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橘色的光芒透过济世经络堂书阁的雕花木窗,在一格一格的医书上投下斑驳光影。
林漪白细瘦的小身板,整个趴伏在一大幅摊开的《明堂孔穴》古卷中,小小的手指沿着繁复的经络线条缓缓移动,唇瓣无声翕动。
她有些恼怒地揉了揉自己眼睛,凑得更近了些,细细地看那画得有些模糊的经络节点。
自她穿越到这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官家小姐林漪白身上,不过两年光景,她发现这副新眼睛,竟慢慢变得近视了。
她有些发愁,这个年代,可没有近视眼镜!
不过好在这个“古人”的年代里,竟有好些在她的时代没发现的好玩又可学之事,例如——经络。
她,叫陆青慈,是一名十七岁的天才少女。
她的人生原本被一系列打破记录的符号标记着:十三岁入剑桥,十五岁以一篇关于量子纠缠在生物信息传递中潜在模型的论文获得物理学博士学位,随后转入跨学科的神经科学与脑机接口领域进行博士后研究。
在她刚刚进入十七岁时,她突然被一个近乎玄学的领域吸引,想研究“上古文明中的能量符号”等问题,于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导师扼腕的决定:自行终止了当下的研究,不顾几位资深教授的极力劝阻,收拾了行囊,准备前往苏格兰拜访一位研究凯尔特神秘主义的老教授。
她的父母丝毫没感到惊讶,像这样的“半途而废”,或者说学习上的“移情别恋”,在陆青慈身上早已发生过多次。因她若发现一项自己感兴趣的知识或技能,不去将之吃透、钻研到极致,她是决不会罢休的。因而在她短短十来年的人生里,她已经通过学习,掌握、甚至精通了多种技能……
如果一定要用一项匪夷所思的技能来说明,这位陆青慈的爱好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那便是被她花一周时间玩明白了的仿妆易容术。她竟学着互联网上仿妆博主的模样,自己开了个频道。不同的是,她全程直播,让自己在镜头前从明星变到总统,整整一日,变换了十几个名人形象,一口气攒下了上亿粉丝后,乍然关停了频道……因她又相中了另一件有趣之事。
就在陆青慈准备前往苏格兰之时,她在英国国王十字车站的第九站台候车,突然有名抢匪抢夺了一位女士的手提包,疯狂地朝她的方向冲来。混乱中,那抢匪为了摆脱追捕,猛地将那沉甸甸的皮包像链球一样抡起,向后甩去……
“砰”的一声闷响,便是陆青慈脑中最后的声息。
待她再度醒来时,她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稚嫩、小巧、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手。
陆青慈……已成了九岁的林漪白。
此后在林府的两年,是充分见证一名曾在父母完全理解和支持下得以释放天性与挥洒智慧的天才少女,换了在一个思维固化板结的封建官僚家庭里,遭受打压与白眼后,会如何成长的两年。
所幸天才少女对来自于人的情感需求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极低。她只在乎宇宙与自然世界中那些迷人的、令人废寝忘食也要去探究答案的各类谜题。
好比——经络。
一个月前,黄柏仁黄圣手被祖父林之越请到府上时,林漪白偷听到几句那黄圣手所述人体经络之奥秘,由是即刻深深迷上了人体经络。
她随即偷跑到济世经络堂,发现可以“付费”就学,只需半两银子作束脩之礼,便可进到经络堂内当弟子学徒。
十一岁的林漪白手无闲钱。远在京城的父亲林逊给祖父林之越孝敬了一份例银,当作抚养照管女儿之资。例银并不算多,祖母曾叨念着仅够吃穿而已,曾因林之越琢磨要给林漪白请个塾学先生,都起了些矛盾口角。
天才少女怎可能被点银钱难倒?!
她另一世里早在七八岁时,就曾自行制出过彩色玻璃和树脂塑料等玩意,那些美丽的小玩意在现代自然不值钱,在古代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罕物。
林漪白悄悄捣鼓一夜,制出一大堆各种色彩与形状的漂亮珠子,再以丝线将它们穿成饰品,次日带到洛城集市上一个不大不小的珠宝行一亮,她都还未曾说出什么推销之辞,便被“识货”的老板包圆买了下来,生怕漏了一两件流到外面,自己便没法囤积居奇了。
如此这般,济世经络堂的末位弟子里,便多了个名叫小白的青衣小僮。
按照经络堂规矩,只要每日里完成自己“格子间”的日常任务,便能到书阁里阅读各类典籍与参研黄圣手亲修之《周身经络总览图》。有问题时,亦可在每两日一次的释疑时间里,去到黄圣手医堂内请教与聆训。
林漪白到这经络堂将近一月,早已将那《周身经络总览图》背了个滚瓜烂熟,经络堂书阁内她觉着值得一读的书籍,也快要被她读尽了;
每日里在“格子间”里的施针、揉穴、疏通经络等实操,她一刻也未曾浪费,全用以印证书本与经络图上所述之理;
去找那黄圣手请教之事,这位小白也成了十余名弟子里最是不厌其烦、喋喋不休的那一个。
正读着《明堂孔穴》的林漪白,忽然听外头有人唤她,“小白,先生唤你去一趟正堂。”
黄圣手端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紫檀木医案后,面色不虞。
见林漪白进来,他将手中茶盏轻轻一顿,责道:“为师听闻,你那医间今日拒了好几人……”
林漪白站在堂中,身量尚不及医案高。她皱皱眉,并未答话。
“更有甚者,你竟擅自告知众人,往后每日只瞧一人?”黄圣手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林漪白挑挑眉,仍不答话,因上述问话,问的皆为事实。
黄圣手询话间,一顿再顿,便是在等这小白回应。却见她始终一言不发,有些恼怒起来:
“我经络堂悬壶济世,有教无类,岂容你如此任性妄为?这般行事,不合规矩!若你在此不能安心遵从我经络堂规矩,你便当不得我堂中弟子……”
“先生,”林漪白面无波澜地开口,声音清脆,“我入馆时交的半两银子束脩,若我没记错,该是普通学徒的三倍有余。按市价,这笔钱已足够在寻常医馆学成一位能独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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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的执业医师了……”
黄圣手一愣。那林漪白当初自己冒冒失失闯过来,询问进学之事,经络堂管事不知她根底,见她穿着打扮俱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模样,有心逗她,便胡诌了个“半两银子束脩”。
实则官设医馆也才收半匹绢作为束脩,半两银子大约能买两三匹绢了;而如经络堂这样的民间医馆,为了能收上弟子来,通常并不要求学费,往往只令弟子做了免费长工,在劳作中慢慢学习医术技能。
哪知林漪白并未含糊,没过两日便缴了半两银子来,因之入了经络堂。待黄圣手知道其间过节,见那管事递过来明晃晃半两银锭,心想再要还回去也是不好,想着便多费点心思教那位大小姐便好。
此刻却被那小女子点出当中差价来,一时间说得黄圣手面上挂不住,回不出话来。
只见那小白目光仍是平静,丝毫没有因多交了钱而要拿捏住人的意思,却将身后那本刻本的《周身经络总览图》拿出来,将指尖在上头轻轻一点,说道:
“我付学费,是要来学这经络之学的,不是来当义诊郎中的。若您仍是觉得不妥……”她展开手中刻本,“我还可用完善您这幅《经络总览图》来做交换。”
黄圣手心中已是“瞠目结舌”!眼前这小小女童,竟敢拿了自己的毕生之学在此信口雌黄、大放厥词!他哑然失笑,前头近一月时间里,这小白确乎提过些令他刮目相看的问题,其学习的速度也在自己弟子中出类拔萃,却万万没想到,她敢张狂放肆到这般地步。
他正要挥挥手将她赶出堂去,却见那小女童将手中刻本“哗啦”一声在医案上铺开。她伸出纤细的食指,精准地点向图中几处连线。
“足厥阴肝经,循行过中都穴后,应向内斜上一寸三分,而非您所画的直行。”
“手太阳小肠经,‘肩中俞’与‘肩外俞’的关联气脉,您漏画了一条分支。”
“还有这处,任脉与冲脉在关元穴下方的交汇示意,根本就是错的。”
“……”
她一壁说着,一壁毫不客气地伸手搭上那黄圣手身上某处穴位,用力一掀,再顺了那力道所指,一路将手指划过,将她方才所说,择其要在黄圣手身上做了番印证。
黄圣手初时还面带怒容,但随着她一条条说下去,又加了上手示意,他青白的脸上,面色由愤怒转为惊愕、再至凝重。他凑近图纸,手指微微颤抖地比对着她所指之处,额角竟渗出些细密的汗珠来。
林漪白看着他变化的脸色,知道胜负已分。她收回手,下巴微扬,却并无得色,只淡淡地继续说道:
“这几处,只是我今日在那几人身上印证得出的错误,可惜的是,那医间内所排之人实在太多,我没法子逮着一人深究下去……不过,自明日起,我便只收一人,想来至多再需月余,我即能将这图中错处一一找出,更正过来。”
她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那副又是任性、又是理所当然的漠然模样,令黄圣手一时间竟觉无话可说,心中隐隐觉出些怅然和惧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