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策论评议的余波尚未平息,一桩更为阴险的变故,便如同暗夜中的毒刺,骤然刺破了表面尚算平和选拔进程。
事发在策论提交后的第三日。
一名负责整理文稿的小太监,在清理候选人们用过的桌案时,无意中发现琅琊王氏王宴之席位旁,掉落了一小块未曾用完的徽墨。
那小太监素日里有个雅好,喜好闻墨香,见那墨块质地细腻,黝黑透亮,忍不住凑近嗅了嗅,随即却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恶心。
他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自己劳累。
可当日下午,另一名负责清洗候选人所用笔砚的宫女,在清洗王宴之用过的砚台时,双手竟开始发红发痒,继而出现细小的红疹。
与此同时,好几名参与策论的候选人,包括王宴之、罗霆以及另外几位表现突出者,都出现的不同程度的病症。
后经太医院院判诊治,发现这几位皇夫候选人,脉象皆有些微异常,似有气血凝滞、心脉乏力之象,虽不严重,但数人同时如此,绝非巧合!
消息层层上报,最终惊动了司徒清漓。
“中毒?”御书房内,司徒清漓面罩寒霜,看向下方跪着的黎川和太医院院判。
“回陛下,”院判冷汗涔涔,“经初步查验,王公子、罗将军等人所用之徽墨中,被掺入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慢性毒药,名为‘缠丝萝’。此毒无色无味,遇热则毒性缓缓散发,经由呼吸与皮肤接触渗入体内。初时仅感疲惫、偶有眩晕,不易察觉。但若连续吸入数目,毒素累积,便会侵蚀心脉,使人日渐衰弱,缠绵病榻,最终……心力衰竭而亡。”
“好阴毒的手段!”司徒清漓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作响。
这分明是冲着最有竞争力的几位候选人来的!
不仅要破坏选拔,更是要悄无声息地废掉这些未来的栋梁,甚至可能借此引发朝局动荡!
“何时下的毒?如何下的?”
黎川垂首,声音冷冽如冰:“臣已查证,所有候选人于文华殿所用笔墨纸砚,皆由内廷统一供给。唯独这徽墨,因考量各家习惯不同,特准使用自家携带或惯用墨锭。下毒之人,应是利用了此漏洞。毒源,集中在王宴之、罗霆、韩知微等七位公子所用的徽墨中。经追溯,这些徽墨,皆来自金陵‘松烟阁’今年新制的‘青麟髓’贡墨。”
“金陵?贡墨?”司徒清漓眼神锐利如刀。又是江南!松烟阁是江南有名的制墨世家,其贡墨专供皇室及勋贵使用,谁能想到竟被人动了手脚!
“松烟阁主及其家眷,已于三日前‘举家外出访友’,不知所踪。”
黎川补充道,语气毫无波澜,“臣循线追查,发现采购这批特定徽墨的几家府邸,其采买管事近月来都与徐家名下的一间绸缎庄有过不明资金往来。”
线索直指江南世家,尤其是徐家!但他们做得极为干净,松烟阁主失踪,死无对证,资金往来亦可推脱是正常商业行为。
“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司徒清漓冷笑。
选拔皇夫,触动了他们最根本的利益,眼见着太皇太后帮助清漓稳住了宗室与部分世家,生怕因此动摇他们的地位,便使出这等下作手段,想以此来离间她与宗室以及部分世家刚刚缓和下来的关系。。
“黎川,你亲自去一趟金陵!给朕彻查松烟阁,控制所有相关人等!朕倒要看看,是谁在兴风作浪!”
“臣,领旨。”黎川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
司徒清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转向太医院院判:“中毒者情况如何?可能解毒?”
院判面露难色:“陛下,‘缠丝萝’毒性诡异,解药配置极为繁复,需数十种药材,其中几味主药更是罕见。太医院库存不足,且配置周期至少需半月之久,只怕……远水难救近火。中毒诸位公子,虽目前症状尚轻,但拖延下去,恐伤及根本。”
半月?司徒清漓心下一沉。王宴之、罗霆他们如何能等得及?
尤其是王宴之……他可是琅琊王氏嫡系独苗,想到他可能因等待解药而伤了身体,先不说琅琊王氏的反应会如何,单是……清漓自己那份积压的愧疚与此时骤然的担忧交织在一起,便让她心口一阵发紧。
她绝不允许他们出事!
“命太医院倾尽全力,搜集药材,研制解药,所需一切,由内帑支应!”司徒清漓果断下令,随即快步走至书案前,铺开信纸,亲自研墨。
“陛下,您这是……”院判疑惑。
“太医院尽力而为,朕,再请一道保险。”司徒清漓笔走龙蛇,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加急电报至成都府,让西南总督亲自前往蜀中药王谷,传朕口谕,请沐夫人出手相助!”
药王谷沐家,医术冠绝天下,尤其擅长解毒,与清漓素有渊源。沐夫人更是当世医道圣手,只是性情孤高,寻常难得请动。但司徒清漓命西南总督亲自前往,代清漓以帝王之尊恳请,分量自是不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信使带着女帝的召令和太医院整理的毒理症状,立刻将电报发往成都府。
命令下达后,司徒清漓依旧心神不宁。她起身,对侍立一旁的内侍道:“摆驾,去看看中毒的几位公子。”
首先去的是罗霆暂居的驿馆。罗霆虽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见到女帝亲临,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罗将军不必多礼,好生歇着。”司徒清漓虚扶一下,看着他依旧挺直的脊梁,心中稍安,“将军感觉如何?”
“谢陛下关怀,末将无碍,些许小毒,奈何不了边军汉子!”罗霆声音洪亮,试图展现无恙,却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司徒清漓心中叹息,嘱咐随行太医仔细照料,又赏下不少补品药材。
随后,她来到了王府看望王宴之。不同于罗霆那里的“兵气”,此处庭院幽深,雅致非常。
王宴之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穿着一身月白寝衣,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唇色浅淡,正望着窗外一株将谢未谢的木槿出神。
听到通传,他讶然转头,见到司徒清漓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便要挣扎下榻。
“躺着,别动。”司徒清漓快步上前,阻止了他的动作,就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了下来。距离如此之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下的淡青和眉宇间强忍的不适。
“陛下……劳烦陛下亲自出宫探望,是宴之的不是……”王宴之声音有些虚弱,带着歉意。
“是朕疏忽,竟让宵小在宫中行此龌龊之事,连累了你们。”司徒清漓看着他,语气带着真切的歉疚与担忧,“感觉如何?太医怎么说?”
“臣无事,只是有些乏力,让陛下挂心了。”王宴之微微垂眸,避开她过于直接的目光,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他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关切,这让他心中酸涩与暖意交织。她终究,还是在意自己的吧?
“朕已命太医院全力配置解药,也已派人前往药王谷,请沐夫人出手。你定要放宽心,好生休养,一切都会好的。”
司徒清漓温声道,看着他虚弱的样子,那句“当年南疆之约,终究是朕亏欠了你”几乎要脱口而出,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此时提及,徒增烦扰。
王宴之抬眼看向她,目光温润而复杂:“陛下不必为臣等忧心太过,保重龙体要紧。选拔之事……”
“选拔之事暂且搁置,治好你们才是第一要务。”司徒清漓打断他,语气坚决,“朕需要的,是活生生、能辅佐朕治理江山的人才,不是被阴谋诡计摧折的病弱之躯。”
她的话语如同暖流,悄然熨帖着王宴之心中积郁的寒凉。他不再多言,只轻轻点了点头。
离开王府时,司徒清漓的心情并未轻松多少。
她看得出,王宴之在强撑。那“缠丝萝”的毒性,恐怕比太医所说的更缠人。
就在司徒清漓探望中毒候选人之际,黎川已凭借暗卫的高效,星夜兼程赶至金陵。
他没有惊动当地官府,直接带着一队精锐暗卫,如同黑夜中的鹰隼,突袭了已人去楼空的松烟阁墨坊。
经过彻夜搜查,在一处隐藏极深的地窖中,他们找到了未来得及完全销毁的少量“青麟髓”原料,以及几份记录了特殊订单和资金往来的密账。
虽然关键人物失踪,但这些物证,足以将矛头更清晰地指向某些势力。
与此同时,接到女帝密旨的司徒清淮,已连夜调集直隶驻军,以“协查贡品安全”为名,不动声色地控制了金陵城内所有与松烟阁有往来、以及徐家名下的主要工坊和商铺,尤其是几家大型墨坊和印刷工坊,名为保护,实为监控与搜查,切断了可能的后续破坏渠道。
消息传回京师,司徒清漓看着黎川送回的密报和司徒清淮的奏章,眼中寒光闪烁。
江南世家的反击,比她预想的更狠辣,也更直接。但这般狗急跳墙,也恰恰暴露了他们的恐慌与虚弱。
“告诉黎川,继续深挖,务必找到松烟阁主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冷声吩咐,“传令司徒清淮,控制局面,没有朕的旨意,江南一兵一卒不得妄动,但要给朕盯死了那些人!”
她倒要看看,在这场由她主导的棋局里,那些躲在暗处的对手,还能使出什么招数。
而此刻,她更关心的是,远在蜀中的药王谷,何时能有回音。
王宴之、罗霆他们苍白的面容,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
喜欢摆烂嫡女,被迫点满基建技能请大家收藏:()摆烂嫡女,被迫点满基建技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