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师。一个在塔莎母亲年代并不存在的词语。
据说,在那个年代,人人都可以使用魔法,人人都可以是治疗师,魔法议会里不仅有男性、女性,还有各个种族。而记载着这些信息的书,早就被王廷议会管控起来,只能在老人的口中和吟游诗人的歌谣里得知一二了。
治疗师最开始是在猎巫时期被迫诞生的,因为王廷很快明白,他们不可能杀尽所有的女巫,这样会引起过多的反对声音。
“既然如此,那就象征性给她们能奋斗的上升通道。”某位王廷法师献计道,“设置得艰难一点、充满危险性,但并非不可到达。这样,她们马上开始抱怨,但侥幸成功的人却又会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在他们的层层设计下,治疗师变成了一种用来安抚人心的工具,唯独不是真正的医者——尽管她们确实取代了大部分的医者。
她们学着为伤者治疗、为病者开方,但由于真正的知识和魔法被严密掌控,对那些真正需要治疗的疾病和诅咒,她们始终束手无策。
更不要说,这数十年来逐渐吞没王国的瘟疫。就像卡莎说的,治疗师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降温。
此时,塔莎默默停止了手中的诊断微光,说实话,塔莎的治疗术在治疗师里已算是拔尖。可她对围在屋子里的魔法师们沉重地摇头,宣告道:“没有办法。”
两天了,太阳升起又落下,蓝道尔仍旧在沉睡,像一位即将油尽灯枯的老者。
葛洛克的尸/体当天就被冰封,加急送去王廷,那之后,整座议会都笼罩在无形的凝重之中。这些男魔法师们几乎停止了一切工作,像是失去了父亲的孩童般手足无措。
今天傍晚,有几个突然振作的绿袍法师,决定他们该去翻书,希望能找到一星半点逆转蓝道尔状态的线索。
“你们别折腾他了,蓝道尔自己都很清楚,这个魔法是有代价的。”塔莎给蓝道尔掖好被子,扶着拐杖,从床边站起身,“让他好好休息吧,留一个人在这看着就行。”
她离开蓝道尔房间,走到外面大厅的时候,差点撞上小跑而来的修利斯。
“抱、抱歉!”修利斯赶忙刹住脚步,对着塔莎微微欠身,将手里端着的盒子慌慌忙递给塔莎:“塔莎治疗师,正好,这个是试炼之证,我刚刚才找到了,蓝道尔师父准备给您的学徒的。”
塔莎接过来,目光垂落在木盒上。
“至于治疗术式,师父现在的情况……”修利斯的声音有些许哽咽。
“没关系,我相信蓝道尔已经让维斯佩尔了解到治疗术的基本了。再说,那两本书就当蓝道尔给她的礼物吧。”
她随即用拐杖尖点了点修利斯的身侧,仿佛是第一次,她的眼里闪烁着一些柔软,“多陪陪你们的师父。我想王廷马上就会派一个新的蓝袍来了。”
塔莎步出议会,在萧瑟的秋夜里望向广场。
蓝道尔魔杖生成的那棵树还扎根在旅馆的位置,她回想当时的情况,树顶穿透屋瓦,她就和塔里奥就守在门外,被庞大魔力压得喘不过气。
她好像还能感觉到那股扼住喉咙的压力,也知道蓝道尔是要牺牲寿命的。
那样的魔法,哪怕是历史上最厉害的大祭司瓦勒留斯,都很难做到不交出任何东西全身而退。
眼下,破损的瓦砾基本被清理完了,有几个士兵正举着火把边聊天,边修补外墙。还有几个席地坐在门口,就着昏黄的油灯喝老板娘提供的麦酒。
老板娘决定了要保留这棵由蓝道尔魔杖长成的树,并将旅馆改名为“蓝道尔”,以纪念这位保护了整座城镇的蓝袍法师。
很快,蓝道尔的塑像会被立在广场中央,他的故事会借着旅行吟游诗人的琴弦传遍王国。他们会一遍遍传颂这位蓝袍法师是怎么无畏地献出生命,他的魔杖是如何奇迹般长成生命之树,净化了瘟疫。
幸好,除了塔莎,没有人知道这棵树木其实是由两个人的魔力灌溉而成的,吓坏的塔里奥以为维斯佩尔同样晕倒在旅馆了。
塔莎加快脚步,回到她在镇外的家。
房里的壁炉噼啪跳动,她的学徒正盘腿坐在长椅上,只穿着洗净的晨衣,魔角就这么竖在她伏低的脑袋上。塔莎疲惫地扶了扶额头,锁紧门。
察觉到塔莎的回来,维斯佩尔立即问道:“他怎么样了?”
“老样子,还没醒。”塔莎脱下外袍,挂到一边的门钩上,“也不知道醒不醒得来。”
维斯佩尔用极轻的气音应了一声,好像不太想深究蓝道尔的事了。
她确实在忙碌,雷亚尔大陆的地图在面前,手边放在绿袍法师们修复好的治疗和药材书,两筐药草挨在长椅椅腿。
塔莎扫视了一下,两大筐水幻草,掺杂着一小捧奇拉拉果,一小把枯骨水芹。往上,餐桌上摆着几瓶熬好的药剂,是维斯佩尔今天跟着书籍做的。
不是什么难的药,只要把水幻草和奇拉拉果捣碎,蒸馏的河水分多次加入、拌匀、过滤,不然维斯佩尔也做不出来。
“你倒是动作挺快,这些能用好一阵子了。”塔莎瞥了眼那对碍眼的尖角,本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把手里的盒子粗鲁地压到她的地图上,“别丢了。”
“下午撞到来河边散心的德文西,他帮了我很多忙。”维斯佩尔嘟哝着伸手,打开盒子,随即欣喜地抬头:“哦!试炼之证。”
她合上盒子,将它收在旅行背包的内层。
这是塔莎给她的,包里装了维斯佩尔这两天买的干粮、露营用品、一套干净的治疗师工具、几瓶常用药剂和一小瓶墨绿色的万能油,她自己熬的。
塔莎坐到长椅的对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越早越好……”
维斯佩尔是对的,那棵树会聚集许多慕名来看热闹的人,王廷也会马上派来调查的法师和新的蓝袍法师。维斯佩尔这个学徒再呆在这里并不是明智的举动。
“准备先去哪里?”塔莎又问。
这时,维斯佩尔笑着凑了过去,将地图耸到塔莎的眼底,思索着说:“塔莎,我的好师父,你有什么建议吗?我刚刚在想,是先去山岚村呢?还是直接去这个普埃尔托呢?山路好像有点难走……”
塔莎一顿,放下杯子,手指一挑,维斯佩尔的羽毛笔就到了她的手里。她用笔杆敲了敲那对魔角。
嗒,一声脆响。
维斯佩尔飞速直起身,用手护住她的角,叫道:“你怎么跟你的妹妹一样,净喜欢摸别人的角!”
“跟你说过多少遍,别提她。”塔莎将地图抚平,握好笔,话锋一转:“好了,既然赶时间,那就要选择最快的路径。”
她迅速圈出几个地带。
从地图上看,雷亚尔大陆中央是一片不算广袤的平原,南面临海,北侧则被连绵的山脊挤压。山脊再往外没有画全的地方,就是大峡谷所在之地。而维斯佩尔最初掉入的里奥瓦列村和里奥瓦列镇,就在山脊与大陆的边缘。
她们现在身处的格雷弗班克镇,则要更靠近中央平原,只是被一座稍矮的山脉隔绝。
“我倒是建议你先去山岚村,穿过山道就是,马上能获得一个试炼之证。下了山,你就会到达普埃尔托城。做好心理准备,这座海之城的试炼不会容易,当值的蓝袍法师是个讨厌治疗师的人。”
“噢。”维斯佩尔将双手掂在下巴底下,留神听着:“没关系,走一步看一步。”
“嗯。再往北走,就是雷亚尔湖,”塔莎的笔沿着湖泊勾勒,“沿着湖畔,很快能到达奥斯库罗村,那一片都是沼泽地带,森林深处住着矮人。”
“矮人族?”维斯佩尔眼睛猛地亮起来,连忙确认道:“这个世界也有矮人族吗?”
她一直以为这里只有人类,是个单一种族世界,所以才会为洛坎的身份感到吃惊。
“精灵族也有,住在大陆边缘靠近峡谷的地带,平时见不到。几十年前也有蜥人族,现在估计都灭绝了。”
维斯佩尔望着师父,连连点头。听见这几个种族的名字让她很高兴,雷亚尔大陆与她的世界也并非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说到哪了?哦,沼泽。”塔莎把她的思绪扯回到正题:“之后,顺着大道一直走,蒙塔尼亚城,你会在那里得到最后一个试炼之证。早上从蒙塔尼亚出发的话,晚上你就能看见雷亚尔王城了。”
维斯佩尔看着塔莎仔细画下的标注,忽然又想到这幅地图没有精确的尺度,所以实际行程如何,她没有把握。
她问:“一般来说,巡礼会是多久?”
“这个说不准,”塔莎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因为试炼所花费的时间无法估计,有些需要大量的准备。我们那次整整花了三个多月,光在奥斯库罗那鬼地方养伤就去了半个月。”
三个多月……维斯佩尔的心脏蓦地一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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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自己能在完成整条试炼之路前找回她的魔法。
这里必须要强调,是维斯佩尔的魔法,而不是这个世界的魔法。
其实自从旅馆事件后,维斯佩尔就摸透了这个世界的魔法本质,也猜到无法顺利施法的原因。答案其实就藏在喝酒那晚塔莎的话里,在维斯佩尔的世界,魔法是创造,而这里,魔法是转移,一开始施法的信念就不一样,所以她用不出魔法。
然而,当维斯佩尔觉得自己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魔法之理”时,另一个难题随之而来。光是使用“转移”魔法,足以让她回去吗?
答案是未知的,但蓝道尔的结局已然告诉她,这个世界的魔法并不简单,甚至需要付出代价。那么,“传送回去”这一跨世界的举动要有多少的等价交换,她想都不敢想。
第二天一早,维斯佩尔睡到自然醒,等她伸着懒腰,惊讶于塔莎今天竟然没叫她起床的时候,她才发现塔莎早就已经出门了。
餐桌上放着一盘面包和一小碗甜菜汤,而堆在地上的行李物件似乎长出了好几样东西。
她伸手拿了一片面包咬在嘴边,好奇地检查地上的东西。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指南针,黄铜外壳,用一条磨损的金属项链穿着。
指南针下是几套衣服,基本都是手织的,有些旧了,但保存得很好。她放下面包,把头凑近,闻到一股专门用来保存衣物的干花香气。
维斯佩尔擦干净手,将衣物摊开,站起身稍作比划,果然都很符合她的身材。
不知道塔莎是不是用魔法更改了尺寸,可是这些衣服……不像是塔莎专门为她准备的。她的嘴角微动,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就这样收下塔莎的好意,把它们默默塞进背包。
藏在衣服下面的同样是一件旧物。一本胀鼓鼓的笔记,内里的羊皮纸泛黄卷起、大小不一,一根细麻绳横在中间,堪堪将羊皮纸们拢在了加固的羊皮封面里。
维斯佩尔解开绳子,羊皮纸弹向两侧,入目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她仔仔细细地翻看,不同颜色的笔迹一共有三种,她马上认得出,一种笔迹是塔莎的,还有一种是卡莎的。
这一定是她们三姐妹在巡礼路上轮流做的笔记,记载了各种药草的形状、药剂的配制步骤、巡礼旅途的见闻。
维斯佩尔还在几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咒语。她的心里一暖,这会是塔莎留给她最珍贵的宝物。
一张稍大的崭新羊皮纸夹在笔记正中间,她抽了出来。
潦草的字迹写着:“去吧,无需告知我你启程的时间,也不要跟我告别。”
——这个嘴硬心软的老婆子。
维斯佩尔的眼睛泛热,勉勉强强吃完早餐,洗干净盘子,又将长椅整理成她来时的模样。但为了报复塔莎,她悄悄将塔莎的羊皮纸撕了一半,藏在那刺绣椅垫下。
她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道:“才不跟你告别,我还会回来的!”
再检查一遍随身物品,维斯佩尔拉好兜帽,背好背包和长剑,像个旅行者一样把指南针藏在长袍里面。
想来,魔王维斯佩尔从来没有独自远行过,一阵莫名的新鲜感涌上她的大脑。她关好塔莎的家门,快步沿着小径走出去,踏上一条与城镇反方向的路。
没走出几步,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身后喊她。
“喂——维斯佩尔!”
维斯佩尔别过头,远远地认出来穿着一套破旧皮甲的德文西。他朝她挥手,腰间装满箭矢的箭筒随着他的动作一摆一摆地,他背着弩与一把对他来说有点巨大的战斧。
葛洛克的斧头,让负重的德文西走得有点踉跄。
维斯佩尔疑惑地望着德文西。
“我能跟你一起走吗?”德文西停在维斯佩尔的身前,垂下眼睑,礼貌地解释:“我一个人去不了峡谷地区了,我想去普埃尔托城,或者沿途碰碰别的远征小队。”
维斯佩尔眉毛微挑了挑,总觉得德文西就是要拿她当战士同伙了。
“先说好了,我可不会跟你去再接那些公告栏警示任务。”维斯佩尔说得斩钉截铁,她真的不再想去救什么愚蠢的冒险者和什么固执的蓝袍法师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德文西掂了掂身上的行装,讨好地贴到她旁边。
“走吧。”维斯佩尔回身,望向上坡的小道,“山道好像是这边。”
她的巡礼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