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闪光灯没关,过亮曝光使支松学眼前晕花。
他眯着眼看过去,正前方杜雾霖举着相机叹气,“没抓拍到,你方才踹他的表情动作真好看。唔……虞美人?当然现在也很迷人。”她嬉笑道。
支松学表情淡漠,眼睑垂下时遮住本就浅情绪,他上前两步看向相机显示器,上面是他踹完秦康青转身的瞬间。
大衣衣角翻飞,未收力的西装裤被劲力绷紧,半隐匿着微妙曲线。在往上他眼尾下撇神情厌恶疏离,践踏后的不应期嫌恶让人猜测上一秒发生了什么。
支松学看了两秒,趁杜雾霖不备点击删除。
杜雾霖:“喂!我超满意的!”
“抱歉,请不要侵.犯我的肖像权。”说完,他迈步离开。
“真冷淡,”杜雾霖抱怨着把相机塞进工装裤口袋,她紧跟两步追上他,“你没有车吧,我送你回去——正好可以和你说一下具体工作内容。”
支松学顿了下,点点头,“谢谢。”
*
杜雾霖的车就停在别墅林荫下,是辆帕萨特,外观价格都是相对不起眼的存在,支松学已经不记得来时这辆帕萨特有没有停在这儿了。
“上车吧。”
占地一万多平方米的别墅庄园,连驶出都需要时间,支松学坐在副驾驶浏览窗外风景。
杜雾霖时不时用余光瞥视他,“咳咳,之前的话题还没说完呢。”
对方转了下眼珠,“嗯?”
“你在祭拜谁?亲人吗?朋友吗?——哦,也许是结婚对象。”她自言自语,“你左手无名指有不起眼的白印,是婚戒印迹吧,但是你没有带婚戒,或许是婚姻破裂或许是另一半死亡。想想也是后者更有可能吧!你长成这样谁不喜欢你。”
支松学突然很想转动戒指。
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二十一天,但戒掉不需要,短短几天他就接受手指上空荡荡,也不再虚无抚摸。
“……我的丈夫。”开口很艰涩,他突然觉得好起来了,支松学冷冷地凝视窗外,“他真该死。”
“嗯嗯。”杜雾霖看起来也对夫夫间的事儿感兴趣,然而他已经缄口不言,不肯再提一个死人。
车里沉默了一瞬间,很快杜雾霖又找到新的话题,“你是z国人吧,我偶尔会听父亲提起除夕。那个时候父亲身体勉强可以说说话,他说除夕是新年旧年的交替,极为特殊,在这一天的凌晨12点,将阴阳混淆,阴不阴阳不阳处于混沌状态。”
“我们就像除夕十二点,混沌的间隙孕育混沌的恶泉,混沌无法追逐混沌,所以我们永远不能被恶泉主动汲取。”
支松学认真听着,这些罗克西并没有详说。
“——主动寻找恶泉就是我们的工作。说起来还是很轻松的,可以带薪休假。”杜雾霖想到什么,忽然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叮咚叮咚”,支松学发现自己被拉进一个群里。
群里加他一共有7人,群名【恶泉走狗交流群】
支松学:“……”
很不体面的名字。
【雾里注视】:“新同事,大家欢迎~”
【秦情人】:“欢迎欢迎,加个联系方式吧?有空可以一起出去喝杯酒?”
一个是杜雾霖,一个是秦康青。
群里自此没了动静,冷淡的可怕。
比起受不受欢迎,支松学更在意的一点:“你为什么有我的联系方式。”他点开杜雾霖头像对话框,这才发现对方三天前借着车辆销售名义加上了他好友位。
三天前,那时他还没有收到招聘通知。
早就盯上他了么。
杜雾霖被拆穿也毫不心虚,“我可以送你辆车就当入职礼物了,小姐我不缺钱。”她眨眨眼,“随便挑。”
“不了,”支松学拒绝,“我没有驾照。”
“哎?”
前者微不可查的翘了下嘴角,很快又放平:“恶泉听起来像是某种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的场所,罗克西说真心悔改从恶泉出去的人会得到奖赏——boss需要的是奖赏吧,他的身体……”他看向杜雾霖。
“嗯哼。但是我猜罗克西不是这么说的吧,她多半要说什么杀死恶泉之类的话。”
支松学陈述道:“罗克西想杀boss。”或者说她要boss死,不择手段。
“很敏锐嘛。是这样,这也是父亲的恶啊……用人千百记,养蛊求长生。他才不在乎谁倾轧谁呢。”
错综复杂的关系。支松学点评着。
杜雾霖也是,口中叫着父亲,面上却看不到多少尊重。
说话间招待所已经到了,支松学说了声谢谢下车,等他回到401拉开一角窗帘还可以看到那辆帕萨特仍旧停在原地。
半开的车窗里反射出亮亮的光,是镜头。
支松学松开手,仍由窗帘自然下垂遮挡住光线,他到照片前点了根白烛,掺杂着檀香油蜡香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弥漫。
“■■,我找到新工作了。但身上没有多少钱,要被饿死街头了。”支松学席地而坐,看着照片习惯性诉说。
他听到自己吐出两个全然陌生的字眼,无论怎么回想都回想不起音节,及其相关的记忆。
■■如同那颗遗失的头颅,蒙尘在记忆乱海中。
照片中的人脸早被他割去,玻璃上沾满了手指印几乎遮住大半照片,但他还是恍惚了下觉得里面的人在笑。
是低血糖吧。都产生幻觉了。
他确实一整天没怎么进食了。
支松学撑着地板站起来,吹熄蜡烛,摇摇晃晃地打开房门想去楼下快餐店买点吃的。
这家招待所之所以平价大部分原因要归结为年代久远,墙壁上的墙纸脱落大半,露出内里发黄的墙壁。走廊地板是木制的,被水泡过散发着轻微霉味儿,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半夜走在上面简直能被人冲出来暴打一顿。
楼梯把手更是被人摸地光滑无比,找不到一点倒刺。
支松学走下楼,看到另一个值班前台给一群人登记住宿。粗略一看有十数人挤满了大厅,后面还带着一堆行李,最大的一个箱子几乎能装下一个人。
他扫了眼,不太感兴趣。
走到门边推门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不对……
支松学收回手,他走的时候是六点,来回不过4小时,从杜雾霖车上下来还是天光大亮,现在正是上午的时候怎么会天黑。
他走到大厅侧面尽头,隔着玻璃往外看,还是黑的,杜雾霖停车的地方也是空的。
想了想他给杜雾霖发去信息:【1,辛苦发下招待所照片。】
消息转了几圈才发出去,过了几分钟对方回过来一张一切正常的图片。
雾里注视:【什么事?】
*
杜雾霖不解地拍摄了招待所照片,确认401房间仍旧拉着窗帘,奇怪……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然而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收到消息。
支松学:【我在恶泉。】
*
发出那句消息后信号就中断了,支松学收起手机,扫视大厅中一行人。
把招待所变成了恶泉吗?
他想着。
前台突然传出纠纷声,支松学快步走上前隐在前台天堂鸟盆栽后观察情况。
前台问一行人:“您们确定要单独给行李开一间房吗?还是顶级套房。”
“是的……开一间,请快点……必须单独开一间……受不了了……”人群七嘴八舌起来,支松学感到烦躁。
他抓了把前台薄荷糖,拆开一个,其他塞到口袋里慢慢吃。
冰凉的感觉从舌尖蔓延,他冷静多了——这时他发现这一群人微妙分成两派,一派些微疲惫但正常,另一派神态神经质双眼微突,面部肌肉透着几分僵硬。
两派以硕大的行李箱做分界线,划分清晰。
前台显然也焦头烂额,“好的好的好的……”
办理好入住,一行人立刻拖着行李上楼,巧合的是他们也住在4楼。
等他们上去,支松学才从天堂鸟后面绕出来,“请问有餐饮服务吗?”
“没有的先生,”前台脸上有点歉意,他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外面的快餐店也关门了,非常抱歉。”
“好的。没关系。”
支松学看到他手腕上的表明明落在11点,但前台却完全无视了……再说外面那家连锁快餐店是24小时营业吧。
有点饿,回楼上睡一觉吧。
*
“咚咚咚!咚咚咚!”
激烈的敲门声,支松学迷迷糊糊睁开眼,走到门前隔着猫眼看了出去。
猫眼正对着一张蜡黄的脸,那张脸主人似乎意识到门内有人,他猛地凑近,用眼珠对上猫眼直勾勾地看着。
支松学打开门,他又猛地退回去。
“小偷!”
他盯着支松学,眼球猛力瞪起简直要爆出来。
支松学平静:“你疯了。”
蜡黄脸不回应他仿佛没听见般,执拗地喊着“小偷!小偷!小偷!”随着他的喊声,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而来,所有神经质的人都围在他门前齐声喊着,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不知是谁先抓起他,无数双手伸向他,人群裹挟他将他带到了存放行李的房间。
房间原有两张床被推到角落,行李箱敞开着放在正中央,支松学看到这个行李箱中浸着血液,内部纤维布满是指甲留下的抓痕。
似乎有什么被强行塞进去,硬生生折断骨头,口吐鲜血窒息而死。
有人开始掰他的手,掰他的胳膊,掰他的腿,他好像也要被塞进去了。
小支无证驾驶,该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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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间隙混沌