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餐馆与小街围墙之间,空出一条狭长的窄道,雾气缓缓飘散,一只靠墙的空垃圾桶若隐若现,垃圾桶脚边的一块灰色石砖拦腰裂开,两头翘起。
摸索着地面的手掌罩住半截砖块,轻快地将它翻了个面推开。
砖块“啪叽”一下砸扁旁边蜿蜒而行的手臂,没有骨头支撑的皮肉应声凹陷,如同加热后的棉花糖般丝滑地融化,顺势挣脱光秃秃的砖头,在下一秒重新聚合成形,恢复如初。
数不清的手犹如趴下去寻找失物的盲人,因为没有视觉,只好以触觉做替代。
林尽愁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拉长的手臂滑过地砖间的缝隙,它像长了眼睛似的,伸出手指卷起方方正正的纸质餐盒。
仿佛往食槽里撒了把饲料,更多的手冲出浓雾,落下来争先恐后抓抢包装盒,接二连三将其运上顶层。
分明是人手的外形,却怎么看怎么不像人类的肢体。
黏土般细腻的肌肤没有汗毛和纹理,绵软地嵌入手与手交错的空隙,偶尔被卡纸样的衣料碎片割开,也能眨眼间愈合裂口。
后巷的空间过于局促,残肢断臂们叠起的生物试图转身,差点卡住。
于是两侧的手臂为了借力扒上墙,某片手掌”啪”地黏住后门门框,林尽愁瞬间攥紧拳头,鞋底往后蹭了半步。
瓷砖发出尖锐的呜咽,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门框上抬起一根手指,又一根,雾中显得笨重的庞然大物突然静止。
雾气仿佛跟着凝固,没有一丝风搅动沉重的空气,所有的手如同栩栩如生的雕塑,四周万籁俱寂。
两根指向虚空的手指长得不自然,也瞧不出指节之分,林尽愁恍然觉得它们很像蜗牛高高扬起的两只眼,她吞咽口水,箍住她手腕的力道立即加重。
滚烫,像不隔热的开水壶。徐行病得说不了话,竟还能使出这么大力气,林尽愁于危难之际分了一秒神,她整个人维持纹丝不动的状态。
假如没猜错,那东西听得到声音。
两秒、三秒……过去多久了?两根软绵绵的手指默默按回门框,带上餐盒的手们继续吃力地旋转。
一阵风吹动雾气,顺半开的后门潜入店内,抚摸碎发揉捏衣角,却没触及紧贴林尽愁腕部的皮肤。
“沙——”
那东西末尾依旧拖着垃圾袋,这回林尽愁离它们更近,闻见鼓得快爆开的塑料袋烘出一种气味,淡淡的,发潮的酸味。
渐渐地,手组成的怪物消失在视野中。
“你知道它会来?知道它有听觉?”
不待徐行完全松开手,林尽愁反手抓住他,她被烫得暗自吃惊,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伤员。
“……嗯,呃……”
徐行的手没来由地发颤,林尽愁这一握好似抽走他最后的元气。他勉强吐出两个音节,腿一软蓦地往下滑。
“嗵!”
“徐行!”
林尽愁手忙脚乱,斜斜揽住对方的臂膀想拖他站直,她凑近便听见被压抑着的急促呼吸音。
而徐行不知是烧昏了头,还是脑袋磕上墙影响神智,竟抬起使他成为伤患的右手往外推人,林尽愁没被他推动,他倒是紧皱眉头缩回手,抱着手臂直打寒颤。
“我……放……”他混乱地摇头,终于挣开一头雾水的林尽愁跌坐在地。
“你的手怎么……上午的时候明明已经不流脓了。”
手背处白色纱布透出不祥的黄绿,林尽愁弯腰触碰徐行的肩膀,后者似乎倾尽全力希望止住颤抖,但他咬紧牙关也无济于事。
静谧的浅褐色眼睛闪出痛苦,徐行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开放伤口细菌感染往往容易导致高烧,然后呢?高烧不退之后呢?
“脓毒症”三个字被飞速运转的思维齿轮推入脑海。没有医院,没有医生,没有马上获取抗生素的渠道,甚至无法请求任何援助。
由于遗失了绝大部分记忆,林尽愁不晓得自己面对可能命在旦夕的亲朋好友时,将作何反应。
而且坦白来讲,徐行不算她的朋友,林尽愁认为自己还没有心慈到为刚认识的人焦急担忧,况且这个人似乎有所隐藏。
可是能对他的现状作壁上观吗?
冷不丁地,林尽愁浮想起徐行兴致勃勃提起的故事,那个跑进闹鬼危楼里找书包的故事。
能随便扔他的书包,徐行口中的“同学”想必在故意欺负他。
他经历过校园霸凌,但好好地长大成人了,抛却对浓雾中的一切异常敏感的特质,他看起来性格没有缺陷,可以说比一般人更温良。
死在这种地方,实在没道理。
就算为搞清楚他身上的疑点,也得让他活着。
“徐行?徐行!别睡!”
林尽愁蹲下去轻拍男人的脸颊,强迫对方睁开疲倦的双眼。
“如果能听到我的话,碰一下我的手。”
掌心向上递向徐行空出的左手,林尽愁提高音量。
“咳……”徐行缓慢地眨眼,左手食指发着抖点了点她的指节。
“好,待在这别动,”林尽愁捏他热乎乎的指尖,“我很快回来。”
撂下后半句话她迅捷地起身,像只灵活的兽钻入后厨。林尽愁没发现徐行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手动了动,朝她的背影抬起又掉下去。
纯净水、盐、以及调味用的糖,自制简易版电解质水的必备材料,好在后厨一个不少。林尽愁翻箱倒柜又摸出几条干净的新抹布,准备将其当毛巾用于物理降温。
她在饮料杯里混合电解质水,封盖插上根吸管,以免徐行举不了杯子导致液体泼洒浪费。
把杯子塞到徐行嘴边命令他张嘴吞咽后,林尽愁拿出提早浸过温水的……毛巾,开始擦拭病人高热不消的额头。
从额头往下到颈部,林尽愁在徐行本能般缩起肩膀要躲之前,就警告他别乱动,她是在替他争取治疗时间,而非闲的没事挠他痒痒肉。
痒痒肉?林尽愁毫不迟疑的动作停顿一瞬,这话说完她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她怎么预测到徐行怕痒?她以前又没干过这事。
湿热的毛巾一路下移。借由毛巾散热,必须要让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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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浸过几处大血管丰富的区域,比如腋下,这就意味着,有必要脱下或者掀起徐行的衣服。
尽管不免尴尬,并且忧心对方会着凉,然而该做的不能不做。
似乎找回了点身体控制能力的徐行托着纸杯,小口小口喝水的同时,他目光空洞地注视着林尽愁——也许是她身后的某处。
手里的杯子暂时被拿走他也没反抗,即使夹克被扒下一半,打底的内衬被高高卷起,他只是无知无觉般坐着。
若不是耳边的呼吸声未停,徐行的胸膛还在有规律地起伏,林尽愁忍不住要怀疑面前这位倒霉蛋已经撑到极限。
“喂,喂,还听得见吗?听得见就抓住我的手。”
她凑到他耳边喊,将指头塞进他无力垂落的手掌底下。烫得惊人的手指慢慢勾住她的指节,徐行吃力地吸了口气,仿佛有人扼住他的咽喉。
毛巾被翻面折叠,林尽愁隔着浸水的竹纤维感受居高不下的体温。出乎她意料的是,徐行外表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却有健身的习惯吗?
他腰腹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肌肉轮廓鲜明。
常年健身按理说免疫力不会差,所以被一百多度的热油烫伤,又去不了医院的后果果然可怕。
林尽愁内心唏嘘不已,抓着毛巾的手探入对方上卷的衣摆,浅浅蹭过胸口。
“……嗯?”
她一愣。
手掌完全摊开,将毛巾按在徐行的左胸下方。
隐隐有频率极快的搏动一下一下顶上手心,林尽愁定定盯着自己的手背,盈满狐疑的目光刮过徐行裸露在外的泛红皮肤,对上他半睁的双眼。
徐行如击鼓般沉重的心跳合情合理,不足为奇,然而有那么一秒,他的心脏像只被激怒的羊,“咚”地撞击她的手。
宛如冲破肌肉、脂肪、肋骨和肺组织,隔了两层毛巾恶狠狠地砸中她。
那是什么?
“呃……”
含糊不清的喉音俨然快晒干的海绵拼命挤出的水,徐行伸长手指,更加迫切地缠住林尽愁的手,抓紧她这根救命稻草。
他的拇指缓缓摩挲她的掌纹,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指腹轻抚着向下延展的生命线,林尽愁茫然若迷,索性由着他去。
再感受不到心脏处诡异的震颤,她甩开杂念,继续物理降温的工作。
数分钟后,中途洗过一次的毛巾叠在桌面上,林尽愁用手粗略测量徐行的体温。虽然基本没有好转,但随时可能不省人事的徐行精神了些。
她替对方理好衣服,决定搀扶着这人往公交车站走。
站台的同伴们恐怕早就乘上车了,自己跑过去叫人一是可能白白浪费时间,二是无法掌握独自留下的徐行的情况,他自此昏迷不醒可没人能抢救他。
既然宾馆前台能储备专治烫伤的软膏与干净的无菌纱布,或许也能有抗生素?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尽愁握住徐行的上臂,与此同时,炸鸡店本应关闭的前门传来响动。
“林尽愁?”
谢天谢地,是余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