,符纸很快就化成了灰烬,被风吹散在雪地里。 然后,他“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上,对着树桩,不停地磕头。“黄大仙,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砍你的家,不该杀你的崽,求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儿子吧。我把我的十年阳寿给你,把我儿子的贴身汗衫给你,求你放过他……”他一边磕头,一边说着,额头磕在雪地上,又冷又疼,很快就磕出了血。 雪还在下,风还在刮,火光越来越弱。就在纸钱快要烧完的时候,老王头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树桩后面传来。那脚步声很轻,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某种小动物在走路。他屏住呼吸,不敢抬头,也不敢回头,只能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发抖。 一个阴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和他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你倒是识相。”老王头感觉到一个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那身影很矮,和梦里的灰袄小老头一样。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骚味,像是黄皮子身上的味道。他看到一双穿着黑布鞋的脚,停在他的面前,那鞋子很小,鞋面上沾着雪。 “你的阳寿,我收了。”那个声音又说,“你儿子的东西,我也拿走了。这笔账,暂时先记下。要是以后你再敢招惹我,我定不饶你。”老王头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拿走了他放在旁边的汗衫,那只手很细,很长,指甲尖尖的,像爪子。然后,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慢慢朝树桩后面走去,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风雪中。 老王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火彻底熄灭,他才敢慢慢抬起头。树桩前的烧酒和猪肉都还在,只有汗衫不见了。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脚印,那脚印不是人的,是黄皮子的,尖尖的,带着四个小爪印,一直延伸到树桩后面的密林里,很快就被新的积雪覆盖了。 老王头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走。他觉得浑身发冷,不是因为雪,而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他的头很晕,脚步也很虚,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推开门,就看到老伴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强子……强子他好了!”老伴看到他,激动地说。 老王头赶紧走进屋里,就看到王强坐在床上,眼神清明,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馒头。看到老王头进来,他愣了一下,说:“爹,你去哪了?我怎么一觉醒来,浑身都疼。”老王头看着儿子,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走过去,抱住儿子,哽咽着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强的病好了,就像从来没有疯过一样。只是,他对自己疯癫的那几天,一点记忆都没有。彩礼的钱,老王头后来找亲戚朋友凑了凑,终于凑齐了。开春的时候,王强和那个姑娘结了婚,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老王头看着儿子幸福的样子,心里既高兴,又隐隐有些不安。 从那以后,老王头就再也没进过平山林场的深处。他辞掉了伐木工的工作,在林场的小卖部帮忙看店。可奇怪的是,自从那天晚上从山里回来之后,他就变得特别怕冷。尤其是下雪天,哪怕穿着厚厚的棉袄,他也觉得浑身冰冷,像是有寒气钻进了骨头里。他的皱纹也突然多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大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 而且,每逢下雪天,他总会在自家的院坝里,或者门口的小路上,看到一串小小的黄皮子脚印。那脚印和他在老桦树桩那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尖尖的,带着四个小爪印,从院坝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或者从门口延伸到屋里的门槛前,像是有人来过一样。可每次他喊人来看的时候,那些脚印就会被新的积雪覆盖,或者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一次,雪下得很大,他又看到了那些脚印。他顺着脚印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村外的路口,脚印突然消失了。他抬头一看,远处的平山林场,被大雪覆盖着,像一个巨大的白色坟墓。风从山里吹过来,带着一阵尖尖的叫声,像是黄皮子在笑,又像是在哭。 老王头打了个寒颤,赶紧往回走。他知道,黄大仙没有忘记他,那笔雪债,也没有真正还清。那串脚印,会一直跟着他,直到他把剩下的阳寿都用完。以后的每一个冬天,每一场雪,都会是他的煎熬。他的贪念,让他付出了代价,而这代价,会伴随他一辈子,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 又到了腊月,平山林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老王头坐在小卖部的火炉旁,裹着厚厚的棉袄,还是觉得冷。他看着窗外的雪,雪地上,一串小小的黄皮子脚印,正慢慢地从门口延伸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知道,那个穿着灰袄的小老头,又来“看”他了。这一次,她会要什么呢?老王头不敢想,也不敢问。他只能缩在火炉旁,瑟瑟发抖,等待着下一次的报应。雪,还在不停地下着,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掩埋在这片白色的恐怖里。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暴雪驿路血灯笼 一九八七年腊月二十三,小年。东北的老林子里,风卷着雪粒子打在驾驶室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无数只小爪子在挠。李师傅叼着烟,烟卷被风吹得只剩一点猩红,他眯着眼看前方,车灯劈开的雪幕里,除了白还是白,连公路边的里程碑都被雪埋得只剩个顶。 “操他娘的鬼天气。”李师傅啐了口唾沫,唾沫刚飞出嘴角就冻成了小冰粒,砸在衣襟上。他开的是辆解放牌大卡车,车斗里装着往山外林场送的年货——冻猪肉、成箱的鞭炮,还有几筐冻得硬邦邦的粘豆包。本来三天前就能到,偏偏遇上这百年不遇的暴雪,硬生生在山里堵了两天,现在油表指针都快贴到底了,导航?那年代没这玩意儿,全靠脑子里记的路和路边的老记号。 风越来越猛,卡车像片叶子似的在公路上晃悠。李师傅知道不能再往前开了,再走下去要么掉沟里,要么油烧光冻死在山里。他猛地想起,往前约莫五公里,有个老驿站,是早年间跑马帮时留下的,后来改成了公路道班,前几年听说道班撤了,驿站就荒了。不管荒不荒,能遮风挡雪就行。 咬着牙又开了二十多分钟,车灯突然扫到路边一棵歪脖子老榆树,树杈上挂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牌,上面的“落马河驿站”五个字被雪盖了大半,勉强能认出轮廓。李师傅心里一松,打方向盘拐进旁边的岔路——这是条被雪埋了一半的土路,往林子里延伸百十米,尽头就是那座驿站。 离着还有几十米,李师傅就觉得不对劲。这荒了好几年的地方,怎么会有光?雪幕里,驿站门口竟挂着一盏红纸灯笼,灯笼穗子冻得硬挺挺的,火光透过染红的纸,在雪地上投下一团诡异的暗红。这灯笼太扎眼了,在漫天皆白的雪夜里,像颗渗血的眼珠子。 “邪门。”李师傅嘀咕着,踩下刹车。他年轻时在林场当过知青,听老人们说过不少山里的忌讳,荒宅亮灯、夜路遇鬼,都是要躲着走的。可现在风雪这么大,他没得选。他摸了摸副驾驶座上的扳手——这是他跑夜路的习惯,防身用的,又从怀里掏出个用红绳系着的桃木牌,这是去年在山外庙里求的,据说能驱邪。 推开车门,寒风瞬间灌进驾驶室,李师傅打了个寒颤,棉袄里的汗一下子就凉透了。雪没到膝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驿站走,脚下的积雪“咯吱”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越走近,那灯笼的光越诡异,红得发暗,不像普通蜡烛的光,倒像……血在烧。 驿站是座青砖瓦房,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砖。院子破了个大口子,篱笆墙东倒西歪,院里的荒草被雪压得贴在地上。门口的灯笼挂在门廊的木柱上,灯杆是黑的,像是涂了漆,又像是积了多年的污垢。李师傅抬头看了眼灯笼,纸是那种粗糙的毛边纸,红得不均匀,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浅,凑近了闻,隐约有股淡淡的腥气,不是墨味,也不是胭脂味,说不上来的怪异。 “有人吗?”李师傅喊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屋里没动静,只有灯笼里的火苗“突突”地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门板上,像个扭曲的怪物。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没锁。 屋里一股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烟火气。李师傅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只见屋里摆着几张破旧的八仙桌,桌面上积了厚厚的灰,蛛网从房梁垂下来,挂着雪沫子。墙角有个土灶台,灶台上放着个豁口的铁锅,旁边堆着几根干柴。 “谁啊?大半夜的闯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李师傅一哆嗦,手里的扳手差点掉在地上。他循声看去,灶台旁边的阴影里,坐着个老太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上裹着块黑头巾,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正盯着他。 “大……大娘,我是跑运输的,遇上暴雪了,想在这儿避避雪,天亮就走。”李师傅定了定神,把扳手往身后藏了藏。老太太没说话,慢慢站起身,她个子很矮,背驼得厉害,走路的时候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李师傅这才看清,她的脚是缠过的,穿一双黑布棉鞋,鞋面上沾着雪。 “进来吧,外面冷。”老太太的声音像被雪水泡过,又冷又涩。她走到灶台边,拿起旁边的火钳,捅了捅灶膛里的灰,竟捅出几点火星。“我烧了锅姜汤,你喝点暖暖身子。”说着,她从灶台边的锅里舀出一碗汤,碗是粗瓷的,豁了个小口,姜汤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辛辣的香味。 李师傅接过姜汤,手被烫了一下,他赶紧吹了吹,喝了一口,暖流从喉咙滑进肚子里,浑身的寒气都散了不少。“谢谢您啊大娘,您也在这儿避雪?”他问。老太太坐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又把脸埋进阴影里:“我守这儿的。” “守这儿?”李师傅愣了一下,“这驿站不是荒了吗?”老太太没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十年了,我守这儿十年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李师傅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李师傅心里犯嘀咕,这老太太看着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他打量着屋里,突然发现墙上挂着张旧照片,照片里是个穿军装的男人,戴着军帽,笑得很憨厚。“这是您家老爷子?”他指着照片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太太的身体僵了一下,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别乱指。”李师傅赶紧收回手,讪讪地笑了笑。老太太又说:“夜里别乱跑,听到敲门声,千万别开。”李师傅心里一紧:“咋了?这山里有野兽?”老太太摇了摇头,眼睛盯着灶膛里的火星,幽幽地说:“比野兽吓人。” 喝完姜汤,李师傅感觉困意上来了。他找了张相对干净的桌子,把棉袄铺在上面,打算凑合一晚。老太太坐在灶台边没动,像尊雕像似的。李师傅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的风声更紧了,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人在喊。他打了个寒颤,往棉袄里缩了缩,想起老太太的话,心里有点发毛。 不知睡了多久,李师傅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咚……咚……咚……”敲门声很轻,像是用手指关节敲的,节奏很慢,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李师傅一下子坐了起来,心脏“砰砰”直跳。他看向门口,灯笼的光从门缝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谁啊?”他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颤。门外没人应声,敲门声却停了。李师傅松了口气,以为是风吹的,刚要躺下,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比刚才重了些,“咚咚咚”,像是用拳头砸的。“开门!我们是过路的,车子陷住了,求你让我们避避雪!”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师傅心里一动,他也是跑运输的,知道在山里遇上暴雪的难处。他刚要起身去开门,突然想起老太太的警告。“大娘,外面有人求避雪,开门吗?”他喊了一声,却没听到老太太的回应。他看向灶台边,那里空荡荡的,老太太不见了! 李师傅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这老太太刚才还在这儿,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他走到灶台边,摸了摸刚才老太太坐过的凳子,是凉的,不像是刚有人坐过。灶膛里的火已经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烬。他又看了看那碗姜汤,碗还放在灶台上,里面的汤已经凉透了。 “开门啊!冻死我们了!”门外的男人又喊了起来,这次声音更急了,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和孩子的哭闹声。“爹,我冷……我要回家……”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哭得撕心裂肺。李师傅的心里像被猫抓似的,他想起自己的儿子,和门外的孩子差不多大,要是儿子在雪地里受冻,他该多心疼。 “别开!”突然,老太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师傅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背对着他,脸朝着门外。“你们走吧,这儿不能进。”她对门外说,声音又冷又硬。门外的男人愣了一下,随即骂了起来:“你这老东西,心怎么这么狠?我们要是冻死在这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太太没说话,慢慢转过身,看着李师傅,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说了不让你开,你偏要动心思。”李师傅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觉得他们可怜。”老太太冷笑一声:“可怜?十年前,这儿也有一家人很可怜。” 她的话刚说完,门外的敲门声突然变得疯狂起来,“砰砰砰”,像是用石头砸的,门板被震得嗡嗡响。“开门!开门!”男人的声音变得嘶哑,女人的哭声也变成了凄厉的尖叫,最可怕的是那个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像只猫在叫,又像是……黄鼠狼的叫声。 李师傅吓得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上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他看到老太太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害怕,像是在愤怒。“滚!”老太太突然大喊一声,声音不像刚才那么苍老,反而带着一股年轻人的狠劲。门外的声音一下子停了,寂静得可怕。 过了几秒钟,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雪地上拖动什么东西,“沙沙”的,越来越远。李师傅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到老太太说:“别松气,他们还会来的。”她走到灶台边,重新点燃了灶膛里的火,火苗“腾”地一下窜起来,照亮了她的脸。李师傅这才看清,她的脸上布满了老年斑,嘴角却有一道很深的疤,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的。 “大娘,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李师傅实在忍不住了,“门外的到底是什么人?您刚才说的十年前的事,又是啥?”老太太添了根柴,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十年前,这儿的驿站老板,叫王老三,杀了一家人。” 李师傅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刚才墙上的照片,那个穿军装的男人,难道就是王老三?“那家人是逃难来的,男人腿断了,女人怀着孕,还有个五岁的孩子。”老太太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王老三见他们身上带着点钱,就起了歹心,把他们一家三口都杀了,尸体埋在了后院的雪地里。” “那……那您是?”李师傅问。老太太抬起头,看着墙上的照片,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我是王老三的媳妇。”李师傅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这老太太竟然是凶手的媳妇。“他杀了人之后,就疯了,没过多久就掉在河里淹死了,尸体捞上来的时候,脸都泡烂了,手里还攥着那孩子的鞋。”老太太的声音哽咽了,“我守在这儿,就是为了赎罪,也是为了拦住他们,不让他们再害别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师傅还想问什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这次不是孩子的哭闹,是那种细细的、尖尖的哭声,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他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雪还在下,灯笼的光把门口的雪地照得通红。雪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串小小的脚印,不是人的,是孩子的,赤脚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渗着一点暗红的血,像是雪地里开了一朵朵小红花。 “他们来了。”老太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绝望。李师傅刚要回头,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口的灯笼突然灭了。屋里一下子陷入黑暗,只有灶膛里的火还在微弱地跳动。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敲门板,是敲窗户,“笃……笃……笃……”,声音就在李师傅的耳边,近得吓人。 李师傅猛地转过身,看向窗户。窗户是糊着纸的,外面有个黑影,看不清轮廓,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像猫的眼睛,又像是狼的眼睛。“开门……我冷……”一个细细的声音从窗户外面传来,是那个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我的爹娘……” 李师傅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都没感觉。他看到老太太走到窗户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对着窗户外面喊:“你们都死了!别再缠着人了!”窗外的黑影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然后就没了动静。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李师傅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老太太走到他身边,把剪刀放在灶台上,说:“快天亮了,再熬一会儿就好了。”李师傅抬起头,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蓝布衫上,沾着几点暗红的血,像是刚溅上去的。 “您……您刚才……”李师傅结结巴巴地问。老太太没回答,只是看着灶膛里的火。李师傅的心里越来越慌,他总觉得这老太太有什么事瞒着他。他想起刚才喝的姜汤,那股淡淡的腥气,突然和灯笼纸的味道联系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撕纸,“刺啦……刺啦……”。李师傅和老太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老太太抄起灶台上的剪刀,走到门口,对李师傅说:“你别出声。”她慢慢拉开门栓,把门打开一条缝。 门外的雪地里,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孩子,赤着脚,身上穿着破烂的单衣,冻得瑟瑟发抖。他的脸是青紫色的,眼睛里流着血泪,手里拿着一张红纸,正在慢慢撕着。李师傅认出,那张红纸,和门口灯笼的纸一模一样。“我的灯笼……坏了……”孩子抬起头,看着老太太,声音里带着委屈,“我要红纸……我要做灯笼……” 老太太的身体抖得厉害,手里的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是我对不起你……”她蹲下身,想去抱那个孩子,孩子却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十年了,该换个人守驿站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和老太太的声音一模一样。 李师傅吓得魂飞魄散,他看到那个孩子的身体开始变形,皮肤慢慢变成了老太太的样子,而原来的老太太,身体却在慢慢缩小,变成了那个孩子的模样。他还看到,孩子的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男人的腿是断的,女人的肚子鼓鼓的,他们的脸都烂了,像是被水泡过,眼睛里空洞洞的,流着血。 “快跑!”李师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喊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他的脚下全是雪,跑的时候摔了好几个跟头,膝盖都磕破了,可他不敢回头,只觉得身后有无数只手在抓他,有无数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他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卡车,他爬进驾驶室,颤抖着发动了汽车,卡车“突突”地响了几声,竟然发动起来了。 他踩下油门,卡车疯了似的往山下冲,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那些人的哭声。他不敢看后视镜,生怕看到那些诡异的身影。不知道开了多久,天终于亮了,雪也小了些。他看到前方有个加油站,赶紧开了过去。 加油站的老板是个本地人,看到李师傅浑身是雪,脸色苍白,吓了一跳。“李师傅,你咋了?遇上劫道的了?”李师傅瘫在椅子上,喝了好几杯热水,才缓过神来。他把在驿站的经历说了一遍,加油站老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你说的是落马河驿站?”老板的声音都在抖,“那地方邪门得很,十年前就出过人命,王老三杀了逃难的一家三口,后来自己也疯了,淹死在河里。听说那一家三口死的时候,孩子手里还攥着个红纸灯笼,是他娘用自己的血染红的纸做的,说是能辟邪。” “那驿站里的老太太……”李师傅问。老板摇了摇头:“王老三的媳妇,在王老三死后第三天就上吊了,就吊在驿站的房梁上,尸体还是我爹他们去收的。”李师傅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那个姜汤碗,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他冲进厕所,吐了半天,吐出来的全是暗红色的水,带着一股腥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回到驾驶室,准备继续赶路,突然发现副驾驶座上放着个东西——是那个豁口的粗瓷碗,碗里空空的,碗底却沾着一点暗红的血。他吓得把碗扔在地上,碗“哐当”一声碎了,碎片里,竟露出半个骷髅头,是个孩子的骷髅头,牙齿还没长全。 李师傅疯了似的跳下车,大喊着让加油站老板报警。警察来了之后,勘察了现场,却什么都没找到,那个骷髅头不见了,地上只有一摊水渍。警察以为李师傅是冻疯了,安慰了他几句就走了。 李师傅不敢再待下去,他把年货卸在加油站,让老板帮忙转交给林场,自己开着空车回了家。回到家后,他大病了一场,躺了一个多月才好。病好之后,他再也不敢跑夜路,尤其是东北的山林路。 转眼又是十年,二零零七年腊月二十三,小年。东北的老林子里,又下起了暴雪。一个年轻的货车司机,在落马河驿站避雪,他看到驿站门口挂着一盏红纸灯笼,灯笼下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老头递给他一碗热姜汤,叮嘱他:“夜里听到敲门声,千万别开。” 年轻司机接过姜汤,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怪,带着淡淡的腥气。他看着老头脸上的疤,想起出发前听老司机说的,十年前有个姓李的师傅,在这儿遇上了怪事,从此就再也没跑过运输。他刚要问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细细的,尖尖的,像是孩子的手指在敲。 老头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对他说:“别出声,他们来了。”年轻司机看着老头的眼睛,突然发现,那眼睛里的浑浊,和他爷爷当年的眼神一模一样——他爷爷,就是当年的李师傅,十年前的暴雪夜,从落马河驿站逃回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每逢小年,就会坐在门口,盯着东北的方向,嘴里念叨着:“十年了,该换个人了……”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叫。年轻司机看着手里的姜汤碗,碗里的汤慢慢变成了暗红色,像血一样。他突然明白,爷爷当年逃回来,并不是解脱,而是把那个诅咒,带回了家。而他,就是下一个“守驿站的人”。 雪还在下,灯笼里的火光“突突”地跳,把年轻司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门板上,像个扭曲的怪物。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听到那个孩子的声音在喊:“开门……我冷……我要我的灯笼……”他知道,他躲不掉了,就像爷爷当年一样,就像十年前的老太太一样,这暴雪驿路的血灯笼,会一直挂下去,直到下一个十年,下一个替身。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黑瞎子沟的梳头声 这话头得从三十年前说起,那年我刚满十八,跟着村里的老张头进长白山余脉的黑瞎子沟伐木。那地方邪性是出了名的,夏天林子里瘴气能把野猪熏倒,冬天寒风跟刀子似的,能顺着裤脚缝往骨头缝里钻。我们去的时候刚进腊月,下了头场没膝的暴雪,山路全给封死了,手机没信号,连个正经的路牌都没有,除了我们这伙伐木的,连熊瞎子都躲在树洞里猫冬,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同行的一共五个人,领头的是老张头,五十多岁的年纪,脸膛子让山风刮得跟老树皮似的,一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是年轻时让野猪挑的。他手里那把开山斧磨得锃亮,木柄都让汗浸出包浆了,据说跟着他砍了三十年树,什么样的凶山恶水都见过。然后是李大胆,四十来岁,人高马大,嗓门比林场的大喇叭还响,据说年轻时在坟圈子里睡过觉,胆子大得能生吃熊肉。剩下两个是老王和小刘,老王是个闷葫芦,只会闷头干活,小刘比我大两岁,是个碎嘴子,天天念叨着下山娶媳妇。我叫铁柱,那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跟着老张头学手艺,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挑水劈柴都归我。 我们的营地扎在沟口的一片空地上,用原木搭了两间土坯房,房顶铺着厚厚的松针和油毡,勉强能挡住风雪。屋里垒了个大铁炉子,烧的是干透的桦木疙瘩,火苗子窜得老高,可即便这样,夜里睡觉还是得裹着两层狗皮褥子,呼出的气在鼻尖都能结成白霜。晚饭通常是玉米糊糊就着冻硬的窝窝头,偶尔运气好,李大胆能套着只傻狍子,大家才能解解馋。夜里没事的时候,几个人就围着炉子抽烟,听老张头讲以前的奇闻异事,什么林子里的山魈会学人说话,什么千年古树里住着狐仙,听得我后背发凉,小刘却总说老张头是瞎编的,逗我们这些年轻人玩。 出事是在我们进山的第十天。那天我们在沟深处的一片桦树林里干活,老张头让我和小刘清理灌木,他带着老王和李大胆砍一棵两人合抱的老桦树。那棵桦树长得奇怪,树干歪歪扭扭的,树皮发黑,跟周围的树格格不入,老张头围着树转了三圈,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嘴里念叨着“这树不对劲,气场太沉”。李大胆在旁边笑他:“老张头,你这是砍树砍出幻觉了?树就是树,还能成精不成?”说着就抄起斧子要砍,被老张头一把拦住了:“山里的东西有山里的规矩,这树年头长了,说不定沾了灵性,咱换棵砍。” 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儿,我蹲在雪地里系鞋带的时候,脚底下踢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扒开厚厚的积雪一看,是个巴掌大的桦木盒子,做得挺精致,边角打磨得光滑,就是颜色发暗,像是埋在地下很多年了。最奇怪的是盒身,上面沾着些暗红色的污渍,硬邦邦的,跟干涸的血迹似的,正面还刻着个“囍”字,只是那“囍”字缺了右边一半,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刮掉的。 我赶紧把盒子捡起来,跑过去递给老张头。老张头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那暗红色污渍上搓了搓,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嘴里骂了句“操蛋”。李大胆凑过来瞅了瞅,脸色也沉了下来:“老张头,这东西邪性,看着像是老辈人装东西的烟盒,可这血渍和囍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山里的东西别乱捡,赶紧扔了,说不定是哪个死人的陪葬品。” 老张头没说话,用袖子擦了擦盒面上的雪,试着掰了掰盒盖,没想到“咔哒”一声就开了。盒子里空空如也,连点灰尘都没有,只是内壁也沾着些淡淡的红印,闻着有股子说不清的味道,像是霉味又带着点腥气。“这盒子做工不错,当个烟盒正好。”老张头突然笑了笑,把自己烟荷包里的旱烟倒了进去,随手就揣进了怀里。 “老张头你疯了?”李大胆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这东西来路不明,指不定带着什么脏东西呢!有些物件儿,它认主,也索主,你这是给自己招祸呢!”老张头把他的手扒拉开,脸一沉:“你懂个屁,我砍了三十年树,什么东西没见过?不过是个旧盒子,能有什么邪性?再说了,咱在这鬼地方连个正经烟盒都没有,这玩意儿刚好能用上。”不管李大胆怎么劝,老张头就是不听,最后李大胆气得骂了句“冥顽不灵”,转身就去砍树了,临走时还瞪了我一眼,像是怪我多事,把这东西捡了回来。 那天下午干活的时候,气氛都不太对。老张头总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摸一下怀里的盒子,嘴角还带着点奇怪的笑。李大胆则一直沉着脸,闷头砍树,连平时爱说的荤段子都没讲。老王还是那副闷葫芦样子,只是砍树的力道比平时大了不少,斧子砍在树干上“砰砰”响,震得雪沫子直往下掉。小刘凑到我身边,小声说:“铁柱,你说那盒子真有问题吗?李大胆说得怪吓人的。”我摇了摇头,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老张头经验丰富,按理说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那盒子上的血渍和残缺的囍字,确实透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回到营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暴风雪又刮了起来,风打着门“呜呜”地响,跟哭似的。晚饭没人有胃口,老张头拿出那个桦木盒子,从里面掏出旱烟卷了起来,点着后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李大胆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端起碗喝了口玉米糊糊。 夜里我和小刘、老王睡在里屋的大通铺,老张头和李大胆睡在外屋。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那声音很轻,“沙沙,沙沙”,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在刮头发,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我揉了揉眼睛,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炉子缝隙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红光,风雪还在打着窗户,“呜呜”的风声把那“沙沙”声衬得格外清晰。 “小刘,你醒着没?”我推了推旁边的小刘,他睡得跟死猪似的,呼噜打得震天响。老王躺在最里面,背对着我,一动不动,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我翻了个身,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外面的风吹着树枝刮到窗户了,可那声音分明是从外屋传过来的。我竖起耳朵仔细听,除了那“沙沙”声,还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桂花的味道,又带着点油乎乎的感觉,很特别。 就在这时,外屋传来李大胆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他的声音:“老张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儿磨什么呢?”老张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没磨什么,你听错了。”李大胆“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抱着那个破盒子不放了,我告诉你,那声音邪性得很,你赶紧把盒子扔了,不然早晚出事。”老张头没再说话,那“沙沙”声也停了。我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太紧张了,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可那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却一直飘在鼻子边,直到天亮都没散。 第二天早上,李大胆红着眼睛,显然是没睡好。他一看见老张头,就又提起了盒子的事,老张头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收拾着斧子。“老张头,你别不当回事!”李大胆急了,嗓门也大了起来,“昨晚那声音你别告诉我你没听见,还有那股香味,那是女人用的头油味!这盒子指定跟女人有关,说不定是以前哪个死在山里的女人的东西!” “你嚷嚷什么?”老张头终于开口了,脸色不太好看,“不就是个声音吗?山里风大,什么声音没有?至于那香味,说不定是你做梦梦见小媳妇了。这盒子我看挺好,不碍事。”说完就扛起斧子往外走,李大胆气得在后面直跺脚,指着他的背影对我们说:“你们看着吧,这老东西早晚要栽在这盒子上!” 从那天起,夜里的“沙沙”声就再也没停过。一开始只是偶尔响一会儿,后来越来越频繁,从后半夜一直响到天亮,那股桂花头油的香味也越来越浓,浓得都有些呛人了。老张头像是完全没受影响,每天照样砍树、抽烟,只是话越来越少,经常一个人对着那个桦木盒子发呆,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偷偷看过几次,他对着盒子说话的时候,眼神特别温柔,像是在跟什么人聊天似的,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小刘变得越来越胆小,每天晚上都把被子蒙着头睡觉,嘴里还念叨着“阿弥陀佛”,连起夜都不敢一个人去,非得拉着我陪着。老王还是那副闷葫芦样子,只是脸色越来越白,干活也没以前有力气了,砍树的时候经常走神,斧子都差点砍到自己的脚。只有李大胆,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是每天都会劝老张头把盒子扔了,可老张头根本不听,两个人经常为此吵架。 出事的第一个是李大胆。那是进山后的第二十天,夜里的暴风雪特别大,风打着门“砰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砸门。我被冻醒了,刚想裹紧被子,就听见外屋传来李大胆的骂声:“这破风,吵得老子都没法睡觉。”接着是开门的声音,风雪“呼”地一下灌了进来,夹杂着李大胆的咳嗽声:“妈的,冻死老子了,就不能憋会儿……”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应该是去外面解手了。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李大胆还没回来。我心里有点发慌,推了推旁边的小刘:“李大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小刘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哆哆嗦嗦地说:“不……不会吧?他胆子那么大……”就在这时,外屋的老张头突然喊了一声:“李大胆?李大胆你在哪儿?”没人回应,只有风雪的呼啸声。 老张头赶紧披了件棉袄,拿着手电筒就冲了出去,我和小刘、老王也赶紧穿上衣服跟了出去。外面的雪已经没到膝盖了,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手电筒的光在风雪中只能照出一小片地方。“李大胆!李大胆!”我们扯着嗓子喊,声音很快就被风雪吞没了。 就在这时,老张头的手电筒照到了一串脚印,那脚印是新踩出来的,从营地门口一直延伸到森林深处,脚印很清晰,是李大胆的棉鞋留下的。奇怪的是,那脚印走得很稳,不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走的,反而像是李大胆自己心甘情愿走进森林里的。“他妈的,这傻子干什么去了?”老张头骂了一句,带头顺着脚印往前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们跟着脚印走了大概有半里地,脚印突然消失了,消失的地方是一片开阔的雪地,周围什么都没有,连棵树都没有。老张头蹲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地上的雪,脸色越来越沉:“雪是新下的,脚印到这儿就断了,没道理啊。”我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那股桂花头油的味道,比夜里在屋里闻到的还要浓。我顺着香味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落着一顶羊皮帽子,那是李大胆的帽子,他天天戴在头上,舍不得摘。 我们赶紧跑过去,帽子旁边什么都没有,只有厚厚的积雪。老张头捡起帽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突然说:“回去看看。”我们心里都咯噔一下,赶紧往营地跑。 一回到营地,我们就冲进了外屋,李大胆的床铺空荡荡的,他的棉袄和棉鞋都还放在床脚,显然他出去的时候只穿了件单衣和拖鞋。就在这时,小刘突然尖叫了一声:“你……你们看!”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李大胆的枕头旁边,放着一缕头发,乌黑乌黑的,油光水滑的,看起来特别柔顺。我伸手摸了一下,那头发冰凉冰凉的,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而且我感觉它在我手里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有生命似的。 “邪性,太邪性了!”老王突然开口了,声音都在发抖,“这头发不是李大胆的,他是个光头,哪来这么长的头发?这是……这是女人的头发!”老张头没说话,脸色铁青地盯着那缕头发,突然从怀里掏出那个桦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的旱烟都不见了,空空如也。他把盒子往桌上一摔,骂了句“操蛋”,转身就往外走,我赶紧跟上去,问他要去哪儿,他说:“去把盒子扔了。” 我们跟着老张头来到了沟边的一条小河旁,河面已经结冰了,冰面下的水黑漆漆的。老张头把盒子扔到了冰面上,盒子滑出老远,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这下应该没事了。”老张头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股桂花头油的味道,好像还在鼻子边飘着。 那天晚上,夜里的“沙沙”声停了,桂花头油的香味也消失了。我们都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三天后的夜里,我被一阵尿意憋醒了,刚要起身,就听见里屋传来老王的咳嗽声。我以为他也要去解手,就没在意。可过了半天,也没听见他出去的声音。我觉得有点奇怪,就喊了他一声:“老王,你醒着吗?”没人回应。我心里有点发慌,赶紧摸出打火机,点着了一根蜡烛。烛光下,老王的床铺空荡荡的,他的被子掀开着,像是有人刚从床上起来。 “老王?老王你在哪儿?”我大喊了一声,外屋的老张头和小刘赶紧跑了进来。“怎么了?”老张头问。“老王不见了!”我指着老王的床铺说。老张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赶紧拿起手电筒,我们四个人(不对,现在是三个人了)冲出了屋子。外面的雪停了,月光很亮,照在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我们在营地周围找了一圈,没发现老王的身影,只在营地门口发现了一串脚印,和李大胆的一样,稳稳地朝着森林深处延伸,最后消失在一片空地上。 我们赶紧回到屋里,老王的枕头旁边,果然也放着一缕头发,和李大胆枕头边的一模一样,乌黑油亮,冰凉顺滑,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老张头的脸色越来越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摸了摸怀里,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那个桦木盒子,竟然又回到了他的怀里,里面还是空空如也,盒身的暗红色污渍,好像比以前更鲜艳了。 “它认主了,它认主了……”老张头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有些物件儿,它认主,也索主,我扔不掉它,它自己会回来的。”小刘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哭着说:“张叔,我们……我们下山吧,这地方太邪性了,再待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儿!”老张头摇了摇头:“现在下不了山,暴风雪把山路都封死了,我们根本出不去,只能等开春。” 从那天起,老张头彻底变了,他不再砍树,每天都待在屋里,抱着那个桦木盒子,嘴里念念有词,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夜里的“沙沙”声又开始了,比以前更清晰,更响亮,那股桂花头油的香味也更浓了,浓得让人头晕。我和小刘吓得不敢睡觉,每天晚上都睁着眼睛到天亮,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互相抱着取暖。 又过了两天,小刘也出事了。那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小刘的床铺空荡荡的,他的枕头旁边,同样放着一缕乌黑的长发。营地门口,一串脚印朝着森林深处延伸,最后消失在雪地里。我彻底崩溃了,跪在地上大哭起来,老张头从外屋走进来,看了看小刘的床铺,又看了看我,突然说:“只剩我们两个了。” 小刘失踪后,营地变得更加冷清了,以前虽然条件艰苦,但大家说说笑笑的,还能有点人气,现在只剩下我和老张头,屋里静得可怕,只有炉子燃烧的“噼啪”声和外面风雪的呼啸声。老张头的行为越来越怪异,他每天都坐在炉子旁边,抱着那个桦木盒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嘴里还喊着“翠儿”“翠儿”,我不知道“翠儿”是谁,大概是他认识的某个女人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问老张头:“张叔,那个‘翠儿’是谁啊?”老张头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我,说:“翠儿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当年她要嫁给我,结果在进山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雪,死在了黑瞎子沟里。她最喜欢用桂花头油,最喜欢梳头发……”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了那个桦木盒子上的“囍”字,难道那个盒子,是翠儿的? 从那天起,我更加害怕了。我发现老张头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看什么猎物。夜里的“沙沙”声越来越响,我甚至能听出那是篦子刮过头发的声音,一下一下,特别有节奏,就像有人在我耳边梳头似的。那股桂花头油的香味也越来越浓,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泡在了油里,浑身上下都是那股味道。 我知道,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了。我开始计划着逃跑,虽然山路被封死了,但总比死在这个鬼地方强。我偷偷收拾了一些干粮和水,藏在了我的棉袄里,又找了一把锋利的柴刀,放在了枕头底下。我决定,等机会一到,就立刻逃下山。 机会在三天后的夜里来了。那天晚上,暴风雪特别大,风打着门“砰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砸门。老张头坐在炉子旁边,抱着那个桦木盒子,嘴里还在喊着“翠儿”。我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眼睛却眯着一条缝,盯着老张头。 大概到了后半夜,我突然听见“咔哒”一声,是桦木盒子打开的声音。我赶紧屏住呼吸,仔细看着。只见老张头把盒子放在了腿上,盒子打开着,里面还是空空如也。就在这时,我看见一缕黑发从盒子里慢慢钻了出来,乌黑乌黑的,油光水滑的,就像有生命似的,顺着盒子的边缘慢慢往下滑。 那缕黑发越来越长,从盒子里钻出来后,就朝着老张头的枕头慢慢爬去,速度很慢,但很坚定。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浑身冰凉,一动都不敢动。那黑发爬到老张头的枕头旁边后,突然停住了,然后慢慢缠上了老张头的脖子,老张头却像是没感觉似的,依旧闭着眼睛,嘴里喊着“翠儿,我来陪你了……”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只见那缕黑发越缠越紧,老张头的脸慢慢变得青紫,他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可他还是没有反抗,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过了一会儿,老张头的身体不动了,那缕黑发慢慢松开,又顺着他的枕头爬回了那个桦木盒子里,然后消失不见了。 我趴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才敢慢慢起身。我走到外屋,老张头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他坐在炉子旁边,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他的枕头旁边,放着一缕乌黑的长发,和李大胆、老王、小刘枕头边的一模一样。那个桦木盒子,就放在他的腿上,盒子盖已经合上了,盒身的暗红色污渍,像是在流血似的,特别鲜艳。 我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就往外跑,什么干粮和水都忘了拿,只拿着那把柴刀。外面的暴风雪还在刮着,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我凭着记忆,朝着山下的方向跑去。雪没到了膝盖,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摔倒了就爬起来,爬起来再跑,嘴里不停地喊着“救命”,可周围只有风雪的呼啸声。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都冻僵了,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冻死在山里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狗叫声,紧接着是人的声音。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一声“救命”,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旁边坐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人,是山下林场的护林员。他告诉我,他们是在巡逻的时候发现我的,当时我已经冻得快没气了,再晚发现一会儿,就没命了。 我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身体才慢慢恢复。出院后,我回了村里,村里的人都以为我死在了山里,看到我回来都很惊讶。我把在黑瞎子沟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都吓得脸色惨白,说那地方本来就邪性,以前也有伐木的在那里失踪过,说是被山精鬼魅抓走了。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黑瞎子沟,也再也没见过老张头他们的尸体。有人说他们被埋在了雪里,开春后被熊瞎子吃了;也有人说他们被山里的鬼魅抓走了,永远留在了黑瞎子沟里。从那以后,黑瞎子沟就成了禁地,再也没人敢去那里伐木了。 现在三十年过去了,我已经快五十岁了,可每当想起黑瞎子沟的那个冬天,想起夜里那“沙沙”的梳头声,想起那股浓郁的桂花头油味,想起那缕冰凉顺滑的黑发,我还是会浑身发抖,夜里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营地,老张头抱着那个桦木盒子,对着我笑,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长发披肩,看不清脸…… 村里的老人说,山里的东西有山里的规矩,有些物件儿,你不能碰,碰了就会惹祸上身。那个带血“囍”字的桦木盒子,大概是某个含怨而死的新娘子的东西,她在山里等了很多年,终于等到了老张头他们,把他们都带走了,陪她一起留在了那个冰冷的黑瞎子沟里。 现在每当有人问我黑瞎子沟的事情,我都会把这个故事讲给他们听,告诉他们,山里的东西别乱捡,有些规矩,不能破。而那“沙沙”的梳头声,也成了我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有些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砖窑咒 靠山屯这地方,一到冬天,那风就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生疼。屯子窝在山坳里,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山,一到傍晚,家家的烟囱冒起白烟,像是一道道魂儿往天上去。屯里拢共百十来户人家,多是些刨地、打猎的营生,日子过得紧巴,但最让他们心里膈应的,还不是这穷窝窝,而是屯子外头五里地那座荒废了二十年的胡家窑。 老辈人讲,那窑当年红火过,烧出的青砖远近闻名。可二十年前那个夏天,一场邪乎的暴雨下了三天三夜,雷打得跟天破了似的,雨停后,胡家窑就那么塌了,像被抽了筋骨的一摊烂肉。最瘆人的是,当时在窑里赶工的工头胡老三和他手下六个窑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那么凭空没了影儿。打那以后,邪门的事儿就传开了。都说每逢月圆夜里,那破窑里头就会传出清清楚楚的“搬砖、砌墙”声,啪嗒,啪嗒,砖块碰撞,又沉又闷,有时还夹杂着像是泥抹子刮过砖面的涩响,一声接一声,不停不歇,直到月头西沉,东方发白。那声音,听着就像有一大帮子看不见的人,在那儿闷头干活,不眠不休。 屯子里的人,天黑透了就不敢往那方向凑,连带着那片老林子也成了忌讳。娃娃哭闹,大人只要吓唬一句“再哭就让胡老三把你砌进砖窑里”,娃娃立马就收了声,小脸煞白。关于那窑厂的种种说道,在酒桌上,在炕头边,被反反复复地咀嚼,添油加醋,越传越邪乎。有老窑工的后人说,那窑塌得蹊跷,塌之前就闹过怪事,夜里总听见有人哭。还有人说,胡老三那人太狠,为了赶工期,不管窑工死活,怕是遭了报应。更有人信誓旦旦,说月圆时远远瞧过,那破窑上头笼着一层绿油油的光。 这些闲言碎语,传到张大胆耳朵里,他只当是屁响。张大胆是屯里有名的猎户,爹娘去得早,就给他留下一杆老猎枪和一身胆气。他四十出头,膀大腰圆,脸上是风吹日晒的糙皮,一双眼睛亮得像夜里蹲守的豹狗子。他常年在深山老林里钻,狼群都见过几回,哪会信这砖头瓦块能成精?他总咧着嘴,带着几分不屑:“扯他娘的臊!指定是些个野猫獾子在里头作窝,或是风吹得破门板子响。一帮子大活人,让点动静吓破了胆,真够尿性!” 这话传来传去,就有人激他:“张大胆,你光说不练假把式,有尿性你月圆夜去那窑厂里头走一遭?” 张大胆把手里盛烧酒的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顿,酒星子溅出来:“去就去!下个月圆夜,老子就让你们瞧瞧,啥叫鬼怕恶人!” 转眼就到了月圆前一天。屯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拄着拐棍找到张大胆住的那间小土房。老支书胡老蔫,论起来还是胡老三的远房堂兄,他咳嗦着说:“大胆呐,别逞能。那地方邪性,不是闹着玩的。当年那七个人,咋没的,谁说得清?那声音,响了这些年,是好来的?听叔一句劝,别去惹那骚。” 张大胆正低头擦他那杆视若性命的老猎枪,枪管擦得锃亮。他头也不抬:“老支书,放心,我心里有数。真有啥不干净的东西,我这枪和柴刀也不是吃素的。” 他拍了拍靠在墙角的柴刀,那刀磨得飞快,在昏暗的油灯光下闪着寒光。 另一个老太太,瘪着嘴,神神叨叨地压低声音:“大胆啊,那胡老三……死的时候怨气重啊,我昨儿还梦见他,浑身是泥,瞪着俩大眼珠子,跟我说墙砌歪了……要找人帮把手哩……” 张大胆听得心里莫名地一咯噔,但面上还是强撑着:“三奶奶,梦都是反的。我明天晚上去,看能不能捡几块好砖回来,给您老垒鸡窝。” 老人们见他油盐不进,只得摇头叹气地走了。 月圆当天,下午天色就阴沉得厉害。张大胆仔细准备着。猎枪检查了又检查,压满了火药和铁砂。柴刀别在腰后,刀柄用布条缠得结实。他又翻出一瓶陈年的高粱烧,酒劲烈,能驱寒,也能壮胆。临出门,他瞅了瞅墙角那落满灰的麻绳,犹豫了一下,也顺手捎上了。天擦黑时,他灌了几大口烧酒,背上家伙,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迎着屯里人复杂难言的目光,大步流星地往屯子外走去。 一出屯,风更硬了,卷着地上的雪沫子,打在脸上像细沙子。通往窑厂的那条土路,早就荒废得不成样子,被枯草和积雪半掩着。路两边是片乱葬岗子,这些年屯里没主横死的人,都草草埋在这儿,东一个西一个的小土包,有些塌了半拉,露出黑乎乎的洞口。几只老鸦蹲在光秃秃的歪脖子树上,偶尔“呱”地叫一声,声音沙哑难听。 越往老林子深处走,天色暗得越快。惨白惨白的月亮从东边山梁子后面爬上来,像个冰冷的独眼,俯视着这片死寂的山野。月光透过干枯杂乱的枝桠投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影子,风一吹,那些影子就张牙舞爪地晃动,像是活了过来。 张大胆紧了紧衣领,把猎枪攥得更牢实了些。虽说胆大,但这地方的气氛实在压得人心里头发沉。他啐了一口,又掏出酒瓶子抿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才觉得那股子莫名的寒气被驱散了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穿过那片老林子,眼前豁然开朗,那片废弃的窑厂就在眼前了。 月光下的胡家窑,破败得让人心头发凉。一圈残缺不全的土坯墙围着大片空地,几座烧砖的窑包子像巨大的坟茔,黑黢黢地蹲在那里,其中一个塌了半边,露出里面黑乎乎的腔子。空地上,东一垛西一垛地堆着些残破的砖块,大多长了厚厚的青苔。一些废弃的砖模子、手推车散落在杂草丛里,车轱辘早就烂没了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潮湿泥土、腐烂木头和陈年煤灰的沉闷气味。 就在这时,那声音出现了。 起初极细微,像是风吹动什么松动的瓦片,又像是小兽跑过屋顶。张大胆停下脚步,屏息细听。那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啪嗒,啪嗒,是砖块碰撞的闷响;唰—唰—,像是用泥抹子刮平灰缝;还有某种沉滞的、重物拖拽的摩擦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节奏分明,有条不紊,在这死寂的月夜里,显得异常突兀和清晰。 声音的源头,就在那片塌了半边的窑包子后面。 张大胆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手心也有些汗湿。他猫下腰,借着砖垛和废弃工具的阴影,像个真正的猎人那样,悄无声息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越靠近,那“施工”的声音就越响,越真切,他甚至能“听”出那砌墙的动作,拿起砖,抹上泥,垒上去,刮平……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 他小心翼翼地绕到那座最大窑包子的侧面,屏住呼吸,探头朝后面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里的猎枪差点掉在地上。 窑包子后面那片空地上,月光像泼了一层冷水,惨白惨白地照着。就在那片空地上,立着一堵已经砌了半人多高、丈许长的墙。墙的四周,是无数模糊的、沉默的黑影。 那些黑影,没有面目,没有实体,就像是用最浓的墨,在月光下投出的剪影。它们的身形高矮胖瘦不一,但动作却出奇地一致,机械、僵硬、无声无息。有的黑影正从空无一物的地上,做出“搬起”砖块的动作,那砖块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虚幻的、不真实的青黑色;有的黑影正用无形的泥抹子,往墙上“抹泥”;更多的黑影,则是一刻不停地、重复着砌墙的动作——拿起“砖”,放到“墙”上,用“工具”敲打几下,刮平“灰缝”。 没有交谈,没有号子,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只有那实实在在的、啪嗒、唰唰的砌墙声,在寂静的夜里冰冷地回荡。这景象,比张牙舞爪的鬼怪更令人胆寒,那是一种彻底的、非人的、沉浸在某种永恒劳作中的死寂。 那堵正在不断增高的墙,也透着邪性。它并非笔直,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不规则的弧度,墙面湿漉漉的,在月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仿佛刚刚淋过雨,又像是……在微微渗着血汗。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填塞的不是泥灰,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像是凝固了血液的东西。整堵墙散发出一种刺骨的阴冷,那是一种能渗透骨髓、冻结灵魂的寒意。 张大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叫出声来。他缩在阴影里,浑身抖得像筛糠,猎枪冰冷的触感此刻也无法给他丝毫安全感。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堵怪墙吸引。墙体尚未完全合拢,一端还留着个缺口,像一张贪婪的、等待吞噬的黑口。 他的视线,顺着那缺口,猛地投向了墙体的内部。 就这一眼,成了张大胆往后余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墙体的内部,不是砖石结构,而是……人! 是那些失踪了二十年的窑工! 他们被以一种扭曲、痛苦的姿态,牢牢地“砌”在了砖石之中。有的只露出半张脸,眼睛惊恐地圆睁着,嘴巴张到极限,仿佛在无声地呐喊;有的伸着一只僵硬的手,五指箕张,似乎想抓住什么救命的东西;有的整个身体被砖块挤压得变了形,肋骨都刺破了胸膛的烂衣裳。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青黑色,与周围的砖石几乎融为一体,但那种临终前的极致痛苦和恐惧,却凝固在每一张脸上,鲜活得令人窒息。 而在那缺口的最深处,他看到了胡老三。 胡老三被砌在正中央,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他那张平日里透着精明的脸,此刻狰狞扭曲,双眼圆瞪,眼白布满了血丝,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嘴巴痛苦地咧开。他的一只手向前伸着,似乎想推开压垮下来的砖石,另一只手却怪异地弯曲着,仿佛还在维持着某种砌墙的姿势。 就在这时,在死寂的月光下,在那些无声忙碌的黑影中,胡老三那双圆睁的、死灰色的眼睛,眼珠竟然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转动了一下,然后,猛地定在了藏身于阴影中的张大胆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生气,只有无边的怨毒、绝望,以及一种……冰冷的催促。 “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声极轻的、压抑到极致的抽气从张大胆喉咙里挤出来。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缝都在往外冒寒气,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根弦猛地崩断了。 跑! 必须跑! 他再也顾不得隐藏,猛地转过身,也顾不上什么脚下深浅,像一只被火烧了尾巴的野兽,连滚带爬地朝着来路狂奔而去。腰后的柴刀掉了,他也浑然不觉。猎枪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却忘了这玩意儿对那种东西根本无用。 风声在耳边呼啸,刮得他脸生疼。身后那啪嗒、唰唰的砌墙声,似乎停顿了一瞬,随即又以一种不变的、冷漠的节奏继续响起。他不敢回头,拼命地跑,仿佛只要慢一步,就会被那堵湿冷的、活着的墙给吞没,被砌进那永恒的、痛苦的刑罚之中。 枯枝抽打在他脸上,划出血痕,他感觉不到疼。鞋子跑丢了一只,脚底板被碎石硌破,他也感觉不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那里!回屯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跑回靠山屯的。当他像一摊烂泥一样撞开自家那扇破木门,一头栽倒在冰冷的土炕上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他浑身冰冷,脸色青紫,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张大胆病倒了,病得如山倒。高烧不退,胡话连篇,一会儿喊“墙!墙活了!”,一会儿又叫“别砌我!我不了!”。屯里人请了郎中,灌了汤药,折腾了七八天,他才慢慢缓过劲来,但人整个都脱了相,眼窝深陷,眼神里往日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光彩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惊魂未定的浑浊。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起那晚在砖窑的见闻,张大胆只是猛地摇头,嘴唇紧闭,脸上血色褪尽,一个字也不肯吐露。问得急了,他就用被子蒙住头,身体蜷缩起来,发出像是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从此,屯子里最“尿性”的张大胆,像是换了个人。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神总是躲躲闪闪,尤其忌讳听到任何关于“砖”、“窑”、“墙”的字眼。他那杆心爱的猎枪,也再没碰过,上面落满了灰。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轨道,靠山屯依旧在严寒与风沙中沉默着。只是,关于胡家窑的传说,因为张大胆的巨变,又添了几分确凿无疑的阴森。 转眼,又到了下一个月圆之夜。 天刚黑透,屯子里就家家户户早早熄了灯,关门落锁,一片死寂。夜里,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呜咽。 屯东头,耳朵最尖的王聋子(其实他不全聋,只是耳背),半夜起来撒尿,他侧着耳朵,朝着老林子那边听了半晌,脸上渐渐没了人色。他哆哆嗦嗦地摸回屋里,推醒熟睡的老伴,声音带着哭腔: “他娘……你,你听听……是不是……又响了?” 老伴迷迷糊糊地支起耳朵,仔细聆听。 风声里,隐隐约约,似乎夹杂着一种极细微、却又异常熟悉的声响,从遥远的老林子深处,从胡家窑的方向,断断续续地传来。 啪嗒……唰唰……啪嗒…… 那声音,冰冷,执拗,仿佛永无休止。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坟灯借火 民国那会儿,关外的腊月天,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眼瞅着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可林小柱的心却比这数九寒天还凉。他家那盏给新坟的“长明灯”,非得在今夜由他这个长孙亲手送去。乱葬岗在老沟北,屯子里的人平时打死都不往那儿凑,光是提起“老沟北”三个字,后脊梁都冒寒气。 林家今年运道背,秋收时小柱的爹上山拉木头,被滚下来的圆木砸中了,没熬过冬就撒手人寰。按老规矩,新坟头三年,年三十晚上坟前不能断了亮儿,得送一盏“坟灯”,寓意给亡魂照路,不让它在年关底下摸黑,也免得它想家想狠了,回头来找活人的麻烦。这送灯的时辰也有讲究,必须在腊月二十九,日落之后,子时之前。早了,阳气未尽,灯亮不“纯”;晚了,阴气太重,活人容易冲撞东西。 “爷……我,我一个人去啊?”小柱攥着那盏用油纸糊的、底座方方正正的灯笼,手指头都快掐进竹篾里了,声音打着颤儿。他娘早没了,爹又刚走,家里就剩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爷爷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里,他脸上的皱纹像是又深了几壑。他咳了两声,哑着嗓子说:“柱儿啊,规矩就是规矩,你是长孙,这灯……只能你去送。心里念叨着你爹,他护着你呢。记住喽,到了地方,把灯点着,放在碑前,磕三个头,立马就往回走。路上不管听见啥声儿,看见啥影儿,都别回头,别搭腔!” 小柱看着爷爷浑浊却坚定的眼神,知道这事儿没商量。他咽了口唾沫,感觉那唾沫星子都带着冰碴儿。他穿上那件厚重的、打着补丁的旧棉袄,爷爷又递过来一盒火柴,特意用一块红布包了,塞进他贴身的衣兜里。“火种揣好,阳气旺。”爷爷最后叮嘱道。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子寒风立刻裹挟着雪沫子扑了进来,呛得小柱直咳嗽。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墨蓝色的天幕上挂着几颗惨淡的星子,月亮被一层薄薄的乌云遮着,透出些朦朦胧胧、死气沉沉的光。屯子里的灯火远远落在身后,越是往北走,越是荒凉。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路两旁是光秃秃的林子,枯树枝被风吹得摇晃,互相拍打,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屯子里老人都管这叫“鬼拍手”。偶尔,不知从哪片林子里传来一声乌鸦的啼叫,喑哑难听,像是敲破了口的锣。 小柱缩着脖子,把棉袄领子往上拽了拽,可那风还是无孔不入地往骨头缝里钻。他手里提着的灯笼还没点,只是个黑乎乎的影子,随着他的脚步一晃一晃。他不敢往两边看,总觉得那影影绰绰的树干后面,藏着什么东西,正用冰冷的眼睛盯着他。心里头一遍遍念叨着爹,可越念叨,越是想起爹下葬时的样子,那脸色灰白,嘴唇青紫……他赶紧甩甩头,不敢再想。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空气里的味道变了。屯子里的烟火气早已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冻土、衰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腐朽气息。前面,就是老沟北的乱葬岗了。这里地势低洼,据说早年是片洼地,雨水大了就积水,埋的都是些横死的、无主的、或是穷得买不起好地界的苦命人。坟包一个挨着一个,高高低低,大多残破不堪,有些甚至被野狗刨开了,露出里面破烂的席子或是薄皮棺材板子。雪在这里覆盖得不那么均匀,东一块西一块,露出底下黑黢黢的土地,像一块块难看的癞疮。 小柱的心跳得像擂鼓,他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从红布包里摸出火柴,手抖得厉害,划了三下才“嗤”地一声点燃。微弱的火苗在风中剧烈摇晃,险些熄灭。他赶紧用手护着,点燃了灯笼里的牛油蜡烛。一团昏黄、温暖的光亮了起来,勉强驱散开身边一小圈黑暗。 借着灯笼的光,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乱葬岗深处。脚下的路更难走了,时不时会踢到埋在雪下的碎石或是骨头茬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找到了爹的新坟,那土还比较新,上面盖着的雪也比别处薄些。坟前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碑,上面是他爷爷亲手刻的字。 小柱把灯笼小心翼翼地放在碑前,那团昏黄的光晕笼罩着木碑,似乎带来了一丝虚幻的暖意。他跪下,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爹,儿子给您送灯来了,您好好过年,别惦记家里……” 磕完头,他不敢耽搁,站起身就要按爷爷说的,头也不回地离开。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旁边不远处的一个老坟后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是风吗?还是看花了眼?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风声和鬼拍手,似乎……还有一种极其轻微的、摩擦的声音。 “后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干涩、沙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动,又像是喉咙里堵满了痰液。 小柱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叫出声来!他死死咬住嘴唇,想起了爷爷的话——“别回头,别搭腔!”他抬脚就想跑。 “后生……行行好,借个火……” 那声音又响起了,这次更近了些,仿佛就在他身后三五步远的地方。借火?这荒郊野岭,乱葬岗子里,除了他一个活人,谁还会需要借火?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不敢回头,但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脖子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了过去。 就在他爹坟茔旁边,那个不知埋了多少年、坟头都塌了半边的老坟旁,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影穿着一身深色的、在昏暗光线下近乎黑色的寿衣,布料僵硬,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轮廓。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样式古怪,像是用白纸糊的,却又不是寻常的白,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毫无血色的惨白。 灯笼是灭的。 小柱的目光缓缓上移,看清了那人的脸。一张脸青灰灰的,没有半点活人气,皮肤干瘪地贴在骨头上,皱纹深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最吓人的是那双眼睛,空洞洞的,几乎没有眼白,像是两个黑漆漆的窟窿。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也是黑洞洞的。 “后生……点个亮……”那穿着寿衣的老头,嘴唇没怎么动,那破风箱般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小柱耳朵里。他僵硬地抬起提着白灯笼的手,朝小柱伸过来。 小柱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想跑,可腿肚子转筋,软得像面条。他看着那老头黑洞洞的眼睛和嘴巴,听着那非人的声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得罪他!爷爷说过,有些东西,碰上了,按他说的做,也许还能有条生路……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进怀里,再次摸出了那红布包着的火柴。手指抖得不像话,他划了一次,没着;两次,火柴梗断了。那老头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黑洞洞的眼睛“望”着他,没有催促,却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终于,第三根火柴“嗤”地一声燃起。小柱颤巍巍地伸出手,将那跳跃的小火苗,凑向了老头手中那盏白灯笼的灯芯。 就在火苗接触到灯芯的瞬间,小柱似乎看到那灯芯并非棉线,而是一小撮像是……头发丝一样的东西?而且,那火苗的颜色也似乎不对劲,不是正常的暖黄,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幽蓝色调。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没来得及细想。 “噗”,白灯笼被点燃了。发出的光,也是那种昏惨惨、白森森的颜色,照得那老头青灰的脸更加瘆人。那光似乎并不照亮周围,反而让附近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重。 “谢……谢……”老头从黑洞洞的嘴里挤出两个字,然后,他脸上那干瘪的皮肤似乎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无比僵硬、无比诡异的“笑”。 小柱头皮发麻,再也顾不得许多,转身就跑!他跌跌撞撞,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什么别回头,只知道拼了命地往屯子的方向狂奔。身后的风声里,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像是叹息又像是轻笑的声音,但他不敢分辨,只是没命地跑。那盏他刚刚点燃的、属于他爹的坟灯,被他彻底遗忘在了乱葬岗的寒风中。 一路跑回家,推开院门,冲进屋里,直到看见爷爷那张惊愕的脸,小柱才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衣。 “咋了?柱儿!见着啥了?”爷爷急忙扶住他,连声问道。 小柱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把在乱葬岗遇到寿衣老头借火的事情说了出来。 爷爷听完,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小柱还要难看,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喃喃道:“借火……白灯笼……坏了!坏了!你这是被‘借阴火’了!” “爷……啥,啥是借阴火?”小柱带着哭腔问。 爷爷重重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那是老辈子传下来的说法!有些横死、或是心愿未了不肯去投胎的老鬼,怨气重,找不到替身,就会在年关底下,用这种法子骗活人的阳火!你给他点那盏白灯笼,就等于认了他的‘情’,他就能顺着那火气,一点点找上你,缠上你!那白灯笼,那是……那是引魂灯啊!他是想用你的阳火,照着他的路,把你骗进他的棺材里当替身!” 小柱听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当天晚上,小柱就发起低烧,迷迷糊糊总是做噩梦,梦里全是那老头青灰色的脸和那诡异的白灯笼。第二天,年三十,他强打着精神贴对联、帮爷爷准备年夜饭,却总觉得身上不得劲。 一开始,是衣领子那儿,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味儿,像是过年烧纸钱元宝后,留在空气里的那股子烟熏火燎、带着点特殊香烛气的烧纸味。他以为是昨天跑回来时沾染上的,换了身干净衣裳,还特意用冷水洗了把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那味道,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清晰。不再是停留在衣服表面,而是像……像腌入了味儿,从他的皮肤里,甚至是从他呼吸之间,丝丝缕缕地透出来。吃饭的时候,满桌的肉香都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烧纸味,直往鼻子里钻,惹得他一阵阵反胃,勉强吃下去的几口饺子,没一会儿就全吐了出来。 夜里守岁,屯子里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得热闹,可小柱却觉得那声音遥远得很。他蜷在炕梢,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还是觉得冷,那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阴冷。那股烧纸味越来越浓,浓得化不开,像是他被塞进了一个装满了烧过纸钱的闷罐子里。他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乱葬岗,就是那老头诡异的笑。 过了初五,年味儿渐渐淡了,可小柱身上的“味儿”却没淡。他精神越来越差,眼窝深陷,脸色蜡黄。他不敢出门,怕别人闻到他身上的怪味,也用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他开始不停地洗手、洗脸,甚至用皂角水使劲搓揉皮肤,可那烧纸味就像长在了他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这天早晨,他起来舀水洗脸,冰冷的井水拍到脸上,稍微清醒了些。他抬起头,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下意识地朝挂在墙上的那块模糊的铜镜里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镜子里,他那张憔悴的脸上,两个眼角的位置,竟然……正在往外渗出什么东西!那不是眼屎,不是泪水,那是一种……黑色的、细碎的粉末,混着几缕暗红色的血丝,正缓缓地、黏腻地从眼角沿着脸颊往下淌! 是纸灰!烧过的纸钱灰! 混着血的,黑色纸灰! 小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擦。手指触碰到那湿漉漉、带着诡异颗粒感的混合物,一阵冰凉的恶心感直冲喉头。他使劲擦,用袖子抹,可那黑色的、混着血丝的纸灰,就像是源头在他眼睛里面一样,刚擦掉,不过几个呼吸,又慢慢地、执拗地渗了出来! “啊——!”小柱终于崩溃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不似人声。 爷爷闻声冲了进来,看到小柱脸上的异状,老人家的身子猛地一晃,差点栽倒。他扑过来,死死抓住小柱的肩膀,浑浊的老眼里瞬间布满了血丝和绝望。 “晚了……还是找上来了……”爷爷的声音抖得厉害,“这东西……这纸灰是从你魂魄里往外冒的!他的阴火,正在一点点烧你的魂,替换你的阳气!等这纸灰流尽了,你的魂也就被勾走了!” 小柱瘫在爷爷怀里,浑身冰冷,只剩下绝望的颤抖。 “不能等了!”爷爷猛地一咬牙,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今晚!今晚就去老沟北!跟他拼了!把这‘阴火’还给他!” 爷爷立刻开始准备。他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小布袋陈年的五谷杂粮,有小米、高粱、豆子,又找出几枚磨得光滑、边缘泛着深绿色的老铜钱,用一根红丝线小心翼翼地串在一起。接着,他撕下一条过年写对联用剩的大红布,又去鸡窝里,不顾那公鸡的扑腾,硬是拔了几根最鲜艳的尾羽。最后,他把他那杆跟了他大半辈子的铜烟袋锅也揣进了怀里。 整个白天,小柱都昏昏沉沉,眼角的纸灰时多时少,但从未彻底停止。那股烧纸味已经浓烈到他自己都能清晰地闻到,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一摞即将被焚化的纸人。 天,终于又黑了下来。而且是个阴天,乌云蔽月,连颗星星都没有,四下里黑得像是泼了浓墨。 爷爷让小柱穿上那件沾染了味道的旧棉袄,沉声道:“穿着它,那老鬼才认得出你!”然后,他把那串铜钱挂在小柱脖子上,塞进贴身处,又把那一小袋五谷杂粮塞进他手里,“攥紧了!关键时刻,朝它脸上扬!” 爷孙俩一人提着一盏灯笼,爷爷手里的那盏,灯油里似乎混了什么特殊的东西,燃烧起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草药味,火光也显得格外凝实。小柱腿脚发软,几乎是靠着爷爷半拖半拽,才再次踏上了通往老沟北的路。 这一次,路上的感觉完全不同了。风声更厉,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嚎。那些“鬼拍手”的声音,也仿佛变成了窃窃私语,在议论着这个即将被勾走的魂魄。乌鸦的叫声此起彼伏,远远近近,像是在传递着什么不祥的消息。 再次踏入乱葬岗,小柱感觉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空气粘稠而冰冷,那股熟悉的烧纸味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几乎令人窒息。爷爷提着的草药灯笼,光芒也只能照出脚下几步远,四周的黑暗浓得化不开,仿佛有生命般在涌动。 爷爷领着他,径直走向那天晚上遇见老鬼的那个塌了半边的老坟。越靠近,小柱越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胸口发闷,脖子上那串铜钱却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到了坟前,爷爷把小柱护在身后,将手里的灯笼插在雪地里,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条红布和鸡毛,动作飞快地将鸡毛绑在红布条上,做成一个简易的幡子。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老坟,厉声喝道:“坟里的老哥!年也过了,节也过了!不该惦记的别惦记!小孩子不懂事,借了你的火,今个儿,我们林家来还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话音刚落,四周的风似乎骤然停歇了一瞬!一种死寂般的安静笼罩下来。 紧接着,一股刺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那老坟的裂缝里旋了出来,吹得爷爷的灯笼火光乱晃。小柱手中那盏普通灯笼,“噗”地一声,直接灭了。 一个模糊的、穿着寿衣的身影,缓缓地从坟包后面浮现出来,由虚转实。正是那个老头!他手里,依旧提着那盏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白灯笼。他那张青灰色的脸,在摇曳的白光下,显得更加狰狞,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柱。 “来……了……”破风箱般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恶意,“我的……替身……” “放你娘的屁!”爷爷须发皆张,猛地将手中的红布鸡毛幡朝那老鬼一指,“看清楚!我们是来还火的!不是来送命的!” 那老鬼僵硬地转动脖子,面向爷爷,黑洞洞的嘴巴咧开,露出里面更深的黑暗:“火……点了……就是我的……” 说着,他提着白灯笼,向前飘了一步。那惨白的光照到身上,小柱只觉得一股寒意透体而入,眼角的纸灰渗出得更多更快了!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和热度,正随着那纸灰一起流失。 “柱儿!扬五谷!”爷爷大吼一声。 小柱一个激灵,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一小袋五谷杂粮,朝着老鬼的脸猛地扬了过去! “噼里啪啦!”那些寻常的五谷杂粮,打在老鬼身上和那白灯笼上,竟然发出像是火星溅入油锅般的细微爆响!老鬼的身影一阵模糊晃动,发出一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嘶叫,显然受到了干扰。那盏白灯笼的光芒也剧烈地闪烁起来。 “铜钱!护身!”爷爷又喊。 小柱赶紧把脖子上的铜钱扯出来,紧紧握在手里。那铜钱传来一阵阵越来越烫的热流,驱散着侵入体内的寒意。 老鬼被激怒了,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周围的温度骤然降得更低,坟地里的积雪表面甚至开始凝结出薄薄的白霜。它不再理会爷爷,而是直接朝着小柱扑来,手中的白灯笼光芒大盛,那白光像是有形质一般,缠绕向小柱,要将他拖拽过去。 爷爷见状,猛地将手中的红布鸡毛幡插在雪地里,然后迅速掏出他那杆铜烟袋锅,从烟袋里挖出一撮味道极其辛辣刺鼻的烟丝,塞进烟锅,就着灯笼的火苗点燃。他并没有抽,而是对着那扑向小柱的老鬼,用尽全力,“噗”地一口,将浓烈的烟雾喷了过去! 那烟雾触碰到老鬼的身体和白光,竟然发出“嗤嗤”的声响,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冰块上!老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影再次剧烈波动,扑来的势头为之一缓。 “还不肯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爷爷眼神一狠,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挤出几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抹在那串铜钱和插在地上的红布幡上。 得到活人阳血的加持,那串铜钱骤然爆发出明亮的金光,小柱握在手里,感觉像是握住了一个小太阳!而那红布幡上的鸡毛也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满生机的气息。 爷爷一手持着冒烟的烟袋锅,一手捏了个诀,脚踏一种奇怪的步伐,围着那老鬼快速移动,口中念念有词,那是小柱完全听不懂的、古老而拗口的咒语,像是请神,又像是驱邪。 老鬼在金光、烟雾和咒语的围攻下,显得异常痛苦和狂躁,它发出阵阵咆哮,挥舞着白灯笼,惨白的光芒与爷爷灯笼的凝实火光、铜钱的金光激烈地碰撞、交织,明灭不定。周围的“鬼拍手”声音响到了极致,仿佛整片乱葬岗的亡魂都在躁动。 小柱紧紧握着发烫的铜钱,躲在爷爷身后,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人鬼对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爷爷每念一句咒,每踏一步,呼吸就沉重一分,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涔涔而下。这仪式,显然对爷爷的消耗极大。 终于,在爷爷一段极其高亢、几乎破音的咒语声中,那串铜钱金光大放,如同一个小型太阳爆炸开来!插在地上的红布鸡毛幡也“呼”地一声燃起一团红色的火焰,那火焰并不炙热,却带着一股堂堂正正的阳刚之气! “还你的火!滚回你的坟里去!”爷爷用尽最后力气,将燃烧的烟袋锅猛地指向那老鬼。 “嗷——!” 老鬼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它手中的白灯笼“嘭”地一声炸裂开来,化为一股浓黑的、带着浓烈烧纸味的烟雾。它那青灰色的身影在金光和红光的交织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变淡、瓦解,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哀嚎着缩回了那座塌了半边的老坟的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四周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风声、鬼拍手声、乌鸦叫声,也一下子恢复了正常,虽然依旧寒冷,却不再带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 爷爷身体一晃,“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爷!”小柱哭着扑过去。 爷爷艰难地摆摆手,指了指那座老坟:“快……把,把咱的灯笼,拿过去,放在它坟头……镇一镇……” 小柱连忙照做,将爷爷那盏散发着草药味的灯笼,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老鬼的坟头上。那凝实的光芒笼罩住坟头,那裂缝里似乎最后传来一声不甘的呜咽,随即彻底沉寂下去。 小柱眼角的纸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渗出。他身上那股浓烈得化不开的烧纸味,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剩下淡淡的、属于坟地的土腥气。 他扶起虚弱的爷爷,祖孙俩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这片差点成为小柱葬身之地的乱葬岗。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小柱活了下来,但这场惊心动魄的“还火”仪式,极大地损伤了他的元气。他病了很久,整个春天都恹恹的,怕冷,畏光,身体大不如前。而爷爷也因为那晚消耗了过多的心神和精血,身体彻底垮了下去,没过两年,也撒手人寰。 从此以后,林小柱再也没有在夜晚靠近过老沟北。甚至白天经过附近,都会觉得脊背发凉。那盏惨白的灯笼,那个青灰色的老头,还有眼角渗出混着血的黑色纸灰的恐怖记忆,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里,至死难忘。而“坟灯借火”的禁忌,也在屯子里更加隐秘地流传开来,提醒着后人,年关底下,乱葬岗旁,有些火,千万不能借。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雪夜喜饼 民国二十六年的三九天,冷得邪乎。东北这疙瘩的寒冬本就不是闹着玩的,那年更是邪性,刚进腊月就下了场没腰深的暴雪,把道儿全封了,到了三九,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割肉似的,嘎嘎疼。尤其是夜里,风从野甸子上卷过来,穿过光秃秃的树杈,“呜呜”地嚎,听着跟山里的狼叫掺在一起,能把人的魂儿都勾出来。 王老五赶着他那辆破胶轮马车,已经在土路上蹽了小半夜了。他今年四十二,是个土生土长的东北汉子,身板儿跟老黄牛似的壮实,脸膛子让寒风冻得通红,裂了好几道口子,渗着血丝。他穿着件打了补丁的老羊皮袄,里面的棉絮都快露出来了,手里攥着的车把冻得硌手,得时不时哈口热气搓一搓。拉车的是匹老骡子,名叫“黑头”,跟了他五年,通人性,这会儿也耷拉着脑袋,四蹄踩在冻硬的雪壳子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每一步都走得沉实。 王老五本来不该这么拼命的。家里媳妇得了肺痨,躺在床上大半年了,药钱跟流水似的,把家里的积蓄都掏光了,还欠了村里地主二阎王一屁股债。二阎王放话,要是开春前还不上钱,就把他那三间土坯房扒了抵债。没办法,王老五只能冒着天寒地冻,在县城和周边村子之间跑运输,拉点货物捎点客人,赚点辛苦钱。这天他在县城拉了批布到邻镇,卸完货已经是后半夜了,本想在镇里的车马店对付一宿,可一想到媳妇咳嗽的样子,还有药铺掌柜催账的嘴脸,他就坐不住了。正好有人说夜里有趟货要往回捎,给的脚钱不少,他咬咬牙,套上马车就往回赶,想着赶早把货送了,再去药铺抓点药。 “驾!”王老五甩了一鞭子,不是真抽,只是虚晃一下,黑头懂事地加快了脚步。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马车的轱辘碾过冻硬的车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王老五缩了缩脖子,把羊皮袄的领子竖起来,遮住半张脸。他抬头看了看天,黑漆漆的,连颗星星都没有,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听得人心里发毛。 东北的野路本就不太平,尤其是这种三九天的夜里,除了狼虫虎豹,老一辈人还说,这时候阳气弱,容易碰到些不干净的东西。王老五小时候就听村里的老人讲过,有赶夜路的车夫,载了穿红衣服的女客,最后连人带车都消失在雪地里,只留下一滩血。那时候他还小,吓得睡不着觉,现在长大了,为了活命,也顾不上这些忌讳了。“都是瞎咧咧,哪有那么多鬼怪,”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真要是碰到了,老子这身力气也不是白长的。” 就在这时,黑头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安地刨着蹄子,嘴里发出“咴咴”的叫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黑暗。王老五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握紧了手里的鞭子,顺着黑头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人影,孤零零的,在风雪中一动不动。 “谁啊?大半夜的在这儿站着!”王老五喊了一嗓子,声音在风里打了个颤。那人影动了动,慢慢朝着马车的方向走来。借着雪地里微弱的反光,王老五看清了,是个女的,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布衫,料子看着挺普通,但浆洗得很干净,就是这天气穿这个,也太不合时宜了——别说布衫了,就是穿棉袄都冻得慌。 女客走到马车旁边,停下了脚步。王老五这才看清她的脸,长得挺秀气,眉眼弯弯的,就是脸色白得吓人,跟纸糊的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银簪子挽着,身上没有戴任何首饰,手里也没拿行李,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眼神空洞地看着王老五。 “大妹子,你咋在这儿呢?这么晚了,不怕冻着?”王老五问道,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这荒郊野岭的,一个年轻姑娘家,独自站在路边,怎么想都不对劲。 女客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一股寒气:“我要回村,前面的李家庄。”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哀乐,而且特别冷,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王老五愣了一下,李家庄正好在他回家的路上,顺道。他看了看女客单薄的布衫,又看了看外面的风雪,心里犯了难。载吧,这女的实在太诡异了,万一真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小命不保;不载吧,这么冷的天,一个姑娘家在这儿待着,不出半个时辰就得冻僵,再说,拉个人也能多赚点脚钱,够给媳妇抓两副药的。 “大妹子,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咋不叫家里人送送?”王老五试探着问道。 女客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家里没人了,就我一个。”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听不出悲伤。 王老五心里一软,想起了自己卧病在床的媳妇,叹了口气:“上来吧,我顺道送你回村。不过我这马车破,委屈你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女客点了点头,没说话,轻轻一抬腿,就上了马车的后座。王老五注意到,她的动作特别轻,轻得像片纸,上马车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连车板都没晃动一下。他心里又泛起一丝嘀咕,但已经答应人家了,也不好反悔,只能甩了一鞭子,对黑头说:“驾,走了!” 马车重新启动,朝着李家庄的方向驶去。王老五坐在前面的车座上,能感觉到后座有人,但又好像没有——没有呼吸声,没有动静,连衣服摩擦的声音都没有。他忍不住从车座旁边的缝隙往后看了一眼,女客正端端正正地坐着,背对着他,蓝色的布衫在风雪中纹丝不动,仿佛被冻住了一样。 “大妹子,你不冷吗?”王老五忍不住问道,“我这儿有件旧棉袄,你要是冷就披上。”他说着,就要去拿放在旁边的旧棉袄。 “不用,”女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依旧冷冰冰的,“我习惯了。” 王老五愣了一下,习惯了?这么冷的天,穿件单布衫还习惯了?他觉得更诡异了,但也不好再多问,只能闭上嘴,专心赶车。风越来越大,刮得马车“吱呀吱呀”地响,像是随时都会散架。黑头也越来越不安,时不时地嘶鸣几声,脚步也有些迟疑。 “大妹子,你是李家庄的?我常去那儿送货,咋没见过你呢?”王老五想打破这尴尬又诡异的气氛,找了个话题。 “我刚回来没多久。”女客的回答很简短。 “哦,这样啊。”王老五点点头,又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啊?这么晚了。” 女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从该回来的地方。” 这话听得王老五心里发毛,什么叫“该回来的地方”?他不敢再问了,只能默默地赶车。车厢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风雪的呼啸声和马车的轱辘声。王老五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想起了小时候听的那些鬼故事,那些穿得单薄、独自赶夜路的女客,大多都不是人。他偷偷摸了摸怀里的护身符,那是媳妇求来的,据说能驱邪避灾,希望能管用。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是通往李家庄的必经之路。这片树林以前是片坟地,后来才种上了树,老一辈人说,这里阴气重,夜里经常闹鬼。王老五赶着马车进了树林,风穿过树杈,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女人的哭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后座的女客突然开口了:“师傅,你知道冥婚吗?” 王老五吓了一跳,手里的鞭子差点掉在地上。“冥婚?知道……咋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没什么,”女客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觉得,有些人,就算死了,也该有个归宿。” 王老五没敢接话,他能感觉到后座的寒气越来越重,即使隔着厚厚的羊皮袄,他都觉得后背发凉。他赶紧甩了一鞭子,让黑头快点走,只想赶紧出了这片树林,到了李家庄就安全了。 出了树林,前面就是李家庄的村口了。村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大概是守夜的老人还没睡。王老五松了口气,对着后座喊道:“大妹子,李家庄到了,你家在哪个方向?我送你过去。” 没有回应。 王老五皱了皱眉,又喊了一声:“大妹子?” 还是没有回应。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慢慢转过身,看向后座——空的,女客不见了! 王老五的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他赶紧跳下车,跑到马车后面,仔细看了看,确实没人。他又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周围空荡荡的,只有风雪在地上打着旋。“大妹子?大妹子你在哪儿?”他喊了几声,声音在寂静的村里显得格外突兀,只有自己的回音。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地上的脚印。雪下得不大,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他赶车过来的脚印清晰可见,深深的,是马蹄和车轮碾过的痕迹,还有他自己下车时踩的脚印。可是,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脚印了——没有女客上车时的脚印,也没有她下车时的脚印! 王老五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浑身的血都像是冻住了。他想起了女客轻得像纸的身体,想起了她冷冰冰的声音,想起了她不合时宜的蓝布衫,想起了她说的“冥婚”……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他载的,可能不是人! 他哆哆嗦嗦地回到马车旁边,想赶紧赶车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马车的后座上——那里放着一样东西,是半块饼,用油纸包着,冻得硬邦邦的。 王老五咽了口唾沫,慢慢伸手拿过那半块饼。油纸包得很严实,他打开一看,是块喜饼,上面印着一个模糊的“囍”字,颜色已经发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喜饼的面很粗糙,里面夹着一些芝麻和红糖,冻得跟石头似的,咬都咬不动。这种喜饼,是民国初年的时候流行的,现在早就没人做了,而且看这形制,像是给死人用的供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的娘啊!”王老五吓得手一哆嗦,喜饼掉在了地上。他再也忍不住了,赶紧爬上马车,甩起鞭子,对着黑头大喊:“驾!快走!”黑头像是也感受到了恐惧,撒开蹄子就往村里跑,马车“咕噜咕噜”地响着,差点翻了。 王老五不敢回自己家,直接赶着马车去了村里的老光棍李老头家。李老头年纪大了,见多识广,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都请他当主事。王老五“砰砰”地砸着门,喊着:“李大爷,快开门!我碰到邪乎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老头才披着衣服打开门,揉着眼睛骂道:“王老五,你疯了?大半夜的砸门,想吓死老子啊?” 王老五冲进屋里,一把抓住李老头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李大爷,我……我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他把刚才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包括女客的样子、对话,还有没有脚印和那半块喜饼。 李老头的脸色越听越沉,等王老五说完,他皱着眉头,沉思了半天,才缓缓说道:“你说的那个女客,穿蓝布衫,梳着发髻,是不是脸色特别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王老五赶紧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李大爷,你认识她?” 李老头叹了口气,走到炕边,从一个旧木盒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王老五:“你看看,是不是她?” 王老五接过照片,借着油灯的光一看,吓得差点把照片扔了。照片上是个年轻姑娘,穿着蓝色的布衫,梳着发髻,眉眼和他遇到的女客一模一样,就是脸色比照片上还要白。“是……是她!” “这是陈家的姑娘,叫陈翠儿,”李老头叹了口气,“十年前死的,也是三九天,本来要嫁给邻村的张家小子,结果结婚前一天,去县城买嫁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雪,冻死在半路上了。张家小子觉得对不住她,就给她办了冥婚,把她埋在了村外的树林里,也就是你刚才经过的那片坟地改的树林。” 王老五听得浑身发抖:“那……那她为什么要坐我的车?还留下半块喜饼?” “冥婚的时候,张家小子给她准备了不少喜饼,下葬的时候都一起埋了,”李老头说,“估计是她在下面待得寂寞了,想回‘家’看看。你载了她,她给你喜饼,是谢你呢,没害你就不错了。” “谢我?”王老五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半块冻硬的喜饼,心里五味杂陈。 “这姑娘命苦啊,”李老头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就没了,冥婚也是草草了事。听说她生前最喜欢吃喜饼,张家小子给她做了一筐,都埋在坟里了。你遇到她,也算是缘分,明天去她坟前烧点纸钱,给她磕个头,求个平安。” 王老五点点头,心里的恐惧稍微减轻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后怕。那天晚上,他在李老头家待了一宿,愣是没敢合眼。第二天一早,他按照李老头说的,买了纸钱和香烛,去了村外的树林,找到了陈翠儿的坟。坟头已经被大雪覆盖了,只露出一块小小的墓碑,上面刻着“爱妻陈翠儿之墓”。 王老五在坟前烧了纸钱,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翠儿姑娘,谢谢你的喜饼,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你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托梦给我,我能帮的一定帮。”说完,他又把昨天掉在地上的那半块喜饼捡了回来,放在了坟前。 从那以后,王老五再也不敢在三九天的夜里赶夜路了。他把赚来的钱给媳妇抓了药,媳妇的病慢慢好了起来。后来,他再也没遇到过那个穿蓝布衫的女客,但是每当三九天的夜里,听到风雪声,他就会想起那个脸色苍白、声音冰冷的姑娘,还有那半块冻得硬邦邦的喜饼。 村里的人听说了他的遭遇,都觉得很神奇,有人说他是走了狗屎运,遇到了善鬼;也有人说他是胆子大,换了别人早就吓疯了。王老五自己却不这么觉得,他觉得陈翠儿只是个命苦的姑娘,想回“家”看看而已。 后来,王老五的日子慢慢好了起来,媳妇的病彻底好了,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赶夜路了,但是他每年三九天的时候,都会去陈翠儿的坟前烧点纸钱,放几块喜饼。他说,做人要讲良心,人家没害他,还谢他,他不能忘了这份情。 再后来,那片树林被村里的人砍了,改成了田地,陈翠儿的坟也迁走了,迁到了村后的公墓里。王老五还是会每年去看她,给她带喜饼。村里的年轻人都觉得他傻,说他封建迷信,但是王老五却不在乎。他总说,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又过了十几年,王老五的儿子都长大了,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有一年三九天,他的小孙子突然对他说:“爷爷,我昨天看到一个穿蓝衣服的阿姨,她给了我一块饼,说很好吃。”王老五心里一紧,赶紧问:“阿姨长什么样?饼是什么样的?”小孙子说:“阿姨长得很漂亮,脸色白白的,饼是甜的,上面还有个红点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王老五听完,愣了半天,然后笑了。他知道,是翠儿姑娘来了,她没有忘记他,也没有忘记他的家人。那天下午,他又去了陈翠儿的坟前,放了一大筐喜饼,烧了很多纸钱。风雪中,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个冰冷的声音:“师傅,谢谢你。” 从那以后,王老五更加坚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就像陈翠儿姑娘,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她的善良和孤独,却一直留在了这个寒冷的东北冬夜里。而那半块冻硬的喜饼,也成了王老五这辈子最难忘的记忆,提醒着他,做人要善良,要懂得感恩,哪怕对方是一个已经逝去的灵魂。 现在,王老五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他经常给村里的孩子们讲这个故事,讲那个穿蓝布衫的女客,讲那半块冻硬的喜饼。孩子们听得又害怕又好奇,问他:“爷爷,那个阿姨现在还在吗?”王老五总是笑着说:“在呢,她就在我们身边,守护着我们。” 东北的三九天依旧寒冷,风雪依旧呼啸,但每当村里的人听到王老五讲这个故事,心里就会觉得暖暖的。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恐惧和邪恶,还有善良和感恩,哪怕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也一样拥有一颗温暖的心。而那半块冻硬的喜饼,也成了村里的一个传说,提醒着每一个人,要敬畏生命,要懂得感恩,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保持一颗善良的心。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炕眼子里的寒棺 九十年代末的东北农村,腊月天里,白毛风一刮就是好几天。 我从省城坐了大半天火车,又转乘一辆叮当乱响的破旧长途汽车,在黄昏时分终于到了老家屯子。踩着半尺厚的积雪,拖着行李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幢熟悉的老宅走。天冷得邪乎,呼出的气瞬间结成白霜,挂在围巾上硬邦邦的。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如同趴伏的巨兽,脊背上覆盖着皑皑白雪。 老宅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三间泥坯房,低矮的土墙围成个小院。只是比记忆中更加破败了,墙泥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发黑的土坯,像老人掉了牙的嘴。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烟囱静静地矗立着,没有一丝炊烟。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老旧物件的气息扑面而来。父亲正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佝偻着背往里面添柴火。灶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愈发深重。 “回来啦?”父亲头也没抬,声音沙哑。 我应了一声,把行李放在门口。屋子里冷得异常,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爹,这屋里咋这么冷?没烧炕吗?” 父亲终于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烧了,烧了一整天了,可炕就是温乎不起来。邪门得很。” 母亲从里屋走出来,接过我的行李,她的脸色不太好,眼窝深陷:“你爹从昨天就开始烧炕,柴火用了不少,可炕始终是凉的。我俩昨晚冻得够呛,你爹把棉被全给我们盖了,自己几乎一夜没睡。” 正说着,我十岁的侄子小军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蛋冻得通红,一进屋就嚷嚷:“爷,奶,咱家屋里咋比外头还冷啊?” 我伸手摸了摸炕面,果然是冰凉的。这不对劲,东北农村的老炕,只要灶里烧着火,不出一个时辰就能热得烫手。现在是寒冬腊月,家里全靠这铺炕取暖,炕不热,这日子可怎么过。 “是不是炕洞堵了?”我问道。 父亲摇摇头:“我掏过炕洞了,通畅得很。就是从昨天开始,这炕眼子里往外冒寒气,越烧火越冷。” “冒寒气?”我觉得不可思议,“炕眼里烧着火,怎么会冒寒气?” “不信你自己摸摸炕眼口。”父亲指了指灶膛旁边那个平时用来掏灰的小洞口。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靠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离洞口还有半尺远,一股刺骨的寒意就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完全不似冬天的寒风,倒像是打开了冰窖的门。我猛地缩回手,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 父亲往灶里又添了一把柴:“谁知道呢,怕是冲撞了什么。” 母亲在一旁叹了口气:“别瞎说,可能就是地气的问题。明天找人来看看吧。” 那天晚上,我们全家挤在里屋的小炕上睡了一夜。外间那铺主炕冷得像冰,根本没法睡人。我躺在炕上,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从门缝里钻进来,缠绕在周身。半梦半醒间,我似乎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轻抓挠炕席,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呜咽。 第二天一早,父亲请来了村里的老瓦匠李师傅。李师傅六十多岁,在这一带给人盘炕、修炕几十年了,经验丰富。 他听了我们描述的情况,也皱起了眉头:“烧火冒寒气?我修了这么多年的炕,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邪乎事。” 李师傅仔细检查了灶膛、烟道,又用长铁丝探了探炕洞,均未发现异常。最后,他盯着那个冒着寒气的炕眼口看了半晌,突然说:“怕是炕肚子里有东西。” “有东西?能有啥东西?”父亲问。 李师傅摇摇头:“说不准。老辈人讲,有些东西就喜欢藏在炕洞里。要不,拆开看看?” 母亲有些犹豫:“拆炕可是大事,万一冲撞了...” “不拆咋整?”父亲打断她,“这大冬天的,没炕咋活?拆!” 说干就干。父亲和我跟着李师傅,开始动手拆炕。我们用撬棍小心翼翼地撬开炕面的石板,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待尘埃落定,我们看到了炕洞内部的情况——除了积年的柴灰,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继续拆。”李师傅指挥道,“把土坯也扒开。” 我们开始拆除炕洞内部的土坯结构。这些土坯已经被多年的烟火熏得乌黑,摸上去却冰冷刺骨。越往炕的深处拆,那股寒气就越发明显。当我拆到炕的正中央时,铁锹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物。 “等等,这里有东西。”我喊道。 父亲和李师傅凑了过来。我小心地用手扒开周围的土坯和灰烬,一个暗红色的物体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木箱,样式古怪,看上去像一口微型的棺材。木箱表面布满细密的鱼子纹,颜色暗红如凝固的血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最令人不安的是,木箱的盖子上挂着一把小小的青铜锁,锁面上刻着看不懂的符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盯着这个从炕洞里挖出来的东西,一时说不出话。屋子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那股寒气正是从这个小小的木棺中散发出来的。 “这...这是啥啊?”父亲的声音有些发抖。 李师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棺椁镇物...老辈人说的没错,真有人往炕眼里埋这个。” “什么意思?”我追问道。 李师傅摇摇头,后退了一步:“这东西邪性,我不能碰。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他竟匆匆收拾工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父亲和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母亲和小军也闻声进来,看到炕洞里的木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棺材啊!”母亲惊叫道,“谁把这晦气东西埋咱家炕底下了?” 小军却好奇地凑上前:“爷,这里面装的啥呀?打开看看呗?” “别动!”父亲厉声喝道,“谁知道是什么脏东西!” 但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仔细端详着那个小木棺,发现那把青铜锁虽然样式古老,但并没有真正锁死,只是虚挂在上面。犹豫片刻,我伸手轻轻一拨,锁就掉了下来。 “别开!”母亲惊恐地阻止,但已经晚了。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掀开了棺盖。 棺内铺着一层已经发黑发霉的红色绸布,上面躺着一具小小的骸骨,看形状不像人类,也不像任何常见的动物。骸骨呈一种不自然的扭曲姿态,仿佛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骸骨旁边,放着几件小小的陪葬品:一枚生锈的顶针、一缕缠绕在木棍上的白发、还有一块已经干裂的黑色物体,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 最令人不安的是,棺盖内侧用朱砂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只半闭半睁的眼睛。 就在棺盖完全打开的那一刻,屋子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人汗毛倒竖。那具扭曲的骸骨暴露在空气中,似乎散发出更加浓烈的寒意。 母亲猛地后退几步,脸色惨白:“快盖上!快盖上!” 我急忙将棺盖合上,但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已经弥漫开来,再也无法驱散。 当晚,家里气氛凝重。我们把那小木棺放在外屋的桌子上,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父亲认为应该找位懂行的先生来看看,母亲则坚持要立刻把它扔得远远的。 “这东西邪门,留在家里准没好事!”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军却异常兴奋,一直围着桌子转悠,想再看看棺里的东西:“那小人骨头会动吗?” “胡说什么!”父亲呵斥道,“赶紧睡觉去!” 夜深了,家里终于安静下来。我躺在炕上,久久无法入睡。那个诡异的木棺和棺内的骸骨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是谁把它埋在炕下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符号又代表什么?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外屋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我悄悄起身,透过门缝往外看。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昏暗的光线中,我看到小军正站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掀开木棺的盖子。 “小军!”我推门而出。 小军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手里还拿着棺内的那缕白发:“叔,这头发在动...” 我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白发,塞回棺内,盖好盖子:“谁让你碰这个的!赶紧回去睡觉!” 小军委屈地撇撇嘴,不情愿地回了里屋。我站在桌前,盯着那口暗红色的小木棺,心头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小军开始发高烧,胡言乱语。 “冷...好冷...”他在炕上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尽管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母亲急得直掉眼泪,用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父亲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抽着旱烟。 “肯定是那东西作的祟!”母亲哭喊着,“昨天就不该打开它!” 我决定去找村里的老人打听打听。屯子西头住着一位九十多岁的五奶奶,是村里最年长的人,应该知道些什么。 五奶奶家的屋子比我们家还要破旧,低矮得几乎要趴到地上。我推门进去时,她正坐在窗边,眯着眼睛缝补一件旧衣服。 听我描述了那个小木棺的样子,特别是提到棺盖内侧的眼睛符号时,五奶奶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你们动了老韩家炕眼里的东西?”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老韩家?那是我太爷爷那辈的事了吧?”我疑惑道,“五奶奶,您知道那是什么?” 五奶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造孽啊...那是‘镇冤棺’,老辈人用来镇魇冤魂的。你太爷爷那辈,家里不是有过一个帮工的小姑娘吗?” 我摇摇头,家族往事我知道得不多。 五奶奶压低声音:“那姑娘叫小翠,在你家帮工,后来不知怎的,大冬天里掉进冰窟窿淹死了。听说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把你家太奶奶的头发。后来你家就老是出事,有人说是小翠的冤魂不散。没办法,你太爷爷就请人做了那个‘镇冤棺’,把她的遗物和一些镇物封在里面,压在炕眼子里,用烟火日日熏烤,让她的魂魄不得超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听得脊背发凉:“所以棺里的骸骨是...” “不是人骨。”五奶奶神秘地说,“是黄皮子的骨头,用特殊的方法弄成那样,代表冤屈而死的灵魂。那缕头发,应该就是你太奶奶的,用来牵制冤魂。顶针代表她生前的劳作,那块黑色的东西是老山参的根,寓意困住她的魂魄,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那棺里的寒气又是怎么回事?” “怨气啊,孩子。”五奶奶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几十年的怨恨积攒在那么小的空间里,能不冷吗?你们打开了棺材,就等于放出了里面的东西。第一个打开的,会重复棺主最初的死法;第二个打开的,会重复棺主化怨后的死法...” 我猛地想起,第一个打开棺盖的是我,而第二个碰触棺内物品的是小军。 “死法?小翠不是淹死的吗?” 五奶奶摇摇头:“那是你家人对外说的。实际上,那姑娘是在三九寒天被活活冻死的,因为你太爷爷怀疑她偷了家里的金镯子。后来镯子在太奶奶的妆奁盒里找到了,但人已经没了。” 我浑身冰凉,谢过五奶奶,跌跌撞撞地往家跑。 一进院子,就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冲进屋里,看见小军已经被裹成了厚厚的一团,但他的脸色青紫,嘴唇干裂,浑身不停地打着寒颤。 “冷...冰...好多冰...”小军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父亲红着眼睛对我说:“得送医院!” 我们用厚厚的棉被裹住小军,父亲背起他,我搀扶着几乎瘫软的母亲,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屯子外的卫生所赶。卫生所的医生看了小军的状况,也束手无策,建议我们立刻转往县医院。 等我们好不容易赶到县医院,小军已经奄奄一息。医生们采取了各种措施,但他的体温持续下降,甚至跌破了一般体温计的最低刻度。 “这不可能,”主治医生难以置信地说,“人体的核心温度降到这个程度,早就...” 凌晨三点十七分,小军停止了呼吸。死亡证明上写的是“重度低温症导致的器官衰竭”,但医生私下告诉我们,他从未见过体温降得如此之快、如此之低的病例,仿佛“体内的热量被瞬间抽空了”。 我们带着小军的遗体回到屯子,整个家庭笼罩在巨大的悲痛中。母亲哭得几乎昏厥,父亲则一言不发,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葬礼那天,风雪交加,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我们把小军葬在屯子后面的山坡上,看着他小小的棺材被泥土覆盖,母亲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坟前。 回到家,那种刺骨的寒意更加浓重了。即使我们不再烧炕,即使我们把那口小木棺移到了仓房,寒气依旧从炕眼子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弥漫整个屋子。 小军死后第七天,我开始做噩梦。梦中总有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女站在我面前,她的头发上结满了冰霜,嘴唇冻得发紫。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我,然后缓缓抬起手,指向某个方向。 我夜夜惊醒,浑身冷汗。而每当我醒来,总能听见外屋传来细微的抓挠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炕席。 父亲的状态也越来越差。他开始自言自语,常常整夜坐在灶膛前,盯着那个冒寒气的炕眼口发呆。 “她来了...”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对我说,“我看见她了,就站在炕沿边上,浑身滴水,头发上都是冰碴子。” 我毛骨悚然:“爹,你别吓我。” “我没吓你。”父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是我爷爷造的孽,现在报应到我们头上了。” 第二天清晨,我发现父亲倒在院子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他被冻僵了,四肢僵硬,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表情。我们赶紧把他抬进屋里,生起火炉,用厚厚的棉被裹住他,但他的体温始终没有回升。 在弥留之际,父亲突然睁开眼睛,清晰地说:“她不在水里...她在冰里...” 说完这句话,他呼出最后一口气,眼睛依然睁着,望向窗外白茫茫的世界。 一个月内接连失去两位亲人,母亲几乎崩溃了。她整日以泪洗面,念念叨叨着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强忍悲痛,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决定带母亲离开老宅,搬到我在省城的家里。 就在我们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前一晚,母亲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她甚至开始哼起一首古老的小调,那旋律婉转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娘,你唱的什么歌?”我问道。 母亲微微一笑:“那姑娘教我的。” 我浑身一僵:“哪个姑娘?” “就是站在你身后的那个啊。”母亲指了指我背后。 我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股熟悉的寒气在空气中流动。 “她刚才告诉我,她不想害我们,”母亲继续说,“但她太冷了,需要找个暖和的地方。她说炕眼子里的那个家,她已经住不惯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背脊发凉,拉起母亲的手:“我们明天一早就走,离开这里。” 母亲却挣脱了我的手,走向外屋:“等等,我得拿点东西。” 我跟着她走出去,看见她径直走向那口放在仓房里的小木棺。不知何时,棺盖又被打开了,暗红色的棺身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别碰它!”我喊道。 母亲回过头,对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她说,需要一个人留下来陪她。否则,她会跟着我们去任何地方。” 说完这句话,母亲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是被火烧一般。我冲上前去,却发现她的身体烫得吓人。 “热...好热...”母亲呻吟着,双手撕扯着自己的衣领,“着火了...炕着火了...” 我惊恐地看着母亲的行为,突然想起了五奶奶的话——“第二个打开的,会重复棺主化怨后的死法”。难道小翠死后,她的尸体曾被放在炕上烘烤?或者她的怨念已经转化为如同烈火般的诅咒? 母亲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她跌跌撞撞地冲向水缸,舀起一瓢冷水从头上浇下。水接触到她的皮肤,竟然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阵阵白汽。我急忙上前抱住她,却感觉像是抱住了一块烧红的炭。 “救我...好烫...”母亲在我怀里挣扎着,她的眼睛开始充血变红,嘴唇干裂起泡。 我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抱住她,感受着她体内那股不正常的炽热逐渐消退——不是慢慢降温,而是如同燃尽的炭火般,一点一点地熄灭。 当最后的余热从她体内消失时,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她的身体冰冷,与刚才的炽热形成骇人的对比。在那张苍老的脸上,残留着极度痛苦的表情,仿佛真的被活活烧死一般。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三具无形的棺材笼罩了这个家——小军的冻死,父亲的冻死,现在母亲的“烧死”。全都是因为那口从炕眼里挖出来的小木棺。 天亮时分,我挣扎着站起身,用颤抖的双手将母亲的遗体安置在炕上,盖上白布。然后,我走向那口小木棺,凝视着棺内那具扭曲的骸骨。 “你满意了吗?”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嘶哑地问道。 没有回应,只有那股熟悉的寒气在空气中流动,比以往更加浓烈。我意识到,诅咒还没有结束——我是第一个打开棺盖的人。 那天晚上,屯子里的人看见老韩家的房子冒起了浓烟。大家提着水桶赶来救火时,发现房屋已经被熊熊烈火吞噬。火势极大,却奇怪地没有蔓延到邻居家,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火焰控制在老宅范围内。 更令人不解的是,尽管火光冲天,站在附近的人却感受不到一丝热气,反而觉得寒气逼人,如同置身冰窖。 消防队赶到后,花了很大力气才将大火扑灭。他们在废墟中发现了我的遗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令人费解的是,尽管我死于火灾,脸上却带着冻死者才会有的青紫色,而且我的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仿佛在抵御极度的寒冷。 老韩家的宅基地再也没人敢用,那口诡异的小木棺也消失在大火中。但屯子里的老人说,每逢腊月寒夜,路经那片废墟的人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是少女的哭泣,又像是火焰在寒冰中燃烧的噼啪声。 而更可怕的是,近几年,屯子里又有几户人家的火炕开始冒出莫名其妙的寒气,一如当年老韩家的那样。 喜欢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请大家收藏:()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