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父亲是被感情蒙蔽,却没想到,父亲竟存了这般深沉的心思,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以身涉险。
“父亲……”他声音有些干涩,“您有把握就好。只是,此女心机深沉,父亲还需万分小心,切莫……假戏真做,反受其制。”
马德望摆了摆手,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为省得。倒是你,如今身为镇东将军,都督三郡军事,树大招风,更需谨言慎行。”
“朝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着抓你的错处。府内之事,为父自有分寸,你且专心军务,稳定东南大局。”
“是,儿子明白。”马文才躬身应道。
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官场上游刃有余、智计百出的父亲。
父子之间因碗娘而产生的隔阂与对峙,在这场开诚布公的深谈中,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基于共同利益与目标的微妙平衡。
从书房出来,马文才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秋高气爽,他的心却并不轻松。
父亲的计划看似老谋深算,实则亦是步步惊心。
这太守府,从今日起,不仅是他与英台的家,更成了一处没有硝烟,却可能更加凶险的战场。
而他,必须同时在前方的军营与后方的家宅两个战场上,都取得胜利。
马文才受封镇东将军、临海县侯的恩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余波荡漾,远未平息。
依照本朝典制,位至将军、封侯者,其正室妻子理当循例请封诰命,以示朝廷恩宠,彰其门楣。
这不仅是荣宠,更是一种身份与地位的官方确认。
这一日,马文才于暂设于杭州城内的镇东将军行辕中,亲自铺开素帛,研墨挥毫。
他并未假手幕僚属官,而是亲自撰写为妻子祝英台请封的奏表。
笔下言辞恳切,既陈述其妻祝英台“秉性贤淑,德容兼备,内助之力,实多裨益”。
又感念皇恩浩荡,祈请陛下“推恩锡类,赐以封诰”。
奏表写成,用了将军印信,以六百里加急,直送长安。
不过旬日,长安旨意再临杭州。
这一次,是专为祝英台而来。
宣旨太监依旧是上次那位,脸上笑容更盛,展开鸾章凤诰,朗声宣读:
“制曰:朕惟教始闺门,端重肃雍之范;化敷邦国,式弘敦睦之风。”
“咨尔镇东将军、临海县侯马文才之妻祝氏,毓出名门,嫔于勋阀。”
“柔嘉成性,宜尔室家;贞静持身,允谐媪德。兹以覃恩,封尔为‘临海郡君’。”
“锡之诰命,于戏!徽章载茂,用旌淑慎之仪;纶绋新颁,益励温恭之节。钦此!”
“临海郡君”!此乃外命妇中极高的品阶,仅次于公主、郡主等皇室女子,非一般功臣之妻可得。
这道诰命,不仅将祝英台的地位正式推向了,与她夫君相匹配的高度。
更是朝廷对马文才功勋与地位的又一次肯定,恩宠之隆,可见一斑。
祝英台在马文才的陪同下,恭敬叩首接旨。
当她接过那卷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鸾书时,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她抬眼望向身侧挺拔的夫君,见他眼中带着欣慰与骄傲的笑意,自己也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从此,她不仅是马文才的夫人,更是朝廷钦封的“临海郡君”,一言一行,更需端庄得体,方不负此殊荣。
消息传开,杭州城内又是一片赞叹。马府上下,更是与有荣焉。
也正是在这满府喜庆的氛围中,马石寻了个机会,郑重地向马文才与祝英台提出了求娶银心之请。
栖桐院的正厅内,马石单膝跪地,身姿挺拔,语气诚恳:
“公子,少夫人,马石蒙公子不弃,提携于行伍,授以队主之职。”
“石虽愚钝,亦知感恩图报。银心姑娘贤良淑德,石倾心已久,今日斗胆,恳请公子与少夫人成全,将银心许配于石。石必当竭尽全力,护她一生周全,绝不辜负!”
祝英台看着跪在地上的马石,又瞥了一眼侍立在自己身后、早已羞得满脸通红、绞着帕子的银心,心中亦是欢喜。
她与银心名为主仆,实有姐妹之情,自然希望她有个好归宿。
马石是念之的心腹,能力出众,品性可靠,如今又立了军功有了前程,确实是良配。
她看向马文才,眼中带着询问。
马文才端坐主位,神色平静,目光在马石身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
“马石,你跟随我多年,忠心可鉴,此次军前效力,亦未辱没我的期望。”
“你与银心两情相悦,我与夫人自是乐见其成。”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主上的威严:“银心是夫人身边得力之人,情同姐妹。”
“今日我将她许配于你,你需谨记,日后若敢有负于她,我定不轻饶。”
马石闻言,心中大石落地,连忙叩首,声音铿锵:“马石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负银心!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起来吧。”马文才虚扶一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既然要办,就办得热闹些。如今府中正值多事之秋,也需要些喜事来冲一冲。”
这时,一直安静坐着的祝英台,忽然灵机一动,开口道:
“文才,父亲那边……不是也要纳碗娘入门吗?虽说是纳妾,但总归是府里添人。”
“不若……将银心与马石的婚事,与父亲纳妾之礼,放在同一日办如何?”
“双喜临门,也显得府中热闹和睦,更能彰显你对马石这般得力属下的看重与恩宠。”
马文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妻子的深意。
将一场可能暗藏机锋的纳妾之礼,与一场真诚热闹的属下婚礼捆绑在一起,既冲淡了纳妾本身可能带来的微妙气氛。
也向外界展示了马家上下一心、主仆情深的景象,更能将他与父亲之间因碗娘而产生的潜在矛盾。
巧妙地转化为一场“府中同庆”的盛事。此举,可谓一举数得。
他赞许地看了祝英台一眼,点头道:“夫人此议甚好。马石,你意下如何?”
马石自然毫无异议,能得主子如此看重。
将他的婚礼与主家纳妾之礼同办,已是莫大的荣宠:
“全凭公子、夫人做主!”
银心也羞答答地点头应下。
于是,与杭州太守府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这场“双喜临门”的典礼。
纳妾之礼虽不如娶妻隆重,但马德望显然对碗娘极为看重。
一应规制皆按高等办理,彩礼、宴席毫不含糊。
而马石与银心的婚礼,则由马文才和祝英台亲自操持,虽因身份所限规模不及主家,却也力求体面热闹。
到了吉日,太守府鼓乐喧天,宾客盈门。
前院大开筵席,既庆贺马太守纳良妾,也庆贺马队主娶佳妇。
马德望身着吉服,接受宾客祝贺,目光偶尔扫过身旁盖着红盖头、身姿窈窕的碗娘,眼神复杂难辨。
而马石则是一身新郎红衣,精神抖擞,与凤冠霞帔的银心一起,向马文才、祝英台以及马德望行礼拜谢。
礼成之后,马文才当众宣布:“马石随我征战,功勋卓着,忠心可嘉。”
“今特赐杭州城内宅院一所,奴仆四人,良田百亩,以资安家立业之用!”
此言一出,满座宾客皆露羡色。
然而,银心却轻轻拉了一下马石的衣袖,眼中流露出不舍。
小声道:“小姐……我,我不想离开您身边……”
祝英台见状,莞尔一笑,起身走到银心身边。
拉起她的手,声音温柔却清晰地对众人说道:
“傻丫头,哪有成了家还终日跟在主子身边的道理?”
“你与马石既已成婚,自当有自己的家室生活。”
她顿了顿,看向马文才,见他微微颔首,便继续道:
“不过,将军与我也舍不得你离得太远。”
“府内东侧院早已为你们备下了一处清净院落,一应物事俱全。”
“杭州城内的宅院亦是赏赐,地契田产都在你们手中,何时想去住皆可。”
“是常住府中,还是去城外宅院,都由你们自己心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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