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潮曳其实只和雪溯说过两次话。
一次是午休。
雪溯的午饭连着三天被人渣们倒掉了。
他坐在天台的角落,孤零零的,怀里是空荡的饭盒。
那种不纯粹的冲动动机又出现了。
潮曳走了过去,将早上没有喝的豆奶塞给他。
正打算像前几次一样逃走,却被人叫住了。
“等一下。”
淡蓝色眼瞳。
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
变得更淡。
更蓝。
宛如晴天的雪花。
“谢谢。”
……
另一次,是在雪溯自杀的前一个月。
那天正好轮到潮曳做值日。
雪溯不知为什么也在那天值日。
两人沉默地打扫卫生,一人负责一头。
安静的教室内,只有桌椅偶尔抬动的声响。
“为什么那么听他们的话?”
潮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
“……哎?”
“……”
“……”
擦地。
这块角落好脏。
狂擦中。
“你……”
她……
“可以拒绝。”
拒绝?
“……反抗。”
反……抗?
“他们只是一群纸老虎。”
你不是一直在拒绝和反抗吗?
为什么还是伤痕累累?
“你,你不是一直在……反抗?为什么……没有用?”
说出来了。
心底话。
雪溯沉默了。
他转开了头,没有再搭理她。
潮曳心想,可能就像其他同学说的那样。
叫雪溯的转学生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
没有可以依赖的大人。
没有可以信任的朋友。
没有人教过反抗的方式。
没有人证明反抗是有用。
潮曳什么都没有。
她只知道。
等待。
只要等高三毕业。
就可以离开魔爪了。
只是雪溯没有等到。
……
糟了。
她居然睡着了。
乔菱纱明明让她守夜来着!
潮曳惊醒过来,环顾一圈四周,不见半个人影。
人呢?
“菱纱……志远哥……”
偌大城堡学校内,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潮曳不相信是雪溯的鬼魂在作祟。
就像乔菱纱说的那样,六年前不报复,怎么偏偏等六年后?
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如果有,乔菱纱他们早都死了两亿次了。
前方是一条走廊,尽头的房间亮着灯,门也虚掩着。
潮曳走了进去。
“菱纱,是你们在……”
这是一间艺术室,里头布满学生创作的艺术作品,油画、素描、雕塑、装置艺术……
其中一张桌子上摆放的木雕吸引了潮曳的注意。
这些木雕全是同一个没有脸的小女孩的形象,只是动作略有不同。
有的站着、有的跳起来、有的手里拿着刀和锯子。
雕刻者对人体造型抓得很准,但是细节处理得太粗糙了。
潮曳拿起其中一个小女孩木雕仔细看了看,如果是她肯定能做得更好。
木雕动了动。
潮曳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尖利笑声从手里的木雕发出,潮曳丢开东西,跑向出口。
然而艺术室的门砰一声合上,无论怎么转动门把都无法打开!
“嘻嘻嘻嘻嘻嘻嘻…………”
当潮曳回头,看到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木雕小人在朝她移动过来!
救命!!
潮曳在艺术室内慌不择路地疯狂逃窜,木雕小人将手里的雕刻刀投掷过来,被她侥幸避开,另一木雕小人拉动手锯切向她的脚踝,她没能再次幸运躲避,一下摔倒在地。
木雕小人将潮曳团团围住,明明没有脸,却不停发出“嘻嘻嘻嘻嘻”的怪笑声,它们手持刀具,竟想把潮曳当木材来雕刻!
潮曳举起背包,挡住了攻击,背包上挂着她做的人偶,刀子在人偶身上划出痕迹。
潮曳心疼不已,忍着疼痛飞快爬起来,跑向艺术室另一扇门!
她撞开那扇门,外面一片昏暗,不知通往哪,身后嘻嘻笑的木雕正在追来,潮曳只得一路朝前狂奔,呼吸像要随时随刻停止。
面前出现了岔路口,一跳往左,一条往右。
选哪边?
“小雪,我该选哪边?你告诉我好不好?”
一边眼睛是蓝色的人偶小雪一动不动。
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它的头朝右边歪了歪。
潮曳立刻朝右边跑。
不知跑了多久,“嘻嘻嘻嘻……”的诡笑声听不见了,她似乎成功将木雕小人们甩开了。
潮曳瘫坐在地上。
不远处有一个女人坐在窗边。
一头长发,背影和乔菱纱有点像。
虽然是恨之入骨的人,但在这样惊悚的环境中,有个伴总比孤身一人要好。
潮曳朝乔菱纱走去,一边开口:
“菱纱,你们都去哪里了,我、我一直在找——”
“乔菱纱”转过头来。
那根本不是乔菱纱!
惨白的脸,裂开的嘴,浑身散发着青光,脖子处被一把雕刻刀划开,露出糜烂蠕动的血肉,和不停朝外喷涌的血柱,女鬼嘻嘻一笑:
“是我呀。”
鬼朝潮曳扑了过来!
潮曳连尖叫都发不出,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她根本跑不过女鬼,手臂一凉,居然已被女鬼的利爪抓住了!这鬼的手指冷得像刚从冰箱拿出来!
潮曳另一只手在口袋里疯狂摸索,终于找到了手机,对着女鬼的脸咔咔疯狂拍照!
闪光灯刺入眼中,女鬼尖叫着松开了手,潮曳抓准了时机跑开。
她不知道这间城堡学校到底有多大。
跑得心脏都要停跳了,别说找到出口,她连最开始大厅都找不回了。
乔菱纱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难道他们,都已经被刚刚那个女鬼杀掉了吗?
而她也迟早会被女鬼找到。
杀死。
……
好累。
好饿。
好害怕。
潮曳低下头,脚边落着好几滴血。是刚刚被木雕小人攻击受的伤。
不处理的话,她会不会就这样失血过多而死掉?
感觉比被女鬼杀死要好多了……
好痛啊。
都是乔菱纱害的。
喜猪婆。
恶魔女。
都是她把她好不容易爬上正轨的人生再次揪回地狱的。
她好恨她。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朋友的潮曳,曾经以为乔菱纱会是她第一个朋友。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因为没有遇到过真正对你好的人,才会把别人施舍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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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丢好意当成无上的爱。
潮曳就是这样的可怜虫。
她曾经真的把乔菱纱当成好朋友。
成绩平平的潮曳,中考超常发挥,考上了名屿。
这所学校虽然不是屿城最好的高中,但对潮曳来说已经很不容易。名屿的学生要么成绩优异,要么家里有钱和门路。
开学第一天,潮曳的心万分忐忑。
一方面,她不想像初中那样,永远当一个不被人注意的阴角。
她也想要玫瑰色的高中生活,有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加入学校的手工社团,甚至谈一场恋爱……
另一方面,她觉得这种想法很危险。
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固然可怜,但至少是安全的。
不和人交往,就不会被讨厌,也就没有受伤的机会。
很多时候,潮曳其实能从孤独中感受到快乐,她很享受一个人做手工的时光。
虽然有时她也会寂寞,像每一个青春期的女孩一样,渴望受到关注。
但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曾有过一两次主动搭话,换来的是无比尴尬的场面,便越发习惯缩头乌龟了。
既然这样。
还是继续当一个阴角吧……
“你这个挂件是在哪里买的?好可爱。”
被分到潮曳前面座位的女生,声音如银铃般清脆,还有着一双漂亮的、笑意盈盈的大眼睛。
意识到她在向自己搭话,潮曳直接宕机了。
“这,这,这是……”小小声,“我自己做的。”
“哎??这么厉害??”美女同学惊讶,“怎么做的?需要什么材料?做了多久?你的手好巧啊!”
潮曳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做的东西。
“我叫乔菱纱。你呢?”
“潮……潮曳。林潮曳。”
“小潮曳,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诶?我……我吗?”
潮曳和乔菱纱成为了朋友。
吃饭,逛街,看电影,乔菱纱都带着潮曳。
这是潮曳人生第一次交到朋友。她甚至想过,如果走在路上遇到随机杀人狂想对乔菱纱下手,她一定会挺身而出,挡在面前。
好朋友。
好朋友。
她给乔菱纱做了个一个羊毛毡。
漂漂亮亮的小公主。
那天,乔菱纱的脸青青紫紫,嘴角也肿了起来,看起来很痛。
潮曳的心都要碎了,她不知道如何关心好朋友,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手足无措地呆站在原地。
直到乔菱纱开口,说想要一个人静静。
潮曳便乖乖地走开。
乔菱纱请假了一周。
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又高又胖的男生。
朱志远。
乔菱纱说她在和朱志远交往,并当着潮曳的面和朱志远接吻。
那之后,乔菱纱和朱志远开始欺负潮曳。
一开始潮曳并不知道那是“欺负”。
她虽然不喜欢乔菱纱有自己以外的新朋友,还是比“朋友”更特殊一点的“男朋友”。
但她乐意为乔菱纱跑腿,给乔菱纱写作业,在她和朱志远亲热时放风……朋友就要为了朋友做一切事情。
直到朱志远揍了潮曳。
特别痛的一拳。
“对不住。看你特别像沙包,就揍咯。没事吧?”
“你叫潮什么来着?得了,干脆以后就叫你高潮了吧。”
朱志远说这些话的时候,乔菱纱就坐在他旁边,咯咯直笑。
潮曳原本打算在那天将终于做好的羊毛毡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