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秋蓦地拍案起身,可惜隔着有些远瞧不真切。
恰好是八人胜出时,老者在确认无人拔魁后宣布第一日结束。当下人头攒动,眨眼间她已然寻不到方才那少年的身影。
“小姐在看什么?”陆鸣意勘她目光而去,觉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没什么,这场比武太精彩了而已。”姜穗秋敛下心绪摇摇头,“昨夜没有睡好,我先回房了师兄。”
陆鸣意点点头,作恭请状示意她离开。
高台之下人缓缓散去,高台之上人默声观望。
“回大师兄,我等已核查过,今日尚无可疑的盲眼来客。”
此言让背身将走的姜穗秋一怔,捕捉关键字眼盲眼来客让她好奇。
走出几步后,姜穗秋欲屏息凝神听一下时,被人从后捂住了耳。
她已经习惯了来人的神出鬼没,像是被悄然降临的雨露包围般,无名那股药味萦绕姜穗秋的周身。
“以姜娘子的修为,可不能乱听东西,否则又该怪我了。”
透着冷气的指尖微微抬开,那略带指责的调笑声使姜穗秋当下就转过头,随即便失语不言,眯着眼睛陷入沉默。
谁能料到三句不离杀她的人,带笑的眼眸会是这样温柔无害。睫毛长而卷同那垂在腰间的发般黑,瓷白肤色上鲜明的唇红极为点眼。
藏于帷帽之中的无名,真是生得一副迷惑人心的好皮囊。
“姜娘子?”
姜穗秋闭眼抽气,女娲是这样的。
“我以为你会问为什么,”无名温柔似水地笑,“不对,你应当要这么问我。”
不敢再去瞧这人脸的姜穗秋,迎合着他心意问道:“那是为什么呀,我为什么会怪你?”
“乱听东西耳朵可是要坏掉的,若在下没有及时阻止,姜娘子又该骂我言而无信,没有救你了。”
姜穗秋讪讪笑道:“怎会如此。”
二人并行走了一段,无名抱臂不言,姜穗秋却走得担惊受怕。
虽无名次次思虑周全,顾她性命。
可姜穗秋总怕东窗事发,遇见门中弟子给她这事捅到陆鸣意那去。
“我们不能直接回去吗?”
言中担忧之意要压不下,轻飘飘还未落地时无名打了个响指,又狠推姜穗秋一把。
失重感突生不及反应,落入万丈深渊的恐慌随即被轻软的床榻接住。
“这不是到了吗?”
姜穗秋惊魂未定,杏眼睁起满是气愤地瞪着无名。
这人真是,闲的没事干把人当猫逗。
“你在台下,说的什么?”
没了帷帽,无名终于不再摆弄那茶杯,而是给自己结结实实倒了满杯一饮而下。
姜穗秋走到他跟前,按下那起势还欲再斟的手,无名不解地看向她停罢了手。
此间正午,金乌当空赤光倾斜入窗,浸染在无名的眸中不住地浮动摇曳。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也是妖怪。”姜穗秋移开眼叹了口气,坐下道:“无名啊无名,你当真人如其名吗?”
就是她再愚钝都该看出眼前人并不简单,修为上乘且神秘莫测,适时地点拨相救摸不清心思。
最重要的是,无名不属七门之中。
“姜娘子这话,有什么依据?”
他并不急着给姜穗秋拨开云雾,而是偏向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甚至于能听出来隐隐的兴奋。
“在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七门中,你的性子未免太招摇了,我想你不是七门中的弟子。”
无名勾唇点头,鸦睫敛眸作倾听状。
“姜府你我调查下来,桩桩件件不亚于是惊天的丑闻。但你对此从不惊讶,似乎早有所料般。”
无名的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浅笑,好似姜穗秋在同他道家常般淡然。
令人发怵。
张口又闭,姜穗秋欲言又止地停下了。
无名追问:“怎么不说了?”
姜穗秋:“你还想听?”
见无名微微颔首,她轻声道:“我不清楚你的底细,可你的确在护着我,所以我想知道……”
“你是谁。”
终是问了出来,姜穗秋已然察觉,从头到尾此人如同无名二字一般,连系统都对他不闻不问只字未提,没有报过人物信息。
她百思不得其解。
行走的人形问号,使人不安的未知角色。
“除此之外,都可以问。”
无名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点弄着那茶杯,将其倾倒又反复回正。
本就没打算无名会答,但既还能问,姜穗秋也不浪费。
“你如何知道,那妖会扮作陆鸣意?”
无名仍在作弄戏耍那没有生气的茶杯,半晌后才叹道:“姜娘子啊。”
“我的确是妖怪。”
姜穗秋一惊,还未起身规避便被定住。
她这样胆怂,几乎不要多费力的去猜。
“青丘修炼有成的大妖都死绝了,我不巧还活着,只是血脉相连。如何会不知其他还侥幸活下的同类?”
无名讲话向来不缓不慢,犹如山涧清泉,潺潺流淌。
慢慢悠悠地让人放松警惕,很容易就让人忽略话语间令人悚然的消息。
“食我青丘狐族血,听之奉之忠诚者。但他血脉不够纯,只能做到让姜娘子说真话,我已为你破了此术。”
姜穗秋一阵恶寒,难怪修炼有成的人都辟谷不食。
沉下脸的无名静默默的,不笑也不再看姜穗秋。
“那……七门之中,有谁可信?”
她同情无名的遭遇,但谁来同情自己呢。
无名尚有自保能力,可她姜穗秋只有一张替死符能给到丝安全感。
“没有,除了我,姜娘子最好不要相信他人。”
唯一的替死符放在了桌上,姜穗秋有些不舍地叹了口气:“墨子迹给的。”
无名挑眉,抬眸瞧着她。
“姜娘子好信我,不怕我扯什么谎诓你吗?”
“那你会诓我吗?”姜穗秋有些心累,她搓搓额头烦躁道:“你讨厌撒谎的人,不是吗?”
被驳了的无名起身,他拿着那符道:“这符,是真的。”
顿生悔意的姜穗秋起身要抢,无名拿高道:“但没用,有我护你,要它作甚?”
姜穗秋驳道:“多一条命多一个出路,万一呢!”
二人无声对峙半晌,无名有些不习惯今日的姜穗秋。
仍旧伶牙俐齿好玩的紧,但颇为放肆。
“也罢。”
如愿以偿获得保命道具的姜穗秋乐得不行,无名侧首轻笑道:“你总是很容易开心。”
“让人不悦。”
姜穗秋:“哪里哪里。”
无名一把抓住她,不允许后退地问道:“我今日,很丑?”
“你美翻天了好吗?”
完全不理解眼前扮得像谪仙似的人会说这个,姜穗秋自认故意挑衅都说不来这话。
但,无名却不认可。
“姜娘子爱骗人的习惯总是不改,你今日分明就不愿看我。”
掐上骗子脖颈,捏紧那刻间虎口处能感颤动不已。
片刻,无名停手。
姜穗秋低头咳嗽,回神时已不见人影。
果然,美丽的生物总是危险。
姜府之中,外来看客与应战修士离去彻底。陆鸣意早早回到清心殿,挥毫欲写今日胜出的修士,好张榜府外昭告天下。
却见墨迹之上突杂鲜血,陆鸣意登时变了脸色,目视前方难掩阴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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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弃笔而去,清心殿的大门在其身后发出巨响。
大步流星不有少顷,陆鸣意便到了地方。
“二夫人呢?”
显然这是安置沈月珠的地方,不敢贴身的下人们见陆鸣意神情严峻忙答:“二夫人还在与大夫人谈心,已有两个时辰。”
陆鸣意进到院内,察到不对大袖一挥破了噤声的法阵后入屋,却只见具化为原形的赤狐尸体。
他四下开始探查沈月珠的踪迹,但却不得法。随即不有犹豫撇手一道火而去,将赤狐烧成了灰烬。
像胡妙音这种修为低下的傀儡,要多少就该有多少。但千不该万不该,搞砸了他的事。
陆鸣意用为大夫人寻得了灵丹妙药,治愈其多年疯病的消息遣散了沈月珠院中下人。
短短半日,消息不胫而走席卷全城。
补眠醒来的姜穗秋闻得此言,喜忧参半地瞧着那新送来的晚膳默然不语。
色香味俱全,但无从下口。
突然窸窣之声显于窗外,姜穗秋蹙眉觉得应不是无名,他向来无声无息。
“穗秋?”
是墨子迹的声音,姜穗秋对其可太有好感了,她凑到窗前一步有余道:“墨师伯?”
“你今日可有见过你的母亲?”
姜穗秋凝眉,轻声道:“师伯给我画的平安符还有吗?”
“你还指望我那符保你一辈子不成?要你行事小心,不是要你贪心!两条命还不够你霍霍吗?”
这暴躁如雷的话音,姜穗秋心下了然道:“我昨日见过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墨子迹郁气化结,低叹一声:“你母亲恐已不在人世,她的住处已被阵法护住,设阵的人修为在我之上,我破不进去怕打草惊蛇。但我确信姜府中定有背信弃义之徒,你多加小心。”
“切记除我之外不可轻信他人,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姜穗秋还欲再言,窗影却已遥遥离去,留她收拾这突来的信息。
沈月珠已死,沈月珠病愈。
天差地别的消息,被一块凑到了姜穗秋耳中。
可墨子迹没有欺骗她的必要,相较之下,陆鸣意显得更可疑。
若是前者的话是真的,那么陆鸣意的目的是什么,姜穗秋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
可这一招不管怎么用都是招险棋,陆鸣意其人思虑周全,当日提出比武招亲拖延时间他都能应下并思出得利最大的办法来,步步为营仿佛胜券在握,最是自负。
若是沈月珠当真病愈,最受影响的应当是谁,她脑子闪回过好几人都被顷刻否决。
忽的,灵光乍现。
昨日寻了借口去见她这位母亲,被陆鸣意以重病不可拜堂给挡了回来。
姜穗秋念及此愕然失色,肩膀一塌神都飞了半数。
陆鸣意在等着她再去见沈月珠!
那不就是冲她来的!
姜穗秋脱力坐到床上,心道自己罪不至此后,看向了那春绿送来的晚膳。
现在是不得不吃,不能打草惊蛇让陆鸣意生疑,她执筷吃着,此时才无比清醒了陆鸣意是会杀人的妖怪这个事实。
无名的人暗中护她,陆鸣意的人暗中窥她,她在其中不得自由。
姜穗秋咽下饭菜,觉得味道其实还不错,忽略无名讲的狐血之说倒也没什么。
她如是这么地哄着自己吃东西,老天爷却不肯见姜穗秋有放松之态。
门叩三声响,是陆鸣意。
“小姐,可睡下了吗?”
姜穗秋看那灯罩中烧灼不熄的火苦笑,她是该睡了还是该没睡呢?
“小姐?”
陆鸣意手中提着食盒,见到姜穗秋前来开门便一笑道:“我有好消息要同小姐说。”
“是母亲病愈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