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漫天,归途漫长。
乌云珠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雪原,眼神空洞。马车是多铎特意为她准备的,铺着厚厚的羊毛毯,挂着暖炉,甚至还放了一个小小的食盒,里面是她爱吃的奶酪和肉干。
可她一口都没动。
她知道,马车外面,多铎骑着他的乌骓马,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没有再闯进她的马车,也没有派人来打扰她。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像一个最忠诚的护卫。
这种无声的温柔,比他的霸道和强硬,更让她感到无力。
她想起临行前,母亲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父亲红着眼眶,一遍遍地说着“是阿爸没用”。她想起兄长索伦,站在远处,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知道,他们都希望她能幸福。可他们也知道,在这场政治的博弈中,幸福,是最奢侈的东西。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乌云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地伸了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多铎。
他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马车,坐在了她的对面。
“坐稳了。”他收回手,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个伸手的人不是他。
乌云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多铎也不在意,他拿起食盒,打开,拿出一块奶酪,递到她面前。
“吃点东西。”他说,“路还长。”
乌云珠看着那块奶酪,黄澄澄的,散发着浓郁的奶香。这是科尔沁的奶酪,是她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她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砸在奶酪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多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她的眼泪,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也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放下奶酪,挪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
乌云珠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她只是任由他抱着,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
“哭吧。”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哭完了,就忘了。”
乌云珠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她哭自己的身不由己,哭父母的无奈,哭兄长的愧疚,哭这场荒唐的命运。
多铎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襟。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知道,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也知道,从今往后,他会是她唯一的依靠。
风雪中,马车缓缓前行。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一首低沉的歌。
盛京,近在眼前。
乌云珠站在城门口,看着眼前这座巍峨的城池,心中百感交集。
这就是大清的都城,她未来生活的地方。
多铎走到她身边,将一件玄色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走吧。”他说,“我带你回家。”
家?
乌云珠苦笑了一下。
这里,怎么可能是她的家?
她的家,在科尔沁的草原上,在阿爸的马背上,在母亲的歌声里。
多铎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他握住她的手,紧紧的。
“从今往后,”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乌云珠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认真,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回手。
她只是任由他握着,跟着他,走进了盛京的城门。
风雪中,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