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府刚安宁了没几天,这几日又闹得鸡飞狗跳,起因是罗玉瑶闹着要退亲,罗大人和夫人轮番劝说无果,罗玉瑶就是铁了心要退了这门亲事,纵然退亲对名声不好,她也不在意,只要不嫁给沈明渊就行。
为了这事,罗玉瑶跑去训了一顿罗文宣,说他去了一趟青州,什么都没探清楚,连沈明渊和妾室的事也不知道,害她被郭珍珍那些人嘲笑,气得她饭都吃不下,要罗文宣帮着她,退了婚事。
罗文宣直呼冤枉,不提沈明渊的事是为了她的病着想,怕她一生气,失忆症更严重,再说,他与父母商量过,这才瞒着她。不想此事被罗玉瑶知晓,还怪在自己头上。
“我的好妹妹,此事可怪不了我,不过你放心,为兄一定帮你。”
罗文宣信誓旦旦的保证帮自己,罗玉瑶这才消气,开始整日缠着父母,就差以死威胁他们。
夜晚王氏在屋内叹气,不满道:“这门婚事若不是陛下的意思,我是不会同意的,现在倒好,沈明渊闹出这档子事,不是打咱们的脸嘛。”
想到那日去郭府宴席,王氏接着说:“那日在郭府宴上,就听到不少闲言碎语,当着我的面就议论纷纷,可想在背后说的更难听,也难怪瑶瑶生气。”
换做任何人都要生气,主母尚未进门就纳妾,沈家不识好歹。偏偏,沈明渊还宠着那妾室。
罗秉承见识过风浪,倒是最沉得住气,慢条斯理的摸着胡须,面上平静:“罢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眼前的事最要紧。不日沈明渊进京述职,趁这个机会,咱们同沈家好好谈谈,若沈明渊无意结亲,这门亲事便作罢,我亲自去陛下那请罪。”
不等王氏表示什么,罗秉承又道:“瑶瑶晚上又没用膳?”
“这两日胃口不佳,约莫是气的。”
罗秉承点头,同样心疼女儿,“婚事上委屈了她,其他方面咱们就宽容些。吩咐厨房做她爱吃的。”
“这是自然。”
夫妇两一儿一女,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只要做事不过分,夫妇两都答应。
-
不知是夏季闷热的原因,还是受沈明渊事件的影响,罗玉瑶觉得自己脾气越来越不受控制,动不动就发脾气生气,明知要冷静,不能牵连旁人,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甚至偶尔烦躁的红了眼眶,将闷气发泄给别人。
就像厨房做了鱼汤,从前她很爱喝,现在看见就想吐,一点胃口没有。明知是自己的原因,她还是冲厨娘发了火。
秋萍快速的吩咐人撤下,冬梅则在旁安慰她:“姑娘别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倒教旁人得意。”
冬梅此话不假,倘若因为沈明渊的事糟蹋自个的身子,郭珍珍知道了定要笑话她。
罗玉瑶气消了大半,白皙的面庞缓缓柔和,捣鼓碗里的饭,道:“为什么厨房的饭菜我不爱吃了?”
“天气热了,胃口不好也是正常。”
马上就是盛夏了,往年到了盛夏她就蔫蔫的,胃口也较之前差些,冬梅和秋萍了解她,以为眼下又是如此,罗玉瑶睨了她们一眼,无奈点头,想着确实是这样。
明亮的眼睛快速扫了眼桌上别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可好奇怪,她不想吃就算了,居然看都不想看见。
罗玉瑶别开脸,连忙摆手,“拿走,快拿走。”
好恶心。
丫鬟顺着她,眨眼的功夫,桌上的食物就被撤下。眼前终于干净了,罗玉瑶的烦躁缓和些许。
“爹娘怎么说?还是不同意我退亲,哥哥到底有没有帮我?”
冬梅道:“这,奴婢不知,不过奴婢听说了别的事。”
说完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抿唇道:“听说沈将军不日进京,到时候…”
冬梅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她明白,来商议亲事的。
听到他的名字罗玉瑶就来气,她现在受的委屈全拜他所赐,他来了正好,正好能找他算账。
纤细的手拍了下桌子,掌心传来微微的痛意,罗玉瑶颦眉,揉着掌心道:“来了好,问问他是何意?顺便将亲事退了,省得听见他的名字就烦。”
听人说他长得也难看,五大三粗,能把小孩吓哭,不知真假?但罗玉瑶觉得是真的,就他那样粗鲁的人,能有多好看。
想到这,罗玉瑶撇撇嘴,打着哈欠起身往房里走,“我困了,再睡会。”
冬梅扶她进去,过了会就出来,小声对秋萍说:“我怎么觉得姑娘不对劲啊,你说呢?”
秋萍往里瞅了眼,点头,“是有点,可能是失忆症闹得,本来就头疼不记事,现在那个沈明渊又不识好歹,让姑娘丢了面子,能正常吗?”
两人站在门口沉默半刻,默契的点头,对,全怪沈明渊。
-
随着盛夏来临,天气越发闷热,外边跟个火炉似的,烤的人心情烦躁。
罗玉瑶等着沈明渊进京的时候,蔡卓晖来了几次,想要见她,皆被罗玉瑶拒之门外,她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知道现在不是见他的时候。
蔡卓晖是外男,她又有婚约在身,要是被人知晓他们私下见面,保不齐落人口舌,到那时她的名声比沈明渊还差,所以在退婚之前,她是不会见外男的。
况且,她现在身子不适,也见不了客。
听见门房小厮来报,说蔡公子来了,罗玉瑶边摆手边低头呕吐,“呕,呕。”
王氏轻拍她的背,朝门外人努努嘴,让他下去,“姑娘身子不适,不见客,回了吧。”
小厮应了声,很快去前边传话。
这几日不知怎的,她的呕吐反胃越来越厉害,开始以为是失忆症闹得,现在看来不是,是生了别的病。
罗玉瑶想想就害怕,她不会年纪轻轻就与世长辞吧,不要啊,她那么年轻,世间的繁华还没享受够,她想长命百岁。
呕了半天,只吐出些酸水,罗玉瑶缓了缓,喝口温水漱口,然后道:“娘,我大概病了,请大夫来看看。”
王氏忙点头,望着她苍白的脸很是心疼,“是是,已经派人去请了。”
她现在吃不下食物,身子有些虚弱,也没力气,整个人靠在王氏怀里,愈发惹人怜爱。
罗文宣从外面进门,入眼便是妹妹如花的容颜,只是眼下这朵娇花历经风雨,有些柔弱。罗文宣叹气,再一次在心底暗骂沈明渊,远在青州也不让人消停,尽给他家找麻烦,此人是个祸害,难怪陛下都防着。
“大夫来了。”
罗文宣进门说了句,然后微微侧身,让身后的大夫进来。大夫有点眼熟,大抵是之前来过府中看诊的,他神色从容,对着王氏和她微微颔首,随后将药箱放在一旁。
罗玉瑶扫了他两眼,慢慢伸出手,蕴着水汽的眸子盯着自己手腕瞧,眉目间有些紧张。
她真怕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与家人阴阳两隔,她害怕。
屋内很安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众人屏息以待,面色紧张的看着大夫。
来罗府之前,大夫是轻松的,罗姑娘年轻,能有多大的病,他有信心治好她,可是现在…他不敢说话了。
大夫垂眸,余光一一扫过罗文宣和王氏,最后再看担忧的罗玉瑶,目光最后落在眼下纤细的手腕上,他慢慢收回手,擦了一把汗。
房门大开着,但是显然,现在他走不掉了。
“如何?有话不妨直说。”王氏急切道。
几双眼睛盯着大夫瞧,说不说都会得罪人,大夫现在是骑虎难下。思忖半刻,大夫稍稍镇定道:“姑娘病情有些复杂。”
说完扫了眼屋内多余的下人,王氏霎时明了,朝身边的妈妈抬抬下颌,闲杂人等便去外间候着,屋内只有他们母子三人和大夫。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罗玉瑶看向他,正看到大夫眼底为难的神情,瞧着他这副表情,罗玉瑶开始发慌。
“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她问的心惊胆战,王氏忙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罗文宣也在一旁摇头,说不会,别胡言乱语,说她多想了之类的。
大夫也慌忙否认,但真实原因又不说,让几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须臾,王氏无奈道:“你不用紧张,就算你治不了,今日的诊费也不会少你,眼下并无旁人,你但说无妨。”
“这,罗姑娘是…是…”
大夫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口,教人着实紧张。
罗文宣等的不耐烦,急切问:“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说错话也不会责怪你。”
大夫再一次擦汗,闭了闭眼,豁出去了,艰难开口:“罗姑娘…有喜了,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话落,房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中,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罗玉瑶看,接着,目光又缓缓往下移,落在平坦的腹部。感受到两人的目光,罗玉瑶满是震惊的摇头,忙说不可能,自己没怀孕。
须臾,王氏和罗文宣收回视线,看向大夫,“你确定没诊错?”
此刻空气中透着压抑的气息,王氏和罗文宣面色难看且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夫,那眼神,多看一眼都吓人。
大夫鼓足勇气点头,“老夫行医三十年,不会有错,若夫人不信,可另请高明。”
府里请来的大夫皆是有口皆碑的,不会诊错喜脉,可是眼下罗玉瑶的肚子,该怎么解释?
王氏联想女儿近来的异常,认命的闭了闭眼,朝罗文宣使个眼色,罗文宣会意,招呼大夫先出去,过了片刻才回来。
罗玉瑶感觉天塌了,尚未成亲肚子就大了,关键是她不记得是谁的?关于孩子的父亲,她一无所知,这比她得了重病孩糟糕。
明媚的眸子顷刻蕴着水汽,一滴滴往下落,楚楚可怜的让人怜爱。
“娘,我不知怎么回事。”
王氏不得不接受现实,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沈明渊马上就要进京了,如何向沈家交代?
王氏瞅着罗文宣,怒道:“你是怎么办事的?”
罗文宣直呼冤枉,“我马上派人去查。”
“快去。”
房门被摔的哐哐响,压抑的哭泣声从房内传来,抽抽泣泣,格外伤心。王氏唉声叹气,一时间,罗府又乱套了。
而此时的沈明渊,阴沉着脸,正在来京的路上,想到与罗家的亲事,沈明渊脸色更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