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片场的时候,她也刻意避开了与谢纾的接触,只是她拍完第一场戏时,陈希递给她一袋曲奇饼干,那包装袋看起来格外眼熟。
“这是?”季桐递给陈希一个疑惑的眼神。
“谢纾给的。”陈希清了清喉咙,压低了声音,“她以为你没吃早餐。”
季桐垂下眼睫,那饼干的小兔子形状看起来还是那样可爱,她用手指轻轻摩挲那棕色的包装袋,突然在唇角牵起一抹浅笑,又将饼干塞回到陈希怀里。
“帮我收好。”
没再看向那个熟悉的位置,也没有去她常坐的休息区,而是直接回到了休息室。
作为主演,剧组有给她配备单独的休息室,只是她平常不爱待着罢了。
午休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陈希在季桐疑惑的目光中去开了门,门外站着谢纾,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餐盒。
“姐姐,我来吃午饭。”
季桐笑不出来了。
——“是天气太热了吗?”
——“那……以后到我休息室来吃?”
季桐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纾将餐盒在茶几上摆好,丝毫没察觉到空气中的尴尬。她揭开餐盒,将卖相精致的饭菜摆放整齐。
“一起吃。”
谢纾抬眸,眼睛亮晶晶的。
季桐揉了揉酸疼的眉心,忽然放弃了挣扎:这是在跟谁较劲呢?人家根本毫无知觉。
“好呀。”她笑着应下。
谢纾今晚还有夜景戏,要把昨天的那一场拍完。季桐直觉不会太顺利,硬生生收回了迈向保姆车的脚步。
“我去看看。”
陈希望着自家老板匆匆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了然:她这是不放心那个小朋友。
果然。
谢纾挣扎得很厉害,导演以为她是入戏太深,可季桐知道,她是抗拒别人的触碰。
她穿过人群,来到监视器前。导演正一筹莫展,见到她立刻两眼放光:“季老师……”
季桐再一次揉了揉眉心:“我懂。”
她换上三皇子的戏服,又重新化了妆,做了造型。
场记打板,季桐大步走向角落里的谢纾,手臂一揽,便将人稳稳托起。
“这才配做我的女人!爱将还是另寻佳人吧。”
谢纾立即柔顺地勾住她的脖子,将脸埋进她的肩窝。
“我是你的,只有你能碰我。”
声音从怀里传来,温婉动人。
季桐心头一颤——
要了命了。
更要命的是,谢纾此刻的状态明显不对。容昕本该是逢场作戏,可谢纾却演绎得过分情真意切,那语调里透着的依恋,根本不该出现在这场戏里。
季桐被这“要命”反复折磨了**遍。直到她手臂发酸,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导演才终于喊了声“过”。
季桐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地上,她对怀里的人俏皮地眨了眨眼,调侃道:“再NG几次,我这双胳膊恐怕就要提前退休啦。”
“对不起。”谢纾从季桐怀里退开,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中的衣领。
“不用说对不起,”季桐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安慰:“你又不是科班出身,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谢纾低垂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底掠过一丝晦暗难明的情绪:可我就是故意的。
第一次或许是情难自禁,可后面的每一次NG,都是故意演砸的。
如果在戏外不能名正言顺地拥抱,那就在戏里,借着角色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沉沦。
池镜流终于来了。
她没有来剧组,而是定好了餐厅,等季桐收工后直接过去。
这本该是一场好闺蜜之间的单独聚会,可在中午用餐的时候,季桐竟鬼使神差地问了谢纾:“晚上有时间吗?要不要和我出去玩?”
现在,谢纾正和她一起,站在酒店包厢的门口。
“来了?”
包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池镜流那张妩媚妖娆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
她斜倚在门上,先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季桐一眼,目光却在触及谢纾时,微微一顿。
她轻轻“啧”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慢条斯理地将谢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悠悠开口:“在哪儿捡的宝贝?”
说罢,她朝季桐投去一个促狭的笑:“看来你在剧组过得挺好的嘛!”
谢纾本就被池镜流看得不自在,听到这似是而非的话,立即回头,疑惑道:“姐姐?”
季桐的笑容僵在嘴角:糟糕,被当成坏人了。
“池镜流,阿纾不认识吗?”她温声解释。
谢纾眼神幽怨地瞥了池镜流一下,轻轻咬了咬唇。
她当然认识,如日中天的影后,和姚望舒齐名的国民女神——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柔情似水。
嗯,也是她季桐CP大军的一员。
“认识,你的CP。”谢纾低声说道,只是那语气,听起来幽怨极了。
季桐轻轻咳了两声,刚准备说些什么,旁边的池镜流却笑出声来,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意思。”
“进来吧!”她转身往包厢内走去。
走了两步,身后没有动静,一回头,却望见那俩人还杵在门口,一个满脸哀怨,一个强颜欢笑。
她不禁莞尔,嘴角一勾,笑得玩味:“怎么?你俩打算在门口上演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
季桐讪讪,正要带谢纾进去,却见她已经直勾勾走向餐桌。脊背挺得笔直,双腿一弯,在餐椅上稳稳当当地坐下。
她神色自若地卸下双肩包放在身侧,完全无视池镜流玩味的眼神。
“宝贝儿~”池镜流突然拖长了声调,娇娇娆娆的。
季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挨着谢纾坐下,嗔道:“好好说话。”
“啧~”池镜流嘟囔一声,用不满的语气撒娇:“人家千里迢迢来给你过生日,你就这样对待我。”
说罢,她将脸转向季桐,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你这个冷漠的、无情的女人。”
季桐:“……”
“姐姐,”谢纾突然提高了声音,“我肚子饿了。”
说完,也侧过脸看向季桐,她做不来池镜流那夸张的表情,不自在地绷着脸,声音软糯:“很饿。”
季桐的心都要化了。
她轻抚谢纾的发顶,放软了声音,柔声问道:“那我们先吃饭?”
季桐的音色本就偏柔,此时刻意放柔了几分,更显温柔娇媚。
谢纾心尖一颤,耳尖漫上一层绯色,她垂眸盯着季桐那双漂亮的手,升起一股把脑袋送到她手边的冲动。
一旁的池镜流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这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方才把慵懒性感妩媚都演了个遍,现在正娇声软语地撒娇,季桐居然……居然无视她?!
“喂!”她立刻不满起来。
季桐轻飘飘睨了她一眼,笑道:“听话,吃饭。”
池镜流:“???”
池镜流:“kao!!!”
饭菜很快上桌,还冒着丝丝热气。
“喝酒吗?”池镜流手持红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可以来一点。”季桐说着,将一块排骨用公筷夹到谢纾碗里。
池镜流眉梢一挑,嘴角浮起坏笑:“我问小朋友呢,喝吗?”
“喝!”谢纾不甘示弱。
“生日快乐。”池镜流举杯。
谢纾看向季桐,脸上写满了疑惑:她的生日不是8月14吗?
季桐见状,温声解释:“阿……镜子提前帮我过的。”
那句“阿镜”在嘴边拐了个弯,又被咽了回去。
池镜流耳朵动了动,唇角掠起一抹似笑非笑。
谢纾点头,举起酒杯:“生日快乐,姐姐。”
“嗯,谢谢。”
杯落,池镜流盯着季桐看了会,突然往椅子上懒懒一靠,双臂环在胸前:“你什么时候有了当老妈子的爱好?”
季桐闻言动作一顿,可还是坚持将那块排骨夹到谢纾碗里,才慢慢放下了公筷。
“哪有。”她拿起纸巾轻轻按了按唇角。
池镜流撇撇嘴,忽然眼睛一弯,指尖朝谢纾方向点了点,幸灾乐祸道:“你的小朋友醉了喔~”
“一、杯、倒。”她坏笑着补充。
季桐回头,只见刚刚还埋头吃饭的谢纾此时正趴在餐桌上,手背垫着下巴,脸颊泛起绯红,眼帘要合不合的。
“三,二,一。”池镜流配合着倒数。
谢纾脑袋一歪,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季桐瞪圆了眼睛。
池镜流“噗嗤”一笑:“哪里捡来的活宝?”
“剧组的小妹妹。”季桐说着,手背贴了贴那红润的脸颊,好烫。
“我说……”池镜流放下筷子,不满地嘟囔,“你当年要是用这眼神看我一眼,我铁定就追你了。”
季桐正轻轻梳理谢纾的发丝,闻言偏过头去,歪着脑袋看她,两眼弯弯:“你要是追我,那你们家林栩怎么办?”
林栩是池镜流的女朋友,二人感情正处在蜜月期,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池镜流嘴角微微动了动,强压下快要溢出唇角的甜蜜,突然抬起下巴,轻哼一声:“我去趟洗手间。”
“去吧。”季桐咬着唇笑。
在只剩下两人的包厢,季桐盯着谢纾的侧脸看了很久,突然抬手将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轻轻拨开,露出了那张干净稚嫩的脸。
鬼使神差的,她俯身靠近,双唇碰了碰谢纾的脸颊,留下了一个吻,轻若羽毛。
池镜流回来的时候,季桐正在自己位置上端坐如松,只是眼神莫名有些闪躲,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她眉毛一挑,眼神玩味:“你偷亲了?”
季桐:“???”
你装监控了???
她故作镇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今天住哪?”
池镜流却凑近了瞧她,那双浅棕色的眸子盯着她的侧脸瞧了许久,才懒懒地靠回去,指尖轻抬,随意拨了拨身侧的卷发:“就在楼上。”
“需要我给你开个房间吗?”池镜流朝谢纾的方向努了努嘴,一脸坏笑:“供你一度**。”
“胡说什么……”季桐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只是那反应,怎么看都有点虚张声势的味道。
“真喜欢她?”
“没有!”季桐下意识否定。
“啧~”池镜流不满地嘟囔一声,“你难道要为秦越那种人守身如玉?”
季桐睫毛颤了颤,眼神微暗,咬着唇一言不发。短暂的沉默后,她才抬头看向池镜流,语气郑重:“阿镜,他很好。”
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重,池镜流和她僵持了片刻,最终脖颈一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知道了,对不起。”
“没关系。”季桐立刻笑眼弯弯。
池镜流这人,性格豪爽,心直口快。年少的时候,和季桐很不对付。
二人不是同期出道,她比季桐大了两岁,可季桐却一炮而红,第一部作品就拿了奖,还是含金量最高的金像奖。
季桐年纪小,性格乖巧,大家也宠着她,就显得自己很无理取闹。
啧~好一朵楚楚动人的小白花。
别说,池镜流当时就是这样看季桐的。于是和季桐处处作对,耍手段抢了她不少资源。
可对方竟毫不在意,看见她还会笑着打招呼,唔……表情跟现在一模一样,那道新月眉总是会弯成好看的样子。
渐渐的,池镜流就斗不动了。人家压根不接招,显得她更加无理取闹了,只是关系依然不算太亲近。
后来二人各自发展得越来越好,季桐依然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有好的资源甚至还会主动推荐给她。
好气喔,她把人家当对手,人家把她当朋友。
池镜流彻底偃旗息鼓。
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池镜流一样有良知的。季桐脾气是好,可总有人得寸进尺,把她的不在意当成了软弱。
直到某次公司年会上,池镜流亲眼看见季桐把一杯红酒泼在那个造谣生事的小花脸上,动作优雅,嘴角还噙着笑。
小花尖叫,她的经纪人连忙向前将人护在身后。
“前辈这是……”
季桐依然笑得温婉:“你们不是说我身后有金主吗?”
她轻轻放下酒杯,眉眼弯弯,“我总得坐实了这罪名不是?”
从那以后,池镜流在季桐面前,再也没想到过“小白花”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