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女人叫做卡莎,是一名治疗师。
她告诉维斯佩尔,这片大陆名叫雷亚尔。在这里,女性只有成为治疗师才能使用魔法,否则,就会像刚才的女孩那样会被带走。
现在,卡莎给盘腿靠墙而坐的维斯佩尔递来一杯温茶,眼睛不由地停在维斯佩尔身上。
淡金色的及腰长发和一双如蜜糖般的琥珀眼眸,尽管只穿着一件沾满泥污的贴身晨衣,光着的腿脚也全是伤痕,她身上那种傲然的气质却丝毫不减。
当然,魔王的头上有一双角,如假包换的纯黑魔角,散发出星点魔力。
卡莎很确信,维斯佩尔不是山羊怪,而是来自大陆之外,毕竟她自小便对吟游诗人们唱诵的、那些大陆之外的神话故事感到神往。想到这里,卡莎心里有些好奇,忍不住朝维斯佩尔的脑袋探手。
维斯佩尔眼疾手快,拍掉卡莎没礼貌的手,连连躲开,斥道:“不准摸我的角!”
卡莎笑笑,退开来,踱回桌边,故意奚落地说:“是太小了,这不是山羊怪的角。”
“我当然不是山羊怪!”维斯佩尔没好气地说道,举起杯子喝下温茶,“我是魔王,如假包换。”
其实,这不是如假包换的魔王第一次被嘲笑角小了。
与她的哥哥,阿利斯泰尔那双傲人的弯角不同,维斯佩尔的角又直又小,比起气势,更多是可爱。
虽然也正如此,维斯佩尔成为魔王这件事,让魔族们深谙了一个道理——不能用魔角的大小去衡量魔族的实力。
毕竟加冕的时候,维斯佩尔刚满一百一十九岁,在魔族里仅能算一个稚气的青年。根本没有人会相信,老魔王会选择维斯佩尔做下一任魔王,而不是阿利斯泰尔,那个战功累累、镇守地下城有功的大王子。
可维斯佩尔展现出来的魔法天赋和才能却是千年一遇。
她根本不相信炼金院里那些老古董高级魔导师。她总觉得他们活得太长了,早忘记了时间是在流逝的,以至于这数百年来,魔法领域唯一的重大突破就是维斯佩尔创造的物质变换魔法。
这个魔法能将所有东西变为食物,一举让王国上下解放出来,再不需要去为繁琐的农活和牲畜烦恼。
正是有了这成就,维斯佩尔踌躇满志,誓要研发出强大的魔法,成为能被刻入石板记载的贤君。
——现在好了,正是这份对魔法的热爱把她送到这个陌生之地,并且,她失去了所有的魔法。
就在刚才,她把高级传送魔法到低级清洁咒温暖咒,甚至最最低级的火焰咒都试了一遍,直到被卡莎严令制止。
无一例外,没有一个魔法是成功的。这太诡异了,魔王维斯佩尔从未施法失败过。
卡莎只能推测,可能是因为维斯佩尔的魔法体系与这片大陆不同,所以无法顺利施法。
维斯佩尔把杯子搁在一边,别过脸,望向重新在捣草药的卡莎,“可是,卡莎,你真的不会空间魔法吗?如果你会的话,你把我送回去就好了。”
卡莎手上动作一顿,十分吃惊地问道:“空间魔法?!那只存在于我们的传说中……难道你会?”
“会啊,那是我们的常用魔法,大部分魔族都会。”维斯佩尔如实地说。
“抱歉,维斯佩尔,我想,那样强大又便捷的魔法,我们这个世界不存在……”
“那我要怎么回去呢……”维斯佩尔沮丧极了,被屋内热气蒸得朦胧的眼睛晃了晃,目光落在卡莎那口咕咚咕咚的锅上,低低地问:“说起来……刚才那个因为我而被带走的女孩,会怎么样?”
“你不用太担心,不同那些被送到大峡谷的真正女巫,阿玛拉不会魔法,马上就会被放回来的。”卡莎说。
“大峡谷?”维斯佩尔捕捉到关键词,好奇地问。
话音刚落,有轻微的哼声从维斯佩尔背后的侧室传来。
卡莎在这时起身,把木碗里捣好的草药全都倒入汤锅,搅拌几次后低声念出一句咒语,再搅拌几次,舀出一碗。
她端着木碗走入房间,好奇不已的维斯佩尔同时爬起身,理所当然地跟了进去。
房间里很昏暗,只有一盏小油灯勉强照亮。里面唯一的单人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的男人。男人穿着的布衣,身体不住地颤抖,一副破损的盔甲放在床边,大概是他原来的装备。
“雷亚尔的边界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山脉再往外,是被称为禁地的大峡谷。”卡莎一边回答维斯佩尔之前的问题,一边把木碗放到床边的柜上。
维斯佩尔感到了轻微的魔力波动,皱着眉问卡莎:“这个人怎么了?”
卡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去探男人额头的温度,“正是峡谷瘟疫。只要经过大峡谷附近,就有可能染病。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维斯佩尔一愣,“那你刚刚说的,送到大峡谷的女巫……”
“从来没有能从峡谷回来的人。”卡莎叹一口气,嘴角微微抽动,“看呐,光是路过峡谷便会如此。这个孩子,几天前跟着矿队入山去了,这里离峡谷太近了。”
维斯佩尔读懂了卡莎的怜悯,同样垂下眼,去看床上的男人。
男人的皮肤白得不像正常人,被微弱的烛光一照,近乎透明。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在隐隐流动。
魔力?维斯佩尔皱起眉,仿佛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把手覆在年轻人裸/露的手臂上,按了按。
虽然无法使用魔法,但魔族与生俱来的感知依然能准确反馈魔力的情况。
魔王看着卡莎从木碗舀起一勺药水,连忙说:“嗯,卡莎,我想他是魔力失衡,只降温没有用。”
“你怎么知道?”卡莎回过头,注意到维斯佩尔按在病人上的手,狐疑地重复一遍:“你说什么?魔力失衡?”
卡莎原以为,至少在这几年与瘟疫打交道而形成的认知里,这种病根本就没有急效药,只能不断地稳定病人的体温,保持脏器不受损,然后等待奇迹的发生。
而奇迹发生的概率,根据魔法议会的统计,大概是三成左右。
“你能感受到我的魔力,却感受不到他的吗?”维斯佩尔抽回手,下结论道:“他不是病了,如果按你说的,那是大峡谷那边有什么东西引起魔力紊乱,导致了躯体的全面瘫痪。”
“那么所谓的奇迹,其实是病人的魔力稳定下来了……”卡莎彻底放下了勺子,顺着维斯佩尔的话推理道:“如果我能……”
维斯佩尔肯定地点头,宣布道:“是的,如果你能找到调和他魔力的办法,就能治好他。”
这架势,倒真的有几分君王风范。卡莎的眼神在那对纯黑尖角上停留一瞬,又匆匆移开。
她不想轻易去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魔王”,但最近的情况越来越严峻,瘟疫区的范围渐渐扩大,听说已吞没了许多山脉边缘的村庄。
就算是在这个村庄,这几年她也见到太多的死亡,其中也有她认识的、看着长大的人。治疗师能学会的魔法太低级了,仅止步于小伤小病,大多数时候都徒劳无功。
如果,她能有面前这个魔王的魔力……
片刻,卡莎蓦地垂下眼睑,继续舀起药汤喂给病人,好像前面的讨论没进行过那样,说道:“我能做的,就是降温。引导魔力的做法超出了所有治疗师的能力,我明天会去试着请一位绿袍或者蓝袍法师。”
“法师?”维斯佩尔抱起双臂,“这又不是什么难题,在我的国家,魔法学院里那些优秀点的学生都能做到。”
“你不明白。这这个世界,治疗师能学到的只有低级魔法。男性通常比我们拥有更强大的魔力,也受过更严格的魔法训练。”
原来如此,这个国家,不仅魔力体系奇怪,魔法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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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资源一样受到管控。
一方面猎杀女巫,只允许女性成为治疗师,却只教她们最简单的魔法。而男魔法师高高在上,眼睁睁放任瘟疫蔓延,毫无作为,唯一的作用就是挨家挨户搜刮女巫。
想到这里,维斯佩尔忍不住咒骂:“不愧是人类才能想得出来的愚蠢统治方式!”
卡莎放下木碗,思考片刻,决定把她前面的想法告诉维斯佩尔:“……维斯佩尔,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呜——呜——”
仿佛是上天听见了卡莎的声音而特意打断她们的对话般,村子远方响起悠扬的哨声。
正要说话的卡莎脸色一变,快速起身,走到窗边,快速望了一眼外面,随后用魔法放下屋内所有的窗帘。
她飞快地回头,脸绷得很紧:“你该走了,他们查到那个女孩不会魔法,实行了宵禁,他们会搜查到这里。”
维斯佩尔犹犹豫豫地看了眼窗户的方向,跟着卡莎回到前室,“可是……我能去哪儿呢?”
外面的搜查进展很快,数次敲门声过后,她们听见有士兵在喊“严查”、“女巫”、“交出来”的字眼。
“我的建议是,如果想活着离开,你就该去成为治疗师,学习怎么使用这个世界的魔法。”卡莎挥动手臂,从木柜里召出一件灰色斗篷、一双布靴,和一条擦手的棉布,通通丢到维斯佩尔眼前。
后者仍旧一脸茫然。
卡莎回到木柜前,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抽出一张珍贵的羊皮纸,召来一根羽毛笔,“我会给你写一封信。你从后门出去,逆着河走,就会到达里奥瓦列镇。最好在今天之内,你要去找一位叫做伊莎的治疗师,那是我的姐姐。”
“……给我仔细搜!”屋外,士兵粗暴的吼声和盔甲的碰撞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墙的另一侧。
“哦,哦。”维斯佩尔认真留心卡莎的话,披上斗篷,用棉布擦干净手脚后套上靴子。
伊莎是这个地区还算高级的治疗师,她的家镇的最外围,是一间木屋。维斯佩尔要求她引荐去镇里的魔法议会,通过学徒报名,开启治疗师巡礼试炼之路。
“一旦拿到学徒证明,士兵们暂时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卡莎把信以魔法加封,和几块包好的面包一起塞入布袋,接着推开通往内院的后门,探出身查看情况。
确认外面没人,卡莎回过头,把袋子交给维斯佩尔。又指了指维斯佩尔的头顶,叮嘱道:“把你的角藏起来。”
“……我明白了。”维斯佩尔不情不愿地拉起斗篷兜帽,扣紧,只露出小半张脸,“谢谢你,卡莎,你人真好。”
“快走吧。”卡莎弯了弯嘴角,等维斯佩尔钻出去后,她指着面前黑影般的树林,“从这里穿过树林,注意魔物,虽然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
“好,我想它们也不会攻击我的。”
维斯佩尔踩在泥地里,往后退两步,试图习惯这双粗糙的靴子。而后,她向卡莎郑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正要转身跑去,她的眼睛余光扫到倚在篱笆边的一把旧斧头,继而扭头问道:“卡莎,我能不能……”
“这三家搜完以后,接下来就是治疗师的房子!”士兵们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下一刻,敲门声已响在卡莎的前门,“卡莎!例行检查,开门!”
“拿着快走!”卡莎抬手,用魔法把斧头递到维斯佩尔的手中,然后猛地关上后门。
维斯佩尔揣着斧头,跑入树林。等跑到听不见骚动的距离,她的心头一热,转过身,回望一眼卡莎的房子,“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魔王维斯佩尔在心中默默许下承诺。
等她找回力量,找到回去的办法,她会回来嘉奖这位在异世界救了她的女巫,啊不,治疗师。
浓重的树影,很快吞没了那座房子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