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这回你总该信了吧?”叶知愠眨巴着眼睛。
她现下将整本话本子都藏到了身后,可不兴叫“显郡王”瞧见她到底看了什么。万一他兴起,回头再买去,学了里头男主人公的作派,不管不顾且不要脸皮的将那已为人妻的长乐侯世子夫人给夺去金屋藏娇,她当真是哭都没地哭去。
赵缙不置可否,又问道:“六姑娘说你喜读《春秋》,那你与我说说,里头郑伯克段于鄢,都讲了什么?”
叶知愠傻眼了,他还真问这么细致啊?
况且这“显郡王”是真不解风情还是装的,她约他来书斋,分明是谈情说爱的,谁要与他扯这些。
不过哼哼,这话就在开头,她还真真翻到过。
叶知愠扬扬下巴:“这有何难的?不过就是郑伯在鄢这个地方打败了段这个人。”
空气中陷入一股诡异的沉寂,她还道“显郡王”被她的聪明惊到了,不免暗暗得意。
瞧,素来冷脸的男人都笑了呢。
叶知愠尚在出神,脑门上倏然被人轻轻一敲。
她长睫颤了颤,抬眸看去。
“六姑娘若真喜欢,不妨回去再读读《左传》。”
赵缙没由来心情愉悦不少,唇角轻微地牵动两下。
他本就生得俊美,此刻没冷着脸,褪去些疏离感,叶知愠看的呆住。
她还道男人在夸她,回头真去翻了《左传》,她才知道自己闹了大笑话,而男人现下的笑是真真切切地嘲笑。
“好呀。”不过叶知愠如今不知,还傻乎乎应了声。
赵缙忽觉这姑娘若是只猫,恐怕此刻猫尾巴早已高高翘起。
“对了,那日我回去后发现少了只耳坠,可是落在了三爷的马车里?”
叶知愠对史书心虚,立马换了个话题提起。
“不曾。”赵缙神色稍顿。
叶知愠咬咬唇,悄悄打量着男人。
怎么可能?那可是她亲自落下的,除非这男人根本没上过心,亦或者他在逗弄自己。
她仔细端详着他,可惜对方面色如常,瞧不出丝毫端倪。
叶知愠忽而有些泄气,不过转念一想,他今日能来赴约,何尝不是一种回应?
“哦,好吧,那估计是我不小心落在了别的地儿。”她耷拉着脸,仍有些不死心,仰着小脸问:“三爷当真没见过?”
“唔”赵缙微微侧目,淡淡应道。
叶知愠嘟了嘟嘴巴,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若非不能挑明她的刻意图谋不轨,她早老老实实交代了,她的耳坠就在他的马车上。
心头闷着气,她没忍住往前凑了凑,鼻尖瞬间被男人身上一股独特的香味萦绕着。
不是曾经闻到过的雪后冷香,而是带着一缕沉稳的木质气息,那气味并不浓烈,却也不容人忽视,充斥着她的整个鼻腔。
叶知愠低头,忽而埋在男人胸口处,深深嗅了两息。
她水润润的眸中透着些呆气,嗓音黏黏糊糊的,只赵缙仍是听了个清楚。
“三爷,你身上好香啊。”
他长指微动,身形僵在原地。
“胡说什么?”赵缙嗓音沉哑。
叶知愠急得跺脚:“我没胡说啊,三爷可真真是冤了我。”
她有些委屈,又为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又低头去闻。
姑娘家今日没穿对襟的立领上衣,修长的脖颈肤白莹润,白的人晃眼,赵缙喉头微微滚动,侧过脸去。
他大掌捏住叶知愠的后颈,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低声斥道:“胡闹。六姑娘平素就与外男这般没有分寸?”
猛然被男人推开,叶知愠还傻傻愣在原地。她有些难以置信,一抬头却瞧见“显郡王”薄薄的耳垂有些泛红。
她心思涌动,眨了眨眼:“三爷这是害羞了吗?”
“六姑娘觉得呢?”赵缙磨牙冷笑。
男人又恢复了素日的冷脸,再仔细瞧去,耳垂好像也不红了,叶知愠不禁怀疑自己看错了眼。
她莞尔一笑,为自己辩解:“三爷才是胡说,我除去你这个外男,还见过哪个?亦没夸过别的男人身上香。”
男人目视前方,似是冷哼一声。
巧言令色。
“咦,听说了吗?成国公府的二太太今日去季府看望女儿,说是送些东西,竟连大门都进不去呢!”
“别说人了,现下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仁兄是没亲眼瞧见,外头禁军将季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啊,现在还在查抄呢,哪能随意放人进去?”
“哎,真是可怜了季家那几个小媳妇,年纪轻轻的便要跟着去那岭南受罪。还有二太太的亲外孙,才过了周岁宴没多久,就摊上这会子事,真真是没那个享福的命。”
“可怜什么?有什么好可怜的?那可是先帝的陵寝款,他们都敢下手,如今遭了这报应,哪用得上你我同情?”
楼下零星有几个百姓三三两两路过,随口说着近日朝中发生的事。
因着涉及到自家,叶知愠抿唇,勾搭撩拨男人的心思也淡下几分。
赵缙瞧去,心下了然。
她那日还去探望出嫁的姐姐,可见姐妹俩感情不错。
“出城那日,没那么严苛。”赵缙神色淡淡。
叶知愠一怔,她知道“显郡王”是在与她说道,出城时可以去见二姐姐一面。
可见了又能如何呢?无非是更加徒增伤感罢了,季家估摸着这辈子是回不来了。
她心情蓦地低落,喃喃自语着,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六姑娘这般想,是觉皇帝不近人情?”
赵缙敛目,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叶知愠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撇了撇唇角,她支支吾吾道:“那犯下大错的是季大人,又不是二姐姐与宣哥儿,她们母子俩毫不知情,却要一道跟着去受罪。”
她只是觉得二姐姐母子有些无妄之灾。
话落,两人间的气氛更加冷沉。
男人一脸漠然,眉眼间瞧着亦有几分冷意。
叶知愠一个激灵,悔的肠子都青了。
天呐,她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竟一时忘了皇帝是“显郡王”亲亲的皇叔。
她与侄子说人家皇叔的不是,人家能高兴,给她好脸才怪。
叶知愠咬着下唇,忙替自己找补:“我随口胡说的,三爷不必放在心上。陛下英明神武,乃当之无愧的明君,哪轮得到我在这里说嘴?我一个闺阁女子,没甚见识,不过胡乱说道几句,三爷可万万别当了真。”
她悄悄打量着他,男人面色仿若缓和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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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缙斜睨过去,定定望着叶知愠。
“家有家规,国亦有国法。”
叶知愠忙点头应下:“三爷不说,我也知道的,方才是我犯了糊涂。”
说白了,若非皇帝开恩,季家阖府上下恐怕都要随那季大人一同砍头,做了刀下鬼。
况且别说一府的人,便是世家大族之家,也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缙冷声:“六姑娘知道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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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中途虽有些许口角,但相处起来的气氛大抵融洽。
晌午分开时,叶知愠又厚着脸皮蹭了一回马车。
临了离开书斋,掌柜的见那位贵客爷,目光在新出的话本子上多瞧了两眼,他忙热心上前:“爷若起了兴致,不如带两本回去瞧瞧?”
这虽是姑娘们的心头好,可没人规定爷们家不能看。
叶知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掌柜的,你快消停些吧,兜里的银子赚的还不够多?三爷可是正经人,谁稀得看这些?”
掌柜的讪讪一笑:“瞧六姑娘这话说的,谁还嫌银子多呢?要不我再给六姑娘拿两本?”
“别,可千万别!我不要!”
他愣在原地,属实想不到六姑娘如何这般反应大,就仿佛尾巴被门夹了一样,他又不多收她钱,不还是原来的价么?
“哎呦,我头好像有些晕,三爷我们快些走吧。”
叶知愠生怕掌柜的给她露个彻底,将她的谎言戳破,她扶了扶脑袋,紧着去扯身边的男人。
赵缙眼皮一动。
跟在后头的李怀安死死憋着笑,陛下也是看破不说破了。
瞧瞧,六姑娘这待遇可比后宫娘娘们强多了,迟早会进宫。
叶知愠坐在马车上,眼瞅着成国公府就快到了,她有些发愁,这男人至今都不肯与她相告身份呢。
她坐近些,再次试探:“三爷知我姓名,也知我家住哪里,我却对三爷一无所知,现下也不过知道你姓赵罢了,三爷可觉得有些不太公平?”
“哪里不公平?”赵缙抬了抬眼皮。
叶知愠哼哼唧唧,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这男人尽会装傻糊弄她,可她时间是真的不多了,经不起这般慢慢耗。
她嘴巴一扁,眼睛说红就红,娇娇抱怨着。
“三爷说呢?今日分开,下回还不定什么时候能见?若是再约,三爷又放我鸽子,没时间可如何是好?”
“三爷能寻到我,我却寻不到三爷。”叶知愠心头憋闷。
这对她来说,仿佛男人始终抓不在手里,虚无缥缈的,好像一眨眼就不见了。因为她不能承认,自己知道他是“显郡王”。
不能承认,就意味着只能不停的偶遇,或者约他,而不能光明正大。
赵缙目光落在叶知愠的俏脸上:“那六姑娘想如何?”
“三爷好歹告诉我个地儿吧,能让我寻到你。”叶知愠掩面,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
当然,她装的。
“还是说三爷当真厌恶我,半点都不想与我来往?”
叶知愠紧张到心砰砰跳,却听男人开口:“得寸进尺。”
她还没来得及失落,耳畔又听见他说了句:“西城明照坊竹园。”
叶知愠眼睛登时亮得一闪一闪,赵缙眼里的她,笑容明媚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