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初秋的一个星期五…
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着“田震云”的名字。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刘姨,明天周六有空吗?我买了套二手房,简单收拾了一下,想请您……和春桃姐、思李一起来吃个便饭。”
他的声音带踏实劲儿。
我笑着应了下来。
周六上午,我带着春桃和女儿思李,循着他发来的地址找去。
房子在一个有些年岁的小区里,但环境清幽。
敲开门,田震云系着条素色围裙,脸上带着汗意,却满是笑意。
屋子是二手房,却被他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阳光透过新换的浅色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家具不多,摆放得却极妥帖,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用心经营过的安稳气息。
他引我们参观,语气开心。
吃过饭…我们围坐在客厅的餐桌旁,桌上泡着一壶清茶,袅袅的热气带着茶香,在秋日的阳光里缓缓上升……
他聊起近况,很自然地提到了送外卖的经历。
“刘姐,春桃姐,”他放下茶杯,语气里带着见识,“我天天跑那些商圈写字楼,发现专做外卖的小店,生意特别火。尤其是口味好、出餐快的,订单根本不断。”
他说着,目光转向张春桃,很是认真:“春桃姐,你手艺这么好,真的,不开个外卖店可惜了!就做那种精品套餐,肯定行。”
张春桃正给他续茶,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怯生生的笑,连忙摆手:“我?不行不行……我哪是当老板的料啊。就会在厨房里瞎鼓捣,从来没管过账、应酬过人,想想都头大。” 她声音越说越小,但眼神里却有一丝极微弱的光闪了一下,低声补充道,“虽然…倒是也攒下了一点钱。”
我看着她那又想又怕的样子,忍不住半开玩笑地插话,想给她鼓鼓劲:“嗨,什么都是试着干出来的!怕啥?要不这样,我跟你合伙!你出钱出力当大厨,我呢,就在后头给你当个‘狗头军师’,指挥指挥,壮壮胆儿。怎么样?”
我本是随口一说,带着几分戏谑,想逗逗她。
没想到,李春桃猛地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紧紧抓住我的胳膊,语气异常坚决:“刘姐!你说真的?那可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肯帮我,我心里就踏实了,咱俩一起干!”
她这当了真的反应,让我一愣,随即一股热流也涌上心头。那个深藏在我心里多年、关于拥有一方小天地的梦想,似乎被这句话倏地点亮了。
一个玩笑般的提议,就在这茶香弥漫的午后,变得无比郑重。我们的外卖店梦想,就这样,在田震云的新家里,迈出了实实在在的第一步。
回去后,李春桃翻出存折,推到我跟前。
“刘姐,”她语气朴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这是我五六年来攒下的全部家当,二十万。我要开店。你当老板,我干活。”
我看着那有些磨损的存折,又看看她亮得灼人的眼睛,知道这不是一时冲动。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让我无法拒绝。
“好,”我握住她的手,存折的边角硌着掌心,“我们一起干。”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像上了发条,顶着日头穿梭在城里的大街小巷。看了好几处店面,不是租金太高,就是位置太偏。
“刘姐,这间咋样?”李春桃指着临街一个小门面,眼里有光。
我摇摇头:“人流量是够,可你看隔壁,三家都是做快餐的,竞争太激烈。”
她“哦”了一声,眼里的光黯下去,默默记下我的分析。
几番奔波无果,我们都有些疲沓。那天傍晚,坐在路牙子上歇脚,我忽然想起个人。
“走,春桃,咱们去找大美丽。”我拉起她,“她门路广,兴许有法子。”
大美丽还是那么热络,听我们说完,一拍大腿:“嗨!你们咋不早来找我!我们小区临街那排底商,我熟啊!最近好像真有家小馆子要转租,就在我家旁边,我帮你们问问去!”
果然,没两天大美丽就兴冲冲地打来电话:“问清楚了!是个五十平的小店,原先卖麻辣烫的,老板家里有事急着回老家,转让费、租金都合适!关键是离家近,你们照应起来方便!”
我们赶过去看。店面不大,但收拾一下还算亮堂,最关键的是,就在我们小区门口,离大美丽家就几步路。
“怎么样,春桃?”我转头问她。
她里里外外仔细看了又看,摸了摸墙壁,又站在门口看了看人流,终于回过头,对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刘姐,就这儿吧。”
那一刻,夕阳的余晖斜照进空荡的店面,仿佛为我们未来的“小店”,镀上了一层充满希望的金边。
我们谁也不会想到,回到家,却发现那只老白猫不见了…
我和春桃找了一圈,花坛边围着一群孩子。
它静静躺在枯草里,一身暖融融的白毛沾满夜露,像朵凋零的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借来铁锹,在花坛里为它筑了最后的安眠。
老白猫白胖如山,终日慵懒地卧在角落。
我写作时,它就蜷在我脚边,呼吸如温顺的鼓点,伴着键盘声起伏。
马大柱十年前抱它回来时,它只有巴掌大,在我怀里抖得像朵蒲公英。
离婚时他说:“猫,你留着吧,它跟你亲。”
下午去周教授家,它竟罕见地跟到门边,用肥胖的身子挤着想出去。
我轻轻把它挡回屋里:“乖,外面冷,我很快就回。”——这成了我对它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借来物业的铁锹,在花坛里为它筑了最后的安眠。
泥土盖上的那一刻,心里空了一小块…
刚打开门…思李就冲进玄关。
她脸上的雀跃在看见空藤椅和我红肿的眼睛时瞬间熄灭。“妈……猫呢?”
我别过脸,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它老得认不清路,走丢了。等天暖和了,说不定就回来了。”
屋子里的挂钟滴答作响。
藤椅却空荡荡的…
我转身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冲掉指甲缝里的泥。
看着那些泥土打着旋被冲进下水道,心里蓦地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在一个寻常的下午,收到马大柱病逝的电话。
也是这么打了盆水,洗手,然后继续擀面条做晚饭。
是啊,埋只猫,和埋个前夫,在生活这本账里,有时候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儿。
哭完了,日子还得往下过。
而明天,我和春桃的小店就要开张了。
生命就是这样,一边告别,一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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