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宿家小儿子的十七岁生日宴,凭借宿家对孩子的溺爱,也依旧大操大办了一场。到场的每一位客人,哪怕在圣哲学院只充当不起眼的中等生,身价背景也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就像厉鹤群身后的厉家。
厉家的先辈皆是开国功臣,家族势力深厚且强大,其中,厉鹤群的爷爷更是无数勋章荣誉加身的传奇人物。
不同于宿家对孩子的娇生惯养,厉家长辈皆雷厉风行,在这样的家族教养下,厉鹤群自小是在边境军营大院中摸爬滚打长大的,侦察能力比专业的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五感灵敏,嗅觉出众,记忆力超群,于是立刻回想到当天晚上,他去找柯牧之时,闻到这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麝香味……
上流圈子里也有下流的人,见得多了就不足为奇,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
主动扑上来妄想走捷径的数不胜数,因此,厉鹤群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可在第二日,他就在宿落凡的寝室中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熟悉且怪异的味道。
那味道已经近乎散尽,只剩一些若有似无的余味,混合着香水里的甜味隐匿起来。
这样细微的变化,就算是嗅觉非常优秀的人,大约也很难发觉出异样。
以至于,即便察觉到了些许差异,厉鹤群也只以为这是宿落凡更换香薰导致的,并未深想。
还以为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直到刚刚——
那股怪异的麝香味的缘由,似乎,就在这里。
暗沉的眸底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这件事,实在有些荒谬了。
他厉鹤群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碰都不敢碰的人,却被柯牧之这个贱人领先亵渎。
……他怎么不去死呢?
厉鹤群死死地盯着柯牧之手背上的血管线条,在心中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找人把他手筋挑断的可行性。
毫不知情的柯牧之,正笑眯眯地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活动筋骨时骨头之间的摩擦,发出轴承缺油时“咯吱咯吱”的声响。
回忆起那晚冲动下,对着宿落凡做出的肮脏事,这样的行为虽然确实下贱,但他仍然感到一阵心满意足:“抱歉,但真的很爽。”
“你从十八楼跳下去。”厉鹤群冷笑着指了下窗外,“脑浆爆开的时候也一样会觉得爽。”
“真的吗。”柯牧之佯装认真地思忖一番,似乎真的在考虑体验下从十八楼跳下去,会是一种怎样极致的爽感,不过,在此之前……
他又问:“在我跳之前,你是想先挑掉我的左手手筋呢,还是右手呢?厉鹤群。”
带笑的嘴角并未下垂,柯牧之的目光却忽地一暗,眉毛轻挑,他压低了声音,含着餍足的笑意说:“右手怎么样,因为,我是用右手射.出来的。”
“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话音刚落,厉鹤群一把揪住柯牧之的衣领,额头隐约跳起的血管,与健壮手臂上突起的青筋,让柯牧之那身熨烫凭平整的衬衫领口被扭扯到变形。
厉鹤群眼中好似盛着焰火,无比嫌恶地说:“迟早下地狱的贱种。”
柯牧之的脖颈往后仰了几分,笑了:“装什么,你听得不也是津津有味,很想和我做同样的事情吧?只可惜,你不敢啊,厉鹤群,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
“这是人和畜生的差距。”
像丢弃一件垃圾一样,厉鹤群把他的衣领甩开,顺手从茶几上抽出一张抽纸,仔细地擦了擦手,冷冷地道:“畜生。”
“啊哈,你在说我吗?”
丝毫没有做龌龊事被发现的尴尬,柯牧之咧开嘴角,笑着道:“那我们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谁也别指摘谁。我是畜生,你离人似乎也有些距离吧。”
“……”
口腔里仿佛被塞进柯牧之的肉一样,后槽牙紧紧咬合,下颚线绷出凌厉的线条。厉鹤群抬起眼眸:“你他妈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我一直,记得我们的约定。”
柯牧之侧过头,灯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而另一半脸被掩饰在阴暗面中。
“但你不能,连半点甜头都不让我尝吧。”
这句话,令厉鹤群的目光,在刹那间冷意纷飞:“你想清楚再说。”
“生气了?”
在他开口之前,柯牧之似笑非笑地拦住了他未说出口的警告:“你和我做了几年的狐朋狗友,难道会不知道我吗,你见我对什么认真过。”
柯牧之的语气轻松,神态自若,跟厉鹤群戒备的模样截然相反。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说:“大小姐是好玩,但也仅限于好玩罢了。你在怕什么呢?”
“我怕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那是你想多了。”
短暂的停顿过后,柯牧之轻轻地开口:“我怎么会跟你们抢人呢?”
淬了毒的利刃,迸射出阴冷的寒光,厉鹤群扫了他一眼:“那还要问你,大晚上的跑宿落凡寝室发什么情了。”
除了在面对“宿落凡”的事情外,都姑且算得上是好兄弟的两人,没有谁能比厉鹤群更清楚,自己眼前是个怎么样的烂人。
严格来说,因为顾及柯家政法世家的名誉,怕留下把柄为家族蒙羞,柯牧之并不流连花丛,花边新闻更是没有。
但这完全不足以说明,他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细数起来坏心眼比谁都多,可偏偏总有方法在全身而退的同时,将污点尽数甩给别人。
就好比在宿落凡的事情上。
简而言之就是,心脏。
这样的人,口中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其实很难让人准确分辨出每句话的背后,究竟藏着真情,还是掺着假意。
作为表面上的兄弟,太深究了反而显得咄咄逼人。
可他厉鹤群,偏偏就是要咄咄逼人。
“你大半夜对着宿落凡,到底发什么情。你是管不住下半身的野狗?”
“……”
“厉鹤群,你有带镜子吗。”
没有接厉鹤群的话茬,柯牧之怪异地笑了一声,随后看着他,平静地道:“你认真了?要不要照照镜子啊,看看你现在这样质问我的样子。真的特别可笑,知道吗。”
“我去你妈的。”
厉鹤群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锐利的目光,也随着强行平复的心情逐渐缓和起来。
心比天高的年轻男性,最受不了的就是同龄人之间的激将法。
厉鹤群总是嘴上说的轻浮,可在柯牧之真对宿落凡做起轻浮的事情来,第一个发怒的也是他。但实际上,他又没有什么资格真的去发怒,毕竟如果换成是他潜进散发着大小姐专属的香味的卧室时,估计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直接端起酒壶,对着壶口猛灌一口,厉鹤群的喉结滚动,重重咽下,与此同时,压抑不住的酒气在室内弥漫出来。
“同样的事情,别让我发现第二次。”
……
出于某种被激将后男人嘴硬的自尊心,厉鹤群难得表现出让步的态度。
这就是决定不再追究的意思。
柯牧之笑而不语。
说是笑,眼睛里却看不见半分笑意,浅色的瞳孔细看下凛冽得如同深谭冷水。
只有三个人的小型接待室内,再次诡异地进入寂静的时刻。
两人一言一语的对话间,都默契地忽视了同处一室,却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人。
好像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存在一样。
他不介意旁听厉鹤群与柯牧之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那两个人也不介意他神出鬼没的寡言。
整个小型接待室,除去厉鹤群和柯牧之,另外一位外貌出众,神态冷峻的男生,独立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对两人的话恍若未闻,从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
等他们你来我往交锋完,他才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宿落凡,回消息了。”
他声线很低,大概是因为跟其他两人实在算不上相熟,也或者是他其实压根不打算跟那两个人有太深的关联,所以语气里还带着些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方才一直低头看手机,像是在忙着回复消息,于是并未参与到两人的话题之中。
但随着特殊消息的提示音响起,冷漠的神情出现了些许松动。
“哦?”
厉鹤群率先起身,凑了过去:“冷珏,你的行动够快的。”
简单的一句话,只要是与宿落凡有关,就足以轻而易举地吸引厉鹤群的所有注意:“宿落凡说什么。”
“回什么消息。”
柯牧之缓缓抬眸,在看到厉鹤群的反应后,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是什么事情。
那个视频。
……哈。
这些人,真是不出意料的蠢啊。
柯牧之饶有兴趣地道:“你们竟然真的把视频发给宿落凡了?我以为,你们不敢发的。更何况是……冷珏,这不像你做事的风格啊。”
“像不像的,还轮不到你来评价,这难道不也是你想做的吗。”
冷珏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他,目不斜视地说,“你的视频,你的主意。我把事情做完了,到时候,不也是方便你在宿落凡面前甩锅讨好吗。你说呢。”
冷珏的脸上几乎没有大幅度的表情,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反问,反问之下,袒露着并不需要掩饰的讥讽。
火气真大啊。
柯牧之微愣一瞬。
随即勾起唇角,微笑着将目光放在了冷珏掌心的手机上:“嗯,当然。作为始作俑者——”
“我倒真有些迫不及待欣赏宿大小姐看到视频后的,有趣反应了。”
……
城堡的六楼整整一层,都作为宿落凡的个人起居空间。
为了搭配房子整体的复古风格,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是以欧洲中世纪奢华繁复的审美为主,深红色的实木为主要色调,搭配着暖橘色的落地灯,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又庄重的氛围。
天然的月光透过拱形小窗洒入室内,雾色的光晕照在胡桃木制成的衣柜和首饰柜上。
原本诺大的衣帽间,现下几乎被夺目的珠宝与手工所制的昂贵服装所填满,说是拥挤,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落地的立体镜前,掩不住的火彩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岑姨,爸爸回电话了吗。”
宿落凡站在镜子前,指尖一圈一圈地卷着一缕发尾,这是今天他第四次问出这句话。
从岑云的角度,正好可以完整地看到镜中的人。
清风微拂,将宿落凡的长发顺着风的方向吹起,只见那镜中人,莹白的身体纤长清瘦,骨量匀称板正,礼服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他暂且只穿一身重工制作的暗红色衬衫。
衬衫的袖口与领口都绣着荷叶边,荷叶边上缝着大小不一的水滴型红宝石,宝石圆润,又用上等的切割工艺切面,流光溢彩,乍看下像流动的新鲜血珠子。
衬衫的末端则用腰封束着,将少年不堪一握的腰肢完全展示出来。
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柔顺丝滑,被一根黑红色的蕾丝发带绑在身后,垂在白皙的脖颈间。
发带的正中央用雕刻成玫瑰形状的红玛瑙做发饰,搭配着绿叶状的绿松石当陪衬。
他微微抬着下巴,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旁边的女人也情难自禁地,默默抬眸凝视着立体的全身镜。
那是一张用精雕玉琢形容都不为过的脸。
五官轮廓干净柔和,搭配着顺直的长发,几乎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额前丝丝缕缕的发丝遮住了他柳叶一般的眉,细长的眼睛透出一种古典的温和感。
但与之矛盾的,是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紧闭着的朱唇。
向来没什么波动的脸上,此时难得出现几分情绪,虽然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他看向身旁的中年女人,这就是他口中的“岑姨”。
“一个电话都没有吗,岑姨。”
女人已经年近四十,虽然叫做岑姨,但由于保养得当,她的外貌看起来依旧艳丽出众,她面露难色,似乎有心事堵在嘴边,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但最后在宿落凡的审视下,经过心理挣扎,她还是选择轻轻摇了摇头。
“兴许是公司太忙……”
宿落凡捞起桌前的木梳,发泄一般恶狠狠朝地板上扔去。
“忙到连我十七岁的生日都没空回来一趟?忙到整整一个月不见我?忙到现在还不接我的电话?”
“可能实在走不开,宿先生确实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什么走不开,都是骗人的!”
宿落凡的胸膛剧烈起伏,兴许是情绪激动,他的颧骨铺上了一层绯红色,面上带着明显的愠怒。
“别多想。”
女人上前,哪怕宿落凡在今天已经正式迈入十七周岁的门槛,但她依旧像对待遭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揽住他轻薄的肩膀,为他拍拍背顺气。
“公司事情多,宿先生近期一直忙于各个国家奔劳,怎么可能是骗你的呢?”
她刻意地放缓声音,道:“而且,宿先生上次通电话就嘱咐过,先生早就将生日礼物准备好了,这个月陆陆续续送来,因为东西实在太多,暂时放到了四楼的小客厅。要去看看吗。”
“扔掉。”
水粉色的嘴唇微张,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我不要看。扔掉。”
“这……”
女人眉角皱起,明显是感到为难,又实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她不想拒绝宿落凡的任何一句话,可也无法做到将宿落凡的生日礼物,像对待什么棘手的垃圾一样直接丢掉。
于是轻垂下头一言不发,并没有行动的打算。
宿落凡抬眸,斜目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连我十七岁的生日都可以这样敷衍,我难道不可以扔吗?你想要的话,就自己带回去。”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这毕竟也是宿先生的心意,他费了许多心思的。”
“扔掉。”骄矜的语气,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宿落凡重复道:“扔掉。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是什么可以随意欺骗的傻子?你不要为他说好话,这是我让你扔的,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我并不是为宿先生说好话。”
“不是为他说好话?”宿落凡目光一凝,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他审视道:“那你是怕他,对吗?”
“并不是。”女人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
宿落凡的意思实在坚定,她不答,他也不肯递任何台阶。
岑云在宿家待了十几年,不可能不了解宿落凡的脾气。见几乎没有劝回的可能,良久,她才轻叹了一声。
“我去处理。”
是实在无可奈何,最终还是迈开步子,转身离开。
一直到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没了声响,宿落凡才起身,将方才发脾气扔掉的梳子捡了回来,随手放置到梳妆桌上。
他躁郁的心情,随着女人的离开,逐渐缓和了些。
这个女人叫岑云。
他讨厌自己的父亲。
于是也连带着讨厌受父亲之命,无时无刻不在看管着自己的岑云。
说是照顾,其实和监视也没什么两样。
像人形的摄像头一样。
“很烦。”
宿落凡无力地跌坐在铺着柔软坐垫的椅子上。
他小时候,总觉得父亲是无所不能的,每一天所发生的事情,都逃不了父亲的眼睛,有时觉得那双眼睛似乎可以放大千万倍。不然,怎么能像冬天的被子一样,严丝无缝的裹挟着自己呢。
稍微长大一些后,他才知道,原来有一种东西叫摄像头。
十二岁时,有了隐私的概念,摄像头才陆续被拆卸掉。
哪怕如此,从小到大,他也从未和父亲分别超过一周。
记事开始,母亲的身影就只在梦里出现过,他只能通过照片,来触碰遥远世界的母亲……
也许是因为自小没有得到过母爱,父亲就仿佛要将他失去的那份母爱,一并补偿过来一样。
父亲最常对他说的话是:“落凡,世间最昂贵最美丽的东西,都应该为你而生”。
从来都不是宿落凡配得上任何奢侈的珍宝,而是,只有奢侈的珍宝才配得上宿落凡。
可谁也想不到的是,被溺爱着长大的落凡,却在自己十七岁的生日宴那天,头一次尝到了被父亲冷待的滋味。
甚至,是毫无理由的。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焦灼感。
就像是自然灾害来临之前,会提前感应到的小动物。
最近反常的生活,让他心中莫名惴惴不安起来。可谁也无法告诉他,这份不安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
吩咐楼下的佣人去处理掉那些昂贵的生日礼物后,岑云再次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回到衣帽间的门前。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上来,岑云的身边明显多了另一道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稳,伴随着上楼的节奏感,重重地落下,最终停在门前。
岑云先轻敲了三声门打招呼,宿落凡过了好一会儿,闷声地应了一句:“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把手被女人拧开。
“落凡。”岑云语气恭敬地道,“祁夜少爷来了。”
……
祁夜?
宿落凡此时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梳妆桌前百无聊赖地翻书解闷,在听到这句话后,他的身形明显抖了一下。
瞳孔微微放大,原本轻轻向上挑的眼睛,在此时被睁成圆形。
祁夜哥哥……
祁夜岚竟然来了。
宿落凡的脑中最先浮出这句话。
继而皱起细长的眉,经历过那件事之后,祁夜岚居然还会亲自来吗?
祁夜家,居然也还没有下令制止他与自己的来往吗?
心中有太多的谜团,是不曾想到这个人会在今天主动来找自己,宿落凡略显僵直地站起身。
他并没有立即回过头,只是像在做心理准备一样,停顿了良久,才神色复杂地,郑重地,回眸看向那位“祁夜家的少爷”。
只见,站在岑云身边的年轻男生,虽然外貌上来看,还未完全褪去稚气,但身姿已然高挑硬朗,岑云175cm的身高在女性里已经算是高挑的,可男生仍然要比她高出整整一头。
他身穿一整套定制的黑色晚礼服,长款的偏分刘海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睫,鼻梁挺拔如雕塑,薄唇微抿,一双深渊般的黑眸正冷冷清清地注视着宿落凡。
在真正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宿落凡怔愣一瞬。
随后拔高音调,诧异地道:“祁夜凛,怎么是你?”
不是祁夜岚。
他这句下意识的反问,让祁夜凛原本就带着冷意的神情更阴沉了几分。
“来的人不是我哥,你很失望?”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莫名其妙。”
宿落凡将头转了回去,一副压根不愿多说几句话的样子。
与方才短暂的失神,完全天差地别的反应。
哪怕拥有着相似的脸,甚至哪怕是拥有同一个姓氏的亲兄弟,祁夜凛,和祁夜岚,在宿落凡心中,就是存在着巨大的距离。
而宿落凡这样回避的态度,几乎更加坐实了祁夜凛的某种想法。
祁夜凛冷嗤一声,宿落凡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他的态度是摆明了要让自己难堪,摆明了要让他们二人的关系继续如此尴尬下去。
带着长期累积来的报复心,宿落凡越是这样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越是这样无视他祁夜凛的存在,祁夜凛就越是想要与之作对,让宿落凡避之不及的目光之中,不得不出现自己的身影。
头顶一片阴霾直直压了过来,脚步声最终停留在宿落凡的身前,男生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他整个人覆盖住。
“很失望是吗。”祁夜凛开口。
宿落凡掀起眼帘:“不然呢。”
“那你接下来,就要更失望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宿落凡头顶的发旋,祁夜凛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
紧接着低语道:“因为今晚代表祁夜家过来的,有且只有我祁夜凛一个人。即便你不想看到我,你也别无他法,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所以?”
宿落凡略显不耐烦地抬头看向他,分明是仰视,说出的话却充斥着轻蔑的意味:“祁夜凛,这里究竟谁在意你。”
祁夜凛目光一沉,收敛起方才嘴角的弧度,恶狠狠地道:“你不在意我,没关系啊。但是。”
念在房间内还有另一个人,他俯下身,停在宿落凡的耳边。
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我的哥哥,也就是你未来与我结婚后,需要尊敬的兄长祁夜岚,今天没空出席你的生日宴,毕竟,就像你不在意我一样。”
“他也不会在意你。”
“而作为你的未婚夫,我有权利提醒你,还是跟我哥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