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内光线暗淡,林尽愁只身一人没带手机,她思考了足足三十秒,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站在这。
很久以前,可能是十岁出头的时候,林尽愁在家里翻到过一本旧杂志,某个和她亲近的长辈偶尔用它垫盘子,防止餐桌被烫坏。
杂志里有篇颇具煽动性的地摊文章,主人公是个受外伤后发烧的人。
此人被家人送往医院,经历静脉输注抗生素和清创手术后仍不幸离世,于是他的家人把医院告上法庭。
那场官司谁输谁赢林尽愁没印象,她只牢牢记住了“抗生素”以及“清创”这两个名词。
宾馆怎么可能有抗生素,就算有,由于无法确定感染的细菌种类,便也无从得知要用哪一种抗生素,并且还预测不了使用效果与过敏反应,更不必提缺乏专业的操作仪器。
和林尽愁一起带病人回来的余畅很想这么说,可瞧着对方挂断前台电话时僵硬的侧脸,她不忍心火上浇油。
见死不救是一回事,可那个人有那么重要吗?林尽愁乍一看便不属于感情充沛的类型,余畅想,她对徐行的关心也超出陌生人的范畴了。
问前台要来应急的医疗用品,林尽愁送走余畅,万般无奈之下继续为伤口做消毒。
好在烫伤的皮肤周围不见肿胀的黑紫色,或预示淋巴管炎的红线,林尽愁使用大量清水冲刷创面,清掉脏兮兮的脓液,再以碘伏涂抹伤口。
她提醒徐行别放下水杯,里面装着温开水冲泡的补液盐。林尽愁拿洁净的纱布做敷料,仔细包扎伤口。
“别动,你省着点力气。”林尽愁摁下企图直起腰拉住她的徐行,“敷料要定时更换,我再去弄点纱布。”
她把湿毛巾盖在他的额头上,令他乖乖躺进被窝,而后急匆匆走到门口,拧动把手。
“咔嚓——”
走廊异常阴暗,两侧以及头顶的灯光尽数消失,但这都是小问题,真正的大问题在于:
打开门面对面的该是另一扇客房门,而绝非远处一盏孤灯,像夜晚山谷中盛开的野花。
“什……呃!”下意识后退,鞋底却陡然硌上圆滚滚的硬物,林尽愁上扬的手快过大脑稳稳把住门板,成功阻止崴脚的惨剧。
木地板上躺着扫帚杆,不止一根,往后看,拖把、簸箕、抹布、百洁布、除尘掸……
犹如强风过境,各类清洁工具横七竖八占据不大的空间。
放置备用布草的柜子与铁架并肩而立,直愣愣地注视林尽愁,后者沉默着转过身,又转过去,再转回来。
这正是昨天她和徐行探索过的走廊,杂物间似的小屋连摆设都没变。
没人收拾曾被林尽愁翻乱的床单,被她踹飞的箱子落在铁架底层,半个身子悬空。
搞什么?这条走廊不是在二楼餐厅背后吗?
无法言喻的荒谬感盘踞心头,林尽愁的大脑就地关机重启。
她怀疑自己白日做梦,但除非她踏出徐行房间的那一刻径直昏迷,瞬时进入深度睡眠,不然做梦也没有这么快。
不过一眨眼。
为什么?林尽愁旋即寻思,她在走廊里犯了什么大不赦之罪吗?走廊要跟上来追杀她?
忆起墙壁与门板上钻出来的东西,林尽愁警惕地远离杂物间,她往铁架底大箱子正对的墙面投去一眼,没瞧见任何蠕动的活物。
干等着也等不到救援,何况病卧在床的徐行还称不上情况好转,林尽愁裹紧外套,手扶墙壁,朝落地灯所在的拐弯处行进。
本以为这条走廊是修建在二楼餐厅后的神秘通道,位于三、四楼的客房层无论如何都不该与它相连。
现在想来,难道走廊能自行移动位置?莫非它和餐厅压根没联系,只是出于某种理由恰巧位于那里。
那么失踪在走廊的眼镜男是以什么原因进去,又究竟遭遇了什么呢?
胡思乱想间险些撞倒落地灯,灯罩连着灯柱一晃,林尽愁连忙撤入安全距离,扭头往另半段廊道走。
“!?”
她吞回几个惊诧的拟声词,凝神审视一番,立即飞奔上前,架住尽头扶着墙摇摇晃晃的徐行。
“你怎么、怎么出来了?”
“……”徐行依旧有口难言,他皱着眉盯住林尽愁,缓缓拿起她空闲的手,扳开五根手指露出掌心。
散发热意的指尖轻柔地划过皮肤,组合起一条又一条笔画,林尽愁聚精会神,跟着念出徐行写下的内容:
“你、没、关、门、没、听、见、脚、步、声。”
是说她拉开房门后就没动静了。
为此追出来倒也不奇怪。林尽愁把对方受伤的手臂扔到肩上,让人靠着自己站好,这才看向徐行身后严严实实的一团漆黑:
“你也是从门口出来的吧,这是什么?”
手指一笔一划写道:“没有路,下面是空的。”
“空的?”林尽愁打量血盆大口般吞噬走廊四面的黑暗,“你一出门就变成这样了?”
“对。”指腹温和地拂过她的手心。
昨天的走廊一头是敞开的杂物间,一头与二楼彼此相连,如今出入口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取代,是因为走廊的位置变了吗?
“……你带手机了吗?”
林尽愁自己的手机落在床头柜上,她不抱希望地问。
在没有信号的地方,手机只能用来记录时间和照明,不过就当前局势而言,照明的作用不容小觑。
说不定能照出这团黑里面有什么。
“没。”徐行滚烫的指尖给出了冰冷的答案。
“我也没带,有点看不清路,”林尽愁想了想,“你说这片黑暗下面是空的,那有可能会掉下去,待在旁边太危险了,我们先换个地方休息吧。”
“嗯。”
徐行收回手,鼻音有些重。
落地灯位于两堵墙折出的拐角,它所在之处正好方便眼观两路,林尽愁帮徐行倚着墙坐好,她站在灯边,观察几十米外的浓重黑色。
仿佛上了黑漆的墙,截断没有出口的走廊。
出去的方法是什么?
杂物间毫无疑问是死路,那团密不透风的黑也不打算让两个人生还。徐行怎么知道黑暗中什么都没有?他还实验过吗?
四四方方的黑在静默中屹立,林尽愁无能为力,她抬起两只手将松动的发绳系紧。
下一秒,她的手臂定格在半空。
一只手。
是手,长了五根细长的手指。
肤色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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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劣质颜料胡乱混合的手探出黑暗,将更多杂乱无章的前肢带入走廊。
过道顷刻间显得无比狭窄,不少裹挟彩色碎片的肢体被挤压变形,擀面一般在墙上揉来揉去。
不久前在小吃街与这东西打了个照面,此刻它直冲林尽愁和徐行而来。
“快起来!”林尽愁用气音呼唤徐行,后者被她连拖带拽猛地拎起来,惊讶地看了眼不停前进的无数只手。
可供躲藏的只剩下杂物间一个选择,林尽愁用脚尖推开堆在门口的几根扫帚杆,扶着高大的病号反手关门反锁。
那东西的速度很慢,但它迟早会挺入这个房间。
随手能抓到的清洁用具长杆卡进门把手,徐行被顺便推进塞着床单枕被的长方形木柜,看林尽愁端起沉甸甸的箱子怼上门板。
他欲言又止,为自己暂时用不了舌头的设定感到遗憾,同时很想拉走林尽愁,让她歇一会儿,不必白费力气。
布置完防止门被轻易顶开的阵,林尽愁跳进衣柜,合上滑动的柜门。
柜子面积不算小,然而隔断颇多,即使徐行清理了绝大部分布草,容纳两人栖身的部分依旧狭窄。
由于客观条件和姿势所限,两个人谁都站不直。林尽愁不得不紧贴面前人的身体,她一手挡住柜门,一手为保持平衡按住身旁的柜面,脸颊正挨着徐行的胸口。
她闻见碘伏的气味,以及大概是洗衣液的浅淡香气,上方的徐行呼吸频率仍然快得不正常。
他什么时候洗了衣服?林尽愁不合时宜地分神,这并没能减轻多少紧张感,她的心跳快而密地击打耳膜。
……心跳?
落针可闻的封闭空间内,只有她一个人的心脏咚咚作响。
心脏外不仅有一层表皮,再猛烈的心跳也会被层层削弱,是这样没错,但他们离得非常近。
几乎以环抱对方的姿态靠近,林尽愁的耳朵能确定,徐行随呼吸起伏的胸膛里寂静无声。
柜门外静悄悄的,成堆的手还没有进来。
林尽愁尽量自然地抬起手掌,做支撑状按上徐行的胸口。
胸廓富有节奏感地扩张和收缩,就在同一天,林尽愁也在同一个地方感受到徐行异样的心跳。
可这一秒,与往后的每一秒,盛放心脏的部位沉寂着。
他在呼吸,尽管不到一晚他也许会因脓毒症陷入休克死去,但他还在呼吸。
目睹黑暗中钻出的长手没有使林尽愁腿软,可眼下她毛骨森竦,脊背上寒毛直竖,无法顺畅地吸入、吐出空气。
“砰。”
“叩叩。”
门板恰到好处地震动,响起类似于人敲门的声音。
“叩叩叩。”
四五秒过去。
“咣!咚咚!砰砰砰砰——”
狂暴的撞击与拍打持续了不到三秒,四周顷刻间一片死寂。
唯有心跳声清晰地回荡。林尽愁瞪大眼睛,瞪到眼球涩痛,徐行外套表面的绒毛刺着她的眼角,她却浑然不觉。
“啊,你发现了。”
平时温润友好的嗓音远比放出怪物的黑暗更阴森,避无可避,炸得林尽愁头皮发麻。
“对不起,”他清楚地说,“我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