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怀了将军的崽》 1、001 恰逢三月,春色怡人。 霞光熠熠,整个沈府笼罩在晚霞中。此时沈府后厨忙碌嘈杂,丫鬟小厮进出不停,劈柴提水烧火,繁忙却有条不紊。莲心侧身躲开提着脏水的丫鬟,跨过脏污的门槛进了厨房,朝后厨的管事妈妈开口。 “崔妈妈,我们姨娘的晚膳好了吗?” 听着声就知来人是哪个房里的,遂以崔妈妈头也不抬,低头继续忙碌,很是冷淡的回了句:“都在边上放着,自个找吧。” 莲心脸色讪讪,有气没处发,瞥了崔妈妈一眼就自个找食盒。好在玉姨娘房里的大小琐事都是她在打理,找个食盒不难。 玉姨娘房里的食盒上头刻着栀子花,别致小巧,莲心一眼就看见。她掀开盖子瞅了眼,面上顿时忍不住了。 “又是白粥咸菜。” 莲心回头看崔妈妈,质问道:“我们姨娘好歹是半个主子,你就用这些打发我们,前两日就罢了,今晚可别再说府里采买不够,将就着。别是你们故意克扣,不知进了谁的腰包?” 整个青州城,没有哪个府邸有沈府尊贵,偌大的府邸采买不够,说出去谁信,不过是糊弄她们的罢了。 再说沈府真正的主子就两个,沈明渊和母亲魏氏,前几日沈明渊去了西郊大营,府里就魏氏和沈明渊的三个妾室,人口简单,后厨伺候的过来,让玉姨娘将就着,摆明是故意为难。 今个下午沈明渊已经从西郊大营回府,还带了两队护卫,府里早几日就得到消息,后厨采买的管事早就准备好了菜品,怎的到了玉姨娘这里又是白粥咸菜?她们为怠慢玉姨娘找说辞,莲心想想就气。 崔妈妈是沈府老人,对于刚进府几年的莲心自然不会惯着,闻言放下手中的伙计,眉目不善的抬头,语气当即冲了几分:“这里是将军府,不是外头的小门小户,说话做事要有凭据,你若再胡言乱语,别怪我去夫人那说道。” “你…”莲心气的脸发白,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睛扫了一圈,全是看笑话的,没一个目光和善,这口气只能忍着。 此时,门外传来另一道女声:“崔妈妈,晚上将军要陪我们姨娘用饭,可准备妥当了?” 崔妈妈表情骤变,随即换了副嘴脸,和颜悦色中带着几分谄媚的笑意:“哟,是小荷姑娘啊,你放心吧,都准备妥当了。” 沈明渊晚上要过去,后厨哪敢懈怠,下午头件事就是准备将军的晚膳。 “嗯,那便好,要是出了差错将军和姨娘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小荷抬着下颌,清秀的面庞带着些许神气,看见崔妈妈在自己跟前连连点头才满意。目光一转,瞧见尚未离开的莲心,神色悠然透着讥讽。 “咦,莲心姐姐也在,怪我方才没瞧见。”小荷嬉笑着走向莲心,低头往食盒上瞄了眼,“来帮玉姨娘拿晚膳,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眼看见小荷的手伸过来,莲心立马往旁边闪,强装镇定道:“晚风凉,别把饭菜热气吹散了,我们姨娘还等着,就不跟你聊了。”说完就往外走。 小荷在背后嘁了声,待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小荷阴阳怪气的说道:“装什么,谁不知道玉姨娘被禁足,如今能有什么好东西给她?” 莲心步子微顿,随即加快步伐离开此地。 后厨的嘲讽并未因她的离开而就此停止,反而越来越激烈。 崔妈妈冷笑声,顺着小荷的话接着说:“可不嘛,禁足还不老实,听说今个上午还想出门呢。先前嫌弃后厨的饭菜不好吃,吵着要换厨子,眼下可好了,只能吃点白粥咸菜了。” 说完旁边的人跟着笑,皆因玉姨娘此刻的处境与先前大相径庭,再者,玉姨娘嫌弃后厨的饭菜不是一两天,如此也算是遭报应了。 “她活该,谁让她恃宠而骄。” - 三月晚风凉,莲心却走出了一身汗,不知是方才气的,还是热的。回到院子怒气尚未平息,进门就向罗玉瑶抱怨。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边说边将里边的饭菜拿出来:“姨娘您看,又是白菜咸菜,她们就是故意的,瞧我们好欺负。刚才被小荷撞见,阴阳怪气的嘲笑一顿。” 将军去西郊八日,她们就吃了八天的白粥咸菜,现在沈明渊回来了,依旧如此,莲心咽不下这口气。 提议道:“姨娘,将军回府了,不如您去找将军,将军那么宠爱您,定会原谅您的。” 女子脸庞小巧精致,肤若凝脂,穿着淡雅的衣裙端坐着,眉眼蕴着娇媚气息,妩媚动人。对莲心的话无动于衷,神色淡淡。 “他要陪李姨娘用膳,我去了不是打扰了他。”万一撞上他两欢好,扰了沈明渊的兴致更糟糕,她才不去。 莲心想想也是,本来罗玉瑶就被禁足,要是将军生气了,后果更严重。思忖半刻,莲心又道:“可您也不能天天吃这些,不如咱们使点银子,先把眼前应付过去再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莲心说的不无道理,罗玉瑶前几日也想过,但深思半刻又打消念头。 她软着身子,嗓音软绵绵的,多了些许慵懒的风情,“后厨那些人都是人精,惯会见风使舵,一群墙头草,费那个银子做什么,今天给银子解决了,明天呢?” 难道每天用银子应付,得了吧,别白费了她的银钱,她的银子日后可有用处。 莲心听着有道理,便不作声了。 望着眼前的饭菜,罗玉瑶实在没胃口,于是起身道:“不吃了,打水沐浴吧,我试试刚到的香粉。” 莲心看了桌子一眼,张唇想说什么,可终究没开口,转身去提水来。 香粉和衣裙是下午铺子掌柜送来的,沈明渊从外头找的铺子,一月送来一次,倒是没有怠慢她,如期送来了。她满心欢喜,迫不及待想用用。 纤细的手指捏着精致的小盒子,罗玉瑶陷入沉思。 她不记得从前的事,但在人牙子那睁眼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和旁的姑娘不一样,她十指纤纤,是一双精心呵护的双手,跟别人粗糙的手指不同。肌肤赛雪,滑腻柔软,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姑娘。 她吃不了苦,受不了委屈,总是挑三拣四,吃穿住行都要好的,食物粗糙就不想吃,衣裙料子不好就嫌弃,下人伺候不好就烦躁。罗玉瑶想,自己定是富人家的姑娘,才能将她养的如此娇气,要真是那样,找着机会她一定要回家,继续当她的大小姐,总比在这给人做妾,受委屈好。 而且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失忆也改变不了,比如喜好,她喜欢温润儒雅的公子,才不是沈明渊这般的武夫。又比如傲气,不肯低头,所以要她为了一口吃的去求沈明渊,她做不到。 片刻后,莲心提水进门,进出几次,浴桶水装满了。罗玉瑶去了屏风后,莲心则是拎着空桶出门,解裙带时听见莲心和小荷说话,她没管,想想也知道小荷说什么,大抵是过来炫耀的,莲心听着不爽,吵了两句。 不过她们不会闹大,过过嘴瘾罢了,沈明渊此刻就在李姨娘院子,两个小院子离的近,声音稍微大点隔壁就能听见,若是沈明渊听见,少不了训斥。 这不,眨眼的功夫外头便消停了。 莲心进来时还愤愤不平,瞅着她无所谓的态度无奈叹息,似乎控诉她的无能。 罗玉瑶不在意的笑,舒舒服服洗个澡,莲心帮她抹香粉的时候她闻了闻,味道确实清新淡雅,她可喜欢了。那掌柜的说,这香粉还润肤,不知是不是真的? 穿好寝衣出来,外边天黑了,廊下烛光摇曳,光影绰绰。 她打哈欠,午后没休息好,这会困得眼皮睁不开,左右沈明渊不会过来,她便熄灯睡觉。 莲心在外守夜,四周安静,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她无聊的犯困,索性坐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脑袋一点一点,竟是慢慢沉入梦乡。 沈府是将军府,入夜后极少人走动,主要是怕护卫们银光闪耀的刀剑,不过这也意味着安全感。 - 屋内昏暗,只有桌边留了一盏灯,以免起夜看不见摔了。轻纱帷幔下,依稀窥见曼妙身姿,来人身形颀长,健壮强悍的躯体缓缓靠近床边,大掌撩开轻纱,目光紧紧盯着熟睡的人,如狼似虎。 他坐在床边看了半响,俊朗的面庞低下,薄唇凑近如花的唇瓣,就在要贴上的那一刻,罗玉瑶侧头躲开,睁眼看向来人。 沈明渊笑,“还以为你能装到天亮。” 她侧躺着,没起来的意思,明媚的眼睛瞅着他,半天没说话。瞧着娇憨可爱,沈明渊忍不住又低头过去,罗玉瑶没躲,直接用手推他。 男人眸色微沉,“几天不见,不让爷亲了。” 她一点不怕,娇嗔道:“在李姨娘那没亲够吗?” 沈明渊面色缓和,解释说:“就是吃了顿饭,没做别的,碰都没碰一下。” 她知道,今天是李姨娘生辰,李姨娘的父亲生前救过老将军一次,沈明渊得给她脸面,这是李姨娘的优势。沈明渊三个侍妾,另一个林姨娘是家生子,跟府里所有人熟悉,就她最没依靠,还不记得自己是谁。 男人灼热的气息又扑过来,她别开脸,还是不让亲,沈明渊又黑脸。 “不要。”娇声娇气的,“你没洗澡。” “中午在营地洗过了。” 过了一下午,早就脏了,她还是嫌弃。 沈明渊无奈叹气,“整个府里就你事多。” 她嚷嚷着让他别洗,但沈明渊还是开门让人抬水来,嘴里说着浪费水,洗过了还要洗,还说没见过她这么麻烦的女子,不洗就不让上榻。 罗玉瑶当没听见,起来找吃的,睡了一觉,肚子饿了。那碗白粥不见了,桌上也没点心,罢了,喝点水吧。 小口小口的喝着,喝了两杯水,耳边就响起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她回头看,惊呼着:“这么快?” 一会的功夫,男人就洗好了。按她的速度,这会刚进浴桶啊。 男人就穿了条裤子,裸着强悍的胸膛,走动间肌肉起伏,硬邦邦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很压迫人。 沈明渊闻言朝她看过来,“敢说老子快。” 她懵懂的点头,眼前的男人特点就是快准狠。走路快,吃饭快,洗澡快,听说在战场上的刀也快,不过她没见过。《 》 2、002 罗玉瑶虽说做了沈明渊的妾,与他在床笫间亲密无间,知晓他上了榻的嘴脸,但眼下听见沈明渊的话,尚在茫然中,没反应过来。 男人也不恼,睨着女子潋滟的眸子轻笑,她这幅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一如初见她那日,只是用纯净无辜的眸子看他,他便被勾的恍惚一瞬,鸡儿梆硬。 “快不快等会便知。” 想到一会的情事,沈明渊上衣也不穿了,省得碍事。他朝罗玉瑶招手,语调急切的开口:“洗好了,快过来。” 男人急切的表情落在她眼里,罗玉瑶此时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在心里暗骂一声下流,回来就想那事,前二十三年没侍妾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不是说军营有军妓吗?他从来没碰过? 罗玉瑶有点不信,沈明渊精力那么好,又正值壮年,那处也雄伟,怎么忍得住? 她站在原地不动,沈明渊便没了耐心,大步流星走过来,“娇气,非要爷过来请你。”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落在男人坚硬的怀里,她张张红唇,仰头望他,刚想开口说话,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响。屋里安静,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听见,更别说沈明渊自小习武,耳力比旁人更好。 罗玉瑶尴尬的别开脸,羞得脸发红,肚子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个时候咕咕叫,不是叫他笑话。 果然,沈明渊戏谑的看她,“晚上没吃饱?” “我没吃。”她乖巧的回了句,接着又补充道:“我吃不下白粥咸菜。” 男人的神色一瞬间沉下去,立刻猜到什么,他把人放下,转头开门,对外头的石青吩咐几句。沈明渊盯着她的小脸看,脸上本就没多少肉,几天不见,又瘦了点,因为没吃好的缘故。 罗玉瑶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怎么办呢?都怪他。 “你把我禁足,可不得吃白粥咸菜吗?” 话语带着对他的不满,沈明渊自然听出来了,男人倒也不恼,反而心疼几分。 “怪我了?” 沈明渊让她禁足,却没想苛待她,八成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张。 她没说话,就是默认了,不怪他怪谁,府里的下人都是看眼色行事,沈明渊当日生气的说要禁足,旁人自当以为她失宠,便不把她当回事了。 罗玉瑶懒得与他辩解,耐心等着饭菜来,饿着肚子睡觉着实不好受,她想吃饱再睡。 后厨这会动作倒是快,片刻的功夫,饭菜就好了,全是她爱吃的。她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没问沈明渊要不要一起。 沈明渊在旁边坐着,凝视女子柔媚的侧脸,一眨不眨,眸色幽深。他这个妾室长得明艳动人,玉软花娇,头发丝都带着勾人的气息,就是人太娇气,就如眼下用饭,慢吞吞的,照他的速度,两顿都吃完了,而她一碗饭才吃了不到一半。 沈明渊自认为自己对她最有耐心,可瞧着那张嫣红小嘴,一张一合,一口吃不了一点,沈明渊急了。 怎么那么慢,她要是上了战场,汤都没得喝,只能饿肚子。 “吃快点,等会菜凉了。” 她撇了眼,男人冠冕堂皇的说着,以为她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男人就是如此,急色得很。 “我吃不快,噎着了怎么办?” 她的动作更慢了,沈明渊看在眼里,把她的饭端过来,“要不我喂你?要不就快点。” 罗玉瑶在心里骂,下流胚子,就是喜欢她的身体。 “我自己吃。” 沈明渊放下碗,看她生气就发笑,美丽的女子,连生气都动人。 - 烛光摇曳,活泼的跳跃两下。 罗玉瑶终于放下碗筷,吃的心满意足。眼下室内只有他们两人,莲心在外头伺候,她便自个去漱口,稍微整理下仪容,这是她的习惯,用完饭后必须漱口。 她拧干帕子擦手,顺带擦擦脖颈,刚才出了点汗,不大舒服。温热的帕子刚贴上肌肤,身后便伸过来一只结实的臂膀,横在她腰上,提着腰就将人抱起,急切的往床边走。 她吓了一跳,娇嗔着看他,“爷,你急什么?” 男人深吸下,觉得今晚的娇娇格外香甜,诱人的很。 “乌龟都比你速度快。” 乌龟那么丑,她才不是乌龟。 纱帐挥开又合上,明明没有风,却晃个不停。 男人在榻上向来急切,极爱她柔软的身子,抱着就不撒手,用粗糙的手掌用力掐着捏着,留下痕迹才罢休。罗玉瑶有时想,他定是故意的,仿佛猛兽那般,在标记地盘,告诉旁人,这是他的人。 霸道,强势,她不喜欢。罗玉瑶欣赏温和儒雅的人,偏偏沈明渊跟儒雅两个字不沾边。 正出神,男人掐着她下颌,沉着声线道:“小妖精,刚才说老子什么了?” 不就说了一句洗澡快嘛,小心眼的男人,自个想歪了。 “你没洗干净。” “嫌弃老子。” 他在营地后边的河边洗的,快搓破皮了,回来居然还遭嫌弃,沈明渊直接堵住她的嘴,省得再说他不爱听的话。 男人力气大,吻的很深,身形高大威猛,全身硬邦邦的,很重。每回压着人的时候,总是不堪重负,而且他抱得紧,从不控制手掌的力道,罗玉瑶总是喘不上气。 一如现在,她的唇被堵着,说不了话呼吸不畅,快要憋死了。好在男人终于放过她,薄唇转移到别处。 娇媚的人大口呼吸,水眸潋滟,眉眼蕴着娇态,十分诱人。沈明渊抬头瞅了眼,直感觉身上某处受不了,顾不了她的娇小,提枪就冲进去。 女子娇声娇气的嗓音响起,在静谧的深夜,添了些许暧昧。 莲心和石青守在门外,一个是玉姨娘的丫鬟,另一个是沈明渊随身护卫。两人一左一右的站着,虽不是第一回如此,但每回两人都觉得尴尬。 他们互看一眼,又很快别开眼,装作没瞧见对方脸上的红晕。 里边动静没停,甚至越来越火热,她身体娇小,抗不住男人的迅猛,柔软的身体仿佛要碎掉了,只能求饶。 一句一句喊着,一会将军一会爷的,要他饶了自己。 “将军,爷,饶了我。” 男人面庞渗出汗,咬牙回应,“敢说老子快,现在快不快?” 他的心眼真小,现在还计较。 罗玉瑶拼命呼吸,此刻说不出话来,所以并未回话。沈明渊强势惯了,她不回应就一个劲问。 “说不说?不许在床上装哑巴。” 他喜欢她叫。 白皙的小腿从男人腋下滑落,她忽然直起上半身靠过来,张开娇艳的红唇,又娇又媚的开口:“夫君,够了,饶了我吧。” 男人呼吸一滞,本就火热的身体,愈发热血沸腾,克制不住的绷紧,情绪失控。 “□□,生怕老子c不死你。” … 沈明渊从西郊大营回来第一晚,动静大的全府都知道。自然,前几日怠慢玉姨娘的人,此刻正在瑟瑟发抖。 翌日清晨,罗玉瑶热醒,男人身上的温度跟个火炉似的,烫的人出汗。她把人推开,不过几息,又被男人搂在怀里。 “热死了。” 耳边传来男人餍足的笑,“现在嫌弃了,天冷的时候可是抱着不撒手。” 她没回应,接着腰上的手收回,男人穿衣起床。她躺在床上看,竟也觉得男人除了性格她不喜欢,长相倒是很合她的心意,甚是俊朗。 情欲未散的眸子紧紧盯着男人后背看,侧脸枕着手,分外悠闲。她身上酸痛,就不去魏氏那请安了,反正沈明渊也不会怪罪。 沈明渊洗漱好并未离开,而是朝她走来,他瞧着心情好,罗玉瑶脑子一转,适时开口:“我能出院子了吗?” “可以。”答应的爽快,“但是不能乱跑。” “我又不乱跑,就是出府买点东西。” 一听要出府,男人表情微变,“出门买什么?” “胭脂水粉,首饰,还有衣裳。”女子的腿纤细笔直,慢慢抬起,放在男人腿上,“林姨娘前日出了门,李姨娘也出门消遣,就我被关着,我也要出门,行不行?” 沈明渊面色缓和,点头同意,“出门找两个人跟着,快去快回。” 这意思,就是解了她的禁足了。不枉费昨个累了一晚上。 罗玉瑶心情好,便多问了两句,“近日还去西郊大营吗?” 男人眸子暗了暗,“盼着我出门?” “才不,你要是出门了,我又得吃白粥咸菜。” 沈明渊抓住调皮的脚腕,指腹摩挲两下,舍不得放开。沉默须臾,男人紧着声线说道:“近日府里要来客人,别乱走。” 他说这话一板正经,带着严肃的语气,她一下就听出来了,问:“是罗家来人吗?将军要娶妻了。” 屋内顿时安静,沈明渊没说话,就是默认了,她早就知道。 罗玉瑶垂眸,脑子飞快的在转,长吁短叹。他看在眼里,以为她在害怕,于是将人搂在怀里。 女子没骨头似的靠着,手指在男人胸膛画圈圈。 沈明渊捏她的手,出言安慰:“罗姑娘出身名门,端庄贤惠,你恭顺些,她不会为难你。” 此话落在她耳里,却是另外的意思。沈明渊为日后的夫人说好话,要她恭顺的意思就是,要她受委屈。现在的委屈她都受不了,更别说以后更大的委屈。 她无声撇嘴,暗叹男人的话靠得住,猪都会上树,还是靠自己妥当。 府里的人只知道她恃宠而骄,对厨房的厨子不满意,闹着要换厨子,沈明渊这才一气之下将她禁足。其实不是,是沈明渊觉得罗家女骄蛮,容不下人,她又太作,想好好调教调教,让她乖顺些,免得冲撞了罗姑娘,这才有了这么一出。这些是沈明渊同魏氏说的,恰好被她听见了。 罗玉瑶委屈大了,现在想来依旧愤怒,做妾不好,她想找回家人,当她的大小姐,不想吃苦受罪。 沈明渊盯着女子低垂的面庞,瞧见眼睫颤了颤,抬起她的下颌,问:“想什么?” 她抬头,笑得比娇花还艳,“我晓得了。” 男人满意笑笑,从怀里拿出个簪子,“回来路过珍宝斋买的,喜不喜欢?” 罗玉瑶低头一看,愣了一瞬,随即神色自然,“喜欢,将军有心了。” 沈明渊亲亲她,离开前道:“中午过来用饭,要是不见人,老子弄得你下不来榻。” 男人步子快,眨眼就消失在屋内,罗玉瑶走到妆台前,将首饰盒子打开。 嫌弃的说了句:“莽夫,大老粗。” 学文人附庸风雅,可是学不会。就手中这支牡丹金簪,首饰盒里放着两支,都是沈明渊前两次从外头回来买的,结果买的三支金簪一模一样。 他没用心。《 》 3、003 罗玉瑶进府三个月,由于沈明渊偏爱,便自个住了个小院子明月阁,至于李姨娘和林姨娘,则住在一墙之隔的清风苑。 早晨沈明渊从明月阁出来,李姨娘便耍了个小心机,与他来了个巧遇。男人锐利的眸扫了她一眼,眯了眯眼。刚想视而不见,李姨娘就扭着腰上前,夹着嗓音开口,说什么自己出来转转,就遇上了将军,沈明渊不想搭腔,就看着她没说话。 李姨娘略显尴尬,自己好歹是他的女人,昨晚两人还一同用膳,怎的过了一晚,态度比昨晚还冷淡?想到昨晚沈明渊二话不说去明月阁,任自己如何挽留都不肯留宿,李姨娘就来气,心里愈发不甘心。 想了想,试探道:“妾身晚上亲自下厨做几样将军爱吃的小菜,将军过来尝尝。” 男人余光瞥了眼明月阁,没了耐心,女儿家的借口,他哪有时间。 “今晚没时间,下次再说。” 下次下次,又是下次,将军每回都用这个借口打发她。但是每次都有时间去玉姨娘院子,若是在府里,几乎夜夜去,从没听沈明渊说没时间。 明目张胆的偏爱,李姨娘嫉妒又羡慕,还以为玉姨娘失宠呢,不想将军刚回来就去找她,真够狐媚的。 沈明渊对女人没耐心,觉得她们话多又麻烦,总是耍小心机,让人厌烦。眼下见李姨娘并无要事,便抬脚离开。 “将军将军。”李姨娘焦急的喊了两句:“妾身还没说完。” 能有什么话,不过是想他晚上去她房里罢了,沈明渊步子没停,下一刻,便响起女子的惨叫。 沈明渊回头,看见李姨娘跌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将军,妾身脚崴了。” 男人皱眉,对小荷说道:“你家姨娘脚崴了,去请大夫,别来烦老子,老子只会打仗,不会看病。” 小荷吓得不敢吭声,惊恐的看向李姨娘,李姨娘坐在地上,三月的天微凉,此刻更凉了。 沈明渊二话不说离开,李姨娘悻悻的从地上起来,气得直跺脚,愈发嫉恨玉姨娘。小荷见状,扶着她安慰许久,李姨娘这才回了自个院子。 这边,沈明渊大步向前走,走到无人处步伐慢下来,朝后勾勾手,对石青道:“你去传话,后厨每人罚三个月月钱。” 石青愣了下,这事应该府里管事的去说,让他去传话,可见将军是生气了。石青忙应下,转身欲走,沈明渊又开口:“我不在的这几日,她有闹着出门吗?” 石青跟在他身边久,一下就明白将军问的是谁,除了玉姨娘,没别人了。 “属下问过了,没有,就是姨娘想出院子散步,被守卫拦着了。” 沈明渊面无表情的嗯了声,情绪不明。 那天他站在门外,听见罗玉瑶对莲心抱怨,说府里的饭菜粗糙不好吃,厨子手艺差,要换掉厨子。他听着没吭声,想着换就换吧,饭菜换个口味没什么不好。 玉儿年纪小,又不记得前尘往事,无人可依靠,只能依靠他,要是他不疼惜些,她在府里的日子如何过? 他刚想进门,就听见莲心问:“要是将军不同意呢?” “他不换,我就拎起包袱走,总不会饿死。”说完莲心就嘘了声,怕人听见,可沈明渊已经听见了。 她语气淡然,说的那般轻巧,对他没有一点留恋。沈明渊当时就黑脸了,恰好他要去西郊大营,怕她不辞而别,所以才将人禁足。 好在过了几日,她安分了,想来那日说的话不过是一时口快,他不该记在心里。 这般想,男人顿时轻松,觉得自己想多了,又问石青:“罗文宣到哪了?” “探子来报,罗公子一行人约莫五日左右到青州。” 沈明渊点头,吩咐石青好生盯着,别让罗家人出事。 青州位于两过交界处,鱼龙混杂,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沈家世代镇守青州,尽忠职守。陛下信任不假,但也防范,恰好沈明渊到了婚配的年纪,便想着赐婚。 但无适龄的公主郡主,便从朝中挑了一位。罗家清流世家,罗秉承是文渊阁大学士,陛下对罗家看重,况且后宫贤贵妃与罗家沾亲带故,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才定了两家联姻。 沈明渊对成亲之事不反对,可他听说罗家女骄蛮,又生在盛京那样的富贵窝,他日来了青州,定是不习惯,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他不大愿意,可想到背后是陛下授意,又不得不答应。 若是他不同意,陛下恐会怀疑他有二心。 罢了,婚事既已定下,那便娶了。 - 明月阁院中的海棠开的正好,朵朵艳丽,随风摇曳。 罗玉瑶趴在床边看,本想出门走走,奈何昨晚太过火,双腿现在酸痛着,走路都打颤,只好在房里休息。 沈明渊说中午过来用饭,后来差人过来说中午有事不过来,罗玉瑶乐得自在,不来才好,就沈明渊吃饭大口大口的模样,再美味的食物也失了诱惑,别影响她的心情。 等了片刻,莲心从后厨回来,春风得意,心情极好。进门就笑开了,朝窗边的人道:“方才去厨房,她们低眉顺眼的,可算出了口气,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 莲心将饭菜放桌上,回想崔妈妈等人的嘴脸,高兴的合不拢嘴,接着道:“哦,对,遇上小荷了,昨天对咱们冷嘲热讽,今天见了奴婢,夹着尾巴走了,真滑稽。” 罗玉瑶从窗边过来,神色淡淡,也不知听没听见莲心的话。 “姨娘,您不高兴吗?”为何表情无所谓,没有得意的感觉。 她擦了手才拿起碗筷,不在意的开口:“一群墙头草,有什么好计较的。” 懒得跟她们计较,不过今天的饭菜显然是用心了。她尝了口,味道还行,尚且能接受。 莲心站在一旁伺候,给她盛了一碗汤,忽然想到什么,小声说:“方才去后厨,奴婢听到一件事。说是后厨的人被罚了三个月月钱,姨娘,是不是将军帮您出气?” 府里小事魏氏做主,大事沈明渊拿主意,例如罚月钱这种小事,一般是魏氏管,不过嘛,此事有可能是沈明渊的意思。 “大概吧。” 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丝笑来。沈明渊还是用了点心的。 沈明渊忙了一天,不意外的晚上来了,彼时罗玉瑶刚沐浴,莲心在帮她擦头发,男人进来扫了莲心一眼,意思要她出去候着。 莲心看了看罗玉瑶,识趣的出去,顺带帮两人带上房门。 她早知道沈明渊会过来,毕竟这男人只要在府里,晚上就没闲着的时候。她娇小柔弱,与男人高大强悍的身躯不匹配,头一回疼的脸发白,没感受到欢愉,有了那么几回,就慢慢得趣了。 现在她的身体格外敏感,稍稍撩拨,便汁水四溢。 粗糙的手掌撩起秀发,放在鼻端闻了闻,馥郁的香气,很好闻。沈明渊问她抹什么了,她回是抹了头油。 男人哦了声,等不及了,抱起人就往里边走,罗玉瑶在心里暗骂,急色的男人,进门就想这事,如此好色,日后要是敌军用美人计,岂不是兵败如山倒。 柔软的小手推推坚硬的胸膛,说:“你没洗澡。” 沈明渊步子一顿,把这事给忘了。他低头看了眼,少女面庞娇美,眼睛水汪汪的,蕴着情态,特别勾人。轻薄的里衣贴在身上,丰乳翘臀,呼吸一下,丰盈便动荡一下,勾的他发紧。 沈明渊吞咽下,声线喑哑,“完了再洗。” 她挣扎个不停,觉得他身上脏,整日在外边风吹日晒,回来还不洗澡,接受不了。 瞧着她真不愿意,沈明渊只好把人放下,转身去洗洗。 “就你事多。”语气无奈,带着两分宠溺,“等会收拾你。” 她哼了声,嗓音软得很,令人气不起来。沈明渊回头瞅了眼,嬉笑着叫人去抬水,一如往常般,他洗澡的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就穿好衣裳出来。 罗玉瑶不禁怀疑,他是怎么做到的?莫非进了浴桶将身体打湿就起来了。 眸光在男人身上来回扫荡,试图找出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奈何视线过热,让沈明渊误会了。 “眼珠子看见我不动,这么稀罕我?” 她张唇,吸了口气又合上,终究没解释。 男人狭长的眼含着笑,灭了几盏烛,大步过来。 夜风凉爽,拂过海棠树哗哗作响,半夜变了天,忽然下起了小雨,屋顶噼里啪啦,娇媚的碎音混在雨声中,意外和谐。 沈明渊撩开纱帐下床,沉着声线道:“就知道要老子伺候你。” 手掌抹了脸上的甜水,“水这么多,弄老子一脸。” 男人起身去清理,擦了把脸又回来,看见她躺在床上柔若无骨,眉眼尽显媚态,不由得心情大好。 目光扫了眼雪白身躯上的红印,男人笑得愈发肆意,手指摩挲她的红唇,问:“何时用这给我弄弄。” 她望着上方的人,哼哼唧唧的,沉浸在余韵中没回神。对沈明渊的话没回应。 男人也不恼,掰开她的嘴看看,“嘴巴小,吃得下吗?给老子试试。” 罗玉瑶闻言,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 4、004 那晚到底没让沈明渊如愿,不过罗玉瑶也被折腾的不轻,一日躺在榻上休息。还想着出门逛逛,花沈明渊的钱,可惜整日躺在房里,连院子都没去。 连续三日,沈明渊一日不落的晚上过来,莲心开心的飘起来,因为将军宠爱姨娘,她们这些丫鬟小厮也跟着有面子,不必受气。 就是苦了罗玉瑶,被沈明渊欺负惨了,洁白的身子没处好地,红印子刚淡点,晚上又被沈明补上,几日下来,罗玉瑶累得很,没精神。再说,她解禁几日,早该去魏氏那边请安,结果每日早上起不来,魏氏虽没说什么,但日子久了,难免对她有怨言。 她在府里没靠山,沈明渊对她的喜爱不知能维持多久,日后要是沈明渊喜欢别人,那她就失宠了,所以魏氏绝对不能得罪。 傍晚,沈明渊过来用饭,这男人吃饭不文雅,大口大口的吃,跟别的粗鄙莽夫没两样,她多看了两眼,相处几个月,还是看不惯他的举止。 男人吃饭快,三两下就吃饱了,然后盯着旁边的人瞧,“又不合胃口?” 她摇头,“不是,就是不怎么饿。” 沈明渊笑着打量她的腰,那么细,稍稍用力就会折断似的,难怪在床上天天求饶。 “多吃点。”晚上费力气,可别到一半肚子响,不免煞风景。 “不吃了,饱了。”她放下碗筷,真吃不下了。 罗玉瑶瞅着他那样就知男人的心思,趁着这会有空说话,她试探问:“今晚,将军回主屋吧。” 话落,周身的温度骤降,凉意侵袭,让人打哆嗦。沈明渊脸色难看,眯着眸子看她,他是武将,平日看人倒好,若是生气或是板着脸时,那股肃杀之意便显露在眉眼处,很瘆人,是将士特有的狠厉。 罗玉瑶紧张的吞咽下,沈明渊不至于杀了他,但他发脾气也很恐怖,听说有一回士兵调戏良家女子,他直接将那人的手臂砍下来,血流了一地,甚是吓人。 “赶爷走?”脸色难看,语气却勉强温和。 她稍稍松口气,没生气就好。 “你连续几晚…我身子不爽,而且好几日没去夫人去请安,又该说我恃宠而骄了。” 说完,沈明渊面色缓和些,今早起来看了眼,确实肿了,不过他上了药,那药极好,按理说一日下来该消肿了。 男人面上浮现一丝尴尬,说:“行。” 罗玉瑶以为他说行的意思,是回自个院子就寝,哪知沈明渊的意思是,同床共枕是要的,只是不动她罢了。害她白高兴一场。 沈明渊为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借口留下,“你脚凉,晚上爷帮你暖暖。” 男人向来脸皮厚,她多说无用,便不再提。 次日清晨,醒来时已不见沈明渊人,身旁的锦衾是凉的,走了有些时辰了。她问莲心,莲心说沈明渊天不亮就起了,约莫有要事。 她哦了声,安静休息了一整晚,今早精神头确实好了许多。整理妥当,便去给魏氏请安。 - “夫人,您瞧瞧玉姨娘,几日不来请安,愈发没规矩,妾身看,她就是仗着将军宠爱,不将您放眼里。” 说话的是李姨娘,一早和林姨娘相约来给魏氏请安,结果说了没两句,瞧着罗玉瑶还没过来,便耐不住性子,在魏氏面前说道了。 魏氏是沈明渊生母,早年丧夫,和沈明渊相依为命,对自己的儿子了解几分,虽说宠爱玉姨娘,但也没太过火,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插手他后院的事。 她没说什么,李姨娘便坐不住了。瞧着魏氏慢悠悠的喝茶,李姨娘又心急的说了句:“夫人,眼下她就如此不知分寸,日后生个一男半女,不得反了天了。” 茶杯落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却让在场的人心一抖,纷纷看向上座的人。 魏氏面上不动声色,喜怒不明,一双锐利的眸看向李姨娘,笑道:“玉姨娘性子张扬些,倒不曾有大的过错。” 说完,魏氏挑了下眼尾,又道:“再则,将军不是个宠妾灭妻之人,他日罗姑娘进门,他自有分寸。” “对了,后厨众人罚了三个月月钱,此事你们可知晓?” 李姨娘心虚的垂眸,林姨娘倒是淡然自若,进门后没说两句话,相当内敛沉稳。眼下魏氏直言开口,她便摇头,回了句:“妾身不知。” 魏氏来回扫了眼,心里跟明镜似的,沈明渊是为玉姨娘出气,既然自个儿子罚了,她也不好扫了他的颜面,给她们个警告也好,省得日后乱了章法,没个安静日子过。 魏氏没再追着问,让她们尝尝新到的茶,润润喉。李姨娘听出了言外之意,夫人是嫌她话多了。她面色讪讪,安静的坐着。 三个各怀心事的喝了半盏茶,倏地,管事妈妈进来说玉姨娘来了,魏氏抬抬手,示意让她进来。 罗玉瑶过来时便知李姨娘她们也在,她还能猜到,李姨娘肯定在夫人面前搬弄是非,进来一瞧她脸色,果然是吃瘪不服气的模样。 她又看了眼林姨娘,她很从容,甚至对她笑了笑,罗玉瑶并不觉得这是和善的笑意,反而有股瘆人的感觉,林姨娘此人太过内敛,不好看透,比李姨娘更难缠。 罗玉瑶敛眸,看向上座的魏氏,恭敬的俯身行礼,一举一动,按照府里的规矩来,让人挑不出错。 魏氏神色温和,抬手让她坐下,接着,一旁的丫鬟端了热茶来。她抿了口,赞道好茶。 几个女人凑一块,气氛略显微妙,有种压抑的感觉。 魏氏眸光扫了圈,适时开口:“过两日府中有贵客,将军也要忙着,你们几人不可乱走,万一惊扰贵客,担待不起。” 话是对三人说的,但眼神却看向罗玉瑶一人,甚至李姨娘和林姨娘也看着她。 罗玉瑶一怔,半刻反应过来,这是怕她出现在罗家人面前,惹的罗家人不悦咯。她有委屈没处说,只能干笑着点头。 “夫人放心,妾身不敢给将军添麻烦。妾盼望着将军早日迎娶罗姑娘进门。” 她们三人是魏氏做主,塞到沈明渊后院的,怕沈明渊那个大老粗不解风情,罗姑娘不喜欢。现在罗家要来人了,又怕罗家瞧见沈明渊后院妾室众多,让罗姑娘不高兴,不许他们乱走。 她上哪说理去,真真是委屈死了。 罗玉瑶憋着一口闷气,胸口堵得厉害,脸色也比方才难看些。李姨娘见状,烦闷一扫而空,捂着帕子笑起来。 “夫人说的记下了,没将军的吩咐,咱们可不敢乱跑,是不是玉姨娘?” 罗玉瑶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发笑,“妾身听夫人安排,不敢惊扰贵客。” 魏氏满意的点点头,忽略两人眼中的火光,又交代几句,便让她们回去了。 裙摆扫过小路的花草,她走的快,且走在最前边,李姨娘出门跟林姨娘闲聊几句,眨眼的功夫就不见她人,忙撇下林姨娘追上她。 人没到跟前,浓郁的脂粉味就随风飘了过来,浓的呛鼻。罗玉瑶皱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她纳闷了,李姨娘买的哪家铺子的脂粉?不好闻啊,她自己没发现吗? 沈明渊不喜欢那么浓的香味,他喜欢淡雅的。 罗玉瑶侧头,正巧看见李姨娘带笑的面庞,她随即别开脸,不想搭理她。 “玉姨娘,听说罗姑娘美若天仙,是难得的美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将军定然喜欢,到时候你怎么办?” 李姨娘见她不为所动,瘪嘴笑笑,接着说:“不过也没事,花无百日红,有得意就有失意,早晚的事罢了。” 罗玉瑶偏头看她,明媚的眼蕴着点点笑意,“至少得意过,对吧。” 李姨娘气得脸发白,唇瓣张合几次,奈何一句话说不出来,被她气到了。拐着弯说她不得将军喜爱。 望着女子婀娜窈窕的身姿,李姨娘直跺脚,咬牙切齿的说了句:“看她能得意多久。” 小荷:“就是,等将军厌了,她又无依无靠,还不是任咱们拿捏。” 李姨娘睨了小荷一眼,满意笑笑,说的对啊,耐着性子等等吧,总能等到的。 - 三日后,沈府来了贵客,罗文宣从盛京到了青州,与沈家商议婚事。 府中愈发森严,来往护卫频繁,进出府门都得严格盘查。 沈明渊很忙,忙得两日没来明月阁,不过差人送了银子来,罗玉瑶心情不错,想着前段日子出不得门,眼下沈明渊忙着,正好出去逛逛。 拿着沈明渊给的银票,带着莲心大摇大摆的出门,至于沈明渊说要多带两个护卫,她权当忘记了,没放心上。 一脚尚未踏出大门口,罗玉瑶两人便被守门的护卫拦住。罗玉瑶看了他们一眼,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将军准许我出门。” 守门的护卫对视一眼,为难解释句:“姨娘能出门,只是…” 只是什么? 话语顿了下,那人接着说:“只是将军交代,未免惊扰贵客,还请姨娘从侧门出府。” 话音刚落,罗玉瑶眉头就皱了,这算什么事?怕罗家人看见她,心生不满嘛,既如此,就别纳妾啊。她咬着发白的唇,一句话没说就生气的回去,莲心见状,赶忙跟上去,想安慰几句也没机会,她压根不听。 在罗玉瑶看来,自己真是委屈得很,做妾是迫不得已,还是给一个大老粗当妾,本来就感觉委屈,现在出门还不能从正门出,她真成了见不得人的金丝雀了。 气冲冲回了明月阁,怎么也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莲心小声问了句,咱们还出门吗?被她瞪了眼,立马闭嘴了。 好心情被破坏,哪有心思出门。 罗玉瑶托腮看窗外,阳光明媚,海棠树摇曳,雀鸟立在枝头跳跃,自由自在,不像她,被关在小小的院子,见不得人。 倏地,想回家的心越来越迫切。要是知道家在哪里,她立马收拾包袱,离开这是非地,一刻也不停留。 罗玉瑶此时情绪翻腾,沈明渊却一点不知情,彼时沈明渊正招待罗文宣,忙得脱不开身。 他算是领教文人的讲究了,可真麻烦。将罗文宣安排在驿馆,休息了一下午,罗文宣就嫌驿馆太吵,睡不踏实。沈明渊随后将人安排在沈府一处清雅的院子,罗文宣又说了,院中花草太杂,瞧着不美观。最后没法子,沈明渊将自己的主屋让了出去。 他看罗文宣不是来商议婚事的,倒像来找茬的。要么就是试探他。 就罗文宣挑剔的性格,不用想沈明渊也知道,他那个妹妹,脾气好不到哪去。说不准比罗文宣更难缠,想想就头疼。 陪着罗文宣两日,沈明渊耐心耗尽,晚上陪他下棋的差事,他找了旁人作陪。沈明渊自个不奉陪了,对罗文宣招呼一声,人就去了明月阁。 沈明渊前脚刚走,后脚罗文宣就招手,对小厮田冬道:“听说沈明渊极其宠爱一位妾室,日日留宿,你找人盯着,我倒要看看,是何等美色,能令沈明渊流连忘返?” 田冬为难,眼下在沈明渊的地盘,却监视沈明渊,若是被察觉,不好收场。 “公子,咱们此行是拖延婚期,旁的事先放放。敏锐如沈明渊,要是被他知晓咱们监视他,如何应付?” 田冬说的有道理,眼下罗玉瑶逃婚下落不明,他们不是来商议婚事,而是来拖延婚期。可想到自己娇娇的妹妹,罗文宣又按奈不住,他可不忍心妹妹嫁过来受冷落,要是能把沈明渊的妾室料理干净,最好不过。 “不妨事,他不会同罗家撕破脸,你照我的意思去办。” 田冬无奈点头,正要出去安排,又听罗文宣道:“旁人我不放心,你去盯着。” “是。” - 入夜,软榻上的人睡不踏实,脑袋左右摇晃,似陷入梦魇。 耳边好似有人在说话,是谁? “姑娘家在哪?怎的一个人在这?” “我家在盛京,出门游玩罢了。” 到底是谁在说话?声音很耳熟。 睡梦中的罗玉瑶嘴里喃喃着,肩膀被人捏的疼,不禁颦眉。 “玉儿,醒醒。” 沈明渊进门就瞧见人梦魇,便捏着人肩膀,试图将人晃醒。 半刻后,罗玉瑶迷迷糊糊的睁眼,入眼便是男人冷峻的面庞和担忧的眸子,她恍惚一瞬,随后回神。 “将军。” 梦中说话的人,分明是一位老人和姑娘,不是沈明渊。她扫了一圈,而后又盯着沈明渊看,陷入沉思。《 》 5、005 女子刚睡醒,长发散着,垂在细弱的腰肢,雪白的面庞有些绯红,眸光纯净,透着些许茫然,天生的魅惑。此刻盯着沈明渊看,一眨不眨,看的人心底燥热。 柔和的光线下,女子面庞愈发柔美,沈明渊从她眼底看见自己浅笑的面庞,不同往日的冷肃感,眼下竟蕴着几分宠溺,男人眉头微动,略略吃惊。 原来平日自己是这样瞧她的。 沈明渊手往下移,转而捏她柔软的手,“几日不见,这般想爷。” 一句轻挑的话,令罗玉瑶瞬间回神,“将军怎的过来了?” 她收回手,脑中不停回荡着梦中的对话,没瞧见男人不满的神色。听她的语气,好像不希望他过来。 “不欢迎我来?” 沈明渊开始解腰带,眼睛直勾勾的注视她,意思不言而喻,他来就是为了那档子事。可她现在脑子乱的很,哪有心情与他欢好。 罗玉瑶看他忙碌的大手,大着胆子说:“我不想,要不你去找李…” 姨娘二字尚未说完,两边脸颊就被男人粗糙的大手捏住,细嫩的软肉凹陷,疼的眼睛湿濡。 楚楚可怜的模样,沈明渊坚硬的心倏地软了,力道缓了几分,语调质问:“宠坏了,净说老子不爱听的话。” 什么宠爱,就是好色罢了。不过这话放心里想想,罗玉瑶不敢当他的面说。 她皱着眉头别开脸,无视男人眼底的怒火,继续为自己解释:“我不大舒服,将军能否体谅?” 沈明渊半信半疑,但看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确实不大好,便放开她,将人上下打量一遍,“哪里不舒服?找大夫来瞧瞧。” 她摇头,不是身体的问题,是心里问题,如何能瞧出来? 罗玉瑶揉揉发红的面颊,随口敷衍他,继而躺下。眼看着男人上来,她又急了,答应了不动她,怎的还在这? “将军,你做什么?” “大半夜的能做什么,睡觉。” 被罗家人折磨了两天,累得他没睡好,简直比打仗还累。 罗玉瑶警惕的注视他,引得沈明渊无奈笑笑,说:“说了不做就不做,你紧张什么。” 她哦了声,原来是自己多想了,她又躺回去,望着男人高大结实的身躯说了句:“将军沐浴了吗?” 一说此事,沈明渊就烦躁,这女人对他别的不关心,就对他有没有沐浴?换没换衣裳格外关注,她就不能像旁人那样,关心他别的。 大概不能,瞧她现在的模样,仿佛他没沐浴,就不让他上榻一样。 沈明渊存心骗她,张口就说:“洗了,老子背都快搓破了。” 他一个大老粗,皮糙肉厚,哪里会破皮,此话罗玉瑶不信。她扫了眼男人块块分明的肌肉,说:“你没洗,身上有汗。” 罗玉瑶伸手一指,沈明渊低头一看,果然看见麦色的胸膛淌着汗。沈明渊嬉皮笑脸,“不能将就一晚。” “不能。”回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男人暗暗咬牙,裸着上身往回走,嘴里嚷着对她的不满,“女人事情多,美人更是如此。” 纱帐垂下,映着男人模糊的身影,罗玉瑶睨了眼便收回视线,望着头发愣。 脑中不禁又想起方才的梦境,老者的声音忽略,那个姑娘是何人?梦境太短,没看清女子的面庞,若不是沈明渊来了,说不准她就看见了。 罗玉瑶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倏地,有什么东西在闹过闪过,转瞬即逝。她惊的坐起来,终于知道为何梦中的声音那般耳熟了,不正是她自己的声音嘛,难怪。 这么说,梦中的姑娘是她自己,她的家和亲人在盛京。 罗玉瑶激动的坐起来,迫不及待的想去盛京寻亲,离开此地。她撩开纱帐要下床,脚刚沾地,瞥见男人沐浴回来,大步流星朝她而来。她缩了回去,暗暗告诉自己不急于一时,会寻到机会的。 - 快四月了,天气转暖,晚上一人睡觉也不冷脚。冬天的深夜,要是没有汤婆子暖脚,罗玉瑶就冷的睡不着,那时沈明渊要是过来明月阁,她是欢迎的,不像现在,床上多了一个人,就觉得逼仄。 特别是沈明渊睡觉有不好的习惯,比如打鼾,又比如喜欢紧紧的抱着她睡,让她不得动弹,无法翻身。 就像现在一样,沈明渊紧抱她不放,一手掐在细弱的腰上,遒劲有力的腿也锢住她,令她喘不上气。沈明渊都睡着了,而她毫无睡意,甚至越来越清醒。 罗玉瑶想下床数数自己有多少银钱,可沈明渊如此抱着,她怎么下床。男人一向敏锐,她要不在榻上,他肯定立马就醒了。罢了,还是等明日无人时在数银钱吧。 她闭上眼准备睡觉,奈何脑子乱糟糟的,一闭上眼睛就胡思乱想。她家在盛京做什么的?家里有哪些人?有没有兄弟姐妹?她曾经过着怎样的生活? 想了许多,内心期待却也担忧,万一她的父母没那么疼爱她怎么办? 想到这她又摇头,不会的,要是家人不疼爱她,自己又怎会养成如此娇气的性子,定是极其疼爱自己的。这般想着,胸口沉甸甸的石头轻了不少,身体一放松,睡意便慢慢上来,逐渐入眠。 不知睡了多久,罗玉瑶感觉身上不大舒服,胸口被压着,全身暖烘烘的,热得要出汗,她想翻身继续睡,可她怎么都动不了,仿佛被禁锢一般。 睡梦的人颦眉,不耐烦的呜咽声,手也不规矩的乱拍乱打,可是下一刻,她的双手也被桎梏住,彻底没了自由。 罗玉瑶睡不安稳,从梦中醒来,漂亮的眸子盛着茫然,待她反应过来,才知发生了何事。神色骤变,质问道:“将军说话不作数,说好今晚不动我的。” 男人眉目蕴着情欲,声线沉的可怕,“你说身子不舒服,爷帮你看看。” 既然人醒了,沈明渊便没必要忍着,欺身而上,一边装模作样的说道:“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这?” 他真像个大夫样,低头仔细看了,可是细看男人眼眸,便从他眼底窥见深不见底的欲望。 薄唇贴在丰盈处肆意点火,嘴上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要不要帮你?爷比大夫管用,能让你舒坦。”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动作没一点顾虑,将她平静的心瞬间点燃。 “不要,不要你帮。” 沈明渊充耳不闻,只按自己内心最渴望的想法去做。 不消片刻,干净的地面就被衣物铺满,凌乱的毫无章法,昭示着男人的急切与热情。 从她的角度看,只能看见男人黑乎乎的头顶,在轻微的移动,耳边充斥水声,满是色情的气息。罗玉瑶别开脸,十分无奈。 男人沉闷的嗓音从胸口传来,“怎么长的?全长在爷的心坎上。” 让他爱不释手,沉迷其中。沈明渊有时不禁想,她莫不是敌军派人迷惑自己的奸细?可就算如此,他也得尝尝妖精是个什么滋味。 雪白的肤色映在男人眼底,男人漆黑的眸子浮现一抹白,白的扎眼。罗玉瑶想忽视,但身体不会骗自己,更骗不过身经百战的男人,娇软的身躯在轻颤,在期待,身体的变化骗不了任何人。 可她却又倔强的挣扎扭动,表达不满。 男人轻笑,语气轻挑,“怪爷没c你,扭这么lang。” 沈明渊在床笫间一向没什么耐心,反正她敏感,三两下就顺滑,眼下也是如此,彻底方便了他。 性感的麦色肌肤和雪白娇嫩的肤色混合在一起,鲜明的对比,一个强悍精干,一个柔软娇嫩,体型相差大,合在一起却异常和谐。 屋顶传来微微的动静,若是平时,沈明渊定然能察觉到,不过眼下被美色迷惑,一时忽略了。 - 暮色浓郁,屋顶的人打个冷颤,暗叹今晚的风比昨日冷,好在任务简单,对自己来说并不困难。 田冬在房顶待了许久,渐渐支撑不住,倦意越来越浓,眼皮上下打架,最终半躺在明月阁的屋顶,陷入梦境。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田冬在一阵暧昧的声响中醒来。 “啪啪”两声,仿佛是甩巴掌的声音。 田冬迷迷糊糊的睁眼,入眼是无边的黑暗和将军府华丽的房顶,他愣了一瞬,随即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田冬打个哈欠,正想继续睡,不想此时,脚下的房内传来男人满是情欲的声音。 “跪着说没力气,怎的站也站不好?” 沈明渊抬手又拍了两下,说话喑哑:“脚垫起来,垫高点。” 女子浑身没力气,脑子也思考不了,只想快些结束,便照他说的做。 听到这,田冬腾的一声坐起来,方才还觉得凉,此刻却全身火热。脚下移了两步,想离开此地,但想到罗文宣的叮嘱,又把脚收了回来。 他捂住耳朵,奈何动静太大,就算捂的再紧,也还是能听见。 “别撒娇,没用,乖乖挨c。” “嘶,老子命差点折你身上。” … 不远处的夜色中,府中两个护卫面面相觑,盯了许久道:“要不要提醒将军?” “要去你去,提醒也不挑时候,扰了将军的好事,有你好果子吃。” 另一人为难,解释说:“可是罗文宣那个小厮在偷听。” 确实,田冬出现在明月阁的那一刻,他们就发现了,不过瞧着他没动静,他们也就按兵不动,谁成想将军晚上动静这么大,被人偷听实属不雅。 思忖半刻,那个摇头,“将军交代过,只要他们没有刺探军情,其余可以视而不见。” 也就是说,眼下沈明渊与妾欢好被偷听,他们不用管。 捂住耳朵的田冬对此丝毫不知,他仰头望天,暗叹今晚的任务一点不轻松,甚至是煎熬。《 》 6、006 清晨的庭院格外忙碌,打扫的丫鬟小厮来回走动,但顾忌里边的客人,便刻意放轻动作。 罗文宣昨晚睡的不错,今个早起了半刻钟,穿戴好出门,不见田冬人,便问门口的小厮:“田冬可回来了?” 小厮是自己人,跟随罗文宣来青州,昨晚是他守夜,自然清楚。 “回来了,瞧见公子还在休息,便先回房了。” 罗文宣恩了声,交代他:“等人醒了,让他过来回话。” 昨晚他睡得安稳,还不知田冬那边如何,有没有见着沈明渊的那位爱妾?沈明渊昨晚没回房,大抵是去妾室屋里睡,他有三位妾室,昨晚去哪个妾室房里了? 想到这,罗文宣就鄙夷的冷哼声,沈家一介武夫,与书香世家规矩就是不一样,沈明渊尚未娶亲就纳了妾,还纳了三位妾室。虽说沈明渊年轻力壮,身体强悍,但夜夜春宵,身体扛得住吗? 不会等妹妹嫁过来,身体垮了吧。如何能行,别委屈了妹妹。 罗文宣喟叹下,还是他们罗府家规森严,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再想自己父亲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旁人。 哎,妹妹怎么就没这个福气。 罗文宣用了早饭,田冬便过来回话,不过一晚不见,田冬就憔悴了许多,好似几个晚上没睡好一样,眼下乌青明显,看的罗文宣皱眉头。 “让你盯着沈明渊,你干嘛去了?” 田冬欲哭无泪,就是因为盯着沈明渊,自己才搞得精神不振,天光微亮回来。眼下休息没多久,又过来回话,田冬觉得,自己在罗府一年吃的苦,到了青州,三两日就吃完了,哎,他上哪说理去。 “昨晚监视沈明渊去了,早上刚回来。” 罗文宣对他的回答比较满意,扫了眼外边,此时院子没外人,门外有小厮守着,说话方便,便没了顾虑。 “如何?” 田冬抬头睨了罗文宣一眼,继而低头,老实回话:“沈明渊昨晚去了明月阁,就是那位得宠的玉姨娘那。” “见到人了,长相怎样?沈明渊当真那么喜爱。” 田冬吞咽下,想起昨晚的一切,顿时表情尴尬,何止是喜爱,那是相当喜爱,不然结实的床榻能响半宿吗? 就昨晚那动静,田冬都不好意思说。 他斟酌半刻,然后道:“小的没看见人,但是她的嗓音极其娇媚,估摸着长相也妖艳,沈将军甚是喜爱她。昨晚抱着人缠绵半宿。” “昨晚他们…” 田冬点头,罗文宣脸色难看,愤愤道:“好色之徒,此人不是良配,如此重色,日后瑶瑶嫁过来,岂不是要受尽委屈。” 罗文宣气得来回踱步,片刻后,似想到什么,一脸错愕的注视田冬。 “你昨晚听见了?听了半宿?” “没,没,没有。” 田冬连忙摆手否认,但显然,罗文宣不信,只好实话实说。 “小的听到了一点点,之后捂住耳朵,便半点动静没听见。”田冬心里叹气,请公子原谅他这会撒谎,他实在不想说,沈明渊那个大老粗,动静大到耳朵捂住也能听见。 罗文宣审视几息,淡淡的应了声,接着问:“他现在人呢?” 沈明渊的行踪田冬基本打听清楚了,他去了明月阁必留宿,次日才回主屋书房,若是府衙有事,用了早饭就去府衙,或是西郊大营巡视练兵,但这几日罗文宣在沈府,沈明渊得以休沐,这会估计在明月阁用早饭吧。 “去找他。” 田冬诶了声,跟在罗文宣后边去了。 - 主卧门窗打开,通风散气,昨晚淫靡的气息散个干净,鼻端只留下清淡的梨花香。是罗玉瑶喜欢的味道。 昨晚沈明渊将人欺得很了,来来回回弄了三次,每回时间都很久,不知是憋的狠了,还是当真对她欲罢不能,情难自抑。 情事尚未结束,罗玉瑶便晕了过去,至于身上和床榻的清理,应当是沈明渊和丫鬟的事。沈明渊满足后帮她抹了药,这会酸痛缓解许多,醒来时身上没那么疲惫。 女子面色红润,眉眼妩媚,愈发勾人,瞧着就是被人精心滋养的模样。 罗玉瑶将长发往后甩,目光朝外瞥了眼,意外的看见沈明渊还在,心中不禁纳闷,他怎么还在这?往日起床人早就走了,今天倒是奇了。 面上惊讶一闪而过,还是被沈明渊捕捉到了,男人带着餍足后的慵懒道:“饿了没有?过来吃点东西。” “嗯,来了。” 早晨起来不像沈明渊那般省事,罗玉瑶洗漱麻烦得很,沈明渊一边用饭一边看,叹气又摇头,接着又宠溺的笑笑,等他吃完,罗玉瑶才缓缓过来。 “将军不忙吗?” 他怎么还不走,她想把银钱数数。 “不忙。” 沈明渊想到什么,眉梢霎时拧成川字,忘了府里还有个罗文宣,得去瞧瞧他。若是他在明月阁待的久了,只怕那厮有话说。 思及此,沈明渊当即起身:“想起来有点事,你自己吃。” 话刚说完,罗玉瑶就高兴的眼睛发亮,她又怕表现的太明显,便将欢喜忍着,等人彻底消失在眼前,她立马跑向梳妆台,将自己的妆盒全拿出来,清点自己的首饰和银票。 抛开沈明渊粗鲁的性子不说,别的方面倒很好,特别是在钱财上,给了她许多首饰和银票,每次她撒撒娇,男人就心软的满足她,让她有种错觉,沈明渊对她的喜欢不止是身体。 不过错觉终究是错觉,沈明渊对她的喜欢只有娇软的身体。 罗玉瑶心如明镜,对男人从不奢望别的,就图沈明渊送自己的首饰和钱财。她打开妆盒,把里边的首饰全倒出来,进沈府大门没几个月,攒了不少钱财。 首饰都是珍贵的材料,做工也精细细致,要是拿去卖了,能卖不少钱。银票她数了数,竟然有五千两,足够她去盛京了。 高兴的嘴角往上扬,怎么都克制不住,索性也不克制了,反正现在没旁人在。 罗玉瑶抱着银票乐了片刻,然后把银票叠好,放在妆盒里,整理首饰时,看见上回沈明渊送的蝴蝶簪子,气呼呼的扔在一旁,顺便把同样的另外两支也扔过去,那三件同样的簪子,她不要了,不稀罕。 此时,沈明渊刚出明月阁没多久,就在半道上遇上罗文宣,远远对视,两人面色各异。 沈明渊诧异,瞅着罗文宣不大好看的脸色微微挑了下眉,带着几分不羁的感觉。罗文宣出现在这不是偶然,大抵是来找自己的,而他昨晚宿在明月阁,没跟旁人提过,更别说罗文宣身边的人,可他居然知道,说明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男人笑意愈发肆意,大步朝罗文宣走去。 “罗公子,这是要去哪?是否需要人引路。” 罗文宣此刻表情收敛,神色恢复自然,但眼神依旧忍不住在他身上打转,眉目风流,一看就是刚从女人床上下来,并且十分餍足。 罗文先目光微变,嘴上说着:“来了三日,还不曾欣赏将军府的美景。” 说完对上沈明渊的眼睛,笑道:“引路就不必了,不知沈将军肯不肯赏脸,陪我走走。” 男人心跳了下,暗想罗文宣此人确实难缠,事多得很,跟个娘们似的。眼下他是客,为了两家婚事而来,沈明渊不得不笑脸相陪。 “荣幸之至。” 两人并排走着,同样挺拔的身影,面庞俊朗,走在一起很是养眼。只不过沈明渊比罗文宣高出些许,又是习武之人,所以看着更强悍结实些。 如果说罗文宣是温文尔雅,那么沈明渊则与他相反,眉目略显锋利,那双漆黑的眸子偶尔蕴着杀气,能令人颤抖。 他们身上流露的气息截然不同,但不妨碍此刻和谐的站在一起。 二人漫无目的走了半刻,随后沿着游廊慢悠悠的散步,各怀心事。 须臾,罗文宣忍不住了,道:“我此次来青州的目的,想必沈将军清楚,为了你和我妹妹的婚事,不知将军对婚期有何意见?” 沈家和罗家联姻,婚期得选个好日子,而且日期不是两人能决定的。罗文宣忽然问他,不过是想探他的口风,方便行事。 沈明渊侧头睨了他一眼,轻笑着,面上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就连开口的语调也淡淡的:“婚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自然得遵从他们的意见,罗大人和夫人可是有想法?” 被沈明渊反问一句,罗文宣怔了几息,很快反应过来。 “他们对这门婚事很满意,想早早让妹妹出嫁。不过我家就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长大,性子难免骄纵些,怕她嫁过来不适应,这会请了嬷嬷在家教导。” 话落,罗文宣见他没什么表示,于是接着道:“青州离盛京路途遥远,日后嫁过来,估计一年也不了一回,家父家母心里不舍,要是能多留些日子,只怕他们会很高兴。” 男人扬眉,听出了话里意思,原来不是来催婚期的,而是想推迟婚期,沈明渊求之不得。 “罗大人的心情能理解,巧了,我也正发愁,怕准备的不妥当,委屈了罗姑娘,若是能多准备些时日,我便将府中修葺一番,也不委屈了她。”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事不用明说,便已然达成共识。 罗文宣见事情办妥,稍稍松口气,以为事情很难办,不想沈明渊如此好说话。罗文宣正高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回的如此爽快,莫不是不想娶妹妹。 他想到了沈明渊宠爱的妾室,是否跟她有关? “沈将军昨晚宿在哪里?”《 》 7、007 微风袭来,拂过男人俊朗的面庞,微挑的眉眼显出几分凌厉,直直看向罗文宣。 沈明渊笑了笑,喜怒不明的开口:“罗公子对我甚是关怀,我有点不习惯,罗公子平日也这样,对旁人床笫间的事好奇?” 罗文宣倒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不过也好,省得他拐弯抹角了,他的本意也是想试探沈明渊的态度。 罗文宣思忖半刻,然后道:“旁人的事我自然不关心,不过沈将军就不一样了,不日两家即将结为亲家,沈将军便是我的…” 说到这里,罗文宣顿了几息,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得意,再看沈明渊,果然瞧见他黑脸,脸色比刚才难看。 吃瘪的神色令罗文宣心情大好,于是接着说:“日后沈将军便是我的妹夫,我关心妹夫几句,也是理所当然。” 罗文宣此刻占尽了便宜,照他如此说,罗文宣便是他长辈了。 沈明渊脸色愈发难看,哪知罗文宣扫了他一眼,察觉他脸色不好,不仅没闭嘴,反而越说越来劲。 “瑶瑶年纪小,性子急了些,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眼里容不下沙子,有些霸道。我记得小时候吃糖糕,她吃多了,宁可放在那不吃,也不让别人碰一下,因为那是她的东西。当然,人也是一样。” 罗文宣别有深意的说了句,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顿住脚步,看向对方。噼里啪啦的火苗在空中交汇,甚至燃烧,最后烟消云散。 男人的笑声在空气回荡,低沉的,夹着风飘来,听不出喜悦还是讥讽。 沈明渊看着同样轻笑的罗文宣,心底暗骂一声,合着这罗姑娘竟如此霸道,占有欲这么强,他消受不起。 “罗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紧张了,沈某一介武夫,平日大大咧咧,粗鄙惯了,万一惹得罗姑娘不开心,可别怪罪我。” “诶,严重了。” 罗文宣低头瞧了瞧脚边不知名的野花,嫌弃的挪开脚,想着沈府的家丁如此不懂事,野花也不清理干净,碍眼。 可转念一想,沈明渊不就喜欢不入流的野花嘛,想到这,罗文宣不屑的撇下了唇角。 “瑶瑶虽霸道了些,但是个讲理的人,日后也定以夫家为重,打理好沈府后宅,免却将军后顾之忧。” 说到沈明渊的后宅,罗文宣鄙夷的表情毫不掩饰,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沈明渊敏锐的察觉到了。 此刻沈明渊才确定,罗文宣找他所为何事,为了他后宅的妾室而来,确切的说,为玉姨娘。早就听说罗府家规慎严,男子年过三十方可纳妾,而这罗秉承至今未纳妾,后宅只有罗夫人一人,可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旁人。但沈家可没这些个规矩。 罗文宣疼爱妹妹,这是为妹妹出头来了,想试探沈明渊对妾室的态度,也或许,是想帮妹妹提前铲除障碍。 只是罗文宣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先不说沈明渊与罗姑娘成亲后相处如何,可不管怎么说他都会维持沈家主母的颜面,不会让罗姑娘难堪。再说,他最讨厌旁人插手自己的事,还是后宅之事,罗文宣明晃晃的提起,沈明渊只觉得厌烦。 玉儿无依无靠,威胁不了罗姑娘,他们在担心什么? 沈明渊眯了眯眼,半刻没说话,余光瞥了眼罗文宣,正巧对上罗文宣审视的目光,好似在等他的回答。他的眼神令沈明渊不适,眉梢不自觉皱起,勾着唇角笑了笑。 “有妇如此,沈某放心了。” 罗文宣无声嘁了声,说了等于没说,沈明渊故意跟他装傻呢。摆明了不想将玉姨娘摆在台面上说,他也懒得装了,话已至此,明说吧。 “我来了几日,听人说将军极其宠爱玉姨娘,别的倒好说,但我听闻玉姨娘的性子,不大好相处。” 罗文宣呵呵笑了两声,不悦的情绪藏在笑声里,接着说:“我是怕瑶瑶跟玉姨娘处不来,将军又如此疼爱玉姨娘,到时候不是让将军为难嘛。” 两人停在廊下,温暖的日光将影子拉得绵长,看着就赏心悦目。只是气氛不那么和谐罢了。 沈明渊闻言抬了下眉,扭头瞅了瞅四周无人的周遭,笑道:“罗公子多虑了,罗姑娘出身名门,秀外慧中,沈某自会温柔相待,再则,玉氏不过一个妾室,掀不起风浪。后宅之事,主母说了算。宠妾灭妻的事情,不会出现在沈府,你大可放心。” 话落,罗文宣面色缓和,眼底的鄙夷消散,却而代之的是放松。可没轻松半刻,又听沈明渊道:“罗姑娘端庄大度,也不会容不下一个妾室。” 罗文宣扬起的嘴角僵了几息,随后神态自然,“那是当然,如此说来,是我多虑了。” 沈明渊没有作声,沉默间,两人又默契的抬脚往前走。 其实罗文宣想要的回答已经得到了,就是沈明渊的态度,只要沈明渊对罗家和陛下有顾忌,将来妹妹在沈家就不会受委屈。宠爱妾室也无妨,沈明渊总不会做的太过,至少在外人面前,不能亏待了妹妹,以至于让旁人瞧了笑话。 沈明渊不是那么傻的人。 - 青石小路开满了小花,颇有几分意境,只是眼下无人欣赏,独在风中摇曳。 一道身影从远处而来,裙摆匆忙间擦过粉白的野花,匆匆往清风苑而去。以至于身后有人呼喊也未听见。 “小荷姐姐,小荷姐姐。” 身后的小丫鬟喊了好几声,不见小荷回头看一眼,嘀咕道:“干什么去?匆匆忙忙的。” 小丫鬟没多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等人离开,小荷侧头瞄了眼,拍着胸口松口气,她不是没听见,而是装没听见,怕人瞧出她的慌张来。 心里藏着事,只想赶快回李姨娘那处,这般想着,脚下步子愈发快了。片刻后,小荷进了清风苑,终于能喘口气。 李姨娘正坐在屋内等小荷拿栗子糕回来,瞧见人空手进门,不悦道:“栗子糕呢?厨房那群人瞅着玉姨娘得宠,又不把我放眼里了?” “不是。” 小荷弯腰缓了缓,然后解释说:“奴婢还没到后厨就回来了。” 李姨娘闻言,秀气的面庞涌上几分怒意,语气更不好了,“回来做什么?快去拿碟栗子糕来,这会想吃了。” 小荷摇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奴婢听到件事,立马回来禀报。” “什么事?” 李姨娘扭头瞥她眼,表情不甚在意,小荷看了看外边,见着外头没人,这才大着胆子凑到李姨娘耳边,将方才听到的事说给李姨娘听。 下一刻,毫不在意的李姨娘神色骤变,捂着唇娇笑出声,看的出来心情很好。 “我就说嘛,她的好日子到头了。”李姨娘得意的神情浮现在脸上,似乎看见了不久后玉姨娘从云端跌落泥沼。 这个想法令她兴奋的坐不住,在屋内来回踱步,越想越高兴。 “得宠有得宠的好处,无人在意也不是坏事,听罗文宣这么说,那罗姑娘是个骄纵性子,想必心思简单好拿捏,如此最好不过。” 她拍拍手,兴奋之余坐下喝了杯茶,继续说:“等主母进了府,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玉姨娘,咱们躲着看戏,何乐不为。” 小荷附和的点头,她也是这般想的,不用她们出手,让将军夫人除掉玉姨娘,再好不过。 “如此,姨娘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姨娘面泛红光,止不住欢喜,高兴过后又对小荷道:“去厨房拿点心来。” 小荷不解的啊了声,姨娘看起来很高兴,怎的还没忘刚才的点心?她不理解。 瞅着小荷发愣的模样,李姨娘捂唇笑,解释说:“点心哪能一个人吃,随我去明月阁,找玉姨娘一起用。” 静了半刻,小荷眼珠子一转,随即反应过来,嬉笑着应了声,立马就跑去厨房。 - 李姨娘过来时,罗玉瑶正躺在美人榻上休息,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来又数了银票和首饰,把值钱的东西藏好,还没睡上半个时辰,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女子颦眉,眉间略显烦躁,她这明月阁除了沈明渊过来时热闹些,往日可都是清净得很,所以她才喜欢住这。这会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在她休息的时候吵闹,不知道她的习惯吗? 罗玉瑶捂住耳朵翻身,奈何门口的动静大,耳朵捂住也不顶用。她烦躁的睁眼喊了一声莲心,莲心不在门外,是另一个小丫鬟进来。 她问了一句,小丫鬟来不及回答,就听门口传来一阵笑声,清脆悦耳,很是熟悉。罗玉瑶立刻知晓来人是谁,霎时没了休息的打算,从美人榻上爬起来,不紧不慢的整理仪容,待人进门,少女眉目如画,姿态优雅的正等着李姨娘。 “李姨娘怎的有空过来?” 不等李姨娘开口,作为明月阁主人的罗玉瑶先发话,下颌微微一抬,示意人坐下说话。 李姨娘对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态度不满,随即耷下脸来,可想到来此的目的,她又高兴的将罗玉瑶的态度抛到脑后,笑容也比往日亲昵些。至于那虚伪的姐妹称呼,更是无暇在意。 “这不是好些日子不见,想找妹妹聊聊。” 罗玉瑶笑了,说谎不眨眼,明明昨日才见过,她才不信李姨娘想找她聊天呢。她不作声,让李姨娘尴尬了半刻,脸上不好看。 须臾,小荷瞅着气氛不对,赶忙把带来的点心放在二人跟前。此时,李姨娘才回过神来,说:“厨房新做的点心,拿来给妹妹尝尝。” “谢了,不过我眼下没胃口。”她撇了下唇,毫不在意,心底没忘记她指使后厨管事的事,她记着呢。 “那也不妨事,等会再吃也行。” 李姨娘转着眸子,瞧她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就不顺眼,思忖半天,见罗玉瑶没开口的打算,她沉不住气了。 试探道:“妹妹气色不错,将军真是疼爱妹妹,不像我和林姨娘,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将军一面。” “你想说什么呀?赶紧说吧,我困着呢。”她打个哈欠,神色慵懒,说的李姨娘瞬间没好脸色。 李姨娘冷哼下,懒得装了,直言道:“听说了大事,跟妹妹有关,特来告诉妹妹,想不想知道?” 怕她不信,末了又补充句:“关系到妹妹后半辈子的幸福,你说是不是大事?”《 》 8、008 罗玉瑶跟李姨娘向来不对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不相信李姨娘有好事告诉她,八成又是挑拨离间的话。 李姨娘难得来明月阁,按理说作为明月阁的主人,有客人来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但她跟李姨娘之间,实在客套不起来,假装的也不行,这不三两句话,两人就原形毕露了。 瞧着罗玉瑶不待见自己的模样,李姨娘也不含糊,立马变了脸,冷冷的瞅着她。等了半刻,不见罗玉瑶回应,李姨娘身子往前倾,小声问了句:“妹妹不想知道吗?” “不想。”这会回答倒是爽快。 空气凝固几息,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李姨娘想发泄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识好歹,得意个什么劲,日后指不定怎么样。可转念想到来此的目的,又将心底的不满忍下去。 她哽着脖颈,神色僵硬的说道:“妹妹何必如此,我也是好心。” 罗玉瑶喝口茶,不为所动,就李姨娘在她面前坐了会的功夫,浓郁的脂粉味飘的满屋子都是,连带着她身上也沾染了些,她侧头闻闻,随即皱眉,好难闻,李姨娘用的什么香料?如此庸俗? 细微的表情落在李姨娘眼里,分外碍眼,李姨娘心知她嫌弃自己,姑且忍了,来日有的是机会。 见她不搭理自己,李姨娘便自个说了起来,“今早远远看见罗公子了,长得一表人才,温润儒雅,想来罗姑娘也差不到哪去。不过听说她脾气不好,娇养长大的,行事略显霸道,自然也看不惯狐媚做派。” 说到这,李姨娘语气重了几分,目光也朝她瞄了眼,继续笑道:“你说她进了门了,咱们后宅能安生吗?要是我们跟她起了争执,将军帮谁?定然帮着她,谁让人家是正房,妾室都是正妻的奴婢,她若心好,咱们还有安生日子过,若是遇上个蛮横不讲理的,岂不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要是她找个由头将人发卖出去,又能如何呢?” 话落,罗玉瑶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李姨娘说的这些她岂会不懂,况且她也听过,大户人家的正妻看不惯小妾,找人牙子卖了是常有的事。就说沈明渊的后院她们三人,李姨娘的父亲对沈家有恩,林姨娘是家生子,两人都比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强,她无依无靠的,要是正妻趁沈明渊不在府中,将她卖了,她能躲的掉吗? 罗玉瑶面色白了几分,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李姨娘还是从她的眼神和微抿的唇瓣看出些许情绪,她得意勾唇,不顾罗玉瑶难看的面色,接着道:“不过妹妹有将军护着,不必担心,我忧心的是我自己。别怪姐姐今日话多,实在是我听到几句闲话,想找个人倾诉。” 李姨娘身子靠过来,她没躲开,警惕的瞅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将军的意思,后宅之事主母做主,他不干涉,要是姐姐我得罪了夫人,她发卖了我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妹妹得帮帮我,毕竟咱们同为妾室,平起平坐。” 听到这罗玉瑶懂了,枪打出头鸟,李姨娘是来提醒她了。她霸着沈明渊的宠爱,来日夫人进门,头一个收拾的就是她。此刻她觉的,沈明渊对她的那几分喜爱,好像也不是好事。 后边李姨娘说了什么她没细听,扭腰摆臀的走了,罗玉瑶娇小的身子瞬间瘫软无力,先前她没想到这一层,只觉得沈明渊娶妻就娶妻,跟她无关,方才听李姨娘一言,跟她关系大了,倘若夫人看她不顺眼,有的是机会收拾她,沈明渊在外忙着也护不了她,而且就算沈明渊知晓,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妾室,与自己的夫人撕破脸,想来想去,罗玉瑶觉得自己危在旦夕。 好心情霎时没了,拖着腮靠在桌边,脑子乱的很,再联想到自己那个梦境,要离开的想法多了几分。 - 一下午,罗玉瑶蔫蔫的,做什么都没精神,厨房午时做了她爱吃的饭菜一口没动,小荷担忧的瞅着她,自从李姨娘来了一趟,姨娘就坐着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小荷拧着眉问她何事忧心?她转过来看小荷,嫣红的唇瓣张合,最终一句话没说。小荷是沈明渊派人伺候她的,不是不信任,而是多了个心眼,若是将心底的话告诉小荷,她是否会告知沈明渊?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荷毕竟是沈府的人,倘若她真的要离开,还是不带上她了。 想通后的罗玉瑶舒畅些许,对小荷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让她忙去了。晚膳沈明渊没过来,她自个用饭,吃的不多,想着在院子里走走,不知怎的就出了明月阁的门。 两脚刚想往回走,又收了回来,鬼使神差的往沈明渊的书房走。她只去过沈明渊的院子两次,一回是讨好他,目的是想要银子,还有一回是沈明渊来了兴致,想在书房行事。算上这会,总共是三次,她不大熟悉,好在府中下人有眼色,瞧见她过来也没拦着,还讨好般的领路。 到了书房门口,被小厮拦下,罗玉瑶瞅了眼紧闭的房门,耳边隐隐听见男人的笑声,陌生的,但清润好听,想来是那位罗公子了。 小厮为难的在她和书房门之间转了圈,道:“将军正忙,姨娘不如稍后过来。” 沈明渊有客,小厮不敢打扰,眼前的罗玉瑶他也不想得罪,便拣了这么一句话说,两头不得罪。 其实罗玉瑶本来就没想找沈明渊,不知不觉就走到这边,索性过来瞧瞧,既然沈明渊有客人,她也不会不识趣的打扰他,轻飘飘的说了句知道了,就带着莲心走了。 走了没一会书房的门打开,罗文宣率先走出来,余光一瞥,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呼吸一顿,脚下下意识上前,却只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角消失在游廊下。 他缓了缓,震惊犹疑的面色恰好被出来的沈明渊看见,男人神色一凝,顺着罗文宣的视线看了眼,问:“罗公子瞧什么?” 罗文宣张唇想问,犹豫什么,终究没问出口。不过是背影像而已,不可能是妹妹的,定是他看错了。 这般想着,罗文宣面色缓了几分,摇头说没事。 沈明渊却是不信,罗文宣鲜少情绪外露,眼下这般定是看见什么,不然不会是这幅模样。沈明渊眼神撇向门口的小厮,小厮会意,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句:“玉姨娘来过,刚走。”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盯着他的妾室看,沈明渊心里不是滋味,眼神也凌厉几分,玉儿的仙姿独属于他,罗文宣看什么?平日一本正经的,不想瞧见美人也失了神。 酸醋味在空气中蔓延,沈明渊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我这妾室不晓得书房有客,惊扰了你,见谅。” 罗文宣眉头一皱,“妾室?” 方才一闪而过的身影居然是沈明渊的妾室,他就说嘛,不可能是妹妹的,看错了。罗文宣从犹疑震惊到鄙夷,表情甚是丰富,能来书房的妾室,想来就是沈明渊喜爱的玉姨娘了,虽然只是一眼,但罗文宣还是从一个背影中窥见了女子娇柔袅袅的身段,难怪沈明渊这个莽夫如此喜爱了。 哪个男人不爱。罗文宣不由得无声哼笑。 沈明渊侧头睨见他的表情,心底愈发不爽,他这是什么表情?人都不见影了,还盯着那处看,他瞧什么? - 暮色浓郁,烛光摇曳。 昏黄的烛光映在帷幔上,隐约映出窈窕的人影。床内的人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皱,似有烦闷事。 一道清润的嗓音由远而近,最后落在罗玉瑶耳畔,似曾相识的音调。 “玉妹妹,这琴可喜欢?” 梦中男女极其亲近,模样瞧不清晰,但从声调看,年纪不大,应是年少时期。姑娘罗玉瑶清楚,正是她自己,那么,身旁的公子是谁? “喜欢,此琴甚合我意。哥哥,长大后,我抚琴,你作画,可好。” 少年脸微红,目光羞赧,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少男少女的情意单纯美好,一切尽在不言中。 梦中的罗玉瑶急了,急切的想要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想问问,他们是何关系? 她张了张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感到胸口闷闷的,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奋力挣扎,手捂着胸口,想帮自己顺顺气,好让自己舒服些,奈何胸口就是呼吸不顺畅,她大口吸气,情况没好转,呼吸反而越来越困难。 “呜…呜…” 梦中美人不安的摇头,随后缓缓睁眼,先是迷茫一瞬,接着目光清明。 罗玉瑶醒来总算反应过来,为何梦中的自己喘不上气。只见高大健硕的男人坐在床边,半个身子倾斜过来,堵住红唇,在她口腔肆意妄为,尽情享受甜美滋味,她能喘上气才怪。 罗玉瑶恼怒,不喜他趁自己睡着偷亲,更生气他扰了自己的好梦,想到梦中风度翩翩温润儒雅的公子,与沈明渊简直是天壤之别,她更生气。 若不是他扰了好梦,说不准就看清那公子的样貌,弄清楚两人间的关系了。罗玉瑶脑袋转的飞快,想到两人的对话与神态,她与那公子定然关系匪浅,莫不是有婚约? 思及此,明媚的眸一亮,定是如此,没错了。 抵在男人胸前的手用力一推,将身上的人推开,语气没好多少。 “将军,你…” 她的脾气沈明渊大致了解,怕她误会自己,忙笑着解释:“我一来,你就把被子掀开,这回可是你先主动。” 怪不得他。 罗玉瑶一瞧,锦衾搭在自己小腹上,真是她自己掀开的?她怎么不信? 红唇微微撅着,半信半疑的瞅着他,半晌才开口,“你喝酒了。” 唇边残留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酒香,她舔了下唇,不用问都知道,他是喝了酒过来的。 男人随意倒在床边,“陪人喝了点。” “哦,那位罗公子吗?” 她随口一说,殊不知男人脸色微变,撑着臂膀又坐起来。 “下午去找我,见过罗文宣了?”《 》 9、009 罗玉瑶摇头,她门都没进去,就听见说话声,不过罗文宣的声音倒是好听,听着是个儒雅的公子。 “没有,你在忙,我便先回来了。” 沈明渊面色缓和几分,瞅着当时罗文宣的表情,想来是他自个瞅见美色移不开眼了。纵然如此,男人心底还是不大爽利。 “玉儿觉得罗文宣如何?” 罗玉瑶侧头,看他的眼神蕴着几分不解,突然问她对罗文宣的看法,莫非是圈套?想知道她对未来主母是否恭敬? 罗玉瑶不得不多个心眼,思忖半刻,谨慎回答:“久闻罗公子盛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说还会武,长得也丰神俊朗,来日必定榜上有名,是盛京一等一的温润公子。” 她带着笑,眼底流露出真诚的夸赞和欣赏,想必是发自内心的想法。沈明渊刚缓和的脸色又黑了,眼神直勾勾的注视她,让罗玉瑶咯噔一下,以为自己说的不够好,于是又补充句。 “想来罗姑娘不会差,是个好相与的人,与将军天作之合。” 不说最后一句还好,说完最后一句,沈明渊的脸色黑到底,眸光沉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罗玉瑶瞅着不对劲,怎的?她都夸了还不满意吗?还要怎么夸? 难道看出她说假话了?不会吧,从前说假话沈明渊没瞧出来,今个是怎么了? 罗玉瑶心里打鼓,忐忑不安的别开脸,期间又忍不住用余光瞄过来,想瞧瞧男人面色缓和没。可惜没有,沈明渊的神色依旧难看到极点,保持方才的动作不变,甚至看她的眼神蕴着一丝危险。 罗玉瑶暗叫不好,莫非沈明渊要找她算账?娇小的身子慢慢往里挪,以为男人没注意,殊不知一点细微的动作,全都落在男人眼底。 沈明渊弯唇,在她移动臀瓣时,一把将人拉近怀里,铁一般的手臂圈在她腰间,令她退无可退。 “玉儿对罗文宣的如此夸赞,是否欣赏如斯俊朗的公子?” 他看似随口问的,却让罗玉瑶心口一紧,毕竟沈明渊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欣赏谦谦君子,而不是沈明渊这样粗鄙的莽夫。 但她否认了,脑子很快做出回应,“没有,不是。” 怕他不信,罗玉瑶刻意贴着他,软软的娇嗔:“我喜欢将军这样健壮的男人,护我爱我,又有安全感。” 话落,沈明渊笑了,他就说嘛,谁会喜欢罗文宣那种表里不一的男人,看着温润,实则不然,他瞧着一身的毛病。她虽嘴上否认,但沈明渊心底还是介意她夸赞旁人,总觉得她的语气太过真诚,相比较夸他的三两句话,夸罗文宣更像是真心赞赏,这让他不大舒服。 “罗文宣一个文弱书生,也就长得还行,若是上了战场,不落荒而逃都是好的,只怕有命去无命回。” 她扯着唇角笑而不语,人家日后是文臣,自然不能与武将比,沈明渊跟他比什么呢?男人的好胜心吗? 未免幼稚了。 沈明渊看着她发呆,捏着她下颌,将脸转过来,问:“不信?” “信信。”她连连点头,不想与他在此事上生了嫌隙,便顺着他的话接:“我自然信将军说的,旁人哪比得上将军啊,将军在战场上勇猛无比,且…” 谄媚的话没说完,红艳的唇瓣就被人堵回喉咙里,男人紧紧搂着她,强势的亲了她好几下,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讨好他的话沈明渊岂会听不出来,他懒得听,不想浪费时间在此事上,有这功夫,不如做点其他的,别辜负了大好春宵。 罗玉瑶脑袋懵了半刻,随后反应过来,神色警惕,“我没说完。” 男人注视她,笑得不怀好意,“玉儿有句话说对了,爷的勇猛,那些文弱书生可比不了。” 她歪着脑袋不解,待看见沈明渊接下来的举动,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何意。 罗玉瑶再一次领略到男人的急色和强势,不等她做好准备,沈明渊便霸道的将人压在锦衾上,她抵着人胸膛,急切道:“将军,我…” 她没准备好,再说,经历方才的梦境,眼下一点风花雪月的心思也没有,只想将自己的身世想明白,早日找到家人,一家团聚。她才不要一辈子在青州给人做妾,受委屈呢。 奈何这些话,罗玉瑶不能告诉沈明渊,否则以他的性子,不知道会做什么,说不准又要将她禁足,若是那样,她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谈何找家人。 她微微偏头,躲开沈明渊的吻,男人温热的唇擦过面颊,带着微微的热意。沈明渊顿住,含笑道:“来之前洗过了,不信闻闻。” 他的身上除了酒味,便是淡淡的清冽香,肌肤也透着微微的凉意,确实沐浴过,这回沈明渊倒是让她满意。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想,虽然沈明渊身材很好,威猛有力气,让她在床笫间享受到了,但眼下罗玉瑶心思压根不在他身上,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寻找家人上,不想应付他。 空气寂静半刻,男人本就急色,眼下瞧她沉默,便当她默认了,自顾自的亲她吮她,将人压在怀里,低头亲她雪白细腻的脖颈。一边亲一边说些令人羞赧的话语。 罗玉瑶面带难色,红唇翕动,欲言又止,想拒绝,又怕沈明渊突然发疯,做出更过分的事来。无奈,只好双手抵着他,无声拒绝。 可惜她这幅神态落在男人眼底,更像是欲拒还迎的情趣,不但没有打消沈明渊的念头,反而让他情欲高涨,呼吸急促。 女子身子软了半边,边躲边唤将军,嗓音软绵,听的人如痴如醉,沉溺其中。 “别急。” 她不急,急的是沈明渊自己。 男人手指缓缓下移,倏地,碰到柔软的地方微微一勾,随后看着她笑了。 “都说别急,等会吃不下又哭。” 罗玉瑶面色发红,望着他咬唇不语,她的心和身体是分开的,身体的反应她控制不了。她别开脸,惹得沈明渊心情大好,笑容愈发恣意。 下一刻,趁她没反应过来前,男人手指灵活的进入,他的手大,常年握刀枪,手指有茧,让她感受更明显。 霎时,她彻底软了,浑身无力的靠着他。男人在她耳边笑,低低沉沉的,夹着翻腾的欲念。 “这么嫩,老子都不敢用力。” 怕弄坏了。 她哼哼唧唧的瞪了沈明渊一眼,无声控诉心底的不满,什么不敢用力,兴致上来,他可没收着。 - 屋内烛火微暗,光影绰绰,影子投在地面交叠在一起,前后晃动。地上杯盏碎了一地,那张梨花木的桌上,美人半趴在桌面,如玉般的美背雪白细腻,白的扎眼,与桌面反差极大。 纤细的手指抓着桌沿,指甲微微抠着,用力到泛白。脖颈扬起诱人的弧度,红唇微张,呼出的气息灼热急促,诉说着无法言喻的欢愉。在连续激烈的动作中,终于忍不住求饶。 破碎的嗓音一声声的喊着将军二字,见身后人没回应便大胆的叫他名字,这回沈明渊回应她了,绷紧身子说她喊错了,要好好惩罚她。 男人说的惩罚是什么,她心知肚明,在心里骂了句王八蛋,好色之徒。随后罗玉瑶识趣的换了称呼,喊他夫君,连续唤了好几声,沈明渊听得兴奋激动不已,俯下身将她的脸转过来,二话不说就贴上红唇,将女子娇媚的碎音堵在喉咙里。 随着桌角刺耳的移动声,罗玉瑶在一阵颤抖中大口喘气,身体好似漂浮在半空,飘飘欲仙。 屋内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和轻柔的风声。罗玉瑶累得没力气,软趴趴的躺在桌面上,男人站在她身后,结实的臂膀随即伸过来,将人扶起,面对自己。 粗粝的手指撩开她汗湿的碎发,又吻掉眼角的泪,笑看着眼前妩媚风情的美人,喑哑的声线中满是对她的痴迷和渴望。 “舒坦了,这事那些文弱书生可给不了你。”话语里夹着些许狂妄自豪,沈明渊对自己在床笫间的情事相当自信。 罗玉瑶从欢快中缓过神来,点头嗯了声,很是讨好。 “将军,够,够了。”她身体累了,想休息。 闻言,男人皱眉嗤笑声,按着她的手往下,不悦道:“够什么够,老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睡得着。” 接着又不满的说:“没良心的,自己舒坦了就不管你男人了。” 罗玉瑶没搭话,她确实不想满足他,是他自己先开始的,怪不得她。 可惜,沈明渊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瞧她脸转过去,一副敷衍的模样,立即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回来。拇指摩挲嫣红的唇,语调轻挑的开口:“今晚停战也行,不如用这张小嘴吧。” 她顺着自己的手目光下移,看见鼓鼓囊囊一大团,精神抖擞的立着,没个几回怕是消不下去,瞬间抖了一下,害怕的摇头。 “不要。” 沈明渊惦记她这张小嘴不是一两天了,时不时就试探她,也幸好他对自己有怜惜,不然早就做了那下流之事。 又一次被拒绝,沈明渊一点也不意外,她就是仗着自己宠爱她,才敢拒绝。他倒是不生气,就是身子绷的难受,快要克制不住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要,你说怎么办?” 沈明渊让她自己选,要么今晚让他畅快舒坦,要不就用眼前嫣红的小嘴,总归要选一样。 罗玉瑶张了张唇,又瞅了眼下边,转着眼珠子撒娇,“不要,我都不要。” 她的嗓音本就柔软,又因一场欢爱,显得更加腻人,男人听了受不了,再加上白花花颤动的雪团,沈明渊眸色当即往下沉,低吼着将人按住。 咬牙道:“妖精,还敢勾老子,怕老子弄不死你。” 罗玉瑶惊呼,被他抱着站在桌边,身体悬空,只能依赖他。 男人抱她站了多久她不知道,只记得那晚结束时,小腹鼓鼓的,涨得难受。《 》 10、010 沈明渊这两日大概中邪了,来的太勤快,虽然以前来的也勤快,但情况不一样,罗文宣在将军府没走,他就怠慢未来大舅子,整日来明月阁找她,不怕罗文宣有意见吗? 而且,日日来找她,罗玉瑶身体吃不消,那晚累得精疲力竭,下床时双腿都打颤,没恢复好,沈明渊晚上又过来了,将人按在榻间肆意欢好,嘴里说着下流的荤话,听的人脸红心跳。什么还是老子厉害,文弱书生中看不中用,要她别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只能想着自己男人。 这个男人是谁?沈明渊说的自然是他自己。 罗玉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明渊莫不是在吃醋,就因为那天她夸了罗文宣几句,欣赏谦谦君子,所以身为男人的占有欲和好胜心在作祟,来折腾她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说那话了,累得还是自个。沈明渊也是的,一个粗鄙莽夫,在乎这个作甚,本来就比不过罗文宣,也就长相和身材比人家好点,其他的就… 因着沈明渊连日的荒唐,导致她早晨起不来,已经好些天没去魏氏那请安了,估计李姨娘在魏氏跟前没少添油加醋。但也没法子,她真是起不来,浑身酸痛,到现在还难受着。 她娇气得很,沈明渊也清楚,为此对她格外宽容,不请安就不请安,沈明渊差人跟魏氏知会一声便是,至于魏氏心底如何想,罗玉瑶也不在意。 因为近日她做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不但梦到了自己,还有许多人,纵然看不清那些人的样貌,但有几件事,罗玉瑶算是彻底弄清楚了。 她家在盛京,父母疼爱她,有个哥哥,还有个交情匪浅的青梅竹马,嗯,约莫就是上回梦见的少年公子。每回梦境都是不同的场景,有时是湖边,有时是后花园,或者是热闹繁华她没见过的街市,可不管梦见在哪里,罗玉瑶凭借连日来的梦境清楚一个事实,她家富贵,可能不如将军府,但比青州城其他人家,那是富贵清闲不少。 若没有意外,来日她能嫁个好人家,不用给旁人做妾。 想到梦中种种,想离开的心思愈发迫切,她整日坐在窗边想着,魂不守舍,该何时走?真的要离开吗?若是她离开了,沈明渊会怎样?是放任不管,还是派人找她回来?约莫会恨死她,毕竟因她丢了面子。 她不知道,越想越烦,唇边的叹息声也多了些。莲心察觉到了,以为她在为将军娶妻的事烦恼,小心翼翼的开解安慰她。 “姨娘不必烦心,将军对您的好奴婢们看在眼里,不会亏待您的。” 罗玉瑶倚在窗边,闻言侧头看过来,唇瓣张合几次,最后咬唇将想说的话咽回去。莲心细细瞧着,又道:“府里最近人多嘴杂,别有用心人的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自从罗家来人议亲,府里下人就开始说三道四,也难怪李姨娘也跑她跟前来挑拨。可惜啊,她真不是为此事烦心,她在意的是自己。 罗玉瑶上下打量莲心,莲心自小卖进将军府,在府里十几年了,月钱比普通丫头多点,偶尔主子打赏,还能额外赚点小钱,手上戴着素白的银色手镯,添了几分素雅,长得也清秀,日后是能嫁个好人家。 她看了半晌,忍不住问:“莲心,你想过离开将军府吗?” 话题转变的太快,莲心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以一种困惑不解的眼神看她,“姨娘为何这般问?” 罗玉瑶哦了声,猛地警觉自己问的突兀,怕是引起莲心的怀疑,会坏事。于是赶忙支支吾吾的解释:“哦,闲来无事随便问问,我看你在沈府当差有些年头了,就没想过离开这,嫁人吗?” 说到嫁人,大概是每个姑娘都会期待的事,她不信莲心没有想法,没有期盼,或许她和自己一样呢。 约莫被她说中了心事,莲心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面色微红,不自觉的低头看自己的手,带着少女的娇羞道:“这个,奴婢没想过。” “是没想过,还是不敢想。” 一下又说到莲心心里,是呀,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 莲心沉默片刻,而后无奈开口:“奴婢父母将奴婢卖给将军府了,卖身契在夫人手中,要想离开哪那么容易。再说,离开将军府奴婢怎么活?家人长久不见,早就生疏,回家连个落脚地都没有,何苦呢,倒不如在将军府安安分分待着,好过出去无依无靠。” 而且嫁人是看缘分的,从前与莲心交好的姐妹离开将军府嫁人了,日子过的艰难,还不如在将军府当奴婢的时候,所以呀,她想的很清楚,不离开沈府,嫁人更是不敢想了。 话落,主仆两沉默良久,各自心事重重。 - 晚间沈明渊没过来用膳,听说被罗文宣绊住脚了,抽不开身。罗玉瑶乐得自在,想着要是晚上不过来更好,她能好好休息一晚。 可惜高兴多久,沈明渊就带着酒气进了明月阁,她吸吸鼻子,嫌弃的皱眉,暗想他不是不过来吗?怎的又来了? 男人锐利的目光流连在她面庞,轻笑道:“怎的?看见爷挪不开眼了?过来给我亲亲。” 罗玉瑶站着不动,任凭男人躺在香气四溢的软榻上,沉默半刻,沈明渊见她没吭声也没动作,不禁抬眸打量她。 他撑着半个身子,语调懒散,“来前洗过了。” 她爱干净,要求又多,每回来明月阁之前沈明月都得收拾一番,不然就闹小脾气,不让上榻。 沈明渊深知她的脾气,所以眼下瞧她不高兴的模样便没放在心上。笑呵呵的起身朝她走去,嘴上说着:“非要老子过来请你。” 罗玉瑶撅着唇,暗道,谁要你请,不来最好。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只在心里发发牢骚罢了。 她转开脸,别别扭扭的,实在不想说话。男人挺拔健硕的身躯越来越近,接着在她跟前站定,倾身睨了她一会,随后一笑,弯腰将人抱起,往床边去。 她拍着男人硬邦邦的手臂和肩膀,娇声娇气的哼着,不满他的做法。换来男人一巴掌,霎时,臀瓣传来痛意和微微的羞耻。 “将军。” 不满的语气,落在沈明渊耳边却像是撒娇,“别急着叫。” 罗玉瑶暗自叹气,这个男人说话从来是毫不顾忌,特别是床笫间的时候,什么下流的荤话都说过。没遇上沈明渊之前,她不知道男人是这个德行,认识他之后,彻底颠覆她对男人的认知。 罗玉瑶不说话了,任由男人抱着她,挥落帷幔,将人轻轻放软榻,躺在锦衾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明渊的手指忙碌,然后露出精壮强悍的身躯,蜜色的肌肤有些许疤痕,有旧伤有新伤,瞧着可怖瘆人,却也给人一种心疼的感觉。 罗玉瑶盯着看,心底隐隐不大舒服,尚未意识到这种不舒服是何原由,便被男人腿间的物件吓白了脸,对比娇小生嫩的她来说,实在有点恐怖。 纵然不是头一回瞧见,但每回看见,罗玉瑶还是免不了赞叹和害怕。 她吞咽着往后挪了几下,下一刻,就被男人粗糙的大掌拽住脚腕,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强势的将人拉了回来。 “过来,今晚老子让你爽个够。” 罗玉瑶呼喊一声,声调娇娇的,落在沈明渊耳里不是反抗的声音,而是撒娇的语调。男人弯唇,抱着柔软的身体心满意足,肆意放纵,直至天亮。 怀里的女子暗想,到底是谁要爽个够? - 翌日上午,罗玉瑶揉着腰爬起来,身上的酸疼尚未消散,直让人疲惫不堪,身边的温度凉了,沈明渊早已走了。 她瞅了眼便收回目光,哑着声音喊了声莲心,随即又咳了几下。昨晚的情事费体力,更费嗓子,现在喉咙难受的紧。莲心闻声推门而入,颇有眼色的倒了杯茶过来,让她润润嗓子。 一杯温茶下肚,罗玉瑶总算缓过来了。 莲心扶着她,心疼道:“姨娘再睡会吧,将军走前吩咐了,您不必去请安,也不能来打扰您。” 昨晚的动静莲心可都听见了,将军身板颀长健硕,常年在军营打滚,肌肉结实,全身上下散发着勇猛的力量感,大老爷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姨娘这般柔弱的女子,伺候起来定是十分辛苦疲惫,也难怪每回将军过来,姨娘都蔫蔫的,早上起不来。 罗玉瑶喝完水倒回榻上,不过片刻,又从床上爬起来,“今日出去转转。” 身体没恢复好,她确实想躺着不动,可想到心底的大事,罗玉瑶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坚持。照沈明渊来明月阁的频率,她怕自己没委屈死,反倒是被沈明渊弄死在床上。 既然要上京寻亲,总得准备准备。《 》 11、011 罗文宣心血来潮想去军营看看,沈明渊好不容易应付了他脱身,终于能喘口气了,便去明月阁瞧瞧。进门就被告知玉姨娘不在,出门了。 男人眉头微皱,问看门小厮:“几时出门的?” 倒不是不让罗玉瑶出门,只是昨晚她一直喊累,嘴里嚷嚷着自己快要死了,这才多大会功夫,就出去转悠了,敢情在床上说的话是骗他的,为的是让自己放过她。 小骗子。 沈明渊不怒反笑,勾着唇朝房门口看了眼,目光宠溺,神色懒散。 小厮瞄了眼前人一眼,瞧着主子不但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心底愈发佩服起玉姨娘了,府里三个姨娘,就属玉姨娘最得宠,日后当差的时候,可得更用心伺候了。 “半个时辰前。” 小厮老老实实回了句,沈明渊应了声,随后一句话没说就让他去忙,自个在屋里转了圈接着回了书房。 而此时的罗玉瑶带着莲心在街市转悠,去了成衣铺又去珍宝斋,然后又去买胭脂水粉,哪个好就买哪个,花钱不眨眼,半个时辰不到,花出去的银钱没有上万也有几千。 罗玉瑶眼都不眨,丝毫不心疼银子,倒是莲心面色诧异,惊讶她今日的举动。虽说往日罗玉瑶花的银子也多,但从没像今日这般肆意挥霍,好似…今日有,明日无似的。 实在奇怪。 莲心两只胳膊挂满了,胸前也堆了不少,差点看不见路,她深呼吸下,喘道:“姨娘,咱们还买吗?要不找个地歇会?” 前边的人停下脚步,温和的日光映着面庞,愈发显得明媚耀眼。罗玉瑶侧身,肌肤白嫩的扎眼,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使得身边的人都是陪衬。 她轻轻笑着,红唇张合:“行吧。” 勉为其难的语气,看似不想接受莲心的提议,实则心里乐开了花,早就等着莲心说这句了。 漂亮的后脑勺来回转了转,最后看着不远处的茶楼道:“去喝杯茶,吃些点心吧。” 莲心连连点头,抱着一堆东西手都酸疼,再如此下去,只怕到了晚上抬都抬不起来。 主仆两进了茶楼,上了二楼雅间,安静雅致,无人打扰。罗玉瑶点了一壶好茶,又要了几碟点心,和莲心悠闲的品尝。 莲心咬着点心,几次看向她,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想着她是主子,今日的举动自有她的道理,再则,姨娘平日花销也大,将军都没说什么,更轮不到她一个奴婢来问了。 这般想着,莲心神色轻松,心安理得的享受起眼前的美食来,边吃边点头,小声对她说,这家的点心好吃,比府里的精致可口,姨娘若是喜欢,下次再来。 罗玉瑶嗯了声,确实比将军府的可口,甜而不腻,口齿留香,但怎么说呢,她觉得就还好,没有特别惊艳的感觉,兴许是,她从前吃过更美味的。 吃了几样点心,又喝了几杯茶解腻,罗玉瑶朝外头看了眼,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回去。昨晚本就没休息好,眼下又转了一圈,她确实累了,腿脚都不利索,回去得好好歇着。 莲心拿着东西跟在身后,将东西放在马车上才稍稍喘口气,她抹了把汗,盯着罗玉瑶瞧,待罗玉瑶说回府才裂开嘴笑。 终于要回去了,今日累惨了。 罗玉瑶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床上躺,下人告知她方才将军来过,问她要不要去书房,她敷衍的应了声,语气不好的让人别来打扰,她要休息。就算此刻沈明渊过来了,她也懒得搭理。 至于今天买的那些首饰衣服,罗玉瑶没管,让莲心随手放在房里,没瞧一眼。 莲心以为姨娘是今个累了,来不及欣赏,不想这回猜错了。到了第二日,罗玉瑶招呼莲心进屋,说是昨个买的衣服首饰不喜欢,要拿回去换,莲心诧异的啊了声,明明买的时候很喜欢,怎的过了一夜就变卦了? 变的太快,莲心愣了一会反应过来,问她哪些要换?罗玉瑶抬手一指,全部。 - 五月的天,上午日头也不弱,出门便觉阳光刺眼,后背出了薄薄的细汗。 莲心拎着包袱跟在罗玉瑶身后,走的是昨日同样的路,心情却大不相同。她扫了眼左右拎的东西,只想换好后赶快回府,她这两日也累坏了。 好在姨娘速度快,那些掌柜也知道她们是将军府的人,一说昨日买的不喜欢,立马就安排妥当,三两下的功夫,罗玉瑶就把昨日不喜欢的首饰衣裳换了一批。 换好后,罗玉瑶又带着莲心去了昨天的茶楼,点心和热茶也是昨天同一份,吃饱喝足后就回了府。 莲心心想,这下姨娘该满意了吧,不用大热天的出门了,不想过了一晚,罗玉瑶又变卦了。对买的衣裳首饰又不满意,无奈,只能拎着东西再跑一趟。 莲心算了算,来来回回,最后她们跑了四趟,亏得那些掌柜不敢得罪将军府,不然定要被他们的口水淹死。 她很想问姨娘,近日是否有不顺心的事,不然为何如此反常?可瞧着姨娘能吃能睡,每晚将军又来明月阁,没什么烦心事?定是她想多了。 最后一次出门的时候,罗玉瑶打个哈欠,双眼无神的注视莲心,道:“你替我跑一趟,我就不去了,昨个跟掌柜说好了,今日去拿如意手镯。” 莲心想到昨晚的动静,面上一红,心知姨娘是真累了,便没多想,连连点头应道:“姨娘放心吧,奴婢自个去。” 说完脑袋转了圈,想着姨娘在哪等自己,罗玉瑶看出她的顾虑,笑道:“我在边茶楼坐坐,你拿好东西来找我。” 那家茶楼她们连续去了几天,莲心早就熟悉,看了眼就点头去了。待人走远,罗玉瑶笑意收敛,漆黑的眸子一转,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忙活这么几天,就是为了不动声色的支开莲心,好办自己的事。既然要上京寻亲,马车和车夫必不可少,不然靠两条腿,走到何年何月?而且也安全些。 再说,她这几天进进出出,看门的护卫也已习惯,不再不盯着她了。如此,等她一人出门时,就方便多了,至少有了借口。 越想越兴奋,罗玉瑶为自己的计划暗自称赞,胜利就在眼前,仿佛看见亲人在向自己招手了。 她对市场不了解,雇一辆马车上京要多少银子?便多看了两家,但也不敢耽搁时间,怕莲心去茶楼找不着自己,着急上火,误了自己的大事。 反正她有银子,多给些也无妨,有钱总归好办事。 挑了个脚程快的,付了定金,罗玉瑶便去茶楼等莲心,坐下没一会,莲心就抱着匣子喜滋滋的来找她。 “姨娘,手镯拿到了。” 她扫了眼,轻抬袖子擦了把汗,幸好回来的快,差点赶不上。 “嗯,放着吧,一会就回去。” 两人照例喝茶吃点心,休息了半柱香时间,然后回了将军府。 夜深,府中寂静,廊下的脚步声便愈发显耳,门口丫鬟小声请安,接着是男人低沉声音,问姨娘睡了没有?丫鬟小声说不知。 罗玉瑶正在清点银票和首饰,闻声停下手中动作,竖起耳朵听,在男人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飞快的盖上匣子,冲向门口。 少女面色微红,纤长的眼睫眨巴两下,眼睛明亮又透着娇媚,别提多漂亮。仰着纤细的脖颈看他,眼神闪着光,好似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 依赖,爱慕,这是沈明渊从她脸上看见的。 男人心口一跳,当即眉头温柔带笑,目光上下扫了眼,在起伏的胸口留恋半刻,最后落在红艳的唇上。 “看见爷这么高兴。” 罗玉瑶缓了缓,镇定下来,笑道:“对呀。” 余光瞄了眼匣子,她藏好了,沈明渊应该没瞧见吧。 男人沉浸在欢喜中,没注意她细微的动作,抱着人就往床边走,边走边低头看她,暗想今晚怪了,自个没洗澡,她没看出来? 往日这丫头眉头一皱,吸着鼻子就能看出来,眼下倒是奇怪了。 沈明渊将人放下,正欲说话,不想眼前的人先一步开口:“先去洗澡。” 沈明渊一愣,随后笑的更开心了,就说嘛,她如此讲究的人怎会忘记这茬。男人乐得让她管,说明她的心思在自己身上,随时关注他。 不多时,屋内响起水声,哗啦啦的,听得出豪迈粗犷,就跟他的人一样,不拘小节。旁人说他是男子气概,偏偏,旁人欣赏的,正是罗玉瑶嫌弃的。 少女撇撇嘴,快速跑向梳妆台,再一次抱着匣子看,确认方才银票首饰都在才安心。她刚收好,背后就传来沉沉的嗓音。 “又看首饰,有什么好看的?” 沈明渊不懂,花花绿绿的首饰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天天拿着瞧,她要是喜欢,天天买也成,但希望她面对自己时,眼里只有他。 罗玉瑶胸口怦怦跳,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接着身子一转,脸庞面对男人湿漉带着水汽的胸膛,满是男性气息,盖过鼻端的馨香味。 刚安静的心脏剧烈跳了下,罗玉瑶脑海冒出一个羞耻的想法,等她离开沈明渊后,除了想念他的银钱,大概也会想念男人的身体吧。 毕竟眼前这具强悍的身体,给自己带来难以言喻的欢愉。《 》 12、012 帷幔落下,遮盖昏黄的光线,男人立体的面庞隐在暗中,唯有那双灼灼的眸子令人心颤。 她的身子娇小,藏在人身下,从背后只能看到男人弓起的背部,线条流畅,紧实强健,处处透着狂野的气息。与她白嫩柔软的身躯映在一起,一刚一柔,相得益彰,很是和谐。 沈明渊先是将人打量一番,呼吸微沉,道:“这两日出门如此勤快,做什么去了?” 整个将军府全是沈明渊的人,丁点大的事下人都会告诉他,罗玉瑶不信他不知道,此刻不过是试探她的罢了。沈明渊对她还是有防备的,幸好她早有准备。 “没什么,出门买点衣裳首饰,还有胭脂水粉。” 她睨了眼上方的男人,补充句:“谁知道东西那么差,看着就心情不好,只好去换了。” 她向来挑剔,衣服料子差点就嚷嚷着不舒服,水粉不够细腻就不用,她虽是妾,用的东西却是主母才能享受的。这些沈明渊早就知晓,所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历来如此。 沈明渊甚至觉得,她生来就该娇生惯养,细心呵护,不该流落在外,被人牙子买卖。想起她往日遭遇,沈明渊愈发心疼,幸好,她遇见了自己。 “银子管够,买你喜欢的。” 闻言,罗玉瑶眼睛倏地睁大,亮晶晶的注视他,“真的?” 她刚才数银票的时候怕上京不够,此刻沈明渊说银子管够,她自然开心。于是忍不住问:“多少是管够?” “五千两,够不够?” 她连连点头,沈明渊这回够大方,出手就是五千两,她能坚持用。望着一段时日了,这个男人果然是财大气粗,各个方面都是。 男人带笑的眉眼,罗玉瑶心口微微跳动,鬼使神差的贴他唇上亲了下,又快速移开。沈明渊愣了下,接着唇角勾了勾,看的出心情极好。 她头一回主动,能不高兴吗,往日对她要求点什么,罗玉瑶不是敷衍,就爱答不理,在床笫间也是如此,此刻主动亲他,实属难得。看来还是银子好使,人人都喜欢。 男人凸起的喉结耸动,压着声线道:“就这样?没别的了。” “还有什么?”她撅着红唇问了句,暗想男人不识好歹,竟然还想要别的,她亲他是看在即将到手的五千两,可不是因为别的。 粗粝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上,闻言掐了吧,立马留下个红印子。 “老子渴了。” 沈明渊突然豪迈开口,罗玉瑶随即懂了,渴了,要她去倒茶来。行,看在五千两的份上,她就委屈一下,给他倒一次茶。 推开身前的人,罗玉瑶利落的下床,去给他倒茶。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沈明渊紧随而来,炙热的眸子紧紧盯在曼妙的身躯上。沐浴后她穿的是寝衣,藕粉色的寝衣贴在身上,衬得肌肤愈发雪白,更加凸显曲线。 背后目光灼灼,似乎要透过那层轻薄的里衣窥见无边春色,罗玉瑶有所察觉,茫然的转过身,随即迎上来的便是滚烫的胸膛和呼吸。 她吞咽下,将手中的杯盏递给他,“喝吧。” 沈明渊接过来看了眼,又接着放下,没要喝的意思。罗玉瑶不懂了,不是说渴了吗?怎的又不喝了? 就在她疑惑要问的时候,沈明渊先一步开口问:“不喝茶,想喝奶?” 罗玉瑶眉头一皱,羊奶?这人有毛病,好端端的要喝羊奶。 “有吗?” “没有。” 她回的很快,惹得身前人哈哈大笑,罗玉瑶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一撇嘴,推开他就往里间去。刚抬脚,就被男人拽了回来。 沈明渊眼神热切的注视她,从上扫到下,语气轻挑,“没有?我来看看。” 说着眼神一个劲往她胸口瞄,罗玉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色随即泛红,揪着自个衣襟,低声骂了句:“下流。” 脑子里成天想这事,能不能想点别的。 炙热的掌心贴在藕粉的寝衣上,烫的吓人,罗玉瑶颤栗,情不自禁的哆嗦。不管心里如何想,她的身体总是会出卖她,身体已经熟悉沈明渊,被男人调教的愈发敏感了。 男人贴在她耳畔,沉沉的嗓音传来,“捧起来。” 罗玉瑶对他算了解,沈明渊此人,在床上的要求一向下流,罗玉瑶习惯了,他说什么话都不惊讶。只是她做不到。 “不要。” 沈明渊没生气,相反,他乐呵呵的笑起来,措不及防咬上她的唇瓣,像吃蜜糖那样,里外吮了个遍,品尝其中美味。甜得醉人,怎么都尝不够,手指灵巧的轻动,抽丝剥茧般,眨眼的功夫,藕粉的寝衣落地,接着便是兜衣。 男人喑哑着声线催她:“快点,自己捧过来。” 罗玉瑶身子软了,但脑子尚未迷糊,她眯着眼摇头,太羞耻了,她做不到。 低沉的笑声夹着欲念,一声声的传入耳里,罗玉瑶听得身子发麻,呼吸都重了起来,暗想他今晚要玩什么新花样。 “不怕老子弄死你,天天说不要。”沈明渊捏她的脸,“说两句好听的,高兴高兴。” 她自是不会说的,沈明渊清楚,不过是逗她的罢了。 罗玉瑶别开脸,心想,最好现在弄死她,不然等她走了没机会,她可不会傻到再回来受委屈。 屋内静了半刻,唯有彼此的呼吸急促起伏,暧昧的气息在两人间流淌,越来越火热。 她很不自在,急切的想脱离男人的怀抱,可惜到嘴边的猎物,沈明渊没有松口的道理,只能将她拆骨入腹,吃的一点不剩。 高大威猛的身躯靠过来,偶尔恶意的往前顶,直让人受不了,尤其是她的兜衣没了的情况下。 罗玉瑶往后退,腰抵在桌边,上半身往后仰,微微下腰的弧度很是诱人。 “你,你别这样。” 嗓音说不出的娇软甜腻,话是抗拒,语气却让人浮想联翩。沈明渊咬牙说了句粗话,他还没做什么就这么娇,等会做点别的,岂不是叫的人受不了。 沈明渊绷着身体没说话,低头就吻上她的唇,有种迫不及待的意味。罗玉瑶没反应过来,刚想让他慢点,可接下来男人的动作,彻底让她失言。 “啊呀…” 她低头瞥了眼,满面潮红,随即仰头望房顶,再不敢看第二次。 操。 沈明渊舒坦的骂了句,死命的抵着人,仿佛要将人融入骨血里,再不分开。 - 屋内先前是张旧床,后来罗玉瑶搬进来,嫌弃那张床太旧,材料不好,睡得也不舒服,所以沈明渊命人换了张金丝楠木的拔步床。用他大老粗的话说,就是够宽够大,够结实,经得起折腾。 结实是结实,但时日久了,床脚难免松动,稍用点力气就嘎吱嘎吱响,时快时慢,偶尔有节奏,偶尔又跟疯了一样晃动,怎么都停不下来。 床头有面铜镜,是沈明渊后来让人订上去的,起先罗玉瑶疑惑,暗想此人有病,居然在床头放铜镜,后来才知为何,原来是男人的恶趣味。不,用沈明渊的话说,是情趣。 铜镜挺大,能清楚的看见人影前后摇晃,媚色生香,眼前的场景用淫靡色情形容丝毫不为过。 沈明渊跪在她身后,汗水顺着凸起的喉结往下滑,格外性感。男人狭长的眼眸看了眼铜镜,被眼前的景致刺激的双眸泛红,愈发用力威猛。 男人俯下身,将人拉起来,使她的脖颈往上仰,看向铜镜。 “玉儿,你好美,是不是?” 因为他,所以她才这么美,眼前妩媚风情,陷入情欲的女子是他的,只有他见过的美景,旁人肖想不得。沈明渊满足的叹气,唇贴着耳垂亲了下,心生怜爱,强悍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罗玉瑶红着眼眶睨了眼,被自己□□的姿势和沉醉的表情吓了跳,立即闭上眼,再不想看一眼,更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放荡。 沈明渊也不逼她看,自己大饱眼福就够了,时日久了,玉儿会喜欢的。 男人一直亲她,哑着声线开口:“玉儿,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原本闭眼的罗玉瑶被这句话吓得睁眼,顾不上眼前淫靡的场景,立马摇头,想说不要。可惜话尚未说出口,沈明渊的手掌就伸过来,捂住她的唇瓣,将她想说的话堵回去,不让她说一个字。 她想说什么,沈明渊岂会不知,他不想听罢了,不要两个字,从她口中不知说了多少回,此刻他心情愉悦,不想听。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自欺欺人,罗玉瑶无言以对,沈明渊自个却愿意。 这晚,男人将她的小肚子装满了。为了他口中的孩子,甚至事后不让清洗,导致罗玉瑶心情极差,将原本离开的计划提前了。 - 翌日上午,罗玉瑶支开莲心和院中丫鬟,利落的收拾包袱,躲着旁人,径直朝大门走去。《 》 13、013 沈明渊清早出门,眼下不在府中,下人们稍有松懈,来回巡视没那么频繁。她也运气好,出了明月阁的门没遇上几个人,偶尔碰见三两个丫鬟,碍于她的身份和宠爱,也不敢说什么,便退在一旁,让她过去。 实则罗玉瑶心里在打鼓,搂着包袱的手在颤抖,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她一路顺利,眼看离大门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回头扫了眼,没瞧见人,微微松口气。 快了快了,就要离开将军府了。没有留恋,没有遗憾,就是想快点离开这里。要说唯一的不舍,大抵是沈明渊…的银子吧。 或许还有别的,但罗玉瑶不愿深想,给自己徒增烦恼。 刚拐过一角,在她看不见的身后,突然出现两个身影。 李姨娘恰好路过,瞧见她的身影停下脚步,哼了声:“哼,仗着将军宠爱,整日出门晃荡,没一点做妾的样子。” 身旁的小荷附和点头,随后咦了一声,“玉姨娘拿着包袱呢,咱们要不要上去问问?” 罗玉瑶手里的包袱明显,她也没藏的打算,就这么拎着包袱出门。李姨娘也瞧见了,撇嘴冷笑:“罢了,我可不去找不痛快。” 前两日玉姨娘天天出门,不去夫人那请安,她不过是在将军面前说了两句,就被沈明渊冷着脸训了顿,要她别挑拨离间,管好自己院里的事。不过三两日的时间,她可不想再被将军训斥。 所以眼下她不想去玉姨娘跟前掺和,随便她去哪,跟她没关系。 “走吧,爱去哪去哪,最好别回来。” 小荷连连点头,便跟着李姨娘离开,没管玉姨娘。 此时,罗玉瑶刚到门口就被拦下,守门的护卫挠头问:“玉姨娘,您一人出门不安全,不如找两个人护着,将军也安心些。” 将军最宠爱玉姨娘,府中上下皆知,倘若被将军知晓玉姨娘一人出门,定会责怪他们没眼力劲,不晓得派人保护。 殊不知,罗玉瑶此次不是出门闲逛,是要去去办大事,她不想被人瞧出异常,于是镇定道:“不必了,等会莲心出门时帮我转告她,让她去那家常去的茶楼找我,我在那边等她。” 心跳的砰砰响,腿也软的厉害,等那护卫扫过她的包袱时,罗玉瑶愈发心里没底,生怕他们看出什么来,好在有惊无险,护卫只是扫了眼便收回视线,毕竟前两日出门,她跟莲心也是拎着包袱的,遂以想着今日也如此,便没多想,安安心心放人出门。 下了台阶,罗玉瑶步子不自觉加快,走了半刻方才回头,将军府一如既往肃穆威严,屹立不倒,护卫恪尽职守,并不会因为少一人而发生改变,所以,她的离开对任何人都不会造成伤害。 思及此,阳光下的女子大步朝前走,离开的没有负担。 - 马车和车夫提前雇好,罗玉瑶也提前换了身粗布衣裳,挽了妇人的发髻,但也难掩绝色姿容,车夫看了她好半响才想起她来。 这身打扮上路确实更适合些,低调,不会引人注意。罗玉瑶怕人发现她离开,急急忙忙催促车夫赶紧上路,并保证银子绝对不会少他的。车夫看她诚恳着急的样,点了点头就上了马车,往城外赶。 掀开帘子往外瞅,眼见出了城门,罗玉瑶彻底松口气,只要出了青州城,不在沈明渊的地盘上,那就好办了。 马车摇摇晃晃,底下也没软垫,坐着不大舒服,还有穿的衣裳,粗糙的硌人,摩擦的有红印子了。奈何眼下不是挑剔的时候,罗玉瑶勉强将就了。值得高兴的是,沈明渊说话算话,今早离开前留了五千两给她,有了这笔钱,罗玉瑶就算上京找不到亲人,也不会吃苦受罪。 包袱打开,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其余的就是银票和首饰,罗玉瑶细心收好,又在鞋底藏了两张,以防万一。纤细的手指拨弄一下首饰,最显眼的当属三支一模一样的金簪,是沈明渊那个大老粗送的,三次送了一样的。 本来她不想带上,但想到出门在外,钱多傍身,就一起拿着了。是金子打造的,又是给她的,不拿岂不是可惜。 想到男人那张俊朗的面庞,和粗鲁的性子,罗玉瑶叹息一声。情绪忽然就低落,这种不受控的情绪持续了片刻,便被自由的气息取代。 罗玉瑶放好包袱,再一次朝外看,离青州有段距离了,只要他们走得快,沈明渊就追不上她。可能…他也不会找自己,毕竟一个女子,要什么样的没有,没必要找回来,罗玉瑶这般想。 五月的天有些闷热,马车滚过官道,尘土飞扬。 上午到下午,马车停下休息一次,到了傍晚才找了小镇住宿,车夫人挺老实,安排妥当又去喂马,说是明早来喊她上路,别睡太熟。 罗玉瑶连连点头,她不会睡太熟,是压根睡不着,按理说坐了一天马车,人精疲力竭躺下就睡,可她焦虑担心,躺在床上一点睡意没有,睁着眼睛到天亮。车夫来敲门时,她已穿戴好衣服,坐在窗边等着,闻声随即开门,在客栈随便吃了点,就随车夫上路。 连日的焦虑和担忧,终于在离开将军府第五日得以放松,车夫说,过了前面的青石岭,就彻底离开沈明渊的管辖地界,坏消息是,青石岭偶尔有匪徒出没,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被打劫。 罗玉瑶想到那人性子,绝对不是任由匪徒作乱的人,于是问:“沈将军不管吗?” “管,自然管。”车夫顿了下,接着说:“不过他们行踪不定,又不伤人性命,只打劫些钱财,沈将军忙着镇守边界,一时也顾不上了。若不是有将军府镇着,只怕他们要无法无天了。” 罗玉瑶哦了声,打劫钱财也不行啊,要是她运气不好,被打劫怎么办?沈明渊也真是的,怎么不将匪徒灭了? 她抬头看陡峭的岩壁,瞧着就凶险,再加上青州位于两国交界处,想必沈明渊也分身乏术吧。她在青州城待了几个月,比起书中所说的前朝青州城,可谓是安稳多了,青州官员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罗玉瑶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运气好些,千万别遇上那伙劫匪。 日头渐弱,马上就到黄昏,走夜路不安全,他们这几日都是太阳落山前找落脚地,决不能露宿野外。今晚也一样,车夫到了小镇就找了家客栈,顺便打听青石岭最近的情况,问问安不安全。 掌柜看了眼车夫,又扫了眼后边张望的女子,说:“最近那伙人没出现,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后天走,后天有个镖局运送货物,跟他们一起走壮壮胆,人多些,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 罗玉瑶和车夫一合计,觉得可行,便决定在此地多住一晚,后天随镖局一起上路。 - 夜深人静时,罗玉瑶会期待见到她的家人,想着他们好不好相处?她失忆的这段日子,他们有没有找她?又或者,见到她后是何种心情?太多太多,想的脑子乱糟糟头疼,她才停止幻想。 可是脑子闲下来,又不自自主想起沈明渊来,他现在该知道她离开了吧,是恨她让他丢了面子,还是会找她呢? 罗玉瑶想了想,大抵是骂她一顿,然后继续忙自己的婚事。一个女子的离开,掀不起风浪,也改变不了他娶妻的事实,所以,她没什么好想的。罗玉瑶轻松了。 转眼到了后日,掌柜一大早来通知他们,让他们跟在镖局后边上路,跟紧点,他们也安全些。罗玉瑶点头,临走前特意多给了掌柜银子,算是回报。掌柜乐呵呵的,面对他们更热情了,还送了烧饼让他们在路上吃。 若是以往,罗玉瑶定是看不上的,可这几天赶路,原本娇气的性子也磨平了不少,要是路上没茶肆,免不了挨饿,带着烧饼总比没有强。 离青石岭越来越近,罗玉瑶紧张的探头张望,虽说前边有人顶着,但她和车夫还是怕出事,两人胆小,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一条蜿蜒的小路从青石岭中间穿过,两边是山林陡坡,不好行走,而且山间阴气重,后背发凉,愈发令人打颤。 马车缓缓滚过小路,走了片刻,不见丝毫动静。车夫微微松口气,轻声道:“过了路口,青石岭就过了。” 罗玉瑶撩开车帘往山林看,总觉得阴气重的很,虽说一行人多,但比起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他们太脆弱了。 就在即将出青石岭的那刻,山林鸟雀惊起,挥着翅膀往高处去,接着便是一声尖锐的哨响,紧随其后的是树叶摩擦的簌簌声。 镖局的人意识到什么,瞬间停止前进,罗玉瑶的马车也跟着停下来。周围静了不到几息,就传来嘈杂的声音。 “哈哈,兄弟们,肥羊来了。” “此树是我栽,此地是我开,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得,劫匪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来了,他们的运气着实不好。《 》 14、014 镖局的人身手不错,可面对穷凶极恶的劫匪也难以招架,身手好的带着货物跑了,打不过的交钱保命,那么像罗玉瑶这种呢? 只好瞧准时机趁机逃跑,特别她还是个姑娘,长得婀娜貌美,若是被捉住,怕是给银子也不管用。 车夫早已跳下马车保命,跑前喊了她一声,接着便顾不上她了。生死面前,钱财算什么,当然是小命重要。罗玉瑶从马车中探个脑袋,差点被眼前的场景吓晕过去,眼底一片狼藉,甚至青绿的枝叶染上血红,血水顺着往下滴,混合在泥土里,地上躺了几个人,在痛苦挣扎,看起来没死。 罗玉瑶一直被沈明渊娇养着,哪见过这场面,直接愣在当场,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下马车时紧紧抱着包袱,手脚都是软的,也幸好她的马车跟在最后,不至于第一个被发现,给了他们反应的时间。 就在她下马车的那一刻,一个劫匪注意到了这边,眯着眼睛看了她好几眼,随后对身旁的人说道:“二当家,那个姑娘有点眼熟啊。” “哪个姑娘?”二当家左右张望。 劫匪手一指,说的正是罗玉瑶。刚才他就注意到那辆马车,只是那辆马车看着破旧没什么钱财,而镖局显然是此次的肥羊,所以就没立刻上前。现在马车上的女子下来,长得跟天仙似的不说,瞧着还眼熟,难保之前没见过。 二当家朝罗玉瑶那边看,是眼熟,摸着胡须想了半天,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倏地,二当家身边的劫匪一拍大腿,终于想起来了。 兴奋道:“二当家,咱们上次给人牙子送了一批货不是,那姑娘就在其中,她长得最好,为咱们赚了不少银子,您当时还说,这姑娘是咱财神爷呢。” “哦哦,对对,想起来了。”二当家盯着鬼鬼祟祟的人影,笑得邪恶,“那还等什么,把财神爷请过来。” 劫匪顺着二当家的话猜测:“请过来,再卖一次?” “废话。” 得到二当家的准信,劫匪笑开了花,和他想的一样,美人在他们眼中,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们山寨打劫图财不图命,偶尔看见貌美的姑娘妇人,也会做一笔赚钱的买卖。当时罗玉瑶乘着一辆精致的马车路过青石岭,二当家当时就盯上了,直言这头羊很肥,果不其然,马车精致宽敞不说,女子身上带的金银财宝也不少,本来劫财就够了,奈何女子长得太漂亮,二当家当时就动了念想。 虽说她在逃跑的过程中撞坏了脑子,但是并无大碍,照样帮他们大赚了一笔,原以为这样的好事再也没有了,谁能想到,今日她又自己送上门来了。 既然是自己送上门,哪有不收的道理。 二当家在后边慢悠悠的走着,摸着胡须想这回能赚多少? 此时,反应过来的罗玉瑶知晓自己被盯上,瞥了眼再不敢看第二次,她抱着包袱,双腿发软的往前走,当没看见那些人朝自己来,以此安慰自己。 “姑娘,你跑什么?我们二当家请你过去。” 说完几个劫匪哈哈大笑,仿佛在逗一直猫儿狗儿,看见罗玉瑶慌慌张张得踉跄下,笑得更开心。一个弱女子,逃不出他们的掌心,遂以他们不着急。 笑声回荡在耳边,仿佛吹命符一般,罗玉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腿软的快站不直,可她不能倒下,落到他们手里,她就完了。 眼瞅着那些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罗玉瑶开始拼命的奔跑,离开将军府的时候也没此刻的求生欲强。 身后那些人起先还有逗弄的心思,但眼瞧着罗玉瑶不识趣,便懒得多费口舌。只见其中一人抬起刀鞘就朝前方扔去,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后脑勺。 女子痛呼的声音响起,随后倒在地上。罗玉瑶伸手摸向后脑勺,倒是没出血,但起包了,摸着有小拇指那么大,难怪疼的脑子嗡嗡响。 趴在地上缓了几息,她摇摇晃晃爬起来,眼前黑了一瞬,她晃晃脑袋,继续往前跑。身后的劫匪哟呵一声,似乎没想到还能站起来:“哟呵,这姑娘还挺坚强。” “别耽误功夫,赶紧抓过来。” 二当家一发话,劫匪不敢耽搁,迈开腿,几个人就冲上去。 后边的脚步声对她来说是恶魔般的存在,罗玉瑶顾不上许多,闭着眼睛往前跑。耳边除了风声,似乎还有别的声音,罗玉瑶细听,好像是马蹄声。 “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呀。”她扯开嗓子喊,结果太用力,脑子又开始疼,大抵是刚才伤的重了。 由远而近的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回京的罗文宣。此时的罗文宣臭着一张脸,显然心情不好,而他身旁的田冬嘴依旧没停。 田冬:“公子,沈明渊太不像话了,为了个妾室将咱们晾在那,就连咱们回京也没来送行,照属下看,他对两家的婚事没诚意。” 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田冬稍稍收敛,可他方才的话说的不错,罗文宣赞同。 “为了个妾室大动干戈,沉迷女色,本不是良配,这门亲事一开始就不该同意。” 想到沈明渊出动人手满城寻找妾室,踩着罗家的脸面行事,罗文宣就气得脸色铁青,现在想来还恨得牙痒痒,寻了机会,定要报今日耻辱。 “回了京,我如实禀报父亲,最好将这门亲事退了。” 田冬点头附和,“那敢情好,也省得姑娘整日唉声叹气。” 可是如今,他们尚未找到姑娘,也不知今在何处,若是知晓沈明渊如此行事,只怕更生气,愈发不想嫁给此人了。 罗文宣想着如何说服父亲退亲,或许该将沈明渊的行为添油加醋一番,好让这门亲事黄了,想着想着,耳边忽然听到几句呼喊。罗文宣瞬间回神,停止往前,扭头对田冬道:“什么声音?去看看。” “你们几个去看看。”田冬道:“听闻青石岭常有匪徒出没,咱们莫不是遇上了。” “遇上也好。”正好有气没地撒,算他们倒霉。 前去查看的几人很快回来,对罗文宣说明情况,随后一行人在原地不动,等着人自己送上门。 - 罗玉瑶从未像此刻埋怨自己,她大概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以至于小跑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心跳的好快,快要呼吸不上来了。除了体力支撑不住,后脑的伤也在隐隐作痛,眼前晕乎乎的,道路在摇晃。 她不敢停下脚步,怕那些人追上来,好在上天没有薄待她,在她晕倒前看见了希望。 “救…救我。”看见不远处有人,罗玉瑶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见她倒下,身后追赶的人笑了笑,停止追赶,慢悠悠上前。正要将人捞起来时,不远处的田冬喊了一声:“喂,你们哪条道上的?见着我家公子还不滚。” 劫匪瞅了眼,为首的人身穿华服,身边全是小厮装扮,一看就是富家公子。他们乐了,又来一头肥羊,今天的收获不小啊,当即禀告二当家。 瞧着他们有恃无恐,罗文宣拧眉,侧头道:“收拾他们,尽快上路。” “是。”田冬利落下马,带着人过去,扫了眼晕倒的姑娘,余光收回时又愣住,再一次将目光投在地上,疑惑的蹲下身查看,随后脸色大变。 回头对罗文宣喊道:“公子公子,是大姑娘,是大姑娘啊,找着了,人找着了。” 山道空旷,田冬的声音又大,所以罗文宣听得一清二楚。他慌慌张张下马,小跑着过来,将人扶起一瞧,确认无误,是妹妹罗玉瑶。 “瑶瑶,瑶瑶,醒醒。” 找到离家出走的罗玉瑶,这趟青州之行并没白来,但显然罗玉瑶出门在外吃了不少苦,今日若不是他来的巧,只怕会落入歹徒之手。 种种后果,罗文宣想来后怕,看那些人的眼神比方才狠了几分,咬牙道:“抓住他们,一个都别放过。” 二当家也没见过口气这么大的,随即怒了,一抬手,双方就扭打在一起。罗文宣此次出行带的都是好手,二当家那伙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交手没两下就扛不住,企图要跑,田冬哪里肯放过,带着人穷追不舍,定要将人逮住。 罗文宣侧头睨了眼,没管他们,一颗心都在罗玉瑶身上。他上下打量下,身上没伤口,也没血迹,但是脸色苍白,大抵是吓得或者累得,罗文宣稍稍松口气。 片刻后,罗玉瑶缓缓醒来,入眼是零碎的日光和飘动的枝叶,四周是山林,腿上有点凉,但身上是暖和的。后脑勺疼的小脸微微抽动,再看抱着自己的人,记忆像走马观花般涌入脑海,她一下就委屈的哭了。 “呜呜…哥哥,哥哥。” 罗玉瑶扑倒罗文宣怀里大哭,听着哭泣声就晓得,受了许多委屈,作为哥哥的罗文宣心疼坏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哭了半刻,女子眨着湿漉漉的眼看他,抽泣道:“我错了,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罗文宣叹气,知道错就好,一家人急的吃不下睡不着,父母瘦了不说,人也苍老许多,现在人寻回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抽噎半刻,罗玉瑶又道:“不就是嫁人嘛,我愿意,我愿意嫁给沈明渊。” 周遭寂静,她的话语却坚定,下了很大的决心。 “回去再说,还有,你怎么在青州?” 罗玉瑶心虚,支支吾吾的说明原因,她不想嫁给沈明渊,特意来青州会会他,顺便说服他,退了这门亲,谁知半路被打劫,现在浑身疼,尤其是脑袋。 罗文宣无奈摇头,柔声安慰,恰好此时田冬押着二当家过来交差,罗玉瑶一看见他就情绪激动。 “就是他害我。” “一起带走,送官府。” 紧接着,罗文宣将人扶起来,再一次检查她有无受伤,“说说吧,这几个月藏青州哪了?” 小脸泛白,灰扑扑的不好看,却不忘拿包袱。 “什么几个月?我出门不到半个月,记错了吧。” 搭在她肩上的手一僵,表情错愕的重新打量她。罗文宣皱眉,怎么回事?别是他想的那样。 忘记了?失忆了?《 》 15、015 六月中,盛京罗府。 青竹苑后边种了一片竹林,微风徐徐,正是纳凉的好去处。罗玉瑶喜爱竹子,便让人在竹林中放了张石桌和凳子,没事就来喝茶解闷,偶尔看看书,日子很是惬意。 外出归来依旧如此,只是如今情况有些不同了,安稳的日子中有了点烦躁。就如此刻,秋萍从前院回来,在她身边道:“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从青州回来已有半月,罗玉瑶的失忆症依然没好转,前前后后大夫看了不下十个,每个大夫都说身体无大碍,失忆症好转需要时机。什么时机?大夫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罗夫人倒是想请御医瞧瞧,可一旦请御医,罗玉瑶的病就瞒不住了,因此,罗家人打消此念头。就让罗文宣在外找名医,悄悄进府看病,算上今天来的这个,总共请了十五个了吧。 她自个都放弃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再说,那伙山贼已交给官府处理,没人知晓她在青州的事。现在回了盛京,更不要紧了,有爹娘和哥哥护着,谁敢动她。 再说嫁人的事,她认命了,嫁吧,早晚是要嫁的。虽说是个莽夫,不过家世不错,有兵权啊,以后就是将军夫人。她该满足的。 罗玉瑶抿口茶,扭头对秋萍道:“又是庸医吧,瞧了也没用。” 秋萍轻笑,是不是庸医她不敢下决断,总得去了才知道。 “您去瞧瞧吧,省得夫人亲自过来。” 前几次她就不想去,后来罗夫人过来寻她,罗玉瑶才勉为其难去一趟,她接受自己的失忆症了,爹娘却接受不了,每日看她的眼神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思及此,罗玉瑶愈发愧疚,倘若她没离家出走,爹娘也就不用为她操心。罗玉瑶喝完最后一口茶,挥挥衣袖起身朝前院去。 王氏支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几个信得过的心腹在一旁伺候,大夫先是给给王氏把脉,王氏并无大碍,但大夫还是开了几贴安神的药,接着王氏又道,府里姑娘近日不小心摔了跤,撞到了脑袋,忘了点事,劳烦大夫给瞧瞧。 大夫连连说好,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想着要是攀上罗府,日后不愁没前程。正想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人未进门,清淡的香气就随风飘了进来。 少女裙摆翩翩,粉色衣裙显得人娇嫩明媚,眼眸纯净却含情,脸庞在日光的映衬下愈发柔美,身姿婀娜,是时下盛行的丰乳翘臀,更是难得的美人。 大夫睨了眼便快速敛眸,再不敢多看一眼,早就听闻罗大学士的女儿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毫不夸张,少女确实美丽。 “娘。”罗玉瑶进门就娇嗔的瞥了王氏一眼,带着撒娇的意味,似乎不满王氏的做法。 女儿向来如此,王氏早已习惯,笑呵呵的招手让她过来坐下,“来,新来位大夫,让他给瞧瞧。” 罗玉瑶扫了眼,撇撇嘴,不想再看大夫,可既然王氏发话了,她便点头答应。 结果可想而知,与之前的大夫说法一致,失忆症无药可医,说不准哪日自个就好了。罗玉瑶倒不意外,本来就不抱希望的事,苦了王氏,一脸失落的看大夫出门,然后不忘安慰她。 罗玉瑶摇头,笑道:“我才不伤心呢,既然忘了,定是些不愉快的事,不记得不是很好嘛。记得爹娘就行了。” 她是真的不伤心,王氏看的出来,闻言稍稍松口气,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心,再找名医瞧瞧就是了。 罗玉瑶怕自己没病看出病来,忙摇头,让哥哥别找了,顺其自然就是。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看病上头。 王氏犹豫半晌,最终点头。 “明日郭将军府设宴,随我去走走。” 罗秉承是文官,从前与武将来往较少,但自从她和沈明渊的亲事定下来,便与朝中武将往来频繁。罗玉瑶也清楚,这么做是不想落人话柄,说她罗家看不上武将。 可本来就看不上,五大三粗,说话也粗俗,行事更像乡野之人。就说她跟郭将军的女儿郭珍珍,就互相不对付,两人都看不惯对方。罗玉瑶不喜她说话声大,举止不雅,郭珍珍说她假模假样,娇气柔弱,读了几本书就看不起人,趾高气昂的像只孔雀。 所以两人每次见面闹得很不愉快,明日郭府设宴她不想去,可想到好久没在众人面前露脸,她又动摇了。 罗府怕人知晓她离家出走的事,对外说她身子不适,一直在家养病,要是再不出现,只怕大家以为她病的快死了。 思及此,罗玉瑶决定出门晃晃。 “好,我去。” - 郭府设宴来往武将居多,王氏尽量融入她们,僵着嘴角与武将夫人谈笑,便顾不上罗玉瑶。她也不想凑过去,自个在郭府后院走走。 她方才扫了几圈,熟悉的人不少,可不知怎的,出了趟远门,仿佛和她们生疏不少,具体原因说不上来,或许是几个月不在京中,不习惯了吧。 罗玉瑶在后院闲逛,眼睛到处瞄,不经意扫到凉亭处某个人影时,面色微变,飞快的别开脸,那人也看见她了,径直朝她过来。 “大姑娘,蔡公子朝咱们过来了。”秋萍提醒她。 罗玉瑶头也不回的离开此地,“快走,当没看见。” “为何?”秋萍多说了两句:“你不在的时候,蔡公子几次上门找您,想来是有话要说。” 她和蔡卓晖青梅竹马的情意,可这份情意随着她的亲事变得尴尬,如今见面也落人口舌。她的亲事改变不了,还见他做什么,彼此烦恼罢了。 不见面最好,罗玉瑶如是想。 她走的很快,蔡卓晖也追的紧,眼见就要追上来,幸好中途被友人拦住。罗玉瑶回头瞥了眼,见他们在说话,稍稍松口气,可瞧见蔡卓晖目光看过来,她立马收回眼。 她在心虚。 离开后园便是侧厅,是女眷歇息喝茶的地,罗玉瑶还没进门就听见郭珍珍的大嗓门,隔着老远距离都能听见。她叹口气,转身想走,可郭珍珍接下来说的话让她顿住脚步。 郭珍珍:“你们听说沈将军的事了吗?” 沈将军,就是沈明渊了,罗玉瑶的未婚夫。既然是关于沈明渊和罗玉瑶的事,众人来了精神,一脸的兴致盎然。 “什么事?快说快说。”众人等不急了,都朝郭珍珍看过来。 郭珍珍扫了眼众人,抿唇笑了笑,随后道:“我听人说沈将军纳了三房妾室,有个最宠爱的妾室失踪了,沈将军急的大发脾气,正满青州找她呢。” 众人啊了声,互相看看,忍不住道:“没娶妻就纳妾,为了个妾室做出如此出格的事,这不是打罗家的脸吗?” “就是说啊,罗玉瑶若是知道了,不得气得脸发白,还没进门夫婿的心就在别人身上。” “沈家不比那些清流世家,没那么多规矩,纳妾算什么。不过此番确实没给罗家面子,娇滴滴的罗姑娘,日后有气受了。” 初听是为罗玉瑶抱不平,细听却是在看笑话。甚至有几人装都不装了,直接笑出声来,听着幸灾乐祸。 笑声越来越大,罗玉瑶气得唇发抖,想走,但还是将里边人说的话听完了。 郭珍珍:“罗姑娘自诩清高,看不起咱们武将,这下怎么着,还不是栽在武夫身上,以后有她忙的。诶,她这回病了那么久,不会是知晓沈将军的事,气病的吧。” 要她看,罗玉瑶就是活该,谁让她看不起武将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了,总要有人来治她。 “估计是,呵呵呵。” 屋内嬉笑一片,门外的罗玉瑶除了脸色难看,还有难堪,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受过今日这般的羞辱,都怪那个沈明渊,都是他。今日的耻辱都是他给的。 罗玉瑶气得跺脚,转身欲走,不想此时过来位姑娘,喊道:“罗姑娘怎的不进去?” 里边的人听见动静,面色讪讪的出来瞅了眼。其他人不敢吭声,就属她的死对头郭珍珍话多。 “咦,罗姑娘你病好了?怎么不进来喝茶?”郭珍珍看她脸色就知道,方才她们说的话罗玉瑶一字不落的听去了,可那又如何,话都说完了,收是收不回来了。 罗玉瑶扫了眼旁人,再看郭珍珍,讥笑道:“不喝了,郭府怕是没什么好茶。” 说茶还是说人,她们清楚,旁人更听得明白。其他人别开眼,此刻压根不敢正视罗玉瑶的眼睛,生怕被娇滴滴的姑娘盯上。 郭珍珍倒是没生气,坦荡得很,“刚才都听到啦,听到就听到呗。” 她几步上前,站在罗玉瑶跟前,仔仔细细打量眼前人,别说,罗玉瑶长得确实美,别说盛京没几个比得上,郭珍珍长得这么大也没见过比她美丽的。就是脾气不好,还总是抬着眼睛看人,让人不适。 “沈将军和那妾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给你出主意?” 罗玉瑶冷脸,脑子嗡嗡响,“跟你有关系吗?又不是你未婚夫,上赶子凑过来。” 话落,郭珍珍收敛笑意,有些生气了,“不识好人心,等日后人家宠妾灭妻,有你好看的。” “管好你自己吧,当心嗓门太大没人要。” 争锋相对,互相挖苦,她们一直如此。 “罗玉瑶…” 纵然背后被人议论嘲笑,罗玉瑶还是冷哼声,昂首挺胸的出了郭府。 上了马车后,罗玉瑶气得连连跺脚,将今日的事全算在沈明渊头上,怪他,都是他的错,莽夫,大老粗,她要退婚。 回去就退婚,一刻也等不了。《 》 16、016 罗府刚安宁了没几天,这几日又闹得鸡飞狗跳,起因是罗玉瑶闹着要退亲,罗大人和夫人轮番劝说无果,罗玉瑶就是铁了心要退了这门亲事,纵然退亲对名声不好,她也不在意,只要不嫁给沈明渊就行。 为了这事,罗玉瑶跑去训了一顿罗文宣,说他去了一趟青州,什么都没探清楚,连沈明渊和妾室的事也不知道,害她被郭珍珍那些人嘲笑,气得她饭都吃不下,要罗文宣帮着她,退了婚事。 罗文宣直呼冤枉,不提沈明渊的事是为了她的病着想,怕她一生气,失忆症更严重,再说,他与父母商量过,这才瞒着她。不想此事被罗玉瑶知晓,还怪在自己头上。 “我的好妹妹,此事可怪不了我,不过你放心,为兄一定帮你。” 罗文宣信誓旦旦的保证帮自己,罗玉瑶这才消气,开始整日缠着父母,就差以死威胁他们。 夜晚王氏在屋内叹气,不满道:“这门婚事若不是陛下的意思,我是不会同意的,现在倒好,沈明渊闹出这档子事,不是打咱们的脸嘛。” 想到那日去郭府宴席,王氏接着说:“那日在郭府宴上,就听到不少闲言碎语,当着我的面就议论纷纷,可想在背后说的更难听,也难怪瑶瑶生气。” 换做任何人都要生气,主母尚未进门就纳妾,沈家不识好歹。偏偏,沈明渊还宠着那妾室。 罗秉承见识过风浪,倒是最沉得住气,慢条斯理的摸着胡须,面上平静:“罢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眼前的事最要紧。不日沈明渊进京述职,趁这个机会,咱们同沈家好好谈谈,若沈明渊无意结亲,这门亲事便作罢,我亲自去陛下那请罪。” 不等王氏表示什么,罗秉承又道:“瑶瑶晚上又没用膳?” “这两日胃口不佳,约莫是气的。” 罗秉承点头,同样心疼女儿,“婚事上委屈了她,其他方面咱们就宽容些。吩咐厨房做她爱吃的。” “这是自然。” 夫妇两一儿一女,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只要做事不过分,夫妇两都答应。 - 不知是夏季闷热的原因,还是受沈明渊事件的影响,罗玉瑶觉得自己脾气越来越不受控制,动不动就发脾气生气,明知要冷静,不能牵连旁人,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甚至偶尔烦躁的红了眼眶,将闷气发泄给别人。 就像厨房做了鱼汤,从前她很爱喝,现在看见就想吐,一点胃口没有。明知是自己的原因,她还是冲厨娘发了火。 秋萍快速的吩咐人撤下,冬梅则在旁安慰她:“姑娘别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倒教旁人得意。” 冬梅此话不假,倘若因为沈明渊的事糟蹋自个的身子,郭珍珍知道了定要笑话她。 罗玉瑶气消了大半,白皙的面庞缓缓柔和,捣鼓碗里的饭,道:“为什么厨房的饭菜我不爱吃了?” “天气热了,胃口不好也是正常。” 马上就是盛夏了,往年到了盛夏她就蔫蔫的,胃口也较之前差些,冬梅和秋萍了解她,以为眼下又是如此,罗玉瑶睨了她们一眼,无奈点头,想着确实是这样。 明亮的眼睛快速扫了眼桌上别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可好奇怪,她不想吃就算了,居然看都不想看见。 罗玉瑶别开脸,连忙摆手,“拿走,快拿走。” 好恶心。 丫鬟顺着她,眨眼的功夫,桌上的食物就被撤下。眼前终于干净了,罗玉瑶的烦躁缓和些许。 “爹娘怎么说?还是不同意我退亲,哥哥到底有没有帮我?” 冬梅道:“这,奴婢不知,不过奴婢听说了别的事。” 说完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抿唇道:“听说沈将军不日进京,到时候…” 冬梅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她明白,来商议亲事的。 听到他的名字罗玉瑶就来气,她现在受的委屈全拜他所赐,他来了正好,正好能找他算账。 纤细的手拍了下桌子,掌心传来微微的痛意,罗玉瑶颦眉,揉着掌心道:“来了好,问问他是何意?顺便将亲事退了,省得听见他的名字就烦。” 听人说他长得也难看,五大三粗,能把小孩吓哭,不知真假?但罗玉瑶觉得是真的,就他那样粗鲁的人,能有多好看。 想到这,罗玉瑶撇撇嘴,打着哈欠起身往房里走,“我困了,再睡会。” 冬梅扶她进去,过了会就出来,小声对秋萍说:“我怎么觉得姑娘不对劲啊,你说呢?” 秋萍往里瞅了眼,点头,“是有点,可能是失忆症闹得,本来就头疼不记事,现在那个沈明渊又不识好歹,让姑娘丢了面子,能正常吗?” 两人站在门口沉默半刻,默契的点头,对,全怪沈明渊。 - 随着盛夏来临,天气越发闷热,外边跟个火炉似的,烤的人心情烦躁。 罗玉瑶等着沈明渊进京的时候,蔡卓晖来了几次,想要见她,皆被罗玉瑶拒之门外,她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知道现在不是见他的时候。 蔡卓晖是外男,她又有婚约在身,要是被人知晓他们私下见面,保不齐落人口舌,到那时她的名声比沈明渊还差,所以在退婚之前,她是不会见外男的。 况且,她现在身子不适,也见不了客。 听见门房小厮来报,说蔡公子来了,罗玉瑶边摆手边低头呕吐,“呕,呕。” 王氏轻拍她的背,朝门外人努努嘴,让他下去,“姑娘身子不适,不见客,回了吧。” 小厮应了声,很快去前边传话。 这几日不知怎的,她的呕吐反胃越来越厉害,开始以为是失忆症闹得,现在看来不是,是生了别的病。 罗玉瑶想想就害怕,她不会年纪轻轻就与世长辞吧,不要啊,她那么年轻,世间的繁华还没享受够,她想长命百岁。 呕了半天,只吐出些酸水,罗玉瑶缓了缓,喝口温水漱口,然后道:“娘,我大概病了,请大夫来看看。” 王氏忙点头,望着她苍白的脸很是心疼,“是是,已经派人去请了。” 她现在吃不下食物,身子有些虚弱,也没力气,整个人靠在王氏怀里,愈发惹人怜爱。 罗文宣从外面进门,入眼便是妹妹如花的容颜,只是眼下这朵娇花历经风雨,有些柔弱。罗文宣叹气,再一次在心底暗骂沈明渊,远在青州也不让人消停,尽给他家找麻烦,此人是个祸害,难怪陛下都防着。 “大夫来了。” 罗文宣进门说了句,然后微微侧身,让身后的大夫进来。大夫有点眼熟,大抵是之前来过府中看诊的,他神色从容,对着王氏和她微微颔首,随后将药箱放在一旁。 罗玉瑶扫了他两眼,慢慢伸出手,蕴着水汽的眸子盯着自己手腕瞧,眉目间有些紧张。 她真怕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与家人阴阳两隔,她害怕。 屋内很安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众人屏息以待,面色紧张的看着大夫。 来罗府之前,大夫是轻松的,罗姑娘年轻,能有多大的病,他有信心治好她,可是现在…他不敢说话了。 大夫垂眸,余光一一扫过罗文宣和王氏,最后再看担忧的罗玉瑶,目光最后落在眼下纤细的手腕上,他慢慢收回手,擦了一把汗。 房门大开着,但是显然,现在他走不掉了。 “如何?有话不妨直说。”王氏急切道。 几双眼睛盯着大夫瞧,说不说都会得罪人,大夫现在是骑虎难下。思忖半刻,大夫稍稍镇定道:“姑娘病情有些复杂。” 说完扫了眼屋内多余的下人,王氏霎时明了,朝身边的妈妈抬抬下颌,闲杂人等便去外间候着,屋内只有他们母子三人和大夫。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罗玉瑶看向他,正看到大夫眼底为难的神情,瞧着他这副表情,罗玉瑶开始发慌。 “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她问的心惊胆战,王氏忙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罗文宣也在一旁摇头,说不会,别胡言乱语,说她多想了之类的。 大夫也慌忙否认,但真实原因又不说,让几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须臾,王氏无奈道:“你不用紧张,就算你治不了,今日的诊费也不会少你,眼下并无旁人,你但说无妨。” “这,罗姑娘是…是…” 大夫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口,教人着实紧张。 罗文宣等的不耐烦,急切问:“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说错话也不会责怪你。” 大夫再一次擦汗,闭了闭眼,豁出去了,艰难开口:“罗姑娘…有喜了,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话落,房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中,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罗玉瑶看,接着,目光又缓缓往下移,落在平坦的腹部。感受到两人的目光,罗玉瑶满是震惊的摇头,忙说不可能,自己没怀孕。 须臾,王氏和罗文宣收回视线,看向大夫,“你确定没诊错?” 此刻空气中透着压抑的气息,王氏和罗文宣面色难看且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夫,那眼神,多看一眼都吓人。 大夫鼓足勇气点头,“老夫行医三十年,不会有错,若夫人不信,可另请高明。” 府里请来的大夫皆是有口皆碑的,不会诊错喜脉,可是眼下罗玉瑶的肚子,该怎么解释? 王氏联想女儿近来的异常,认命的闭了闭眼,朝罗文宣使个眼色,罗文宣会意,招呼大夫先出去,过了片刻才回来。 罗玉瑶感觉天塌了,尚未成亲肚子就大了,关键是她不记得是谁的?关于孩子的父亲,她一无所知,这比她得了重病孩糟糕。 明媚的眸子顷刻蕴着水汽,一滴滴往下落,楚楚可怜的让人怜爱。 “娘,我不知怎么回事。” 王氏不得不接受现实,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沈明渊马上就要进京了,如何向沈家交代? 王氏瞅着罗文宣,怒道:“你是怎么办事的?” 罗文宣直呼冤枉,“我马上派人去查。” “快去。” 房门被摔的哐哐响,压抑的哭泣声从房内传来,抽抽泣泣,格外伤心。王氏唉声叹气,一时间,罗府又乱套了。 而此时的沈明渊,阴沉着脸,正在来京的路上,想到与罗家的亲事,沈明渊脸色更难看。《 》 17、017 从青州到盛京,这条路沈明渊走了不下十次,几乎每回都是急匆匆进京,在路上耽搁不到半个月,基本十天左右就到了盛京。那时他想着早去早回,繁华热闹的盛京不适合他待着,他还是更喜欢淳朴的青州。 这回上京与往年不同,除了面见陛下,就是与罗家商议婚事。起先对婚事没多大感觉,年岁到了就该成亲,旁人这样想,沈明渊也如此。 可是此刻,沈明渊突然后悔与罗家的婚事了,兴许是不喜罗家女娇滴滴的做派,也或许是,为了心底的那抹悸动和思念,可不管为了什么,他现在是后悔了。 背后有马蹄声靠近,颇为急切,沈明渊勒住缰绳往后看,老远就看见石青策马而来,随后在他面前停下。 男人眸光微动,问:“打探到了吗?” 石青来不及喘气,忙回:“查到了。” 他吞咽下,忽略男人眼中的关切,接着说:“姨娘确实出了青州,在青石岭遇上土匪下落不明,据说青石岭的二当家被押送至官府了。” “可知是何人所为?” 沈明渊脑袋开始转,莫不是罗文宣回京的路上正好遇上玉儿和那帮劫匪,不然罗文宣为何要多管闲事,如此说来,玉儿的失踪和罗文宣有关?沈明渊迫不及待让石青说下去。 提到此事,石青边说边注意男人神色,“好像是罗文宣。” 果然是他,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这么说来,他必须见一见罗文宣了。 瞧见沈明渊沉默不语,石青擦把汗,朝石武看了眼,后者忐忑的说了句:“将军,您说姨娘与罗公子有无干系?” 石武有此猜测也正常,毕竟罗文宣在青州时就看不惯他的妾室,明里暗里透露过好几次,要他送走妾室,若是被罗文宣逮到机会,他会如何?自然是为妹妹解决掉麻烦。 “去盛京见见他不就知道了。” 不怪他玉儿的失踪和罗文宣有关,实在是太过巧合,让他不得不多想。 “将军,咱们在路上耽搁大半个月了,京里头已经派人来催了。”石武提醒他。 沈明渊烦躁的啧了声,接着夹紧马肚,飞快的往前跑,留下一句:“都跑快点,别给老子耽误工夫。” 众人面面相觑,紧随其后。 石青和石武对视一眼,“不是将军自个慢悠悠的吗?” 现在又怪他们了。 “快点吧。” 石武心知肚明,将军眼下为了打探玉姨娘的消息,才急切进京。他们做下属的,自然听他的吩咐办事。 - 沈家在盛京有一座府邸,是当年先皇御赐的,不过沈家常年待在青州,只有沈明渊回京述职时住几天。 早在沈明渊回京前,府里管家就打点好一切,里里外外安排人收拾过了。沈明渊进京第一天,尚未喝口热茶,宫里就来人传话。 火急火燎的,沈明渊风尘仆仆进了宫,就那么巧,一脚刚踏入宫门,迎面就碰见准备出宫的罗秉承,两人打个照面,谁也没想到,就那么措不及防,两人同时愣了下。还是沈明渊先反应过来,拱手作揖,罗秉承回个礼,神色微妙。 沈明渊正要寒暄两句,不想陛下身边的宫人在旁催促,沈明渊这才匆匆离去。走了没一会,方才反应过来,罗秉承刚才的表情有点不对劲,见他随宫人离开居然暗暗松口气,怎的?他是洪水猛兽吗?还是说,看不上他。 沈明渊摇头失笑,看来退亲之事比他预想的要简单。 从宫内出来天色已黑,沈明渊径直回了府邸,简单洗漱过后,吩咐石青明日去罗府递帖子,尚未退亲前,总要去罗府看望罗大人,免得人说他不懂礼数。 次日,石青从罗府回来,去书房回话:“将军,帖子罗大人收了。” 沈明渊擦拭宝剑,闻言嗯了声,随即道:“你去库房挑几样合适的礼装上。” 拜访总不能空着手去,落了礼数又要挑他的错了,他们这些文人就是事多,麻烦。 石青在一旁小心提醒他:“咱们库房怕是没合适的礼呀。” 沈明渊一怔,擦拭的动作停下,“库房那么多东西,就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他常年不在京中,库房的东西没动过,大部分是各家送的礼,或是陛下的赏赐,难道没一样拿得出手?不该啊,沈家虽是武将出身,比不上那些豪门世家,可家底是丰厚的,怎会没合适的? 沈明渊打量石青,眸色深沉,看的石青心里发毛,忙解释:“库房都是金银财宝,要不就是刀剑,罗大人是大学士,哪里会喜欢。” 本想说哪里看的上,人家是清流世家,送珠宝俗气了,刀剑更不合适。可看着男人阴沉的面孔,石青说话到底婉转了些。 话已至此,沈明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人家是文人,看不上庸俗之物,库房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无用武之地。罢了,还是出门买一份重礼吧。 沈明渊放下手中的帕子和剑,带着三两人出门,倒是低调,没骑马也没坐马车,而是徒步去的集市。 路上,石青将打探来的消息,一股脑的全告诉他:“您如今在盛京的名声并不好…” “哪不好?” 石青话没说完,就被沈明渊打断,男人顿在原地,神色阴沉的看着石青,那表情是不信自己的名声差。想他在青州没功劳有苦劳,守着两国边界,整日在军营操练,怎的就名声差了,莫不是有人故意毁他声誉。 他头一个就想到罗文宣,“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诋毁我?” 石青摇头,“那倒不是,外人都说您未成亲就纳妾,行为放浪,又为了个妾室兴师动众,不知轻重,说您不是良配,罗姑娘嫁给您,真是一朵娇花插在了牛粪上。” 说完石青识趣的往后退一步,生怕男人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沈明渊脸色难看,不承认自己是牛粪,“盛京的人满嘴胡言乱语。” 怎么胡言乱语了,旁人说的是事实,石青在心底说了句。 “罗玉瑶是娇花,但老子可不是牛粪。” 沈明渊气得脸色铁青,扫了石青一眼,带着怒气让他以后别瞎打听,顺便要他赶紧查玉姨娘的下落,那才是正事。 至于他的婚约,他心里有数。 - 罗府。 罗秉承一脸严肃的坐着,旁边的茶水凉了又换,凉了又换,已经换了五杯热茶了。一点品茶的心情都没有,再看在座的王氏和罗文宣,又重重的叹息声,声音里满是无奈。 沈明渊来过了,刚走不到一刻钟,礼数是周到,送了些古玩字画,往日里罗秉承是喜欢这些,今日却没心思心上把玩。那些礼物被冷落在一旁。 方才罗秉承与沈明渊聊了会,后者态度不卑不亢,说话进退有度,但罗秉承还是从沈明渊的些许表情中看出他的冷淡疏离,他对这门婚事不愿意。 若是从前,罗秉承会心烦,想着如何撮合两人,现在却大大的松了口气。好办了,既然沈明渊对婚事不满,退亲之事就好办多了。 关键是,如何开口?由谁来开口? 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好半天,退亲之事决定由罗家开口,毕竟罗玉瑶惹出的“意外”太过震撼,不好教外人知晓,静悄悄的把亲事退了最好。若是外人提起,来日找个借口应付过去就是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罗玉瑶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处理? 未婚生子,传出去就是一桩丑闻,为了姑娘的名声和罗家的声誉,孩子不能留。罗玉瑶自个也这般想,她什么都不记得,忽然有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哪个姑娘接受得了?她不想要。 可情况与她想的不同,落胎药放在她面前,她喝了一口,刚含在口中,就被味道呛的吐了出来,就算捏着鼻子也咽不下去,试了几个来回,愣是一口没喝下。瞧着女儿受罪,又往日信佛,王氏便阻止了她,将药命人端走。 犹豫了好些日子,这个孩子的去处终于有了着落。 王氏:“对外就说瑶瑶身子骨弱,生了病,回老家静养,一来免了外人猜测,二来,也有借口退亲,不耽误沈将军。” 罗秉承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等孩子生下来,交给旁支抚养,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就是要委屈了罗玉瑶,她的亲事将来不好选了。 “就这么办吧,过些日子出发。”罗秉承看向罗文宣,询问让他查的事查到了没有。 罗文宣摇头,妹妹失忆失的彻底,派出去的人是一点没查到,怪不了他。 罗秉承叹气,又想起沈明渊来,道:“我瞧着沈明渊的意思,想单独见见你,青州之行,你与他相处可融洽?没过节?” 话落,罗文宣微顿,认认真真想了想,他确定,除了离开青州之时因为沈明渊荒唐行事没给好脸色,其余时候他还是给了面子的。 遂以罗文宣很肯定的说:“没有,儿子不是失礼之人,怎会与他有过节?” 既如此,罗秉承宽心了,又道:“退亲的事交给你了,你约沈明渊详谈,切记,低调行事,别伤了两家的和气。” 他拉不下老脸来,还是交给年轻人来办,至于陛下那边,他会给个交代。 罗文宣愣在那,暗想,不是您出马吗?何时轮到他了。罗文宣想问个清楚,但看父亲严肃的面孔,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去就去吧,他也想知道沈明渊见他所为何事? - 对于父母的决定,罗玉瑶没说不的权利,本身有孕这事就不光彩,她再胡闹,只怕结果更差,就如父母说的那样,先回老家。对外也有了说辞。 虽说她同意回老家,可肚子里的孩子她依旧接受不了,不止一次希望自己发生意外,最好小产,如此省了自己不少事。最起码不用喝药了。 去找罗文宣的路上,她故意从台阶上跳下去,秋萍和冬梅吓得脸发白,罗玉瑶自个却毫不在意,甚至看了眼肚子,暗叹肚子里的“意外”如此强健,她这些日子上蹿下跳的,居然毫发无伤。罗玉瑶甚至想找个算命先生,看看自己跟肚子里的意外有没有缘分。 得知罗文宣要见沈明渊,罗玉瑶动了心思,立马就说自己要跟着去,她纯粹是想看看那个让自己受辱的王八蛋长什么样,顺带嘲讽他一番。 罗文宣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是找他商量退亲的事,在外边见面不方便,怕人听墙角,便想着邀对方来府里一聚,请帖已经送出去了,沈明渊也点了头。但是人,罗文宣不让她见,免得节外生枝。 罗玉瑶撅着唇切了声,当晚就找秋萍要了身府里丫鬟的衣服,准备去会会沈明渊。《 》 18、018 昨夜下了场小雨,淅淅沥沥,早起格外清爽,空气中透着清新的香甜味。青石小路雨水没干,路边青苔略显滑脚,罗玉瑶走的匆忙,脚下一个没注意,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人的心理有时候特别矛盾,前一晚希望自己摔一跤发生意外,解决孩子。这会又拍着胸口安慰自己,幸好没摔倒,不然受伤有的疼了。 镇定下来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是怕疼的,前几日想尽办法折腾肚子的行为在此刻看来也着实可笑。罗玉瑶摸摸平坦的小腹,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 如果他们真有缘分,那她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 快步赶到前厅,沈明渊人没到,正合她意。转身躲在不远处的屏风后边,又吩咐丫头搬来张凳子,就那么躲在那等。 不多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止一人,其中一人是哥哥,另外的人就是沈明渊了吧。罗玉瑶侧着耳朵听,来人进门,先是罗文宣的声音,接着便是低沉浑厚的嗓音,怪好听的,不讨厌。 “沈将军几时到的盛京?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沈明渊笑而不语,默默坐下喝茶,罗文宣随口说的客套话,他没当真。而是对着面前的茶做出评价,“这茶真不错,我在青州没喝过。” 假的,好歹是将军,怎会没喝过好茶,讽刺谁呢? 罗文宣当没听出来,嘴角咧了咧,没忘记今天的目的。退亲,只要把这事办了,往后与沈明渊打交道就少了。 “沈将军喜欢就好,刚下的新茶,若是不嫌弃等会带些回去。” 沈明渊连连点头说好,接着又问起罗玉瑶来,屏风后的人身子一紧,竖起耳朵来。便听罗文宣说她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沈明渊轻笑,余光瞥见屏风上瘦弱的身影,坐的笔直端庄,却又透着一丝紧张来。能在这个时候留在大厅的,除了罗玉瑶没别人了。 他收回目光当没看见,扭头又和罗文宣说起别的,两人心不在焉说了好些不要紧的事,似乎看谁更有耐心。 最后,沈明渊因为心系玉姨娘的下落,终是没了周旋的耐心,清清嗓子开口:“来时路过青石岭才知,罗公子回京路上干了一件大事,剿了青石岭大半的匪徒,罗公子文韬武略,在下真是佩服。” 一番恭维的话,罗文宣听着不错,笑道:“沈将军廖赞,那帮匪徒实在可恶,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按理说在沈将军管辖之地,沈将军莫非不知情?” “哦,我确实不知,幸好有罗公子出手,省了我不少功夫。” 沈明渊瞧着罗文宣张唇,抢在他前边开口:“当时在场的人都抓到了没有?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顿了顿,沈明渊接着道:“听说有位姑娘跑了,罗公子知道吗?” 罗文宣心头一紧,立马想到罗玉瑶,暗想他不会是知道什么了?故意来试探自己。若是被沈明渊知晓罗玉瑶曾去青州,且如今失忆怀孕,不是被他抓到罗家的把柄吗? 思及此,罗文宣立马否认,“有这事?定是误会了。” 沈明渊不信,又试探的说了句:“说你带了位姑娘回来。” 他的眼神盯在罗文宣脸上,不放过一丝的神情变化。 罗文宣镇定回了句:“诬蔑,沈将军听谁说的。” 沈明渊看了他半会,试图看出些什么,可惜,此刻的罗文宣神色不改,早已镇定自若,也已猜出沈明渊是试探自己,压根没证据,所以不惧怕他的试探。 试探无果,沈明渊随即笑笑,“那定是误会了,我就说罗公子谦谦君子,怎会做出格的事。” 两人对视着一笑,彼此心思尽显,但都没说破。 屏风后的罗玉瑶皱着眉头听,前边说了一大堆她没在意,最后说起两家的婚事就来了精神。听着意思,沈明渊是同意退亲,但要罗家向陛下提出,得罪皇权的事,他不干。 罗玉瑶撇嘴,你个大老粗,倒是会打算盘。不过不妨事,只要把亲事退了就成。 聊了半天,桌上的茶凉了,丫鬟进来换了热茶,兴许坐的久了,沈明渊起来活动身子,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屏风前,罗玉瑶身子一僵,随时想跑,僵坐了片刻,发现沈明渊只是对屏风上的花样感兴趣,便放心了。 听着沈明渊问屏风上的花是不是梅花,罗玉瑶撇嘴笑了,你个大老粗,什么梅花,明明是海棠,难道看不出来吗? 大概真是看不出来,居然说了句手艺不错,绣的跟梅花一样。沈明渊凑近脑袋看,可把罗玉瑶吓一跳,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绷着身子不敢动。 罗文宣在背后笑话他,又很快收敛,抬头一瞧,视线落在地面的一片妃色衣裙上,霎时猜到了什么,扶着额头叹息,再没心情嘲笑沈明渊。 而沈明渊还睁着一双眼盯在屏风上,罗文宣怕他发现躲着的人,立马上前几步,“沈将军,画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感兴趣,我带你去后园走走。” 罗府后园别的不多,就种的花多,各种名贵品种,全是沈明渊没见过的。 被人按坐下,沈明渊倒是没生气,挑着眉再看眼屏风,笑呵呵的接罗文宣的话。 怀孕后特别嗜睡,眼下罗玉瑶早累了,眼皮上下打架,迷迷糊糊阖上眼。等她睁眼时,罗文宣恰巧送沈明渊出门,她站起来伸懒腰,总算能活动了。 两人走后,她大摇大摆的往外走,走到廊下正巧撞上送客回来的罗文宣,罗玉瑶心虚,低头从他身边过,被人揪着领子拉回来。 “听完就跑,没话对我说。” 她挣开罗文宣的手,瞬间又理直气壮了,“我跟沈明渊退亲,我不能听吗?而且我想瞧瞧他长什么样,日后报仇也好找对人。” 可惜刚才没看见模样,就模糊瞧见个人影,看着挺拔高大,比哥哥还威猛几分,像个将军的样,估计一拳能打死人。 “报仇,报什么仇?”罗文宣上下打量她,宠溺又无奈的说道:“离家出走一次就够了,再说你这肚子…” 剩下的话适时收了回来,“好好在家待着。” 罗玉瑶知晓哥哥话里意思,扭头不理他,结果又被罗文宣挡住去路,“诶回来,你穿的什么衣服?还有,别去找沈明渊。” “知道了。”才怪。 别被她逮着机会,逮着机会她就去找沈明渊。 罗文宣扯着人训了好半会,她敷衍听着,心不在焉。 - 沈明渊脸色难看,垂着眸沉思,方才罗文宣分明没说实话,似乎在隐瞒什么?越是隐瞒,说明他的猜想越正确,玉儿的失踪真的跟罗文宣有关。 他把人藏哪了?不会是卖给人牙子了? 沈明渊脸色骤变,转身往回走,不成,他得去找罗文宣,再试探试探,若是再不说,他不介意用点特殊手段。 看见自家将军走回去,石青茫然的朝四周看了眼,便跟在身后问他去哪?回不回府? 沈明渊没作声,径直往回走,步子很快,带着急切。石青不知他怎么了,只好跟一起过去,就在两人走到游廊下的时候,沈明渊背脊一僵,随即停在原地。 石青差点撞上男人的背,仓惶往后退一步,接着就听沈明渊压着声线开口:“罗文宣身边那人是玉姨娘吗?” 石青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睁大眼睛往那头看,就见不远处罗文宣面前站着一位姑娘,那姑娘穿着罗府丫鬟的衣裳,身子微微侧着,侧脸小巧精致,肌肤白皙细腻,身姿婀娜,难得的美人。 罗文宣正滔滔不绝的对她说着什么,态度说不上好,那姑娘垂着脑袋,将不耐和不情愿藏在眼下,时不时点下脑袋,就差将要走说出来了。 “是她吗?” 不等石青回答,沈明渊又着急的问了遍,石青从震惊中回神,朝那边看了好几眼,然后点头,“是与姨娘相似,但这毕竟是罗府,不能冲动。” 想到沈明渊得知玉姨娘离开的那日的神情,他赶紧劝一句,和罗家的亲事还没退,现在闹出动静来,只会让沈明渊差劲的名声雪上加霜。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眸光死死盯着前方的人身上,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须臾,沈明渊脚下挪动一步,刚想上前,那边的人就朝罗文宣点了点,转身走了。十分的利索,看起来对罗府很熟悉,不等他有动作,人就消失在眼前。 罗文宣摇头叹息,教训妹妹的差事太辛苦,回头得向父亲邀功才行,不然出力不讨好。罗文宣一转身,诧异的看着疾步而来的沈明渊,再回头瞅瞅妹妹离开的方向,匆忙挡住他的脚步。 不会看见妹妹了吧。 “沈将军怎的回来了?”话说着就挡住沈明渊的视线,不让他往那边看,“是忘记什么了?” “罗公子同谁说话?看着有点眼熟。”他笑着问了句。 “有吗?”有点欲盖弥彰了,“你看错了。” 罗文宣装模作样,将人往反方向带,“回来的正好,茶叶没拿。” 又没说实话。 沈明渊眯了眯眼,好啊,果然将人藏在府里,不会是觊觎玉儿的美色吧。 他当即做了个决定,夜探罗府。 他想问问她,为何要离开?《 》 19、019 深夜,浓郁的夜色笼罩将军府,格外寂静。 石青抬头看着墙边翻身而出的身影皱眉,但终究没说一句话。石武拍他肩膀,问:“你怎么不拦着点,此事若被人知晓,将军的名声就毁了。” “现在咱们将军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去。” 石青回头睨了他一眼,接着说:“光说我,你怎么不劝着?” “刚才不是来不及嘛。”石武解释说:“诶,对了,玉姨娘真在罗府?跟罗文宣在一起?” 石青很是认真的点头,没错,那人真是玉姨娘,绝对不会错,世上不会有长相相同的两个人。 “咱们将军不会是被…”后半句石武没说出来。 “别当着将军的面提此事。”他怕将军承受不了,毕竟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在心里为将军祈祷,希望将军今晚能有好运。 而此时的沈明渊已经翻墙进了罗府的后院,一身黑衣行走在罗府,速度快的看不清动作。他之前来过几趟,但没仔细看,眼下正后悔呢。罗府别的不说,景致是真好,花草树木种了许多,树他认识,花嘛,就那样。 不小心在花坛踩了一脚,应该不碍事,反正罗府花多。 沈明渊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找,找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找到白日看见的身影,正想拉个人问问,奈何深更半夜没瞧见半个人影。 罗府不够严谨,半夜没人巡逻,看门的护卫才两个,跟将军府比不了。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小院,这儿倒是灯火通明,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没睡。沈明渊细听,还有轻微的说话声,是女声。 沈明渊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眼房顶,下一刻飞身而上,稳稳落在屋顶上。 底下的说话声在继续:“姑娘,燕窝来了,趁热喝了吧。” 姑娘?哪个姑娘?莫不是罗玉瑶,那玉儿肯定不在这。 沈明渊没兴趣,正要离开,耳边便传来少女甜腻的嗓音,“太烫了,不喝。” “奴婢试过温度,不烫。” 她还是摇头,“喝腻了,不喝。” 屋顶上的沈明渊扬眉,果然难伺候,幸好自己不必娶她。 男人漆黑的眸在转了圈,微微叹息,玉儿到底藏在哪里? “屋顶有东西?”房内的人说了句。 秋萍冬梅同时往房顶看,并没听见动静,“没有,您听错了。” 罗玉瑶歪着脑袋,喃喃着说不会听错,她真听见轻微的声音了,虽然不清楚是什么。 房顶上的沈明渊扬眉,暗叹小丫头片子,耳朵挺厉害,这都听见了。 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走。 沈明渊抬脚,可想到他和罗玉瑶即将退亲,却人都没见过,未免不妥当。万一来日在外头遇上,也好认认人,寒暄两句什么的。 这般想着,抬起的那只脚落下,掀开瓦片,从房顶上瞄一眼,男人还没看见人,便听少女慵懒的开口:“好了,打水沐浴。” 靠。 沈明渊皱眉,这么晚了还沐浴,真够讲究的。瓦片合上,男人转身消失在房顶。 一夜无果,沈明渊只好先回将军府。 沈明渊却没放弃,不过一夜,又想了个办法。 - 几日后,罗文宣气得在青竹苑大发脾气,教养有礼的谦谦公子头一回这般生气,全是因为沈明渊那个人。 前些日子和沈明渊谈好,原以为退亲之事稳妥了,不想今日沈明渊又来了一趟,听着意思,退亲可以,但有条件。都是聪明人,罗文宣赶紧问什么条件,若是金银之类或是旁的都好说,偏沈明渊给了他一幅画像,画上之人是个女子,看他的神情,画上女子好似很重要。 沈明渊甚至装模作样的说此人是下属失散的妹妹,现在在你府中,帮着找找。 罗文宣在心里呸了声,他信了才是脑子坏掉了,找下属的妹妹,亏他想的出来,定是在找他的爱妾。罗文宣气得茶都喝不下,沈明渊凭什么断定他的爱妾失踪跟他有关?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罗玉瑶看着他发火,慢悠悠的抿了口茶,道:“长什么样?我看看。” 她也很好奇,那个让沈明渊失态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定是美若天仙,不然沈明渊为何念念不忘,还大张旗鼓的找她呢。 罗文宣暂时没跟父母说,先来跟妹妹知会一声,两人想想对策,虽然罗文宣也没指望她。 罗玉瑶在满怀期待中打开画像,第一眼,是好看,配沈明渊那个大老粗可惜了。再看一眼,罗玉瑶皱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感觉见过她。” 身旁的罗文宣叹气,感叹妹妹眼神差,这都看不出来。 “笨蛋,画上的人像你。”罗文宣不生气才怪,居然照着罗玉瑶画,沈明渊打什么主意。 “所以我才如此生气,你说他哪找的画师?眼神太差。” 在罗文宣眼里,大概没人比妹妹更美丽可爱了。越想,他就越生气。 罗玉瑶啊了声,仔细打量番,确实长得像她,但画像上的人可不是她,估摸着是有几分相似吧。她出身高贵,绝不会扯上妾这个字。 她随手往桌上扔,气呼呼的说道:“帮他找,找着了尽快退亲。” 她现在听到沈明渊的名字就烦,幸好退亲有望,不然成亲后,她要被沈明渊的所为所为气死。 罗文宣本不想搭理沈明渊,主要是他的做法太出格,想了想,便点头,决定在府中帮他找找。 两人决定先不告诉父亲,免得知道气的吹胡子瞪眼子。 罗玉瑶气鼓鼓的盯着画像,差点想撕了,哥哥说的对,沈明渊八成是想找自己的侍妾,才谎称是下属的妹妹。色欲熏心的男人,配不上自己。不过现在也好,不用嫁给他。 - 帮沈明渊找人的事悄悄进行,可敏感的王氏还是察觉到了,晚上一本正经的告诉罗秉承:“这两日瞧见田冬私下找人,询问才知,是文宣的意思,还是位姑娘,你说,文宣这是开窍了?” 罗秉承满身正派,道:“年岁到了,情爱也理所当然,不过不能纳妾。” 两人一合计,决定给罗文宣相看盛京适龄的姑娘,盼他早日成亲。又说起罗玉瑶和沈明渊退亲的事,罗秉承说快了,要她别担心。 倒是罗玉瑶的肚子要紧,现在看不出来,时日已久,稍有经验的妇人就会看出蹊跷,保险起见,还是快些离开盛京。 王氏点头赞同,翌日就同罗玉瑶说,行礼收拾妥当就回老家,早走早安心。 罗玉瑶也知晓自己让父母费心,没哭也没闹,随即就点头答应。王氏爱怜的摸摸她的发,怕她这些日子憋屈了,说明日带她出去走走。 她犹豫半刻,摇头说不去。罗秉承对兄妹二人管教甚严,若是出门必须知会一声,不然他老人家要训几句。从前罗玉瑶听见出门,总是欢天喜地,好好打扮一番,现在肚子里有了意外,她怕人瞧出来,便没了出门的心情。 王氏顺着她,她说不去便不去。 王氏前脚刚走,罗玉瑶就后悔了,她想去街市逛逛,等离开盛京再回来,起码要一年后了,走之前想再瞧瞧盛京的繁华。 秋萍和冬梅看出他的心事,对视一眼,秋萍立马弯身在她耳边道:“咱们上回吃的栗子糕不错,今日天不错,再去买些吧。” 冬梅连连附和,“是呀,姑娘,您觉得呢?” 有了台阶下,罗玉瑶自然点头,随即派人知会王氏一声,不等王氏回话,带着秋萍冬梅就出门了。 奔着吃食去是假的,想去看首饰是真。而且听说碧萝坊来了好些珍贵的料子,她想去看看。 罗玉瑶先去选了几样首饰,出了门转身去碧萝坊,掌柜认识她,笑呵呵的请她上二楼看。随后吩咐伙计将刚到的料子送过来。 她喜欢素雅的颜色,可若是一些重要场合,艳丽的衣裙她也会穿。掌柜像是她肚里的蛔虫,送上来的料子都很适合她。 秋萍拿着鹅黄的衣料在她身上比划,“这颜色好,清新雅致。” 罗玉瑶瞅了眼,确实不错,便朝掌柜点了点头,意思她要了。 就在此时,一道爽朗的女声落在耳畔,“掌柜的,这料子还有没有,我也买些来做衣裳。” 声音很熟悉,是郭珍珍。真是冤家路窄,难得出来还遇上她了。 不等掌柜回话,罗玉瑶就开口回她:“这颜色不衬你,显黑。” 言外之意你肤色不白,不合适。 郭珍珍气的张嘴,找不到反驳的话,她的皮肤天生不白,穿俏丽的颜色就显得更黑,她一向不穿的,方才就是想挑衅罗玉瑶,不想她回击的如此直白。 “我买回去看着不行吗?” 罗玉瑶打量她一眼,眼睫颤颤,“行,送你了,别客气。” 今天的好心情没了,罗玉瑶无声叹气,转身要下楼,奈何郭珍珍快她一步,挡在她去路笑嘻嘻的注视她。 “行吧,既然你送,我就收下了。”郭珍珍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沈将军来京了,你们见面了吗?怎么样?有没有质问纳妾的事?” 郭珍珍此刻好像村头爱说闲话的妇人,惹人厌烦。 罗玉瑶皱眉看她,“你这么好奇,不如你去问他?” 郭珍珍连忙摆手,说对了,她纯粹是好奇,不敢去问沈明渊,只敢和罗玉瑶说道说道。 “下次有机会我帮你问问。”郭珍珍唬人,接着又说:“听说你哥要成亲了。” 这事她都不知道,郭珍珍打哪听来的。 “没有的事。” 无风不起浪,罗玉瑶想,大概是母亲在外相看,所以传出来了。 楼下传来伙计热情的迎客声,楼梯轻微响动,有人上二楼了,但争锋相对的两人都没在意,还在你来我往的刺激对方。 郭珍珍就是看不惯她高傲的面孔,想了想,于是又道:“没有就没有吧,不成亲也能纳妾,是不是?” 众所周知,罗家家规森严,主母不进门,绝不可能先纳妾。郭珍珍这是故意挑衅她,以此来提醒她,沈明渊对她的侮辱。 罗玉瑶真生气了,声调高了几分:“我哥不是青州那粗鄙莽夫沈明渊,不会为色所迷。” 隔壁的人脚步一顿,挑着眉梢侧头。哪家的姑娘?点名道姓骂老子。 盛京风气差成这样了。《 》 20、020 沈明渊刚从宫内出来,陛下赏赐了不少金银财宝,唯独没有布匹。想到那个女人的喜好,想着她穿上艳丽衣裙的模样,沈明渊鬼使神差的进了碧萝坊。 等她回来送给她,玉儿定会喜欢。 好巧不巧,刚上楼就听见自个的大名,从一名姑娘口中说出来,声音是真好听,就是说的话他不爱听。 石青说他的名声在盛京差,如今盛京的风气跟他的名声一样差了,居然点名道姓的骂人。沈明渊不同姑娘家计较,就是还想听听那姑娘还会怎么骂他,于是脚步停在原地,不走了。 那边郭珍珍也震惊了,看了罗玉瑶半晌,赞叹她骂人的勇气,毕竟她爹骂人也只敢在小声蛐蛐,不像她,声音大的整个铺子都听见了。 “不怕沈明渊找你爹。” 罗玉瑶轻哼,找她爹更好,让他赶紧把婚事退了,省得她心烦,还要在这里受郭珍珍的嘲讽。 周遭静了片刻,罗玉瑶没说话,抬脚就想离开。被郭珍珍搅了好心情,她不想待着了。 结果郭珍珍又挡住她去路,缠着她胡说八道。 此时沈明渊也懒得再听她们说什么,猜测是哪位同僚的千金,不然怎会知晓他的名字。男人侧身要走,又觉得声音熟悉,他不确定,想一看究竟,可想到玉儿的身份又觉得不可能,便作罢。 楼梯咚咚响,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男人离开后不久,罗玉瑶终于甩开郭珍珍,迈着轻盈的步伐下楼,紧接着,郭珍珍小跑着追上她,一路跟到大门口,不经意间,眼尖的郭珍珍在熙攘的人群中,瞧见个熟悉的人影。 随即拍拍罗玉瑶的肩,“诶诶,那个人有点眼熟啊,你认识吗?” 京中贵公子罗玉瑶认识一些,遂以顺着郭珍珍的视线看过去,背影高大挺拔,在人群中身姿卓越,一眼就注意到了。但背影陌生,她没见过。 “外地来的吧。” 郭珍珍点头,脑中闪过什么,随即又摇头,“诶,想起来了,那是沈将军啊,你没认出来吗?” 闻言,罗玉瑶面露错愕,着实没想到是沈明渊那人,于是好奇的再看一眼,可是方才高大颀长的身影已消失在人海,连片衣角也看不见。 不愧是习武的,跑的就是快。 - 罗玉瑶回府去找罗文宣,询问事情办好了没有。罗文宣摇头,就此打住,懒得再找个没有的人,反正找了三日,沈明渊若是问起有交代就是。 “今天见到他了。” 罗文宣询问见到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沈明渊,道:“在哪里?” “大街上。” 罗文宣切了声,想起田冬方才回来说的事,于是没好气的说道:“给他爱妾买首饰去了,怪殷勤的,人还没找到,首饰就准备好了。” 就他那眼光,能送什么首饰。 罗玉瑶撇嘴,难怪在街上遇着了,原来如此。她打个哈欠眼眶微红,眉目透着妩媚风情,很是勾人。她捂着唇,临走不忘让哥哥赶紧把亲事退了,过几日她就要离开盛京了,希望离开前能此事办了。 这事压在罗家人的头上,一天没办好,就一天睡不好。罗文宣也不例外,点头答应。 不等他去找沈明渊,沈明渊就自个上门了,彼时罗文宣在书房看书,听小厮来报立马去了前厅。他是怕沈明渊将两人间的交易告诉罗秉承,毕竟他没告诉父亲这事,倘若父亲知晓,定要训他自作主张了。 罗文宣匆匆忙赶过去,便见妹妹在廊下探头探脑,摆明是想偷听。 “你在这做什么?又想偷听。” “我来看看。” 罗文宣瞪他眼,意思让她赶紧回去,别来添乱。他和父亲自会将事情办妥,不会让她吃亏。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等罗文宣一进门,立马就转身回来,在门口听着。 沈明渊和罗秉承聊了片刻,两家心照不宣的都想退亲,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沈明渊想着托罗文宣的那件事,心不在焉,余光朝门口看了好几眼,不见罗文宣过来,想着要是他不来自己就去找他,反正在盛京闲得很。 正想着,罗文宣就出现在门口,瞧见罗文宣人来,沈明渊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别有意味。那眼神罗文宣一下就看懂了,在问他找人的事。 罗文宣耸肩,意思没找到,霎时,沈明渊表情变了,漆黑的眸底很是冷淡,哪有方才的熟络谦和。 冷淡的笑意挂在嘴边,男人低沉的嗓音开口:“几日后我便离开盛京,旁的事要暂时放一放了。” 罗秉承皱眉,方才沈明渊才说要在盛京多待些日子,怎的就快要回去了?大胆猜测,莫不是不想退亲?故意拖着。 要是拖个一年半载,罗玉瑶肚子都大了。罗秉承心急,罗文宣脸色也没好到哪去,见他人没找到,立马就变脸,难道怀疑他说谎。 “不急,贤侄可多留几日,马上到狩猎的日子,大可等狩猎过后再回青州。” 沈明渊笑,他一刻也不想待着下去,特别是罗府。 “算了,我就不凑热闹了。” 眼睛瞄了瞄外头,接着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不宜叨唠,告辞。” 门外的罗玉瑶听得一头雾水,说什么呢?到底退不退亲了? 少女按奈不住,颦眉往前移了一步,稍稍抬头,下一刻被眼前的东西吓得跳起来。 “有蜘蛛,哥哥快救我。” 从小到大,有事先喊哥哥,这是罗玉瑶的习惯,此刻喊哥哥也不意外,跳到门口看向罗文宣,目光游移,落在旁边的男人身上,他就是沈明渊吧。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还不赖。 罗玉瑶扫了眼便移开视线,面色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动,实则怕父亲训她偷听的事。 果不其然,罗秉承脸立马黑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快过来。” “有蜘蛛。” 罗玉瑶小声嘀咕,接着坦然面对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心虚。罗秉承笑呵呵的向沈明渊介绍她。既无结亲的打算,就不想让两人见面,但眼下既然遇上,罗秉承就大大方方让她过来打招呼。 她瞪了眼罗文宣,后者回瞪她一眼,看你干的好事。罗玉瑶不在意的撇嘴,这也是她家,还能不让她过来?再说,她早就想瞧瞧沈明渊长什么模样,今日总算见到了。 兄妹眼神对视许久,你来我往的比拼,全然忘记一旁的沈明渊。 瞧见两人的较劲,罗秉承又气又无奈,让她过来叫人,然后又向沈明渊说:“这是小女罗玉瑶。” 沈明渊目光前方,好久没动静,罗秉承看他,连续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反应。罗秉承皱眉,看看沈明渊,再看自家女儿,想到什么,眉头拧的更深。说话的声音随即高了些许。 罗玉瑶注意到这边,视线扫过来,对上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很容易陷进去。他凝视自己,直勾勾的,很直白的眼神。表情也奇怪,眼神中蕴着震惊喜悦,和不可置信。 他为何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罗玉瑶从上到下打量仔细,男人个很高,比哥哥还要高点,身材健硕,但不粗犷,结实的肌肉遒劲有力,透着爆发的力量,很有安全感。不得不说,沈明渊面相俊美,这与他的身份不符,还以为是粗犷的武将,可长相比那些贵公子还好看。罗玉瑶多看了一眼。 但他一直盯着自己瞧,这让她很不舒服。 哥哥说的对,色胚,看见漂亮姑娘就挪不开眼。 “沈将军好没礼貌。” 男人回神,收起复杂的情绪,“她是?” “这是小女,玉瑶。”罗秉承说了句,随后示意她行礼。 罗玉瑶别别扭扭俯身,眼睛别开,不再看他。 罗玉瑶,他的未婚妻,上回在罗府看见的人就是她了。 男人心脏狠狠跳跃,怎么都止不住的心悸颤动,“失礼了。” 难得的文质彬彬,话出口自己都不习惯。但在佳人面前,还是要装装。 罗玉瑶没搭理他,扭头看冬梅垫着脚在弄蜘蛛。 沈明渊也不生气,挂着笑脸同罗秉承说话:“伯父方才说的对,我还是等狩猎过后再回青州。” 转变如此之快,罗秉承没预料到,嘴角抽了抽,点头说行。 罗玉瑶在一旁坐着,听父亲和沈明渊闲聊,期间男人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嘴角含着笑,从头到脚扫视,眼神说不出的古怪。总之不是礼貌的目光。 罗玉瑶别扭,待不下去,朝罗秉承说了声,便转身朝外走,当沈明渊不存在。罗秉承尴尬笑着,抬手让她回来,有客人在,不能没有礼数。 她回头瞅了眼,就冲沈明渊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罗玉瑶就不想给好脸,于是轻哼下,扭头跨过门槛。 屋内安静半刻,随着沈明渊的轻笑声气氛缓和。 熟悉的娇媚面庞,连脾气都一样。 “盛京的小娘子,养的真好,脾气更好。” - 午后阴天,凉快了些许。 沈明渊匆匆赶回府,额头布满汗水,可见心情迫切。 “石青,去查查罗玉瑶近几个月有没有离开过盛京。” 石青和石武对视一眼,半天过去,将军怎的了?但两人没多问,照将军的吩咐办事。 若真是他猜想的那样,罗家对外不会如实相告,定会找个说辞。思及此,沈明渊将没走远的石青叫了回来,细细叮嘱几句,这才抬手让他去办。 男人在房中来回踱步,止不住的激动兴奋,为失而复得的喜悦,更为两人宿命般的缘分。 但是不急,不能高兴的太早,等石青回来再高兴也不迟。 石青差事办的快,没两个时辰人就来回话。 “罗姑娘前几个月身体不适,一直在府中修养,不曾出门。” 男人喉结耸动,“何时好的?” “约莫是六月左右。” 差不多都对上了。纵然不清楚来龙去脉,可猜也猜的差不多。 去了青州路上失忆,离开将军府阴差阳错的恢复记忆,又恰好被罗文宣遇上,这才回了盛京。 可她今日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仿佛是头一回见自己。 真的?还是装的? 石青瞄了沈明渊一眼,又道:“听说近日罗府请了许多大夫进府,不知其中可有蹊跷。” 沈明渊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回神,随即摇头苦笑,上天真会折磨他,她是玉儿,也是罗玉瑶。 只不过是忘了一些事情罢了,这可如何是好? 细细一想,或许是好事。 沈明渊不纠结她的身份,对他来说,只要是那个人就够了。 他干了一件蠢事,前几日托罗文宣找人,不知有没有看出画像中的人来。 沈明渊摸着下巴心虚,次日就带着贵重礼物上门,表明心意。《 》 21、021 那日外出归来,沈明渊捏着新得玉簪浅笑,想着玉儿会不会喜欢?她应该会喜欢,毕竟金银首饰是她的最爱。 走到明月阁门口,里边静悄悄的,习武之人最是敏锐,沈明渊当即嗅到不寻常的感觉。往日明月阁也安静,但不会如此寂静,好似无人居住一般。 玉儿不喜欢吵闹,所以院里丫鬟步伐轻柔,可沈明渊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实在诡异。 男人三两步进门,到了房门口,便见莲心在房内来回踱步,泪眼婆娑的神色焦急。乍看见他进来,像看见救星一般冲过来,抽抽噎噎的说着姨娘不见了。 沈明渊当时脑袋就懵了,他很快反应过来,询问清楚后便吩咐石青将看门的小厮全带过来。 她确实跑了,将金银都带走了,且早有预谋,联想她连日的外出,沈明渊气得将簪子折弯。她为何要跑,自己有钱有势,床上伺候她舒服,最喜爱她,不舍得打骂一句,她不想去母亲那里请安,自个便忤逆母亲,帮她说话。她可倒好,逃之夭夭,让自己一番喜爱成了笑话。 沈明渊气得牙痒痒,要是被他逮回来,非弄死她不可。 他当即决定派人去找,全城寻找,一定要找到人。 石武觉得这样做不妥,罗文宣还在府里,而且这不是告诉外人将军府的妾室丢了吗?大张旗鼓的找人,旁人要说闲话了。 处在怒气中的沈明渊管不了那么多,只知道那女人离开自己后很危险,说不准要再被人卖一次。 找人动静闹得挺大,魏氏头一个骂他糊涂,人走了就走了,一个妾室而已,府里不是还有两个嘛。沈明渊不听,敷衍着过去。 罗文宣那边也气得很,问他什么意思?至罗家于何地? 沈明渊没空应付他,气得罗文宣当日就离开青州。沈明渊忙着找人,没空送他,使得魏氏对他的做法愈发有意见。 一日,两日,三日,十天半个月过去,沈明渊找遍青州城,依旧没找到人。这才派人去他处寻。 那颗恨她的心,想要弄死她的心逐渐被担忧取代。 她是不是遇上坏人?又或者有了危险? 沈明渊真是急疯了,若不是陛下召他进京,他打算去别处找。 如今在盛京重逢,是上天怜爱他。 沈明渊站在罗府大厅,尚未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回神,就被门外的脚步声惊醒,罗秉承跨过门槛,扫了眼院中的箱子,看他的眼神不解。 “贤侄这是何意?” 听说罗家人欣赏文质彬彬,温和儒雅的男人。他跟这几个字不搭边,但为了抱得美人归,沈明渊可以虚伪一次,装装。 “先前有不少失礼之处,说了些混账话,伯父别跟我计较。” 意思今天是来赔罪的。 “哪的话。” 罗秉承请他落座,看他的眼神多了些许探究。前几日还冷冷淡淡的,今日就如此客气,还带了这么多礼品,是怎的了? 门外两个箱子,罗秉承先前已收了礼,门外的东西断不能要。 不想沈明渊却道:“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我用不上,索性都拿过来。” 就差明说送给罗玉瑶了。 话落,罗秉承警铃大作,听着意思是不想退亲。想到昨日沈明渊的眼神,罗秉承觉得自己猜对了。 “受之有愧,沈将军还是拿回去。” 称呼都变了。 沈明渊挑眉,暗叹,幸好先前没将退亲的事明说,不然今日找不到借口进来。 罗家的意思明确,就是要退亲,那可不行,再不确定婚期,媳妇就没了。于是沈明渊直接开口:“日后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我与令爱的婚事还是尽快定下好。” “这…” 这与之前说的不对,沈明渊一夜就改变主意了。他猜的没错,昨日见罗玉瑶貌美,便改了主意,男人啊。 今早陛下还说他不再古板,知晓变通,原来是暗喻这件事。定是沈明渊在陛下跟前说了什么,再看沈明渊嬉笑的面庞,罗秉承愈发确定是他。 “沈将军有所不知,小女近日得了顽疾,身子娇弱,要修养许久,亲事怕是要耽搁,先前来不及告知你。” “沈将军身负重任,亲事耽误不得,我看两家的亲事就罢了。” 终于说出口了,罗秉承如释重负。 男人笑了声,不急不慢的回他:“天赐良缘,怎能说退亲就退亲?再说,罗姑娘身体不好我能等,不妨事。” 沈明渊作势起身:“我去看看罗姑娘。” 罗秉承摆手,忙道:“不凑巧,这会正睡着,身子弱。” 男人哦了声,重新坐下,又不死心的说了句,“无妨,我在这等她醒,伯父不介意吧。” 罗秉承冷下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头一次见脸皮如此厚的人。他懒得应付,甩着衣袖随他,借口说有要事处理,快步离去。 管家看看自家大人,又瞧瞧里面悠闲喝茶的人,满脸无奈。大人走了不要紧,他们下人还是要有礼数的。不知沈明渊要待多久,反正茶水凉了就续上,午膳时辰到了就送来,规规矩矩,礼数周到。 罗秉承回了院子,焦急的在房内来回踱步,过个一时半刻就派人过去瞧瞧,沈明渊回去没有?奈何沈明渊下了决心,见不到罗玉瑶就不走了。 他是真的很想见她,昨日匆匆一面,不足以解相思之苦。 - 炎炎夏日,人愈发懒怠。 罗玉瑶躺在竹椅上小憩,脑子昏昏沉沉,不知怎的就闪过沈明渊的面庞来,人瞬间清醒了。芙蓉面上淌着几滴汗,唇色嫣红,风情妩媚。 她缓缓坐起,暗叹自个脑子坏掉了,怎会看见他了?约莫是被昨日那眼神吓得,只能这么解释。 这头刚将念起沈明渊,那边罗文宣就过来找她,依旧是为着她和沈明渊的事,只是这回事情的发展超乎她的意料之外。 罗文宣进门就喋喋不休:“沈明渊又来了,在前厅候着呢。我刚从父亲那过来,听他的意思是不肯退亲,还想尽快定下婚期。他怎么那么善变?前日一个样,今日又是一个样。” 罗文宣肯定他是觊觎美色,不然怎么改主意了?他给自己的画像可还在书房放着呢。 罗玉瑶也没想到,不过一晚,事情就变了样。自己挺着肚子不能嫁人,再说她也不想嫁他。可眼下沈明渊就在前厅候着不走,着实难缠。 “他赖着不走想做什么?难不成让我今日嫁给他。” “那倒不是。”罗文宣看她:“他听说你身体不适,来探病的,还带了两个箱子来,说是送你。” 两箱子的东西送她,莽夫就是莽夫,哪有这样送礼的。他故意的吧,想闹得人尽皆知,让外人瞧瞧,他们感情好,很快就会成亲。 罗玉瑶咬牙,顾不上别的,扭头就去前厅见沈明渊。 远远的,沈明渊看见廊下翩翩而来的少女,裙摆轻盈飞扬,身姿翩然,那张芙蓉面蕴着怒气,紧紧瞪着他。 嗬,盛京的小娘子,生气都这般好看。 沈明渊收起嬉笑,装的人模狗样,拱手见礼,“罗姑娘。” 走的太急,呼吸没喘匀,胸口上下起伏,荡起诱人的波涛。沈明渊很克制的没往下看,但鼻间深吸了下,好闻的香味,是她身上的气息。 “沈将军,听说你要见我。” “探病,罗姑娘身子好些了吗?” 她不耐烦的点头,“好多了,你请回吧,你在府里影响我修养。” 很直接的让人回去,一点面子都不给。 沈明渊可太喜欢这性格了,面上依旧挂着笑,“既然好些了,我们来谈谈婚事。” 她皱眉,轻哼下往院子看,目光落在两个大箱子上。罗玉瑶也不说话,径直走过去,打开箱子看了眼,耀眼夺目的光芒差点闪了她的眼,纵是她这般娇养的贵女,平日见多了金银首饰,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沈明渊今日很大方,但不能收。 鄙夷的目光再次投在沈明渊身上,让沈明渊很是无奈,现在的玉儿不好哄啊。 “这些都是沈将军给我的?” 点点日光映在侧脸上,面庞愈发柔美,若是眼神再温柔些就好了,沈明渊这般想。 “自然。” 她最喜欢首饰,在青州的时候就是,喜好应该没变吧。 沈明渊正想着,就听少女没好气的开口:“庸俗,罗府不缺金银,抬回去。” 庸俗?沈明渊琢磨这两字,先前最庸俗的人可是她自己,眼下回了盛京,喜好都变了,跟罗大人一个样,太过正经了。 偏偏,他自个也是个庸俗的人。 “首饰配美人,怎会庸俗?” 不说这话还好,罗玉瑶还想给他留点面子,话一说完,罗玉瑶就想起不愉快的事来。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难道不是你买来给爱妾的吗?” 男人表情顿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敢情他的名声差成这样,连上街买东西都有人盯着。 沈明渊坦荡,既不心虚也不愧疚,道:“谁说的?胡言乱语。” 他不承认,但她的眼睛不会骗自己,那日在街上亲眼看见他了。 罗玉瑶懒得拆穿他,撇嘴的模样娇滴滴的,看着娇俏可人。 “前几日上街随便逛逛。” 她的表情就是不相信,觉得沈明渊说谎,而他确实说谎了,不止逛逛,还买了许多东西,当然,沈明渊不能说真话。 罗玉瑶小声嘀咕一句,还说不是买首饰讨好爱妾。 现在又送来她家,什么意思?她不要别人的东西。 沈明渊摸摸鼻子,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盛京如今的风气不好,我来了才知晓外头传的闲言碎语,不如咱们青州城,民风淳朴。” 是指他满城寻妾的那事。 罗玉瑶冷哼声,“难道还有假?盛京风气再不好,也比青州好,全是野蛮人。” 最野蛮的就是眼前这人,赖着不走。 男人嘴角上扬,竟不生气,“府中少了人,总要知晓她是死是活,好歹一条命。” 此话让罗玉瑶无言以对,她觉得有道理,妾室的命也是命啊。 少女眨着明亮的眸看他,眼中少了鄙夷不屑,眼神比方才温和许多。可他让自己难堪也是真的,罗玉瑶原谅不了。 “你托我哥哥办的事总是真的。” 沈明渊想给自己一巴掌,看吧,她还是知道了,幸好当初没直接说是自己找人,不然现下不好收场。 “是石武失散的妹妹。”沈明渊朝不远处的人招手,示意石武过来,“你问他。” 石武看着那张和玉姨娘一样的面庞连连点头。 主仆两一唱一和,真当她傻的。 罗玉瑶怪自己来的匆忙,没将画像带着,那么此刻就能甩他脸上了。 沈明渊注视她,语气认真,“日后罗姑娘有事直接问我,毕竟盛京的风气差,胡说八道的人太多。” 盛京的风气没你的名声差。 男人巧舌如簧,罗玉瑶没精力与他周旋,直言道:“我与你的婚事作罢,还请沈将军别再来了。” 沈明渊挑眉,自顾自的说着:“我回去挑几个黄道吉日过来,尽快定下婚期。” 想到成亲就激动兴奋,恨不得马上娶她过门。 “你…” 罗玉瑶气得说不出话,跟他说不明白,让父亲和哥哥同他说。 扬起的发丝拂过男人面颊,又轻又柔,酥酥麻麻的,男人坚硬的身躯随即软了几分。鼻端淡雅的香味随着女子的离去逐渐清淡。 沈明渊望着她的倩影,笑容恣意。 “老子…” 他适时闭嘴,改了称呼,“我明天来看你。” 差点原形毕露了。 院中只剩沈明渊和石武,石武扭头看他,小声说:“玉姨娘她…” 男人眉目冷肃,“以后没有玉姨娘,明白吗?” 石武点头,他明白。 罗玉瑶家世好,娇养长大,是盛京的贵女。日后是将军府的主母,远在青州的玉姨娘怎能和她相提并论,那是她的污点。 为人妾室倘若被人知晓,对罗玉瑶本人和罗府而言,都会掀起不小的波澜。她以后如何做人?名声都要毁了。 石武清楚,沈明渊更清楚,他已吩咐底下人不准再提玉姨娘。 而且给远在青州的魏氏去信,要她尽快来京商议婚事。 - 罗文宣见她气冲冲回来,就知道在沈明渊那吃瘪了,无奈摇头。 “事没办成。” 罗玉瑶瞪了他一眼,废话,肯定没办成。 “他不肯退亲,还说明天再来,挑吉日送来,将婚期定下。” 罗文宣切了声,暗想果然是个色胚,想左拥右抱。 “哥哥,你就跟他说,我有身孕了,他自然就肯退亲了。” 哪个男人受得了未婚妻怀别人的孩子,他肯定也受不了。 “你疯了,万一被人传出去,以后怎么嫁人?” 说话的声调自然压低,罗文宣真佩服她的胆子,怕虫子,但是不怕毁名声的事。 她想了想,“沈明渊看着不会让旁人知晓。就试探试探,看他的态度。” 罗文宣来回走着,拿她没办法,又说服不了沈明渊退亲,确实头疼。 倘若两人真成亲,沈明渊也会知晓,那时就很被动,倒不如按妹妹说的试试。 思忖许久,罗文宣最终点头,“照你说的办。” 随即派人送信给沈明渊,约他在南山寺碰面。 那日罗玉瑶也去了,悄悄跟在罗文宣身后,躲在几人高的石头后边,静静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