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半山别墅的客厅里灯火通明。
周末家庭聚餐刚结束。空气里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谭父坐在主位的沙发上泡茶。谭母则拿着平板电脑在看最新的时装周资讯。
谭又明懒洋洋地靠在单人沙发里。拿着手机回复工作邮件。沈宗年坐在他旁边的长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却没有在看。目光落在谭又明专注的侧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气氛温馨而寻常。像过去的许多个周末一样。
直到谭母放下平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谭又明。语气带着点随意的试探。
“又明啊。前几天我碰到林太太。她还在问起你。说林薇那孩子对你印象挺好的。你们年轻人要不要再多接触接触？我看林薇那孩子确实不错。知书达理。家世也相当……”
她的话还没说完。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谭又明敲击屏幕的手指猛地停下。
沈宗年拿着杂志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瞬间翻涌的情绪。但周身的气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了下去。
谭父倒茶的动作也顿了一下。他抬眼看了看沈宗年。又看了看自己儿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但没有立刻说话。
谭又明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抬头反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生硬和急切。
“妈！我跟林薇不可能！您以后别再提这事了行吗？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连谭母都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你这孩子……妈不就是随口一提吗？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谭母有些不满地嗔怪道。“你都这个年纪了。总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吧？林家跟我们知根知底的。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但就是不行。”谭又明语气坚决。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我的事我自己有数。您就别操心了。”
他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身边的沈宗年。
沈宗年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看不清表情。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条和微微泛白的手指。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谭母显然被儿子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惹得有些恼火。“你自己有数？你有什么数？整天就知道跟你那些朋友胡混。也没见你正儿八经交个女朋友！我看你就是玩心太重！”
“我怎么就胡混了？”谭又明也来了脾气。“我工作不认真吗？公司的事情我哪件没处理好？”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能一样吗？”谭母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你看看宗年！人家比你还小一岁。现在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没见他像你这样……”
“妈！”谭又明猛地打断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跟宗年有什么关系？您扯他干什么？”
一直沉默的谭父终于开口了。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了。都少说两句。”
他放下茶壶。目光在谭又明和沈宗年之间扫过。最后落在谭母身上。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你少掺和。”
谭母似乎还有些不服气。但在丈夫略带警告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和沉闷。
沈宗年在这时放下了手中的杂志。站起身。他的动作依旧从容。但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
“谭叔。谭姨。”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哑。“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先回去了。”
谭父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点了点头。“好。路上小心。”
谭又明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客厅。来到别墅外的庭院。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屋内的沉闷。
走到车边。沈宗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谭又明。夜色中。他的眼眸显得格外深邃。也格外沉寂。
“不用送了。回去吧。”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谭又明就是能感觉到他那份刻意压抑的难过和……不安。
谭又明心里一阵揪痛。他上前一步。抓住沈宗年的手腕。
“宗年。我妈她……她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他急切地解释。声音里带着懊恼。“我跟林薇真的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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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也不会有。”
沈宗年看着他焦急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他反手握住谭又明的手。轻轻捏了捏。
“我知道。”他低声说。“我没误会。”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沉沉的夜色。声音更轻了几分。
“只是……谭姨说得对。你确实该考虑一下未来了。”
而他沈宗年。能给谭又明一个被世俗认可的未来吗？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谭又明听出了他话里的未尽之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用力摇头。
“我的未来怎么样。我自己决定。”他盯着沈宗年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沈宗年。你听好了。我谭又明认定的。就不会改。管他是男是女。管别人怎么说。”
他的目光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执着。
“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是你。只有你。”
沈宗年瞳孔微缩。握着谭又明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看着谭又明。看着这个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看似玩世不恭。此刻却为他展现出惊人勇气和担当的人。
心底那片因为谭母的话而泛起的冰冷和不确定。仿佛被注入了一道暖流。慢慢融化。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谭又明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夜风。动作却无比温柔。
“笨蛋。”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知道了。”
两人在夜色中静静对视。彼此眼中都映着对方的身影。和那份不容错认的深情。
过了许久。沈宗年才松开手。
“快回去吧。外面冷。”
谭又明看着他坐进车里。看着车子缓缓驶离。消失在夜色中。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带来丝丝凉意。但他心里却是一片滚烫。
他知道。前路或许还会有很多阻碍和风雨。
但只要沈宗年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他转身。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朝亮着灯的别墅走去。
有些事。他需要和父母好好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