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去看看他吧。”
另一个男人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同伴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 “那小白脸酒量不怎么样,倒是敢喝,不怪沈太看中他。”
“沈总现在可是欢美的一把手了,有了他支持咱们这项目绝对没问题了!”
他们一边议论着越走越远。
姜晓等到他们都下楼,才从角落里出来,转身推开了包间的门。
整个房间挥散不去的各色酒气一下子拥了过来,红棕色的中式装潢映着窗外满是现代化的夜景显得有些滑稽,金碧辉煌的枝形吊灯照在大理石圆桌上,包间里只剩沈希言一个人,趴在已经是满是狼藉的桌子上。
夜已经有些深了,宴会厅里的活动的音乐也停止了,这整层楼变得令人陌生的安静。
沈希言大约是喝的睡着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此刻,这间房间居然只有她和沈希言,这样两个世界的人,居然又能遇到。
不过好在沈希言睡得深,他醒来也不会知道就是了。
姜晓关上包间的门,坐在沈希言旁边的椅子上。
他整个头埋在胳膊里,只露出被发胶打的硬邦邦的头发,横七竖八的支棱着,像个打洞的刺猬。
姜晓看着他,居然有点想笑。
趁现在没人好好睡一会吧。
姜晓蹑手蹑脚地站起来,便准备离开。
她刚一转身,手腕就被身后的一张大手拉住,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然后把手环上姜晓的腰,靠在姜晓的肚子上。
“你别走嘛。” 沈希言小声嘟囔,却是一副撒娇的口气。
就知道以这个家伙是装的。
“一会儿肯定有人上来了,我留在这让人看到了算什么?” 姜晓挣扎着他的手臂。
“不会的,这是冯楚威特意开的包间,绝对不会有外人来的。”
这到有几分道理,今天这种酒局要是传出去,高岭之花的偶像变成陪酒的小倌,还有几个粉丝肯买账。
“酒醒了,就起来收拾收拾吧。” 姜晓使劲一拉,把他的胳膊拉开。
“谁说我酒醒了。”沈希言晕晕乎乎的拿手撑着站起
“啊!我头好晕啊!”他伸手把姜晓拉回来,却是一个重心不稳,整个倒在了姜晓的肩膀上。他冰冰凉凉的体温一下子压在姜晓的身体上,冲天的酒气里混着一层雪松古龙水的味道。
“就你那点酒量也敢来酒局。” 姜晓叹了口气。
姜晓支起胳膊想把他扶到座位上,忽然沈希言的身体有些僵住,开始隐隐的发抖起来。
他忽然从姜晓肩膀上弹起来,往包间里的洗手池冲了过去。
“沈希言,你怎么啦?”
姜晓还没见过他吐得这么厉害。
“他们是灌了你多少?!”
姜晓到走到桌边去看,酒杯里五光十色的,还残留着刚才的遗迹。
“这么多酒,这些人怎么这么灌你啊!” 姜晓气愤的骂道,她又想起刚才在这包间里你说我笑的声音,骤然泛起一阵恶心。
姜晓感觉一阵口渴,便从桌上拿起一杯白水来狠狠喝了好几口。
“别喝。” 沈希言扶着墙,缓缓从洗手间出来。
“这是王总从蒲乡带的酒,度数特别高。”
“嘶!”
有些白酒就是这样,当水往下灌的时候可能一下子不会觉得什么,姜晓被气的上了头,后知后觉才狠狠被辣到。
“怎么连这个都是白酒,连口白水都找不到。这桌上红的,白的,啤的,混着灌你,你不醉才怪了!”
姜晓更生气了: “那个冯楚威就是个贱人,把你拉出来当靶子,也不帮你挡一下。”
“这已经是他能给我最好的资源了。”
“他就是个废物,天天吹牛皮画大饼,多少年了毫无长进。当时黄依然在的时候也是这么骗她,结果呢?!”
沈希言从洗手间走出来,脸上泛起青色,眉头紧锁,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苍白紧紧地抿着,额头上还有渗出一层汗珠。他大口喘着气,弓着腰勉强坐到沙发上。
“晓晓。” 沈希言低着头喊道。
“当时他还骗我说他后面和好几个平台都有关系,我今天才看明白,我在泰华虽然天天熬大夜,但是人家真的有资源。这个冯楚威,说破天,也只是些溜须拍马喝酒的关系!资源居然是靠酒桌喝出来的!”
说到冯楚威,姜晓就是一顿激情输出。
“阿,月”。沈希言撑着嗓子喊出来。
好久没人这么叫过姜晓了,她忽然回过神来。
十六、很想很想你
“沈希言,你怎么了?!”
“衣服,口袋,里,有,药。”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头顶的汗珠越来越大了。
姜晓赶忙从椅背上衣服的口袋里拿出几个小药片来。
“是这个吗?”
“对!”
“几片?”
“有,几片拿几片。” 沈希言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整个人蜷在沙发上。
“等等,我去前台给你要杯水。”
“不用,你就给我就行。”
姜晓把药给沈希言,
“我去给你拿点水吧!”
他把药片放进嘴里,然后把药片一片片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些吗?要不然我打120吧。”
“你疯啦,叫了我俩明天就得头版头条。” 沈希言坐起来,气息奄奄的说。
“不是多大的病,就是胃痉挛而已。“他重重地吐了口气,
“还不是多大的事!你看你都疼成什么样了?之前喝进医院你都忘了? “
”不用大惊小怪的啦,我和医生聊过,这个病喝点药就好了。” 他安慰着姜晓,“哎呀,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没事,药我出门就随身备着的,一口酒,一口药,这几年什么事都没有。”
不知是这不知死活的话术,还是药起了作用,他的眼睛泛起一丝光亮,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戏谑的神采。
看到他这个无所谓的样子,姜晓更难受了:“你就不能不喝吗?!”
“人家是金主,是贵人,人家肯抬举你,你还敢不识抬举啊?”
“有两个钱,他们就了不起吗?!”姜晓越说越气:“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就不把人当人吗?”
“是啊,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
沈希言侧过头来看着姜晓,她的脸气的通红,激动的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几滴眼泪从她眼里渗出来又被她转头抹掉。他歪在窗边的沙发上咽了咽口水,望着姜晓笑出声来,
”这不还是你教我的吗?”
姜晓被他问住,一时哑然。
“晓晓,你心疼我,对吧?”
沈希言一抬手,把在房间里踱步的姜晓拉到沙发上,紧紧望着她的眼睛。
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支棱着,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虚弱而变得愈发惨白,漂亮的眼神带着些挑逗怠怠的半睁着,窗外明灭的灯火打在他精致的鼻尖和唇线上,好看的就像一幅油画。
沈希言说的倒是实话,换姜晓在这里,她也会二话不说乖乖伺候把金主伺候好。可如今看到沈希言这样,她却满心满肚的愤懑之气,紧紧卡在她喉咙里面,压得她生疼。
一定是这家伙长得太好看了,一颗石头如何磋磨也没什么大不了,若是一朵娇花,一着风雨就让人难以忍受的很。
沈希言望着姜晓的眼睛,一种炽热的感情涌了上来,他把她肩膀拥过来,吻上了她的唇。
“都这样了,你还要!” 姜晓无奈,用力把他推开。
“没事的,我刚才刷牙了!”
“你!“这人居然早就算好了,沈希言!你胃不疼了?刚才从餐桌上一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盘算着这个!”
“疼啊。” 他哼唧着, “不过,药吃了,一会儿就能好了的。没事的。可是……“
他顿了一下,
”如果我现在不亲你,你一会儿该跑了。”
姜晓愣了一下。
“我们都三个月没见了。”
从上次在酒吧见过,居然已经三个月了吗?
“我每次出来应酬,和别的女人说话,吃饭,喝酒,我都在想你。”
男人经典的鬼话,这家伙也学会了。
“我想着你跟我说过的,怎么样人情世故左右逢源,怎么样投其所好见风使舵,怎么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怕是恶心的人也要热情的打招呼,哪怕是违心的话也要笑着讲出来,哪怕我不爱的人也要假装爱。”
沈希言晕晕沉沉的,说话也不连利,他转过来靠在姜晓的肩膀上,“可是晓晓,我有点累了。”
“而且,我也很想,很想你。”
很想很想你,我也是。
姜晓倚在沙发上,让沈希言靠着。
姜晓想起来刚签下沈希言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艺文除了演员自带的资源以外,几乎也没有额外的资源给新人。那时候,姜晓天天带着沈希言,四处跑组,见会。沈希言去上半场试镜,姜晓在酒桌上过下半场是他们最常见的状态。
直到那天晚上,沈希言跑到酒桌来,夺过姜晓的酒杯。
“我替你喝。”
“好诶,来帅哥,我们男人之间喝一点嘛。”
“赵总,算了,他还是个小孩,酒量不行。”
“怎么不行?来,赵总,我敬您。” 沈希言话音还没落,便干了一杯。
“小姜啊,你啊,也别总是太护着自己艺人了,圈里的男生哪有不会喝的啊。我就说这小伙子不错的,这个角色虽然不大,但是好几家都在抢呢。”
沈希言笑起来:“是啊,得多谢赵哥给我这个试镜的机会。”
“可不是我,还的是李哥,你能进来,多亏小姜天天去磨李哥,要感谢,还是要感谢李哥。”
“李哥,我初出茅庐,还要您各位关照,我先干了!”
“程总,感谢您试镜的时候提点我,这一杯,我干了!”
“彭姐,彭姐,可不能落了您,一向是您关照我晓姐,我敬您一杯!”
沈希言学着姜晓的样子,套词一讲一大车,姜晓坐在旁边,也实在不知该怎么拦他。终于把所有人都送走了。
姜晓把沈希言从桌子上拎起来,才发现他已经面色通红,一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