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 第198章 夏夜微澜潜暗涌 暮色渐合,太守府书房内,马德望揉了揉酸胀的额角,将最后一本文书合上。 烛火摇曳,在他略显疲惫的面容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自夫人病逝,这府中便少了几分暖意,多了几分冷清。 他正欲唤人掌灯,门外传来轻柔的叩击声。 “何人?”马德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父亲。”马文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端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走了进来。 他今日从军营回来得早些,听闻父亲仍在书房处理公务,便特意过来探望。 目光扫过父亲眉宇间的倦色,马文才心中微沉。 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上,“父亲操劳一日,喝口热茶歇息片刻吧。” 马德望抬眼看了看儿子,接过茶盏,氤氲的热气暂时驱散了些许疲惫。 “江口军务如何了?”他啜了一口茶,问道。 “已按新定操典加紧训练,军械亦在逐步更换,假以时日,必成精锐。” 马文才答道,语气沉稳自信。他顿了顿,看着父亲,语气转为关切。 “只是父亲还需以身体为重,有些琐碎公务,不妨交由属下们去办。” 马德望摆了摆手,叹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江口不稳,朝中亦是暗流涌动,为父岂能安心?” 他话锋一转,看向马文才,“英台的‘病’可好些了?” 他特意在“病”字上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地看了儿子一眼。 马文才心头一凛,知道父亲或许察觉了什么,但面上不动声色: “劳父亲挂心,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些时日。” 他不想将父亲过多牵扯进他与司马景明的暗斗中。 ………………… 与此同时,城西别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婉娘身着素雅的月白襦裙,未施粉黛,只将一头青丝松松挽起,簪着一支简单的玉簪。 她坐在琴案前,纤纤玉指拨动琴弦,流淌出的并非靡靡之音。 而是一曲清雅中带着淡淡哀愁的《猗兰操》。 琴音袅袅,如怨如慕,在这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司马景明坐在不远处的亭中,闭目聆听,手指轻轻打着拍子。 陈先生静立一旁,低声道:“殿下,婉娘已按您的吩咐,熟记了马太守亡妻的诸多习惯细节。” “包括她擅长的琴曲、偏好的熏香、甚至说话时细微的语气。” “嗯,”司马景明缓缓睁眼,看着那个在月光下抚琴的窈窕身影。 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形似,神也需似。马德望不是寻常人,仅凭一张脸,不足以让他失态。” “要的,是这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是这种……恍如隔世的重现。” 他起身,走到婉娘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记住,你的任务不是刻意勾引,而是让他‘偶然’发现你。” “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亡妻,让他心生怜惜,进而……产生一种移情般的依赖。明白吗?” 婉娘停下抚琴的动作,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 声音轻柔却清晰:“奴婢明白。奴婢会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影子’。” “一个能让马太守感到慰藉,又能让马都尉如鲠在喉的‘影子’。” 她的顺从与悟性让司马景明颇为满意。 “很好。三日后,城西永宁寺有一场法事,马德望为超度亡妻,必会亲往。届时,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殿下。”婉娘低头应下,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 栖桐院内祝英台放下手中的账册,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正欲唤银心再添些灯油,却见银心端着个红漆食盒。 脚步轻快地从前院方向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的红晕。 “什么事这般高兴?”祝英台随口笑问。 银心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 “小姐,是马石护卫……买了些新式的江南糕点,特意送些过来给小姐尝尝。” 她说着,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耳根微微泛红。 祝英台拈起一块桂花定胜糕,状似无意地问道: “马石护卫?他今日不当值么?怎的送点心过来?” 银心忙道:“他方才换岗,顺路……顺路就带过来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他说……说这糕点甜而不腻,小姐应该会喜欢。” 祝英台看着银心那掩饰不住的羞怯,心中了然。 她早察觉马石对银心有意,银心似乎也对那沉默可靠的护卫颇有好感。 只是二人始终恪守本分,未曾逾越。 她微微一笑,不再多问,只道:“确实不错。” 尝了一小块后便再次对着灯烛翻看账册,银心在一旁为她打扇 听闻脚步声,她抬首便见马文才踏着夜色归来。 “怎还未歇息?”他蹙眉,语带关切胜于责备。 “整日装病躺着快闷死了,看看账目倒能舒心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祝英台含笑迎上,握住他微凉的手,“夫君今日归来颇早。” “营中事暂告段落。”他执其手走至窗边,共望院中沙沙作响的梧桐树影。 夜色宁谧,他却忽生感慨,将怀中人揽紧,低声道: “司马景明阴狠狡诈,无所不用其极。我总担忧,他会从我们最意料不到之处发难。” 祝英台依偎在他胸前,感知其沉稳心跳中一丝不易察的紧绷,柔声应道: “无论如何,你我夫妻同心,共担风雨。” 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今日银心拿回来的糕点味道不错,说是马石护卫特意送来的。我看啊,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马文才闻言,冷峻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马石跟了我多年,人品可靠。若他真有心,倒是一桩好事。” 祝英台点头:“银心那丫头也是好的,就是脸皮薄。”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瞥向窗外,恰看见院门外。 马石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而银心正端着茶水走过去,虽未交谈,但那默默对视的一眼,已胜过千言万语。 马文才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将祝英台轻轻拥入怀中,低声道: “府里若能多一桩喜事,也是好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 祝英台依偎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道: “是啊……只是这府里府外,似乎总不太平。” 她敏锐地感觉到,夫君近日虽然在她面前依旧温柔,但眉宇间总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马文才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他锐利的目光越过院墙,仿佛要穿透这沉沉的夜色,看清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危机。 次日清晨,银心端着茶具在经过回廊时。 马石突然窜出,红着脸将手里的香囊往银心怀里一放,便快速的走远。 银心差点被吓到,看着远走的人不免一阵怒嗔! 左右看看无人,红着脸迅速将香囊收进了袖中。 看着马石的背影心里一阵甜蜜!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9章 佛寺惊现故人影 三日转瞬即逝。 永宁寺内,香烟缭绕,诵经声不绝于耳。 马德望一身素服,静立于大殿之外,目光落在殿内庄严的佛像上,心中却萦绕着亡妻生前礼佛时温婉宁静的身影。 法事庄重,他全程神情肃穆,只在拈香时,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哀恸。 法事毕,马德望婉拒了方丈的茶叙,信步走向寺后相对清静的放生池,欲借此平复心绪。 池水清冽,莲叶田田,偶有锦鲤跃出水面,荡开圈圈涟漪。 就在他心神稍懈之际,一阵压抑的、带着惊惶的女子低呼声与几名男子不怀好意的调笑声从不远处的竹林小径传来。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恐惧。 “小娘子孤身一人,不如跟哥几个回去,保你吃香喝辣……” 马德望眉头一皱,身为地方长官,岂容此等恶行在佛门清净地发生? 他当即带着随从快步赶去。 只见几名衣衫不整的闲汉正围着一个身着月白襦裙的纤弱女子,动手动脚。 那女子背对着他,身形窈窕,青丝微乱,正奋力挣扎,那无助的背影竟让他心头莫名一颤。 “住手!”马德望沉声喝道,不怒自威。 那几个闲汉见来人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带刀的随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 那女子惊魂未定,踉跄转身,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庞。 正要道谢,却在看清马德望面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住。 一双美眸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见到了绝不可能出现之人。 她朱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在她抬首的瞬间,马德望也是呼吸一窒,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张脸……这张温婉清丽、眉宇间带着书卷气的脸,竟与他逝去不到两年的亡妻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尤其是那双含泪的眼睛,那惊惶中带着一丝倔强的神态,几乎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合!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你……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那女子——婉娘,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低下头,盈盈拜倒。 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努力维持着礼节:“民女婉娘,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她肩头微微耸动,显得愈发可怜,“民女……民女本是山阴人士,父母染病双亡。” “变卖家产后前来杭州投奔远亲,岂料亲戚早已搬离,无处可寻。盘缠用尽,流落街头。” “今日想来寺中求个心安,不料竟遇上歹人……若非大人,民女……民女只怕……” 话语未尽,已是泣不成声。 她哭泣时微微侧首、以袖拭泪的姿态,都与马德望记忆中亡妻受委屈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马德望看着她,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是巧合,还是……他不敢深想。 但见她身世飘零,举止得体,哭泣的姿态又勾起了他心底对亡妻的无尽怜惜与愧疚。 他沉默片刻,终究是无法硬下心肠将她弃之不顾。 “唉,也是个可怜人。” 马德望叹了口气,“既然你无处可去,若不嫌弃,可暂居我府中,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总好过流落在外,遭人欺凌。” 他并未点明自己的身份。 婉娘闻言,抬起泪眼,眼中充满了感激与不可置信。 连忙叩首:“大人大恩,婉娘没齿难忘!愿为奴为婢,报答大人!” 太守府门前。 当管家马忠看到马德望身后跟着的女子时。 饶是他见多识广、沉稳老练。 也不禁骇然失色,脱口而出:“夫……夫人?!” 那一声惊呼,带着见了鬼般的惊恐。 婉娘被他吓了一跳,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不解地看着马忠。 马德望眉头微皱,沉声道:“马忠,休得胡言!这是碗娘,身世可怜。” “你安排一下,寻个清静的院落让她住下,不可怠慢。” 马忠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收敛心神,躬身应道: “是,老爷。”他偷偷又瞥了碗娘一眼,心中仍是惊疑不定。 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他压下满腹疑虑,恭敬地引着碗娘入府。 太守带回一名酷似已故夫人的女子之事。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迅速在府中传开,自然也传到了栖桐院。 祝英台听闻此事,心中大为讶异。 她深知君舅对君姑用情至深,君姑去世后。 他哀痛不已,房中连个侍妾都无,怎会突然带一个陌生女子回府? 这实在不合常理。她沉吟片刻,吩咐银心: “你去库房取些时新的料子和日常用物,以我的名义给那位碗娘姑娘送去。” “就说是府中惯例,望她安心住下,顺便前去探探虚实。” 银心领命,带着东西去了安排给碗娘的“听雪小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她踏入屋内,看到那个正临窗而立、闻声转过身来的女子时。 手中的托盘差点脱手落地,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失声叫道:“黄……黄小姐?!你……你不是已经……” 她以为见到了早已死去的黄良玉!那眉眼,那神态,竟有七分相似! 碗娘被她吓了一跳,面露困惑,柔声道: “这位姐姐,你……你认错人了吧?我是碗娘,并非什么黄小姐。” 她声音温软,带着一丝不安。 银心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稳住心神。 将东西放下,勉强笑道:“碗娘姑娘莫怪,是奴婢眼花了。” “这是少夫人吩咐送来的,望姑娘在府中住得惯,若有短缺,尽管吩咐。” 碗娘浅浅一笑,敛衽行礼:“多谢少夫人关怀,碗娘感激不尽。” 银心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听雪小筑,一路心砰砰直跳。 急匆匆赶回栖桐院,还未进门便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祝英台见她如此慌张,蹙眉问道:“何事惊慌?” 银心拍着胸口,气息不匀:“小姐,那位碗娘姑娘……她,她长得和黄良玉小姐好像!” “真的!奴婢方才一见,还以为是黄小姐复活了!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良玉姐姐?”祝英台闻言,心中猛地一沉。 不是说君舅带回来的女子很像君姑吗? 怎么还和良玉姐姐很像? 这……..她秀眉紧蹙,直觉此事绝不简单。 是夜,马文才处理完军务回府,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祝英台迎上前,帮他解下披风,便将碗娘之事以及银心的发现细细告知。 马文才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眼神愈发幽深冰冷。 他握住祝英台的手,沉声道:“此事,我已知晓。父亲今日带回一女子的消息,观砚傍晚便报与我了。” “你已知晓?”祝英台抬头看他。 “夫君!良玉姐姐是不是和母亲长得很像?”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0章 闲趣探虚实 茶香藏玄机 马文才沉思片刻道:“有五六分相似吧!不算很像!” “那女子……与母亲容貌相似,又与良玉姐有七分相像。” “……未免太过巧合了。” 马文才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巧合?这世间哪有这般‘恰到好处’的巧合。” “我早料到司马景明会从父亲这边下手,只是没想到,他竟能找来一个与母亲如此相像。” “又偏偏还与黄良玉相似的棋子。此举,当真是一石二鸟,毒辣至极。” 他揽过祝英台的肩,语气带着安抚,却也透着森森寒意: “此人来者不善,其心可诛。不过,既然她已入府,我们便静观其变。” “我倒要看看,这枚‘棋子’,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英台,府中之事,你多留心,但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祝英台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话语中的冷意与决断。 心中那点不安渐渐被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所取代。 她轻轻点头:“我明白。” 翌日。 栖桐院里,祝英台正踮着脚尖,试图摘取更多的玉兰花。 夏日炎炎,她穿着一袭鹅黄轻纱襦裙。 发间只簪了朵新摘的玉兰,整个人灵动得不像个已为人妇的少夫人。 “小姐,您快些下来!”银心在树下急得直跺脚,“这要是摔着了可怎么......” 她话音未落,眼角瞥见月洞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 声音戛然而止,慌忙改口,少、少夫人!公子回来了! 祝英台闻言,非但不慌,反而得意地晃了晃手中刚摘下的玉兰花: “正好让他瞧瞧这新开玉兰。”她轻盈地跃下,裙裾翻飞如蝶。 马文才缓步走近,目光在她因活动而泛红的脸颊上停留片刻。 唇角微扬:“爬那么高?”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银心吓得大气不敢出,低着头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整日闷在屋里,我都快发霉了。” 祝英台理直气壮地将花朵举到他面前,“你看,给你做香囊再好不过。” 马文才伸手取下她发间的一片落瓣,目光扫过她灵动的眉眼: “太守府少夫人整日爬高上低,担心摔下来!” “哼!就知道你又小瞧我?”祝英台挑眉。 “整日端坐着绣花?那还不如让我去尼姑庵当姑子去!” 马文才这才求饶:“你去当姑子那我可怎么办?”说完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一时之间祝英台被看的语塞! 只能转移话题!扯住他的衣袖。 “对了,父亲今日又去听雪小筑了。” 马文才执起她的手往屋里走,语气平淡:“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那我们总不能干等着看她耍把戏吧?” 祝英台眼睛一转,“明日我去会会她。正好前日得的雨前龙井,分她些尝尝。” 马文才挑眉:“你什么时候对茶道这么上心了?” “总要找个由头不是?”她狡黠一笑,“放心,我自有分寸。” 次日一早,祝英台果然带着茶具往听雪小筑去。 路过回廊时,正遇见马石在训诫几个偷懒的小厮。 银心见到马石,眼睛一亮,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马石见到她们,冷峻的面容稍缓,抱拳行礼: “少夫人。”目光却在掠过银心时,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马护卫这是在忙?”一旁的银心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驱蚊香囊,趁祝英台说话期间塞给了马石。 马石接过香囊,耳根微微泛红,却依旧保持着严肃的神情。 “一些小事,不敢劳少夫人过问。”马石恭敬答道,目光却与银心飞快地交汇了一瞬。 祝英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暗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正好,我要去听雪小筑,银心,你去帮我取些泉水来。” 银心应了声,临走前还不忘偷偷对马石眨了眨眼。 马石强忍着笑意,轻咳一声:“属下告退。” 听雪小筑内,碗娘正在抚琴。 见祝英台到来,她忙起身相迎,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 看着和良玉姐姐容貌相似的人,祝英台不由生出意思怜悯之心。 “不必多礼。”祝英台自顾自坐下,将茶具一一摆开。 “整日闷得慌,来找你说说话。这是新得的雨前龙井,一起尝尝。” 碗娘温顺地坐在下首:“有劳少夫人挂心。” 祝英台一边烫杯洗茶,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听说你山阴的茶道别有特色?我从前在上虞时,最爱去茶肆听人说书。” “那些山阴来的茶艺,沏茶的手法确实与众不同。” 碗娘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柔声道: “民女愚钝,对茶道知之甚少。家中贫寒,父母在世时,也只饮些粗茶。” “是吗?”祝英台将沏好的茶推到她面前,眸光闪动。 “可你这执杯的手法,倒像是经过名师指点。” 她忽然倾身靠近,笑吟吟地压低声音,“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去过长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听说长安的贵女们最重茶礼,你这做派,可不像山阴小户人家出来的。” 碗娘手中的茶盏轻轻一颤,茶水险些泼洒出来。 她强自镇定:“少夫人说笑了...” “我这个人最爱说笑。祝英台坐回原位,若无其事地品了口茶,” 不过这太守府里,最不爱说笑的就是念之了。 他那个人啊!…..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碗娘微微发白的脸色. 才慢悠悠补充道,”好在父亲宽厚,最是怜贫惜弱。” 从听雪小筑出来,银心已经候在院外,小声问: “小姐,您方才是不是太直接了?”她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马文才突然出现。 “就是要打她个措手不及。”祝英台把玩着腰间的玉穗 “你没看见吗?我提到长安时,她连呼吸都乱了。这哪里是个简单的孤女?” 晚膳时分,祝英台一边给马文才布菜,一边把今日的试探当趣事讲给他听。 银心侍立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生怕姑爷责怪小姐行事太过张扬。 说到碗娘失态处,祝英台忍不住笑出声:“你该看看她当时的表情,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马文才无奈摇头:“你呀...这般打草惊蛇。” “怕什么?”祝英台不以为然,“就是要让她知道,我们不是好糊弄的。再说了...” 她忽然凑近,眨眨眼,“我越是表现得任性妄为,她越不会防备,不是吗?” 马文才看着她灵动的模样,忽然想起前世那个总是对他横眉冷对的祝英台。 如今这个会对他撒娇、会耍小聪明、会与他并肩而立的妻子,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你说得对。”他执起她的手,目光温柔,“不过下次...还是让我陪你去。” 侍立在旁的银心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敢轻轻上前为二人添茶。 “知道啦。”祝英台抽回手,夹了块他最爱吃的鲈鱼到他碗里。 “快尝尝,今日的鲈鱼特别鲜。” 窗外月色渐明,梧桐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马文才看着对面大快朵颐的祝英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1章 闽寇惊东南 文才镇危局 时值夏末,东南沿海闷热难当。 一股令人不安的消息,如同潮湿的海风般,悄然吹入了杭州城。 最终呈到了钱塘江口扬威都尉大营的马文才案头。 “都尉,紧急军情!”观砚步履匆匆,将一份染着汗渍的文书呈上。 面色凝重,“自闽中晋安郡北上的匪寇,已攻破永嘉郡数处坞堡,兵锋直指临海郡!” “所过之处,官吏或逃或死,地方豪强士族……几被屠戮殆尽!” 马文才霍然起身,接过文书迅速浏览,眼神骤然锐利如刀。 文书上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仓促下写就,详细记述了这股匪寇的凶残与势大。 其首领自称张彪,乃是上虞匪首张真的胞弟,此番啸聚亡命,一路劫杀北上。 明面上是为兄复仇,实则趁东南防务空虚,裹挟流民,烧杀抢掠,已成燎原之势。 更令人心惊的是,许多活不下去的渔民、农户,甚至是一些溃散的兵勇,也纷纷加入,使其队伍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张真……余孽?”马文才冷哼一声,指尖重重点在文书上标注的匪寇行进路线上。 “报仇是假,趁乱割据是真!永嘉郡驻军何在?临海郡的郡守是干什么吃的?!” 观砚沉声道:“永嘉郡兵备松弛,猝不及防,多处县尉、都尉殉城。临海郡……据逃出的溃兵说。” “郡守三日前就已携家眷弃城而走,如今郡内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各地士族试图组织私兵抵抗,但……寡不敌众,且各自为战,皆遭血洗。” “一群废物!”马文才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墨乱颤。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这已非寻常剿匪,而是波及数郡的民乱与兵祸。 若任由其蔓延,整个东南都将震动,甚至威胁到三吴腹地! 而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父亲马德望身为杭州太守,辖境与临海郡接壤,首当其冲! “备马!即刻回府!”马文才当机立断,他必须立刻面见父亲,商议对策。 同时,他心中警铃大作,司马景明在此刻按兵不动。 其别院中的“碗娘”依旧扮演着温顺孤女,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诡异的联系? 内忧外患,竟似约好了一般同时爆发! 太守府内,气氛同样凝重。 马德望显然也已接到紧急军报,正与几位幕僚在书房紧急磋商,人人面带忧色。 见到马文才归来,马德望直接挥手屏退了左右。 “情况你都知道了?”马德望眉头紧锁,指着地图上被朱笔圈出的临海郡。 “匪寇势大,临海已失屏障,我杭州危在旦夕!朝廷的援军远水难救近火,为今之计。” “唯有即刻征调杭州境内所有可用之兵,驰援临海,将匪寇阻于郡境之外!” 马文才凝视地图,目光冷静得近乎冷酷:“父亲,匪寇裹挟甚众,气势正盛,我军若仓促迎战,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 “且钱塘江口防务亦不容有失,一旦兵力空虚,难保没有宵小趁机作乱。” “那依你之见?”马德望看向儿子,他知道这个儿子在军事上常有独到见解。 “固守待援是为下策,主动出击亦需时机。” “马文才手指划过地图,“当务之急,是立刻派出斥候,摸清匪寇确切兵力、动向及内部虚实。” “同时,以父亲名义,紧急征调吴兴、吴郡之兵,形成合围之势。我军则可依托钱塘江与杭州城防,以逸待劳,寻机歼敌主力!”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父亲,请即刻向朝廷上表,陈明利害,请派援军,并授予孩儿临机专断之权!钱塘江口大营愿为先锋,必拒敌于杭州之外!” 马德望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好!就依你!我即刻上表!” “文才,杭州安危,系于你身,切莫让为父失望,更莫让杭州百姓遭殃!” “孩儿领命!”马文才单膝跪地,声音铿锵。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杭州城。 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士族富户们开始悄悄转移家产,市井小民则抢购米粮,空气中弥漫着恐慌的气息。 栖桐院内,祝英台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她难得地没有再去爬树摘花,或是琢磨着去试探碗娘,而是蹙着秀眉,听着银心从外面打听来的各种混乱消息。 “小姐,哦不,少夫人,”银心忧心忡忡,“外面都说那些天杀的匪寇快要打过来了。” “见人就杀,好多人家都准备往北边跑了!咱们府里……” “慌什么?”祝英台打断她,虽然自己心里也像揣了只兔子,但面上却强自镇定。 “有君舅和念之在,天塌不下来。” 她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明显增多的巡逻护卫,知道马文才早已做了安排。 只是,一想到他要亲赴险境,与那些凶残的匪寇厮杀,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揪紧。 晚膳时分,马文才回来得极晚,身上带着浓重的露水和尘土气息,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冷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英台迎上去,帮他解下沾了泥点的披风,轻声问:“情况……很糟?” 马文才握住她微凉的手,牵着她坐到榻上,没有隐瞒: “匪寇人数远超预估,且行事凶残,毫无顾忌。临海郡……已几近糜烂。我必须尽快领兵出发。” 祝英台心猛地一沉,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一定要去吗?会不会很危险?” 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马文才冷硬的心肠柔软了一瞬。 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语气是罕见的温和:“放心,我自有分寸。” “钱塘江口大营的将士并非乌合之众,我也不会蠢到去硬碰硬。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沉,“我离府期间,府中诸事,尤其是父亲那边,你要多留心。” 祝英台立刻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外有匪患,内有隐患,那个来历不明的碗娘,此刻更显得扎眼。“我明白。” 她郑重点头,“我会照顾好家里,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最朴素的叮嘱。 马文才深深地看着她,忽然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而短暂的吻。 “等我回来。”他没有多做缠绵,起身便大步离去,军情如火,容不得半分耽搁。 而在听雪小筑,碗娘依旧每日抚琴、做针线,仿佛外界的纷扰与她毫无干系。 只是,当马德望因军务繁忙,数日未曾踏足这小院时,她抚琴的指尖,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她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钱塘江方向,眸光闪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马文才点齐兵马,誓师出征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对着一盘残局独自弈棋。 闻讯,她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一枚黑子稳稳落下,恰好截断了白棋的一条大龙。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城外,马文才一身戎装,端坐于骏马之上。 目光扫过麾下肃立的将士,最终回望了一眼杭州城高大的轮廓,以及城中某个方向。 “出发!” 一声令下,军旗猎猎,马蹄踏碎黎明前的寂静,带着凛然的杀气,直指烽火连天的东南前线。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2章 英台独木支危局 马文才领军出征不过数日,太守府内的气氛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股因匪患逼近而弥漫的紧张惶恐依旧存在,但在听雪小筑周围。 却似乎萦绕着另一种不同寻常的、带着几分暧昧与暗涌的气息。 马德望近来愈发忙碌,既要统筹后方粮草,安抚城内惶惶人心,又要时刻关注前方军报,常常在书房熬至深夜。 人至中年,丧妻之痛未愈,又逢此军政重压,纵是铁打的人也难免感到疲惫与孤寂。 这一夜,他处理完手头紧急文书,已是月上中天。 揉着酸胀的额角信步走回后院,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心头的烦闷与空落。 不知不觉,脚步便偏离了通往主院的路,待他回过神来,已站在听雪小筑外。 院内,竟隐隐有琴声传出,弹的是一曲《猗兰操》,琴音空灵寂寥,带着难以言喻的哀婉,正击中他此刻的心境。 鬼使神差地,他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院门。 月光如水,洒满小院。 碗娘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对着疏影横斜的修竹抚琴。 她只穿着一件素白的寝衣,外罩一件薄薄的月白纱袍,未施粉黛,青丝如瀑般垂在身后。 侧影单薄,宛如月下幽兰,散发着致命的、与他亡妻神似的脆弱与清冷美感。 听到脚步声,琴音戛然而止。 碗娘受惊般抬起头,见到马德望,慌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与无措。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盈盈拜倒:“大人……民女不知大人深夜到此,失仪之处,还请大人恕罪。” 她声音微颤,带着一丝刚哭过的沙哑。 马德望看着她那张在月光下与亡妻几乎重叠的脸,尤其是那惊惶含泪的眼神,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压下扶她起来的冲动,声音不自觉地放缓:“夜深露重,为何在此抚琴?” 碗娘微微垂首,长睫上犹挂泪珠,声音低婉:“民女……心中惶恐,难以入眠。” “听闻匪寇凶残,前方战事不明,大人日夜操劳……民女寄居府中,受大人恩惠,却无力为大人分忧,心中实在难安。” “唯有借此琴音,稍解忧思,祈求上苍庇佑大人平安,庇佑我杭州无恙。” 她的话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与担忧,将一个孤女的无助与对恩人的牵挂表现得淋漓尽致。 马德望心头一震。 自夫人去后,已许久无人这般纯粹地关心过他是否劳累,是否平安。 下属敬畏,儿子虽孝却忙于军务,儿媳终究隔了一层。 此刻这温言软语,这酷似亡妻的容颜与神态,如同最醇的酒,悄然瓦解着他心防。 “你有心了。”他沉默片刻,才道,“外面凉,回屋去吧。”语气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 “是。”碗娘柔顺应道,起身时却似因久坐而身形微晃,马德望下意识伸手虚扶了一下,指尖触及她微凉的臂膀,两人皆是一顿。 碗娘脸颊飞起红霞,慌忙退开一步,声如蚊蚋:“多谢大人。” 自那夜之后,马德望去往听雪小筑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有时是路过听闻琴音驻足,有时是心烦意乱时信步而至。 碗娘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或奉上一盏安神的热茶,茶香是他亡妻最爱的“雪中春信”; 或“无意间”提及一些与他亡妻相似的小习惯、小爱好; 或在他凝眉时,用那酷似亡妻的温柔嗓音说几句宽慰解语。 她不主动靠近,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恭敬,但那无处不在的“熟悉感”与全心全意的仰慕依赖。 如同细密的蛛网,一点点缠绕上马德望因疲惫和思念而格外柔软的心。 这一切,自然没能逃过祝英台的眼睛。 她明显感觉到公公近来气色似乎好了些,眉宇间的沉郁也淡了几分,但那种变化,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尤其是当她几次“偶然”撞见碗娘在父亲书房附近出现,或是听到下人间关于 “老爷对听雪小筑那位格外关照”的窃窃私语时,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银心,”这日,祝英台屏退左右,只留银心在房内,神色严肃,“你觉不觉得,君舅近来有些……不一样了?” 银心如今在马文才面前是老鼠见了猫,但在祝英台面前还是那个贴心丫鬟,她小声道: “奴婢也觉着……老爷去听雪小筑太勤了些。而且,奴婢前日给老爷送参汤时,闻到老爷书房里。” “竟也用了‘雪中春信’的熏香……那味道,分明是碗娘姑娘一直在用的。” 祝英台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马文才临行前的嘱托,想起那碗娘看似温顺实则处处透着蹊跷的言行。 同时,她也没有坐以待毙。 她深知,要撼动碗娘在父亲心中的位置,光靠她这个儿媳的质疑是不够的,需要更有力的“旁证”。 她将目光投向了府中的老人——管家马忠。 马忠侍奉马家数十年,对已故夫人忠心耿耿,更是看着马文才长大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祝英台寻了个由头,将马忠请到栖桐院。 “马管家,您是府里的老人了,有些事,英台想来请教您。” 祝英台语气恭敬,屏退了左右。 马忠躬身道:“少夫人但问无妨,老奴知无不言。” “您觉得……听雪小筑那位碗娘姑娘,如何?”祝英台开门见山。 马忠闻言,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沉吟片刻,才低声道: “少夫人既然问起,老奴不敢隐瞒。这位碗娘姑娘……容貌神态,确与先夫人极为相似,也难怪老爷……只是,” 他话锋一转,眉头紧锁,“老奴总觉得,她太过‘完美’了。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像是尺子量出来的一般,反倒失了真。” “而且……先夫人性喜洁净,却不爱熏香,唯有心绪极度不宁时,才会偶尔用一次‘雪中春信’静心。” “可这位碗娘姑娘,似乎对此香格外偏爱,日日使用……” 祝英台心中一震!这是极其重要的细节! 碗娘刻意模仿婆母,却在这最私密、最不易被外人察觉的习惯上露出了马脚! 日日使用熏香,这与婆母的习惯根本不符! “马管家,此事至关重要!”祝英台神色肃然,“还请您在父亲面前,有机会时,能似无意般提起母亲不喜熏香的旧事。” 马忠立刻明白了祝英台的用意,郑重点头:“老奴明白。为了老爷,为了马家,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若任由这碗娘继续蛊惑下去,待文才归来,府中不知会变成何等光景!她必须做点什么。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3章 单刀直入敲打碗娘 翌日,她带着新做的点心前去书房请安。 “父亲连日操劳,儿媳做了些清淡的点心,您尝尝。” 祝英台将食盒放下,状似随意地环顾书房,果然闻到那若有似无的“雪中春信”,她故作惊讶。 “咦?这熏香……味道好生特别,倒不像是府中常用的。” 马德望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神色有些不自然,淡淡道:“嗯,是……是新得的‘雪中春信’,闻着尚可。” 祝英台听后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父亲喜欢便好。只是儿媳听闻,这‘雪中春信’香气虽雅,却性偏寒凉,久闻恐于睡眠不利。” “听闻母亲在时,也颇爱用此香,也只在心绪不宁时偶尔用之。父亲近来忧心军务,更需安神静心,不若换回之前的檀香?” 她刻意提起婆母,目光紧紧盯着马德望。 马德望闻言,眼神果然恍惚了一下,仿佛透过那香气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沉默片刻,摆了摆手:“无妨,偶尔用之,不碍事。”语气虽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祝英台知道,此刻再多言已是无益,反而会惹父亲厌烦。 她按下心中焦灼,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退了。 回到栖桐院,祝英台心绪难平。 她深知碗娘手段高明,已初步奏效。 自己人微言轻,难以正面阻止。 她思索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银心,更衣。我们去听雪小筑!” 祝英台站起身,脸上恢复了平日的灵动,甚至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挑战意味。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她倒要看看,这个被精心培养的“影子”。 在她这个正牌儿媳、马文才明媒正娶的妻子面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要以探望为名,行敲打之实。 即便不能立刻揭穿其真面目,也要让她知道,这太守府里,还有一双眼睛在牢牢地盯着她! 在马文才归来之前,她必须替他,替这个家,守住这后宅的安宁。 前方的战火硝烟她无能为力,但这后院的暗箭,她祝英台,接下了! 祝英台说到做到。 下午,她便带着银心,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再次踏入了听雪小筑。 与上次品茶时的闲适不同,她今日步履生风,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碗娘依旧是一副温婉柔顺的模样,见到祝英台,连忙迎上前行礼,姿态无可挑剔:“少夫人。” “碗娘姑娘不必多礼。”祝英台笑容明媚,自顾自地在主位坐下,将食盒往桌上一放。 “听闻姑娘近来常为父亲抚琴解忧,真是有心了。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些安神补气的药膳糕点,姑娘也尝尝,聊表谢意。” 她话语亲切,眼神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细细刮过碗娘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父亲近来操劳,我们做晚辈的,总要想方设法为他分忧。只是……”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扰,“有些事,终究是外人难以替代的。” “就比如母亲生前最爱的‘雪中春信’,父亲如今虽也用着。” “可我总觉着,少了母亲那份独有的气韵,终究是差了些味道。碗娘姑娘,你说是不是?” 碗娘执壶斟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柔声道: “少夫人说的是。夫人风范,岂是常人所能企及?民女……也只是感念大人恩德,略尽绵力罢了。” 她低眉顺眼,将一杯热茶轻轻推到祝英台面前。 “姑娘过谦了。”祝英台端起茶盏,却不喝,目光扫过屋内陈设,最终落在窗边那架古琴上。 “姑娘这琴艺,想必是经名师指点吧?指法娴熟,韵味悠长,可不像是寻常人家能教出来的。” 碗娘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但立刻被她垂下的眼睫掩盖: “少夫人谬赞。不过是幼时家中尚可,父母请了位落魄琴师教了几年基础,后来……便全靠自己胡乱摸索了。” “哦?是吗?”祝英台放下茶盏,起身走到琴边,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 发出几个零散的音符,“可我听着,姑娘弹的《猗兰操》,其中几个转折处理,倒像是长安‘清音阁’的路子。听说那儿的琴师,等闲可不外传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带着明显的试探。清音阁是长安有名的乐坊,她也是偶然听兄长提起过。 碗娘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分,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她强自镇定:“少夫人见识广博,民女……民女不知什么清音阁,只是按着琴谱练习而已。” 祝英台将她那一瞬间的失态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恍然道:“原来如此,那想必是我听错了。” 她不再紧逼,转而笑道:“说起来,念之前日来信,还问起府中情况,尤其关心父亲起居。” “若是知道碗娘姑娘如此尽心伺候父亲,想必也会欣慰。”她刻意提起马文才,观察着碗娘的反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果然,听到“马文才”三个字,碗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放松,但那瞬间的忌惮却没有逃过祝英台的眼睛。 “马都尉为国征战,劳苦功高,民女……不敢居功。”碗娘的声音依旧柔顺,却少了几分之前的自然。 祝英台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今日的试探已然达到了目的—— 也让她知晓了自己并非毫无察觉的傻子。 她见好就收,又闲话几句,便带着银心离开了。 回到栖桐院,祝英台立刻修书一封,将今日试探的细节以及碗娘听到马文才名字时的异常反应。 详细记录下来,命心腹之人设法送往前方军营,交予马文才。 她相信,以文才的敏锐,定能从中解读出更多信息。 就在祝英台于后方积极布局的同时,远在临海郡前线的马文才,也接到了观砚送来的密报。 营帐内,烛火摇曳。马文才看完祝英台的信,脸色阴沉如水。 他指尖用力,几乎将信纸捏碎。 “好一个‘雪中春信’!”他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公子,看来府中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棘手。”观砚低声道。 马文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匪患未平,他绝不能自乱阵脚。他铺开纸笔,迅速回信。 信中,他先肯定了祝英台的机敏与果决,嘱咐她继续稳住阵脚,与马忠配合。 循序渐进地在父亲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但切忌操之过急,以免被反噬。 同时,他也透露了前方战事的些许进展,匪寇虽众,却军纪涣散,他已寻到其弱点,破敌在即,让她安心。 写完信,他走到帐外,望着东南方向沉沉的夜空,目光锐利如鹰。 他知道,他必须尽快结束这里的战事。 杭州城内,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同样至关重要。 他的英台正在独力支撑,他必须尽快回到她身边。 内忧外患,他都要一举荡平!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4章 家宴风波 临海郡边境,残阳如血,将连绵的山丘染上一片肃杀之色。 马文才立于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远处匪寇杂乱无章的营寨。 连日的观察与斥候拼死带回的情报,已让他对这支号称要为张真复仇的乌合之众了如指掌。 “都尉,探明了!”观砚快步登上了望台,低声道。 “那张彪虽凶悍,却嗜酒如命,每日必饮至酩酊大醉。” “其麾下几个头目,也因分赃不均,彼此间龃龉不断。” 马文才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蛇无头不行,酒囊饭袋,正好为我所用。” 他心中已有定计。 这股匪寇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内部矛盾重重,根基不稳,一击便可溃散。他必须速战速决! 是夜,月黑风高。 马文才精心挑选了五百精锐,人衔枚,马裹蹄,借着夜色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匪寇大营侧翼。 与此同时,他派出一支小队,带着金银和刻意挑拨离间的言论,秘密接触了与张彪不和的几个头目。 三更时分,匪寇大营中央忽然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并非是官军攻入,而是那几个被买通的头目率先发难,直扑张彪的中军大帐! “张彪!你独吞财货,不恤兄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帐内醉眼惺忪的张彪惊怒交加,仓促迎战,营内顿时陷入一片混战。 就在叛军与张彪亲信杀得难解难分之际,营外忽然响起震天的战鼓与号角声! 马文才亲率主力,如一把尖刀,从早已探查清楚的防御薄弱处直插而入! “官兵杀来了!” “快跑啊!” 本就混乱的匪寇顿时魂飞魄散,再加上内部叛乱,顷刻间土崩瓦解。 马文才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龙,直取尚在负隅顽抗的张彪。 那张彪虽勇,但酒意未醒,又遭内外夹击,不过数合,便被马文才一枪挑于马下! 首领毙命,叛军倒戈,官军势如破竹。 残余匪寇或降或逃,肆虐数郡、令东南震动的大股匪患,竟在一夜之间被马文才以极小的代价迅速平定! 捷报如同长了翅膀,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杭州。 当信使高举捷报,高呼“马都尉大破匪寇,阵斩匪首张彪”冲入城中时,整个杭州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笼罩在城头多日的阴云,瞬间消散大半。 太守府内,马德望接到捷报,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也一扫而空,连声赞道:“好!好!文才果然未负众望!” 他当即下令,准备犒赏三军,并亲自书写奏表,为马文才及有功将士请功。 消息传到栖桐院,祝英台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银心更是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太好了!姑爷打赢了!小姐,这下可好了!” 然而,祝英台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她敏锐地注意到,前来报喜的管家马忠,在禀报完后,脸上非但没有太多喜色。 反而隐带忧容,甚至趁着马德望不注意,悄悄向她使了个眼色。 祝英台心领神会,寻了个借口支开银心,与马忠走到廊下僻静处。 “马管家,可是府中还有何事?”祝英台压低声音问道。 马忠眉头紧锁,低声道:“少夫人,老爷闻听捷报,大喜之下,已吩咐今晚在花厅设小家宴,说是要庆贺一番。” “而且……老爷特意吩咐,让听雪小筑那位……也一同出席。” 祝英台的心猛地一沉。 让一个身份不明、暂居府中的孤女出席这样的家宴?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碗娘的蛊惑,显然已在父亲心中深深扎根,甚至可能借着自己儿子大胜的喜悦,想要更进一步! “老爷还让老奴开了酒窖,取出了夫人当年亲手酿制、埋藏多年的青梅酒……” 马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那酒……夫人曾说,需待公子弄璋之喜方能开启……” 祝英台指甲微微掐入掌心。 用婆母留下的酒,在这样一个包含外人的“家宴”上庆贺?这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与危机感。” “也说明父亲在碗娘柔情蜜意的攻势下,对其的青睐已毫不掩饰。 “我知道了,多谢马管家。”祝英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宴席照常,我自有分寸。” 她回到房中,思绪飞转。 念之大胜,本是天大的喜事,绝不能让它变成碗娘进一步靠近权力核心的阶梯! 她必须设法周旋,但身为儿媳,绝不能对君舅的决定流露出不满或质疑,那不仅徒劳,更会失了分寸。 她目光落在窗前那株茂盛的梧桐树上,一个既符合身份,又能达到目的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形。 是夜,花厅内灯火通明,菜肴精致。 马德望坐在主位,心情颇佳。 祝英台坐在下首,神色恭谨温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碗娘,则穿着一身比平日稍显正式,却依旧素雅的衣裙,坐在末座,低眉顺眼,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酒过三巡,马德望果然命人取来了那坛青梅酒。 泥封拍开,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此酒乃文才母亲亲手所酿,埋藏多年,今日文才建功立业,正当庆贺!来,满饮此杯!” 马德望举起酒杯,情绪有些激动。 碗娘适时地端起酒杯,眼中泛着感动的泪光,声音哽咽: “大人……夫人若在天有灵,见到都尉如此英武,定感欣慰……碗娘……碗娘也替大人高兴……”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完全融入了马家的喜悦。 马德望看着她那张酷似亡妻的脸,听着这“贴心”的话语,心中慰帖,更是怜意大生。 就在此时,祝英台忽然以袖掩口,发出一阵轻微的咳嗽,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英台,可是身子不适?”马德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语气带着关切。 祝英台微微喘息,露出歉然的笑容:“父亲恕罪,许是前些时日偶感风寒,尚未痊愈,心绪激荡之下,又饮了这酒性颇烈的青梅酒,有些头晕。” 她说着,目光柔和地看向那坛酒,语气带着怀念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感伤: “这酒香……儿媳想起了母亲,儿媳虽未见过母亲,但能想象得到母亲酿造这坛酒时所倾注的心思!若夫君此刻也在定会………” 她这番话,语气温婉,全然是儿媳对婆母的追思的模样。 却巧妙地在马德望心中勾起了亡妻生前的形象。 马德望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看着面露不适却依旧保持仪态的儿媳,再看看身旁虽然柔顺,却在此刻显得有些过于“融入”的碗娘。 心中那被喜悦和怜惜压下的、关于身份与分寸的考量,隐隐浮现。 碗娘敏锐地察觉到了马德望情绪的细微变化,心中暗恼。 面上却愈发显得担忧:“少夫人既身体不适,还是莫要强撑,保重身体要紧。” 祝英台却温和地摇摇头,对马德望柔声道:“父亲,儿媳无大碍,歇息片刻便好。” “只是恐怕要扫父亲的兴了。夫君大胜,乃家门幸事。” “儿媳想去祠堂给母亲上炷香,一则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二则祈求母亲保佑夫君早日归家,三则保佑父亲身体安康。” 她言语恳切,孝心可鉴,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马德望看着恭敬温顺的儿媳,再对比之下,心中那点因碗娘而起的旖旎心思,仿佛被泼了一瓢冷水,清醒了几分。 他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你有此孝心,甚好。去吧。” 祝英台恭敬地行礼,在银心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她姿态柔顺,离去的背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正室儿媳的端庄与力量。 经此一扰,方才那略显微妙的气氛被打破。 马德望望着那坛青梅酒,再看向身旁的碗娘,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距离。 碗娘精心营造的、近乎家人的亲近感,在祝英台这番合乎情理、恪守孝道的应对下,被悄然削弱。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5章 功高震主引朝议 公子得志镇东南 马文才于临海郡边境以雷霆之势击溃张彪匪众、阵斩匪首的捷报。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东南各郡乃至长安朝堂都激起了千层浪。 朝廷派出的援军尚在半途,战事便已尘埃落定,如此迅捷高效的平叛,实属罕见。 一时间,扬威都尉马文才的威名响彻东南。 其用兵如神的种种事迹,如同最迅猛的野火,燃遍了东南大地,其声威之盛,一时无两。 这绝非寻常剿匪,其速战速决之利落,其以弱胜强之悍勇,其战后迅速安民之高效,在晋国建国以来来实属罕见。 杭州太守马德望,这位原本在众多门阀太守中并不算格外显赫的一方大员。 因其子之功,其“治郡有方、教子有术”的名声被无限放大,连带着马氏一族在东南的影响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急剧攀升。 杭州,五皇子司马景明那处看似寻常却内藏乾坤的别院内。 精致的亭台中,司马景明正与心腹陈先生对弈。 黑白子错落于楸枰之上,看似平静,却暗藏机锋。 一名黑衣侍卫悄无声息地近前,低声禀报了临海郡传来的最新消息—— 马文才已正式将临海郡政务移交新任郡守,不日即将凯旋返回杭州。 “咔嚓”一声脆响,司马景明指间那枚莹润温凉的白玉棋子,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狰狞的裂痕。 他脸上惯有的那副慵懒从容面具瞬间碎裂,眼底翻涌着几乎无法抑制的挫败与嫉恨。 匪患之局,本是他精心布下的一步乱棋。 既可搅动东南,试探朝廷与地方反应,更可借机削弱甚至构陷马家。 他盘算着,即便马文才能侥幸不败,也必是损兵折将、焦头烂额,届时他自有后手推波助澜。 岂料,这马文才竟如此不按常理,非但以雷霆之势迅速平叛,更借此机会收拢民心。 整肃地方,将一场危机硬生生扭转成了他个人与马家扶摇直上的踏脚石! “好!好一个马文才!好一个马念之!”司马景明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 他目光死死盯着棋盘上那片已被黑子隐隐围困的白棋大龙。 仿佛那就是他自己此刻处境的可悲写照,“本王……还真是小觑了你!” 陈先生垂首默然,心中亦是一片凛然。 他知道,这位殿下心中的杀意,此刻已浓烈到了极致。 相较于杭州别院内的暗流汹涌,此刻的临海郡却呈现出一派劫后余生、百废待兴的景象。 马文才并未因大胜而急于返回杭州享受赞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击溃匪寇主力仅仅是个开始。 若不能迅速恢复秩序,安抚流离失所的百姓。 那么匪患滋生的土壤依然存在,今日之胜利不过是明日更大动乱的伏笔。 过去的一个月里,他以都尉身份暂摄临海郡军政,展现出了与其年龄不符的老练与狠辣。 一方面,他继续派兵清剿隐匿山林的残匪,手段酷烈,凡抵抗者格杀勿论,迅速扑灭了死灰复燃的可能; 另一方面,他强力开仓放粮,招抚流亡,同时以铁腕整治地方。 将一批趁乱劫掠、鱼肉乡里的胥吏与豪强迅速抓捕、明正典刑,其行事之果决,令积弊为之一清。 尽管手段依旧带着马文才式的酷烈,但此番针对的是为祸地方的蠹虫恶霸。 且效率极高,不过月余,原本糜烂的临海郡竟奇迹般地初步恢复了秩序。 饱经战乱的百姓在惊魂稍定后,对这位年轻得过分、手段狠辣却又实实在在带来了安宁的都尉,情感复杂难言,敬畏之中,又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感激。 马文才的名字,不再仅仅是军功簿上的一个符号,更是在底层军民心中,扎下了一根代表着“秩序”与“强权”的钉子。 这滞留前线、务实善后的一月,不仅稳定了局势,收拢了人心,也为遥远的长安朝堂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去权衡因此剧变而需重新洗牌的政治格局。 长安,未央宫宣室殿内,灯火长明。 皇帝司马曜放下手中来自东南的详细奏报,久久不语。 他年富力强,眉宇间却已刻上了深重的忧思。 奏报上不仅详述了马文才的赫赫战功,更附上了其战后安抚地方的诸多举措。 “扬威都尉马文才……年未弱冠,竟有如此文韬武略。” 司马曜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听不出喜怒, “旬月间,先破数万悍匪,再定糜烂之郡,此等功绩,在我大晋建国以来,可谓凤毛麟角。” “二位爱卿,以为朕当如何封赏,方能既酬此不世之功,励天下将士之心,又不使社稷失衡,朝局动荡?” 他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王敦与谢安。 王敦身形魁梧,面容肃穆,他率先出列,声音沉浑: “陛下,马文才之功,确是非同小可,依制擢升其爵位、增其食邑,理所应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恕臣直言,其年二十,资历尚浅,若骤登显赫高位,非但其自身恐难承其重,易招致非议,更恐助长骄矜之气,非是福泽。” “且其父马德望已掌杭州重地,若再予其子过重兵权,使东南要冲,几成马氏一门之壁垒,于国于朝,恐非长久之安。” “臣愚见,可晋其爵为亭侯,厚赐金帛田宅,仍令其领扬威都尉,镇守钱塘江口,如此,既显陛下隆恩,亦合稳妥之道。” 王敦之言,代表了朝中一部分注重平衡、担忧门阀势力过度膨胀的保守力量,其核心在于“制衡”与“循序”。 司马曜未置可否,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气度雍容的谢安。 谢安迎向皇帝的目光,神色平静如水,他微微拱手,从容道: “臣以为,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亦需非常之赏。如今东南初定,表象虽安,实则匪患残余未清,民心犹自惶惶,地方豪强亦在观望。” “此正需一位威望卓着、能力卓绝,且对当地情势了然于胸之重将坐镇安抚,方能收长治久安之效。” 他稍作停顿,见皇帝倾听专注,便继续清晰阐述: “马文才虽年少,然观其临海善后之举,雷厉风行,条理分明,已显露出超越其年龄的治理之才与大局之观。” “更遑论其如今在东南军中民间如日中天之声望,正可借此化为震慑宵小、安抚民心之利器。” “若仅以虚爵厚赐酬之,恐难尽其才,更恐寒了前线将士与东南百姓之心,若使有功者见疑,能者不得尽其用,则非社稷之福。” “依臣之见”。谢安语气转为坚定。 “马文才之功,已非一郡一尉之职能所能局限。” “其威名始于临海,根基亦在东南沿海,朝廷何不顺水推舟,使其专责于此?” “臣建议,可擢升其为‘镇东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临海、永嘉、晋安三郡诸军事。” “令其建府于临海,专司东南沿海防务,清剿残寇,抚慰地方。” “如此,则名正言顺,权责统一,贼寇闻风丧胆,百姓归心,东南可望长久安宁。” “另,可封‘临海县侯’,食邑千户,以彰其殊勋,亦使天下人知陛下赏罚分明,重用贤能。” 谢安之策,大胆而务实,着眼于实际治理需求与长远稳定,核心在于“破格”与“效用”。 司马曜的目光在两位重臣之间缓缓移动,殿内陷入一片沉寂,唯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他深知,王敦的谨慎不无道理,门阀势力确需制衡; 但谢安的建议更是直指要害,东南急需稳定,马文才确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且其功劳若赏赐太轻,势必引发更大的波澜。 权衡再三,帝王心术终究要落在“平衡”与“效用”之间。 “二位爱卿所言,皆是为国筹谋,朕心甚慰。” 司马曜终于开口,“马文才之功,确需重赏,以激励天下。”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6章 凯旋归府慰相思 天恩浩荡封镇东 “然,东南重地,亦需考量周全。” “这样吧,擢马文才为镇东将军,封临海县侯,食邑八百户。” “都督临海、永嘉、晋安三郡诸军事,即日于临海开府治事,专责东南沿海防务剿抚事宜。” 这道最终的旨意,巧妙地在王敦与谢安的建议之间取得了平衡。 给予了马文才极高的将军名号、显赫的侯爵之位以及实实在在统领三郡军事的大权,符合其功绩与声望; 同时,食邑略作削减,并未完全满足谢安所请,其将军府驻地明确设于临海。 而非其父所在的杭州,这既是基于军事需要的务实安排,也隐含了将其与父辈势力稍作区隔的帝王心术。 当这道决定马文才乃至东南未来格局的圣旨,随着快马流星驶出长安城门时。 马文才的车驾。 正在一片震天的欢呼与无数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驶入杭州城。 杭州城仿佛被投入鼎沸之中,沸腾喧嚣到了极点。 自清晨起,从城门到太守府的青石主街两侧。 便已被人潮层层叠叠地挤得水泄不通,是真正意义上的万人空巷。 士子百姓、商贾走卒,乃至深居简出的闺阁女子,皆翘首以盼。 只为亲眼目睹那位旬月间便平定东南大患、声名如日中天的英雄——马文才。 太守府朱漆大门前,祝英台一身海棠红蹙金双层广袖长裙,站在石阶之上,频频向长街尽头眺望。 她何尝不想亲至城门口迎接? 只是那汹涌的人潮,莫说马车,便是人也寸步难行,她若非太守府少夫人,只怕连这府门都难以踏出。 银心在一旁紧张地搀着她,生怕她被激动的人群挤到。 “小姐……少夫人,您别急,姑爷的队伍定是被人群阻住了,很快就到了。” 银心看着自家小姐紧攥着帕子、微微发白的指节,小声安慰道。 祝英台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未曾移开分毫。 这些时日,她表面镇定,打理府务,应对碗娘,心中那根弦却始终紧绷着。 唯有此刻,那即将归来的身影,才是她所有心安的来源。 不知过了多久,长街尽头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由远及近,迅速蔓延过来! “来了!马都尉回来了!” “快看!是马都尉!” 人群骚动起来,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只见一队玄甲骑士缓缓行来,为首之人,端坐于神骏的乌骓马上,身姿挺拔如松,正是马文才! 他未戴头盔,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似乎清减了些,更显轮廓分明。 眉宇间带着历经沙场淬炼后的沉毅与一股尚未完全散去的凛冽肃杀之气。 正是这股沙场悍将独有的气势,让周围狂热的百姓既想靠近,又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纷纷避让。 祝英台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刹那,只觉得眼眶一热,连日来的担忧、思念、委屈以及此刻汹涌的喜悦,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礼节,提起裙裾,如同归巢的乳燕般,沿着人群让出的通道,朝着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飞奔而去。 “夫君!” 马文才早已在人群中看到了那抹鲜亮的、不顾一切奔向自己的红色身影。 他勒住马缰,利落地翻身下马,脚步刚站稳,祝英台便已扑入他的怀中,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将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沾染着风尘与淡淡血腥气的冰冷铠甲上。 “念之……我好想你……”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是全然信赖的倾诉。 马文才身躯微震,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亦不曾动摇的心,此刻却被怀中滚烫的眼泪和颤抖的身躯彻底融化。 他收敛起周身所有的锋锐与寒气,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拥住,低下头。 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沉声回应:“夫人……我亦是如此。” 千言万语,尽在这寥寥数字之中。 这大胆而真挚的一幕,非但没有引来非议,反而让围观的民众在短暂的惊愕后,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与喝彩! “马都尉!马少夫人!” “英雄配佳人,天作之合啊!”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马文才忽然俯身,一手穿过祝英台的膝弯,竟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祝英台惊呼一声,脸颊瞬间飞上红霞,羞得将脸埋在他颈间,小手捶着他的肩膀,声如蚊蚋:“快放我下来!都……都看着呢!” 马文才低笑出声,胸腔震动,抱着她的手臂稳如磐石,非但不放。 反而将她搂得更紧,故意扬声道:“这会子知道羞了?刚才扑过来的是谁?” 他随即抬头,对着周围欢呼的人群,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近乎炫耀的调侃: “都别看了!再看,把我夫人看羞了,本都尉唯你们是问!” 他这般毫不避讳的宠溺与维护,再次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马都尉威武!” “少夫人好福气!” 欢呼声、善意的哄笑声汇成一片,整个杭州城仿佛都在为这对年轻夫妇的重逢而喜悦。 马文才唇角含笑,不再理会外界喧嚣,抱着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嘴角上扬的祝英台,大步流星地朝着太守府大门走去。 就在他即将踏上府门前石阶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声高亢的唱喏划破喧闹: “圣——旨——到——!马文才、马德望接旨——!” 这一声如同定身咒,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如同潮水般哗啦啦跪倒一片。 原本在府内端坐的马德望,也匆匆整理衣冠,疾步而出,来到府门前,与放下祝英台、一同跪下的马文才并肩跪倒。 “臣马德望/马文才,恭迎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名身着内侍官袍、面白无须的宣旨太监在侍卫的护卫下,手持明黄卷轴,肃然立于阶上,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制曰:朕闻褒功赏能,乃国之常典。咨尔扬威都尉马文才,忠勇性成,韬钤夙裕。” “值此东南不靖,匪寇鸱张,尔能身先士卒,奇策破敌,旬月之间,克复临海、永嘉、晋安三郡,斩渠魁于阵前,安黎庶于战后,功在社稷,勋着东南。” “朕心嘉悦,尔功甚伟,特晋尔为镇东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临海、永嘉、晋安三郡诸军事,封临海县侯,食邑八百户。” “锡之诰命,永示宠荣。尔其益懋忠勤,绥靖疆域,俾海隅永清,不负朕委任之意。钦此!” 圣旨内容一字一句,清晰地传遍寂静的街道。 镇东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三郡军事!临海县侯! 每一个头衔,都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与实权,尤其是对于马文才这般年轻的将领而言,简直是旷古恩荣! “臣马文才,叩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7章 浴兰汤兮叙相思 凯旋宴后纳妾议 马文才声音沉稳,叩首接旨。 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锐芒。 马德望亦是激动不已,与有荣焉,连声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宣旨太监将圣旨交到马文才手中,脸上也堆起了笑容: “恭喜镇东将军,贺喜马太守!将军年少有为,立此不世奇功,得陛下如此重赏,实乃马氏满门之荣耀!” 马文才起身,对宣旨太监拱手道:“有劳中官远来辛苦。府中已备下凯旋薄宴,若中官不弃,还请赏光,容文才略尽地主之谊。” 那太监见这位新晋的镇东将军如此客气,更是眉开眼笑,连忙还礼: “将军盛情,咱家敢不从命?正好也沾沾将军的喜气!” 马文才颔首,一手紧握着那卷沉甸甸的圣旨,另一手则极其自然地再次牵起了身旁祝英台的手。 他环视了一圈依旧跪伏在地、却个个面带兴奋与敬畏的百姓,沉声道: “诸位请起!本将军谢过诸位今日相迎之情!既受皇命,自当守护乡梓,保境安民!” “谢将军!”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声震云霄。 马文才不再多言,牵着祝英台,与父亲马德望一起。 引着宣旨太监,在一片灼热的目光与震天的欢呼中,踏入了太守府的大门。 太守府内张灯结彩,仆从穿梭如织,筹备着盛大的凯旋晚宴。 然而,这份喧嚣似乎被栖桐院那扇紧闭的院门隔绝在外。 马文才携着祝英台一路无话,径直回到这方属于他们的天地。 一进内室,隔绝了所有外界的目光,马文才身上那股因盛誉与兵权而带来的无形威压似乎才稍稍卸下。 他松开祝英台的手,张开双臂,深邃的目光落在她依旧泛着红晕的脸上。 声音带着一丝征战归来的沙哑与疲惫:“夫人,伺候为夫沐浴。” 祝英台的心怦然一跳,脸颊更热,却还是依言上前,为他解开冰冷的玄甲。 甲胄沉重,带着战场风尘与隐约的血腥气,一件件卸下,露出其下白色的中衣,更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挺拔。 当她纤细的手指触到他中衣的系带时,手腕却被马文才一把握住。 他低头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灼热思念与征伐后的掠夺意味:“一起。” 不容她拒绝,马文才已一把将她抱起,绕过屏风,走向早已备好热水的宽大浴桶。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室内,带着兰花清冽的香气。 他抱着她,径直踏入微烫的水中,衣衫尽湿,紧密相贴。 “念之……”祝英台轻呼一声,未尽的话语已被他炙热的吻封缄。 这个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如同他攻城略地般,急切地攫取着她的气息,诉说着分别数月的刻骨思念。 祝英台起初还因羞涩微微挣扎,但在他霸道而深情的攻势下,很快便软化了身子,从而热情地回应起来。 水波荡漾,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彼此的面容,却让肌肤相贴的触感愈发清晰。 他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游走,引得她阵阵战栗。 她则环着他的脖颈,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前,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真的平安归来,就在自己身边。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两人,涤荡着征尘,也催化着积压的情感,一室温情,旖旎无限。 不知过了多久,马文才才一脸餍足地抱着浑身酥软、面若桃花的祝英台踏出浴桶,细心为她擦干身体,换上早已备好的华丽裙衫。 他自己也换上了一身墨色暗纹锦袍,少了几分战场杀伐之气,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只是那眉宇间的锐利与掌控一切的气度,却愈发深沉。 他扶着脚步有些虚软的祝英台,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道:“可还站得稳?” 祝英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手却更紧地攀住了他的臂弯。 当这对璧人相携出现在宴会花厅时,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男才女貌,恩爱缱绻,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马德望见儿子儿媳感情如此和睦,眼中也流露出欣慰之色。 宣旨太监更是笑着连连称赞“将军与夫人鹣鲽情深,实乃佳话”。 宴会伊始,自然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各方官员、士族代表纷纷上前,向新晋的镇东将军、临海县侯敬酒,言辞间充满了恭维与试探。 马文才应对得体,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失礼数,举手投足间已隐隐有了上位者的威仪。 然而,宴至中席,一道素雅的身影的出现,打破了这表面和谐的气氛。 碗娘穿着一身月白绣缠枝莲的襦裙,依旧是一副弱质芊芊、我见犹怜的模样。 在侍女的引领下,悄无声息地步入花厅,在最末席的位置坐下。 她低眉顺眼,姿态无可挑剔,仿佛只是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客人。 但马德望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趁着酒意,竟笑着对身旁的宣旨太监指了指碗娘的方向。 语气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慨与怜惜:“中官请看,那位碗娘姑娘,乃是老夫此前在永宁寺所救的孤女,身世颇为可怜,如今暂居府中。”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座的皆是耳聪目明之人,许多目光顿时隐晦地投向了末席的碗娘,又悄悄在马文才夫妇和马德望之间逡巡。 马文才执杯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 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直直射向那个故作柔弱的女子,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 祝英台敏锐地察觉到夫君的变化,在桌下轻轻握住他紧攥的拳头。 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了划,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随即端起酒杯,对着宣旨太监和马德望嫣然一笑,声音清越。 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父亲,中官大人,今日乃文才凯旋、陛下隆恩之喜。” “英台敬二位一杯,愿父亲身体康健,愿中官大人回程一路顺风。” 她这番得体大方的举动,暂时缓解了略显尴尬的气氛。 马德望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连忙举杯应和。 宣旨太监是人精,只作未见,笑着饮尽了杯中酒。 马文才在祝英台的安抚下,勉强压下心头怒火,但接下来的宴席。 他明显沉默了许多,偶尔投向碗娘方向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冷意。 宴席终散,宾主尽欢。 马文才亲自安排宣旨太监入住太守府最雅致舒适的上房,礼节周到,让人挑不出错处。 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马文才脸上的温和面具彻底摘下。 他示意祝英台先回栖桐院,自己则与父亲马德望来到了书房。 书房内,烛火跳动。 马文才屏退左右,关上房门,转身直视着面带酒意、神色有些复杂的父亲,开门见山,语气冷硬: “父亲,今日宴席之上,您为何向中官特意提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他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父亲的内心,“您是不是……想娶她做续弦,让她代替母亲的位置?” 最后那句话,他问得极其艰难,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马德望被他问得一怔,脸上掠过一丝狼狈与愠怒。 但看着儿子那双酷似亡妻、此刻却布满寒霜的眼睛,那点怒气又消散了。 他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文才……为父知道你不喜她。” “但她……她与你母亲,实在太像了。” “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你母亲还在……” “为父并非想让她取代你母亲,那无人可以取代。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竟带着一丝恳求。 “为父想纳她为妾,留在身边,也算是个念想。” “纳妾?”马文才瞳孔骤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8章 星夜低语 父子深谈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而冰冷。 他万万没想到,父亲竟已存了这般心思! 一个来历不明,父亲竟要纳为妾室?! “父亲!您可知她底细?如此巧合出现在您身边。” “举止神态又与母亲那般相似,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这分明是……” 马文才强压着怒火,试图点醒父亲。 “够了!”马德望忽然打断他,脸上因酒意和激动而泛红。 “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她一个弱质女流,身世可怜?” “莫非为父连纳一房妾室,也要经过你镇东将军的准许不成?” 话语中,已带上了属于父亲的权威与被冒犯的不满。 父子二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一边是历经沧桑、固执地想要抓住亡妻一丝影子的父亲; 一边是重生归来、洞悉危机、誓要守护家族的儿子。 亲情与理智,过往与阴谋,在这寂静的书房中激烈碰撞。 马文才看着父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决,知道此刻再多的劝诫也是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既然父亲心意已决,儿子无话可说。只是,希望父亲……莫要后悔今日决定。”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拉开书房门,大步离去。 栖桐院内,沐浴后的祝英台只穿着一件轻软的寝衣。 坐在窗边的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半干的长发。 马文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玉梳,手势轻柔地替她通发。 “还在想父亲纳妾的事?”他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响起。 祝英台转过身,仰头看他,烛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 “父亲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是好的,只是那碗娘终究是别人手里的棋子。父亲他……”她语气中带着真切的担忧。 马文才放下玉梳,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发间淡淡的香气。 “我知道。”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意。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让她轻易得逞,潜伏在父亲身边。父亲如今……是被对母亲的思念迷了眼。”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一缕青丝,继续道: “此事我心中有数,你不必过于忧心。倒是你,这段时日,独自在府中周旋,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 前世,她何须理会这些后宅阴私?今生,却要为他殚精竭虑。 祝英台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唇角弯起:“不辛苦。只要能与你一同面对,我便不怕。”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只觉得无比安心。 “只是,父亲若执意如此,我们该如何应对?” 马文才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却依旧平稳:“且看他如何行事。有些钉子,拔得太早,反而会打草惊蛇。” “既然有人费尽心机将棋子送到我们眼前,不妨……看看他们究竟想下怎样一盘棋。” 他的话语中,已然带上了一种执棋者的冷静与无情。 与此同时,栖桐院外不远处的回廊拐角,月光洒下一片清辉。 马石换下了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劲装,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眉宇间较之从前,多了几分经过战场洗礼的坚毅与沉稳。 银心被他看的脸颊微红,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银心,”马石的声音比往常柔和了许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此次随公子出征,我因斩敌探、护粮道有功,已被公子擢升为队主,领百人队。” 银心闻言,眼中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真的?马石哥,恭喜你!” 队主虽非极高的官职,但对于马石这样出身的人来说。 已是凭借军功踏出的坚实一步,意味着他有了正式的官身和前程。 马石看着她为自己高兴的模样,心中暖流涌动,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声音低沉而坚定:“银心,我如今有了些许根基,不想再等了。” “我明日就去向公子和少夫人提亲,求他们把你许配给我,可好?” 银心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直白的话语惊得浑身一颤,脸颊瞬间烧得滚烫,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马石握得更紧。 她心中羞怯万分,却又涌起巨大的甜蜜,只是……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带着一丝犹豫和不舍: “马石哥,我……我愿意的。可是,我不想离开小姐……我若嫁了人,是不是就不能在她身边伺候了?” 马石看着她这又喜又忧的模样,冷硬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安慰道: “傻丫头,我们本就是公子和少夫人的人。你若不想离开少夫人,那我们成婚后,依旧留在府中便是。” “届时我向公子求个恩典,允我们婚后仍在府中居住,这样你可安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银心没想到他竟考虑得如此周全,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好!我愿意!” 月光下,一对有情人双手紧握,眼中映着彼此的身影,也映照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翌日,马文才处理完军务汇报,便被马德望叫到了书房。 书房内的气氛不似昨夜那般紧绷,却依旧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马德望坐在书案后,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田黄石镇纸,目光有些悠远。 他屏退了左右,看着神色平静的儿子,缓缓开口:“文才,为父知道你不喜欢碗娘。” 马文才眉梢微动,并未接话,静待下文。 马德望叹了口气,放下镇纸,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 竟带着一种马文才许久未见的、属于一方太守的精明与洞察: “你昨日之言,虽有些冲撞,但为父亦非全然昏聩,听不出你的弦外之音。” “你怀疑她别有用心,是也不是?” 马文才心中微震,抬眼看向父亲,对上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你不要以为为父是个老糊涂。” 马德望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又有一丝深沉的无奈。 “她出现的时机,她与你们母亲过分的相似,这些……为父岂会毫无察觉?” “那父亲您……”马文才心中疑窦更深,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执意纳妾? 马德望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开始落叶的梧桐,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文才,有些事,看得太清,反而束手束脚。为父在官场沉浮数十载,岂会不懂‘将计就计’的道理?” 他转过身,目光深沉地看着儿子,“她是一枚棋子,不错。但棋子握在谁手里,如何用,却大有不同。” 马文才眸光一闪,似乎有些明白父亲的意图了。 “她背后之人,费尽心思将她送到为父身边,所图必然不小。” “若我断然拒绝,他们必定会另寻他法,届时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防不胜防。” 马德望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老辣的政治智慧。 “纳她为妾,给她一个名分,既是安她与她背后之人的心,也是将她置于我们掌控之中。” 他顿了顿,声音也低沉下去: “况且……看到她,确能稍慰我对你们母亲的思念之苦。” “这份私心,为父亦不否认。” 马文才沉默良久,父亲这番话,既出乎他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9章 鸾书凤诰赐殊荣 三喜临门暗藏锋 他原以为父亲是被感情蒙蔽,却没想到,父亲竟存了这般深沉的心思,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以身涉险。 “父亲……”他声音有些干涩,“您有把握就好。只是,此女心机深沉,父亲还需万分小心,切莫……假戏真做,反受其制。” 马德望摆了摆手,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为省得。倒是你,如今身为镇东将军,都督三郡军事,树大招风,更需谨言慎行。” “朝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着抓你的错处。府内之事,为父自有分寸,你且专心军务,稳定东南大局。” “是,儿子明白。”马文才躬身应道。 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官场上游刃有余、智计百出的父亲。 父子之间因碗娘而产生的隔阂与对峙,在这场开诚布公的深谈中,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基于共同利益与目标的微妙平衡。 从书房出来,马文才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秋高气爽,他的心却并不轻松。 父亲的计划看似老谋深算,实则亦是步步惊心。 这太守府,从今日起,不仅是他与英台的家,更成了一处没有硝烟,却可能更加凶险的战场。 而他,必须同时在前方的军营与后方的家宅两个战场上,都取得胜利。 马文才受封镇东将军、临海县侯的恩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余波荡漾,远未平息。 依照本朝典制,位至将军、封侯者,其正室妻子理当循例请封诰命,以示朝廷恩宠,彰其门楣。 这不仅是荣宠,更是一种身份与地位的官方确认。 这一日,马文才于暂设于杭州城内的镇东将军行辕中,亲自铺开素帛,研墨挥毫。 他并未假手幕僚属官,而是亲自撰写为妻子祝英台请封的奏表。 笔下言辞恳切,既陈述其妻祝英台“秉性贤淑,德容兼备,内助之力,实多裨益”。 又感念皇恩浩荡,祈请陛下“推恩锡类,赐以封诰”。 奏表写成,用了将军印信,以六百里加急,直送长安。 不过旬日,长安旨意再临杭州。 这一次,是专为祝英台而来。 宣旨太监依旧是上次那位,脸上笑容更盛,展开鸾章凤诰,朗声宣读: “制曰:朕惟教始闺门,端重肃雍之范;化敷邦国,式弘敦睦之风。” “咨尔镇东将军、临海县侯马文才之妻祝氏,毓出名门,嫔于勋阀。” “柔嘉成性,宜尔室家;贞静持身,允谐媪德。兹以覃恩,封尔为‘临海郡君’。” “锡之诰命,于戏!徽章载茂,用旌淑慎之仪;纶绋新颁,益励温恭之节。钦此!” “临海郡君”!此乃外命妇中极高的品阶,仅次于公主、郡主等皇室女子,非一般功臣之妻可得。 这道诰命,不仅将祝英台的地位正式推向了,与她夫君相匹配的高度。 更是朝廷对马文才功勋与地位的又一次肯定,恩宠之隆,可见一斑。 祝英台在马文才的陪同下,恭敬叩首接旨。 当她接过那卷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鸾书时,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她抬眼望向身侧挺拔的夫君,见他眼中带着欣慰与骄傲的笑意,自己也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从此,她不仅是马文才的夫人,更是朝廷钦封的“临海郡君”,一言一行,更需端庄得体,方不负此殊荣。 消息传开,杭州城内又是一片赞叹。马府上下,更是与有荣焉。 也正是在这满府喜庆的氛围中,马石寻了个机会,郑重地向马文才与祝英台提出了求娶银心之请。 栖桐院的正厅内,马石单膝跪地,身姿挺拔,语气诚恳: “公子,少夫人,马石蒙公子不弃,提携于行伍,授以队主之职。” “石虽愚钝,亦知感恩图报。银心姑娘贤良淑德,石倾心已久,今日斗胆,恳请公子与少夫人成全,将银心许配于石。石必当竭尽全力,护她一生周全,绝不辜负!” 祝英台看着跪在地上的马石,又瞥了一眼侍立在自己身后、早已羞得满脸通红、绞着帕子的银心,心中亦是欢喜。 她与银心名为主仆,实有姐妹之情,自然希望她有个好归宿。 马石是念之的心腹,能力出众,品性可靠,如今又立了军功有了前程,确实是良配。 她看向马文才,眼中带着询问。 马文才端坐主位,神色平静,目光在马石身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 “马石,你跟随我多年,忠心可鉴,此次军前效力,亦未辱没我的期望。” “你与银心两情相悦,我与夫人自是乐见其成。”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主上的威严:“银心是夫人身边得力之人,情同姐妹。” “今日我将她许配于你,你需谨记,日后若敢有负于她,我定不轻饶。” 马石闻言,心中大石落地,连忙叩首,声音铿锵:“马石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负银心!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起来吧。”马文才虚扶一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既然要办,就办得热闹些。如今府中正值多事之秋,也需要些喜事来冲一冲。” 这时,一直安静坐着的祝英台,忽然灵机一动,开口道: “文才,父亲那边……不是也要纳碗娘入门吗?虽说是纳妾,但总归是府里添人。” “不若……将银心与马石的婚事,与父亲纳妾之礼,放在同一日办如何?” “双喜临门,也显得府中热闹和睦,更能彰显你对马石这般得力属下的看重与恩宠。” 马文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妻子的深意。 将一场可能暗藏机锋的纳妾之礼,与一场真诚热闹的属下婚礼捆绑在一起,既冲淡了纳妾本身可能带来的微妙气氛。 也向外界展示了马家上下一心、主仆情深的景象,更能将他与父亲之间因碗娘而产生的潜在矛盾。 巧妙地转化为一场“府中同庆”的盛事。此举,可谓一举数得。 他赞许地看了祝英台一眼,点头道:“夫人此议甚好。马石,你意下如何?” 马石自然毫无异议,能得主子如此看重。 将他的婚礼与主家纳妾之礼同办,已是莫大的荣宠: “全凭公子、夫人做主!” 银心也羞答答地点头应下。 于是,与杭州太守府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这场“双喜临门”的典礼。 纳妾之礼虽不如娶妻隆重,但马德望显然对碗娘极为看重。 一应规制皆按高等办理,彩礼、宴席毫不含糊。 而马石与银心的婚礼,则由马文才和祝英台亲自操持,虽因身份所限规模不及主家,却也力求体面热闹。 到了吉日,太守府鼓乐喧天,宾客盈门。 前院大开筵席,既庆贺马太守纳良妾,也庆贺马队主娶佳妇。 马德望身着吉服,接受宾客祝贺,目光偶尔扫过身旁盖着红盖头、身姿窈窕的碗娘,眼神复杂难辨。 而马石则是一身新郎红衣,精神抖擞,与凤冠霞帔的银心一起,向马文才、祝英台以及马德望行礼拜谢。 礼成之后,马文才当众宣布:“马石随我征战,功勋卓着,忠心可嘉。” “今特赐杭州城内宅院一所,奴仆四人,良田百亩,以资安家立业之用!” 此言一出,满座宾客皆露羡色。 然而,银心却轻轻拉了一下马石的衣袖,眼中流露出不舍。 小声道:“小姐……我,我不想离开您身边……” 祝英台见状,莞尔一笑,起身走到银心身边。 拉起她的手,声音温柔却清晰地对众人说道: “傻丫头,哪有成了家还终日跟在主子身边的道理?” “你与马石既已成婚,自当有自己的家室生活。” 她顿了顿,看向马文才,见他微微颔首,便继续道: “不过,将军与我也舍不得你离得太远。” “府内东侧院早已为你们备下了一处清净院落,一应物事俱全。” “杭州城内的宅院亦是赏赐,地契田产都在你们手中,何时想去住皆可。” “是常住府中,还是去城外宅院,都由你们自己心意,如何?” 喜欢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请大家收藏:()马文才的重生棋局我为英台梳红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