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齐声附议:“对!冲我们来还行,冲娘子不行!”
四个壮汉来到摊前,其中领头的朝孟鸢看一眼:“这位小娘子,就是你拒了我们掌柜?”
语气不算恶,却带着压人气势。
孟鸢洗净的手擦都不擦,直接抬头:“我卖的是吃食,不是卖身。”
队伍:“对!”
壮汉脸一僵:“掌柜的只是想请你进酒楼。”
“我不愿。”
壮汉试图摆出威势:“你这摊子若坚持摆,掌柜的可以不客气。”
苏明往前一步:“不客气?那你们客气看看。”
临安捏着书袋,紧张到手心全汗:“你们……你们不能欺负嫂嫂。”
壮汉看他瘦瘦小小的,冷笑:“你是哪家的毛头小子,也配说话?”
这话才落,队伍里“嘘——”一声。
那“毛头小子”的名号,在整个书院可是响的,是那个被夫子夸、被知县留意的小童生。
苏明挑眉:“你骂错人了。他若是不配,那你们福来居配什么?”
壮汉当场变脸。
另一个壮汉伸手就要去推孟鸢的摊子:“别磨叽——”
“——你敢动一下试试。”
一个声音,从人群后面冲出来。
是赵子昂,手里拿着半截竹竿。
他冲上前把竹竿一横:“娘子的摊子,是我们书院的命根子!你敢动她摊子,我先动你!”
后头一群书院生立刻冲出来——
十几个人,抱书板的、抡竹简的、拿算盘的,全都站成一排。
排得不直,可一个个脸都绷着劲。
壮汉们都愣了:“你们这是……要造反?”
“不是造反!”
“是护食!”
“娘子的吃食,我们吃着心安!”
“你们砸她摊子,就是砸我们读书的心!”
这话说得奇怪,可莫名有道理。
壮汉们居然被这群半大孩子的气势压得退了半步。
婆子也冲上来,撸起袖子:“我这双胳膊揉面十年,你们哪个敢靠近?!”
大汉接着吼:“娘子给我吃牛筋,我欠她情,你们敢动她我跟你们拼命!”
小孩也跟着喊:“娘子给我吃鸡腿,我也站她这边!”
巷子一时间乱得热血沸腾。
孟鸢看着,心里有点小意外。
她平常不爱热闹,却没想到这群人会为她站这么齐。
壮汉们没想到“砸摊”会变成“围殴他们”,脸色明显难堪。
领头壮汉咬牙:“姑娘,你别以为有人护着你,你就能——”
孟鸢忽然抬手,把刚煮好的葱烧牛筋盛一碗,放在他跟前。
壮汉:“……?”
她淡淡:“你先尝。”
壮汉愣住:“我来砸摊,你给我吃?”
“砸摊的嘴,也能尝味道。”
队伍哄笑。
壮汉脸色涨红,终究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
那牛筋入口,是硬里透软,酱香深,葱味提,香得他心神一晃。
壮汉立刻抿住嘴,怕露馅。
偏偏眼尾还是泄了味。
孟鸢轻声道:“我做吃食,不欠酒楼。你们要吃,我卖。你们要砸,我换地。
你们掌柜要谈,让他把嘴放干净些。”
壮汉握着碗,一时没了话。
队伍也都看着他,看他还能说什么。
他最终把碗还回来,闷声道:“我回去告诉掌柜。”
几人离开时,谁都没敢推摊子,更别说碰孟鸢一下。
巷子里逐渐安静,随后——
炸开了。
“娘子!!你太厉害了!”
“娘子!你那碗牛筋给得好!”
“吓死我了,我以为要打起来!”
“娘子你别换地,就在这里,我们护你!”
孟鸢没有回应这些激动的夸赞,只是淡淡收摊。
等把最后一块布折好,苏明忽然靠过来:
“娘子,眼下风头刚过,他们会暂时收敛,可不会罢手。”
孟鸢轻声:“我知道。”
临安紧握书袋:“嫂嫂……你别搬走。若你搬走,我……我不知去哪吃。”
孟鸢看着他,忽然揉了揉他那紧绷的小手:“放心。
摊子不搬。”
书院生在后头齐声应:“对!不搬!”
可就在这时,一辆不属于清水镇的马车停在巷口。
黑漆车身,银纹描边,车帘上绣着不属于小地方的纹案。
所有人愣住。
车帘掀开,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下车,眉目清俊,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镇上的人。
他扫了孟鸢一眼,然后缓缓开口:
“请问,做葱烧牛筋的,就是您?”
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点京里官人的稳气。
巷子瞬间安静得可怕。
苏明低声:“娘子……这怕是上头的人。”
孟鸢的指尖轻轻一顿,眼底有光一闪而过。
……
众人盯着那辆“显然不是清水镇级别”的黑漆马车,眼神一个比一个紧。
京里来的少年一脚踏下车,靴尖干净得能照出影子。
他周身气度与镇上读书人完全不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像是从书册里走出来,又带着点真正看过大场面的人才有的沉稳。
他看向孟鸢,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轻视,好似真正把她当成一个要认真对待的匠人:
“姑娘,您做的葱烧牛筋?”
人群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
苏明轻声提醒:“娘子,小心。”
临安握着书袋,微微站在孟鸢身前一点点,那种本能的护着,全巷子都看出来了。
孟鸢却神色平静:“是我。”
少年微微颔首:“在下宋辞——随京城官眷下乡巡视。昨日路过此处,闻得味道……特来一见。”
人群倒吸冷气:
京官带出来的人,地位不算小。
赵子昂低声说:“嫂子……这人怕是不好应付。”
婆子捂着胸口:“可别来抢娘子。”
汉子握拳:“娘子,这回我们可能打不过。”
宋辞看着摊子,接着道:“小厮昨日买了您做的牛筋给我,味道……极是特别。我不信,今日来亲眼看看。”
那小厮立刻从马车后钻出来,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原来昨日偷偷买牛筋的不是福来居的人,而是这位宋辞的随从。
众人顿时竖起耳朵。
宋辞看向孟鸢:“姑娘可否给我备一碗?”
孟鸢淡淡点头,没有因为对方身份变急变乱,照样按着自己节奏装牛筋、撒葱段、浇酱汁。
队伍有人悄悄说:“娘子这胆子……”
“别说镇上,县城里也没人敢这么淡定。”
“娘子是靠味道说话的人。”
宋辞接过碗。
他吃东西极斯文,却不矫情,牛筋入口时明显怔了一下。
不夸张,也不浮夸,就是一种——
被味道刺进记忆里的反应。
很快,他抬眼看孟鸢:“姑娘的手艺……比不少京里的御厨还细。”
此话一出,巷子炸开。
“御厨?!”
“娘子比御厨?”
“娘子这是……要飞上天了?”
孟鸢仍是不急不躁:“官人若吃得惯,便多吃点。”
宋辞盯着她,目光闪了闪:“我此行下乡,是随大人巡查民情。明日要办一场简席犒劳乡中学子,想请姑娘……入席掌勺。”
一石激起千层浪。
“娘子做官席?!”
“这……这是立功名的机会啊!”
“娘子若去了,那些瞧不起她的都得跪着吃!”
“娘子是我们镇的福啊!”
可也有人皱眉。
苏明叹息:“娘子,这是真机遇,也是陷阱。”
临安握紧书袋,道:“嫂嫂……京官席面可不是普通席面,一旦应下,你以后不能随意再摆摊了。”
宋辞似乎听见了临安的声音,笑了下:“不会委屈姑娘。席面简单,只要您愿意,日后我也可引荐您进京。”
这话像是在哄人,却也像在试探。
孟鸢看着他,心里已有分寸。
宋辞是来捧她的,
可不是无缘无故的捧。
他看中的是她的手艺、她的影响力、她在这条街形成的人气。
甚至,这群书院学子愿意为她站出来的那股“凝聚力”。
这是京官最爱用的东西。
“姑娘可愿?”宋辞再次问。
空气像被压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有人捏着手帕:“娘子……你要是真进京,那我们以后吃啥?”
有人急眼:“娘子不能去!去了就不回来了!”
婆子直接红了眼:“娘子!我馋你手艺馋了半辈子,你要走了我还能活多久?”
宋辞脸色微微动了一下:
“你们这般,也可证明姑娘的分量。”
孟鸢终于开口,声音稳得不像在面对权势:
“官人,我是做吃食的,不是来搀和政事的。”
宋辞挑眉:“何出此言?”
“我卖一日吃食,安一日心。进了京,出息是出息,却不自由。”
宋辞沉默。
这句话,说得太“懂规矩”了。
孟鸢又道:“官人席面我能做,但只做这一回。之后,我继续摆我的摊。”
人群瞬间齐声叫好。
“娘子英明!”
“娘子!我们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
“娘子永远是我们的娘子!”
宋辞倒不恼,反而轻轻而笑:
“姑娘确是过人之识。既如此,明日巳末,我来接你。
席面只看手艺,不论身份。”
这句话,是给她面子。
也是给她台阶。
说罢,他转身登车,未再施压。
那份分寸感,让整个巷子的人都对他高看几分。
直到马车远去,巷子里才爆出真正的欢呼:
“娘子太厉害了!”
“娘子竟能让京官点头!”
“娘子明日要去给大人做席面……这可是我们镇的脸面啊!”
苏明却皱眉,低声道:“娘子,他对你……有兴趣。”
孟鸢瞥他:“官人看兴趣,不是看人,是看利益。”
苏明:“也对。”
临安却默默站着。
少年垂着眼,心口一点点收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嫂嫂若真的进京……
那他……还能每天看见她吗?
孟鸢注意到他的情绪,指尖点了点他眉心:“想什么呢?”
临安抬眼,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嫂嫂……
明日去做席……别让自己累着。”
孟鸢轻轻一顿,心口忽然软了半截。
她接这席,是机会。
但她回来,是选择。
而她永远不会丢下这个孩子。
巷子里因为“娘子要做京官席”传得沸腾,可就在热闹最盛的时候——
隔壁街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不好啦!福来居掌柜被官差带走了!”
整条巷子皆变色。
苏明眯眼:“娘子……这件事,不寻常。”
孟鸢轻轻抬头:“明日那席面……怕不止吃食那么简单。”
县衙的大门从来都不是给普通人随意进出的。
今日偏偏破了例。
门口站着两排牙兵,腰板撑得笔直,好似连空气都比平日紧迫几分。
孟鸢随着宋辞的随从进入,两旁目光纷纷落来。
不是看人,而是看个“不合场面的小娘子,究竟凭什么站在这里”。
临安远远跟着,躲在人群那头,书袋抱得紧紧的。
他知道自己不能靠太近,会惹嫂嫂担心,可脚步又不肯慢。
他一想到——
嫂嫂今日要面对的是县上的大人,是京里来的少年,是身份比天还高的客。
他心里就一阵阵发紧,仿佛她只要走进大堂一步,便会离他远一寸。
苏明在另一侧跟着,手里转着折扇,那股懒劲儿一点没减,可眼神却盯得极紧。
他不是怕孟鸢吃亏,而是怕她“不该卷的事被迫卷进去”。
这席面一看就不单纯。
而孟鸢——偏是最不怕事,又最容易被事缠上的那一种。
堂内摆着两排桌案,桌上的菜式都还空着,只放着几只干净盘子。
县令坐在最上首,身骨瘦,却眼神锐。
宋辞站在一侧,姿态有礼。
当孟鸢出现时,大堂内所有文吏都愣了一瞬。
“这位姑娘便是?”
“宋大人竟真让个小娘子掌席?”
“京官席……她配吗?”
孟鸢听得清楚,却连眼皮都没抬。
县令却一眼就看出来:“是你做了那碗葱烧牛筋?”
语气平稳,没有轻视。
这点就够了。
宋辞轻轻点头:“是。学生以为,她最为合适。”
县令的眼神从孟鸢的衣袖扫到她的手,再落回脸上,忽然道:“姑娘做吃食的手稳吗?”
孟鸢答得很淡:“拿刀够稳,拿勺也够稳,拿个盘子更稳。”
堂内几名小吏被呛得咳了一声。
宋辞却露出难得的笑意。
县令点点头:“好。”
他看着孟鸢,忽然问:“可知今日为何要摆席?”
孟鸢:“不知。”
县令:“你不问?”
孟鸢:“与我无关。”
堂内又是一阵小小的窸窣声。
宋辞抬袖轻挡,像在替她圆场:“姑娘专心手艺,不问外事。”
县令像是被逗到了:“倒也罢了。”
可此时,衙役忽然匆匆上前,贴耳低语几句。
县令眉头一皱:“福来居掌柜已招了?”
“是。”
“押进来。”
堂内空气陡然紧张。
孟鸢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拉了一下。
果然——
福来居的掌柜被押上来时,整个人虚得像水被抽掉一半。
衙役一脚将人踢跪:“大胆商贾!竟敢私下勾结外商,囤高价粮!还在镇上威胁良民!”
堂内立即议论四起。
这罪名可不小,放任何一个时代都能砸死人。
宋辞低声道:“他不是被我带来的,是被查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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