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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0

作者:夕月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 26 章   第26章


    图书馆玻璃幕墙外的夜风带来呼呼的动静,周遭更显幽深的绿植都在微微摇曳,一墙之隔内,本该安静的图书馆却更显躁动。


    像是迫切分享什么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不断响起,压抑但细微的声音一点点地诡异蔓延,很快便笼罩了整个图书馆。在走廊内靠窗站着的谢成哲动作微顿,被这瞬间古怪的动静弄得抬起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身为预备生,他既不允许坐在座位上,现在大家交流什么时也全都默契地避开了他。


    谢成哲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家此刻的神情反应都很古怪,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一阵便渐渐消失,然大家在按亮手机看了什么后,全都变得十分心不在焉,有人忽然站起来,不知道想什么地在过道上来回踱步,有人反反复复擦着眼镜,有人明显没有真的看进去眼前的内容,沙沙啦啦地把书来回拨弄。


    图书馆的空调调得刚刚好,相当舒适,可这稳定了不知多久的温度好像对大家而言,突然变得有些热了,谢成哲注意到不少人的脸色都在持续变红。完全可以肯定,这好像让人瞬间变热的温度绝对不来源于外部。


    看着频繁交换眼神的大家,谢成哲表情上的疑惑被迫跟着越来越浓,嵌在天花板上的灯还在释放着柔和均匀的光亮,然而灯下的众人却呈现出一种谁都能清晰看出来的蠢蠢欲动。


    什么能突然引起大家发生这样的转变?


    谢成哲将手上的书合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莹白的光芒顺着他流畅的脸型流转,谢成哲点进消息总是很灵敏的学院论坛,手机界面变化的那刻,交织的光线映出谢成哲瞬间怔忡的脸。


    闯进眼睛的帖子标题让谢成哲心脏迅速漏拍,如出一辙的轻微摩擦声从他指尖响起,他拿着书的手微微松了下力道,他很快便重新握住了粗糙厚封皮,然书的位置还是产生了移动。


    《主题:快看软件里穆洇发的那个任务!》


    因为被戳中了心事。空气再度陷入凝固。


    大家小心翼翼地看看楚琅,又看看穆洇。刚刚除了最开始的那两句,他们完全没有听清穆洇和楚琅到底又说了些什么,然他们却能看到楚琅的表情相当难看,而且是越来越糟糕越来越难看。


    楚琅不会是要发飙了吧?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他们的面色也更白了些,他们刚刚加固了一下午的屏障,是真的异能有点被榨空了,要是这里再出现什么强悍异能冲击的话,他们是真扛不住。


    但很快,所有人都怔住了。


    面前的画面十分得不可思议,但莫名其妙地,好像又在想象范围之内。


    穆洇的手搭在了楚琅的后颈,穆洇的手十分漂亮,现在更是和楚琅的深灰毛发形成了鲜明反差。随着所有人眼瞳遽然一睁,穆洇的衣摆轻微翻飞,紧接着,穆洇在一片恍惚的视线下,身姿轻盈地落在了狼王的腰背上。


    其实现在是该震颤的,谁都没有想过楚琅竟然会愿意让人骑在他兽态上!


    但凡他们不在这里,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听到这样的消息后,绝对会表现出来强烈质疑。


    要是这事传出去,更是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可此时此刻,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只略显呆愣愣地看着。穆洇坐在狼背上后,背脊线条突然变得明显起来,十分的优美有力,穆洇的右手此刻还轻轻按在楚琅后颈和肩胛的连接处,这突显了穆洇身上的那种隐隐掌控感。


    但细看的话,就能看到穆洇为了稳定身形,而在分开后,又微微夹紧狼身的双腿,被迫跟着变紧身的裤料隐隐约约地勾勒出了穆洇被压出来的大腿肉,穆洇的腿部和背部线条十分流畅,可这也让穆洇被清晰勾勒出来的腰臀曲线更加诱人。


    是很有力量感的,但就是莫名——穆洇点了点头后,安静地揉着,言灵师看着他在红痕上一圈圈按压的手,感觉自己的神经好像也在被按压。


    这点红痕并不严重,随着穆洇在上面轻轻地划圈,没一会儿就不见了,穆洇收回手的时候,好像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多了,轻微哼唧了下。


    言灵师感觉自己的耳膜和心尖都被撩拨了下,他愣是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了原先想说的话,“要回去睡一会儿吗?”


    他这话好像点醒了穆洇的困意,穆洇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相较于刚刚,他的声音更软糯了,像能飘起来的棉花糖,“好。”


    穆洇好像一下子变得好困,他看着地面上自己才脱掉的鞋,突然懒得再去穿了。


    他思考了一下后,往旁边一靠,直接栽进言灵师的怀里,再度用胳膊环住了对方的脖颈,“学长,我好困啊,你抱我过去吧,我现在就想睡了。”


    话语都跟着轻飘飘起来,配上他声音因为困意而变得黏糊糊的,就像是在撒娇似的。


    穆洇在言灵师身体微僵之余,好像误以为对方不愿意,直接软绵绵地剥夺了对方拒绝的权利,“不,我已经睡着了,已经动不了了。”


    言灵师喉咙滚动了两下,他‘嗯’了声,原本放在靠背上的手放在了穆洇的腿弯下,将人公主抱了起来,言灵师站起身后,顿了下,他想到了穆洇刚刚的抱怨,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和轻柔。


    言灵师目睹过楚琅冲进穆洇的卧室,自然知道该去那里。


    他走进穆洇的卧室下,轻柔地将人放在床榻之上,并盖了被子,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发现穆洇的指尖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力道真的很轻,不用用力就能挣脱,但里面却带着一种依赖。


    谁都没办法抗拒的依赖。


    言灵师顿了一会儿后,没再离开,而是在旁边坐下。


    空气重新回归安静,言灵师看了穆洇一会儿后,忽然发现点不对,朝窗户外看去。


    一眼,他就看到了蹲坐在外面的楚琅。


    微微挑了挑眉后,言灵师当做没看见。


    很色气。“轰!!”震动轰鸣声像惊雷一样在耳边炸开。


    灰尘飞扬间,楚琅已经完全变成了狼形,他的体型格外巨大,如同巨象,在他尚且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他的脚下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言灵师用自己的异能将自己悬浮在半空,周遭萦绕着不断使用异能引发的无形扭曲光线,他不断地从口中吟诵音节,撬动着周遭被他影响的规则。


    咔嚓——谢成哲听到了周围人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这些格外有力的心跳好像瞬间充实了他,谢成哲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都好似跟着变快了。


    人的视野是有限的,没办法看到学院的各处,但包括谢成哲在内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沉凝的空气活了过来,一直死死压着他们好似化为实质的恐惧和慌乱如潮水般唰然褪去。


    出现在学院众人眼前的,是足以牢牢烙印在记忆里的画面。


    可能时间快到极致后就会呈现出一种静止状态,所有嘈杂瘆人的声响都停了,周遭只有无形的波纹在掠过流动。骑士雕塑,扭曲的藤蔓,时不时就能变成人形的赤色疾风,要将人变成书籍的移动空书架,不断发出呼唤的记忆走廊……全都静止了。


    它们身上狰狞恐怖的色彩,好像变成了可以被洗去的油彩,正在持续褪色,很快就变成了纯粹的黑与白!


    它们静止的样子依旧瘆人,然就像是被拖进了古老默片,成为了毫不起眼的背景。


    它们的身形一点点地消散,好似化为了一种无形的尘埃,这些很快也消失的尘埃和空气里的无形涟漪融合在一起,在看似缓慢实则飞快流逝的波动奔流间,很像终将吞没一切的时间长河。


    一切回归寂静。门再一次被合上了,言灵师直到这时才微微蹙了蹙眉。


    事情变得有些糟糕,楚琅现在连小猫这个‘退路’都没有了,楚琅发现真相后,肯定会很疯。


    得想个办法才行,他还不想和楚琅闹得这么难看。


    这样会……惊动小丑的。


    思绪翻涌的言灵师很快顿住,因为有一点温热轻轻贴在了他的眉心,他微怔地侧身看去,发现是穆洇正试图抚平他皱起的眉峰。


    穆洇脸上明显浮现出了对他的担忧,言灵师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我没事。”言灵师声音轻柔。


    言灵师眉眼间涌现几分庆幸,还好穆洇坐的位置刚好位于罗盘的指针方向,不然楚琅刚刚就发现了。


    看来老天爷是真的比较眷顾他。


    穆洇看着言灵师,抿抿唇没说话,他有些无措地道,“你快回房间休息吧。”他的声音含着点自责,他不理解言灵师的蹙眉原因,想来想去,只能把问题归到言灵师因他的一天没睡。


    “和你没关系。”言灵师声音再度放得轻柔。


    穆洇垂下漂亮的脸蛋,“就是和我有关系。”


    穆洇不给言灵师说话的机会,催着他去卧室旁边的客房。


    言灵师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瞬间被抚平了,他进客房前,微挑着眉道,“真的不用我陪你?我可以在你房间里打地铺。”


    穆洇怔了下,像是又被言灵师激起了羞意,脸颊冒出点粉红。


    言灵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了穆洇的声音。言灵师表现得依旧从容,甚至于他的很多姿态都能称得上是优雅,但穆洇还是捕捉到了言灵师偶尔露出的晦涩,这让穆洇几不可察地微微弯了下眉眼。


    相较于言灵师一直戴着的温和面具,还是现在这副样子的言灵师更让人心情愉悦。


    言灵师眼神中的笑意持续减弱,刚刚的事件到底是造成了不算小的影响,曾经环绕在他身边的崇拜正在缓缓消失。虽然这种流逝速度很缓慢,但言灵师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胸口憋闷,如哽在喉。


    言灵师现在行为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清楚地感知到了其他人的想法——


    ‘虽然暂时得到了言灵师的保护,但这种暂时保护又有什么用,言灵师没办法完全解决现在的困境,以后无时无刻不在经历这些,言灵师真的能保护那么久吗,要是言灵师力有不逮的话,第一个死的人是不是我?’


    这是言灵师第一次觉得憋屈,他罕见地在有所付出后,没有得到任何声望。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他现在的所有举动,都是场滑稽的表演,明明剧场里坐满了人,却无一人为他喝彩,所有人都忽视了他,只低下头专注地做自己的事。


    言灵师此刻还能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全靠他的修养和精准控制力在撑着。


    穆洇满意地看着言灵师偶尔露出的一点表情裂痕,观察着他的每一次释放异能,待对言灵师的异能有了更深的判断后,穆洇这才重新看向近在咫尺的楚琅。


    楚琅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他一直有在强行控制自己的信息素,然这也导致他身体不可控地出现撕裂感,每一次使用力量,他的血管都会出现密密麻麻仿佛针扎的疼痛,他一直踩在脚下的影子很会抓机会,刁钻至极地各种尝试反噬楚琅。


    楚琅喉咙里偶尔会发出一些闷哼,但单看他的动作,始终沉稳而狠辣,他就像是挡在穆洇面前的山峦,即便力量变得滞涩,也依旧能靠着强悍的肉.体拦下所有试图靠近穆洇的人。


    穆洇在他的身后,得到了混乱中的最后一点平静之地。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礼堂的窗户玻璃已经被各种冲击下完全崩碎,掠过下方布满了蜘蛛网裂痕的墙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天光在一点点地变化。


    一种难以想象的宁静,无情地抹去什么,又温柔地覆盖了全部。


    空气中的阴翳全部消散,盛夏灿烂的阳光毫无遮挡地落下,照亮了每一张恍惚的脸,每一处断壁残垣,在澄澈蓝天的背景下,他们呆呆地仰望重新变明媚的天空。


    “百鬼夜行,解,解决了?”谢成哲旁边的男生喃喃自语,抬手触碰洒下来的温暖阳光。


    “真的因为穆洇结束了!”此起披伏的惊呼不断响起。


    微风卷来植物清新的气味,谢成哲怔怔地看向一处,重回的盛夏阳光肆意地在学院内流淌,像是得到了希冀的东西,不远处墨绿粗壮的茎秆上,向日葵挣开了最后的束缚,露出舒展开来的嫩黄花瓣。


    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开了,它们在回应炽热的太阳。


    谢成哲怔怔地听着自己快到不可思议的心跳,将手按在胸前,感受着那好似同样汲取了什么同样出现鲜活生命力的跳动。


    谢成哲唇角微扬,喃喃地询问他的心,“……你也想回应什么吗?”


    训练场的水波屏障又有了隐隐碎裂的意思,校工们脸色灰白,加大自己异能的输入,不让这些战斗余波扩散出去,双腿同样有些发软的学生们,抿了抿唇后,同样将手放在屏障上,输送着自己的异能,这是学生和校方的第一次合作,他们不能让这瘆人的余波扩散出去,蔓延到学院之外的地方。


    这是楚琅又一次被穆洇用这个词来形容。


    上次穆洇晚上出门,他蹲守穆洇回来,问穆洇去见了谁时,穆洇也是这样形容他的,但穆洇当时搬出了小猫,他最后并没有对穆洇做任何。


    可现在——踩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言灵师脸上重新挂起了他常有的温和笑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的暗涌,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失控状态,这种之前从未发生的情况,让他的心里不可避免地产生燥意。


    “穆洇,你准备怎么解决这次百鬼夜行?”言灵师没有掩饰他眼神中的好奇,他噙着笑意温和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穆洇抬眸看着言灵师,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一副真的准备回答言灵师的样子。


    言灵师的心跳瞬间变快了几分,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从窗户打进来的灯光暧昧地在两人脸上流转,言灵师清晰看到了光雾中淡淡浮尘,只很快,言灵师怔了下,视野里的穆洇在话音落出的刹那,忽然蹙了下眉。紧接着,穆洇的手突然撑到了他身后的窗沿上,从言灵师的视角看去,言灵师一下子捕捉到了被穆洇捏得发白的指尖。


    即便已经及时借力支撑,穆洇的身形还是踉跄了两下,映着言灵师的眼瞳开始变得混沌而恍惚。


    言灵师顿了下,第一时间想到了穆洇曾说过的话。


    穆洇连小猫这个筹码都没有了,却还敢这样对待他。


    “你确定你真知道疯狗是什么样的吗?”楚琅这话咬牙切齿极了,他用青筋疯狂暴起的手去抓穆洇。


    但穆洇早就预料到了会这样,他及时旋身,躲了过去,从容不迫地站到了言灵师旁边,他语气轻描淡写,“我只知道人需要躲着疯狗。”


    言灵师看着被穆洇激到暴怒的楚琅,眉心没忍住跳了跳。


    楚琅阴沉至极的面容扫过言灵师,想到这些天穆洇和言灵师的那些亲密互动,想到言灵师的数次挑衅,想到他把小猫和穆洇同时推给了言灵师,以及昨晚越想越不对的罗盘,楚琅胸膛剧烈起伏,他脑海里的最后一根弦也彻底绷断。


    绝望的校长,绝望地疯狂挠头,他终于知道打起来的会是谁了。


    校长绝望地掏出手机,颤颤巍巍地摇人,让所有校工都过来加固训练场屏障。


    训练场上忽然又响起了怦怦怦的心跳声。


    楚琅内心骂了自己的心脏一句,真没用,真给他拖后腿。


    但他面上却毫无异状,反而冷笑了一声。


    “没办法,谁叫我是疯狗呢,疯狗就是这样,天性就喜欢刷存在感,就想让周围人只能看到他。”楚琅扯了扯嘴角,他声音里渗着寒意,但他的话语内容却相当得怪里怪气,“呼吸粗重,心跳快这些不都是疯狗该有的特征和表现!”


    穆洇‘唔’了声,没再说些什么。言灵师脸上的笑容罕见地消失一瞬,他嘴唇微抿地看着喉咙滚动的大家,眼底浮现一抹晦涩。单看穆洇冷淡的外表,没有人能想象到他会愿意戴有些色.气的铃铛脚链,而这也恰恰会给人莫大的冲击和刺激。


    周遭空气的流动一下子变得很奇怪,让人有些神思不属的铃铛响开始变得强烈起来,楚琅准备把穆洇放下来了。


    言灵师脸上重新扬起惯有的笑容,他看着楚琅此刻因为周遭嫉妒目光而被迫呈现出来的胜利者姿态,感受着穆洇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吸引力,在大家对穆洇的渴望中往前走了几步。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礼堂的灯光好像也跟着黯淡了些,但这种昏暗,并不影响在场所有人清晰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呼吸几乎是瞬间停滞,每个人的瞳孔都或多睁大了些,甚至有人微微长大了嘴。


    众目睽睽之下,在楚琅小心翼翼地弯腰将穆洇放下时,言灵师趁着楚琅恰好视线受限的那一瞬,借着光影与位置的死角,竟然伸手轻轻勾住了穆洇刚结束环住楚琅脖颈行为,自然垂落在一侧的右手。


    这明显不是正常的触碰,是在传递某个暧昧的信号。


    礼堂的氛围一下子古怪到不可思议,其实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然言灵师让人无法想象的行为,却让清晰映入他们眼帘的画面好像被慢放了无数倍。


    但楚琅的身体更烫了一些,穆洇手还抓着楚琅的肩,但身体却尝试着往后挪了挪,试图尽可能多地拉开点距离。


    他现在穿着的,能将人完全包裹住的制服,本来就不是盛夏该穿的衣服,百鬼夜行的降临让学院的温度有所下降,穿这身还能勉强接受,而现在百鬼夜行的影响已经完全消散了,穆洇感觉自己现在都快要出汗了。


    穆洇的行为自然逃不过楚琅,楚琅同样看到了穆洇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明显被热到的反应。


    楚琅不动声色地微皱了下眉后,视线下移,看向将穆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制服外套。楚琅的右手还稳稳地托着穆洇,他的左手却微微抬起,因为穆洇的手还抓着他的肩膀,楚琅只能从两人中间的缝隙,从下往上伸去。


    楚琅去解穆洇最上面的纽扣时,因为只有一只手在解,他还要稳住身形,难免有些慢。


    外套的金属扣似乎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原本的冰凉触感,楚琅摩挲了一下纽扣表面后,动作较轻地解开,穆洇里面穿着的白衬衫随即显露。


    虽然只是解扣子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还有衬衫包裹着,不只是体温变化带来的影响,还是楚琅的目光触碰到了它,视线中的漂亮锁骨还是轻轻颤栗了下。


    楚琅挨个将外套的扣子全都解开了,楚琅顿了顿后,将手放在了穆洇的右肩,隔着制服外套,楚琅宽大的手完全覆盖住了穆洇右边的肩胛,随着窸窣的摩擦声响,楚琅攥着外套的领口和后襟,试图将外套从穆洇的肩头褪去。


    穆洇在晨曦中睁开眼睛,窗外的风声似乎隐隐出现了些许不同,含着很多嘈杂紧张又躁乱的动静。


    穆洇推开卧室门,看到了和他进入卧室前,几乎位置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裴隐。


    “去吧,我的狗狗。”


    穆洇轻声道了句后,坐在长桌前,拿出手机。


    他在用手撑着下巴,认真又细细地回想了一遍他看过的小说剧情后,在手机里记录下他知晓的全部阴暗秘密。


    “许白安的‘筹码’啊。”


    第 27 章   第27章


    唤醒学院的是大家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咚咚咚的声音就跟心跳声似的,被迫跟着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错乱的心脏跳动声好像要将周遭的一切全都盖过去。


    梁念重重吐出一口气后,推开了宿舍门,他刚走几步,便在明亮的廊灯下停下步伐,皱着眉转身,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有一种令人有些不适的目光黏附在他后背。


    梁念眯着眼睛望着站在角落里的人,语气奇怪,“许白安?”


    大家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短短的几秒内,走廊便空了,只剩下梁念和被大片阴影笼罩着的许白安。


    言灵师绵里藏针地将楚琅的窥探替换成担心。


    楚琅当然不会相信言灵师这话,言灵师分明一直盯着穆洇看,就算是直觉不敏感的人,也能察觉言灵师那不正常呼吸下的兴奋觊觎。


    只楚琅并不是一个会拐弯抹角说话的人,如果言灵师在现场,他还可以直接和言灵师硬碰硬,但偏偏隔着屏幕,楚琅只能用森冷的目光盯着他。


    言灵师很快便图穷匕见,他仿佛完全不觉得他正在和楚琅对峙,忽然转而询问穆洇,“那位……”


    言灵师其实已经猜出了穆洇的身份,他不在学院,但依旧有留意学院论坛,和穆洇有关的帖子总是在论坛首页飘着。论坛并没有直接贴穆洇的照片,然大家话里话外都表露出来了同一个意思,穆洇有一张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人人都想攀折他。


    言灵师一副不清楚穆洇身份的模样,换了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莫名有些暧昧的称呼,“学弟,我不明白楚琅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但你愿意相信我吗?”


    楚琅呼吸一窒,脸都有点黑了。他完全没想到,言灵师竟然还有脸把他撇到一边,直接和穆洇主动交流。穆洇之前用过一次这个【精神控制】,他差不多知道具体的效果,穆洇等林至研说完后,问出了一个他已经知道的答案,“那哥哥,你可以给死物做后催眠暗示吗?”


    穆洇垂眸,“那种让人一直都很正常,但只要接收到提前设下的触发信号,就会自动执行相关暗示的精神控制。”


    做过这样的精神控制后,被催眠者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只要预设的信号出现,被催眠者的潜意识就会绕过一切,直接让其触发提前要求好的反应。


    林至研是可以做这种事后生效的后催眠暗示的,但他有些诧异,“对死物做吗?”


    他确实能对死物留下精神控制的印记,甚至于,对活物进行【精神控制】时他还必须直视对方的眼睛,而死物连这个要求也没有。


    但——“小祖宗,你终于愿意搭理我了!”校长发现电话成功打通的那瞬间,感觉自己像是终于被皇帝施舍翻牌子的冷宫弃妃。


    穆洇对于校长的激动和诚惶诚恐,只轻‘嗯’了下表示赞成。


    校长犹豫了下,没敢说许白安和任务的事,他怕他一说,穆洇嫌烦,直接就又给他挂断了。


    校长说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我感觉百鬼夜行真的要到了,我刚刚眼皮一直狂跳,心慌到不行,有种强烈的不详预感。”


    校长尝试进行最后的努力,“穆洇,你要是想要离开学院的话,现在还来得及,不然再等的话,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见穆洇不答话,校长继续说,“我是真的觉得你离开比较好,你的异能只剩7次使用机会,先不说把异能次数浪费在百鬼夜行很不值得,而且我真的很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校方在这个期间是真的完全帮不了你,做不到及时支援,要是你不小心把异能次数全部用完的话,你的情况会很危险!”


    校长是真的怕了穆洇的胆大了。光听他沙哑至极的声音,根本听不出他的强烈感叹。


    许白安恍惚间又想到了他先前疯狂试图躲避,试图通过读取别人的心来逃避这一切,却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发现自己读到的全是假的内容,而他完全被当做猴子戏耍折磨时的场景。


    他引以为傲的异能,试图让自己翻盘的异能,完完全全地被废掉了。


    他再也分不清他‘听’到的内容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白安也是在被人用假心音戏耍的那一瞬间,才慢几拍地发现自己被穆洇玩弄了个彻底,他在求救穆洇的时候,被羞辱了那么久,却只得到了穆洇的假心音。


    他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穆洇,而他……而他竟然还想向穆洇求救!


    正常人全都巴不得避开危险,只穆洇完全不在意。


    穆洇对此轻描淡写,“你不觉得这种危险,刚好是帮我造势的绝佳时机吗?”


    校长愣了几秒后,猛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他感觉他对预感的判断可能出错了,让他感到强烈不安的不是即将带来的百鬼夜行,而是穆洇。


    校长颤颤巍巍地试图劝说,“我感觉不用再造势了。”那场迎接宴会简直是超乎想象的成功。


    穆洇垂眸,“还不够。”


    穆洇抬头看向金黄色的天光,“比起我,现在的大家应该更信任那位言灵师。”毕竟言灵师帮过很多人的忙,声望很高。


    校长吞咽吞咽口水,“你为什么要和言灵师比?”


    穆洇却没有回答他。许白安抓挠自己掌心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就算他手上已经出现了无数血痕,他还是克制不住这样的行为。


    许白安越来越不安。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穆洇面前,又被穆洇以秘密之名拒绝。


    许白安想要安慰自己,这是正常的,穆洇确实很吸引人,大家为了穆洇的狗咬狗是合情合理的,这种‘举报’在出现后当然会愈演愈烈。


    可——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许白安的呼吸越来越短促,就像是站累了似的,他不断地交替重心。


    真的能有这么多吗?这么多的人秘密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其他人发现了?


    许白安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他忽然有些站不住了,换了位置,将背靠在了灯杆上。炙热的太阳将灯杆烫得很热,许白安贴上去的时候,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下,感觉他的那块皮肉好像要被烫熟了。


    他脑海越来越混乱,这些出现在穆洇面前的人,竟然——


    全是他觉得能从中找到秘密,事后加以利用控制的人!


    全部都待在他的‘狩猎名单’里。


    校长愁眉苦脸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准备怎么造势?”


    穆洇收回目光,声音很轻,“暂时不能说,不过——”


    “应该能比之前的迎接宴更精彩哦。”


    校长听到这话神经猛跳,他耳膜嗡鸣了很久,他下意识想再问问穆洇,可耳边已经响起的挂断‘嘟嘟’声无情地拒绝了他。


    校长看着手机,只能不断深呼吸,他喃喃道,“……看来我有必要练习一下自己的心脏承受力了。”


    精神控制一个死物听起来很荒谬,死物没办法自己动,自然也不会因为【精神控制】真的出现任何反应。


    除非,这个死物不久后会‘活’起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充斥着耳膜,花洒喷出的水不断冲刷着许白安。他已经洗了很长时间的澡了,皮肤都被泡得有些发胀发皱发白。


    许白安咬紧牙关,他闻着周围劣质沐浴露的味道,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他刚刚身上的臭味。


    因为梁念扒走了他的衣服,他被迫在垃圾堆里捡了个还算干净的衣服,可那上面还是有臭味,他一路走回来时,遭到了不少人的白眼。周围人嫌弃厌恶的目光如刺般扎在身上,所有人见到他后,便会像碰到垃圾般迅速远离,他已经走得尽可能地快了,可他还是听到了很多拍照声。


    许白安面目有些扭曲,他又一次声名狼藉了。


    周围已经布满了水雾,可朦胧一片中,还是能看到许白安愤恨到充血的眼睛。


    这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不该是这样的,他已经觉醒了异能,他应该开始变得光鲜亮丽了才对,怎么反而比之前更肮脏凄惨了!


    他真的像穆洇说的那样,全身都变脏了。林至研顿了会儿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阿洇,我最近调配了款香水,你看看你喜欢吗?”


    说着,他从柜子里拿出晶莹的香水瓶,按了按,香水里有很明显的鸢尾花味道,很清新含蓄,但里面好像有含着点微弱的动物麝香,带出了一点似有似无,不仔细闻根本感觉不到的潜移默化的侵略。


    穆洇点头,“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林至研一顿,“不过我感觉还有改进的空间,准备再钻研钻研。”


    他说完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拿出了一串珍珠手链,“阿洇,这些你拿着,避免楚琅对你……动手动脚。”这里面的珍珠全都藏着能让楚琅信息素紊乱的气味因子,和宴会上让楚琅暂时定格的珍珠一样。


    穆洇收下了。


    林至研又道,“阿洇,你现在着急回去吗?”


    穆洇刚要回答,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相较于穆洇,林至研的视线最先挪过去,林至研一下子就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


    赫然是楚琅发过来的消息。


    【你的那只狗一直在叫,吵得我根本睡不着,你最好回来管一下。】


    林至研呼吸猛地顿住,他是知道那只狗里藏着裴隐的。


    裴隐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狗叫,这分明是楚琅试图委婉把穆洇叫回去的把戏!


    林至研嘴巴微张,很想揭露楚琅不要脸的小心机,并借机讽刺楚琅几句。可他不能,在穆洇那里,他还不知道那条狗是裴隐,要是他现在说了,会在穆洇面前暴露他的真实模样。


    可见穆洇拿起手机,似要回复这个没皮没脸的楚琅,林至研还是感觉有根弦要崩断了,他强忍着没去阻止穆洇,可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


    特别是穆洇起身说要离开时。


    许白安指骨咯咯作响,他一拳砸在墙面。鲜血顺着指缝向下流淌,血红的视线中,许白安眼前不断翻滚着梁念和那些揍他之人的面孔,他胸口的愤恨之火越来越浓。


    这些人给他等着!他们根本不知道他已经觉醒的异能有多强大!


    等他一个个把他们的秘密弄清楚,他会让他们都沦为他的棋子,让他们也体会到更不堪的羞耻!


    许白安关掉了花洒,顺着墙壁瘫软在下面。穆洇的还愿意继续明显让周围人的心情变好了。


    为首人随意地拿起许白安的手机,翻了翻后,点点头,旋即将许白安的手机丢在地上。


    他们的心神显然又不在这里了,互相对视一眼后就要离开。


    “真的是,你不是,你早说嘛,这不平白浪费大家的时间。”


    许白安胸口堵得更厉害了,没忍住又呕出一口血。


    目送着众人离开,许白安又看向从垃圾堆里走出来的梁念。


    梁念同样捡起他的手机看了看。


    许白安咬咬牙后,委曲求全地继续解释,很快,他就发现梁念意外地皱了下眉,不过许白安并没有从梁念身上看到任何歉疚之心。


    在许白安僵硬的面部表情下,梁念只是扒光了许白安的衣服,先给自己套上了。


    许白安的身体被冷得瑟瑟发抖,却只能听见梁念的一句,“妈的,肯定是被你传染上霉运了。”


    许白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他感觉荒谬。


    梁念竟然还在怪他!梁念既不怪穆洇,也不怪刚刚揍他侮辱他的那些人,竟然还在怪他!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在这些人里面最弱小吗?校门口呼啸的风,无法把这份血气传递给越走越偏僻的穆洇。


    齐膝的蒿草让本就狭窄的小径更显荒芜,穆洇扫了眼已经能隐约看到的马场围栏,拿出手机给林至研发了条自己准备找他的消息。


    这位看似腼腆的反派,现在很有可能在自己的地下实验室里做着什么,穆洇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对方预留相应的准备时间。


    听着自己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穆洇稳步越过空旷的马场边缘,走进破败小屋,随着他‘吱呀’一声推开房门,风紧跟其后地进来,掠过里面的褪色垫子和散架木椅,在开口的废弃铁皮桶里转了一圈,发出异能者能清晰听到的呜咽回音。


    穆洇学着林至研之前的动作按掉机关,沿着通道走进地下,穆洇不过走了几级,便遇到了来接他的林至研。


    戴着黑框眼镜的林至研推了推鼻托,拽了拽自己的衣角,用他那永远都不会正常的语速道,“……阿洇。”


    “哥哥。”穆洇嘴角微扬地自然打招呼。


    林至研脸颊微红地嗯了声,又用手往下拽了拽自己的衣角,顿了几秒后,才慢几拍地引着穆洇继续往下走。


    穆洇重新踏进地下房间时,脚步微微顿了下。虽然只是隔了一天,但房间的布局竟然发生了些变化,不仅日用品都多加了一套,就连昨天冷白的灯光都换成了暖色调的米黄色,调的温度也会比昨天的高一些。


    林至研分别给穆洇和自己倒了杯水。


    可能是因为林至研本来就不太习惯长时间直视人,和人相处一会儿后就会垂下眼神,穆洇喝水的时候,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林至研的目光刚好落在他被水润湿的嘴唇上。


    不过很快,对方的眼神就像是被烫着了般,连忙慌乱收回,然后低着头,抿着杯壁喝水,嘴巴被压得有些发白。


    穆洇等了会儿,在对方干巴巴找了几个话题聊聊后,在对方又一次绞尽脑汁想对话时,拿出了那条已经被摘下来并取走异能石的珍珠项链。


    穆洇好似完全没发现林至研的身体猛地一僵,也没有注意到对方放下水杯时,里面的水面因为突然承受的力道不断翻腾,险些就要越过杯壁溅到外面。


    穆洇将珍珠项链推了过去,“哥哥,这是我收集到的楚琅信息素,你能帮我研究出来能让动物型异能者丧失一段时间异能的药剂吗?”


    林至研顿了几秒后,才将桌面上的珍珠项链拿在了手里。就像是判断什么似的,他用指腹将珍珠挨个摩挲了一遍,他的动作很缓慢,就像他同时变得缓慢的呼吸。


    珍珠的表面十分光滑,可林至研却感觉自己的指尖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有什么在顺着他和珍珠接触的肌肤,刺进他的心尖,让他又酸又闷。


    林至研很快就辨认出来,这里面真的收集到了楚琅最高浓度的信息素。


    林至研觉得自己应该开心,他可以通过这些信息素研究很多东西。可之前本该迅速在脑海里涌现的研究思路,此刻却被另一个不断盘旋的疑问压住了。


    他的阿洇是通过什么办法,在完全没受伤的情况下,收集到这些信息素的?


    如何才能在非对抗性的情况下,让狼王主动释放最强浓度的信息素?


    而且为什么他感觉这信息素透着点暧昧?


    林至研脑海里几乎下意识闪过了一个念头,他摩挲珍珠的手蓦地顿住,一种又酸又涩还有莫名愤怒的情绪在心里发酵。林至研在猛地意识到自己快要将指尖珍珠碾碎后,连忙松开,然后慌乱地重新拿起一旁的杯子,假装喝水。


    和之前的小口抿不一样,林至研这次灌了一大口,喉结都有了明显的攒动痕迹。


    “哥哥?”穆洇对于林至研的这副反应,只露出了林至研为什么不回答他的疑惑。


    许白安眼前持续发黑,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念离开,看着梁念刚出去,就瞬间变副面孔地连忙瑟缩低头挡脸,好像生怕别人看到自己。


    许白安狠狠地朝地面砸了下拳,更多的鲜血从他指缝涌出。


    这群人,这群人给他等着!


    这些人在他面前就跟透明人没什么区别,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他,他早晚要用他们的秘密给他们带去更大的羞辱!


    许白安感受着自己【触碰读心】的异能,从中疯狂攫取安慰。


    他埋下头,眼底涌现不甘,他明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接近穆洇了。


    许白安现在没办法再找别的人,梁念给了他一个大教训,要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人后,那个人和梁念一样傻,早就已经被其他人发现了秘密,让今日的事情再度重演,他就真是什么也说不清了。


    林至研嘴唇微抿。许白安的声音沙哑到不可思议,他没忍住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但手上出现的大片断发扎的他指尖发颤。


    耳尖好像还在轻微嗡鸣,胃好像也在不断绞痛,许白安浑浑噩噩地关掉水龙头,


    他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糟糕。


    可这些梦很有可能就是他未来的遭遇。


    许白安一手捂着自己绞得人想要呕吐的肚子,一手又揪了一把头发下来。


    “不行,我必须得找出这个匿名贴是谁发的。”


    他背不了这么大的锅,承担不住学院内所有人的怒火,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异能就这样被废掉。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刚刚觉醒的异能非但没有把他推向高座,反而是把他推向了悬崖边缘。


    而百鬼夜行,就是学院内的一些死物会‘活’过来。


    难道穆洇已经知晓了哪些死物会在不久后‘活’过来?是提前根据感觉做了一些预测,还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准确的线索?


    林至研犹豫了一下,如果是别人,他现在已经在追问了,可面对穆洇,林至研只是道,“可以的,阿洇,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林至研早就发现穆洇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了,但他也早已放弃了询问。


    这是真的把他当成空气了吗? 但可能是穆洇同样被静止,无法发出他想要的声音,这铃铛脚链发出的被玩.弄的羞耻碎音可以视为某种抚慰,‘楚琅’并没有选择将铃铛脚链摘下来后,一把丢在楚琅这个正主脸上。


    楚琅死死盯着自己的影子,似乎在试图用眼神警告对方,但这样的行为只让他额角的青筋跳动得更厉害。


    完全将心神放在自己影子上的楚琅,此刻已经忘了他现在还在跟言灵师视频通话,后置的摄像头将房间内的全部画面都呈现给了言灵师。


    言灵师微怔地看着屏幕里的一切,瞳孔不可避免地同样一紧。楚琅表情微变,这突然出现的阴影一直在扭曲颤栗。


    和自己影子表现出来的恶意怨念不一样,出现在穆洇那边的阴影明显是另外一种心思。


    它渴望穆洇,想要占有穆洇,想要弄脏穆洇。


    楚琅能感觉到这阴影也是含着恶意的,但却是一种想要完全掌控穆洇,让穆洇因它露出所有痛苦屈辱神态的恶意。


    他的视线完全黏在穆洇身上,那画面冲击感很强的凌乱衣服,裸.露腰肢,还是不断发出勾人铃响,被黑色身影抚弄的纤弱脚踝。明明隔着段距离,明明‘楚琅’在静止前也没有对穆洇做什么,只把玩着那只不停发出屈辱叮当颤响的脚,可钟声引起的静止,还是让画面定格在了相当漂亮的时候。


    那漂亮的足趾紧绷着,能看到些黛色血管的脚背弓出些脆弱但十分诱人的曲线。


    床上的漂亮少年虽然眼尾因为生理本能晕上了惑人的艳红,眼睫被风吹得轻轻颤抖,好像濒死的蝴蝶在尝试进行最后的扇翅,但他灯光下仿若蕴着水的眼眸,依旧能看到里面的清冷和平静无波。


    那是种同时掺杂神圣和肮脏欲.望的美丽,言灵师呼吸一滞,他原本随意搭在一旁的手轻微抬起,不断拨弄着自己最上面的纽扣。


    楚琅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楚琅’的眼睛里已经出现了一些红血丝。


    楚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可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竟然能共享他影子的所有触感。‘楚琅’恶意挑动脚链时,他能够感觉到铃铛的冰冷和穆洇温热肌肤冲撞诞生出来的奇特触感,楚琅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下。


    楚琅脸部线条紧绷,盯着言灵师看的双眸里好像藏着寒冰。


    楚琅抿唇又朝穆洇那边看,眼见漂亮的少年唇瓣微张,似乎真的要回,楚琅喉咙堵得慌,胸口不停起伏。但这种带着不甘和愤怒的强烈情绪,也成功激发了他的某种潜力。楚琅继续直视着言灵师,先穆洇一步地开了口,“你提醒我了,我先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楚琅没再避着穆洇,主动拿着手机走向了穆洇。


    难道梁念之前说的是真的,穆洇发现他和梁念离得太近,然后连带着觉得梁念也脏了?


    可下一秒,许白安的瞳孔遽然收缩。


    他在梁念淬了毒的愤怒注视下,听到了穆洇轻飘飘的声音。


    “是吗,可是有人告诉我,你经常裸着身体在垃圾堆里面翻滚。”


    第 28 章   第28章


    “他说你每次异能使用过度后,身体感官便回丧失,为了刺激你的感觉回来,你时常会进垃圾池接受刺激。”清风将穆洇这句没什么起伏的话成功传递进人群。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外墙黑漆漆的栅栏上,将泛着金属冷光的光线折射在梁念几乎冻结的身体上。


    外墙上的爬山虎随风层层叠叠地起伏,互相摩擦沙沙作响,安静了许久的人丛像被什么引爆了似的,也开始窸窸窣窣地交谈。


    梁念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会在这种时刻被曝光,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还刚好是穆洇。刚刚的万众瞩目一下子变成了公开处刑,周遭的暖阳无法给予他任何温度,身上的血液和热度骤然消退,梁念的脸一下子惨白如纸。


    完全出乎意外急转直下的情形,让他除了情绪不断翻涌外,完全没有心神去思考自己该怎么做,浑身一下子僵直的可怕。


    梁念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耳膜被这个秘密砸得嗡鸣了下,可他脑海里的嗡嗡声响,完全盖不住周围人愈发尖锐的谈论。


    “垃圾堆?梁念竟然经常待在垃圾堆里吗?我的天,他疯了吧,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是吧,就算他的异能需要刺激,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刺激吧,谁家正常人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想到早上吃饭时他刚好和我挨着来着,中途不小心碰到过他,咦,好恶心,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他碰到的地方就跟有蛆虫爬似的。”


    “好脏啊,我的天啊,梁念竟然是这样的人,他都这样了,怎么还敢在之前摆出一副洁癖模样的?越缺少什么越要伪装什么?”


    当终于看到校门口的时候,他混沌的眼睛猛地亮起。


    不顾酸软痉挛的躯体,佘晟疯了似的往前冲,他体内的所有血液都在疯狂逆流。


    只他很快愣住了,在他即将踏出校门口的那刻,一堵石墙裹着冲天的灰尘猛地拔地而起,拦住了他仅差一步就能离开的去路。


    一道带着残忍笑意的声音在佘晟耳边响起。


    “佘晟,你还记得吗,你之前十分居高临下地说,我这个只能短暂竖高墙的异能相当无用。”来人皮笑肉不笑,“现在看来,似乎也不见得。”


    豆大的汗珠疯狂砸落在地上,佘晟惨淡地看着他,嘴唇一下下地颤抖。


    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求生欲,用满是汗渍的手抓住了最近的一个人,在碰到对方衣服的瞬间,那人的袖口很快便被佘晟的汗水打湿发黑。


    佘晟满眼哀求,“帮帮我,救救我,你帮我这一次,我一定会千百倍地报答你!我的蜕皮期不会持续太久!我马上就能恢复的!”


    那人挑眉,“正常人求人,会连对方的名字都不叫吗?”


    佘晟愣怔了下后,连忙凝注全部心神,隔着模糊的视线,拼命试图看清对方,可他在看清对方的那一刹那,脸色骤然惨白。


    可我还有些话想要亲口跟你讲。


    嗯,只能等他可以开口说话后,才可以告诉严舟。


    其他的方式都没办法清晰传达给严舟。


    并且是很重要的事情。


    穆洇内心盘算着,紧张地等待着严舟追问他进一步的情况。


    只是,默默在心里练习画大饼话术的穆洇并没有听到严舟的声音。


    难道严舟完全没对他的这些话产生好奇?


    嘴巴无意识地抿起,穆洇在有些煎熬地又等了一会儿后,没忍住,重新抬起自己无措的脸蛋,略显局促地开口反问。


    好啊,好啊。容不得严舟拒绝,两人比试的事情很快就被定下。


    和在暗中潜伏着的斗篷人势力不一样,身为主角进入学院后遇到的第一位反派,李周有着即便在学院里也依旧能作威作福的良好出身。


    出身卡牌世家的李周嚣张跋扈惯了,他是肆无忌惮挥霍世家特权的典型代表之一,完全不在乎平民对他的看法,做起事来毫无顾忌。


    他既然说了要和主角比试一场,那么,他便一定会达成这件事,并且不惜使出各种例如不让人离开的胁迫办法来。


    穆洇踩着步伐和两人去往卡牌师场馆的时候,脚步完全不显沉重。


    虽然过程有些怪,然他的目的到底算是达成了。


    如果顺利的话,严舟便能成功解除卡牌封锁困境,并激活钥匙金手指。


    正午过后,气温开始回降,清凉的微风轻轻吹动着穆洇些微露出的头发,成功让穆洇抵达卡牌师场馆后依旧保持清爽,没有被闷出汗来。


    介于卡牌师的特殊能力和难免波及出来的破坏力,卡牌师在居民区是严禁斗殴的,如果真的一定要比试,便必须在特定的地点内进行。卡牌师场馆便是能承载卡牌师战斗的专设场所之一,不仅有由特殊材质建造的比试场,周围还设置着隔绝措施,能够将卡牌师的战斗余威控制在特有的保护膜内。


    穆洇还没来得及打量场馆,场馆的负责人已经小跑着出来了。


    身体略微有些发福留着短粗胡子的负责人,明显认识李周,他专门急急出来迎接李周的时候,脸上堆满着笑容。


    “如果你输了,你就把他让给我。”李周一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红色长发,一边将眼色递给穆洇。


    闻言,穆洇藏在口罩下的脸蛋偷偷皱了皱。


    虽然如今的状况是他导致的,但他完全不想被专门提起着重强调。


    特别是——


    身侧主角的嘴角明显又往下压了压。


    “我不可能把他当赌注。”严舟的声音似蕴着冰霜。


    回应他的,是红发青年的一声不屑地嗤笑,“这可由不得你。”


    似乎不准备跟严舟多说,这位世家少爷很快就转身去往了自己的休息室。在他们此刻所处的这颗偏远星球上,卡牌师场馆的比试场不是随时都能用的,每一次使用,都得提前花时间充能,目前的场馆还在准备中,如果不想和一堆人干站着等的话,便可以去专门的休息室。


    负责人完全将严舟和穆洇视为空气,只屁颠屁颠地跟着李周。


    “您似乎很高兴?”他笑吟吟地和李周找着话题。


    李周闻言,脚步一顿,却是摇头反驳,“我高兴什么,我明明很苦恼。”


    明明看见李周嘴角弧度上扬着的负责人:“?”他眼瞎了?


    李周矜持又无奈地开口,“要是,要是他一会儿会因着救命之恩而想要以身相许可怎么办啊?”


    负责人沉默地看着李周在没人回应他的情况下,用不知想到什么后而更加止不住往上弯的嘴角道,“真的是太苦恼了,越想越苦恼。”


    负责人:“。”说违心话时请注意表情管理。


    李周的思绪很快被中断,他的光脑接收到一条新的讯息。


    伴随着光亮在眼瞳划过,李周映着信息字眼的眼瞳变得有些难看,他的嘴角弧度也跟着消失不见。


    他的母亲又在跟他提联姻的事情了。


    信息内容上说,如果他真的不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帮家族做一件事。


    “怎么会想着让我和穆洇假联姻?”李周刚独自走进休息室,眉峰就跟着不悦拧起。


    他视线朝光脑旁边的界面扫过,即便是已经过去了很久,谢渊的那条热搜还挂在前列。


    和大部分人怀疑的不一样,穆家确实不知缘由地对穆洇极好,穆家对谢渊拒绝联姻让穆洇再度沦为笑话的事情相当不满。


    李周嘴角扯着,意味不明地啧了声。


    穆家对穆洇的莫名珍视,竟然让他们家起了借助穆洇和穆家处好关系的心思。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好像让我立马跟穆洇假联姻,接盘谢渊,就真的能让穆洇看起来不是被人嫌弃似的。”


    穆洇被人嫌弃就是公认的事实啊。


    李周都快被光脑上的信息逗乐了。


    什么叫做等假联姻一会儿后,就再让穆家以他品行不端不配和穆洇在一起的理由解除婚约,以此帮穆洇度过这次名声危机。


    穆洇的名声早就差到底了,有什么好挽救的。


    虽然信息上确实许诺了李周一个令他颇为心动的条件,只要他短暂地配合一段时间,就不再逼着他联姻了,但是——


    想着刚刚那双很相信他的眼睛,李周敲着字拒绝。


    :不行,我可是相当洁身自爱的人。


    不能辜负对方对他的好印象。


    心跳加速几下,严舟看着眉眼单纯的穆洇有些羞愧。


    他在穆洇微微睁大的眼睛下,假装自然地趟进穆洇的被子里时,这种挟着莫名烫度的感觉便更强烈了。


    严舟觉得自己应该保持足够清明的心。


    可他脑海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划过了穆洇漂亮脸蛋倏地变粉的模样。


    就好像瞬间染上了世间最艳最盛的颜色,动人心魄极了。


    穆洇隐隐透露出的些许失措似乎也给这个行为增添了怪异而暧昧的色彩。


    严舟成功暖好了床,手脚僵硬地回到自己简陋的地铺时,地面和床铺的冰寒完全无法掩盖他灼热的身体温度。——你难道不想听我亲口说这些吗?


    严舟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该怎样开口,才能成功安抚到穆洇,并尽可能地让穆洇对他印象变好的时候,就在下一秒心脏急促一跳。


    视线中的少年,抬着漂亮的脸蛋,用湿红又有些委屈的眼睛问他。


    你难道不想听我亲口——


    严舟脑袋微微有些晕地自我补充完了后面的话。


    严舟中止思索,将目光移向穆洇的时候,刚好看到穆洇正望着谢渊的照片出神,光亮映在他的眼眸,让穆洇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


    其实是格外漂亮的,微微翘起的眼瞳被蒙上层剔透的水膜,晕染出了几分梦幻感。


    严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涌现出些许烦躁不悦,他身体动作先他意识一步地,光速关闭了光脑。


    房间变昏暗些许的那一瞬,穆洇眼睛里的谢渊消失了。


    对谢渊的印象不可控地变差了下,严舟慢半拍地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严舟有些不爽利的心情又转为了紧张,他略显小心地看着穆洇,担心穆洇会因为他突兀的举止而不开心。


    然穆洇对严舟的这个行为好像毫无感觉,他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眼睛里出现些莹润水光的同时也散发出困倦之色。


    愈发静谧的环境再度唤出了穆洇的困意。


    穆洇有些懒懒地打着哈欠的时候,严舟自发地起身开始给穆洇铺床,并给自己打地铺。


    严舟手上利落地动作时,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还有更简单轻松的方法。


    就算他担心晚上会突然发生什么事,为了能迅速反应地,不想和穆洇分居两房。


    他也可以将穆洇这张卡牌收回精神海,自己一个人睡床上。


    严舟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这是他和他卡牌培养亲密度的正常方式。


    差不多整理好,严舟贴心地准备帮穆洇拉开被子的时候,触手的冰凉让严舟皱了皱眉。


    这里的居住条件并不好,被子因为裹挟着湿气而显得又潮又刺骨,严舟自己倒是习惯了慢慢地自己的体温让其逐渐变得温暖,只是——


    看着穆洇看起来又薄又娇贵的肌肤,严舟眉头拢着。


    “要不要我先给你暖暖床?”


    这话完全是不经过思考就脱口的,尾音落下的那一刻,严舟忽然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歧义。


    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联想,明明房间里很冷,外面更是有寒风不停地呼啸着,严舟却觉得体内蹿出了莫名的热度。


    严舟脑袋有些晕胀地想着。昏暗的光线隐约照亮着周围环境,穆洇终于看清了那曾被光脑视频通讯记录一角,他此刻所位于的场地。


    几个刻有奇特玄奥的柱子撑起了透着诡异气息的教堂。


    他身后是他曾经看过的那个被锁着脚链的雕像,他面前的,是穿着相似刻有太阳教服的大量教众。


    身体还有些发软的穆洇,心有余悸地看着男人刚刚碰到的地方。


    装有他眼泪的瓶子就摆在他前面的地面上,下面有一个正在散发着淡淡粉光的阵法。


    穆洇知道自己应该就是被这阵法弄过来的。


    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严舟后面给他买的东西全都没带过来,这些人也并不能看见他。


    似乎被拉扯过来的,是他一种呈现特殊状态的意识。


    他们刚刚所盯着的,不是他,是他前面的这个诡异阵法,和刚好位于他正后面的雕像。


    碰了瓶子做出某种判断的男人用他那古怪的腔调道,“成功了。”


    空气中的波动也好似跟着这句话兴奋了起来。


    穆洇白着脸,抿着唇看着这阵法。


    是成功了,他被弄过来了。


    但是关键道具错了啊,那个装有他眼泪的瓶子不是他们要得到的那个物件啊。


    穆洇屏息看着的时候,听到男人在后面人热切眼神下,虔诚行礼后发出的声音。


    “请您赐下奖励。”


    即便是穆洇知道他们都看不见自己,但他还是被这些激动眼神‘看’得呼吸不畅。


    有莫名颤栗的因子在越发强烈的跃动,教堂内的温度被热烈裹挟得持续升温。


    心跳得很快的穆洇很想仗着他们看不见他而装死。


    然他面前的这群乌泱泱的人看起来太兴奋了,兴奋到,穆洇完全不怀疑,如果他们没得到‘奖励’的话一定会变得很危险可怕。


    而一旦让他们发现事情存在某种不对。


    穆洇面色更白地看着被虔诚放在正中央的眼泪。


    最先遭殃的一定是他。


    在他们有办法借着眼泪将他强行扯过来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也有教训惩罚他的措施。


    穆洇忍着心跳,无措地想着。


    所以,果然还是得看能不能先将错就错地糊弄过去吗。


    穆洇有些懵,他并没有和李周单独交流的能力,他既无法说话,也没办法写字交流,就连刚刚担心李周会恼羞成怒,也都需要借助可能起不了什么用的墙面标语。


    突然听闻李周这有些莫名其妙的话,穆洇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穆洇这愣神望着李周的反应,直接被李周当成了无声又执着的不认可。


    李周深深地看着穆洇,垂下的掌心越攥越紧。


    虽然表面看起来不屑一顾,但李周内心是清楚自己的名声差劲到何种地步的。周围人越是对他谄媚至极,越是朝他摆出小心翼翼的态度,就越能说明,在他们眼中,他就是一个一不小心就会发癫的纨绔。就连他的父母,都觉得他做惯了坏事,根本不可能做任何好事。


    李周不知道穆洇为什么独独选择朝他求救,为什么会相信他会愿意救自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他已经输了的情况下,穆洇还要表现出对他那句‘不值得’的不认可,执着地告诉他,他是值得的。


    但各种复杂情绪酸涩涌起的时候,李周能清楚地感知到里面的那一缕欢喜和雀跃。


    李周眼神各种变幻后,目光给到了严舟。


    “这件事不算完。”


    他说完,有些失神地往比试台下走的时候,背影轻轻摇晃之余又矛盾地没有显现出太多的落魄。


    李周的退场好似传递出了某个必须被接受的事实信号,被安静和震愕包裹住的场馆,慢几拍地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卡牌师世家把控着卡牌的大部分知识和信息,在普通卡牌师牢牢地抓住每个艰难得到的卡牌的时候,有着强大支撑的世家子弟却更关注自身卡牌间的协调性。清楚如何才能让卡牌发挥出‘1+1大于2’效果的世家子弟,总能风淡云轻地碾压普通卡牌师。


    在双方年纪差不多的情况下,名不见经传的严舟的取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穆洇走到严舟身边,扶住果然虚浮着的严舟的时候,清楚,众人此刻热烈的欢呼也会是主角声名鹊起的信号。


    穆洇带着严舟返回了他们最开始待着的那间休息室。


    场馆的人默许了穆洇的行径,并控制住了人群朝严舟的靠近。在这种下面人都格外激动的情况下,此刻出去只会引起混乱,返回休息室,等到群众们平复心情后陆陆续都走了,再离开,同样会让场馆更轻松些。


    精神力彻底被压榨完了的主角,刚好不容易迈进休息室,便浑身冒汗地倒在了沙发上,陷入了昏迷。


    穆洇在严舟胸口处隐隐泛着蓝光的钥匙上停留一瞬。


    经此一役,主角不仅解除了卡牌封印困境,有了能顺利进入学院学习的资本,也得以初步使用钥匙的特殊能力。


    卡牌师能契约的卡牌数量和自己的精神力阈值直接挂钩。


    当契约的卡牌数量达到极限后,卡牌师能进一步提升自己实力的办法,便是换卡,将原契约的卡牌换成实力更强,品质更高,更符合卡组调性的新卡。


    但每一张可供契约的高品质新卡在市场上都是天价,而换卡行为存在诸多风险,不仅需要承担卡牌反噬,还有极高的失败率,一旦换卡失败,被换的卡牌和想要的新卡都会被毁坏。


    想要实力增强,便必须要持续地换卡,而换卡又是极其奢侈冒险的行为,大部分的卡牌师都因无法承担而不得不受制止步。


    严舟得到的这把钥匙,便能直接打破这个深深困住平民卡牌师的壁垒。


    穆洇回忆着剧情。


    等严舟醒来后,他便会发现,这把神奇的钥匙可以成为转换副本能量的桥梁。任何产自副本的物品都能被钥匙转换为一种特殊能量,而这股特殊能量能够直接作用于卡牌——升级强化卡牌的品质。


    换句话说,严舟根本不需要换卡,靠着这把钥匙,他只要搜集更容易得到的副本物品,就能让自身卡牌不断升级。


    穆洇看着这钥匙,看着看着,就又想到了那雕塑脚腕处的锁链。


    可能是不小心碰到雕塑的那一刻,真的把穆洇给吓惨了,穆洇在没有刻意去看那脚锁的情况下,现在一回想,竟在心脏下意识惴惴的情况下,真的想起了那一瞥中瞧见的锁链模样。


    穆洇走过去扒拉了扒拉严舟的衣服,让这把钥匙得以完整露出。


    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锯齿线条,穆洇呼吸乱了乱。


    似乎还真的有点吻合。


    要是下次再见到那雕塑的话,倒是可以近距离瞅一瞅那锁芯里的模样——


    穆洇飞速住脑。


    不,还是算了吧。


    脑海里浮现刚刚教堂内的怪异画面,穆洇额间沁汗,脸又白又粉。


    那教堂氛围真的让他很不适。


    身体上还有精神上都不适。


    等待主角醒来的过程中,穆洇老是控制不住地想起教堂内的怪异瘆人场景,他心中惶惶,在看到严舟漆黑睫毛颤动,一副要清醒的架势后,本能地就想把这件事赶紧告诉主角。


    他会遭遇这些,和严舟接他眼泪的行为有不小的联系。


    再加上他现在是严舟的卡牌,穆洇觉得让主角帮忙想解决办法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可就在穆洇想要和严舟说的时候,他毛骨悚然地发现,他竟然没办法对严舟开口。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穆洇试图诉说的行径,不管穆洇如何想要委婉的说明,他在有所涉及的时候便会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力。


    这种自己都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让穆洇再度认识到那组织很诡异的时候,也更害怕了。


    要是让那些古怪的教众发现他骗了他们的话,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穆洇无法抑制地细细颤栗了下,身上冒着汗。


    他根本不敢想,事情败露的那刻,他们都会对他使些什么怪异可怕的惩罚手段。可是——


    穆洇上上下下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他身上哪有什么能称得上是奖励的东西。


    心脏越来越紊乱,头脑有些发晕的穆洇,在敏锐地察觉气氛快要发生某种可怕异样变化的时候,大脑有些空白地胡乱伸出了手。


    穆洇硬着头皮去摸男人垂下来的头。


    虽然他不能被看见,但好像也只是不被看见,穆洇试着去摸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能碰到男人,并且男人是有感觉的。


    穆洇感受到了男人有些讶异的情感变化,他紧紧地抿着唇,努力重复着他穿越前抚摸大狗狗的行为。


    穆洇也不觉得这是对方想要的‘奖励’,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了。


    在对方骨感冰凉的手突然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刻,正担心自己会露馅的穆洇直接被激得险些叫出声。


    所幸的是,现在的穆洇是发不出声的。


    就在穆洇忐忑不已看着男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刚刚下意识张开唇的行为,好像让他一直憋着的吐息溢了出去。


    穆洇感觉男人的斗篷动了动。


    “好香好甜。”


    怎么感觉他总是在占穆洇的便宜。


    见识了诸多神奇手段的穆洇,听到这话,只以为是身为卡牌师的严舟,真的有能让被子瞬间变热的特殊手段,很自然地点头。——唤你的名字吗?


    严舟大脑短暂空白一瞬的时候,听到了自己跳得剧烈的心跳声。


    当,当然想了。他认出了对方。


    “佘晟,你连之前戏弄过的人的名字,都已经叫不出来了吗?”那人的声音一寸寸变得冰冷。


    支撑着身体的骨骼好似溶解,佘晟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近乎地呆愣地看着周围的这些人。他们全是和他有过节的人,他们一早就蹲守在了这里等他。


    完了,他完了。


    身体冷到不可思议,佘晟不论如何呼吸,都能感觉到滔天的窒息感。


    就像是要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一道漫不经心的脚步声出现。


    佘晟听到了盈着残酷笑意的呼唤。


    “佘晟。”你怎么不和我在一个房间内睡了?


    他问得自然,严舟却是莫名其妙地心脏乱了一拍。


    样貌疏朗的青年罕见地停了一会儿后才回答,“他们今晚有行动,我准备跟过去看看,来回之间可能会弄出些动静,不想打扰到你休息。”


    ‘他们’指的是那两位斗篷人。


    窃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后,严舟曾在宇宙飞船即将和他们分开之际,在他们身上做了点手脚。


    穆洇有些恍然地点头时,听到了主角在纠结过后咳嗽下发出的声音。


    “没有不想和你睡。”严舟认真说着的时候,好似在做着极其重要的解释,声调都较往常加重了几分。


    不明白主角为什么多此一举的穆洇:“?”


    不过穆洇并没有多想,他的思绪完全落在了斗篷人即将开展的这次行动上。


    正常情况下,以穆洇的性格,穆洇确实会乖乖地在寝室里等主角探查后回来。他既害怕危险,又担心会拖主角的后腿。


    然现在的穆洇刚知道能回归身体的重要信息,正盘算着要死一死。


    从目前来看,这个即将被创造出来的新副本,刚好给穆洇带来了‘被杀死’的可能,也是最可能将其实现的途径。


    佘晟面如白纸地一下子就辨认出了,那是和他一直在竞争抢夺资源的对手。


    对方不紧不慢地走来,轻轻扭动了扭动手腕,腕骨咔咔作响。


    下一秒,佘晟的面色骤然扭曲,咔嚓咔嚓的声音再度袭来,是他的右手被一点点碾碎了,瞬间变成了一滩血泥,碎骨血肉和地面上的泥土砂砾都混合在了一起。


    佘晟剧烈喘着气,浑身的青筋都不可控地扭曲,他愣愣地看着地面,场面的过于触目惊心让视线模糊的他也能清晰可见。


    让人眩晕的剧痛中,佘晟看到眼前的血色更浓了。


    他大脑全然空白间,恍恍惚惚地意识到,是学院外的木棉树飘了一朵红花进来,刚好落在了他被踩碎的手上。


    身后的高墙已经坍塌消失,可被团团围住的佘晟也已经离不开了,他面露惊惧地直瞪瞪看着前面时,发现周遭如鬼魅般伫立在侧的围观人群里,只有一道身影在径直远离,朝着学院深处走去。


    整个人被冷汗浸湿的佘晟,呆愣愣地顺着那双不染尘埃的靴子往上看,看到了连个眼神都没有往这边施舍过来的穆洇。


    对方隐约露出的肌肤是那样的冷白,因为剧痛而浑身痉挛抽搐的佘晟,恍惚间想起了那场洗去学院所有血污的大雪。


    那场直接导致他输掉异能封闭室,促使他蜕皮期加速的大雪。


    天色已经有些变暗了,穆洇成功读完了林至研给他发来的所有短信。


    他眉眼轻微弯起,确认了他的计划确实能完美执行后,缓缓起身。


    穆洇推开别墅的大门,准备去见一下林至研,他的哥哥帮了他大忙,他不去见一下说不过去。


    只很快,隔壁同样传来了声响,楚琅也从房门里走了出来。


    楚琅看着暗沉的天色,一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险些脱口而出。


    他喉咙轻微滚动,变成了,“你不是说你最近不想出门吗?”


    第 29 章   第29章


    逐渐出现的月光将别墅前的石级浸透得莹润发白,铁门上流传而出的冷白光辉让周遭平添几分凉意。


    楚琅琥珀色的眼瞳在昏暗中微微泛紧,直直地看着穆洇,黯淡的天色并没有折损穆洇的惹眼程度,穆洇清绝的脸在柔和月光下竟然更显剔透,好像本身就是清辉中的一部分。


    “是啊。”穆洇刻意顿了下,让楚琅的呼吸也跟着停滞了几拍,“所以只可能是很重要的事需要我出门了。”


    楚琅胸膛几不可察地起伏着,穆洇的回答并没有消解他的烦躁,反而让他更焦躁了。


    很重要的事需要穆洇出门?


    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穆洇大晚上出门?他怎么完全不知道穆洇有什么重要的事?


    太多的短而急促呼吸似乎让教堂内的温度也攀升到沸腾。


    穆洇额间禁不住地冒着汗,他本该被这幕瘆到面色惨白,但偏偏又被这奇怪的热度弄得双颊晕红,碎发黏在肌肤上,穆洇伸手捂住自己口鼻,持续地向后退去。


    脑袋越发混乱间,穆洇在试图和这些人越离越远的时候,被伸手猝不及防抵到的冰冷触感惊到身体细细地颤了下。


    身体瞬间变得僵硬,穆洇压着恐惧朝伸手看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退到了雕像所在的位置,并和雕像碰触到了。


    接触处的寒意隔着衣服都仿佛要钻进肌肤,穆洇并没有因为弄清状态而松口气,反而寒意蔓延头皮发麻。


    和雕像接触到的地方很怪。


    雕像没有带给穆洇和其外表相符的材质感,虽然冰冷,却格外柔软细腻。


    明明看起来是石头雕刻出来的,但那种活物感要比最逼真的玩偶皮囊还要让人呼吸一颤。


    既有着活人的肌肤触感,又有着死人的刺骨冰寒。


    穆洇吞咽着口水,慌乱地抬头看去。


    雕像虽然不等人高,却也不算特别高大,可不知道是不是附近的光线实在是太昏暗了,穆洇没能看清雕像的具体面容。


    穆洇指尖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衣摆。


    他被那奇特触感弄得无法抑制地乱想。


    万一这雕像的奇特不止在材质上,还有别的可怎么办?


    就比如——


    穆洇心跳得紊乱不已。


    这雕像能‘看见’。


    穆洇目前并不清楚这雕像的具体来头和奇特之处,他虽然能想起剧情了,但只能提前一点知道些即将发生的剧情,穆洇有限的剧情记忆里,并没有和雕像与这个隐秘组织有关的具体信息。


    但不需要任何剧情加持,穆洇也能清楚地意识到,这被虔诚对待着的雕塑不简单,这些人会如此对待他的眼泪和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穆洇被自己这个止不住往外冒的猜测弄得又羞耻又害怕。


    他一边觉得这些人嗅着他的气息,说又甜又香的场景,要是真的被雕像看到的话会很怪。


    一边又恐慌雕像会生气于他的假冒欺瞒行径。


    心脏不安地跳动着,穆洇仰着发白的小脸看着雕像时,越看越慌乱。


    穆洇无意识地咬着唇,在格外紧张地注视了很久后,他亡羊补牢般地选择滑跪道歉。


    即便穆洇能开口,他也不可能在这种诡异气氛下出声引起其他人新的注意力。


    穆洇思来想去后,将目光停留在雕塑自然垂落而下的右手上。


    雕像右手的高度刚好和穆洇的眼睛持平,穆洇在稳了稳心神后,小幅度地调整了下位置,抬起胳膊。衣袖随着动作下滑些许露出雪白一截,穆洇呼吸微滞地在雕像的右手手心上画着。


    即便心里已有预料,可那种矛盾到古怪的触感还是让穆洇的指尖颤栗了一下。


    细微的摩擦感因穆洇在上面的一笔一划而不断蔓延。


    穆洇还没来得及学这个世界的字,他没办法直接在雕像的手心上写‘对不起’,他只能一边无声地道歉,一边替代般地画这些字所对应的唇形。


    穆洇不清楚这雕像是不是真的有感知,又能不能像主角一样可以辨认出唇形。


    他只是求心安般地,尽可能在雕像手心上画得栩栩如生些。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穆洇画完的那刻,不确定是他过于紧绷的手指在放松的那刻血管或神经跳了下,还是他产生了错觉。


    穆洇好像感到雕像的手心处轻颤了下。


    心脏高悬着,穆洇紧绷地看着面前的手心,他在有些仓皇地抬头看了眼依旧看不清的雕像后,确认般地将目光再度锁定在手心处。


    为了不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穆洇在黯淡的光线下不断地凑近着去看。


    自然垂落的手指会天然带着点弯曲,穆洇太过关注手心,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他伶仃一点的下巴已经搭在了雕像带着点弧度的指尖上。


    穆洇的脸还没有正常人的巴掌大,更何况此刻他面前的雕像要大成年人好几圈。


    随着穆洇的下巴尖抵在雕像的指尖,相对密闭的空间也跟着形成,穆洇有些急促的吐息很快就将自己的温度传递了出去,雕像手心处变得有些闷热的时候,那块的雕像好像也不再冰冷了。


    近距离观察着的穆洇没看出任何细微的变化。


    他拉开距离,对比了对比另外一只手,还是没看出什么异常。


    穆洇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情绪,然他也只能收回目光。


    额间的汗好似更多了,穆洇在擦了擦后,这才将眼神重新移给面前的人们。他的吐息并不会持续很久,经历了刚刚一遭,已经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然呈现在眼前的画面并没有让穆洇松口气,看着意犹未尽的大家,穆洇被他们又失落又似在回味着什么的神情弄得又想要后退。


    同样不想再体会雕像怪异触感的想法及时阻止了穆洇的行为,让穆洇得以维持在原地。


    不正常的喘息声已经消失,现在的教堂很安静。


    不知道是他们的行为‘成功’了,还是被他刚刚那奖励引得,这些人望过来的目光更加炽热,那里面涌动着的浓烈情绪让整个教堂都被奇怪情感裹挟着越来越显异样。


    穆洇不想看这些人的神情模样,也不敢再和雕塑产生交集,他望着地面发呆,他这次看到,眼泪瓶下的法阵已经快要淡到看不见了。


    似乎这将他召来的阵法快要失效了。


    在一连串奇怪遭遇冲击下消失已久的理智渐渐回笼,穆洇看着这阵法,没有太多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虽然混过了今天,但只要这眼泪在这里,便早晚还有下一次。


    所以,他应该将这能指向他的眼泪毁掉。


    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穆洇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再度从雕像朝为首男人处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恐惧裹挟着感觉迟钝了,穆洇远离雕塑的时候,竟然觉得身后的温度变得更冷了。


    背后冒着不断惹来颤栗的冷汗,身前是无数人完全克制不住的滚烫目光,穆洇其实完全架不住这样的情形,全靠着不想再和这里产生牵扯,才能控制住声音顶着这股怪异往前走。


    只脚步还是较正常慢了不少。


    好不容易返回他最先站着的地方,就在穆洇准备眼疾手快地直接将瓶子拿起摔倒在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晚了一步,他的手开始变得透明。


    周遭场景变化的那刻,穆洇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还有下一次。


    并且——


    很有可能比今日还要可怕。


    耳边正常的呼吸声传来的时候,回到卡牌师场馆座位上的穆洇一边惴惴,一边又控制不住地为自己的慢一步而懊恼。


    穆洇回来的时候,严舟和李周的胜负刚分。


    李周脱力地站在台上,怔愣又不可思议看着对面的时候,罕见地没有在意这些围观人群的视线,而是看向了穆洇。


    李周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穆洇透露出来的懊恼和失落。


    是在失望于他没有获胜,救下对方吗?


    李周垂在腿边本该没有力气的手蓦地攥紧。


    他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对方对他肯定很失望吧。楚琅下意识就要继续追问,可他即将脱口的瞬间,意识到好像没什么立场细问的他,深吸一口气,将几乎翻涌而出的微妙情绪全都吞咽了回去。下颔微微绷紧,楚琅抿了会儿唇,见穆洇作势要离开后,用状似平稳淡定的语调继续道,“学院最近很有可能会突然不太平。”


    随着楚琅缓慢开口,两人之间开始有微风涌动,“百鬼夜行很有可能会突然降临,这几天的晚上都不宜出门。”


    “我可不希望一会儿我睡熟后,因为你突然遇到什么事,而临时被你喊去帮忙。我最烦别人打扰我睡觉。”单听楚琅低沉平直的语气,没人能读出里面的克制,只有他身侧微微颤抖的铁门,在隐约暴露他潜藏的紊乱情绪。


    楚琅完全不想表露出来自己对穆洇的在意,这拐弯抹角劝说穆洇不要离开的话,已经是现在的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楚琅发现穆洇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这些话,漂亮的少年只是看着他,好似在捕捉他身上的所有细微变化,楚琅的肌肉不可控地变得有些紧绷,他毫无异状地接受穆洇目光时,感觉穆洇被闯进晶莹月光的眸子好似藏着某种让人心脏乱跳的小钩子。


    “放心,不管我今晚遇到什么,我都不会联系你的,绝不打扰你的睡眠。”穆洇弯了弯眼睫后,终于在楚琅的莫名焦灼中,十分贴心地开口。


    这并不是楚琅想得到的回答,他心脏不可控地往下沉了沉,就连努力自然舒展的眉心都险些皱起。


    “嗯。”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严舟看起来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穆洇硬着头皮摇头拒绝的时候,显得更不自然了。


    “我真的不会嫌弃你。”这是穆洇之前给的拒绝理由。


    严舟相当诚恳地这样跟穆洇说的时候,感觉更对不住严舟的穆洇羞愧得脸都有些红了。


    严舟有些憋闷,他心情烦躁到相当不好,然他到底不忍心逼问穆洇,只在勉强自己放下这件事后,从怀里拿出个手环。


    穆洇是他卡牌的事情成功流传了出去,严舟在参加完入学典礼后,终于在周围人的搭话中知道了高年级讶异的缘由。


    卡牌生灵每次待在现实世界里的时间是有限的,具体的时间长短和卡牌对现实世界的排斥度息息相关,卡牌越排斥不喜现实世界,能待的时间就越短。


    但即便能待再长时间的卡牌生灵,都没像穆洇这么久过。


    大家见着穆洇一直长时间跟着严舟的情形,完全没想过穆洇会是严舟的卡牌。


    刚刚有不少人来向严舟探问这事,向严舟讨教能令卡牌减少排斥度的办法,第一次拥有召唤类卡牌的严舟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他同样为之不解的时候,在其他人的介绍下,买齐了方便和召唤类卡牌培养关系的道具。


    严舟给自己戴好手环后,将配套的手环轻柔地也给穆洇戴上了。


    这是能让卡牌对卡牌师亲密度数值化的辅佐道具。


    上面的电子屏可以实时显示卡牌生灵对卡牌师的亲密度。


    想着穆洇之前对他的种种表现,严舟即便知道穆洇对他的亲密度应该蛮高的,也依旧紧张。


    在严舟的密切注视下,电子屏上的数字在飞速闪动后,停留在了‘0’。


    严舟顿了下,抿着唇重启了下设备,确定开关开了。


    然后还是看到了——


    0。


    穆洇略显茫然看着的时候,敏锐地察觉主角的气压有些不对劲,就在他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看到严舟从怀里掏出了好像是说明书一样的东西。


    严舟表情收敛地翻阅着上面的内容。


    穆洇怎么可能对他亲密度为0,没有特殊感情。


    先不说穆洇之前的那些举动,仅说穆洇能一直停留就说不过去。卡牌生灵天然排斥现实世界,目前理论上能降低他们排斥感的唯一办法,便是靠着和卡牌师产生的羁绊。


    严舟表情越看越不好,这说明书竟相当严谨,让他挑不出一点可能存在的BUG。


    上面甚至写着数值产生的所有可能来源。


    亲情,友情,主仆情,主宠情……


    就在严舟心里越来越沉的时候,他微怔地朝着刚刚那一行看去。


    他忽然发现,这里面在几乎包含着所有情感种类的情况下,唯独没有包含——


    爱情。


    原本的沮丧酸胀和烦闷都好似瞬间转为截然相反的东西,严舟听到了自己心跳剧烈的声音,他想让自己不多想。


    可是,他脑海里不住划过刚刚的画面。


    穆洇说发现自己有点奇怪,所以想去得到一个答案。


    穆洇问了一个和他有关,不想告诉他,又担心他知道后会嫌弃的问题。


    而在得到答案后,穆洇在他询问时不仅慌乱地不敢和他对视,躲着他的视线,还在他说不会嫌弃他后,漂亮脸蛋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


    心如鼓擂的严舟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难道穆洇发现的那点奇怪就是,就是——


    爱慕的情感?


    如水的月光为别墅蒙上朦胧细纱,穆洇回到别墅的时候,看到了一点火光,是楚琅在小径上吸烟,不过见穆洇回来后,楚琅便掐灭了,“你回来了。”


    穆洇点头,“嗯。”


    楚琅似乎只是刚好出来抽个烟,也刚要准备回去。


    偏偏穆洇这个时候开口了,“我的狗只有我在旁边时,才有可能叫。”


    楚琅将目光移了过来,他刚好在光暗交界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穆洇声音很轻,但此刻他和楚琅之间的方寸之地格外沉凝,他的话清晰地传入了楚琅的耳中。


    “如此,便能和【全知之镜】产生共鸣,形成新副本。”


    负责人不紧不慢地说出最终目的时,穆洇怔了下。


    培育新副本竟是在借助【全知之镜】的力量吗?


    共鸣……眼前一片昏暗,意识仿佛沉于无边深海中,明明身侧人正温柔而哀伤地替他掖被子,能感知到的触感也好像隔着层混沌的水墙,有种说不出的恍惚感。


    “洇洇。”就连这道似乎饱含复杂感情的呼唤都像是自天边缥缈而来,无端让穆洇有些晕眩。


    不过穆洇并不陌生现在的处境。


    他已经处于这种半梦半醒的植物人状态许久了。


    自打他穿越进这个以卡牌为背景的小说世界,他便一直昏迷不醒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唯有意识偶尔清醒的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又好像被无限缩短,穆洇从他能听到的时间里大致判断出来,今天刚好是他穿越过来的第十年。


    “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说话的人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穆品雪。


    带着点担忧的声音一顿,穆品雪眉心微蹙地没有说出那让她有些焦虑的后半句话,而是话头一转,有些埋怨和不满地道,“都怪你父亲,要不是他之前得罪了那位,你怎么会处于这种没有治疗系卡牌师愿意出面治疗的糟糕境地!”


    想着那位掌握着的东西,和其对治疗系卡牌师致命的吸引力,一直端庄的穆母没办法再保持住面上的优雅,站起身来回踱步数次。


    卡牌有着极其神奇的能力,穆洇的问题普通医院没办法治愈,但专攻治疗的卡牌师却是有望让其恢复的。


    可惜穆父曾经得罪了一位在治疗系拥有绝顶地位的存在,那位放话不会给穆家人做任何治疗。


    跟随仰慕他的治疗系卡牌师都自觉地和穆家保持距离,这种情况在那位拿到或许会影响治疗系卡牌走向和未来的东西后更是达到顶峰。


    其实不是没有治疗系的卡牌师来看穆洇的状况,总有人会为金钱折腰,也总有那位的号召力没办法笼罩的地方,只是穆洇的问题太棘手,目前没有一位能提出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


    穆品雪秀美的眉头紧紧皱着,卡牌师的身份让她即便有了穆洇这个已经成年了的孩子,也依旧看起很年轻,不知又思索到了什么,她面上浮现一些挣扎和迟疑。


    想着【全知之镜】所在的那个毫无光线的房间,穆洇心脏跳了好几下,脸颊跟着皱起。


    他怎么老是遇到这些关键物品和事件啊。


    感觉自己相当倒霉的穆洇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在听闻这个关键信息后,连忙回忆起他之前接触【全知之镜】时发生的细节,穆洇有点怕自己不小心又惹事了。


    应该,应该是没什么的。好像没事了。


    穆洇感觉严舟依旧没有去辨认他的嘴型,严舟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绷得更厉害了。


    他就是在觉得镜子好像没解答完疑问后,用着自己之前的方法,哄着夸赞了其好几句,虽然【全知之镜】没理他没告诉他后面的内容,他这个行为或许会和其他接触【全知之镜】的人不一样,但即便【全知之镜】真的不简单存在自己的意识,【全知之镜】也不可能因为被夸赞而不悦。


    再然后就是——


    胡乱思索着的穆洇再度被打断。


    “你们挨个上前来。”


    负责人再开口的声音对穆洇来说猝不及防,他摸不清对方此举的意图,仓皇地连忙抬睫去观察时,心脏砰砰砰跳了好几下。


    任务都已安排完了,怎么还突然叫人一个个上去。


    该不会他和严舟被发现异常了吧?


    从来没有过类似经验的穆洇霎时紧张不已,也不怪他风声鹤唳,下意识地害怕被发现是绝大多数潜伏之人的本能。


    穆洇绷着身体,压着呼吸的时候,很庆幸身上的斗篷能完全遮住人的样貌,不然他被这话弄得瞬间泛白冒点汗的反应已经暴露了他。


    被斗篷隐隐盖着的脸蛋又闷得有些热了,穆洇呼吸微窒地看到第一个人走至负责人面前时,神经都崩得有些紧张。


    他几乎不能呼吸地小心去看时,让他心惊胆颤的用特殊方式验明身份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只穆洇并没有为糟糕预想没有出现而松口气,他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浅淡又漂亮的瞳孔还是不受控制地缩聚了下。


    在穆洇的注视下,这位他总忍不住去和谢渊联想的负责人,不知是动用了自己的卡牌能力,还是使用了组织的力量。


    在他左手虔诚拿着玻璃瓶的时候,周遭倏地紊乱的巨大喘息声下,这位负责人苍白的右手心中,竟然出现了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装着眼泪的玻璃瓶。


    穆洇已经接受了卡牌世界的诸多神奇,但当他此刻,眼睁睁地看到,属于自己的眼泪竟然被复刻出来后,他还是心脏跳得剧烈。


    随着穆洇不可自控地紧咬下嘴唇,更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出现。


    这个刚刚复刻出来的玻璃瓶被负责人递给了第一个走过去的斗篷人。


    穆洇原本还大脑有些空白,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然紧接着,他便目睹了斗篷人在刚接过后,就迫不及待地将瓶塞打开,然后——


    抬头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对方的喉结在视线内大幅度滚动着,穆洇眼睛微睁地看着那弧度时,眼睫乱颤了好几下。


    突然席卷而来的耻意,让穆洇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低低的轻喘声从他咬住的唇瓣处泄出。


    穆洇的这个异样并没有引来注意。


    或许说,这根本称不上是异常。


    周围人也都在喘息着,弄出的动静要大得多,将穆洇的完全压盖了过去。


    哪怕穆洇已经很快地就不想再看低头了,但视线的最后一秒,他还是看到了对方维持着向下倾倒,似乎连一点都不忍漏掉的动作,以及在些许沉醉中,含着的不知是得偿所愿还是意犹未尽的沙哑低喃。


    却在顿了下后,有些嫌弃地直接凭空拿出了个东西去擦。


    感受着对方有些厌恶冰冷的目光,穆洇愣了下。穆洇侧身看着楚琅,“因为……他是人变的,人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愿意狗叫。”


    楚琅怔了下,曾经有过猜测的事情在此刻得到证实,他没有想到穆洇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件事,楚琅的心情格外古怪,好像身体内的什么东西在轻微震动。


    他面色如常,“是吗?那可能是周围有野狗在叫吧,我给当成你的狗了。”


    穆洇颔首表示赞成,“我也觉得是。”


    恰好忽然有风吹过,楚琅突然闻到了穆洇身上十分明显的香水味,他在愣怔一秒后,敏锐地捕捉到了里面含着侵略似在宣誓主权的气息。这似有似无的味道挑拨着他的神经,就好像是某种引线,那一瞬间,完全不可控的,他刚刚积淀的所有焦躁和烦闷都被勾了出来。


    “你刚刚出去见了什么人?”楚琅声音低哑,声音里终于泄出一丝莫名的恼火。


    穆洇似乎不准备回他,只安静地用权限开门。


    可门刚‘啪嗒’一声打开,没等穆洇走进去,楚琅突然出现在了穆洇的身后,一只古铜色的大手从后面越过穆洇的肩膀,出现在穆洇眼前,‘啪嗒’一声又把门拉回关上了,楚琅的手按住门锁,将穆洇困在了门前。


    没再找任何理由,楚琅听不出情绪地直接询问,“你刚刚到底是因为什么出的门?”


    第 30 章   第30章


    从渺远天际而来的轻微晚风还在小径上飘荡,但周遭的一切都好似被身后的高大身影隔绝。


    眼前的视线骤然变得昏暗,隔着因为失去月光泼洒而瞬间失去光泽的漆黑铁栅栏,穆洇看到了地面上属于楚琅的影子,高大到不可思议,将原先他的影子完全吞噬了,单看地面上好似要覆盖一切的晦暗影子,没人能看出楚琅前面还站着他。


    穆洇抬眸看了眼被楚琅紧紧按着的门锁,在视线中青筋虬结的古铜色手背停留一瞬,沿着对方因为抬起用力而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转了个身,和出现在门后面的楚琅正面相对。


    等到穆洇他们出去的时候,天空已经大亮了,瑰丽的光泽穿过树枝间隙洒下淡金色。


    穆洇终于离开破旧的旅馆,踩到外面由厚重树叶堆积而成的地面时,为自己不再听到咯吱咯吱的牙酸声响而松口气,穆洇一路上都在担心地板会不会突然破裂。


    靠近副本的区域总是荒芜着的。


    就算副本明面上已经完全可以被应对,普通人不用担心副本带来的危险,他们也或多或少忌惮着副本,不敢真的在距离副本近的区域内生活。


    这附近就只有给进入副本的卡牌师能暂时落脚休息的地方。


    要想跨过荒芜的边缘去往居民所和生活区,碍于颇为漫长的距离必须承搭飞行器。


    严舟其他的卡牌被封锁,没办法动用卡牌能力,必须步行抵达最近的飞行器点。因为担心副本会突然扩张对造价不菲的飞行器造成损失,即便是最近的飞行器点,也仍有段不短的距离。


    穆洇不知道是卡牌师的身体素质都不错,前往飞行器点的路途对他们完全不算是事,还是他这具一直在医院里吊着命的植物人身体太差了,在目的地还遥遥无期的时候,穆洇便走累了。


    脚步变得沉重,穆洇轻轻喘着的那刻,穆洇身边的严舟立马停下了脚步。


    严舟懊恼于自己的不细心,说话的同时,立马走到穆洇面前,弯腰蹲膝,“我背你。”


    穆洇没有拒绝,不仅是因为他确实走不太动了,也因为他捕捉到了严舟刚刚一闪而逝的恼怒神情。


    主角是不是嫌他太麻烦了。


    不敢因为自己浪费主角时间的穆洇,没心思理会这个动作背后的亲密性质,乖顺配合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严舟健壮厚实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趴在严舟的背上,大腿根尽可能轻轻地夹在严舟的腰侧。


    原本还在暗暗埋怨谴责自己的严舟,瞬间就被贴上来的柔软和热气弄得脑袋晕胀。


    穆洇的身体很热,走路的疲惫和戴着的帽子和口罩,甚至让他都闷出了点汗,虽然只是额间沁出了晶莹的汗珠,穆洇贴在严舟背上的身体并不算粘腻,但那灼热的温度依旧烫得严舟体内的血液都好像变得滚烫。


    严舟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每一处他和穆洇贴着的地方,都有让人呼吸紊乱的火舌在蔓延。


    特别是,严舟还能清晰地听见穆洇在他耳边轻轻喘着。


    像是怕惊扰到他,被他背着的穆洇有在压制,喘得很克制。


    然就是这种压抑着什么的喘息,让严舟觉得整个身体都要烧起来了。


    明明穆洇的身体很轻,对严舟而言几乎可以称得上毫无重量,可刚刚走得毫不吃力的严舟,开始继续走动的动作却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额头上也出现了冒着热气的汗珠。


    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变得滚烫。


    同样感觉到灼热的穆洇,额头上的汗珠再也承受不住地向下滑落,沿着他带着粉的脸蛋被风吹着刚好砸在了严舟的脸颊上。


    就像是突然浇了一滴热油一样,严舟身体瞬间僵硬的同时,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的身体颤栗。


    粘腻的汗珠随着重力同样在脸上滑动着的时候,严舟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其刚刚是如何勾勒穆洇的脸部线条的。


    穆洇觉得严舟的反应有些怪,他翘起的眼睛里含着点疑惑,然不管怎样,严舟的点头还是让目的达成的穆洇松了口气。


    外面的天色更暗了,失去了房门的阻挡,持续降低的冷空气不断剥夺着房间内的温度。


    在穆洇一次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时,严舟这才意识到环境的艰难,他在飞速地收拾了收拾后,就带着穆洇去了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


    几乎是刚简单安顿好的刹那,严舟就感觉到了自己光脑的异常波动。


    和刚刚如出一辙的视频通讯播了过来。


    严舟眉心轻轻皱起,但对方的身份显然让他不敢迟疑,立马表情收拢地按了接听。


    穆洇没有避让,有些好奇地看向出现在他面前的电子虚影。


    卡牌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在可以被人当面肉眼看到的同时,又完全不会被其他介质记录。


    即便卡牌站在镜子面前,镜子都完全不会将其反射出来。


    视频通讯同样无法映照出穆洇的身形,换句话说,对面的人是没办法通过视频看到穆洇的。


    相较于他们这边的昏暗,对面明显亮堂多了。


    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的办公桌后面,正坐着一位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在灯光下划过无机质冷光的眼镜给他端正的五官增添了几分锐利冷淡。


    他隔着屏幕审视严舟的时候,威严感很强。


    也幸亏严舟是主角,才不会在这种注视下露怯。


    穆洇看到了他背后墙面处的图案,一个写着S有繁复金边的卡牌背面。


    这是卡牌师公会会徽上的图案。


    卡牌师公会,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管理卡牌师的组织,只要成为卡牌师,就必须去组织办理相应的入会流程。


    穆洇借助剧情,在不认识对方工位上字的情况下,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克莱,卡牌师公会的副会长,也是目前公会高层里唯一一个不出身世家的存在。在所有人都赞叹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完全是奇迹的同时,大家也都在惋惜于他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所有人都认为,除非克莱能和世家产生联系,否则他绝不可能再有上升的空间。


    而出身平民的克莱对世家反感至极。


    副本异变事件便交给了他来解决处理。


    “严舟,很开心于你能幸运地从副本内出来。”客套话没有为克莱的压迫感减去丝毫,“公会有几个问题需要你配合解答。”


    副本的重要引起了公会的强烈重视。


    即便目前只是个小人物的严舟,都引来了克莱的亲自问询。


    “你是什么时候从副本内出来的?”克莱冷声询问的时候,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严舟面不改色地道,“差不多昨天下午5点。”


    和剧情重合的画面让穆洇清楚主角在说谎。


    严舟将自己出来的时间刻意提前了,他口中的这个时间是副本异变刚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事实上,严舟出来的时刻恰好卡在了异变出现时,让他遭到追杀的副本物件,是异变已经出现后的副本产物。


    克莱没说话,他冷冷地看着严舟,在白炽光下折射的眼镜好像有直击人心灵的魔力。


    空气有些凝滞,不过穆洇并不担心,剧情中的严舟成功混过了这次盘问。


    穆洇在旁边安静等待着的时候,感觉到了些许困倦,克莱和严舟过了会儿后持续响起的声音对他而言更是像某种催眠曲。


    在不知过了多久后,大约有所判断的克莱不再尖锐地发问,他的目光从严舟身上挪开,在屏幕的另一端打量着严舟所处的环境。


    克莱好像看透一切的目光划过穆洇身体的时候,正懒洋洋打哈欠的穆洇瞬间惊醒了。


    穆洇的心脏不知为何地跳了跳,他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被克莱看见了。


    只是围观克莱的时候还没什么,但当克莱的目光真的落在穆洇身上的时候,穆洇却感觉某种神经被压迫得让他呼吸一窒,克莱过于严厉冰冷的目光,让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好像成为了即便被判刑的罪人。


    背上冒出点冷汗的穆洇被抓包般地,下意识想往严舟那靠近靠近。


    不过在有所动作之前,穆洇很快就意识到,就算他真的被克莱看见了也没什么。


    对世家极其不屑的克莱没可能认识他,卡牌身份的他在这个世界太常见了。


    纤长的眼睫眨动了下,穆洇看着已经收回目光的克莱。


    不过,克莱真的能看到他吗?


    他刚刚突然被吓了一跳的感觉是真的假的?


    端量着又似乎看不见他的克莱,穆洇眉心蹙起,他在好像有困顿地要耷拉下眼皮时,倏地在严舟的身后冲对方做了一个鬼脸。


    漂亮的脸蛋变得皱皱巴巴的,穆洇伸手做了一个猪鼻子,像鬼一样将自己的舌头伸了出来,只他还不清楚,如果足够好看的话,再挤眉弄脸,也都会透露出可爱的感觉来。


    穆洇做完这个试探般的幼稚行为就后悔了,就在他懊恼于自己想要将被吓了一跳报复回去的想法时,穆洇的心跳在下一息瞬间变得紊乱。


    因为正在讲话的克莱突然顿了一下。


    眼瞳无意识地聚焦,穆洇心脏不受控制地提起。


    比起克莱真的能看见他,刚刚那幼稚的行为被这样严肃的人亲眼目睹,更让穆洇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这里。


    就在耳朵有些泛粉的穆洇思考要不要立马回到严舟精神海的时候,画面中的人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光脑。


    有新的讯息弹了出来,并且似乎蛮重要的,他立马浏览了一会儿。


    穆洇怔了下。


    所以只是他的错觉。


    克莱先前的突然卡顿是因为这个讯息?


    像是工作机器人一样的克莱,再重新和严舟对话时,很快就彻底结束了话题。


    克莱似乎要赶紧处理另外一件紧急的事情了。


    严舟这样判断的时候,在视频虚化消失的一瞬,怔愣又有些敏锐地发现,克莱一直像直线一样平直的嘴角往上弯出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像是有点好笑和宠溺。


    严舟迟疑地想着。


    难道刚刚突然弹出的那个讯息来自克莱的恋人?严舟忽然口干极了,像是走在炎热的沙漠里。


    晕晕沉沉之间,严舟想到了昨晚那个神秘男人吃了穆洇泪珠后的痴迷神态。


    严舟当时就好奇,真的和那男人说的一样,很甜吗。


    心跳越来越快,就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在穆洇的那滴汗划到他嘴角水平位置的时候,严舟伸出舌尖,鬼使神差地将其舔进了嘴里。


    舌尖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严舟整个人更不自然了。


    他有些晕乎乎地想着。


    真的很甜。


    想要再尝一尝。


    对方的眼泪是甜的,汗水也是甜的,是不是说明着对方哪哪都是甜的,包括口水和——


    心脏剧烈跳动的严舟连忙住了脑。


    穆洇也发现自己的汗水滴在严舟脸上,并且背着自己的人身体变紧绷了。他以为是严舟的洁癖心被他激起了些,连忙试图将这不合时宜的汗珠擦掉。


    调整了调整自己的姿势,穆洇在找了找严舟脸上的晶莹处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擦。


    触手的感觉让穆洇愣了下。


    汗水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不过穆洇没有多想,很快就伸手擦完了。


    软软的手擦掉了严舟舌尖留下的津液,严舟和穆洇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他不觉得是穆洇将其擦干净了,反而是觉得是自己的口水涂抹了穆洇的指骨。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是算他舔了对方的手。


    严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弄得身体更僵硬,喉咙也更干涩了。


    穆洇不清楚严舟的心理活动,他在发现严舟身体的不自然后,有些苦恼地想着。


    他是不是真的让严舟觉得很麻烦了。


    想着他不能说话的残缺,促使着严舟进入学院的行径,刚刚的诸多要求,还总是让严舟这个卡牌师照顾他这个卡牌,穆洇被口罩遮住的嘴巴抿起。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于麻烦了。


    穆洇脑袋有些乱乱地想着。


    不行,从现在起,他要尽可能地不给严舟带去麻烦。


    许白安直接在公共浴室待了一晚,他不想回宿舍,只要一想到他回去后,可能会遭到谢成哲的嘲讽,许白安就气血不顺。


    天光重新亮起,许白安一直等待外面焦躁的脚步声全都消失,所有人都出去再次寻找穆洇的手套后,才回到了宿舍,给自己找了件新衣服换上。


    他这次不用参加寻找,便直接去往了别墅区外围。


    许白安躲在人群中,心情依旧郁结不甘。


    “?”


    想找李周麻烦的穆洇被这句话震到都要忘记现在是什么情形了,大脑空白一瞬,反应过来李周说了些什么的穆洇再也没办法维持原有的气焰。


    这人,这人是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的?


    穆洇根本不敢去感应周围人有没有看这边,从心口滋生的羞意让他的鼻尖都变得有些泛粉。


    如果说之前穆洇只是故意装出来的不满,现在他对李周的印象确实实实在在地变差了。


    秀气的眉头皱着,嘴巴被抿住。


    穆洇被这莫名其妙的奇怪发展弄得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


    穆洇本来就是看起来乖乖的长相,在没有刻意表现出跋扈的恶劣情绪下,他这种有些发懵的神情会天然显出弱势和可怜来。


    他被弄得略显无所适从地看着李周时,李周还没来得及清醒的大脑又被晃了瞬。


    看着穆洇雪色肌肤上因为他而像是染了胭脂般泛起的晕红,李周的视线停留在穆洇彻底被抿住的唇上,刚刚惹眼至极的漂亮唇肉已经没办法看见了。


    配上穆洇似乎对他印象变差的神情反应,就好像是因为——


    他不过不识好歹,所以不愿意给他亲了。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李周原本正挟着莫名热气而持续加快跳动频率的心跳,立马就跟泼了桶冷水似的沉沉坠去。


    他在穆洇看起来有些可怜的神情下,立马连忙继续补充。


    向来带着点倨傲的声音变得柔和不少,“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这种行为只能在已经确定了亲密关系后才可以做,你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如果你真的想的话,我们可以先培养培养感情。”


    穆洇:“?”白色调的病房又安静下来。


    穆洇在这种情况下又对外界失去了全部感知,像是被海水淹没的昏昏沉沉感再度袭来,穆洇为了不让自己在穆母还在的情况下再度昏睡过去,稍微活络了活络大脑,回忆了一遍自己知道的世界内容。


    卡牌的出现源于一次大规模的宇宙探索。


    在又一次人口数量快要抵达红线,人们正常地再度在宇宙中寻找开发新的宜居星球时,探寻人员在一颗如今命名为‘旧日’的星球上发现了一种新奇的物质。


    那是一种目前世界从未发现过的存在,被定义为‘S。


    虽然是一切的导火索,不过S是一种没有向公众公布任何讯息的神秘存在,据说这样是因为某种保护。


    大家只知道有S存在,却对S具体的内容一无所知,只知道那位探寻人员,在看到S后就被蛊惑般地不受控制地触摸了S。


    既像是装满着灾厄的魔盒由此被打开,也像是人类进化的信号开始被释放,自那刻起,世界就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混乱时代,各种各样充斥着怪物的‘副本’持续不断地在人类居所处降临。


    副本是如今世界对这种神奇状态的定义,因为每个副本内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里面异化形成的怪物包罗万象,没有办法找出共性,只能笼统定义。


    部分人类的精神力在这种特殊状况下不断增长,代表着各式各样神奇能力的卡牌由此诞生。


    只要拥有绑定卡牌,人类就可以通过自己的精神力,将相应的卡牌效果具象化。


    穆洇所处的这个时代,人类明面上已经能够完全应对副本,卡牌师也成为了最被推崇的职业。


    和最开始的懵懂不一样,混乱平息后的人类对卡牌的研究很细,卡牌师也出现了不同的细化分支,开始越来越专业化,穆母刚刚说的治疗系卡牌师就是基于效果的一种分支大类。


    治疗系和战斗系辅助系之类的并列,和它们交叉划分的,还有基于卡牌师修炼方式的一种分类。


    一种是佩戴型卡牌师,卡牌作用于卡牌师自身,直接提升卡牌师的战斗力,比如一些能提升卡牌师数值的道具(弓箭、法杖)和技能(射击精通、法术概论)。


    还有一种是召唤型卡牌师,召唤类的卡牌是独立于卡牌师的生灵,卡牌师既能召唤出这些生灵让他们协助自身战斗,也可以基于与其的亲密度间接借用他们的部分能力。


    不过虽然有明确的卡牌师划分,但大家手上的卡牌都蛮混乱的。


    穆洇的意识缓慢地波动着。


    除了这些基础的常识,穆洇知道的内容少之又少。


    他的穿书者身份对他的加成很少,这本小说的具体情节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里面的一些名字和身份。


    穆洇也说不清这种状态究竟源于什么,可能是他这具身体的状态太糟糕了,常年混沌着的意识模糊了他的记忆,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特殊设定使然。


    这个世界的知识和信息都是有门槛的。


    只有精神力达到相应的阶段,才能接受相应的知识和信息。


    据说为了防止大家提前触碰超出能力的信息,上面做了相应的防备和屏蔽措施。


    而连卡牌师都成不了的穆洇,显然精神力极低。


    “难道真的只能让洇洇你和谢家联姻,看能不能借着谢家的特殊手段将你救醒?”穆品雪在沉默了很久后,终于再度开口。


    话虽是这么说着,里面的内容看似是个方案,然穆品雪的语气却没有很好,眉眼间的忧虑不仅没有褪去,反而还增添了几分忌惮。


    “唉,虽然我们和谢家搭上线了,但他们的手段似乎很隐秘,只有他们家族的人才能被使用这种手段。”穆品雪对此十分无奈,他们和谢家谈了很多次,但谢家完全没有要松口的意思,“看他们的架势,只有洇洇你也成为谢家人后,他们才愿意救你。”


    穆品雪脸上纠结之色越来越浓。


    她虽然很想穆洇醒来,但要是穆洇真的嫁进谢家,以谢家的行事,穆洇今后的一辈子也都要搭进去了。


    他们穆家如今的行为算是攀附。


    要是穆洇今后想离开谢家的话,他们穆家怕是没有资本将穆洇接回来。


    更别提——


    “如今谢家适婚的人里面就只有谢渊了,他给我的感觉——”


    穆品雪还在说着话,但穆洇却有些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了。


    谢渊!


    就好像无边大海里突然砸下一根腐木,穆洇一直有些恍惚的意识倏地清醒了下,他好像搭上了这根腐木,终于在持续下坠中有了往上飘起的动力。


    但穆洇感觉并没有变好,腐朽冰冷的触感在他的肌肤上流窜,穆洇有些难耐。


    自称不随便的人见穆洇对这些话没反应后,咳嗽了声后又继续道,“要不先留个联系方式,我们目前还是很有可能的。”


    李周让自己的姿势神态罕见地显得稍微稳重些时,内心告诉自己。


    他只是刚好也被家里的催联姻催得烦了,恰好想要和家里作对作对,既然有人正正好符合他想法地撞上来,他也便刚巧不需要再花心思去找人罢了。


    才不是因为他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对方唇瓣张张合合似乎很好亲的样子。


    穆洇懵了好一瞬后,一边有些发晕地蜷了蜷指尖,一边被李周这一连串的大胆发言弄得完全不敢继续计划了。


    彻底放弃了通过得罪李周来给主角创造出危机的念头,回应有些紧张的李周的,是穆洇表示否认的摇头,以及他快速拉着口罩重新把嘴巴挡起来的行为。


    还带着点粉的脸蛋消失不见,发现自己将事情搞糟的穆洇又在去看主角了。


    之前急着找主角,是担心李周动怒后会直接对他动手。


    现在找主角,是想赶紧从这种让人羞耻晕眩着的情况中溜走,远离莫名其妙着的李周。


    视线刚从李周身上挪开,穆洇就感觉到了严舟的目光。严舟似乎就在一旁,已经看了他和李周很久,只是之前的穆洇被李周登徒子的发言震到了,才暂时失去了对其他人的感知。


    严舟的神情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冷沉了些,他在对上穆洇的视线时,眸光依旧能变得柔软。


    可穆洇就是从严舟的身上感觉到了些陌生和瘆人。


    这是穆洇成为严舟的卡牌后,第一次从严舟身上感觉到属于主角的压迫感。


    就像是小动物趋利避害的危险本能生了效,穆洇伸手轻轻抓住了严舟的衣摆。


    他这样亲昵的动作落入李周眼中,直接导致李周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弧度直接拉了下去。


    有着张扬红发的青年,半眯着眼打量着突然蹦出来横插一脚的严舟。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严舟衣摆处小心扒着的漂亮指骨上,在严舟的黑衣下,穆洇的手被衬得更白了,强烈的颜色对比让极小的动作弧度都鲜明到惹眼。


    李周觉得有些刺眼,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他,无法接受刚刚还对自己做出亲密举动的人,转头就又亲昵地对待别人。


    他视线的存在感太强,直接惹得穆洇的手本能地颤了下。


    穆洇觉得气氛突然有些怪异的时候,听到了李周声线压低像是磨着牙说出来的话。


    “怎么就突然找别人了?”


    李周唇角肌肉扯动的时候,声音中带出几分不悦。


    什么找别人?


    穆洇愣了下,才在李周像是要将他的手从严舟衣摆上扯下来的视线中,联系上李周刚刚的那些话,意识到李周的真实意思。


    李周是在说他又在找别人求亲亲了。


    难道他刚刚的摇头和仓促拉口罩还否认得不够明显?


    他是,是这种人吗?


    即便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也能看到穆洇眼尾处隐约漫出的粉色。被耻意裹挟着的穆洇,捏着严舟衣摆的手无意识地更为用力,紧跟着,就响起了李周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冷笑。


    穆洇没办法在这种时候离开,他在氤氲着的窒闷热气中,觉得应该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可不能说话的穆洇,是没办法跟看不懂唇语的李周解释清楚的。


    现在让穆洇脑壳疼的情况已经完全证实了这一点。


    穆洇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拜托主角帮他澄清这件事。


    穆洇准备再将口罩拉下,跟严舟请求这件事的时候,不得已暂时松开拽着的严舟衣摆。


    穆洇抬着被闷得红扑扑的下半张脸,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很快就表达清了自己的意思。直到——


    很快就有人带着手套过来。


    相较于昨天大家的拼命争抢很久,今天这手套被找到的有些太快了,竟然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许白安微微皱眉,他的第一反应是,真的有点太快了。


    快到——


    就像是在赶着什么。


    许白安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思多想了,因为穆洇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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