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抢人才
知道夏月英怀孕的人就唐家人, 其余夏月英谁都没说, 包括她娘家人夏月英都只字不提, 连生了3个姑娘, 这胎是男孩女孩她心里没底, 假如又是个姑娘, 不是遭人耻笑吗, 尽管她自以为是的笃定是带把的,到底心虚害怕到时候出糗。
夏月英整整发泄了好几分钟, 期间没任何人阻止,包括唐老四自己也乖乖站着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唐知综看出点名堂来, 没有多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管那么多干啥。
唐秀婆家住得太远,兄妹姐弟多年不曾走动, 石磊送唐秀她们回去, 顺势找人打听了下李家的情况,唐秀生了5个女孩,周围人都瞧不起她,章老娘对她更是没个好脸色, 经常扬言要把她们母女赶走,刚开始唐秀会和她闹,娘家没人,章老娘就更嚣张,如果不是李云峰立场坚定不离婚, 唐秀没准就被撵走了。
石磊说起唐秀过的屈辱日子都忍不住拽紧了拳,义愤填膺道,“幺叔,你不知道姑过的啥日子,她婆婆是个偏心眼,分家时就分了她们两间屋子,灶房和睡房,四妞五妞年纪小跟着姑姑他们住,大妞她们年纪大点,直接睡的灶房,往地上垫点稻草就睡,灶房咋能睡人呢”
总说他奶奶偏心,比起章老娘他奶奶真的算不错了。
唐秀她们欠了很多钱,不仅仅是孩子生病买药,还有章老娘搞鬼,章老娘有两个儿子,李云峰是大儿子,据村里人说,章老娘最开始偏心大儿子,唐秀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章老娘就更疼小儿子了,分家后她跟着小儿子过,两家同个院坝,章老娘哪儿不舒服就喊唐秀买药,隔三差五的喊不舒服要买药,为此唐秀她们欠了很多债。
期间她们是想出去盖房子的,奈何借不到钱只得作罢,对了,令石磊气愤地是,“幺叔,你不知道姑她家欠了多少钱,债主不是别人,正是姑爹他弟弟,你说说咋可能。”
章老娘猜到唐秀身上有钱,到家后就催她小儿媳妇来找唐秀还钱,要知道,唐秀连自己家门都没进呢,太过分了。
石磊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他妈和婶婶间也有闹矛盾的时候,从没用这种手段使过坏,那家人欺人太甚,石磊要找章老娘理论,唐秀拦着不让,害怕章老娘蛮横起来闹出什么事来,弄得石磊憋屈不已,他和唐知综说,“幺叔,你想想办法,不能要姑受这么大的罪啊。”
“我有啥办法啊,回去和你爸说,你爸是大哥,有啥事找他说了算。”唐知综坐在院坝里画图纸,给石磊准备建个家具厂,不敢明目张胆的做生意,厂房只说用来堆木头的,找石磊打家具的人多,不多囤积点木头的话不行,唐知综问石磊,“石磊,幺叔给你建个厂房怎么样啊?”
石磊沉浸在愤怒中,没听清唐知综的意思,气冲冲往外边走,“幺叔,我这就找我爸去。”
唐知综:“”
算了,建厂房是自己花钱,问石磊干啥,他是股东,他说了算。
没多久,石磊又回来了,垂头丧气的,唐知综抬头瞅了眼,“咋滴了,你爸不管?”
“爸爸说过几天去姑姑家看看,我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姑姑想和姑爹过日子,两家人闹掰了不好。”石磊不舒服,感觉他妈不太想管唐秀的事。
谁会想管啊,管的话得拿钱,余秀菊是聪明人,其中利分析得清清楚楚,唐知综不疾不徐道,“你爸都说去看看了你有啥沮丧的?”
石磊紧了紧拳头,不好和唐知综说他以为他爸听了他的话会立即去李家村收拾那家人替唐秀出气,唐知国的迟疑,让他心里不是难受,那是亲妹子啊,又不是别人。
“幺叔,姑姑的事你不管吗?”
“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想管也有心无力啊。”唐知综决定把厂房建在山脚,离山近,砍树方便,除了厂房,还得在门口建两间屋子,守门人住的,他画了大致尺寸,准备过几天找匠人动工,抬起头,见石磊抓着衣服,满脸不忿的站在那,唐知综嚷嚷,“干活去啊,手里的事情忙完了是不是?”
石磊不情不愿哦了声,过去拿起工具开工了。
唐知综没有多想唐秀的事,他把话和唐秀说得很明白,唐秀真遇到麻烦会回来求助,趁着有时间,他去了趟养猪场,今年县里领导给力,分配了18头猪给桃花村生产队,是全县生产队任务领猪数量最多的,其他公社明明心里羡慕得不行,嘴上却没少说风凉话,诅咒猪养不大,生病得猪瘟啥的,眼下猪不大,唐知综围着猪圈走了两圈,决定建家具厂房的时候顺便把养猪场扩建了。
18头猪,长大不能圈在同个猪圈,猪太密集,得猪瘟的话就全遭殃了,而且除了猪,唐知综还想养鸡,目前生产队除了他家好像都有养鸡,年后石林让他养两只,唐知综嫌味重不肯,然而想吃鸡蛋,不得不养鸡。
猪目前食量小,养猪场的人完全忙得过来,趁着扯猪草的空档,李大娘她们也顺便多捡些柴火,囤着秋冬煮猪食要用。
唐知综离开时,恰好遇到李大娘背着背篓出来,看到唐知综,李大娘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来,“队长啊,你咋过来了?”
“我来看看,大娘啊,今年任务艰巨,养猪场就靠你们了啊。”唐知综上前帮忙接背篓,手还没碰到呢就被李大娘躲开了去,“走开走开点,这背篓重得很,你接不住得。”
唐知综:“”好吧,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
背篓装得满满的,上边是柴火,下边是猪草,李大娘将其分开,柴火扔院坝里晒着,猪草倒猪圈里喂猪,18头猪分3个猪圈养着,看猪槽里有吃的,小猪们迈着腿你推我挤的往猪槽凑,甚至有头猪整个身体都横在猪槽里,唐知综也算有点经验,拿起墙边竖着的细竹竿赶它,“大娘啊,等这些猪大了养猪场的猪圈是不是不够用啊。”
“照去年的重量,猪圈确实小了点。”李大娘站在旁边,看小猪们吃得欢,脸上浮起满足的笑来。
去年唐知综把猪拉到外县换钱,收入要比前年高许多,李大娘问唐知综,“今年的猪也拉到外线换钱吗?”
“没想好。”拉不拉到外县就看县里给多少了,价格低自然拉到外县,价格合适的话就再说,毕竟去年投机取巧过了,再来的话,难保方腾冲不会揭发举报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李大娘略有遗憾地哦了声,唐知综把细竹竿放回原位,突然问道,“大娘啊,你说咱们养些鸡怎么样?”
既然这养猪场位置小了,就把这边改造成养鸡场,在养鸡场背后建新的养猪场。
李大娘没太明白唐知综的意思,唐知综说,“咱们生产队搞个养鸡厂,像养猪这样,年底卖鸡的钱生产队平分,如何?”
提到钱没人不感兴趣,李大娘担心的是,“养猪喂猪草米糠麦糠红薯就行,养鸡得喂粮食虫子,咱们生产队哪儿来那么多粮食啊。”鸡比猪要金贵,养起来更复杂,况且不能像猪圈着养,得放出去,麻烦得很,村里人养鸡多是白天放了,晚上赶到鸡笼里,这用作养鸡场的话,有点难。
唐知综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算过了,养鸡折现的速度更快,鸡生蛋,蛋能卖钱,养得好得话每个月都有不少收入,粮食确实是个问题。
他就想,世上咋就没有不吃粮食也能下蛋的鸡呢,有的话该多好。
等走出养猪场,他心情又变得不同了,好好的琢磨养鸡场干啥,手里的钱又不是不够花,为啥要那么拼命,清醒点吧,你的目的是去市里过好日子,又不是带领群众搞实业,每个搞实业的富一代都是很辛苦的,他能吃苦吗?不能,不能搞什么养鸡场。
再□□省过后,养鸡场的事情没再提,找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请匠人们动工建家具厂房了,说是厂房,其实就是几间屋子,顺便把养猪场扩了4间猪圈出来,期间,唐知综天天盯着杨阳那帮人装发电厂的设备,水轮机,变压器,开关,唐知综照着图纸比对,生怕出个问题把命搭进去了,黎翔找人问发电机的事情也有了眉目,新零件没有,是从同批型号退伍发电机身上取下来的,问黎翔要不要,要的话就邮寄过来。
省城邮寄到丰田公社需要十来天,唐知综嫌浪费时间,索性要方腾冲跑腿。
方腾冲去了趟省城买设备,整个人气质都不同了,人也变得特别好说话,好说话到郑江海找他拨款修路,他要郑江海写个预算报告就给拨了,为此,郑江海怀疑里边有诈,预算报告不敢交给别人,全是自己亲力亲为写的,写完还专门拿给唐知综看,生怕方腾冲给自己挖了什么陷阱。
陷阱自然是没有的,方腾冲这人吝啬,去省城买设备跟人讨价还价两天,以对方能接受的最低价把设备买了,换作以往他是不会给郑江海拨款的,偏偏他好虚荣,许多人等着看金铭县的发电厂,目光自然会聚焦到几位县领导身上,他对郑江海若表现得太抠门,就是不配合交通局工作,阻碍县里发展,这种帽子扣下来,方腾冲想升升就没机会啦。
别说郑江海找方腾冲拨款,谁找方腾冲拨款他都会答应的。
他要树立积极配合其他局共同建设美好金铭县的积极形象,要所有人看到他的作用,所以肯定会好说话得多。
于是唐知综要他去趟省城,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问发电厂还需要哪些设备,趁这次去一并买回来,唐知综要他购买些零件,发电机的事情给他提了醒,设备老化被淘汰,维修最难的就是零件,预备点其他设备的零件没坏处,不过具体购买哪些零件,他得咨询黎翔。
黎翔是专业人士,对于电力设备容易损坏的部位要比他懂得多。
按照黎翔要求,他给方腾冲列了张单子,方腾冲容光焕发的又去省城。
金铭县的连番动作,让不看好建发电厂的人改变了想法,不知道哪儿来的人,频频往发电厂凑,有的人会说明身份意图进去参观,有的直接往里边走,横冲直闯,蛮横得很,幸亏杨阳他们搬过去后天天住那边守着,否则不知道出啥事。
就这样,还是出事了。
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周围张望,杨阳看他们贼眉鼠眼的,带人出去赶他们,双方脾气冲,直接动起手来,杨阳他们人多,又是年轻小伙子,下手狠,直接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的,对方气不过,隔天带了帮公安来,要把杨阳他们抓起来,因着觊觎发电厂的人多,杨阳他们平时不出门都是把大门锁着的,很大的铁锁,没有钥匙撬不开锁的那种。
看公安来了,杨阳他们害怕,躲在里边装死,还是生产队的人过来通知,唐知综才知道这件事的。
送消息的是那边生产队队长姓卢,50多岁,头发半白的老头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唐队长啊,你得过去看看,那群小伙子把花都县县长给打了,人家带着公安上门要抓人呢。”
彼时唐知综正准备去趟县里,看看方腾冲回来了,遇到这种事,县里自然去不了,他好奇,“花都县县长来这边干啥?”
花都县是全市强县,市里很多领导都是从花都县升上去的,花都县的领导走路眼睛都是长在头顶的,跑来这边干啥,还让杨阳他们给打了,不是自己上门找打吗?
“对方人多不多?”唐知综去没问题,得把情况摸清楚了来。
“有点多,穿着制服,看着都觉得害怕。”卢老头抖了个激灵,又补充了句,“公安们个个高大魁梧气势汹汹的,比咱们县的公安威猛。”
自来民不与官斗,哪怕卢老头是队长,他看到公安心里也发毛得很。
“唐队长啊,你赶紧想想办法吧,那群小伙子出了事咋办啊。”卢老头做生产队队长好几年了,也看得懂些事情,那群小伙子如果出了事,发电厂就没人操作,就完了。
唐知综也想问咋办,对方来势汹汹,明显人多有恃无恐,他就这么过去,不小心被人揍了怎么办。
他喊石磊,“石磊,你开拖拉机找黎翔他们,把他们接到发电厂那边去,然后去县里找韩书记,要韩书记带着交通水利局的人来,我收拾收拾过去瞧瞧咋回事。”
石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开着拖拉机就走了,黄玉儿也担心得很,问要不要去喊点人,人多力量大,唐知综摇头,“人家是公安,你再多人有啥用。”
说着,唐知综转身欲回屋,卢老头喊唐知综,“你还不过去看看?”回屋干啥啊,都火烧眉毛了。
唐知综走到门口了,转身和卢老头说,“卢队长,发电厂建在你们生产队,发电后你们生产队是最先受益的,你回去把你们生产队的劳动力全喊到发电厂去。”
卢老头不懂,“人家是公安,你再多人有啥用?”这不是唐知综自己说的吗?
唐知综声音掷地有声,“充场面啊。”输人不输阵。
卢老头想说有啥场面好充的,别真打起来就谢天谢地了,不过他还是急匆匆的掉头跑了,甭管怎么说,花都县是外县的,不能由着他们欺负本县的人。
唐知综把衣兜里的钱掏出来搁好,又从衣柜里拿了件棉袄出来,真要打起来,穿得厚也是管用的,拉开门出去时,遇到行色匆匆的苏姗姗,她也听说公安来的事儿来,焦急不已,“会不会惹上大麻烦,村里的男同志们抄着家伙说要去帮忙。”
唐知综转身进书房,把图纸那些通通藏起来,“他们去干啥,玉儿,你去喊他们回来,咱生产队的人就别掺和了。”
黄玉儿愣愣的,听到吩咐后拔腿就跑,苏姗姗进屋,见他不紧不慢的收拾图纸,苏姗姗搁下篮子进屋帮忙,“你先过去吧,我来收拾。”
“现在过去干啥,挨打咋办。”对方那么多人,要过去他也最后过去,看酒幺扯他裤子,唐知综低头,“咋了?”
“会坐牢吗?”
苏姗姗眼神微滞,跟着紧张起来。
唐知综拍酒幺脑袋,“说哈呢,你老子我堂堂正正,没打人没骂人,坐啥牢啊,待会你和珊珊姨把门锁了去知青房,爸爸回来接你们。”
不是他心理阴暗,花都县连公安局都出动了,铁定他妈瞧上发电厂了,想把发电厂复制过去,谁晓得他们是不是声东击西,防止被人算计,想长远点总没错,说实话,他心里有点小兴奋,为啥呢,花都县过来跟他抢人,说明自己还是有能力的,挑选出来的人哪儿都想要。
他把图纸锁好,又把门窗关好,气定神闲的送苏姗姗和酒幺去知青房,苏姗姗看不透他,“你把我们支走是不是家里会出事?”
“或许吧。”唐知综没和花都县县长打过交道,那人聪不聪明他不知道。
苏姗姗提心吊胆起来,“会有人来抢图纸吗?”
“青天白日的谁敢抢啊,我是害怕有人来偷,你和酒幺去知青房,他们真要偷就偷呗。”
苏姗姗停下脚步要回去,唐知综拉住她,“你守着他们该偷的还是会偷,守着有啥用,不如要他们偷算了”
酒幺想起唐知军翻屋子那件事情来,唐知综也说让唐知军翻,随便翻,还让他们帮忙翻,但那之后唐知军再没来翻过屋子,他爸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牵着苏姗姗的手,笑嘻嘻喊道,“妈妈,我们去知青房,小偷要来就来,不管他。”
父子两都不在意,苏姗姗急得不行,他父母是搞科研的,成果被偷是多严重的事她再明白不过,唐知综按住她肩膀,推着往前走,放松的语气道,“没啥好大不了的,相信还有我呢。”
生产队的人都聚在竹林等着,看唐知综出现,赶紧涌上去,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唐知综扬手吼了声,“安静,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凡事有我呢,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庄稼地的草除干净了吗,田挖完了,施肥的土地施了吗?”
都啥时候,村民们哪儿有心情,唐四斤是火爆脾气,憋不住了,“知综,遇到事情要和我们说,公安都来了,咱们得去看看,那群小伙子是咱们县的光明啊。”
扫盲还是管用的,这种话都能说了,唐知综倍感欣慰,“四叔,我啥人你还不了解啊,真有事不会不说,这件事说大不大,你们该忙啥忙啥,咱们的目标仍然是提高粮食产量,创收,去年咱们被评选为先进生产队,那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我们要保持,争取每年都拿到先进生产队称号,成为不败的神话。”
看他安之若素,村迷们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唐四斤问,“真没事?打起来怎么办?”
“在盛丰公社地界,打起来有盛丰公社的人啊,赶紧的,你们该干啥敢啥,时间就是粮食,不能偷懒啊。”
安抚好同仇敌概的村民们,唐知综把唐四斤叫到旁边单独说了两句话,又去学校转了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过去应该算压轴的了才抱着棉袄往发电厂的方向走。
阳光照着,绿油油的麦子随风摇曳,唐知综哼着歌,把袄子搭在肩头,悠哉游哉的。
半点不紧张。
发电厂外聚集了很多人,左右分两拨,花都县的在左,盛丰公社的在右,双方鼓着眼,你瞪我我瞪你,似要用眼神决一死战。
在他们中间,施工队的人坐在垫子上,背靠着背打瞌睡。
春困秋乏,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
唐知综清了清喉咙,用那他百万级别的嗓音喊道,“哎哟喂,都杵着干啥,在等我吗?”压轴人物果然与众不同,说实话,他很享受众人安静等待他的场景,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是个皇帝,走到哪儿都如众星拱月般。
要不然,看到这么多人露出景仰敬重的目光,他怎么会这么享受呢?
☆、142 教育
众人齐刷刷的扭头, 瞪得如碗口大的眼在看到唐知综后, 瞬间有了神采。
“唐队长。”
“唐队长。”
打完招呼, 生产队的汉子们齐齐跑向唐知综, 卢队长打头阵, 粗声阐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杨阳说是他们先动手的, 偷偷摸摸在周围徘徊不去,杨阳出门赶他们走, 他们开口就骂爹娘还先推攘,杨阳他们逼不得已跟他们干架的。”
杨阳他们打人是不对, 那是花都县的人有错在先。
而右边, 被公安拥护的花都县县长双手环胸,头颅昂得高高的,唐知综去市里学习时和他打过照面, 怎么说呢, 獐头鼠目,满脸油腻,看着就是个油嘴滑舌装腔作势的小人,唐知综拍了拍卢老头肩, “你们做得很好,咱金铭县再穷骨气还是有的,咋能由着人想咋样就咋样。”
对,汉子们满心愤慨,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招惹谁, 花都县的人跑到他们地界挑衅,挨打是活该。
唐知综上前,抬脚踹了踹地上坐着不动的张大勇,“黎翔同志呢?”这么重要的场合,黎翔咋能不在。
坐久了腿有点麻,张大勇指着远处公路,“黎队和石磊去县里喊人了,叫我们看着。”黎翔走之前要张大勇他们在中间坐着,唐知综来之前不说话,双方打起来的话别劝架直接撒腿跑,他们不管县里的事,只做县里的见证人。
虽说有点不厚道,但也没办法的事,他们局长是从花都县升上来的,知道此事定骂得他们勾狗血淋头,不想被局长口水喷的话,站远点总没错。
“黎翔同志还真是”狡猾,他就指望黎翔同志给自己撑腰呢,他溜得远远的,自己咋办?唐知综心头骂人,却不得不装出镇定的模样走向面露狰狞的花都县众人,花都县县长姓徐,见唐知综年轻,打心眼里瞧不起此人,肃声道,“他们聚众殴打人民干部,意图破坏社会稳定,对社会造成了严重影响,你是要包庇他们吗?”
难怪黎翔要跑,张嘴就扣下这么顶帽子,谁受得了啊,不仅黎翔该跑,所有的人都该跑。
“瞧你说的。”唐知综亲昵地捅了他一胳膊,“都是误会,用不着出动公安吧。”
徐县长嫌弃,甩了甩胳膊,“什么误会,光天化日他们就敢明目长大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难保以后不会做出什么残暴的事情来,像他们这样的人,必须拉到公安局好好批评教育,以防将来更多的人受害。”
话完,他扬手,吩咐公安上前撬锁,汉子们着急了,抄着家伙就把人围住,不让他们往前,双方胸膛抵着胸膛,互不相让。
“让开。”公安雄赳赳气昂昂。
“不让。”汉子们昂首挺胸拒不退后。
公安们直接挺着胸膛往前冲,双手又推攘起来,你拿胸膛推我,我拿胸膛撞你,就看谁的胸膛更硬,公安们身体素质没话说,庄稼汉子也不是吃素的,整日在地里劳作,身上的每斤肉都是经过日晒雨淋磨练的,推撞幅度越来越大,到后面双方直接视死如归的拿身体做盾牌用,誓要用坚硬的身躯把对方撞出个窟窿来。
谁都没动手,双方势均力敌,埋着脑袋很是拼命,甚至气壮山河的喊起口号来。
公安队伍整齐的口号声,“一二一,一二一。”
庄稼汉子们嘹亮的呐喊声,“嘿哟,嘿哟,嘿哟,嘿哟。”
唐知综:“”
怎么看都像是两拨牛在拼蛮力,张大勇带领施工队的站得远远的,身后的赵明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哥,他们是在干架吗?”
太与众不同了点。
张大勇目光沉吟,“应该是吧。”没在干架难道在比谁的力气大吗?
离发电厂的门口还有点距离,花都县的人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撞退庄稼汉,个个脸色通红,汗水都出来了,唐知综看不过去,指着旁边说,“周围不是能绕过去吗,干啥非得拿身体在拿撞啊。”又不是没位置,一个个都往中间撞,有病吧。
听了他的话,花都县的人茅塞顿开,绕开集中人群就往门口方向冲,还没来得及露出胜利的微笑,就被大门的锁给震慑住了,铁链锁,比手臂还粗,根本撼动不了啊。
唐知综扶额,如实提醒,“锁是撬不开的,撬开我就告你们损坏国家公物。”
花都县的人:“”
感觉白忙活了。
其他人也意识到白费力气了,纷纷停了下来,不过身体抵着对方身体,坚决不认输,唐知综叹气,看着模样丑陋外加鼻青脸肿的县长,开门见山道,“打架也打了,想把人带走是不可能的,你们不经过协商就贸然带着公安来金铭县挑事,徐县长,你是以为金铭县穷就活该被你们欺负是不是啊。”
是啊,其他人很愤怒,金铭县穷是穷,他们很爱自己的家乡,凭啥花都县的人先惹事,后果要他们担着。
发电厂里,杨阳他们站在门后,朝唐知综喊,“唐队长,他们想偷咱发电厂的设备。”
唐知综回了句,“知道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再有几天就上班了,努力学习,有我们这么多人在,他们不敢往你们身上泼脏水的,欺压人民群众,意图盗窃人民果实,他们是在犯罪,而你们在捍卫我们金铭县的明天,你们没错。”
真要说有错的话,打人前该在他们身上罩个黑口袋,要他们以为是鬼打的。
正想着待会提醒提醒阳路,对面的徐县长说话了,“我呸,不要脸,谁偷你们的设备,我花都县年年财力雄厚,无论粮食产量还是其他收入都稳步提升,会看上你们那些破玩意?甭管我们基于什么目的,你们打伤人就是你们不对,唐知综,别想包庇疑犯。”
“徐县长。”唐知综接着他尾音拉长了音,“都是父老乡亲,扯什么疑犯啊,他们打了你们,你们不也打了他们吗,谁也没占着便宜,顶多是你们技不如人没打赢而已,所谓愿赌服输,打输了就回去好好练习,喊公安是几个意思啊,况且你还是县长,做派真的是哎”
徐县长:“”谁愿赌服输,他没有赌,他想进发电厂看看设备是怎么运作的,奈何那群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姿态高高在上的赶他们滚,他先动手的又咋样,他们活该。
门里的杨阳他们没走,说道,“你是县长就可以先打人吗,你找公安抓我,我还要去市里上访告你呢。”
杨阳是杨路明亲戚,跟着杨路明多少见过点世面的,他心里害怕归害怕,也不是没底气的,尤其唐知综在,更不怕被人抓走,他知道唐知综会帮他们的。
“你去,你尽管去,我看看你小子有什么能耐,哼。”徐县长被激怒了,吩咐公安务必把杨阳抓出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咽不下这口气。
唐知综抬头朝发电厂喊,“杨阳啊,别扯其他事,该干啥干啥去,我看徐县长不是恨你打他,是想拉拢你们去花都县哟。”
“谁要去花都县,我们是金铭县的人,家在金铭县,哪儿也不去。”杨阳的声音很是愤慨。
唐知综说,“行,知道了,你们继续做你们的事,别因为外界干扰就耽误学习,金铭县未来的电力系统就交给你们了啊。”
杨阳他们天天在发电厂学习,县里搞了些淘汰不用的设备给他们练练手,他们虽是半路出家,实战经验还是有的,修电线电灯泡完全不是问题,把设备能用的零件拼拼凑凑组装成新设备也不是问题,唐知综要他们多练,像石林炒菜那样,熟能生巧,练习的次数多了,哪怕遇到不懂的依葫芦画瓢也能做。
杨阳不再浪费时间,招呼人转身回去继续搞设备去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徐县长嘴歪,“唐知综”
唐知综竖起食指,打断他的话,“请带上同志,都是人民干部,叫同志亲切些。”
徐县长:“”
“你们要带人走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你也是堂堂县长,心里想啥我还是能猜到的,无非看发电厂准备得差不多了,想抢几个人去花都县搞发电厂带动花都县电力发展而已,你的想法很好,就是用错了方法,你采取强硬手段把人带走人就死心塌地留在花都县效力了吗?换你你会答应?”
徐县长青着脸,不知道是不是心事被拆穿,抿着唇恶狠狠的瞪着地面。
唐知综拍拍他的肩,被他烦躁的躲开,唐知综指着张大勇他们方向,张大勇几人一头雾水,但听唐知综说,“抢人你也要有点眼光啊,论电力知识,谁比得过施工队的啊,你把他们抢到花都县不是更好,干啥盯着我们金铭县的人不放呢。”
施工队众人:“”
他肩膀搭着棉袄,太阳晒着,半边胳膊很热,索性把棉袄抱在胸前,“真要抢我们金铭县的人也拿点诚意出来啊,就是涨工资也比用这个办法强啊。”
刚说完,发电厂里传来振聋发聩的声音,“工资再高都不去。”
徐县长脸色又黑了两分。
“你看看,连钱都没用,你把人弄得走吗,我看你伤得也不轻,快找卫生所看看吧,想要发展,就大力发展教育事业,多培养本县相关专业人才,盯着别人锅里的像啥样啊。”唐知综故作深沉的劝诫,“勤勤恳恳做人,脚踏实地做事吧。”
徐县长:“”
待韩涛他们来时,看到的就是唐知综躺在石墩上,身下垫着件袄子,腿朝天的晃着,花都县的人随意坐在地上,背靠着背打瞌睡,而庄稼汉子们挥着锄头在除草,气氛与石磊形容的大不相同,韩涛跳下车,走向徐县长,“徐县长,你们这是?”
徐县长红肿着脸,又被唐知综含沙射影挤兑了几句,心情很不好,在韩涛面前也没摆好脸色,韩涛从石磊嘴里听了些前因后果,很瞧不起花都县做派,徐县长是市长那边的人,心底更有些防备,说道,“徐县长,你们若来县里考察,提前打声招呼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人说话都会避重就轻,只说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徐县长说杨阳他们破坏社会稳定,韩涛两句话就把话给反驳回去,县与县之间的交流沟通本该提前与该县的领导说,不说就贸然来,出了事也是自己活该,何况牵扯到发电厂,闹到市里也是徐县长站不住脚。
徐县长自然是清楚的,要不然不会想着带公安来吓唬后把人抓走,哪晓得这群人不配合,躲在里边就是不出来。
韩涛出面事情就好解决多了,待人走后,杨阳他们打开了大门,趁此机会,唐知综决定给杨阳他们上上思想教育课,把人叫到厂房站着,视线扫过他们年轻鲜活的脸庞,问道,“知道他们为啥要抓你们吗?”
唐知综不是说了吗,想把他们弄去花都县建发电厂。
众人点头又摇头,想说抓他们也白抓,因为发电厂不是他们建的啊,是唐知综设计的图纸,县里找建筑工人建的,他们啥也不懂啊。
看出他们的迷茫,唐知综说,“在他们看来,你们就是发电厂的骨干,有你们在就能建发电厂,即使建不成发电厂,但会为金铭县带来重创,没了人才,金铭县的发电厂没法运作。”
“蠢啊蠢啊。”小李感叹,“我们懂啥的,我们的本事也是跟施工队的同志学的,他们要抓就抓施工队的啊,抓我们干啥。”没有人才可以培养,就像他们,跟着施工队学习的时间并不长,他们能学会学懂,其他人也能,花都县真是找错了对象。
“知道他们为啥不抓施工队的人吗?”唐知综不等他们回答,自顾往下说,“因为施工队的靠山是市电力局,严格说起来是他们的上级,他们得罪不起,就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来,为啥呢,还不是看咱们县弱好欺负,你们要知道,落后就得挨打,任何时候都是同样的情况。”
“他们也太过分了,咱们县处处不如他们,难得建个发电厂就动歪心思,做干部怎么能这样啊?”
站在徐县长的角度没错,其他县有人才,想挖到自己县搞发展是人之常情,唐知综不能认同他的做法,挖哪个县的不好偏偏挖他手底下的人,还不给钱,用蛮力挖,换谁谁受得了啊,徐县长如果态度好点,提着一箱子钱来找他,低声下气说几句,没准他会考虑,不经过他就直接挖人,太他妈不要脸了。
唐知综大义凛然的告诉他们,“你们要时刻谨记,金铭县是你们的家乡,金铭县强了你们才能强,你们的家人朋友才能强,日后你们会面对更多的疑惑,不忘初心,众志成城的搞建设,终有天会让其他县望尘莫及”
☆、143 抱大腿
“咱们县的贫困落后在全市都是排得上名的, 走出县城, 别人听说我们是金铭县的就是满脸鄙视, 一副看穷鬼的眼神, 仿佛穷是种罪孽,试问,我们又做错什么了呢,我们是偷还是去抢了?”唐知综不会为别人说话, 他骨子里是护短自私的人, 身为桃花村生产队队长,在生产队之间他选桃花村,在公社间他选丰田公社, 在县城之间他自然选金铭县, 他说道,“年前我去市里领奖,大堂里坐着许多人,看我上台, 直接与旁人窃窃私语议论我是走后门得到的称号, 当时我就想啊,仅仅因为金铭县实力不够雄厚,个人的努力就被抹杀,被阴谋论, 太他妈看不起人了。”
“扶贫先扶志,他们越是看不起我,我越要证明给他们看, 他们眼里的最弱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够团结,成为全市最强县指日可待,他们认为我在吹牛,多长时间,发电厂不是建起来了吗?事实证明,只要肯下功夫,没有事情是办不到的。”
唐知综眉目间尽是浩然正气,其余人听得热血澎湃,“对,咱们县是穷,是落后,但咱们会努力建设,赶超花都县不过是时日问题。”
任何人,对家乡对祖国的情绪都是浓郁而强烈的,尤其在遇到外敌的时候,在杨阳他们眼里,花都县就是他们的‘外敌’,必须要超过它,永远把它甩在身后。
“唐队长,你放心,无论什么原因我们都会留在发电厂好好工作,看着越来越多的公社用上电,越来越多的家庭亮上灯。”
唐知综点头,“我相信你们,咱们共同奋斗,创造金铭县美好的未来,等将来你们结婚生子,子女走出去时,不会被其他人轻视嘲笑,而是羡慕和景仰。”人就是要有攀比心,有了攀比心才会奋发,几年后国家会重新规划区域,金铭县保持发展的势头,圈地为市是大有机会的。
像深圳,重庆,不都是由小村庄发展到现代化大都市的吗?
不去努力怎么知道成不成呢?
唐知综又鼓励了他们许久,看时间不早了,交代他们好好练习,除了磨难,还得禁受住诱惑,坚定不移的付出,金铭县才能慢慢的壮大起来。
走出发电厂时已经太阳高照了,阳光刺眼,石磊站在树下等他,拖拉机也在,唐知综赶紧跑过去,把棉袄丢到车上,问石磊,“韩书记他们呢?”
对方毕竟是县长,他不好面红耳赤的吵,丢脸,交给韩涛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黎队开货车送他们回县里了,徐县长说你冷嘲热讽,不太高兴。”石磊不喜欢那个县长,贼眉鼠眼的,说话咄咄逼人,自己心虚气短,反过来打唐知综小报告,而且还是上了货车后,太虚伪了,有什么话当着唐知综的面说,背后碎嘴是什么意思,骂不赢吗?
唐知综不以为意,“他要说就说呗,我又不在他锅里吃饭,怕他干什么,走吧,回家。”
不得不承认,花都县忧患意识还是很强的,发电厂没正式运作就琢磨着挖墙角,方法得当的话没准就成了,也是脑子不好使,竟选了最没用的,等着吧,韩涛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这件事没完。
县里的事他就不掺和了,回到家,石林和苏姗姗已经煮好了午饭,唐知综问他们家里有没有遭贼,苏姗姗摇头,屋子里的东西没人动过,应该是白天没人敢来,黎翔和张大勇他们端着饭碗从灶房出来,唐知综和黎翔说,“哪天上边领导问起来你们得做个见证,花都县的欺人太甚,与我们没关系,我们是正当防卫。”
黎翔翻了个白眼,径直进了堂屋,唐知综追进门,啧啧啧称唤,“黎翔同志,看不出你冷漠至斯,当真令人心寒。”
“和你学的。”黎翔不紧不慢地回答。
唐知综:“”他啥时候冷漠了?他简直是个热心肠好吗?没有他发电厂建得起来?没有他能骂得花都县的人夹着屁股打瞌睡?没有他,他黎翔能找到对象?
“黎翔同志,你的评价明显带着偏见啊,我要是冷漠,你和牛雯雯能处对象?不仅仅是你,张大勇他们都是光棍呢。”整个施工队能如愿找到对象,他唐知综功不可没。
黎翔不和他讲道理,磨嘴皮没人是唐知综的对手,他们刚到位置理电线,架梯子上去装电表箱石磊就开着拖拉机来了,说花都县的公安们要抓发电厂的小伙子坐牢,黎翔以为有人犯事,急得不行,匆匆收拾好工具坐上车,问石磊咋不见唐知综人影,石磊说唐知综过会儿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唐知综半点不着急,黎翔稍微琢磨就明白了,花都县是想抢人才,唐知综心里跟明镜似的,找他们去做人肉盾牌呢。
花都县和宋局长的渊源他有所耳闻,自然不会上钩,要张大勇他们守着,自己和石磊去县里叫人,双方真打起来,他们不掺和,顶多做个见证人,以免被唐知综算计了。
唐知综多奸诈他是见识过的,到现在冯灿英都恨他恨得要死,以为是自己拿刀架在唐知综脖子上,逼着他和苏姗姗好的。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凡事牵扯到唐知综,不掺和是最好的。
黎翔不与唐知综多说,端着碗,坐下就吃饭,唐知综感觉他情绪不对,和张大勇嘀咕,“他和牛雯雯同志是不是吵架了?”
张大勇摇头,受黎翔警告,有的事不好告诉唐知综,黎翔每个月回市里汇报情况,哪晓得遇到苏姗姗舅妈了,据说苏姗姗结婚,她舅舅舅妈在国营饭店请了几桌客,开销不少,苏姗姗舅妈认定是黎翔害的,当街又骂起黎翔来。
好男不跟女斗,对方又是长辈,黎翔硬是忍着没发作。
后来问人打听,知道国营饭店的几桌饭菜是唐知综借市长的名义定的,黎翔受了无妄之灾,能不窝火吗?
“唐队长,你和黎队是朋友,别给他惹事啊。”黎翔外冷心热,就说为发电机零件的事问了多少人,唐知综还背地阴他,张大勇觉得唐知综做得太不对了。
唐知综无辜,“我啥时候给他惹事了啊,我在他跟前时时刻刻都和颜悦色的啊。”
张大勇摇头,不再说话了,遇到唐知综这样的人,除了认栽就是认命,别无他法,他能体会黎翔的力不从心,太他妈憋屈了,而且和唐知综讲道理还讲不赢,更憋屈。
石林端着鸡蛋汤进来,问起唐知综那边的事解决没,“幺叔,要我说,和他们讲那么多废话干啥,枪杆子里出政权,多喊些人,直接把他们扔出去,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
唐知综接过苏姗姗递来的筷子,斜睇着他,“这么能你咋不去啊。”对方是县长,闹出点事是要坐牢的,能用嘴巴解决为啥要用拳头,无知。
石林尖声,“我想啊,我背着背篓跑下山,抄起锄头要过来帮忙,地里的人拦着不让,说你吩咐的,咱们生产队的人通通不准去,我有啥办法啊。”说到这,石林不明白唐知综的意思,尽管发电厂的位置在其他公社,但在他看来,发电厂是丰田公社的,发电厂出了事,他们当然该出人啊,怎么最后去帮忙的都是盛丰公社的人。
石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问,于是石林就问了出来。
“去啥去啊,发电厂位置在盛丰公社,咱们生产队的人掺和不是拉帮结派歧视外人吗,花都县的县长狡猾,告咱们公社的人做土皇帝咋办?”说了一上午的话,唐知综口干舌燥的,舀了两瓢鸡蛋汤,慢慢喝起来,他是不会告诉石林实话,生产队的人毕竟算他的人,打架出了事怎么办,其他外县很多人看他不顺眼,真出事不得全怪他头上啊,划不着,这样的事还是盛丰公社的出面更合适。
这也是他不和徐县长撕破脸的原因,真要撕破脸,以徐县长的人脉,报复自己分分钟的事,追根究底,还是自己怂啊,他要有韩涛的身份,哪儿用得着嬉皮笑脸讽刺人,过去直接甩两个耳巴,不行,他得去市里抱抱樊文忠大腿,说去就去,吃过午饭,他给酒幺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带着苏姗姗就走了。
经过施工队,张大勇问他们去哪儿,唐知综车也不停的回道,“回市里住两天。”
张大勇:“”说得好像自己是市里人似的,张大勇歪头与黎翔说,“唐队长的想法真是独特。”
望着远去的烟尘,黎翔无奈的叹气,感慨世上怎会有唐知综那般不要脸的人,冯灿英约莫又要给自己记一笔了。
抱大腿就要有抱大腿的觉悟,抠门如唐知综,手里也是提了两包糖的,轻车熟路的打开门,难得全家人都在,樊文忠也在,唐知综脸上堆着笑,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舅舅,你也在家啊,我和珊珊结婚后没回来过,难得这两天有时间,想着回来看看你和舅妈。”说话间,晃了晃手里拎的糖,绷着脸的冯灿英怒意更甚,“你们来干啥,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
樊玉兰不知被谁灌了**汤,说什么不肯读大学,天天和冯灿英吵,趁着冯灿英不注意,直接从窗户跳出去跑了,好多天不着家,学校也不去,冯灿英找了好多天才找到人,樊玉兰竟说连高中也不读了,要知道,高中快毕业了,不把这学期读完毕业证都领不到,她看樊玉兰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硬把她拽回家,要樊文忠和她说说。
不曾想事情没解决,最讨厌的人又来了。
难怪冯灿英脸色不好。
唐知综置若罔闻,把糖搁到茶几上,笑眯眯道,“舅妈,什么事这么生气啊,我和珊珊刚结婚,你要看我不顺眼就早说,现在甩脸色是不是晚了啊。”说着,他兀自在沙发上坐下,冯灿英深吸口气,抬手就要打唐知综,唐知综反应迅速,跳到樊文忠旁边,“舅舅,我来找你是有事和你说的,你不知道,你外甥女婿我被人欺负惨了。”
樊文忠:“”
不提这茬还好,樊文忠至今还记得自己被迫请客的事,托唐知综的福,小区里的老人们都去了,张嘴闭嘴夸他为苏姗姗找了个好丈夫最后,两个80多岁的老头子喝醉了,要他送到医院,给的医药费,看到唐知综,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啥?”
“找舅舅给我撑腰啊,舅舅,你不知道,我们金铭县不是建发电厂吗,花都县的县长觊觎我们县的人才,竟然使计陷害他们,我过去劝和,徐县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半点不给我面子,他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你面子,你是市长,哪儿能受那窝囊气啊”唐知综嘴皮子翻得快,说完抓起茶几的杯子仰头就灌。
上好的毛峰茶,硬是被牛饮了。
樊文忠暴怒,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身为基层干部,凡事为人民服务,谁让你借我名义作威作福的?”
樊文忠很少这么生气,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怔住了,就冯灿英扬着唇偷笑,唐知综搁下杯子,“我没说你是我舅舅啊。”
樊文忠:“”喉咙里像卡了根刺,难受得想呕。
“舅舅,我看那徐县长不是啥好人,你得为我撑腰啊。”唐知综露出副诚惶诚恐的表情,看得冯灿英心里直泛恶心,“婷婷,你看看你找了个什么玩意,刚结婚就巴着你舅舅解决工作的事,你把舅舅当成什么了,你舅舅虽说是市长,许多事也身不由己,被人抓到把柄咱全家都完了,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们才心甘啊。”
苏姗姗牵着酒幺的手,嘴角抿得紧紧的,酒幺感觉她不高兴,冲冯灿英吼,“你凭什么说我妈妈啊。”
苏姗姗和唐知综摆酒席后,酒幺喜欢喊苏姗姗妈妈,偶尔唐知综说错了酒幺还会纠正他。
“是啊舅妈,你推到珊珊头上干啥,我就在舅舅面前抱怨两句而已,我看徐县长不是省油的灯,害怕他白的说成黑的,舅舅,我是你外甥女婿,你得帮我啊。”唐知综就差没伸手抱住樊文忠大腿了,樊文忠气得手背青筋直跳,他素来不给亲戚朋友开后门,就是冯灿英娘家人也是凭本事做到那个位置的,唐知综刚娶苏姗姗就敢把这种话搁台面上说,存心害自己呢。
樊文忠深吸口气,骂道,“你是基层干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没个数吗?你们县建发电厂关花都县啥事,徐县长手里大把的事情不干和你小小的公社干部过不去做什么,别以为你娶了珊珊我就会帮你,你要犯了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本来全家在说樊玉兰读书的问题,唐知综出现后,话题被唐知综带偏了,樊文忠不怎么训人,唐知综是真踩着他底线了,狠狠训了大半个小时,结果,唐知综就来了一句,“我不管,我要是出了事,珊珊就得守寡,你忍心珊珊守寡啊。”
樊文忠:“”他妈的前边讲的话全白讲了。
再吸口气,问唐知综到底发生了啥事,唐知综不敢隐瞒,就把自己如何挑人,如何栽培他们,事后又说服县里允诺给他们多少工资补贴的事说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再然后,把徐县长如何心肠歹毒,如何迫害人才,如何霸占人才没成功的事又说了。
半个小时又过去了。
樊文忠已经啥脾气都没了,只想起身走人,他不会听信的唐知综的话就做判断,徐县长是市委书记的人,真出点事还得慎重考虑才行。
唐知综自然看得出樊文忠向着谁,幽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徐县长要报复就报复吧,大不了不做这个生产队队长,左右珊珊有工作,最差就是带着孩子来城里要珊珊养我们,珊珊,你愿意吗?”
苏姗姗点头,自是愿意的。
樊文忠脸色铁青,堂堂男子汉,想什么不好竟想着吃软饭,苏姗姗每个月多少点钱,养得活他们吗,搬进市里住哪儿?还不是住这边,樊文忠脑袋快要爆炸似的,起身就走人,真是半刻不想多待,唐知综冲他背影喊,“舅舅,你得帮我啊。”
想他为了金铭县真是不容易,啥手段都用上了,眼看樊文忠走到门口,唐知综又说,“舅舅,你不帮我也行,把我爸妈的房子弄回来啊,要不我和珊珊搬回市里住哪儿啊?”
樊文忠差点绊倒,幸亏手扶住门框才没摔倒,他爸妈?他爸妈在哪儿,真以为结了婚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他觉得最后这两句话才是唐知综来的目的。
没错,唐知综之所以把话放到明面上说就是知道樊文忠不会帮自己,自己没了职务,只能靠苏姗姗养活,肯定是要搬到市里来的,苏姗姗爸妈的房子既然没了,他就搬到这边来,见状,他喊酒幺,“酒幺,过段时间咱就搬来挨着舅婆她们住,你看看喜欢哪间屋子,到时候你和哥哥们就住那间。”
他3个娃,要间屋子不过分吧。
酒幺欢呼,“我要和舅舅住,舅舅的房间大,玩具多。”
自始至终没说过半句话的樊刚:“”关他屁事啊。
樊文忠都走了,樊玉兰也不怕了,“我不读书了,要爸爸给我找个好单位,我们同学说了,邮局适合女孩子,我要去邮局。”
冯灿英拍脑袋,忘记解决樊玉兰读书的事了,她没有商量的余地道,“想也别想,小小年纪不读书干啥啊,你以为妈害你啊,你看看你爸单位,哪个大学生不是重要岗位啊,你去邮局,邮局能有政府好?”冯灿英懂的道理不多,但她知道,樊玉兰必须读大学,读的书越多越有出息,不会错的。
“妈不是害我的话为啥不让表姐读书,表姐成绩比我好,老师们说愿意写介绍信推荐她读大学,是你说读大学没用的,读再多的书毕业还是进单位,与其浪费那个时间不如多攒点工作经验,你自己说的话难道是骗人吗?”樊玉兰越说越生气,咚咚咚冲上楼,把门关得震天响。
冯灿英:“”她掏心掏肺是为了谁哦,苏姗姗不是亲生的,读大学意味着家里要多花钱,她当然舍不得啊,玉兰是自己亲生的,虎毒不食子,自己哪儿会害她?
看冯灿英气红了眼,好像快哭了,唐知综计上心来,“表妹不读大学就不读呗,又不是只有读大学才有出路,你看各个单位,没读大学的比比皆是。”
他嗓门很大,不知道楼上的樊玉兰听到没,冯灿英狠狠地瞪他,唐知综面不改色,“舅妈啊,表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你该多支持她才是。”
“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玉兰必须读大学,读也要读,不读也要读。”
唐知综耸肩,“她不去你还能绑着她不成?舅妈,孩子大了你是管不着的,何苦呢。”
明摆着火上浇油,冯灿英抓狂,骂苏姗姗,“看看你找的好丈夫,你以为他真喜欢你,他是想借你舅舅的关系往上爬呢。”
自己屁股没擦干净倒挑拨他们夫妻感情,唐知综冲楼上喊,“表妹,作为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你表姐和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你记住,只要不杀人放火犯罪,你表姐和我坚决站在你这边。”
话落,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楼梯口探出个脑袋,樊玉兰双眼红通通的,“表姐,真的吗?”
苏姗姗愣住,看看唐知综,又看看樊玉兰,点了点头。
然后就看樊玉兰拎着个箱子下来,气冲冲道,“表姐,我决定学你,无论爸妈怎么反对,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我想好了,爸妈不帮我我就去找同学,大不了进了个差点的单位从基层做起,我就不相信我樊玉兰做不好。”
众所周知,苏姗姗在施工队的工作是黎翔帮的忙,黎翔和苏姗姗是发小,小学同学。
樊玉兰的逻辑,满分,唐知综竖起大拇指,“表妹,姐夫支持你,我相信,以你的坚韧不拔,迟早会成为众多女性学习的标杆,去吧。”
冯灿英跳脚,“樊玉兰,你敢,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樊玉兰抹了把泪,“打吧打吧,打成残废我就是爬也爬出去。”
哇哦,这毅力和决心,不知道是继承了谁的,冯灿英吗?不像。樊文忠吗?也不像。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就是撒泼把财产拿回来的哈哈哈
☆、144 腾房间
冯灿英气得嘴唇发青, 双目充血, 樊玉兰走得飞快,赌气道, “妈,你等着吧, 不靠你和爸我也能养活自己,大不了苦点累点。”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冯灿英扑过去就扇樊玉兰巴掌,气得浑身哆嗦, “久了没打你想翻天是不是, 养活自己?你靠什么养活自己?真以为自己能耐是不是?”
搬到市里这么多年, 冯灿英从没动手打过樊玉兰, 遇事总护着她, 樊玉兰嫌家里饭菜不好吃, 冯灿英经常给她钱和粮票,由着她和同学去国营饭店,樊玉兰爱美, 班里同学有的裙子都要买, 冯灿英想方设法满足她的虚荣心, 她同学有的她都有, 没有的她也尽量给她买,整个学校,没有比她过得更好的。
她还不满足?说不读大学就不读,换作其他人,是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冯灿英气得眼眶通红,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听话的,要气死她啊。
清亮的巴掌声在屋里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樊玉兰,她眼泪簌簌往下掉,捂着半边通红的脸,嚎啕大哭起来,“打吧打吧,打死我算了,我不想活了。”
冯灿英咬着牙,跟着泪流不止。
母女两站在客厅里,窗外的风吹起两人的碎发,轻轻摇晃,樊刚看情势不对,抬脚跑到楼上避难去了,剩下唐知综和苏姗姗,唐知综劝冯灿英,“舅妈,表妹是大人了,在做什么心里清楚,你打她干啥啊,那得多疼啊。”
他不说还好,看他坐在旁边说风凉话,冯灿英怒火中烧,扑过去要把他也打了,唐知综跳起来,跑到几步远的位置,“舅妈,你打我干啥,我有啥说啥而已,表妹是有思想有主见的新时代女性,不会被父母迂腐顽固的思想观念所束缚,你打我也没用。”
不得不说,樊玉兰真从这扇门出去,她就是樊家最有种的人,唐知综打心眼里鼓励她独立自强,不依靠家里关系闯出一片天地来。
他站在茶几对面,警惕的看着冯灿英,不忘鼓励樊玉兰,“表妹啊,为了你我是把舅妈得罪狠了,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让我跟着被唾弃啊。”
樊玉兰嗯了声,两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就要出去,冯灿英凄厉的喊了声,“玉兰,你走,走了就别回来。”
“你求我我都不会来,我有手有脚找得到地方住。”说着,樊玉兰毫不犹豫拉开门,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唐知综追出去,脆声声地问,“表妹,真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我就不信离开家我活不下去。”樊玉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莫名的自信,唐知综配合道,“对,怎么说你也是高中文化程度,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对了表妹,你不回来的话能不能把房间给钱大他们住啊,钱大他们跟着表弟睡会影响表弟写作业啥的,干脆单独分个房间,他们要干啥干啥。”
樊玉兰爽快,“要住就住。”
冯灿英颤抖着手,眼泪哗哗往下掉,“唐知综,你敢。”她女儿的房间,谁都比想霸占。
唐知综眨了眨眼睛,无辜又委屈,“舅妈,表妹自己同意了的,你凭啥不答应啊,表妹,你房间有钥匙没,有的话能不能给我啊,我看舅妈”说到这,他动了动腮帮子,伸手捂住了脸,似有所感,樊玉兰半边脸更痛了,她搁下箱子,伸手摸兜里的钥匙,冲冯灿英吼,“凭啥不给钱大他们住,买房子的钱是卖表姐房子得来的,钱大他们凭啥不能住,你不要他们住我就非要他们住。”
樊玉兰把钥匙递给唐知综,“这房子有你和表姐的份儿,你们相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丢下这话,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个眼神都没甩给泪眼婆娑的冯灿英,唐知综握着钥匙,心花怒放地给冯灿英看,“舅妈,表妹自己同意了的,你不能怪我蛮不讲理霸占她的房间啊。”
冯灿英呜的声,崩溃大哭,瘫坐在地,双手捶地,“我咋生了这么个女儿啊,我不想活了啊。”
对她的痛哭流涕唐知综没什么感觉,叫苏姗姗上楼,去樊玉兰房间看看,该腾空的腾空,需要什么家具量好尺寸要石磊做,苏姗姗抬了抬脚,想上前安慰冯灿英两句,樊玉兰没吃过苦,外边的生活哪儿是她想的容易,没准过两天就回来了,冯灿英用不着太担心。
唐知综看出她的想法,大步挡在两人中间,拉着苏姗姗的手就往楼上拽,“珊珊啊,你真以为舅妈和表妹怄气呢,舅妈是心疼表妹,你看着吧,等会舅妈气消了就出门找表妹去了。”低垂的眸子淡淡落在冯灿英身上,有些想笑,担心冯灿英发狂,又生生忍住了。
算不算恶人自有恶人磨?冯灿英活该。
唐知综拿钥匙打开樊玉兰房间的门,犹记得他第一次樊家量尺寸,被苏姗姗住的简陋环境惊吓了跳,洋房阔气,客厅装修也美观大气,哪晓得苏姗姗的卧室与农村茅草房差不多,冯灿英口口声声说没有差别对待,那眼前装修华丽的房间又是怎么回事?
樊玉兰的房间是粉色的,从衣柜书桌到床单被褥,通通是粉色,亮艳艳的,对看多了原木色家具的酒幺来说,这简直就是个漂亮得不像睡觉的地方,酒幺揉了揉眼睛,双眼明亮动人,“爸爸,这是我和哥哥们的房间吗?”
好好看,好漂亮,他喜欢。
唐知综扫了眼屋里的家具,衣柜,床头柜,梳妆台,应有尽有,啥都不用买,就是房顶的灯,唐知综指给苏姗姗看,“换个灯就行了。”
苏姗姗按开关,灯马上亮了,苏姗姗提醒,“是好的。”
“换到我们房间。”这灯看款式很有风格,比普通电灯气派,唐知综喜欢。
苏姗姗不说话了,听着楼下的哭声还在继续,有点担心冯灿英,“要不要劝劝舅妈?”
“劝啥劝啊,她多大年纪的人了,啥风风雨雨没经历过,总不至于被亲女儿气两句就撞墙自杀吧,即使要劝也轮不到我们,她儿子不也在家吗?”唐知综随手拉开衣柜,被里边叠得如山高的衣服惊了跳,“全是表妹的衣服?”真会享受的啊,看件数光是春衫就有20多件吧,冯灿英敢说没拿苏姗姗的钱?
苏姗姗瞅了眼,把衣柜门关上,“玉兰每个月不喜欢穿重复的衣裳。”
“啧啧啧。”简直就是千金大小姐啊,花着苏姗姗的钱,整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用费尽心思就能读别人梦寐以求的大学,他扫过墙上贴的报纸,低头看苏姗姗的表情,“你难过不?”
明明苏姗姗该过这样的生活,到头来被樊玉兰抢了,任何人都会心里不平衡吧。
苏姗姗低头收拾地上的袜子,熟练的扔到门后粉色塑料筐里,除了袜子,地上还散落着樊玉兰乱扔的衣服,她回道,“以前会难过,现在不难过了。”物质再富裕,精神世界不够充实是没用的,就像樊玉兰,要什么有什么,却连不读大学的事都说得出来,可见思想并没随着物质优越而提高。
她有什么难过的呢?
冯灿英再不折手段费尽心思的打压她又如何,自己的女儿扶不起来什么都白搭。
苏姗姗把地上的衣服收拾干净,突然问唐知综,“你是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故意支持樊玉兰离家出走,和冯灿英决裂。
唐知综挑眉,过去推开窗户,窗外有株柳树,柳叶青翠,随风晃着,他笑了,“是啊,不那么说钱大他们住哪儿。”这房子都是他的,先把樊玉兰撵出去,接着是其他人。
苏姗姗皱眉,迟疑道,“玉兰不懂生活的艰辛,恐怕熬不了几天就自己回来了”樊玉兰回来,这屋子自然是樊玉兰的,否则冯灿英不会答应的。
唐知综不在乎,“她回来这屋子也不是她的,楼下不是有小黑屋吧,待会把表妹的东西搬到那间屋子去,我想表妹会懂尊老爱幼的。”
说做就做,唐知综清理书籍,苏姗姗收拾衣柜的衣服,樊玉兰的衣服真的多,春夏秋冬的衣服裙子加起来少说100多件,连酒幺都震惊了,扒着衣服问能不能拿去换钱,唐知综摇头,房间已经霸占了,衣服就给樊玉兰留着吧,总要让她有点心理慰藉。
夫妻俩动作麻溜,楼下的冯灿英差点没气死,哭得越发大声,骂唐知综他们不是人,怂恿樊玉兰离家其实是给他们腾位置,要不是唐知综忙,真想和冯灿英好好聊聊,明知他打什么主意还放樊玉兰出去不是有意帮他吗?
当时把苏姗姗的东西从楼下搬到楼上没费啥功夫,搬樊玉兰的东西跑了两趟都搬不完,多得令人发指,小黑屋堆得满满当当的,唐知综敞开小黑屋的门要冯灿英看,“舅妈,表妹东西太多了吧,这间屋子都快装不下了。”
就是要往冯灿英心窝扎刀子,凭啥苏姗姗能住这样的房间换樊玉兰就不行。
不行也得行。
☆、145 抢
冯灿英磨着牙, 手里有把刀的话当场就朝唐知综劈过去了, 唐知综恍若不知,不断找话题和冯灿英聊, “舅妈,表妹衣服鞋子穿不完, 她真不回来搁那不是浪费吗?你在市里有人脉,谁家闺女身材和表妹差不多的就直接送她们吧。”
冯灿英已经不哭了,躺在客厅地上, 望着天花板发愣, 唐知综抱着书看不清脚下的路, 好几次差点踩到她, “舅妈, 你说表妹读这么多书想做什么啊。”
客厅里只有唐知综在喋喋不休的念叨, 跑了六趟,总算把樊玉兰的东西全部搬完了,日落西山, 屋里的光线也渐渐昏暗起来, 搬东西时不觉得热, 停下时浑身冒汗, 苏姗姗打开灯,挽起袖子去厨房煮饭,唐知综坐在沙发休息,余光扫过地上兀自躺得舒服的人,唐知综忧心忡忡的瞅了眼窗外, “都快晚上了啊,也不知表妹到那儿了,有没有找到同学家留宿,如果没有,她女孩子孤零零的在外出了事怎么办啊,哎”
地上的人动了动,唐知综挪开视线,又重重的叹息,“表妹性格要强,恐怕没人收留睡大街也不肯回来,怎么办好啊”
冯灿英躺不下去了,翻身坐起,缓了缓神,紧接着站起身,抓起电话噼里啪啦的按数字,唐知综听到她哽咽的问樊玉兰有没有去她家,挂了电话后,她脸色又黑沉起来,焦急地喊,“小刚,小刚,跟我出去找你姐,她没去她同学家。”
樊刚好像在房间里睡觉,声音懒洋洋的,“天都快黑了找啥找啊,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哦。”
冯灿英跺脚,抓起电话又打了个电话出去,打给樊文忠的,因为冯灿英语气不像方才客气,“玉兰离家出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怎么办啊,出了事怎么办啊。”
唐知综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看冯灿英扭头看他一眼,唐知综恍然,“没关系的舅妈,你尽管去找,我帮珊珊煮晚饭去。”
冯灿英挂了电话,语气硬邦邦的,“跟我去找人。”
唐知综瞅了眼窗外,不想去,转而想到自己有话和冯灿英说,出去也好,他叮嘱酒幺好好待在家,自己和冯灿英出了门,冯灿英穿了件格子衬衣,居委会大妈的窝窝头发型,格外显老,她走在前边,心急如焚的四处张望,仿佛樊玉兰在和她捉迷藏似的,唐知综跟上去,“舅妈。”
冯灿英哭过,双眼臃肿着,斜了眼唐知综,没吭声。
“舅妈,知道表妹为啥不听话不?”
天际有月亮升起,颜色不甚明亮,旁边闪烁着两颗星星,街上没什么人,冯灿英放慢了步伐,虽没张嘴,却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唐知综,在等他往下说。
樊玉兰偶尔会使性子,可是从不会忤逆她,平时很听话,她和樊文忠吵架,经常是玉兰安慰她哄她开心,冯灿英无论如何不敢相信有天女儿会变成这样子,不长进,还离家出走,说出去别人以为她没把女儿教好。
她不说话,唐知综就专心往前走,晚风徐徐,吹得冯灿英心生烦躁,“为什么?”
唐知综抬眸,眼里闪烁着戏谑的光,“吃饱了撑的啊。”有好日子不过,偏要作,不是吃饱了撑的是啥?
冯灿英:“”
看冯灿英板着脸不高兴,唐知综给她解释,“家里生活条件太好,表妹想当而然的认为外边世界也如此,就像珊珊,没进施工队前她就做好吃苦的准备了,为啥呢,没感受过轻松自在的日子,便想当而然的认为所有生活都艰辛,其实不然,同个屋檐下生活也有天差地别的。”
前边两句冯灿英听得懂,后边两句她不太明白,但她知道唐知综说的不是好话,“你什么意思,拐着弯骂我虐待婷婷?”
“我哪儿敢啊,不是和你讨论表妹的事情吗,表妹是个好女孩,心里有目标,懂得向优秀的人学习,你告诫珊珊说读大学没用,表妹听进去了,珊珊托同学进施工队,表妹看在眼里,也把希望放在同学身上,追根究底,珊珊就是表妹的榜样啊。”
冯灿英:“”
照唐知综的意思,玉兰变成这样是自己害的?自己说话误导了玉兰?那她真成千古罪人了啊,玉兰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能把苏姗姗看作榜样啊,她的榜样应该是学校里成绩好励志读大学登上更高台阶的同学,那些人比苏姗姗优秀多了,玉兰真的是猪油蒙了心啊。
路灯亮了,街道里侧的小区有说话声隐隐约约传来,唐知综又说,“表妹和表弟年纪小,不懂分辨大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你如何教珊珊的,他们就认为那是对的,便照着那样做,结果你在他们面前又换了套说法,前后不搭,表里不一,你在他们心里就是个谎话精,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哪怕你软硬兼施,都没用,他们硬气得很。”
算不算报应,冯灿英不是说待苏姗姗和自己女儿没区别吗,良心不会痛啊。
“你说怎么办?”冯灿英没有多想,话脱口而出,待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唐知综,苏姗姗丈夫,脸上好不精彩。
问谁也不该问他啊。
唐知综勾唇,“舅妈既然问了,我就想想吧,要我说啊,表妹就是没吃过苦,不懂生活的艰辛,这两天等她在外碰碰壁也好,懂得艰辛后回来就知道你没在害她了,不过要我说啊,表妹不读大学你也别勉强,读书好是好,也得看有没有天赋,就说舅妈你,如果现在有机会,喊你去读大学你去不去?”
冯灿英抿唇,虽是没回答,心里却是明白的,坚决不去,读书比干活还辛苦。
“看看,你都不想去何苦要逼表妹呢,要我说啊,趁着舅舅在市里说得上话,给表妹找个好单位是正经,读再多的书最后还是得嫁人,与其浪费四年时间,不如找个好点的人家嫁了,有舅舅在,表妹想找个条件好的轻而易举,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唐知综循循善诱。
冯灿英沉默不言,路灯的光照在她头顶,依稀有几根白发,唐知综笑笑,不逼她,道理他都说了,让冯灿英自己想。
和樊玉兰关系好的同学不多,很快就在其中一个女同学家里找到了人,樊玉兰没出来见人,冯灿英心里大石落地,就按照唐知综的叮嘱与那家说清楚原因,让她们别收留苏姗姗,苏姗姗养尊处优不懂珍惜,是该吃点苦头才是,她和对方聊了几句,又去其他几个同学家提前打好招呼,务必要樊玉兰过不下去自个回家。
难得有热闹看,唐知综自然不急着回去,趁着樊家乌烟瘴气时候,正是夺家产的好时机。
晚上樊文忠回来时,唐知综正洗了澡出来,冯灿英坐在客厅里等樊玉兰,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高兴了瞬,见是樊文忠眼神又暗淡下来,樊文忠眼神逡巡圈,沉声道,“玉兰呢,我看她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以为是小孩子,什么事必须由着她性子来。”
今年市里着重发展交通,建火车轨道,挖隧道是重点,县委书记的意思是以花都县为纽带,开通花都县与周围县和市的火车轨道,市委书记的意思是想扶持花都县,将花都县作为全市铁路运输的枢纽,市里天天开会讨论这个,他忙得不可开交,以致于没时间过问家里的事,没想到樊玉兰被养成这种性格。
冯灿英给唐知综挤眼色,示意唐知综说话,唐知综边擦头发边说,“去同学家了,过两天就回来,舅舅别担心,对了舅舅,徐县长的事你问过没,你得给我撑腰啊。”
听到唐知综叫屈的声音樊文忠就头疼,韩涛来市里汇报了此事,市委书记压着没处理呢。
徐县长有问题,唐知综问题也大得很,樊文忠含糊其辞的嗯了声,不想聊这个话题,扭头和冯灿英说,“明早去把玉兰叫回来,我倒要看看她想干啥。”
“玉兰出去找同学聊聊心而已,过两天就回来了,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冯灿英给他接公文包,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修火车轨道的事还没解决?天天出去喝酒,身体受得了吗?”冯灿英不懂工作的事,对樊文忠经常带着满身酒味回来颇有微词,喝酒伤身,樊文忠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哪天出了事她们全家就惨了。
脑子里想起唐知综和自己说的,冯灿英决定不让樊玉兰读大学,趁着樊文忠在岗位上,找个轻松点的工作,之后找个好男人嫁了。
“少喝点酒,你在市里也说得上话,修火车轨道的事怎么就落实不了?”
冯灿英记得年后就提方案了,到现在都没个结果,做事效率怎么这么低,种子撒进地里都长苗子了,市政府还没个结果。
唐知综竖着耳朵,听到火车轨道几个字眼睛都亮了,丢下毛巾跑过去,“舅舅,市里要修火车轨道啊。”交通便利对任何城市的发展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要他说,金铭县地势陡峭,比其坑坑洼洼的公路,火车轨道更便利,“舅舅,修哪儿到哪儿的火车轨道啊?”
樊文忠:“”
瞪了眼冯灿英,冯灿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猛拍自己嘴巴,“你听错了,谁说火车轨道了,你年纪不大耳朵怎么这么背啊。”
唐知综对自己的耳朵特别有自信,看樊文忠不肯多说,他脑子动了动,又问,“舅舅,徐县长的事情你怎么说,那人嫉妒心太强又心术不正,至少给记过吧。”体制内记过算很严厉的处罚了,至少往后徐县长想往上升是没机会了。
徐县长退出竞争行列,韩涛的胜算就大点,韩涛如果升到市里,没准唐大壮能升到县里,一条龙都是他的熟人,还蛮期待的。
樊文忠训他,“你说记过就记过?不过是个小小的误会而已,你们发电厂的人把人打得鼻青脸肿,没找你们麻烦就是好的,还想怎样?”
“啥?”唐知综惊呆了,这么大的事落在樊文忠耳朵里只是个小误会?他妈的,他和徐县长说是误会,人家不接受这个说法,到市长面前就说是个小误会?自己欠他个‘小’字?
小你妈的小。
算了算了,靠樊文忠是没啥戏了,还是踏踏实实把家产夺回来吧,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足够多的钱,谁怕他徐县长啊。
于是他留在市里继续住着,期间他回了趟村里,方腾冲拿到零件,黎翔也负责修好了,就等着他回去安装工作。
这天,县里的领导们都来了,聚在发电厂,双目炯炯的望着安装妥当的设备,十几个人,站在厂房中央,听着设备轰隆隆的响声,仿佛那是天籁,方腾冲激动地掐住郑江海胳膊,“听到没,真成了,还真的成了。”
直到现在,那种秋收的喜悦才在心头蔓延开,发电厂,他们县里有自己的发电厂了。
发电厂外装了好几个连接其他生产队的变压器,都是盛丰公社生产队的,唐知综喊他们回家开自己的电灯,盛丰公社生产队的电线是县里自己花钱牵的,目的是作为试点,看看发电厂发电能不能成,而且也没给整个公社牵电线,就给附近的两个生产队牵了电线,唐知综喊卢老头回生产队吩咐家家户户拉线开灯,试试效果,卢老头心潮澎湃的拔腿就跑,等不及跑回生产队,出了发电厂的厂房就扯足了嗓门喊,“发电了,发电了,大家伙回家开灯哦,看看能亮不啊”
歇斯底里的声音,快把嗓子喊破了。
没多久,远处传来嘹亮的呐喊,“亮了,亮了,队长,家里的灯亮了哦。”
卢老头来不及喘气,掉头又往回跑,嗓子已经哑了,“唐队长,亮了,他们说灯亮了。”想不到有朝一日竟能用上电,卢老头咧着嘴,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笑着笑着又哭起来,韩涛不理解,“卢队长,哭啥啊?”
“我家孙子晚上能读书了啊,家里煤油不够用,平时舍不得点煤油灯,孩子们天黑就得上床,听唐队长说,有了电灯想学到几点就学到几点,他们早迫不及待了,终于,等到这天了啊。”卢老头孙子孙女都在未来小学读书,哪怕公社的人骂他胳膊肘往外拐,不支持自己公社的小学他也认了,未来小学的老师认真负责,孩子们喜欢学习,这点比什么都强。
韩涛也心生感慨,是啊,有了电生活是会方便很多,孩子们晚上能学习,大人们晚上能上班,劳作的时间拉长,收获也会更多。
“让孩子们好好读书,将来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韩涛鼓励。
卢老头擦了擦湿润的眼眶,语气严肃起来,“以前没有电灯他们成绩不好能找着借口,现在再不用功学习,看我不收拾他们。”说话间,他望向设备前站定的唐知综,他好像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很是认真的弯腰检查设备,指挥身边的小伙子拿笔记下。
在场的人都很激动,方腾冲眼角泛起了泪花,想他在金铭县各局做了多年,死活升不上去,从邮局,教育局,交通局,哪个部门他没待过,去年是最有机会升的,被霍东山坑了把,连县长都没捞到,今年他表现卓越,起码得升了吧,想到此,他手里又使了两分劲,郑江海被他掐得发疼,很是想甩开他,念及前两次方腾冲痛快的拨款,忍了忍,没有发作。
作为建发电厂的提倡者以及设计者,唐知综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挨个设备查看,要求记录数据,设备正常运作,供多少个生产队的电,留个数据,极限在哪儿也记录好,将来扩建时,这份数据就是参考资料。
20几个小伙子,兴奋地围在他周围,两个人拿着笔和本子照他说的记下,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神奇又神气的事,不接触这个行业,他们可能是厂里的学徒工,几年都转不正的那种,可能是生产队的劳动力,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刨食,等老天赏口饭吃,而现在,他们靠自己所学的知识能为很多人带来便利的生活。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重要的是集体荣誉感和责任心,发电厂是金铭县的,往后不用巴着等市里批文件,全县人民也能用上电,金铭县贫穷又怎样,落后又怎样,但我们有自己的发电厂,谁敢看不起他们?
少年们个个与有荣焉,露出骄傲自豪的神色来。
因为这不仅仅意味着金铭县强大了,也意味着县里即将兑现给他们的承诺,当初挑选他们跟着施工队学,伙食费是他们自己出的,所有开销由他们自己承担,若发电厂没建起来,意味着他们这段时间的辛苦就白费了,不仅如此,在厂里学徒工的工作也丢了。
唐知综说得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闷着头往前冲,舍掉的东西总会得回来。
待唐知综报完所有的数据,才走向面含喜悦的人群。
“唐知综同志,你是我们金铭县的模范先驱啊”方腾冲见唐知综走来走去的,很是激动的说道,“年底县级先进生产队队长的人选必须是你,没有你,县里仍是别人嘴里的贫困县,如今谁敢说咱们县贫困啊。”
唐知综不适应方腾冲的谄媚,相较而言,骂人的方腾冲更招人喜欢,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允诺的还是好处,唐知综摸过机器设备的手有点脏,顺势在方腾冲衣服擦了擦,笑道,“你记得就好,不是我说,为金铭县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大家参观了会发电厂就准备去唐知综家休息,难得方腾冲阔绰,主动提出请客,从兜里抓了把钱给唐知综,让唐知综操办午饭,邀请所有人都去,算是庆祝发电厂开门,钱财方面,唐知综素来来者不拒,顺势揣进衣兜,“方局啊,咱们县就是缺你这样大方的人才啊。”
回去路上,趁方腾冲和其他人说话,唐知综扯了扯韩涛衣服,示意他到后边说话,徐县长的事情没了下文,看来上边有人故意包庇,唐知综问韩涛,“其他县会不会打发电厂的主意?”他是要去市里过好日子的人,往后重心肯定在市里,其他县真想建发电厂,也不是不能商量。
自始至终还是那句话,有钱,万事好商量。
“不会了,发电厂建起来,他们再乱来就是存心挑事,市里不会不管。”
唐知综略有遗憾,心想那些县也没毅力了,失败一次就索性放弃,没啥前途,唐知综瞅了眼前边聊得欢的众人,小声说,“市里准备修火车轨道你知道不?”
之后他拐弯抹角问冯灿英打听过,还在讨论阶段,具体修哪儿到哪儿的火车她也不知。
韩涛意味深长的看唐知综一眼,“你知道?”
唐知综又得意起来,“我有啥不知道的,你忘记我舅舅是谁了?不过我看他的意思,肯定和咱金铭县没关系,不是我说,金铭县也太惨了吧,有啥优惠政策落不到金铭县头上不说,好不容易建个发电厂对方还来抢,老虎不发威别人当咱是病猫呢,我是不知道市里准备修哪儿到哪儿的铁路,不过我要是你们,主动去市里抢。”
等是等不来发展机会的,得用强硬手段直接上。
韩涛眉心跳了跳,“你以为是啥呢,抢啥抢啊。”市里规划是有统筹部署的,抢也抢不来,突然,韩涛想到什么,问唐知综,“你是不是有办法?”
唐知综摊手,“我有啥办法,不是和你说了抢吗?”任何时候,死缠烂打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他是不会去的,他要去接钱大他们,接他们去市里住几天,看天数,樊玉兰应该熬不住了,这两天应该就会回家,得把房间占着再说。
对此,钱大很有怨念,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唐知综自作主张的给他请了假,弄得他心头很不爽,他只想回学校读书,他本就不是个爱笑的人,心里不痛快,脸上就更阴沉,整天绷着脸,在樊文忠面前也这个样,弄得樊文忠以为冯灿英给他们甩脸色,私底下说了冯灿英两次。
☆、146 铁路
冯灿英心头憋得慌, 唐知综他们就是蛀虫,整天在外晃悠, 回家就嚷嚷着肚子饿, 偶尔她半夜醒来, 楼下厨房乒乒乓乓的, 以为家里进了贼, 胆战心惊的不敢出门,结果全家子人有说有笑的,问面条味道好不好,不好炖点股骨汤之类的,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找樊文忠诉苦,要樊文忠把人撵走, 樊文忠反过来怨她不够大度,既不喜欢唐家人就不该答应两人结婚,如今结了婚, 看在苏姗姗的面子上就别做得太过分。
樊文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遇到唐知综那样的人,不把户口本给他还能咋样啊。
有群讨厌鬼天天在跟前晃,晃得冯灿英头晕眼花胸闷,如果不是等樊玉兰回来, 她早收拾衣服回娘家住去了。
樊文忠没意见要他伺候那大家子人去, 她是不伺候了,唐知综他们搬到市里,除了日常开销, 得不得就问她拿钱,不是买衣服就是买书,花钱如流水,冯灿英感觉自己快忍不住了,有时候恨不得偷偷往饭里放老鼠药,毒死他们得了。
这天,在唐知综又厚着脸皮问她要了50块钱,她忍无可忍了,抓狂的尖叫两声,直接回了房间,关上门,倒床呼呼大睡,不想搭理唐知综半句,全家子都是吝啬鬼,只知道进不知道出的,认真算算,唐知综问她要了好几千块,有那笔钱买啥房子买不到啊,何苦要和他住同个屋檐受他窝囊气。
唐知综还摊着手,望着如疾风刮过的楼梯口,小声嘟哝了两句,随即咚咚咚的追上楼,嗓音清脆又有磁性,“舅妈,不用拿太多,给再多我们花了也是花了,给钱大买几个写字的本子而已,剩下的钱看能不能买到水果,家里的水果都吃完了。”
冯灿英捂着耳朵,不想听到唐知综厚颜无耻的声音,扯过被子就蒙住脑袋,恨不得来个人把唐知综给收了。
唐知综在门外等了会,惊觉屋里没动静,抬手叩了叩门,声音谄媚,“舅妈,舅妈?”
喊了好多声都没回应,唐知综力气大起来,先是叩,再是敲,到后边直接用脚踹,神色也着急起来,“舅妈,舅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晕倒过去了,舅妈,听得到我说话不,不说话的话我就撬锁了啊”
冯灿英正心烦意乱着,听到撬锁,越发狂躁,“喊魂啊喊,家里没钱,要买东西自己想办法去。”唐知综手里有钱,攒着舍不得花而已,冯灿英就没见过像唐知综这么不要脸又抠门的人。
“舅妈,舅舅说了,没钱问你要,你不给的话舅舅回来我就问舅舅要了哦。”唐知综好以整暇的靠着门,作势又抬脚踹了两下,心想这门真够结实的,脚都踹疼了也没把门踹开,有机会让石磊研究研究,以后做门卖也不错啊。
又等了会儿,屋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动静,唐知综琢磨着要不要使劲再踹两脚,试试门到底有多结实,脚刚刚抬起,嗖的声,门从里拉开了,冯灿英面色铁青的站在里边,“我给你的钱呢?前天四十,昨天七十,你以为家里真有很多钱呢,你们来后,家里的开销比我们半年还多,你舅舅多少点工资,就你们霍霍吗?”
说着,冯灿英要找苏姗姗理掰,以前看不出来,自进施工队后,苏姗姗脸皮也越来越厚了,每天像个官太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外人被她表皮迷惑,说她如何勤快如何辛苦,其实呢,苏姗姗在家就是个懒人,不做饭不洗碗,就知道问她要钱。
住了这么多天,唐知综也算了解冯灿英眼里的意思,他脸不红心不跳道,“珊珊他们出去了,我喊她们去外边等我,舅妈,做人不能这样啊,我和珊珊不上班没有收入,又得养3个孩子,你拿着珊珊爷爷的钱,不给我们花给谁花啊。”
在市里这几天,唐知综陪苏姗姗回了趟以前的大院,那儿住着的都是苏家人的老邻居,几十年了,苏家家底怎样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苏家不是简单人家,苏老爷子参军前是商人,支援红军革命,据说掏空了大半家底,之后苏老爷子参军后,上战场打仗,医药物品许多都是苏老爷子花钱买的,新中国成立,有的资本主义分子遭了殃,苏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苏家人心存感激,踏踏实实留在国内搞研究,苏老爷子去世,手里的财产小部分交给了冯灿英,剩下的让苏姗姗自己握着,哪晓得冯灿英奸诈,趁苏姗姗年幼不懂事,把财产全骗到她手里攥着,又撺掇苏姗姗卖了房子,别看樊文忠现在过得不错,都是苏家的钱。
听了老邻居的话后,唐知综肺都气炸了,金山银山都该是他和苏姗姗共有的,到头来被外人捏着,问冯灿英要点钱花她还甩脸色,哪儿来的脸啊。
冯灿英做得出来,他也做得出来,他就是天天都要问冯灿英要钱,不给钱就扯着嗓门喊得全小区的人都听到,看看谁不怕丢脸,一句没钱就想把他打发了?
唐知综心下冷笑,靠着门框不肯走,“舅妈,50块钱又不多,我和珊珊如果有钱我们哪儿会问你要啊,你以为我们不要脸的啊,钱大他们正是读书的年纪,得去书店多买些书囤着啊,我看表妹房间不也囤了很多书吗?”
他不说房间还好,想到樊玉兰的屋子被钱大他们住了,3个孩子整天在床上挑来挑去的,冯灿英脑袋就抽筋似的疼,她又骂又闹,不管用,全家人像个没事人似的,住得心安理得,昨天还特意买把锁把房间门的钥匙换了,睡觉时她向樊文忠抱怨,樊文忠仍然是不冷不热的那句,“谁让你把户口本给他的,不扯证会有现在这些事?婚都结了说再多有啥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难道真把他们撵出去啊?”
撵出去是不行的,虽说苏家人不在了,苏老爷子的战友们有的还活着呢,那些人出来说两句话,樊文忠就完了。
想到此,冯灿英是恨不得那些人都去死,他们都死了,她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了,哪儿像现在,做事束手束脚的,再不情愿都得维持表面和谐。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数了50块钱出来,没个好脸的丢给唐知综,唐知综悉数接住,脸上没有半点不高兴,而是笑得特别欢,“我就知道舅妈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再没钱,只要关系到孩子的未来就不会吝啬,舅妈,我们走了啊,晚上回来吃晚饭,酒幺说好久没吃鱼呢,舅妈买两条鲫鱼熬汤啊。”
冯灿英咬着牙龈,双手紧紧握成拳,像只愤怒的狮子,眼珠快瞪出眼眶了,唐知综慢腾腾的把钱铺开,高高兴兴的下了楼。
庭院里的玫瑰花开了,花瓣娇艳欲滴,香气扑鼻,酒幺蹲在花前,重重地吸了两口,看唐知综出来,乐出了双下巴,“爸爸,要到钱了吗?中午能去国营饭店吃饭吗?”
唐知综捏着钱,拍了拍手背,爽快道,“能。”
钱大站在路中央,小脸崩得紧紧的,扫兴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老师讲课肯定讲很远了。”
“急啥,你珊珊姨不是给你讲了课本上的内容吗,好好写作业,回去绝对跟得上,走吧,爸爸给你们多买些书囤着。”手里有钱,唐知综走哪儿都有底气,钱大他们年纪小,太过专业的书不适合他们,唐知综去书店给他们挑了些励志又感动的书籍,孩子小,灌输他们正确的思想比任何都重要,尤其是钱大,性格太过正直,走进社会很容易吃亏的,酒幺随他,吃啥都不会吃亏,至于权二,文文静静的没什么存在感,顶多不拔尖,不至于得罪人。
市里的书店卖各式各样的书籍,唐知综要钱大他们自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有的话通通给买,都是些旧书,不贵,冯灿英给的钱花不完。
酒幺翻到两本有图的书,字迹有点模糊,不过他觉得有趣,唐知综瞥了眼,是讲各朝代历史的书籍,看看也好,权二选的是诗集,语录,红遍大江南北的领导人语录,说起来,他家藏书不少,这样的书还真是没有,既然要买,唐知综又给他买了几本鲁迅的书,轮到钱大,他墨迹得多,围着书架来来回回的看,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找金子了,苏姗姗过去问他有没有遇到喜欢的,钱大盯着书架最高的两本书,苏姗姗明白他的意思,垫脚抽出书,是关于房屋建筑的书籍,由梁思成所著的,苏姗姗震惊,“钱大喜欢这个?”
钱大点头,抱在手里,慢慢翻开,清澈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苏姗姗又看了看书架,依据钱大喜好,又挑了好几本关于建筑的书籍,唐知综难得没奚落两句,问钱大,“钱大,你喜欢搞建筑?”
那真是有缘啊,老大继承他的专业,幺儿继承他的性格,唐知综乐不可支,拍了拍权二肩膀,“权二啊,你喜欢什么要和爸爸说啊。”
想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一时半会竟想不到让权二继承啥,不过不着急,他优点太多,需要人慢慢发掘。
总共买了10多本书,唐知综又和书店老板讨价还价,最终便宜了七毛钱,随后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下午接着逛,不逛没办法啊,回到家和冯灿英大眼瞪小眼的难受,还是在外逛街舒服点,这年代的公园没有什么景色,除了几株树木就是花坛,花坛里也不种花,而是塑着伟人的雕像,亦或者石碑,公园里有零零星星相亲的男女,男的推着自行车走,女的穿着长裙害羞的并肩而行,聊天的内容离不开厂里的工作,乏味又无趣,唐知综突然好奇苏姗姗有没有这样和人相过亲。
“珊珊,舅妈有没有给你介绍对象啊?”
苏姗姗摇头,冯灿英整天忙着打牌,根本没时间管其他事。
唐知综心里欢喜,幸亏没相过亲,就苏姗姗的条件,没有哪个男的不喜欢,哪怕黎翔对苏姗姗没有那种想法,心里也是当妹妹喜欢的,苏姗姗皮肤白,五官好看,走到哪儿都是最受男生喜欢的类型,唐知综不得不说,认识冯灿英这么久,冯灿英总算做了件人做的事,没有给苏姗姗介绍对象,否则恐怕没他啥事了。
迎面走来的男女脸颊泛红,四目对视后急忙挪开,羞涩的反应令唐知综想笑,他要是男的,直接拉过女方的手,管她乐不乐意,牵着手在公园里逛,绝对不后悔。
约莫他的视线太过灼热,两人俱看了过来,唐知综悻悻,正要偏头移开目光,看男的满脸惊讶不已的样子,“苏姗姗同学”
苏姗姗茫然地抬起头,眼里尽是疑惑,盯着对方看了许久,迟疑的喊道,“秦贵山同学?”
“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听说你进电力局施工队了。”同学久别重逢,喜悦是自然的,秦贵山显得很高兴,旁若无人的苏姗姗叙起旧来,“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你了,起初以为你会读大学的,谁知道在大学里碰到高中校友,说你回家了,我们还以为你出啥事了呢。”
苏姗姗从小读书成绩就好,老师们都很喜欢她,高中毕业前,老师校长都找苏姗姗了解情况,问她想去哪个学校,他们能帮忙写介绍信之类的,苏姗姗舅舅是市长,班里同学认定她会去个至少是省城的学校,哪晓得她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回家没了消息。
因着这件事,很多人揣测她是不是回家结婚生孩子去了,否则实在没理由啊。
毕业参加工作后,偶然碰到黎翔,又聊起苏姗姗,黎翔说苏姗姗没结婚,过段时间会进施工队,秦贵山很是纳闷,以苏姗姗的条件,怎么会进施工队那样艰苦的队伍。
对老同学的热络,苏姗姗显得很不自在,却也礼貌地解释,“没出事,身体不好,在家养了几年而已,你回市里工作了?”
“是啊,我在交通部门,碰到过黎翔同学好多次,每次他都匆匆忙忙的,也没时间好好聊聊,你现在还在施工队吗?”
苏姗姗不知道怎么回答,在肯定是在的,就是不怎么跟着施工队干活而已。
看她面露难色,秦贵山以为她不在施工队了,想说点什么,就看旁边递过来只白皙的手,手的主人是长得很好看的男同志,秦贵山纳闷,但听男同志介绍道,“我是珊珊同志的丈夫,唐知综,珊珊和我说起过你们高中时候的事,她蛮怀念那个时候的”
学生时代的美好没有人不怀念的,秦贵山盯着唐知综看了两秒,伸在半空的手快速捂住了嘴,“你是金铭县的人民干部?”
唐知综反手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能不认识吗,年前嘉奖全市有杰出贡献的人他也在场,当时看台上站着个年轻,和身边同事嘀咕了两句,听完唐知综的获奖感言,颇有感触,倒不是认为唐知综在吹牛,而是感慨唐知综当着全市最优秀的人能面不改色的树立目标,冲着这份勇气,他就记住了唐知综这号人。
更别说前几天金铭县发电厂的事情传出,全市都震惊了。
本来修铁轨的事情就没讨论出个结果,得知金铭县发电厂操作正常,副市长立刻提议把铁轨的终点站建到金铭县去,金铭县能靠自己能力建起发电厂,潜力无限,市里不能光顾着发展好的两三个县,应该各县齐头并进,给其他县发展的机会。
副市长在市里说不上话,然而财政局局长与他关系不错,立刻表态赞成副市长的提议。
为啥呢?
金铭县全县没有铁轨经过,用不着出现改道重新规划的情况,花都县已经有了通往省城的铁路,这次修的是直通外省省城的铁路,花都县周围的人完全可以先去省城再去外省,而金铭县就不同了,金铭县是丘陵地带,地势起起伏伏,离市里和省城都远,出行非常不方便,而且金铭县周围的县都没有便利的交通。
铁路建在金铭县是个合适的选择。
在秦贵山看来,金铭县能成为市领导讨论的重点,离不开那所发电厂,而提倡建发电厂的人,就是唐知综。
秦贵山露出钦佩的目光来,激动地握住唐知综双手,“认识认识,你年前来市里领奖,我就在台下坐着,人多你没看见我而已,你”说到这,他想起唐知综自我介绍的那句,他是苏姗姗同学的丈夫?似有恍然,又似乎更加迷茫了,尤其还有3个萝卜头跳出来喊自己叔叔,秦贵山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苏姗姗都是3个孩子的妈了?
他低头看向3个孩子,个个模样清秀,皮肤白皙,隐隐有苏姗姗的影子,夫妻俩长得好看,孩子又会丑到哪儿去,秦贵山笑眯眯应了声,“真乖,你们没读书吗?”
看老大的年纪,到上学的年纪了吧,今天不是周末,这个时间怎么在公园晃悠。
钱大嘴唇抿得紧紧的,秦贵山以为看到陌生人他在紧张,并没多想,而是和苏姗姗说,“想不到你都结婚了。”
“是啊。”唐知综替苏姗姗回答,“秦贵山同志,你也抓紧时间吧,结婚别忘记请我和珊珊啊,我们以后经常在市里待着,交个朋友也好啊。”
秦贵山不好意思的瞅了眼旁边相亲对象,羞红了脸,他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爽快的回答道,“要是结婚的话肯定邀请你们。”想不到苏姗姗孩子都这么大了,看来他得加油了,否则等苏姗姗孩子读初中,他孩子连话都不会说呢。
唐知综不知道他心里想啥,知道秦贵山是交通局的,唐知综就想问他打听修铁路的事情,因为韩涛和他说了,能想办法把铁路弄到金铭县,少不了他的好处。
韩涛为人唐知综是信得过的,就说拖拉机,如今算是他的私人物品了,哪怕是韩涛厚着脸皮问市里要来方便县政府办事的,目前都是他在开,整个县没人敢问他要,而韩涛托他想办法争取修铁路修到金铭县,他没立即答应,为啥呢,因为他没想到要啥好处。
房子已经有了,钱也不缺,代步工具也有,到底还有啥是自己迫不及待想要的呢?
想了想,就是苏家财产了,而韩涛是帮不上忙的,故而提这个没用,不过没关系,他可以试着先了解清楚情况,要不要和韩涛合作,得看韩涛有什么给他,实在不行甩个官位给他也好啊,怎么说他也是公社干部,升到县里也算一种进步了。
想到这层,唐知综看秦贵山的眼神就特别友好起来,自来熟的回握秦贵山的手,“秦贵山,你努力啊,我看这位女同志气质优雅,谈吐不凡,眼光自然比普通人强百倍,没理由不嫁给你的。”
几句话下来,把秦贵山和他相亲对象都夸了,两人对视一眼,又是脸红的错开目光,唐知综握着秦贵山的手顺势转身,“难得遇上,我们聊聊啊,晚上去国营饭店,我和珊珊做东。”唐知综走在自行车右边,两人走在前边,而后边,苏姗姗和对方自我介绍后,也聊了起来。
钱大他们本来跟着唐知综的,看唐知综有话和秦贵山聊,识趣的跑到最最后边去了,公园旁边有条河,唐知综领着秦贵山沿着河岸走,问起秦贵山修铁路的事情来。
秦贵山又惊了瞬,反问唐知综,“市里没有发通知,你们县里已经收到消息了?”
关于这件事,市里领导三令五申的说要保密,目的就是防止各个县争吵起来,修的是直达外省省城的铁路,终点选在花都县,二科科长去花都县实地考察过,没问题,图纸也画得差不多了,奈何财政局以预算太多不肯拨款,要减少预算再商量,来来回回预算都修改过好多次,修铁路的提议是市长和市委书记提的,副市长和他们关系不好,财政局局长是副市长的人。
为这件事,隔三差五的开会,双方就差没干架了,领导们关系不好,下边人也难做,就说他们交通局局长,上个月就纪检委查了,说他利用职位为妻子捞便利,他妻子是钢铁厂的主任,很多年都没变动,突然直接升去了工会,有人举报看见局长和钢铁厂的工会主席同桌吃过饭,当真是风起云涌,明争暗斗别提多激烈了。
财政局局长是从外市调来的,据说家中子女户口有问题,这件事已经在传了,就是不知道上边啥时候派人下来调查,最近市里真的不太平。
如今唐知综又说出这种话,秦贵山感觉更要出问题,脸色不禁变得凝重起来。
唐知综嘿嘿笑了,假装回眸瞅了眼后边,小声说,“珊珊舅舅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的,我以为市里有大动作就多留意了两天,有天在路上碰到他和副市长聊铁路如何如何,瞎猜的,咋滴了,真的要修铁路了?”尽管不喜欢樊文忠,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还是有数的,樊文忠碍于面子,再讨厌他都极力忍着,为了他那份忍耐,他也得稍微忍忍啊。
泄露文件是很严重的事,樊文忠将来怎么样他管不着,在他拿回苏家财产前,还是希望樊文忠不要出事得好。
樊文忠出了点事,以冯灿英的脑子没准把钱全拿出来也要保樊文忠,那他岂不是亏大了啊。
走在路上听到别人聊天是很正常的事,何况把市长和副市长都说进去了,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贵山了然,他也碰到市长和市委书记好多次,两人也都在讨论修铁路的事。
“哎,有的事我不能说太多,能不能修是个问题啊。”交通局局长和财政局局长真出事会被调走,修铁路的事又得耽搁,具体情况恐怕没人说得准呢。
唐知综假装好奇地问,“为啥不能修啊,市里既是决定修铁路,修哪儿到哪儿的自然已经定好了,修铁路关乎两个城市的交通,之前肯定开会讨论好的,为啥会不修呢?”修铁路不是单方面说了算的,铁路的起点和终点是两个市,自然要经过磋商协议,每个市负责每个市地界的路段,市里自然有这种规划,想来已经和其他市商量好了。
修肯定是要修的,他问秦贵山,“铁路通向哪儿的?”
秦贵山犹豫该不该和唐知综说,唐知综拍他的肩膀,“有啥好担心的啊,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公社干部,难道能出去乱说不成?作为人民干部,除了拥护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外,还要坚定不移的服从领导安排,不给党和组织添麻烦,没关系的,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秦贵山想了想,捂着嘴小声报了地名。
唐知综瞪大眼,省与省之间的铁路,大事啊,不说外省怎么安排,本省肯定是会重视的,毕竟省里的市不少,这个市不积极,完全可以交给其他市去做,他以为顶多是省内铁路,没想到是通往外省的,照他的说法,市里有什么好讨论的,甭管哪个县,先定个位置,向上级交差再说啊。
拖这么长时间,也不怕省里变卦把事情铁路规划分给其他市来做。
唐知综说出自己的担忧,秦贵山摇头,“那倒不用担心,省城已经有通往邻省的铁路,这次把铁路站让给咱们市就不会再拿回去。”
市里能拿到这个工程和去年地质灾害有关,受灾县灾情严重,据说其他省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捐了些粮食物资,苦于交通不便,硬是多饶了好几个城市经过省城把粮食运过来,正值秋天,有些粮食都发了霉,省城通往邻省省城的铁路是以前建的,途径很多市,又因地势等原因,绕过另外个省的边界,白白要花很长时间。
这条铁路如果建起来的话,去邻省省城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市里估计至少会缩短七八个小时,的确要比去省城坐火车省时间得多。
市里已经考察过了,铁路修起来,到时候人流量肯定不少,花都县各方面发展均衡,把铁路站建在花都县也算给市里撑面子,但财政局说得对,预算确实太高了,途径花都县的铁路已经有几条了,要建这条铁路的话,其中两条铁路得改道,光是那笔预算就不少。
财政局局长不同意并不仅仅为了私心。
不过里边的复杂他没告诉唐知综,只说,“毕竟是关系到两个省,市里也想谨慎点。”
“有啥谨慎的,要我说啊,铁路终点站应该建在金铭县,金铭县有个发电厂,不担心断电,其他哪个县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啊,花都县?”花都县在全市发展来看不是最好的,偏偏和它有点竞争力的县去年受灾,带着许多领导都遭了殃,剩下花都县最强,唐知综就见不得这点。
雨露均沾,多少皇帝总结出来平衡各方势力的经验,市领导怎么就不学学呢。
秦贵山不吭声,哪怕从韩涛嘴里知道市领导有意把终点站建在花都县,他仍然假装很吃惊的样子,“不会吧,真是花都县啊,花都县有啥啊,连个发电厂都没有,出个事还是想方设法的找电力局维修,不是耽误事吗,咱们金铭县再差,至少有个发电厂,做事方便啊。”
秦贵山笑笑,换作之前,金铭县是不可能成为备选的,偏偏有个发电厂,还真是适合呢。
然而这件事不是他说了算的,他笑笑,不接话,唐知综不为难他,“你不说我也懂的,金铭县落后,市领导瞧不上,不过我纳闷,既然是花都县就没啥好讨论的,画好图纸直接动工啊,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啊。”
秦贵山想了想,没啥好隐瞒的,以唐知综和市长的关系,问市长也问得到,他说,“预算太高了,旧铁路改道,挖隧道,预算太多,调整了很多次都降不下来。”市委书记极力想落实这件事,但不能由着他私心来,否则修完铁路,市里今年的财政都是红色,假如遇到去年那样的事,更是雪上加霜,所有人都会遭殃。
唐知综挑眉,预算太多?是了,他怎么忘记了,拿赈灾物资都要靠下边县筹的,咋可能有钱修铁路。
这么来看,金铭县还是有希望的。
打听到这件事对他来说很不错了,那天韩涛说时他没反应过来,故而没问,以为霍东山凭借自己的反对拖延进程了,结果是资金不到位的缘故。
老天都在帮金铭县,看来他得回去好好和韩涛商量商量,争取到铁路终点站的话到底给他啥好处。
最好直接找关系把他弄到市里,只领工资不干活的那种最好。
韩涛或许没这个能耐,霍东山绝对是有的。
然而不等他抽时间回市里,等待的人出现了,和秦贵山他们从国营饭店吃完饭回到家,门口遇到拎着箱子的樊玉兰,她站在门外,频频伸长脖子往里边看,手按在门把上又慢悠悠缩回去,很是纠结的样子。
唐知综恍惚想起出门时樊玉兰把她的钥匙给了自己,在外边站着不进屋应该是打不开门又抹不开面子敲门,唐知综吆喝声,“表妹,你回来了啊。”
樊玉兰被吓了一跳,转身看是他,脸上阵青阵白的,嘴唇哆了哆,低头不说话,唐知综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掏出钥匙,侧目与她说话,“回来好啊,你不知道钱大他们上来没看到你心里多失望,他们说最喜欢表姨陪他们玩了。”
几步远外的钱大皱着眉,满脸不认同的看着唐知综,整天胡说八道的忽悠人,他根本不失望。
酒幺和钱大不同,他飞快的奔向樊玉兰,嘴巴甜腻的喊,“表姨,表姨,你回来了啊,酒幺好想你,看不到你酒幺都吃不下饭,问舅婆你好久回来,舅婆都不搭理我,还凶我,酒幺好怕怕,表姨,你抱抱酒幺好不好。”
钱大:“”睁眼说瞎话,他教训酒幺,“好好说话,小小年纪就”说谎二字没说出口呢,旁边权二急忙附和,“是啊表姨,我们都很想你。”
老实说,他们的反应让樊玉兰无所适从,她不喜欢孩子,尤其不喜欢钱大他们,记得上次他们来家里,自己偷偷凶过他们好多次,还骂他们是乡巴佬,有爹生没娘养的,刚刚看到他们,以为他们会嘲笑讽刺自己两句,却不想是这样的情形。
她低头,酒幺抱着自己双腿,仰着脑袋,脸蛋红红的,软糯糯的喊自己,“表姨。”
这时候,门开了,冯灿英站在玄关,板着脸说,“走了还回来干什么,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不回来吗?”
樊玉兰脸色煞白,因着孩子们给予的温暖瞬间荡然无存,和冯灿英杠了起来,“我就回来怎么滴。”
☆、147 过户
话完, 她牵起酒幺,拎着箱子理直气壮地进了门,她是从旅馆回来的,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进屋丢了箱子就到处找吃的,谁知道厨房客厅找遍了连块饼干都没有, 她打开橱柜,剩饭也不曾有,樊玉兰顿时又拉长了脸,她妈故意的, 这会儿正是饭点, 她妈连火都不烧,或许是做给苏姗姗她们看的,她却非常地愤怒,苏姗姗再不姓樊,毕竟同个屋檐坐着,她妈又不缺钱, 做派未免太小家子气了点。
她又想起自己搬出去的事儿来, 她是抱着毅然决然的心态离家出走的, 搬到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学家,同学让自己放心住, 想住多就住多久,那天晚上冯灿英找来,不知道背着她说了什么, 她同学拐弯抹角的劝她回家,态度也冷淡下来。
她气不过,又搬到另外个同学家,对方直接说家里来了客人,让她过几天再去,连着找了几个同学,要么家里有客人,要么家里有事,她不是傻子,哪儿不懂是冯灿英背地搞了鬼,她手里有钱,直接住去了旅馆,哪晓得半夜遭贼,箱子里的钱被偷了,好在她交了7天住宿费,硬是住了7天走投无路才回家的。
这会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指望不上她妈,她问苏姗姗,“表姐,有没有零食?”
“要零食干什么,你不是很能耐吗,发誓要找个单位养活自己吗,现在还回来干什么啊,我要是你,饿死在外边都不会回来。”冯灿英站在客厅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尖酸刻薄,虽说她心疼女儿在外受了苦,但想着不好好教训她两句,将来心血来潮头脑发热又会搞出这样的事来,故而道,“我和你爸说什么总以我我们是骗你的,你和同学关系不是很好吗,那你怎么不在她们家住着啊,要她们养你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冯灿英自认对樊玉兰有求必应,从没亏待她,结果樊玉兰不懂感恩,恨不得气死她。
冯灿英也有气。
饶是气,看樊玉兰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站在那,到底于心不忍,抓起门背后的围裙就去煮饭,她和樊刚在外边吃的,就是防止伺候那家子人,结果还是得做晚饭。
但是,樊玉兰并不领情,“用不着你假好心,我不吃,饿死算了。”说着,丢开酒幺的手负气的往楼上冲,看她房间门关着,握着门把手拧了拧,拧不动,猛地想起钥匙给唐知综了,而且她答应唐知综把屋子留给钱大他们住,她身形顿住,苍白的脸慢慢胀得通红,追上楼的冯灿英看到的就是这幕,樊玉兰双手握着门把手,背影单薄而僵直,随后身形一歪,靠着门咚的声栽到了地上,冯灿英大惊失色,“玉兰”
樊玉兰是饿晕的,冯灿英不知道,惊声大叫,抱着地上的樊玉兰像死了女儿似的嚎啕大哭,还是唐知综上楼,掐樊玉兰人中把人掐醒了,叫酒幺拿了个巧克力给樊玉兰吃,连着吃了几个,樊玉兰才有了点力气,不过仍然有点虚弱,“酒幺,谢谢你啊。”
人就是这样,别人关心你两下你就会投以感恩戴德的心情,而对自己父母,常常记着她们的不好而甩脸色。
樊玉兰就是这样的人,有点力气后就挣脱冯灿英,独自下楼,冯灿英哭红了眼,以为她又要出门,直跺脚,“你还要去哪儿啊,天都黑了,看你爸回来怎么收拾你。”
樊玉兰没搭理她,而是在沙发上躺着闭目养神,苏姗姗担心她有个好歹,急忙去厨房给她煮荷包蛋,明明记得蛋放在角落篮子里的,硬是没找见,水烧开后,不得不问冯灿英,“舅妈,鸡蛋呢?”
“在最边上的柜子里锁着的,我给你拿钥匙。”冯灿英在沙发坐着,担心樊玉兰又离家出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听到苏姗姗喊,赶紧掏衣兜里的钥匙,唐知综有3个娃,每天早上都嚷嚷着吃鸡蛋,冯灿英舍不得,下午专门出去买了个小箱子,把鸡蛋面条全锁进里边的。
樊玉兰鄙夷的哼了声,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干啥,没吭气,酒幺坐在她身边,体贴的问她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别小病拖成了大病。
对酒幺的嘘寒问暖,樊玉兰很受用,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那点被他们霸占了房间的不高兴也没了,她看到房间的门是新的,应该是唐知综换的,那日她是说把屋子给他们住,静下来想想不过是她的气话,然而要她对酒幺发脾气,她做不出来,问酒幺,“你们住得习惯不?你和钱大住在表姨房间的吗?”
酒幺想了想,重重点头,“是啊,表姨房间好漂亮,我从没来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哥哥们也很喜欢。”
看得出他是真喜欢,樊玉兰不好要回房间,又问,“有没有乱动表姨的东西?”
酒幺连忙甩头,“没有。”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他们的,樊玉兰的全部清理干净了,不存在翻动樊玉兰的东西。
樊玉兰松了口气,想着酒幺他们暂时住就住着吧,大不了等他们搬走后自己再住,如此的话,就只有去小黑屋将就几晚上了,又躺了会,樊玉兰觉得有点冷,想去床上躺着,推着箱子打开小黑屋的门,灯亮起的瞬间,她被里边乱糟糟的景象惊呆了,乍眼没仔细看,待看清小床上堆着的玲琅满目的玩意,她捂着头惊声尖叫起来。
那些是她过生日时班里的同学送的,有洋娃娃,陶瓷杯,还有许多手环之类的,全被散乱的丢在床上,不仅如此,她注意到脚边的书,是她高中课本,还有那堆衣服
是她的,都是她的。
冯灿英既心疼又冒火,忍不住吼,“后悔了吧,要你别走你不信,别人根本不把你当回事,等你前脚出门后脚就把你的东西全扔到旁边,看看妈是害你的不?”
酒幺他们坐在沙发上,钱大很是局促,双手紧紧抓着衣服,眉头拧成了川字,“爸爸,我们回家了吧。”这不是他的家,他不喜欢这,还是住自己的房子舒坦些。
唐知综顺了顺他的头发,“这就是你的家啊,你表姨说了把房间让给你们住,她是大人不会骗人的,你要担心你表姨没房间睡,待会就帮着把那间屋子的床整理出来。”唐知综是坚决不会让的,财产都是他的,冯灿英乖乖还回来的话他没准心情高兴给她们点钱出去找房子住,如若不然,那就鱼死网破吧。
客厅亮着灯,有几只飞蛾围着灯罩飞来飞去,樊玉兰又和冯灿英吵了起来,也不想其他事了,把小床上的玩意挥到地上,倒头就睡,气得冯灿英眼泪夺眶而出,怎么就生了个专和自己做对的玩意啊。
等九点过樊文忠回来,他对子女素来严苛,把樊玉兰好好教训了顿,那会唐知综和苏姗姗已经快睡着了,被父女两的动作给惊醒了,原因无他,樊文忠动了手,樊玉兰在客厅放声大哭,高中生了,哭得丁点不委婉,比隔壁养的狗还能嚎,苏姗姗想下楼劝,唐知综按住她,“人家是亲父女,你掺和啥啊,没准会以为你从旁煽风点火呢。”
这时候,楼底下传来冯灿英劝架的声音,樊文忠约莫真生气了,连着冯灿英也骂。
“舅舅好多年没打过人了,我怕表妹想不开。”
“想不开也是舅舅舅妈的事,与咱没关系,她亲弟都不管,咱有啥好管的。”唐知综觉得苏姗姗还是不够聪明,得向樊刚学学,自樊玉兰进门,樊刚除了下楼倒开水喝时不冷不热劝了冯灿英两句,整个晚上就没露过面,亲姐回来,他不闻不问的,态度很是冷漠。
苏姗姗想想,仍然有点不放心,竖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唐知综翻个身,“睡吧,明早指望舅妈煮饭是指望不上了,得麻烦你呢。”
冯灿英抠门,把鸡蛋,油,米面通通给锁了,苏姗姗起床做饭时发现钥匙还给冯灿英了,想到昨夜闹得晚,冯灿英她们睡得迟,不好敲门问冯灿英拿钥匙,寻思着出去买早餐,刚准备出门,就看樊文忠拎着公文包下楼,他有点疲惫,看客厅已经收拾干净整洁了,神色稍霁,温声问苏姗姗,“大清早准备去哪儿?”
苏姗姗犹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说早餐的事,哪晓得听到樊文忠动静的唐知综拉开门替她解释,“舅妈把米面锁进柜子装着,珊珊应该是出去买早餐吧。”
樊文忠皱眉,转身回了房间,很快,他拿了串钥匙出来,“周围没有食堂,犯不着去外边,你把柜子打开,里边的东西都摆出来。”又不是旧社会的恶婆婆,担心儿媳妇们偷吃,把家里的东西都锁起来只有自己能分配,樊文忠不知道冯灿英哪儿学来的,对她的做法很是反对。
苏姗姗接过钥匙,去灶房准备早餐了,樊家早餐简单,馍馍或者粥配酸菜就能吃,至于钱大他们,苏姗姗给他们每人煮了个鸡蛋。
粥是玉米粥,玉米磨成碎碎,混着米煮,酸菜是泡好的,抓起来就能吃,早餐很是方便。
樊文忠每天都吃了早饭才出门,打水洗脸刷了牙就坐在客厅里看报纸,报纸是外边人送来搁在门口信箱的,早上打开门出去拿就是了,唐知综揉着眼,陪樊文忠在客厅坐着,无利不起早,唐知综又来攀关系了,“舅舅,咱们市的铁路终点站真建在花都县?”
樊文忠在家没有谈论工作的习惯,剜了唐知综一眼,双腿倾斜另外一侧,没搭理他。
唐知综嘟哝,“市里是不是拿花都县好处了啊,怎么啥规划都想着花都县”
这话说出去是很严重事,樊文忠呵斥道,“你瞎说什么呢,铁路怎么建自然有交通局规划,作为人民干部,这样的话有多严重你不知道吗?”
知道是回事,唐知综心想自己又没去外边说,就在樊文忠跟前发发牢骚而已,樊文忠还能出去告诉别人不成?
“舅舅,我看徐县长不是啥好人,咱们县建个发电厂他就虎视眈眈的想搞点事情出来,市里如果再偏袒他的话,花都县岂不独大?将来哪个县想到好的发展方针政策不得被他们搅黄了啊?同为人民服务,徐县长为人太自私,这次被咱抓着现行他没办法不承认,如果没有被抓着现行呢?他不得更猖狂啊”市里给花都县的优待够好了,其他县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徐县长年纪不大,升到市里是有很大机会的,然而他那样的人,不利于社会发展。
樊文忠抖了抖手里的报纸,眼睛落在上边似乎移不开了,没有接话。
唐知综偏头看了眼,报纸报道的是全国最强公社的人民群众是如何劳动的,基层干部又是如何展开发展工作的,其中不乏有扫盲的报道,唐知综继续说徐县长的坏话,“徐县长作为花都县的代表,心思应该放在本县的民生问题上,花都县有集体扫盲吗?没有吧。人民群众整体生活水平是要比其他县富裕,但想要保持可持续发展道路,学知识是必不可少的,人民群众学了知识才能在日常生活中学以致用,破处封建迷信,而不是生病拜菩萨,庄稼长得不好是风水有问题”
樊文忠不接话。
唐知综又说,“舅舅,你是市长,全市的发展都在你考虑的范围内,不能只偏重某个县,要给其他县发展的机会才是,要不然落到其他县百姓嘴里,你们不是市领导,而是‘某个县’的领导,不是让人民群众笑话和鄙视吗?”好好的市领导非得自降身份混成县领导,不是丢脸是什么?
樊文忠眼皮动了动,没个好气的瞪了唐知综一眼。
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往樊文忠身边凑了凑,樊文忠往旁边挪,很是嫌弃他的意味。
唐知综没有自知之明,自顾搂过樊文忠的肩,“舅舅啊,我的好舅舅。”
樊文忠:“”
确实,唐知综说的话有道理,这次在花都县建铁路的话开销太大,市里的财政根本承担不起,但是不在花都县也不可能选金铭县,想到霍东山那个做派他就怒火攻心,金铭县有个发电厂又如何,其他方面太落后,建铁路是浪费钱,樊文忠侧过身,继续看自己的报纸,唐知综拍了拍他的肩,“舅舅啊,你去过金铭县没,市里虽有地图,和现实相比总归有些出入,有机会你去看看,金铭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个有潜力的好地方啊,说实话,超过花都县是早晚的事。”
樊文忠不了解金铭县的地貌,但霍东山是从金铭县升上来的,金铭县给樊文忠的印象就是死皮赖脸,阴险狡诈,霍东山和唐知综是典型。
然而他唯一感兴趣的是唐知综年前说的话,说金铭县会超过花都县,他好奇究竟是单纯的吹牛还是胸有成竹。
没过多久,樊玉兰起床了,顶着鸡窝头,以及哭得看不见眼珠的眼睛,很是惊悚,昨天酒幺多亲近她啊,今天直接害怕了,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吃早饭,不和樊玉兰说话,也不乱动,看到樊玉兰从面前飘过,整个人立即露出戒备警惕的目光,弄得唐知综哭笑不得。
樊文忠吃过早饭就出门了,樊玉兰拾掇拾掇后,背着书包也准备去学校了,唐知综终于露出震惊的眼神来,“表妹,你要回学校读书了?”
读书有啥好的啊,叛逆期就该使劲作啊,现在不作,将来作的结果会更惨。
樊玉兰恹恹的,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细看的话,她脸上还有印记,挨打留下的,唐知综大失所望,“你决定接受家里安排读大学了?”
樊玉兰再次点头,嗓音沙哑得像老太太喉咙卡着痰,“读大学不错,学了更多的知识,将来有更多的选择,如今好的单位都挑人,知识不过硬,人家压根不要你。”
“舅舅和你说的?”这番话冯灿英是说不出来的,应该是樊文忠说的。
樊玉兰明显不自在,声音小了很多,“不是,是我自己领悟到的。”
放屁,和爹妈怄气离家出走的人会突然幡然醒悟到这种境界?骗鬼还差不多。
唐知综不拆穿樊玉兰,而是露出错愕的表情道,“怎么办,舅妈决定不送你读大学了,已经托人给你找好了单位,就等着你回家收收心去单位报道了。”不得不说,冯灿英在这方面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短短几天就给樊玉兰联系好了工作岗位,犹记得那会苏姗姗高中毕业,冯灿英拖着不肯帮忙,连苏姗姗自己去找她也不让。
果然不是亲生的不知道心疼啊。
樊玉兰没听冯灿英说,抬着臃肿的脸道,“谁要她给我找工作,我要读大学。”
看来决心不小,唐知综心思动了动,无奈道,“怎么办,舅妈说了不让你读书了,读书也是浪费钱,不如早把你送去单位,每个月有工资”
樊玉兰忿忿,“我就知道她是图钱,说什么送我读大学,分明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找她问个明白。”樊玉兰又气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咚咚咚的上楼,踹得冯灿英的房间门震天响。
唐知综咧嘴笑,见苏姗姗收拾碗筷,制止她,“舅妈还没吃早饭,等舅妈吃了一块洗吧。”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洗碗,冯灿英自己来收拾。
冯灿英这几天为樊玉兰的事东奔西跑没睡过个安生觉,好不容易等樊玉兰回家想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昨晚樊文忠下了狠手,拿着棍子打樊玉兰,她在旁边看得都抹泪,费了老大的劲儿劝好父女两,回房间休息结果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樊文忠起床她才感觉有了困意。
刚睡着,外边就传来踹门的声音。
整个家里,拿脚踹门的就是一个人。
冯灿英烦不胜烦,忍不住张口破骂。
“踹你老仙人的鬼,啷个不滚哦,滚远点,看到你就烦得很”冯灿英气得农村土话都冒出来了,房门外,樊玉兰脸色沉得能滴水,又狠狠踹了两脚,掉头就走。
唐知综在客厅里看报纸,刚刚樊文忠看的那份,见樊玉兰低头抹泪,假惺惺的安慰道,“别哭了,要不请两天假,你这个样子去了学校也学不进去,我也不知道怎么舅妈想的,你不想读大学吧她硬要你读,你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决定读大学,她又不让你读了。”
樊玉兰脸色变了变,还能咋想的,存心不要她好过呗。
唐知综叹了口气,“幸亏我不生活这样的家庭,要不然不得疯掉啊,哎”
樊玉兰脸色又难堪了两分,丢掉腰间的书包,摊在沙发上不动了,钱大他们回房间学习去了,课本的知识不能丢,苏姗姗给他们讲课,客厅里就剩下唐知综和樊玉兰,樊玉兰像挺尸不动,唐知综继续煽风点火,“你和舅妈是不是有仇啊。”
樊玉兰:“”
“你是舅妈亲生的她都这样对你,不敢相信你表姐是怎么过来的,不过你表姐没有你勇敢,她不懂反抗,舅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想她的性格也好,至少不会”
“好个屁啊”樊玉兰听不得别人夸苏姗姗,苏姗姗是个胆小鬼,家产被别人夺了都不知道要回来,还把爹妈丢给自己的房子给卖了,就是个窝囊废,“我妈为什么敢嚣张,还不是表姐给惯的,表姐爷爷留的钱都在我妈手里,她要没钱敢这么做?”
樊玉兰比苏姗姗要小好几岁,苏家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然而会听周围的邻居讲,她妈刚进城那会畏畏缩缩地,见着谁都笑脸相迎,从没跟人红过脸,自从有了钱后,就有点瞧不起其他人了,说话趾高气扬的,只和家庭条件好的人做朋友,就说她妈的牌友,哪个不是家庭条件好多的啊。
包括她外婆舅舅都说她妈变了很多,即使会给她们拿钱,神态也不像从前恭敬了,有时外婆说她两句,她妈很凶狠得怼回去,怼得她外婆偷偷抹眼泪。
有钱就容易变坏,这话唐知综承认,“哎,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舅妈有了钱不懂感恩,而是变本加厉的挑事呢,说实话啊表妹,哪怕你家条件比我好,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家的氛围,我家是农村的,家里穷,但兄弟姐妹特别团结,钱大奶奶对我们也特别好,有个啥事,我在这边喊,兄弟侄子们都过来帮忙,有再多的钱有啥用,钱能买到家庭温暖吗,钱能买到父母疼爱吗?”
买是买得到的,得看你怎么买,以冯灿英和樊玉兰这种单细胞生物,买棉被都挑不到好的,更别说温暖了。
樊玉兰像被人抽走了灵魂,怔怔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望什么,唐知综自顾往下说,“看了你之后我算明白古代的公主小姐为什么总爱说下辈子有来事的话只愿做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钱财乃生外之物,家庭温暖以及家庭和睦才是她们贪恋的,表妹,你就别和舅妈反着干了,乖乖听舅妈的安排,进单位工作吧,心里委屈的话就祈求下辈子过得平淡点。”
樊玉兰眼珠动了动,撑着身体睨看着唐知综,唐知综满脸无辜,“要不然有啥办法呢,总不能让舅妈把财产还给你表姐,你们家搬出去和和美美的过新生活吧,不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樊玉兰直起脊背,眼里渐渐有了神采,“我觉得很好啊,房子本来就是用表姐的钱买的,还有我妈存在邮局的钱,也是表姐爷爷留给她的。”
唐知综作思考状,“舅妈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没了你表姐的钱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活不下去正好,好好想想她这些年干了什么,整天好吃懒做不干活,天天和人打牌,知青们都知道下乡支援农村建设,她从农村进城,不想办法维持生计,简直拖社会主义现代化现设的后腿。”樊玉兰越想越要让冯灿英把属于苏姗姗的还回去,冯灿英不让她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唐知综满脸为难,“舅妈不会答应的。”
“她不答应我们就去市里闹,爸爸是市长,霸占别人家产说出去是要被纪检委查的,不怕她不还。”打定主意,樊玉兰顿时有了精神,唐知综很是难为情的搁下报纸,“钱还好说,房子难办吧,毕竟你说是花的珊珊的钱,舅妈不认也没办法啊?”
“直接去过户部就好了?房子登记小刚的名字。”说着,樊玉兰心里又难受起来,樊玉兰嘴上说着不重男轻女,其实更喜欢樊刚,买这边房子时,冯灿英没写樊文忠的名字,而是写的樊刚的名字,说樊刚有了房子,不怕娶不到媳妇,父母挣的都是为儿子。
这件事唐知综完全不知道,恐怕就是苏姗姗也不知道,若写的是樊刚的名字事情就好办得多,樊刚不过是个中学生,再泼辣能泼辣得过冯灿英?
“那表妹需要我帮忙吗,说实话,我很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看你过得实在太惨了,哎”唐知综低低叹气,樊玉兰站起身,“你不帮我谁帮我啊,告诉表姐的话她肯定没那个胆子,我先去拿房土地证书,接着就去找小刚。”樊玉兰记得冯灿英把重要的东西都锁在楼梯边的小屋子里,那本来不是屋子,装修房子时有人建议围起来放东西,其他人家都这样做,她们家也这么做了。
唐知综以为那只是杂物间,看到樊玉兰打开门的刹那,惊觉自己想多了,冯灿英值钱的东西恐怕都在这了吧,其中有两个箱子,看款式就知道值钱,更别说里边装了东西,唐知综扭了扭上边的锁,问樊玉兰,“里边装的啥啊?”
“表姐爷爷留下的,我妈说不值钱,我没打开看过。”
那肯定就非常值钱了,不行,得拖到他家藏起来,届时撕破脸,不让冯灿英找人把箱子抬走,除了箱子,货架上还有许多小盒子,盒子里装的都是很有年代的玩意,应该是苏老爷子收藏的,放在外边打太惹眼了,唐知综想起苏姗姗给钱大他们的玉,没准就是从这里边找的,难怪他注意到苏姗姗东西不多,随随便便出手却是值钱的玉,想来苏姗姗是有钥匙的。
这样的话他心里有了数,看来得问问苏姗姗里边有些啥,到底多少钱,不和外人说也要告诉他这个枕边人啊。
这年代没有房产证的说法啊,只有土地证和房屋登记,很快,樊玉兰找到了土地证,唐知综精神一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表妹,你说过户的话过户给谁啊?”
樊玉兰擦掉土地证的灰,想了想,“肯定是你啊,就表姐的性格,过户给她有啥用啊,我妈说两句她就把房子乖乖交出来了。”
“能这样过户吗?”房管局的人不是傻子,明摆着看出里边有猫腻啊,如果一次过不了,之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有啥不能的,你把你和表姐的结婚证带着,房管局的人很好说话的。”樊玉兰记得房管局的人是她姑姑的同学,当初为啥要把苏家房子卖掉,就是冯灿英想把房子过户给樊刚,房管局的不给办手续,那房子是苏家的人,过给樊刚明显不合适,苏姗姗蠢守不住房子,房管局的人心思通透着呢。
以致于冯灿英怂恿苏姗姗把房子卖了,卖房子办手续房管局的人总没办法吧。
“待会我们去房管局找林叔叔,她和我姑姑是同学,好办事。”
唐知综点头,欢呼雀跃的去楼上拿结婚证,要知道,每次来市里他都把结婚证带着,就怕要用的时候拿不出来,苏姗姗在教钱大读课文,权二和酒幺跟着学,看唐知综眉开眼笑的,苏姗姗奇怪,“啥事这么高兴?”
唐知综冲她摇头,找出结婚证,凑到嘴边狠狠亲了两口,能不能过户就看结婚证有没有用了。
去学校找樊刚没有遇到阻扰,他们是下课进的校园,樊玉兰轻车熟路的找到樊刚所在的班级,唐知综注意到同学们看樊玉兰的眼神有点怪异,谈到樊刚时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见不得的事,就在樊玉兰准备去操场找樊刚时,樊刚回来了,看到他们,樊刚瞬间脸色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樊玉兰不懂同学们的眼神,“找你有事,你和老师半天假。”
樊刚双手紧张的不知道往哪儿放,“什么事?”
唐知综直勾勾的看着樊刚,只看教室门口又进来几个女同学,见樊刚在前边挡着,其中有个女同学的脸不自然的红了,伸手推了推樊刚,樊刚回眸,看清楚人,脸红成了柿子,抬脚就往前跑,从教室后门跑了出来,教室里又是阵笑声。
唐知综了然,难怪樊刚在家冷冰冰的,热情都在教室里消耗殆尽了啊。
樊玉兰满心惦记着房子的事,并没注意到气氛不对,拉着他就往老师办公室走,“去请半天假,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教室里的同学们在窃窃私语,樊刚害怕露馅,不敢耽误,赶紧去办公室请假,老师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妈妈生病了,要回家看看,老师知道他是市长的儿子,自然不会为难,准了假,让他今天别来了,专心照顾家人等等。
樊刚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从办公室出来,急急往外边走,比樊玉兰还心急,樊玉兰不禁纳闷,问唐知综是不是告诉樊刚了,要不他咋这么积极呢?
可见樊刚也觉得现在的富裕生活让冯灿英越来越过分了,都想回到以前,全家人平平淡淡但高高兴兴的日子。
然而樊刚并不知道樊玉兰为啥来找他,听说情况后,直接怒了,“姐姐,你疯了,咱妈千辛万苦买来的房子为啥要过户给别人,你是不是傻啊。”
唐知综站在树下,望着树木葱郁的校园,寻思着回到生产队,也在校园里多种几株树,栽种片绿茵道出来,留给学生们休憩或者思考人生用,真要有早恋的也有个浪漫的去处,好过光秃秃的操场,抬头就能从这头望到那头,没半点**,太没意境了。
正想着呢,听到樊刚的话,他挑了挑眉,“怎么就是别人了,房子本来就该是你表姐的,小刚啊,才几年,你的心就跟着飘了啊,做人要脚踏实地,否则没有姑娘会喜欢你的,即使喜欢,听说你的事情后也会鄙视你的,男子汉大丈夫,前途自己挣,靠父母算什么本事啊。”
樊刚:“”这话听着怎么像唐知综知道点啥呢?
“小刚,姐夫说得对,房子应该是表姐的,你看看妈都变成啥样了,富贵迷人眼,不是咱的咱不能要。”
樊刚:“”不要白不要,他姐是傻了吧,难道要回农村过苦日子才算好?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即将成为有钱人了
☆、148 疯子
樊纲脑子没生锈, 房屋登记的是他的名字, 他妈说了那是给他结婚住的, 过户给苏姗姗往后他结婚怎么办?城里多少人家想要个宽敞的房子挤破脑袋都要不到, 就说他同学,好多都和兄弟姐妹挤着住,人口多的还得睡客厅打地铺, 半夜起床都得摸着走,否则容易踩到身边的人。
听说他家住的小洋房,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樊玉兰竟然和他扯什么富贵迷人眼?富贵迷人眼也好过穷得睁不开眼强。
樊刚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但不说点什么心里憋得慌, “姐姐, 咋不是咱的东西, 房屋登记在我名下的, 不是咱的是谁的?”虽说是花了苏姗姗的钱, 然而没有他妈出面托关系,普通人根本买不到那的房子,就是苏姗姗也无能为力, 房子是他买的, 自然是他们的。
不是樊刚瞧不起樊玉兰,最近一段时间樊玉兰像是撞邪似的, 真想掰开樊玉兰的脑子看看里边装的啥,安逸舒适的生活不过,非得折腾来折腾去不让人省心, 也不出去看看有谁像她的,余光瞥到旁边站着的唐知综,他脸色凶狠起来,“是不是你怂恿我姐姐这么做的,我告诉你,和你结婚的是我表姐,跟咱家没关系,别以为谁都跟个傻子似的被耍得团团转。”
说着,他掉头往校园走,“姐姐,我看你是糊涂了,被妈知道看她怎么收拾你,我还要上课,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樊刚虽然年纪小,有些事情比樊玉兰想得多,无论冯灿英为人怎样,对他们姐弟好得是没话说的,他坚决不会把他妈辛苦弄来的房子送给别人。
他走得很快,樊玉兰急了,上前拉住他,“小刚,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房子是咋来的咱比谁都清楚,你好好想想,小时候妈对咱们多好啊,没什么钱,妈在农村天天干活,全家过得温馨自在,妈进城后,慢慢的变得贪婪起来,苏爷爷临终前明明留了很多钱给妈妈照顾表姐,妈咋办做啊,不懂知足,整天挖空心思的捞表姐手里那点钱,有了钱后,人变得懒惰起来,以前还琢磨着省吃俭用持家,后来越来越铺张浪费,学会打牌后更是连家务活都不干了,早晚都在牌桌上”
樊玉兰自认是个心怀社会主义事业的独立女性,冯灿英的做派在她眼里就是主观懒惰拖后腿,搁到农村,被扣工分不说,还会被拉去思想教育,再不知悔改的话直接送去农场改造。
冯灿英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就算了,仗着樊文忠是市长,有保护伞,日益嚣张懒惰成风,真要被传出去,樊文忠也是会受到牵连的。
她以为樊刚和她是同样的看法,不成想樊刚偏向她妈,樊玉兰痛心疾首道,“小刚啊,你出去看看,多少年轻知青下乡支援建设,用他们的青春热血谱写发展中国的明天,咱妈呢,竟躲在屋里毫无作为,甚至还聚众赌博,情节太恶劣了,小刚,有这样的母亲你不该感觉自卑气馁吗?”
樊刚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不敢相信樊玉兰会这么说他妈,他妈是农村户口,在城里没有单位肯收她,加上她文化程度不高,和其他城里人聊天经常出洋相,是他爸让他妈没事待在家别出门的,不和其他人打交道,他妈就不会出错,这样就没人抓得到他爸的把柄。
这样的事情在樊玉兰嘴里竟成了他妈懒惰成风?
樊刚不可思议的转身,严厉道,“姐姐,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妈的吗?我看你是脑袋被门缝夹了,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吧。”
“我这么说有错吗?做得出来就别怕人说,妈赌博就是不对,我评论两句有什么问题了?”
樊刚气得脸红,手指着樊玉兰,说不出话来。
见姐弟两剑拔弩张,唐知综过去搂樊刚肩膀,被樊刚恶狠狠的推开,“离我远点,就是你干的好事,我告诉你,等我回家非你们的状不可。”过户的事情肯定是瞒着冯灿英做的,到时候看冯灿英怎么收拾他们。
唐知综笑了,“告状就告状,又不是我想要房子,再说了,别以为你在学校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你明知道房子是你表姐的却霸占着不还,干啥呢,想留给你们班的哪个女同学呢。”教室里的氛围很怪异,加上樊刚慌里慌张往外跑的行径,不难猜出他有喜欢的女同学,而且多半跟人家表白了。
不只他,班里的同学们都知道。
在校园里搞男女关系是很严重的事,传出去樊刚肯定被记过,一旦有了污点,往后干啥都难了。
樊刚顿时暴跳如雷,粗着嗓子吼道,“你瞎说什么,你不要含血喷人。”
唐知综撇着嘴笑,“要不然你这么紧张干啥啊。”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樊刚脖子都胀红了,鼻尖起了细细密密的汗,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清楚,“你我我妈知道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看他还要往学校走,唐知综拉住他,“不说也行,就看你配不配合,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人最不要的就是脸,都时候我弄个喇叭站在你们校园门口,帮你宣传你和那位女同学之间的事你说怎么样啊?”
樊刚不敢动了,咬牙切齿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就算我不敢,我可以交给别人做的。”唐知综搂着他朝外边走,感觉樊刚没有挣扎,他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姐夫也不是逼你,姐夫是为你姐姐着想,你看看你姐姐都被折腾成啥样子了,不顺着她我真怕她想不开自杀了啊,小刚,你就一个亲姐姐,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而坐视不理?”
樊刚回眸,樊玉兰静静的跟在身后,眼圈浮肿,眼袋快掉到下巴了,清瘦了很多,樊刚哪能看着她自杀而不管,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姐姐要自杀?”
他有记忆起,樊玉兰就过得顺风顺水,从没人苛责过她,樊玉兰是个磕破皮都会喊疼很久的人,如何会自杀?
唐知综掸走他肩膀掉落的头发,轻声道,“看情绪啊,想想你姐姐从小到大哪儿哭成这样子过,想不开自杀也就在一念之间,咱不顺着她,转身她自杀了你不自责愧疚?”攻人之道攻心为上,樊刚再聪明不过是个中学生,唐知综几句话就把他忽悠过去了,“过个户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目前是安抚好你姐姐的情绪,要她知道身边是有人关心她的,什么事等她心情好了再说。”
最后句话听到樊刚耳朵里就是:等你姐姐情绪稳住了又过户给你就是了。
樊刚眉头紧锁,不知道怎么办,想了想,说道,“过户要土地证”土地证是冯灿英收着的,他根本没有。
“不怕,你姐姐带着的。”
樊刚心里不踏实,隐隐觉得被忽悠了,然而看樊玉兰的情绪随着到房管所阴转晴,便也不好说啥,如唐知综所说,他姐很想不开自杀了怎么办?
房管所在市政府大楼旁边,是栋两层楼的建筑,外墙有的地方脱落,看着毫不起眼,樊玉兰几岁大的时候陪冯灿英来过房管局好多次,每次都是办过户,每次都被退回来,理由千奇百怪,最开始冯灿英说要去告林叔叔,后来不知道为啥没去告,这么多年,林叔叔还在这个岗位上,做人不够圆滑,升不上去,又调不走。
樊玉兰依着儿时记忆找到窗口,问里边的人,“我找林国安同志。”
没多久,有个瘦瘦弱弱的中年男人出现了,看到他们,脸上尽是迷惑,樊玉兰介绍了自己名字和住址后,清晰的听到林国安鼻孔冷哼了声,眼神变得不屑起来,樊玉兰急着过户,简单的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国安神色又怪异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唐知综看。
看长相气质,和苏姗姗倒是配,林国安问他哪儿的人,唐知综据实回答。
林国安是听过唐知综的名字的,金铭县的名人,年纪轻轻,说话很有气势,想不到会是苏姗姗丈夫,林国安又看樊玉兰,不冷不热道,“过户是要本人亲自来办手续的。”
就他所知,冯灿英不是会把房子让出来的人。
樊玉兰拉过樊刚的手,“房子登记的是我弟弟的名字,他在呢。”
林国安皱眉,樊刚年纪不大,这么大的事应该做不了主,到时出了差错,冯灿英又得跑来闹,林国安不太想看到那个女人,唐知综自然明白林国安的顾忌在哪儿,不怕得罪小人,就怕得罪女人,唐知综缓缓上前,握住林国安的手,亲切道,“林同志不用担心后续问题,大不了多请几个同事过来做见证,小刚是心甘情愿过户的,没有任何人逼迫他,其心真诚,有众多人作证,谁来闹都没用。”
确切的说,冯灿英应该是没功夫闹的,房子不过是开始,接下来还有大笔的财产,冯灿英自顾不暇,哪儿会想着来房管所问手续的问题。
樊玉兰推樊刚,樊刚表态,“是啊林叔叔,我是心甘情愿把房子过户给我表姐夫的。”樊刚心里是不乐意的,然而来的路上说好了,他年纪小,防止别人不给他办手续,要表面出乐意的心情来,不仅这样,还要把房子的归属问题告诉大家,“房子本该是表姐的,我现在是还给她而已。”
林国安瞅着樊玉兰姐弟,搞不懂冯灿英那么尖酸刻薄的人怎么生出心地善良的子女来,没有迟疑多久,请办公室的同事来做见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们办了手续。
能进房管所的同志要么后台够硬,要么实力够强,得知姐弟两是市长千金和公子,又是把房子过户给表姐夫,太诡异了,他们也算处理过不少房子过户给亲戚的手续,这种爹妈还在,表姐还在,把房子过户给表姐夫的真是闻所未闻,其中不乏有想巴结市长的,手续办完,趁着有点时间就偷偷溜到政府大楼,与认识的办公人员说了过户的事儿。
没过半个小时,几乎整个政府大楼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过户手续办得还是很顺利的,等走出房管所时,唐知综整个人如踩在云端,脚步轻飘飘的,死死望着手里的土地证和房屋登记表,不敢相信自己也是在市里有房子的人了,还是没花钱没打款的那种,他小心翼翼的把证收好,对樊玉兰和樊刚说,“时间不早了,走,姐夫请你们吃午饭。”
樊刚饿不饿不知道,樊玉兰是真饿了,住旅馆就没钱买吃的,回到家又被她妈嘲笑,被她爸打,早上吃的粥不顶饿,听到唐知综喊请客,樊玉兰抬脚就往国营饭店所在街道的走,唐知综喊住她,“去国营饭店多浪费钱啊,咱回家还你表姐煮,你表姐厨艺好,炒的菜比国营饭店好吃。”
樊刚纠结着要不要回学校,说实话,他后悔了,如果被冯灿英知道,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然而唐知综就是不放过他,“表弟,已经请假了还回学校干啥啊,走走走,咱回家,姐夫请你喝酒。”隐隐记得樊文忠收藏了几瓶好酒,今天不喝等啥时候啊。
樊刚踟蹰,突然警告唐知综,“学校的事情不准跟我妈说啊,要不然我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
唐知综笑着按下指着自己的手,保证,“不说,绝对不说。”自己跑过去说多没身份啊,这么劲爆的事要从别人嘴里听来效果才能达到最好。
回家前,他绕去锁匠铺买了块锁,比巴掌还大的锁,只有两把钥匙,掉了没法配钥匙的那种,感觉得出来,唐知综心情确实很好,都没和锁匠讨价还价,很爽快的就给了钱,看他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樊刚心里特备不安,快到小区时,他左思右想不得劲,“我还是回学校吧。”
读书感觉更踏实点。
唐知综拦住他,“慌啥嘛,都走到这了不进去多不好啊,不要有心理负担,多向你姐姐学习,看你姐姐多坦然啊,挺起胸膛,像个男子汉点。”
樊刚偷偷去看樊玉兰,樊玉兰心情也不错,约莫认为找到给冯灿英添堵的事情,神采奕奕的,樊刚不知道两人怎么了,这件事被冯灿英知道是要闹翻天的,他们咋就不怕呢,樊刚拉住唐知综衣袖,“姐夫,啥时候把房子重新过户给我啊,让我心里有个数。”
唐知综耐人寻味的看着樊刚笑,心想白日做梦呢,落到他手里的东西哪儿有吐出来的,他抵了抵樊刚,“你姐姐心情刚好点,咱不说那些,走走走,回去喊你表姐多弄几个菜,咱们喝一杯。”
到家时,冯灿英在沙发坐着,腿搭在茶几上,不知道想些什么,双腿晃悠晃悠的,厨房传来饭香,唐知综顺手把锁搁在茶几上,热络的喊了声,“舅妈,闭目养神呢。”
冯灿英眼睛睁开条缝,看樊刚和樊玉兰也在,眼神睁大了点,“你们咋回来了?”
樊刚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樊玉兰梗着脖子道,“想回来就回来,怎么滴。”说完,也不看冯灿英,转身就往楼上走,走到拐角,想起她的房间搬到楼下来了,又咚咚的下楼,冯灿英哪儿不晓得她在想啥,对唐知综道,“叫钱大他们搬到你们房间去,玉兰的房间还给她。”
又是个白日做梦的。
唐知综像没听到似的,走到厨房和苏姗姗说话,过户的事情没提,而是问苏姗姗中午吃啥,来市里好多天了,该回家了,下午就回去云云。
一度让冯灿英怀疑自己的耳朵,唐知综是个没皮没脸的,她以为唐知综会赖着不走呢,竟然主动提出回家,冯灿英嗤了声,视线落在闷着头回房间的樊刚身上,“学校放假吗?”
樊刚含糊不清的应了声,脚步更快了。
冯灿英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没有多想,吃过午饭,她约了人打牌,托唐知综的福,如今打牌只能去朋友家,房子小不说,总有股发霉的臭味,大院里人多进进出出的很是吵闹,唐知综他们既然下午走,明天就能把牌友们喊到家里来了。
丢下饭碗冯灿英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门,生怕走慢了苏姗姗把碗筷丢给她。
唐知综说回家就回家,不过回家前把楼梯杂物房的箱子通通搬到了他们房间,还加了把大锁,樊刚帮他抬的箱子,当看到唐知综高价钱买来的锁是用在这的,脸上很是难看,唐知综明摆着防他们呢。
锁好门,唐知综就带着苏姗姗他们回去了,脸上笑成了朵花,和谁说话都笑眯眯的,不同于以往的虚情假意,唐知综是真的高兴,那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见路了,酒幺是个人精,闻言伸手要唐知综抱,“爸爸,爸爸,我们是不是要成富二代了啊。”
他爸始终以这个为目标在坚持不懈的努力奋斗,酒幺觉得没有比这个更令人振奋高兴的了。
唐知综弯腰抱起他,狠狠在他脸上亲了口,“是啊,很快了。”不动产通通到位,剩下的就是钱财了,有了钱,酒幺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了。
酒幺拍手欢呼,“哦哦,真好。”
唐知综不知道他前脚走,后脚冯灿英就面色铁青的冲了回来,她去打牌,刚坐下梁同志就问她怎么想的,冯灿英听得一头雾水,梁同志就说她,‘谁家都想住大房子,多少人为了换个大点的房子处心积虑的算计,你倒好,有大房子还过户给个外人,冯姐啊,老实说,你们家不止一套房子吧。’
冯灿英更懵了,什么房子过户给外人,她怎么就听不懂呢。
结果,梁同志和她说,樊刚和唐知综和房管所把房子过户给唐知综了。
她先是不信,那房子是留给樊刚结婚用的,她也和樊刚说过,樊刚咋可能过户给唐知综,但看三人不像说谎的样子,多年牌友,哪些是真话哪些是玩笑话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当即胸口发闷喘不过气给晕了过去,醒来后她们要自己赶紧回家问问,别是孩子年纪小被骗了。
当时冯灿英把房子登记在樊刚名下是很不被看好的,自己还活着呢,哪有把房屋登记给孩子的,但冯灿英有其他打算,小洋房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她们能住到里边纯属捡漏,而樊文忠是市长,凭职位能分到单位宿舍,冯灿英想的是有机会再搞套房子,不是给她和樊文忠住,而是把自己父母接进城享享福,以前住苏家的房子,她父母过来住几天周围邻居就指指点点的,搬到小洋房来,周围又都是市里或省城退休的老干部,职位高,她父母是农村的,说话不怎么讨喜,担心她父母丢脸很少接过来。
樊文忠分的单位宿舍就不同了,住的人多是市政府的在职人员,职位没有樊文忠高,不怕她父母说错话得罪人,相反,那些人还得上赶着巴结,她妈妈肯定会喜欢。
种种原因,冯灿英不得已登记在樊刚名下的。
不成想败家子啊,败家子啊,这么宽敞舒适的房子过户给唐知综,简直是要全家去睡大街啊。
她头重脚轻的打开门,哭了一场,嗓子嘶哑得发不出声了,她直接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就冲上楼,注意到房间门上了两把锁,她过去砍,砰砰砰,几下菜刀就断成了缺口,房间里的樊刚听到动静,纳闷的打开门,就看他妈一下两下的挥舞着菜刀,约莫察觉到她的目光,幽幽抬起头来,阴沉的脸如山雨欲来的征兆,樊刚抖了抖,赶紧关了门。
只听到门外嘭的声,他的房门被砍得震天响,樊刚双腿打颤,“妈,妈,你疯了吗?”
“出来,给我出来。”
冯灿英的声音嘶哑,像夏日暴雨夜晚的狂风,樊刚哪儿敢开门,反锁住门,后背死死的抵住,快哭了,“妈,妈,你咋了啊,我是小刚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冯灿英是真气到六亲不认了,恨不得见一个砍一个,这边小区是建给退休干部的,房间多,采光足,重要的是气派,她让樊文忠想办法弄套,樊文忠说市里很多双眼睛盯着没办法,好吧,她就自己托关系买,其他人买只花了少部分钱,而她比别人整整多花了六倍的价格买到的,还得把苏家房子卖了才敢搬过来。
为啥呢,如果苏家房子不卖,她们有房子住,会被举报说走资本主义倒卖房子挣钱,樊文忠的前途就完了。
结果,自己辛辛苦苦买的房子,落到唐知综手里去了,若是苏姗姗她还能想得开,唐知综算什么东西,一个外来姓也敢霸占她的房子。
想到吃午饭时唐知综在自己跟前的热络劲儿,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抓着菜刀,几下就把门砍出了缺口,里边的樊刚吓坏了,扯着嗓门喊,“姐姐,姐姐,救命啊,妈妈疯了啊,快给医院打电话。”
他双腿瘫软在地,浑身使不上劲,恐怖,恐怖,太恐怖了。
突然,听到什么东西嘭的声,以及沉闷的咚的声,屋外瞬间安静下来,樊刚不敢动,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着,竖着耳朵听了许久,周围安静得针落可闻,他感觉汗水浸湿了衣衫,粘粘的贴着皮肤,他又等了会儿,慢慢的爬起身,小心翼翼的拉开条门缝,只看冯灿英倒在地上,面色发黑,带着嘴唇都成了青色,樊刚放声大叫起来。
樊玉兰不在家,樊刚六神无主,还是找邻居帮忙把冯灿英送到医院去的。
就在樊文忠收到消息赶去医院时,唐知综他们已经到县城了,让苏姗姗带着钱大他们去百货商场逛逛,他则轻车熟路的去了县委大院,韩涛他们在办公室里开会,内容是啥唐知综不清楚,他在外边等了许久会议的门才打开,韩涛,方腾冲,郑江海他们都在,看到他,几人像看到发光的金子,疲惫的脸立刻浮起红光。
“唐知综同志,你总算回来了啊,我们刚刚还说要不要去市里给你捎口信呢,你既然回来了,快快快,我们继续开会,聊聊咱们县的发展问题。”郑江海比谁都谄媚,上前拉着唐知综就往会议室钻,不忘吩咐人给唐知综倒茶。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唐知综能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韩涛他们倒是没说什么,重新回到会议室,又恢复到精神饱满的状态。
唐知综是来找韩涛聊私事的,不太想加入中老年男人们的辩论赛里,说道,“你们说你们说的,我坐着听就是了。”
“哪能啊,唐知综同志,我们县里决定任命你为发电局的局长,往后你也是我们县委大院的重要一员了。”郑江海拖了拖凳子,挨着唐知综又近了两寸,“唐知综同志,恭喜恭喜啊。”
唐知综:“”整个金铭县目前通电的公社就丰田公社以及盛丰公社的两个生产队,谁做发电局局长不是没事找事吗?
众所周知,认识事情在起步阶段是最难的,他如今在市里有套房子,在县里有套房子,还有无数的玉器,用得着这么拼?
郑江海想什么呢。
市发电局的局长倒是能考虑考虑。
看唐知综没什么反应,郑江海就把县里准备开发电局的事情说了,如今发电厂已经建造起来了,而且工作良好,接下来的计划就是逐步给每个公社通电,先从公社,慢慢的像生产队扩散,剩毕竟发电厂刚开始运作,自然要先方便公社,最后才是生产队。
长远来看的话,设立个部门是不可或缺的,而整个金铭县,懂电力知识和设计的就唐知综,唐知综又是个公社干部,升到县里来水到渠成。
“唐知综同志,以后我们就一块共事了,互相帮助扶持,为金铭县的建设添砖加瓦啊。”
唐知综脑袋疼,升官是件很爽的事儿,但用不着弄个没油水又劳累的部门给他管吧,他实话实说道,“我就不掺和了吧,要我说啊,就是升官轮也轮不到我啊,金铭县人才济济,能胜任这个职位的人比比皆是。”为啥盯着他不放呢。
“他们哪儿能和你比啊,唐知综同志,听说县里要开电力局,很多人都推荐你来呢。”
唐知综蹙眉,“很多人,谁啊?”出来,保证不打死他。
“施工队和发电厂的同志们都向韩书记推荐你,说你勤奋能干,有你带领的话咱们县的电力系统肯定会发展成最好的”郑江海夸起人是没在谦虚的,难怪第一次看到唐知综就觉得他不是个简单人物,原来是大有作为的人民干部啊,由此可见,自己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嘛。
唐知综要知道郑江海夸自己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非好好嘲笑他不可,然而他对局长这个位置真不敢兴趣,“郑局长啊,我很感激县领导的重视,我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私底下小打小闹没问题,真要我u坐上局长位置指点江山,我害怕把手底下的人带偏啊。”
“那有啥啊,有韩书记在后边顶着呢,俗话说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唐知综同志,你不要害怕,好好干,不懂的就问,我和方腾冲也算是有经验的,只要你问,我们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江海很是卖力的劝唐知综做这个局长,不知道的以为唐知综是他儿子呢。
被点到名的方腾冲表态,“是的,郑江海同志说的对,你有哪儿不懂的随便问。”
唐知综:“”他不懂的就多了,他们如果答得上来哪儿还用得着请他,这种画大饼的方法对唐知综不适用,他问,“如果我请假,要你们帮忙盯着干活你们愿意吗?”
这不是问问题,这是要他们帮忙啊,郑江海为难了,他们对电力系统的知识懂得也不多,瞎指挥害死人怎么办,两人面面相觑,实诚的摇头,“恐怕有些难。”
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电力局局长还是找别人吧,你们之前开会就是在讨论这件事?”
郑江海回过神,摇头,“哪是啊,今年财政局拨款不是到处修路吗,我让他们重新绘制了全县的地势地貌,准备递给市里看看”后边郑江海就没说了,唐知综懂他的意思,是想争取修铁路终点站的名额,想到他从秦贵山嘴里打听来的消息,给郑江海建议,“光是绘制详细的地图不行,要我说啊,不如趁机做个方案出来,从预算到铁路走向通通弄出来,市里最近搞预算搞得交通部的天天加班,咱就别给市领导们添麻烦了,咱们自己搞啊。”
市里天天开会讨论修铁路的预算,预算是根据铁路线路来的,要降低预算就得修改铁路线路走向,或缩短距离,或改道,交通部和财政部的人就差没打起来了。
不说别的,最开始毫无保留支持市委书记决定的樊文忠都有点犹豫了,成本太高,建成后对人民群众来说也是负担,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种事照理说归郑江海管,然而金铭县没建过铁路,哪儿会做预算,唐知综给他们建议,“建铁路是大事,就别分什么你的工作我的工作,大家拧成一股绳,先把方案做出来吧,真要抢到这个机会,对金铭县往后的发展是大有益处的。”
铁路运输是很重要的交通枢纽,金铭县能建第一条铁路就能建第二条,第三条,任何一个交通枢纽地都不会是落后贫困地方,金铭县发展的机会来了。
这话郑江海爱听,“唐知综同志,你真是咱们县的希望啊,要不你说方案怎么做,我们配合你,我对铁路没什么研究,前两年花都县建铁路时,市里要我们跟着去学习观摩,我嘿嘿,没听懂。”郑江海不好意思说自己没专心听,金铭县是个穷地方,建铁路是想都不敢想的,故而没往跟前凑,人是在旁边看着,心却是不在的。
要知道金铭县有今天,他当时肯定比任何人都刻苦。
唐知综忙摆手,“我懂啥啊,我啥也不懂,铁路建设你们还得找专业的人问问,市里交通部的人太忙恐怕没时间指点你们,你们可以找找市里以前修铁路的文件,依葫芦画瓢总会吧。”
毕竟要和市里抢时间,方案勉强能看,铁路走向准确,预算够低就成,毕竟这件事迟迟没落在花都县就是预算太高,市领导不满意。
郑江海还想问唐知综具体的操作方法,唐知综烦了,就说,“郑局长,你是交通局的局长,如果你啥都问我,你说你做局长有啥意思啊,不如让给我呢。”
郑江海学唐知综不要脸的扯起嘴角嘿嘿笑了两声,“唐知综同志,都是为金铭县的发展着想,分什么你我啊,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尽管说,我这个人脾气有点暴躁,还是听得进去他人意见的,唐知综同志,你继续说啊。”
唐知综;“”才多少天不见,郑江海怎么成老油条了?
他能说是能说,是不是该给他点好处啊,妈的,自己是来找韩涛说事的,怎么被拉到会议室来夸夸其谈呢?
唐知综站起身就要走。
郑江海:“”
了解唐知综性格的还得属韩涛,知道他没有便宜占是不会开口的,扯什么家乡发展都是扯淡,唐知综这人只看重利益,韩涛喊他,“去我办公室吧,我有事和你说。”
唐知综挑眉,眼睛亮了起来,“好吶。”
郑江海:“”没想到唐知综是这样的唐知综,就因为韩涛是书记,县里的一把手就俯首帖耳,太令人失望了。
☆、149 留下来
韩涛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懂得投其所好, 而唐知综不是个装腔拿调的人,本着有好处就拿有生于无的心态, 两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唐知综帮忙做铁路计划方案, 顺便去市里找樊文忠套近乎, 如果最后金铭县如愿修成铁路的话,韩涛答应再给唐知综弄套房子,不是县里的职工宿舍,而是县城边的砖瓦房, 农民的房子, 不用大费周章, 花钱就能买,管韩涛自己掏腰包还是找方腾冲拨款,唐知综只要房子。
唐知综想的是城边房子增值快, 城边的砖瓦房宽敞, 有院坝,占地后赔偿得多, 搁在那不吃亏, 而且韩涛不像杨路明好忽悠, 如果问韩涛要县里的房子, 韩涛肯定骂他贪得无厌,作风**,韩涛不会答应, 为啥呢,这年代的房子和户口是卡得最严的,城里寸土寸金,韩涛自己住的尚且是宿舍楼,送他房子少不得要用非常手段。
韩涛那样正直有原则的人坚决会反对。
与其闹得不愉快,不如他退而求其次要城边的房子,韩涛好做,他收得也高兴。
不得不承认,他提的条件在韩涛看来没想象的难办,城边的农民是农村户口,住房属于他们自己,完全能买卖换钱,比拖拉机这件事轻松多了,他不清楚唐知综搞什么鬼,也懒得问,因为问了唐知综也不会说。
目前事情紧急,把计划书做出来才是重中之重,房子就房子吧,有利于县里发展,他都行。
聊完房子,唐知综又和韩涛商量了下电力局的事情,他的意思是把张大勇他们留下来,做发电厂厂长是做,做电力局局长也是做,不如让张大勇身兼两职,以张大勇的能耐不是啥问题,当然,前提是张大勇肯留下来,这个唐知综和韩涛说得很明白,张大勇他们是市里的,光是钱恐怕不行,还得有其他福利,福利越好,希望就越大。
韩涛让唐知综自己看着安排,只要不是违背规定的事都没问题。
“韩书记,你说的规定指哪些我也不清楚,还是说详细点吧,张大勇同志的对象是农村的,前段时间听他说这几天领证,如果能解决他媳妇的户口”
韩涛摇头,“这个不行,全国有规定,不能靠夫妻关系转为城镇户口,要开了先河就乱套了。”
唐知综略微遗憾,想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解决户口问题,谁愿意来啊,他认真思考起来,“那孩子户口呢?孩子户口得解决吧,要不然人家凭啥留在金铭县呢,凭吃苦耐劳的精神吗?”
韩涛明白唐知综的意思,想要马儿跑不喂马儿吃草怎么行,“孩子的户口可以,不过你有把握把他们留下来?”感觉市里边不会放人。
“有没有把握总得争取啊,孩子的户口解决了,还得解决他们的住房吧,人家是电力方面的专家,总不能窝在农村吧,县里等给他们分配房子,对于他们媳妇,我觉得县里得帮忙介绍岗位,农村户口的进城做学徒工,城镇户口的做正式工,咱们县不是有好几个厂吗,你与他们厂长说说,都是为金铭县的发展,塞几个岗位不是啥问题吧?”想要施工队的死心塌地待在金铭县,就得从他们身边人抓起,这么好的条件不信施工队的不心动。
只要举家搬到金铭县来就是金铭县的人,之后的每天都是为金铭县工作,对县里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没有这样的例子啊。”韩涛皱眉。
“韩书记,想要发展就要打破成规,不能因为没有先例就畏手畏脚,像建发电厂,其他县不也没有?解决全家生计,施工队才能看到咱们县的好。”唐知综并不认为事情难办,韩涛办不到交给方腾冲,方腾冲随便打声招呼,有的是厂招工,“韩书记,为了长远考虑,要我看啊,往后咱们县针对专业领域的优秀人才都能给予丰厚的待遇,人才多,不怕这个地方发展不起来。”
在他生活的年代,大城市为了抢人才就是这么干的,好的单位为了招名校毕业的博士,送房子送钱的都有。
韩涛:“行,听你的吧,你和他们说,看看他们怎么回答。”
唐知综心里有数,黎翔那样的人坚决留不下来,张大勇他们应该不是问题,走出韩涛办公室,唐知综绕去交通局的办公室,郑江海正在给大家开会,讨论计划书怎么做的问题,看到唐知综,严肃的脸骤然明朗起来,“唐知综同志,你过来了啊,快来快来,你读的书多,给大家指点指点。”
指点说不上,拿钱办事,唐知综问郑江海要了两份地图,全省地图和全市地图,郑江海笑得合不拢嘴,还是韩涛有办法,几句话就说动唐知综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试想,等铁路建起来,他这个交通局局长就不是懒散不做事的职位了,管理铁路和公路都是他的责任,位置不比普通。
他满脸殷切的望着唐知综,能不能翻身打破他在县里的地位,就看能不能修成铁路了。
被他看地不好意思,唐知综咳了咳,说道,“想要和花都县竞争,预算就要比他们低,咱们商量着把铁路设计图纸画出来,你和方局长问问修铁路材料的价格,做个大概预算,先把市里的视线从花都县吸引过来。”目前市里开会都是围着花都县的铁路设计在讨论成本,不行,得转移他们的视线,要他们看到比花都县更合适的地方。
郑江海连连点头,双眼像钉子钉在唐知综身上移不动似的,“对对对,唐知综同志说得对,咱们分两拨,设计图纸与做预算同时进行,唐知综同志,你看你”
“我帮忙设计图纸吧。”做预算要到处问价格,风吹日晒的,他才不干呢。
郑江海没有任何意见,当即喊了四个负责绘图的人跟着唐知综做,提醒他们要听唐知综吩咐,不要和唐知综顶嘴,为了避免来回跑麻烦,直接让他们跟着唐知综去桃花村生产队住,直到设计图纸画出来为止,迫切的心情令唐知综无语望天,任何时候他都欢迎县里的人去生产队住,可为这件事没必要。
“不用,我们各自结合地形图做份设计,最后选择最优路径就行。”他对铁路设计没有任何研究,真和他们讨论不得露馅啊,他还指望回去问问黎翔呢,黎翔好读书,见识广,没准读过铁路设计的书籍,有黎翔帮忙,他的工作并不复杂,而人多意见也多,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章程。
分开干比较好。
这样才显得他是干了活的,没有白拿韩涛的房子。
因为他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花都县富裕,县里已经有铁路了,金铭县想要赢,就得拉拢周边贫困县,最好让铁路穿过贫困落后的县城,他们吃肉让其他县喝点汤,这样计划书交到市里,市领导们不通过就喊县长县委书记去市政府里哭穷,哭市领导不引导贫困县发展,明明择优的情况下非偏袒花都县,稍微爱惜名声的人就不敢顶着舆论压力选择花都县。
作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哭又会博同情的孩子更是有糖吃,哪怕出于对贫困县的照顾,市领导也会把铁路终点站建到金铭县来,眼下不到飞速发展的年代,建的是铁路终点站,等以后国内局势环境好转,铁路终点站就是人流大的火车站,随着铁路越来越多,县会越来越发达。
看来,他得好好想想铁路终点站的位置,金铭县整个县城都不大,建东南西北看着没什么影响,对丰田公社的影响就大了去了,在以后,火车站周边是最先发展起来的,俗称老城,随着进城人员增多,县城壮大,旧的火车站会被放弃,在其他地方建新城,新的火车站。
唐知综户口是农村的,自然希望金铭县能发展到丰田公社去。
即使没法发展到那么远,他县里的房子得有优势才行啊。
他和郑江海说,“铁路终点站要和汽车站分开,汽车站在西边,那终点站就建在东边吧。”
郑江海表示赞成,这样过年不会造成拥堵,坐火车的往东边,坐汽车的往西边,很好的规划,唐知综拿着郑江海给的地形图看了看,问有没有派人去实地考察过,郑江海叹气,“咱们县的财政哪儿允许去实地考察啊,这些都是其他县绘制的,外市的地形图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了,暂时凑合着看,等设计图纸出来咱再说。”
通往邻省的火车,要途径两个市,唐知综问了下两个市的财政情况,着重问了中间两个市的贫困县,弱者让人同情,唐知综决定挑贫困县设站台,同为天涯沦落人,互利互惠,他真他妈的善良。
郑江海聊了几句,唐知综又问了本市几个贫困县,郑江海似懂非懂,唐知综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就怕郑江海不小心说出去了,他的本意是打通几个贫困县的铁路交通,要被其他县发现,他们蜂拥而上去市里争就得不偿失了,等计划书做好,交给市里过后再把消息放出去。
现在放出消息是为自己招来竞争对手,而之后则是给自己拉来队友替自己呐喊助威,这点唐知综还是分得清楚的。
人嘛,多个心眼没错的。
随后,唐知综去百货商场接苏姗姗她们,苏姗姗给高翠华挑了两双胶鞋,又给酒幺买了双雨靴,酒幺不到上学的年纪,下雨天待在家哪儿也不去,苏姗姗觉得不方便,就给酒幺买了双,顺便给唐知综买了两件衬衣,米白色的,唐知综眼前一新,喜欢得不得了。
县里有纺织厂,看来建发电厂后,无论乡下还是城里,都卯足了劲搞发展啊,这批衣服款式质量明显要比以前好,唐知综把东西放好,提醒她们坐稳了,开着拖拉机往生产队的方向去。
明明走了没几天,再回到生产队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麦子结出了稻穗,田野葱葱郁郁,地里杵着的电桩拉起了电线,有鸟儿驻在电线上,低头琢着自己的羽毛,时间仿佛慢了,唐知综深吸了口气,心情不由得好起来,蔚蓝的天空,新鲜的空气,清澈的河水,以及人们忙碌的身影,踏实又美好。
地里,许多听到拖拉机声音的人们直起身来,挥着手和唐知综打招呼,“唐队长,回来了啊,咱们生产队也用上电了哦。”
唐知综笑着回答两声,拖拉机在平直的公路上飞奔而去。
到家后意外的发现施工队的人都在,他们坐在院坝里,手里削着竹篾,说说笑笑的很是悠闲,院坝里散落了很多竹子,唐知综把拖拉机停在外边公路,张开双臂拥抱他们,“同志们,我唐知综回家了。”
仿佛破镜重圆的兄弟,热乎劲儿令施工队的哭笑不得,不由得打趣,“唐队长,你们这次进城是玩高兴了啊,我们以为要回市里才碰得到你呢。”
他们在丰田公社的任务昨天就全部完成了,今早挨个生产队逛了圈,没有任何问题,黎翔说过两天就回市里汇报工作,趁着没事干,就学村里老人砍了竹子回来削竹篾编凉席,天气热了,买凉席花钱,石林说他会,施工队的就想着跟他学学,能省多少省多少。
要知道,他们来丰田公社后,每个月的工资所剩无几,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光是给唐知综的伙食费就高得离谱,问过知青们,他们交的伙食费够他们开销两个月了,还是天天吃肉的那种,施工队的人惊觉被唐知综坑了,碍于和唐知综的关系,又不好明说,只得说,“要回家了,总得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吧,竹席这玩意容易,就编两床。”
唐知综没听出他们的言外之意,见石林蹲着很认真的教,好心说道,“你们真要感兴趣,直接花钱买,就石林半吊子能教出什么名堂来,咱们生产队有手艺好的,编的凉席平整舒服凉快。”
施工队的人抽了抽嘴角,就是不想花钱才自己动手的,真要花钱就不买了。
看他们神色有异,唐知综纳闷,“怎么了?”
张大勇实话实说道,“唐队长,咱们的工资都花在伙食费上了,哪儿有剩余的钱啊,买凉席我们拿不出钱来啊。”他们是真的穷,穷的回家没法交代的那种。
唐知综不以为然,“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没钱就算了,我自己掏腰包给你们买,除了凉席你们还要啥,只要不贵的我都送给你们些。”
面对他的热情,施工队的人并没显得多高兴,认识唐知综的时间也不算短,何时见他这么大方过,几人有点警惕起来,摇头说,“不用不用,左右我们没啥事,就打发时间了。”
唐知综不是个坚持不懈送礼的人,他们不要就算了。
“对了唐队长,我和明霞同志前两天扯证了,下个月会在市里摆酒席,到时候你来市里啊。”张大勇早想和唐明霞结婚了,奈何唐家人讲究多,扯证要看日子,摆酒席要看日子,硬是拖到了现在,他是家里的长子,拖到这个岁数结婚,张家的意思是大办,而且是在城里办,他妈指望在酒席上扬眉吐气,故而让张大勇多邀请点人。
提到摆酒席,张大勇笑得格外灿烂,“唐队长,你一定要来啊。”
“来来来,必须来。”得了两套房子,唐知综心里欢喜,爽快道,“我两边都随礼。”唐知综咧着嘴,笑得比张大勇还欢,搞得张大勇瞬间戒备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冒出这句话,客气道,“不用两边都随礼,我们家在市里办,你没吃过市里的酒席吧,到时候尝尝。”
市里的酒席和农村还是有差别的,流行整只鸡正只鸭整只猪蹄,而农村多是切成块的红烧或煎炒,吃法不同。
唐知综笑了,“随两边,必须随两边。”金铭县电力局局长结婚,他不去多不给面子啊,想到此,他嘿嘿笑了,笑得张大勇毛骨悚然,每次看唐知综这么笑就不是啥好事,张大勇害怕得哆嗦。
“张大勇啊,你是不是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到啊。”唐知综尾音拉得长长的,施工队的人通通停下动作看着两人。
当初说得好好的,发电厂建起来张大勇留下做厂长的,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张大勇自然记得这件事,老实说,唐明霞是农村户口,随着他去市里的话确实不方便,他家屋小人多,单他住在家里就没少遭人嫌弃,唐明霞再跟着搬进去,以他弟妹的性格恐怕天天指桑骂槐甩脸色给唐明霞看,他想过留下来,然而金铭县发展前景不太好,发电厂的工资虽高,毕竟是在农村,他和唐明霞两个人不讲究那些,将来孩子呢?
孩子留在农村能有多大的前途?
他老实道,“唐队长,你不会和我说真的吧?”
“我啥时候和你说过假话啊,你们是市电力局的人才,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肯留下,待遇上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我和韩书记说过了,只要你们肯留下,你们的市里户口不受影响,等你们有了孩子后,通通把孩子弄成金铭县的城镇户口,怎么样?”唐知综不像徐县长,凡事不动脑子就想着抢,引进人才得用好处堆,工资房子和户口是人们最关心的,如果能解决这三个问题,不怕引进不了人才。
唐知综的本意是把施工队的家属也弄成城市户口,韩涛说动静太大引起市领导反对,公然的挖市里墙角影响不好,唐知综退而求其次,家属的户口没办法解决,孩子户口总得解决了,只要是城镇户口每个月都有粮票那些,就说钱大他们,如今每个月也是有收入的人。
这个待遇对媳妇是城里人的同志没什么吸引力,对张大勇吸引力就大了,张大勇进施工队也有好多年了,娶个农村媳妇,孩子的户口还是很难办的,得向市里写申请,市里给盖章才能弄成城镇户口,否则就得随唐明霞留在农村,就说樊文忠,哪怕他是市长,子女户口也是跑了很多次才搞定的,就这样据说还是沾了苏姗姗的光。
所以户口真的是很大的诱惑力。
不只张大勇,其他人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真的吗?多少个孩子都算城镇户口?”
唐知综瞪眼,“我骗你们干啥啊,不仅孩子的户口,还给你们分配房子。”施工队的实力过硬,唐知综是很想把他们留下来的,说服韩涛务必搞定他们的住宿问题,不能让他们没有地方住,施工队的人肯留下来就是安家的,自然要给他们房子,“我说分配房子不是发电厂的那些,而是在县里给你们分配房子,你们在发电厂上班,媳妇孩子可以住到县里去,不仅这样,县里会想办法给你们家属找工作,正式工卡得严,但学徒工还是有办法的。”
为了挽留施工队的人,他是能想到的条件都为他们想好了。
周围静默下来,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消息来得猝不及防,他们有点消化不了,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吗?
张大勇若有所思,“唐队长,条件是不是太好了点。”怎么感觉像在养猪呢,养肥了过年等着杀的那种。
“你们是咱金铭县电力事业发展必不可少的人才,咋能委屈你们呢,你们真的可以好好想想,金铭县虽然穷了点,将来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发电厂建起来了,往后几年就是大力发展电力系统的时候,你们如果留下来,县政府直接开个电力局,你们的工种也算在体制内,虽然听着不如市电力局光鲜体面,但是有房子住得开啊。”唐知综看了圈,注意到黎翔不在,问他人去哪儿了。
张大勇指着学校方向,“找牛雯雯同志去了。”
黎翔好像有事情和牛雯雯商量,昨天傍晚也去找过牛雯雯,约莫要分开了,舍不得吧。
唐知综哦了声,喊钱大进屋搬根凳子来,看着人头顶说话很影响心情的,钱大回屋拖了根方凳子,和唐知综说,“爸爸,我要去学校。”
唐知综没心情管他,叮嘱道,“去吧去吧,好好学习啊。”
钱大喊着权二,背起书包就兴冲冲走了,背影轻快,有点迫不及待的意味,张大勇感慨,“钱大真令人省心。”
“还不是教出来的,你和明霞有了孩子也放未来小学,保证给你教得听话懂事。”
只要能把人留下,唐知综是什么承诺都敢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何况不用舍孩子。
说实话,张大勇还是很心动的,冲着县里给分配房子他就喜欢,他家太拥挤了,将来有了孩子,住着恐怕更拥挤,他早就想搬出去住,奈何市里总说房子不够,先照顾年纪大有家庭的,要他们年轻的多等等,他都等好多年了。
唐知综看出他有点动摇,张家的情况他也了解,继续劝张大勇,“张大勇同志,市里也好,县里也罢,都是为人民服务,工作内容差不多的情况下自然选择待遇好的啊,宁**头不做凤尾,你们在市里不受重视,来县里就不同了”
“让我想想吧。”张大勇得回去问问家里人,免得他爸妈多想。
“不着急,县里开部门的事还没请示市里,你们有时间考虑,犹豫不决的话多想想你们对象,结了婚你们东奔西跑常年不着家不是办法啊,住在县里,不说天天能见着,起码隔三差五能回家吧。”唐知综循循善诱,其他人都心动了,问唐知综,“你说我们留下的话工种还是体制内,我们能进县电力局?”
“当然,县电力局就是为你们开的。”唐知综语气笃定。
几个人又不说话了,唐知综说的问题很现实,结婚有孩子再到处跑确实不太好,有机会住在一块是好事,况且县里各方面都照顾到了,不怕养不起家。
“作为朋友,我很欢迎你们都留下来,见证金铭县从倒数飞跃到最强的历史。”唐知综拍拍张大勇的肩膀,聊起金铭县与其他县的差距来,让施工队的人要对金铭县有信心,县领导们如今团结友善,集中力量搞发展,众人齐心,金铭县超越花都县指日可待。
关于修铁路的事唐知综没说,让他们好好讨论商量,他去灶房打水洗手洗脸,完了去书房研究地形图去了,他不是搞道路桥梁隧道设计的,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但基本知识他还是了解的,铁轮不能建在村庄里,他对照地图和地形图,一看就是半个小时,黎翔啥时候回来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感觉光线变暗,他抬头,就看黎翔倚在窗棂边,脸背着光,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唐知综咧嘴笑得谄媚,掐着声音打招呼,“黎翔同志,你回来了啊,快进屋,我有事问问你。”
黎翔站着没动,视线落在桌上的地图上,唐知综歪头瞅了眼专心编凉席的人,挑着眉笑,“是不是看出什么名堂了,我就知道你知识渊博没有你不会的,没错,县里准备修铁路,托我画个图纸。”他握着笔,敲了敲地图,“能指点几句不?”不用特别详细,能应付市里就行,必须要市里知道建造金铭县成本很低,而且很方便。
“不能。”沉默半晌的黎翔轻飘飘回答了3个字。
唐知综:“”自从和牛雯雯交往后,黎翔的心情就变得捉摸不定,有几天唐知综一度怀疑牛雯雯是不是偷偷虐他了,就差没找牛雯雯私底下交流交流了,此刻听黎翔果断的拒绝了他,唐知综不知道说什么,再次问他,“你不懂?”
那他吹牛就吹大了。
“懂。”黎翔言简意赅。
唐知综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既然懂为啥不指点他两句?又不用他动笔。
唐知综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神落在黎翔幽暗深邃的眼睛上,四目相对,黎翔眨了眨眼,一副‘我懂但是我不想说’的表情,唐知综:“”
“黎翔同志,你学坏了啊。”不怪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从黎翔的脸上读到一个信息:告诉你可以,但你要拿好处给我。
这副表情莫名让他熟悉,不就是他和韩涛说话时的表情吗?
黎翔啥时候也变成这样的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黎翔惜字如金。
唐知综:“”
不管怎么说,没有专业人士指点是很困难的,唐知综咬咬牙,“你要什么条件你说吧,能答应我尽量答应。”有韩涛送的那套房子在,吃亏不到哪儿去,这种他是不会找县里报销的,毕竟他是中间商赚差价,找县里报销的话,韩涛甩了他和黎翔搭上线怎么办?
妈的,这年头中间商也不好做啊,利润太单薄。
“我记得公社回城读大学的名额要下来了,给牛雯雯一个名额对你来说不难吧。”黎翔垂着眉,声音很低。
是不难,怎么说他也是公社干部,搞个大学生名额还是很简单的,唐知综讨价还价,“牛雯雯勤奋刻苦,无论是在生产队还是在学校教书都有良好的表现,给她名额不难,但是你要帮我把设计图纸画好。”最好他不用动笔直接交差的那种。
“我说我懂,没说我会设计,我顶多和你说我懂的部分,其余你自己研究。”黎翔不是傻子,能让唐知综这么勤快绝对是收了县里好处的,好比他帮杨路明抢对象就收了人家房子,同在一个屋檐住着,唐知综瞒不过他,他要点好处不过分吧。
唐知综:“”一个大学生名额就换黎翔几句话?
唐知综很想骂人,然而大学生名额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难事,有的换总比没的换强啊,他咬咬牙,“行啊。”
黎翔指了指地图,“地图不够准确,想要做道路设计,首先就得实地考察。”
唐知综:“”这句话用得着他说?他忍了忍,“然后呢?”
“然后得看两个目的地,直线为最近,得避开村庄,考虑到地势地貌,尽量避开高山河流选择平缓的路径,如果不行,就得用科学的计算方法,尽量缩减成本”
唐知综皱眉,“黎翔同志,你坑我呢,你说的我也知道啊。”
“我懂的也是这些啊。”
唐知综:“”空手套白狼,唐知综从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诓骗的这天,真的是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啊。
好在黎翔良心未泯,以他设计电路的方法绘制了条铁路出来,黎翔的说法是,万变不离其宗,铁路和电路有想通的地方,按照电路设计的方法应该不会差太多,唐知综说不出反驳的话,但要让他把黎翔随手绘制的线拿去县里交差他做不到。
因为黎翔真的是很随便画的线,就是拿过他手里的笔,直接在地形图上画线,弯弯曲曲的,在唐知综眼里就是平缓点的地形图,还得再研究研究,否则韩涛说他不上心,不把房子给自己咋办。
不过黎翔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拽着黎翔,要黎翔修改修改图纸,先给黎翔讲周围县和市的财政情况,让黎翔尽量穿过贫困落后的县城,也算给他们个发展的机会,能不能把握,怎么把握就看当地领导的本事了。
黎翔嫌他事情多,“铁路设计讲究的方便节省时间,照你的方法七拐八绕的,你以为市交通局的人看不懂啊,你交上去不会通过的。”毕竟对市里来说,成本是很重要的考量因素。
黎翔没问唐知综设计铁路图纸用来干啥,看唐知综亲自操刀就知道是为县里办事,上次建发电厂唐知综要了辆拖拉机,不知道这次县里又给他啥,黎翔不禁好奇,“县里的事情交给你来做,金铭县是没人了吗?”
“人是有的,但没像我眼光这么长远的人。”唐知综是不会放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的。
黎翔把图纸丢给他,“我以电路设计的角度出发,这条是最省的,你可以去县里问问其他人。”
唐知综看着没有更改过的路线,“我相信你,那就这样吧。”
他以为要好多天弄好的图纸,被黎翔两分钟就画好了,接下来只要他好好绘制成铁路曲线就成,怎么说呢,自己都感觉到很敷衍,希望交通局的其他人给力点,别指望他呢。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心虚,硬是等了两天唐知综才去县里,开会过后,一致决定以他的图纸来做预算。
唐知综:“”要知道黎翔有这个才华,不应该放他回市里的,大鱼啊。
修铁路的预算多少是方腾冲做的,方腾冲是管财政的,牵涉到金额就特别敏感,其他人做预算是以市场价来算,他直接在那个基础上打了个九折,据他说,这样都还是高了的,还能再少点。
唐知综算明白财政局为啥个个腰包鼓鼓的了,光是给县里采买物资就够他们赚的,更别说其他事情了。
他很想问方腾冲平时贪了多少钱,亏他自己有两套房又有万元现金应该在县里富豪榜排得上名字,天哪,他还是太年轻了,就方腾冲泄露的这点消息来看,财政局的哪个不比他有钱啊,难怪杨路明送自己房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对他来说真的是九牛一毛嘛。
酸了酸了,唐知综表示自己酸了,酸得牙疼。
因着方腾冲的降低预算,计划书交到市里边后引起重大的反响,听说财政局和交通局浏览完计划书直接表态支持把铁路终点站建到金铭县。
财政局看的是预算,交通局看的是设计。
这份计划书很符合他们的理念,方便快捷又省钱。
唐知综:“”不敢相信啊,人家随便画几笔就决定了金铭县的发展,唐知综决定抱紧黎翔的大腿不松开,以后再有铁路电路之类的,都找黎翔设计。
有偿设计。
他只做中间商赚差价就行了。
因为经市里讨论决定,铁路终点站最后落在了金铭县,设计图纸就是黎翔那随后画的,在基础上避过了新建的房屋,但没太大的出入。
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碰到搞审,心塞,这章发红包噶
☆、150 生女
时光荏苒, 三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在这三年里, 金铭县狠抓粮食产量,坚持扫盲教育课程,大力发展电力事业,扩宽省道修补公路,财政收入比往年翻了好几倍,恐怕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在县领导的积极带领下,金铭县不再是那个贫困落后的小县城了。
去年,通往邻省的火车开通,今年, 金铭县又拿到修铁路的名额,从金铭县直达魔都的铁路, 全县人民的热情空前高涨, 连孩子们受其感染,读书学习都比以前勤奋刻苦得多。
“爸爸,爸爸。”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抓着笔, 手肘撑着椅子, 蹬腿往上爬,“爸爸, 写作业,写作业。”
女孩大眼睛,婴儿肥的脸颊白里透红,个子不到桌面, 她曲起腿,撅起屁股,双腿使劲的攀上椅子,后进屋的男人弯腰抱起她,“爬椅子要把笔搁下,戳着眼睛的话眼睛就看不到了。”
男人面庞如玉,抱起女孩后没有放到椅子上,而是转身走出了书房,嘴里柔声解释,“你太小了,不写作业啊,走,爸爸带你出去玩。”
女孩不满的嘟着嘴,手里还攥着笔,“找哥哥吗?”
“走吧,找哥哥。”
唐知综转身关上书房的门,抱着他闺女朝未来小学走。没错,闺女是他的,亲生的,参加张大勇的婚礼多喝了两杯,又逢夜黑风高,心情妙不可言,就和苏姗姗唧唧唧唧弄了个孩子。
过程不必多聊,必须要说的是,她闺女好看得胜过电视明星,除了刚下来丑不拉几了半个月,模样长开后水灵灵的,秒杀所有男孩女孩,不愧遗传了他优良基因的人,走到哪儿都招人喜欢,黎翔每次过来,抱着他闺女都舍不得撒手,张大勇更疯狂,上个月儿子刚落地就来找自己,要自己把闺女嫁给他儿子。
癞□□想吃天鹅肉也不该吃到他家里来。
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他儿子有多丑,为了他们家的基因良好的遗传下去,他闺女找对象必须得好看还得有钱,张大勇家两不沾,简直异想天开。
走出院坝就是条宽敞的公路,公路两旁栽种了许多果树,有石榴树,橘子树,柠檬树,作为行道树,这几乎成了生产队最美的风景,闺女两岁,唐知综看着新鲜的事物就会给她介绍,教她认物,增加她的词汇量,“悦悦,你看地上有只青蛙,青蛙”
悦悦低头,黑溜溜的眼珠看向公路正中央,鼓着肚皮的动物,反手指着家,“哥哥房间有”
唐知综骄傲的摸摸她辫子,“对,哥哥房间有,草编的,这是真的,悦悦念,青蛙。”
悦悦看着自己爸爸的嘴巴,清脆的念了句,“青蛙。”
唐知综比自己得了套房子都兴奋,“对,青蛙。”
水池边洗衣服的苏姗姗听到父女两对话颇为无语,悦悦两岁,只要不是太笨的孩子说话都不是什么问题,唯独唐知综会露出副‘老子女儿怎么这么聪明’的表情来,苏姗姗哭笑不得,问唐知综,“你带悦悦去哪儿啊,刚刚大嫂过来喊我们中午去老房子吃饭,石林对象父母来了。”
石林对象是牛雯雯介绍的,牛雯雯同学的妹妹,家里条件不错,余秀菊担心招待不周,自从知道对方要来,先是修房子,搞装修,把里里外外都重新收拾了遍,不知道的以为她娶儿媳妇呢。
“悦悦想和酒幺玩,我带她去学校逛逛。”
生产队办了幼儿园,酒幺六岁了,下半年就读小学了,唐知综想让他感受幼儿园的乐趣,前不久就把他送幼儿园去了,悦悦没了哥哥不习惯,每天要去幼儿园找人,有时要跑好几趟,唐知综都习惯了。
“悦悦在旁边闹会影响课堂纪律,老师不好说她,要她跟着我吧。”
唐知综摸了摸闺女戴花的辫子,“你好好复习资料,难得有机会读大学,你别被悦悦耽误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开有几天了,生产队的知青们通宵达旦的复习,就盼着回城读大学,唐知综还指望苏姗姗争口气,读大学出来养他呢。
虽说他不差钱,但没人会嫌钱少。
苏姗姗不知道唐知综心底是这么想的,从去年开始,唐知综每次去市里就问樊刚要高中资料,说是为钱大他们准备的,她没有多想,直到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她隐隐觉得唐知综是未卜先知,论整个金铭县,就没唐知综这么有先见的。
去年复习资料不值钱,烂在书店没人买,而现在书店几乎被清空了,凡是和高中课本或考试有关的资料花钱都买不到。
他们家的书房,堆了很多。
苏姗姗想想还是复习重要,没有坚持,喊悦悦,“哥哥要上课,你去了教室不能哭闹知道吗?”她闺女不知道像谁,不哭还好,哭起来大有石破天惊的架势,没哪个人受得了。
悦悦擦了擦眼睛,声音清脆软糯,“悦悦不哭,悦悦不哭。”
幼儿园在小学旁边,大部分是桃花村的孩子,教书的是丽华村以前的小学老师,丽华村小学关门后,老师们失业了,校长找过唐知综好几次,想让唐知综把老师收编进未来小学,唐知综考察过他们的教学方式,不符合他招老师的条件就没答应,滥竽充数是对学生的不负责,唐知综作为校长还是很坚持原则的。
不过幼儿园就不同了,幼儿园培养的是孩子们的习惯,不用教太多知识,只要让孩子们乖乖待在教室里不哭就行了。
桃花村的孩子多,大人们忙着干活,抽不出时间看管孩子,送到学校里是最好的,不花钱且不用担心孩子掉到水沟或坡里了,孩子里安全,大人们做事更有精神。
总共46个学生,这会儿正在上课,酒幺个子高,坐到最后边,悦悦看到酒幺张嘴就欲大喊,唐知综捂住她的嘴,小声解释,“哥哥在上课,你过去坐到哥哥身边别打扰到其他人啊。”虽说唐知综不在乎什么课堂纪律,天大地大都没他闺女大,但他得教她不能影响其他人,幼儿园的孩子年纪小,都是坐不住的,悦悦动静大了其他孩子七嘴八舌的就会聊起来,乱哄哄的不太好。
他墩身,轻轻把悦悦放下,看悦悦迈着小腿,欢快的穿过后门,随即放轻脚步,轻轻地走在酒幺旁边,双手攀着凳子爬上去,挨着酒幺坐好他才转身走了。
悦悦扒着酒幺衣服,乖乖的跟着他坐好,老师讲什么她都不懂的,就喜欢人多热闹。
唐知综要等着接悦悦回去,不着急先走,而是去隔壁小学挨间教室查看老师上课的情况,随着学校招生越来越多,老师们也增加了不少,众所周知,老师们是由知青组成的,以前是光鲜,而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出后,有些老师心思就在复习上,上课也不用心,经常草草的讲完课本课本知识就让学生们自己看书,关于这件事,上周唐知综开会时严厉的批评过两个老师。
转了圈,没有发现敷衍了事的情况。
唐知综稍微放了心,回到办公室,里边安安安静静的,所有没上课的老师都低着头在看书,连唐知综进去也没发现,还是李怀玉先发现他的,李怀玉已经和对象结婚了,唐知综不好拖着她不放,前年要把回城读大学的名额给她,李怀玉没要,说想趁着年轻时在村里多待两年,等有了孩子拖家带口的就没法两地分居了。
“唐校长,你来了啊。”
唐知综轻轻嗯了声,问学校最近风气怎么样,主要是老师间的风气。
“老师们已经收心了,你说得对,老师相较于其他知青而言复习时间算多的,不该妄图占用给学生们上课的时间来复习,这几天好多了。”
唐知综办公桌上有个瓷瓶,里边插着两朵花,是悦悦从路边扯的,花凋谢了,唐知综□□扔掉,看向其他聚精会神看书的老师们,“你们考大学对咱们学校来说是好事,咱们学校自创办后,学生成绩直线升高,每年都是全县最好的,你们高考取得胜利,对咱们学校来说就更是活招牌,高徒出于名师,这是你们作为未来小学老师和其他人的较量。”
其他人纷纷抬起头来,问了句很现实的问题,“唐校长,我们走了学生们怎么办?”
要知道,未来小学除了唐知综都是知青,全部回城的话,未来小学就没老师了。
“不是有我吗?你们专心应付高考,其他别想那么多。”今年的考生非常多,能考上大学的都是学霸中的学霸,学校里的老师总不能全考上大学吧?真要是那样,他恐怕会成为全国最著名的校长了,到时候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学校不会差老师的。
老师们感激的点头,除了刘春玲垂着脑袋的,刘春玲也在准备高考,她和唐知福的孩子比悦悦大半岁,她是不想参加高考的,是苏姗姗劝她去试试,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的话这辈子都没机会了,不如试试。
刘春玲手里的复习资料是苏姗姗给她的,奈何办公室人多,都问她借,她不好不借,手里的资料通通借出去就剩下在看的这本,她害怕被唐知综发现,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唐知综没注意到刘春玲的反常,以为她太过专注不受外界影响呢,他鼓励老师们好好加油,“过两天我会召集生产队的人开会说说参加高考的事,最近生产队没什么事,尽量减少知青们的任务,让所有人都能腾出更多时间专心备考,你们也是,担心课程散乱的老师可以和其他老师调课,调到集中天数,高考关系到你们整个人生,我作为校长,不好耽误你们,这学期咱把期末考试提前,让你们有更多时间复习,下学期也是如此。”
如今已经五月份了,高考时间定在十一月底,还有半年时间,对他们来说是很宝贵的。
唐知综知道想留知青们是留不住的,不像留张大勇他们能用房子户口诱惑,知青们的家在城里,回城读书几乎是所有知青的渴望,与其钻营不如慷慨点,尽力给他们挪时间,让他们记着他的好,等将来自己需要帮忙时,看在自己为他们做的份儿上也会卖自己人情。
老师们听到这话,俱激动起来,老实说,上课会把时间打乱,有时候正在练题,突然铃声响了得去上课,等下课回来,做题时的心境已经没了。
而且每次被打乱节奏,坐下后要调整很久才能完全静下心来,唐知综说的这个办法非常好,把自己的课调到半天上,留半天复习。
李怀玉有点担忧,“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你们看看课本内容剩下多少,明天咱们开个会,确定提前期末考试的日期。”唐知综是非常能理解知青们对高考迫切的心情,就说这几天田野里干活的知青,哪个不是捧着书在看啊,有那么几个不上进的,不在唐知综考察范围内。
“家长们不同意怎么办?”很多学生家住得远,家长把孩子送来就是希望孩子学知识,学得好不好就看期末成绩,就他们学校提前期末考试的话,成绩没法比,家长们看不出来,恐怕会不高兴,她们是想腾更多的时间复习,但不能影响学校的名声啊。
其他老师也想到了,成绩不让家长们满意,下学期招生会受影响,这不是给唐知综脸上抹黑吗?
看老师们愁眉不展的望着自己,唐知综摆手,“不用担心,我是校长,家长们有问题直接来找我,你们的心思应该用在复习上,专专心心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就是给我增光了。”唐知综对学校还是有信心的,如果因为一次考试就不让孩子来,只能说家长的眼光不够长远,高考是全国大事件,作为祖国人民,应该拍手支持。
对于唐知综给予的支持,老师们心怀感恩,老实说,唐知综对她们真不错,每个月的工资和厂里职工差不多,逢年过节还有礼物,期末成绩好的班级奖励也丰厚,哪怕是乡村教师,每年到手的钱比厂里职工要多得多,因为工资对她们来说是最少的,其他渠道得来的钱反而更多。
“唐校长,听说苏姗姗同志也在复习资料准备参加高考,你为什么不参加高考呢?”老师们有点疑惑,以唐知综的能耐,很容易就能考上大学,等大学出来,他有能力帮助更多,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而不仅仅局限于公社,局限于县。
唐知综低头看看自己,他还用的着考高考吗,他有车有房,有儿有女,媳妇又聪明能干,靠他媳妇就能养活自己,为什么还想靠自己努力呢?
“我们都去高考了学生们咋办啊,总得留个人镇守营地啊。”高考他是不会参加的,理由得说得好听点,“学校是我建起来的,我要对所有的学生们负责,我就不参加高考了,把希望留给孩子们吧。”
听听,说得多大公无私啊,换作其他人哪儿有这种觉悟,知青们不禁钦佩唐知综舍弃自我成全大家的精神,说道,“唐校长,你放心,我们会用功复习的,不让你的苦心白费。”
“好。”
下课铃声响了,唐知综瞅着时间,倒了杯子水去幼儿园找闺女,幼儿园的孩子小,下课后就朝外边跑,玩蚂蚁的玩蚂蚁,搓泥巴的搓泥巴,每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唯独她闺女穿着碎花裙,蹲在那特别干净,唐知综过去,蹲着身看她玩什么,谁用泥巴围了个圆圈,抓了两只蚂蚁放在里边,每当蚂蚁要爬过泥巴出圈时,他闺女就拿着细棍把蚂蚁推进圈。
周围围着几个女孩,全神贯注的看着。
唐知综蹲下身,“哥哥给你抓的?”
酒幺进校后就是匹脱缰的野马,嫌幼儿园的生活无趣,下课后就跑到小学操场和小学学生玩,他看酒幺不在,肯定是抓两只蚂蚁把他闺女打发了,想想就意难平,说好的哥哥疼妹妹呢,都是假的,嫌弃倒是真的。
“是啊,哥哥好厉害,不怕蚂蚁咬。”悦悦紧紧盯着圈里的蚂蚁,生怕蚂蚁跑出来,眼睛都不敢眨。
唐知综问她喝不喝水,悦悦点头,唐知综把杯子凑过去,看她眼睛舍不得挪开,头也不敢仰,轻声哄道,“悦悦啊,你先喝水,喝水对身体好,蚂蚁跑了让哥哥再抓。”
悦悦这才听话的仰头喝了口,唐知综要去找张大勇,问悦悦去不去,悦悦转身看了眼小伙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哥哥呢。”
唐知综撇嘴,“丢下你玩自己的去了。”
酒幺六岁了,喜欢和比自己大的孩子玩,不爱带悦悦,钱大和权二倒是喜欢带悦悦,两人的性格过于沉闷,不是教悦悦认字就是给她讲故事,两岁的娃哪儿用得着就认字啊,将来有的是时间学习,他还是希望悦悦无忧无虑的多玩两年的,要知道,读书后,就得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最青春活力的年纪都被关在教室里读书,好不容易盼到毕业,又得投入到工作中,算下来,能心安理得玩耍的时间也就小学前。
所以啊,他不希望悦悦现在就握笔写字。
悦悦是不知道自己亲爹的想法的,听说酒幺丢下自己玩去了,她不高兴的扁着嘴,眼泪瞬间哗啦啦的往下掉,唐知综赶紧抱过她哄,“不哭啊,哥哥坏,咱们不找他,走,爸爸带你去找大勇叔叔。”
当年施工队有5人留在了金铭县,虽说和市电力局大闹了场,但人人有选择工作的权利,尽管市电力局不肯放人,随着铁路项目展开,市电力局忙得不可开交,也没心情揪着这件事不放,只不过听说宋长明和霍东山撕破脸就是了。
张大勇他们留下后,张大勇做了金铭县电力局的局长,其余人任干事,同时负责发电厂的工作,这两年里,发电厂运输的电除了供整个金铭县外,隔壁县的两个公社也用这边的电,电费比市里的低,其他好几个公社想从这边牵线过去,考虑到发电厂的负荷,这件事还在讨论中。
唐知综找张大勇是商量电费的事情的,知青们看书用电量肯定比以前高,唐知综希望高考前的电费再降点,以示金铭县对知青们参加高考的支持。
结果张大勇不在,说是今天没来,唐知综懒得去县里,方腾冲升了县长,每次看到自己像看到初恋情人似的,绿幽幽的眼神让唐知综很受不了,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悦悦在发电厂受到盛大的欢迎,得到了很多小礼物,其中就有草编的青蛙,玩到中午,唐知综才带着她回家。
刚到家,就听到石林在外边喊,“幺叔,幺叔耶,过来吃午饭了喂。”
悦悦爱乱动,出了身汗,唐知综进屋拿了把扇子,又给悦悦戴了顶草帽才出门,女孩子要注重保养,保养要从娃娃抓起,唐知综是很讲究的人,害怕悦悦晒黑了,刚抱起悦悦准备开拖拉机过去,石林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幺叔呐,幺叔啊,你去哪儿了,我喊你好多遍了,幺婶说你在学校,我去学校又没人。”
“去发电厂了,悦悦玩得高兴就多玩了会,你老丈人他们已经来了吗?”
石林已经19岁了,个子窜高不少,身子也壮实,任谁看着都说他家条件好,否则养不出这么精神的娃。
也不看看石林是做什么的,厨师啊,谁穷他都有口饭吃,唐知综抱起闺女坐到拖拉机上,石林赶紧跳到拖拉机上,自从有了拖拉机,他幺叔更懒得走路,只要能开车去的地方就坚决不走路,石林老实回答,“没呢,雨桐说他们到县城了,下午再过来。”
唐知综发燃拖拉机,纳闷,“那喊我们去吃午饭?”
“饭菜准备得多,不吃晚上就不新鲜了,没关心,中午吃了晚饭又吃。”石林跟着唐知综挣了不少的钱,他没开馆子,只是每次有哪儿的领导来都喊他去煮饭,就说修铁路,市里交通局的专业人才,石林给他们煮了两年多的饭,挣了不少钱呢。
这次结婚他都准备自己掏钱办,用自己的钱结婚,骄傲。
“行,花钱的是大爷,你说了算。”说着,唐知综转身看自己闺女,“悦悦,坐好了啊。”
桃花村生产队的路平整,每年都在修,坐在上边完全不颠簸,石林害怕悦悦磕到,伸手把她圈进怀里,唐家所有孩子里,石林最喜欢的就是悦悦,小姑娘模样好看,性格软糯糯的,特招人喜欢,不像他大哥那姑娘,刚满周岁呢,脾气比谁都大,他大哥大嫂整天忙着打家具,孩子丢给她妈照顾,他妈直言没精力,要他大嫂自己带呢。
他大哥的闺女叫唐诗楠,拿余秀菊的话说,本该是男孩的,性格长相都是男孩子,偏偏沾黄家生闺女的霉气,性别是女的,真要气死个人。
说实话,石林不觉得生闺女可怕,生个像他侄女那样的闺女才可怕。
他问唐知综,“幺叔,你准备啥时候再给悦悦生个妹妹啊。”基因好能生就多生几个,别像他大哥,生一个遭全家人嫌弃。
唐知综速度开得很慢,“不生了。”一个就是意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意外是要死人的,再说苏姗姗要备战高考,之后要读大学,毕业后正是计划生育期间,他可不想因为生孩子罚款,有3个儿子1个闺女就够了,生太多压力大,自己上了年纪后斗得你死我活的争家产,何必呢。
石林略有可惜,“为啥不多生两个呢,我妈都夸悦悦乖巧懂事,喜欢得不得了呢。”
“你妈要喜欢喊她自个生去。”怂恿他生,他才不上当呢。
悦悦看石林手腕上戴着红绳子,小手扯了又扯,指着问石林,“红的?”
这红绳子是苏雨桐送给他的,去年流行编绳子,苏雨桐就编了两根,两人一人一根,也算定情信物,编红绳子在生产队特别流行,不只知青们喜欢,学校的学生也喜欢,有人回家把红衣服红布剪了编绳子的呢,看悦悦喜欢,石林把红绳子取下来,“悦悦想戴?”
悦悦伸出手,石林给她戴上,悦悦的手腕小,要戴两圈,唐知综转身看了眼,非常嫌弃,“汗腻腻的,别把悦悦手腕搞脏了。”
“不汗,每天都有洗的。”
只看悦悦抬起手,凑到鼻尖闻了闻,脆生生地说,“香。”
石林顿时无比得瑟,“幺叔,听见了吧”吧字没说完呢,就看悦悦张嘴咬,“好吃。”
石林:“”
唐知综怒了,“把你的绳子拿开,离悦悦远点。”
石林不好意思,知道他幺叔宝贝这个闺女,赶紧把红绳子取下来揣进兜里,然而怎么想怎么不明白悦悦会吃,趁悦悦不注意,偷偷拿出来闻了闻,确实是香的,有种肉香味,估计是他炒菜的时候染上的,不敢再拿出来,指着路旁的花给悦悦介绍。
到老房子后,屋檐下已经坐着人准备开饭了,高翠华坐在最中间上首位置,看到拖拉机,整个人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用那无比的声音喊道,“悦悦啊,奶奶的乖孙哦,你去哪儿了啊”
听到她的声音唐知综就头疼,停好拖拉机,高翠华已经到了跟前,伸手抱过悦悦就在她脸上狂亲,亲的悦悦的脸都变了形,水润润的,满是她的口水,“悦悦啊,想奶奶不,奶奶给你钱买奶粉好不好啊?”
农村孩子吃奶粉的少之又少,唐知综不差钱,不差人脉,悦悦生下来后就吃奶粉,高翠华刚看到很是长了见识,出去逢人就说悦悦吃的什么什么,多少钱云云,一度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贪污了生产队的钱,好在村民们比较明理,没有揪着不放,要不然查账的话真会查出点事情来。
生产队的钱他是没贪的,但每年把猪拖到外县去卖,那些差价都是他挣了的,还有学校的学费,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毕竟传出去影响不好嘛。
这会听高翠华又说起奶粉,唐知综无奈,“老娘,吃饭了,悦悦也饿了,先吃饭吧。”
“对对对,不能饿着我乖孙了,悦悦挨着奶奶啊,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夹。”高翠华眼里就剩下悦悦这个孙女,其他人已经习以为常呢,这么几年,他们算是摸清楚老太太性格了,幺子幺孙就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其他人再乖巧听话都没用,就说唐知福儿子,刚生下来两个月老太太是宠过的,后来有了悦悦,地位直线下降。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石凯,再看看悦悦,没人心里觉得不好受,哪怕经常骂老太太偏心的夏月英都不再抱怨,她前两年生了个闺女,也就说总共有4个闺女,有什么好对老太太偏心孙女指手画脚的,再说了,唐知综那脾气她也惹不起啊。
悦悦摘了帽子,看桌上摆满了饭菜,蹬着腿就要下地,高翠华舍不得放下她,“悦悦吃啥,奶奶给你夹。”
悦悦指着酒幺,“哥哥,哥哥。”意思是要挨着酒幺坐。
“老娘,你就放下她吧,让她挨着酒幺坐。”
酒幺玩起来顾不上悦悦,没事的时候对悦悦还是很好的,比如悦悦过来找他,他会带悦悦去洗手,唐知综看着,招呼大家先吃,高翠华身边的位置是留给唐知综的,唐知综没啥讲究,坐下就开动,唐知国和唐知军他们要喝酒,剥着花生,聊起石林结婚的事情来。
周凤坐在对面,吃着吃着突然喊唐知综,“老幺,你认识的人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美云介绍个对象啊。”
周凤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女人,看唐知综受县领导器重就经常给唐知综送礼,礼物不贵重,经常是糖或者饼干之类的,尤其美丽回娘家,必有唐知综的礼收,所谓拿人钱财□□,唐知综没有白拿,美丽嫁给王富贵后迟迟没有身孕,她婆婆经常刁难她,唐知综去公社时警告过王家人,她婆婆刚开始不服气,让王富贵和美丽去大医院检查,结果出来是王富贵有问题,她婆婆对美丽的态度瞬间大转变。
没有唐知综的话,美丽和王富贵离婚不说,还会被王家人泼身脏水。
周凤的礼,唐知综自认还是收得起的。
如今周凤让自己给美云介绍对象,唐知综就不太乐意了,他不做媒婆好久了,要他从操旧业不是给他找事吗,况且说媒的钱周凤给他吗,他看了眼隔壁桌浑身僵硬满脸羞涩的美云,顿道,“二嫂,美云多大点的啊,再过几年不迟吧。”
门当户对,自身条件越好找的对象就越好,美云随美丽,喜欢打扮,五官算不得多漂亮,但要比不打扮的人有气质,周凤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不小了,找个对象处处看看,成不成还不好说呢。”周凤是想趁着高考前找个家境好的,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开后,村里的风向有点变了,知青们都盼着回城,等知青们回城后,村里条件再好又能好到哪儿去?周凤不会和唐知综说自己的打算,但唐知综素来心眼多,稍微想想就懂她的意思了。
如果是那样,就不能介绍知青给美云了。
他现在想方设法的为知青们腾时间复习资料,就是盼着多结交些有用的人,给美云介绍对象到时候把人得罪了怎么办。
“二嫂,我看美云年纪还小,要不多等几年看看吧。”这话唐知综是发自真心的,高考恢复,国内局势环境大好,慢慢的,农民能进城务工,用不着太着急把美云的婚事定下,年纪越小感情越不稳定,将来出个什么变故吃亏的还是美云,何必呢。
周凤没有再吭声,不过脸色有点不愉快,见状,高翠华说道,“老幺说得对,美云又不是嫁不出去,急什么急啊,你们看看石林,前两年多少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你大嫂跃跃欲试,要不是老幺拦着,能找到雨桐这么好的女孩子吗?”
苏雨桐就在隔壁桌坐着,听到老太太点自己的名,羞红了脸,她知道很多女孩喜欢石林,石林都没答应,他妈安排了很多相亲他也没去,说实话,他爸妈有点瞧不起唐家的条件,但牛雯雯说石林性格憨厚,不像其他花言巧语的男生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可以试着处处看。
接触多了,她觉得石林身上有很多优点,纵使文化程度不高,但懂的知识多,在厨艺上很有天赋,不比城里人差。
她不禁想让石林去试试高考,如果考上的话,她爸妈就更没话说了。
周围都是长辈,自然没她说话的地方,倒是唐知综关心起她来,“雨桐参加高考不?在复习了没?”
苏雨桐不是丰田公社的知青,离这边有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她说道,“参加的。”
“好好复习,你幺婶也参加,差什么资料就问你幺婶要。”看在石林的份上,唐知综还是很乐意帮衬苏雨桐的,苏姗姗懂唐知综的意思,接过话,“是啊,没事的话你就过来,我们一块复习,还有你五婶。”
刘春玲急忙点头,“是啊,是啊。”
苏雨桐点点头,问她们有哪些复习资料,可以和她手里的换着看,3人越聊越投机,石林识趣的给她们换了位置,让她们好好聊聊,倒是夏月英,不阴不阳的来了句,“听说考上大学就去城里不会回来了。”
突然来了这么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夏月英心理阴暗没安好心,桌上静默,唐知综拿筷子敲碗,“城里有好日子谁还愿意回农村啊,四嫂,你傻啊。”
要不是那晚他干了件天雷勾地火的事导致苏珊珊怀孕,这会他们家全部人都住市里吧,为啥在农村待着,不就是怕冯灿英气狠了给她们投毒吗。
夏月英脑子不好使。
这也是夏月英对唐知综的感觉,“弟妹们回城了你们咋办?”
语气里那股幸灾乐祸的意味快跳出嗓子眼了。
唐知综翻白眼,“跟着去啊。”他已经想好了,苏珊珊真考上大学的话,在哪儿读书他就搬去那住,这批大学生在国内是非常吃香的,坚决不能让别人挖了他墙角。
他还指望苏珊珊赚钱养他呢,必须把苏珊珊看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